过了片刻,陆子琼回来了。
她没有简兰宁这些想法,也没被云宁欺负过。作为陆家的嫡女,她的想法是云宁再不招人喜欢,她也是自己的表妹。
“姑母,我方才去打听了一下,的确是孟姑娘先欺负的表妹。表妹一个人在外面逛着,孟姑娘突然拿箭射了她,她还用箭打了表妹的脸。她们有三个人,表妹忍无可忍才还击的。”
陆如乔心里顿时一空。
“那她……从前可是招惹过孟姑娘?”
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女儿性子不好,很喜欢惹事欺负人。
或许孟姑娘是因为表妹从前欺负过她才拿箭射她的。
听到这个问题,陆子琼顿了顿,道:“我不知道表妹从前是否得罪过孟姑娘,单从今日的事情来看,错在孟姑娘,不在表妹。即便表妹从前得罪过孟姑娘,孟姑娘也不该用这般恶毒的手段。”
陆如乔沉默了。
陆子琼:“根据我的判断,表妹应该没得罪过孟姑娘。自从回到京城,表妹只出去过一次,还是跟我一同出去,那日我们没有见过孟姑娘。至于从前小时候她在京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说着,她看向简兰宁:“表姐,你可知表妹从前是否得罪过孟姑娘?”
简兰宁沉默了。
她很确定,二妹妹从前并没有得罪过孟姑娘。
因为二妹妹从前经常欺负她,所以她一直想报复回去。若她得罪过孟姑娘,她早就利用这一点对付她了。二妹妹是个窝里横,只会欺负他们姐妹,在外面很会讨好别人,装的人畜无害。
这般想想,她如今的性子跟从前截然相反。
她现在在府中老老实实的,反倒是在外面经常
惹事。
简兰宁看着嫡母热切的眼神,以及陆子琼询问的目光,她抿了抿唇,垂眸道:“我不清楚,二妹妹不喜欢跟我一处玩。”
陆子琼并不太在意这个答案,她又道:“即便从前得罪过,那也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孟姑娘未必记得。我瞧着她今日就是故意的。”
陆如乔没说话。
临走前,父亲跟她说过的话在耳边回荡着。今日,孟相又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无论是父亲还是孟相,他们都相信女儿的品性。
难道真的是她错了?
可回想起从前女儿做过的点点滴滴,她真的很难做到完全相信女儿。
简兰宁看着嫡母的挣扎,心里不舒服极了,她不想再待下去,于是道:“母亲,我去为您打盆热水洗把脸。”
说完,她出去了。
陆子琼看了一眼简兰宁的背影,待帐篷里只剩下她们姑侄二人时,道:“姑母,我知道从前表妹做过许多不妥的事情,但自从我见了她后,她就从未做过一件坏事。她性子是有些问题,可人一点都不坏。她那时还小,又没人教导,难免会做错事,您总要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陆如乔一怔。
陆子琼犹豫片刻,实在不想看姑母和表妹再有隔阂,于是说道:“其实我觉得表妹和姑母挺像的,都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对于姑父的不忠,姑母是冷处理,不管不问。表妹是热处理。您想想看,她从前欺负的人是不是只有姨娘和庶出的兄弟姐妹?我知道她错的不对,但或许,她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姑父不忠的不满。她只是想为您出一口气。”
此话一出,陆如乔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眼泪唰的一下子掉了下来。
陆子琼没想到会看到姑母落泪,她连忙找补道:“姑母,这只是我的猜想,我胡乱说的,您别哭啊。”
陆如乔拿起帕子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没事。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陆子琼见姑母没事,说了自己的心里话:“因为在我小时候,每当父亲亲近姨娘时,母亲总是会彻夜难眠。一开始我不懂,后来见多了心里就对父亲有些不满,看那些姨娘也不顺眼,总想打她们一顿,将她们赶出府去。可我做不到,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陆如乔也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那时,面对父亲的姨娘,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
陆子琼:“姑母,我再说几句逾越的话。表妹欺负姨娘和庶出的兄弟姐妹,您为何要厌恶她呢?那些人不也是您厌恶的吗?”
陆如乔一愣,道:“我的确厌恶他们,只是,错的人是你姑父,你表妹不该针对他们。”
陆子琼:“您这话说的也没错,错的人是男子。只是,您没看到吗,简老夫人和伯夫人明知道表妹做过的事情,可在侯三郎事情发生前,她们对表妹态度很是温和。”
陆如乔:“她们是因为陆家才会容忍她。”
陆子琼摇了摇头:“不,我觉得不是。她们是府中的正妻,她们站在了正妻的位置上来审视表妹做过的事,表妹做了她们想做的事,只是表妹手段太差而已。她们不觉得表妹做错了事,也不觉得表妹坏,所以对她温和。”
在陆如乔的世界里,对感情不忠的人是男子,做错事的也是男子,真正该受处罚的是男子。可这世道便是如此,男子三妻四妾是常事,她改变不了,所以躲开了。
她不是站在当家主母的角度审视这一切,而是作为一个女子来审判,所以她不认为姨娘和庶出的孩子做错了事,所以她会对女儿对付他们感到厌恶。
陆子琼:“上次侯三郎的事情也不完全是因为陆家,我瞧着是侯家不敢得罪真正打侯三郎的人,所以拿表妹撒气。表妹不想忍这一口气,想着把事情闹大。侯家怕事情闹大了会得罪了真正的权贵,所以才忍下了,默认了祖母的处罚。姑母当真是没看出来这一点吗?我不相信。只是您不愿相信表妹比从前聪明了,也不像从前那么坏了。”
既然逾越的话已经说出了口,陆子琼索性说得更加直白了些:“姑母,我希望您以后对表妹公平一些,她可从未做过任何伤害您的事情。这世上所有被她欺负的人都可以怪她,唯独您不可以。您是她的亲生母亲,她是跟您站在同一立场上的。这一点连表哥都做不到,因为他是男子。”
陆如乔沉默许久,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面对别的事情还能冷静处理,可一遇到女儿的事情就不够淡定理智。
陆子琼站起身,朝着陆如乔福了福身,走出了帐篷。
不远处,简兰宁正站在草地上,抬头仰望着天空。
陆子琼抬步朝着她走去。
听到身后的动静,简兰宁收回目光,看了过去。
“母亲好些了吗?”
陆子琼摇头:“姑母有些累了,歇下了。”
简兰宁:“嗯。”
陆子琼一直很欣赏简兰宁,也很喜欢她,只是最近的事情让她对简兰宁生出来一丝隔阂。她发现她们二人的立场似乎不太一样,在有些问题的看法上不一致,不似小时候那般亲密无间了。她想了想,道:“云宁表妹从前年纪小,做了许多不当的事。我瞧着如今她似乎改变了许多,不再像从前一般做恶事了。”
简兰宁眼底滑过一抹讽刺,侧头看向陆子琼:“所以,坏人只要做了一件好事就变成了好人吗?”
看着简兰宁的目光,陆子琼怔了一下。
简兰宁连忙垂眸收起讽刺,再抬起头时脸上带了一丝笑意:“我开玩笑呢,我从来没怪过二妹妹的,我们都是一家人。”
陆子琼了解简兰宁,她方才也看到了她眼底的讽刺。
作为被表妹欺负的对象,她的确没有资格要求她原谅。
只是——
“如果一个恶人想要向善,真的不能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吗?”
她不是在为表妹开脱。表妹从前的确做了许多恶事,但她能感觉到如今她一心想要变好。这样的她难道不值得被人原谅吗?
这一刻,简兰宁也明白了陆子琼的立场。
她笑着说:“当然应该给,陆姑娘说的没错。”
陆姑娘……陆子琼心里一沉。
她赫然意识到她们二人的关系因为对表妹的看法不同已经不复从前了。可作为陆家的嫡女,也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她无法赞同简兰宁的观点。
“嗯。”
云宁躺床上睡了一觉,等睡醒后,得知那两个站在孟晓瑛身边的姑娘也被罚了,顿时心情更好了。看着孟晓瑛送来赔罪的礼,她一身轻松。
休息了半日,她的腿没那么疼了,打算去围场转了转。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总不能什么都不玩就离开吧。
云宁刚出去走了没多远就遇到了严锦亭和严锦絮。
严锦亭正苦苦哀求妹妹:“阿絮,哥哥求求你了,你去看看简二姑娘吧,探探她伤势如何。”
严锦絮:“哥,我跟你说过了,我上午见过简二姑娘,她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这一点你不是问过舅舅身边的婢女了吗?”
严锦亭:“我是问过了,可我这不是不放心么,万一她看起来伤的不重其实很重呢?你心细,我相信你。”
严锦絮:“哥,舅舅身边的婢女心更细,她们还帮着简二姑娘换过衣裳,处理过伤口,她们更了解。”
严锦亭:“可她们是舅舅的人,又未必会跟我说实话。你是我妹妹,你肯定会跟我说实话的。就算哥哥求你了,你就去看看吧。”
严锦絮刚想再说什么,恰好看到云宁朝着这边走来。她低声道:“哥,不用去看了,你要找的人来了。 ”
闻言,严锦亭顺着妹妹的眼睛看向了身后。
看到出现在视线中的云宁,他眼前一亮,快步朝着云宁走去。
“简姑娘。”
云宁笑了:“严公子。”
说完,她的目光落在了严锦亭的身后。
在他身后站着一位姑娘,那姑娘身着水蓝色的衣裳,鹅蛋脸,眉毛细长,眼神明亮,整个人看起来温婉大方,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严锦絮上前一步,道:“简姑娘好,咱们上午见过,我叫严锦絮,这位是我兄长。”
果然,她没猜错,严锦絮是严锦亭的妹妹。
“严姑娘好。”
严锦亭打量了云宁一眼,问道:“简姑娘,我听说你被孟晓瑛打了,伤势如何?”
云宁:“多谢严公子关心,没什么大碍。”
严锦亭笑着说:“你没事就好。”
云宁:“说起来侯三郎的事情还要谢谢你。”
严锦亭:“快别谢我了,我听说你还因为此事被禁足一个月,都怪我给你带去了麻烦。早知如此,我就不冲动行事了。我一直都想去府上找你,又怕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得知你今日会来狩猎,我便想着找个机会与你说清楚。”
云宁:“事情已经过去了,严公子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虽我不赞同你打他,但你也是为了给我出气,我承你这份情。侯三郎能将你打了,可见其心胸狭窄。幸好我被禁足了没出门,不然说不定挨打的人就是我了。”
严锦亭见云宁没怪他,笑得很是开心。
严锦絮一直在观察云宁,听到她说的话,微微点头。
怪不得舅舅对她另眼相看,这位简姑娘果然不一般,她和传闻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聪慧,明理,大方,宽和。
不远处,孟相正眺望远方。
伏案处理公务两个时辰,眼睛有些疲惫,他出来转了转。看了片刻,正准备回去,一转身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几人。
时值秋日,满目枯黄,她是唯一的一抹绿色,他的嘴角不自觉露出来一丝笑意。
既然能出来玩了,看来脚伤已经好了。
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她竟然笑得那么开心。
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这么快就忘了上午的不快。
最后,他落在了外甥身上。他从前虽想过要撮合外甥和小姑娘,如今瞧着这二人站在一处,他怎么觉得哪里不太合适呢?
这时,暮山走了过来。
“大人,张尚书求见。”
孟禹之收回目光,看向不远处的刑部尚书,道:“让他过来吧。”
暮山:“是。”
张尚书跟孟禹之说起了连环杀人案。
连环杀人案从发生到现在已有一个月,这一个月来,京城接连有五位姑娘被其杀害,手段极其残忍。京城人心惶惶,知道此事的人家晚上都不敢让家里的姑娘出门了。
张尚书仍旧在推卸责任:“……这也怪不着我们刑部,上次马上就能将人抓住了,结果京兆府的衙役突然出现,让凶手给逃了。”
说完,见孟相久久不答,他抬眸看向了他。
只见孟禹之正盯着不远处的几个少年郎和小姑娘,有位少年似乎是孟相的外甥。
张尚书笑着奉承了一句:“严家的这位小伯爷当真是少年英雄,今日虽没能拔得头筹,也是名列前茅,有您当年的风范。”
孟禹之变了脸色,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张大人,我记得你如今是暂代尚书之职吧?”
张尚书神色立马变得郑重:“是,已有半年。”
孟禹之冷声道:“我知道你急于立功,想要正式上任。但若再因为互相抢功,把凶手放跑了,你这位置也不用干了。”
张尚书今日见孟相一人在这里,瞧着他脸色有些笑意,推测他心情不错。他本想着趁着孟相心情好过来诉诉苦,告告状,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没料到孟禹之竟一眼看出来此事的关键。他果然小瞧了这位年轻的宰相。
孟禹之能这般年轻就上任宰相,自然不是一般人。此刻他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再推诿耍滑,忙躬身请罪:“下官知错了,下官定会全力配合京兆尹,合力抓住凶手。”
孟禹之:“退下吧。”
张尚书:“是,是,下官告退。”
孟禹之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人,瞧着外甥手舞足蹈的样子,他皱了皱眉。
锦亭还是心性不够成熟,缺乏磨炼,性子过于跳脱了。
正兴奋地跟云宁说话的严锦亭顿觉后背一凉。
第52章 撑伞“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
云宁和严锦亭、严锦絮聊得很是投机,谁也没注意到孟禹之方才看向了他们。
聊着聊着,严锦亭问了一个秦嬷嬷问过的问题:“简姑娘,你认识瑾王吗?”
没等云宁回答,严锦絮插了一句嘴:“大哥,你不该问这个问题。你这番话若是被旁人听去了,他们难免不会将侯三公子挨打的罪名安插在简姑娘身上。”
严锦亭愣了一下,连忙跟云宁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宁:“我知道严公子不是这个意思,但我的确不认识瑾王。从前没听说过他,更不曾见过他。”
经过这几次的接触,严锦亭的性子她多少有些了解了,她知道他绝不是故意问这个问题的。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她会跟秦嬷嬷说实话,但却不能跟严锦亭说自己见过瑾王。
见云宁没误会他,严锦亭放心了,他看向妹妹,问道:“方才你说大家会将罪名安插在简姑娘身上,这是何意?人是瑾王打的,又不是简姑娘打的,这是整个京城人人皆知的事情。此事跟简姑娘又有什么关系?”
严锦絮:“若世人都像兄长想的这般简单就好了。在兄长的观念里,谁打了你,你就要打回去。但瑾王身份尊贵,即便他打了侯三郎,侯家也不敢打回去。侯家奈何不了瑾王,也不敢报复瑾王,他们定会把气撒在简姑娘的身上。就像当初他们认为是你打了侯三公子,但没有去咱们家讨要公道,反倒是去找了简姑娘的麻烦一样。”
云宁想,多好的姑娘啊,长得漂亮,出身好,三观正。
同样是孟相的晚辈,既有孟晓瑛那种人,也有严锦絮这种好姑娘。
严锦亭并不笨,只是武将出身,出身又好,常常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
严锦絮见云宁在看她,怕她担心,忙解释道:“简姑娘也不必过于担心。瑾王行事一向如此,性子随意,这一点京城人人皆知。侯家不会把账算到你头上的。”
云宁笑着说:“多谢严姑娘宽慰。”
严锦亭:“不过,你今日会被孟晓瑛针对都是因为瑾王。”
云宁不解地看向严锦亭。
严锦亭:“你是不知道,孟晓瑛爱慕瑾王,瑾王压根儿没看上她。她不知怎么想的,觉得瑾王是因为你打的侯三郎,所以故意报复你。”
云宁眼里流露出来惊讶的神色。
原来她这两次的遭遇都和瑾王有些关系。
严锦絮:“哥,你这话又说错了,此事怎么能怪瑾王呢?”
严锦亭:“就算不怪他,多少也跟他有些关系吧?”
严锦絮:“爱慕瑾王的姑娘多了去了,也没见人人都和表妹一样去针对别的姑娘,说到底还是表妹自身的问题。”
严锦亭利索地认了错:“知道了,是我说错话了。我这不是上次替他背了黑锅,心里不舒服么。”
上次侯三郎误会当街打他之人是他,所以叫了几个人打他,结果大家都被关入巡城司了。
严锦絮:“即便如此那也不能乱说话。”
严锦亭:“知道了知道了,我不说还不行么,你比娘还烦。”
他这妹妹对他过于严苛了,私下便罢了,在简二姑娘面前也不知道给他留些面子。
看着严锦亭和严锦絮拌嘴,云宁忍不住笑了。他们
二人的关系真好,让人羡慕。
严锦亭本来对妹妹教训他有些不满,瞧着云宁笑了,他顿时将心里的不满收了起来,心情转阴为晴。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晚上有篝火晚宴,大家便决定分开了。
云宁在婢女的引导下去了简家的位置坐下。
陆如乔这一下午都在想女儿的事情,侄女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彻底将她浇醒了。看到女儿过来,她想问问她伤势如何了。但多年的隔阂,女儿的冷漠,让她有些问不出口。
陆子琼猜到了她的心思,替她问了出来:“表妹,你身子如何了,身上还疼吗?”
云宁淡淡道:“多谢表姐关心,我没事了。”
听了这话,陆如乔又看了云宁一眼,转过头去。
简思宁:“云妹妹厉害啊,你竟然敢跟孟晓瑛打架。”
云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敢打我,我就打谁。所以,大堂姐可别没事找事。”
简思宁闭了嘴,没敢跟云宁呛声。
今日在得知云宁跟孟晓瑛打起来时,她心里想的是完蛋了,他们简家要因为简云宁倒霉了。在得知孟相罚了孟晓瑛时,她在庆幸自家没完蛋的同时又有些后怕,心里对云宁多了些畏惧之心。
简云宁连孟相的侄女都敢打,还有谁是她不敢打的?简云宁早晨在马车上威胁她的话怕不只是说说而已,她有些后悔之前针对简云宁了。
简思宁没再关注云宁,见简兰宁不在,她四处看了看,瞧见简兰宁竟然在跟平北侯世子在一处说话。她一个庶女而已,竟然还妄想高攀侯府世子,真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瞧着场上的人差不多都坐下了,简君宁和简兰宁朝着自家的位置走去。
简君宁坐下后,看了一眼身侧的妹妹。
今日大家讨论最多的人就是妹妹,妹妹可谓是一战成名了。有不少人过来跟他提过妹妹今日之举。他听了觉得不舒服极了。
他刚坐下又感觉到四周看过来的目光。
这不是什么好事。
“打人是不对的,你以后少跟别人动手。”
云宁今日连陆如乔都怼了,又怎会忍着简君宁。
旁的事便罢了,她今日被人打了他们竟还敢这样说她,她忍不了!
她笑着道:“的确不对,以后如果有人打你,你一定不能还手,你要站在那里让对方打死你。等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寻仇亦或者为你伤心流泪,我会在你的墓碑上刻上‘此人是被蠢死的’,然后在你的坟墓前大笑两声,嘲笑你的愚蠢。”
简君宁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你怎么说话的?”
云宁:“跟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至于跟蠢人说话——那自然是要骂醒他,免得他因为太蠢祸及家人!”
简君宁:“简云宁,你别忘了我是你哥!”
云宁:“你还记得自己是我哥呢?我被人辱骂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人打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既然做不到兄长的义务,那就别摆兄长的架子。你这样的行为只会让我作呕。”
简君宁快被气炸了,他说不过云宁,脸涨得通红。
简兰宁:“二妹妹,大哥也是关心你才说了那样的话。”
云宁:“大哥真正关心的人是你,不是我。你们少打着关心的名义试图来约束我。我不吃这套。”
简君宁:“兰宁,你别理她,我看她今日是吃错药了。”
云宁:“大哥这话说错了。我是从前吃错了药才会给你好脸色,今日是没吃药才变得正常的。”
她从前就是吃错了药才想着讨好他们,不能得罪他们,无奈他们太过分了,蹬鼻子上脸,她不想忍了。
简思宁在一旁看戏,心里越发确定了以后定要离简云宁远些,免得惹祸上身。
陆如乔蹙眉:“好了,都别吵了。”
云宁闭了嘴。
简君宁:“你以后说话注意些。”
陆如乔:“君宁,你是兄长,少说两句。”
简君宁愣了一下,母亲竟然为了二妹妹训斥他?母亲不是最看不惯二妹妹的行为举止吗?方才他是关心二妹妹,而二妹妹不领情不说,说话还特别过分,母亲怎会训斥他?
简兰宁也看了嫡母一眼。
嫡母似乎变了,不知今日陆子琼和她说了什么,她怎会改变了对二妹妹的态度。
云宁瞥了一眼坐在前面的陆如乔,又冲着简君宁露出来一个得意的笑容。
简君宁很气,但他什么都没敢再说。
云宁这顿饭吃得开心极了,不仅饭菜好吃,歌舞表演也十分好看,她总算是看到古代的夜生活了,兴奋地直拍巴掌。
不过,她怎么瞧着陆子琼和简兰宁之间怪怪的,她俩不是时时刻刻都要黏在一起吗,今日竟然没坐在一处。
最上位,皇上一脸笑意地看着场上,跟身边的后妃、臣子偶尔说上几句话。
旁人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唯独一人例外。
皇上:“禹之,你有心事?”
孟禹之:“并未。”
皇上:“朕怎么瞧着你不太开心?”
孟禹之:“许是一整日都在处理公务,有些累了。”
闻言,皇上笑了:“你这是在跟朕抱怨?”
孟禹之:“臣没有这个意思。”
皇上:“朕可没让你在帐篷里待着处理公务,是你自己不愿意去狩猎,非得留下的。”
孟禹之:“嗯,是臣自己的意思。”
皇上低声道:“对了,说起今日的事,朕听闻那位简二姑娘和孟姑娘打起来了?”
孟禹之:“确有此事。”
皇上:“那简二姑娘竟然这般泼辣吗?”
孟禹之顿了顿,道:“不是泼辣,她比较活泼,今日的事也不是她的错。”
皇上:“你都把孟姑娘送回京城了,可见做错事的人是她。朕不关心这个问题,朕比较关心那位简二姑娘。她若是这般性子,那就跟四弟不太相配了。四弟本就是个不受拘束的,万一这二人成了亲,还不得把京城给朕掀了。”
孟禹之:“……您说得对,他们二人不相配。”
皇上摇了摇头,面露可惜之色。他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意识到一个问题,看向孟禹之。他盯着孟禹之看了片刻,道:“你对那位简二姑娘评价倒是挺高的,难得见你这样评价一个姑娘。”
孟禹之难得愣了一下,接着如实道:“她本就是那样一个人。”
皇上又有了兴致,道:“听禹之这话的意思,你接触过她?”
他一向忙于政务,从来没见他跟那些少年郎和小姑娘们走得很近。
孟禹之:“嗯,见过几面,说过几句话。”
皇上挑了挑眉。
瑾王、孟禹之、严锦亭都对她不一般,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简二姑娘多了些好奇。
“朕记得文渊伯府已经有几年没来过猎场了吧?”
孟禹之从容答之:“今年文渊伯的弟弟简知礼升为礼部侍郎,其子也会些武艺,于是在受邀之列。”
皇上盯着孟禹之看了片刻,点了点头。
见孟禹之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他没再多问。
他瞥了一眼场上,朝着身侧的内侍招了招手。
“哪位是简二姑娘?”
赵公公站直了身子,四处看了看。
作为皇上身边最得力的内侍,自然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了解清楚,以备皇上问询。
他知晓今日的座次,也了解过围场发生的事情,所以对云宁有些印象。
很快他就锁定了文渊伯府的位置,为皇上指了指。
云宁正拍着巴掌,大叫:“好!”
皇上盯着云宁看了片刻。
这小姑娘长得不错,的确很活泼。
他又看了一眼身侧的臣子。
严肃、老气横秋、不苟言笑。
这二人瞧着差着辈分,性格也截然相反,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但不知是不是二人反差太大了,又觉得这二人莫名有些搭。
察觉到皇上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孟禹之抬眸看向皇上。
看着孟禹之眼底的疑惑,皇上笑了笑,没再多言。
或许是他想多了。他急于为四弟和臣子说亲事,一旦有什么蛛丝马迹都想要将他们凑成一对。
歌舞表演继续着,云宁也依旧兴奋着。
简君宁看着身侧的妹妹,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能不能矜持些?你看兰宁和子琼——”
话未说完就被云宁打断了。
“不爱听你
走啊,又没人拦着你。”
简君宁:……
晚上,简云宁、简兰宁和简思宁住在了一个帐篷里,陆如乔和陆子琼住在一个帐篷里。
接下来几日还是狩猎。
凌子观得了两日头彩,大家渐渐忘了云宁那日打架的事儿,几乎都在讨论哪家儿郎狩猎技术高。
除了严锦絮,云宁又认识了几个朋友,大家去树林里玩,采野花。至于简家的人全都沉默了,没人敢来招惹她。她日子过得倒也顺心。
不过,她也没再见过孟禹之。
就这么过了五日,到了回京的日子。
临走那日天色不太好,云宁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些闹肚子,见大家还在装车,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先去更衣了。
等她出来时,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简家的马车已经离开了。
看着空荡荡的车棚,云宁扯了扯嘴角。
她没有着急,而是坐在了一旁棚子下的凳子上。
古代女子的名节大于天,即便她想留在外面过夜简家也不会同意的。所以,等他们发现她不在了,自然会回来找她的。不过是多等些时辰罢了,又有何可着急的。该着急的应该是简家人才对。
天色渐渐昏暗,不知何时起风了,红色的衣摆被吹了起来。
一场秋雨一场寒,等这场雨后,就要冷了。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狼狈。”
云宁抬眸看向来人。
漫天风雨,他身着一袭灰衣,撑着一把棕色的纸伞,如同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突然降临在她的眼前。
她眨了眨眼,人还在,不是她的错觉。
从前她一直觉得孟禹之高高在上,他们二人之间隔着鸿沟。此生能遇到一次已是偶然。如今他们却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之前她一直觉得孟禹之冷,如今瞧着再热情不过。
因为,每当她遇到困难时,他总能出现。
“怎么每次我狼狈时都能见到孟相。”
孟禹之:“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云宁:“不用了,我还是等等府里的马车吧。”
孟禹之:“等简家人发现你没上马车至少要几个时辰后了,你想在这里淋雨?”
云宁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件事。简思宁应该是故意把她扔下的,她半路上绝对不会告诉别人她不在马车上,而其他人也没注意她上没上马车。得等到回到府中,秦嬷嬷和香草发现她不在了才会有马车来接她。如此一来,要四个时辰后了,那时天都要黑了。
孟禹之又道:“简二姑娘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你坐我的马车回去的。”
云宁没再拒绝孟禹之的好意:“多谢孟相。”
第53章 同行“小姑娘,你今日的运气着实不佳……
孟禹之的马车从外面看不大,进去之后里面的空间倒不算小,而且,马车不知怎么设计的,比简家的马车平稳多了。
过了一刻钟后,云宁开始后悔上了孟禹之的马车。
因为,马车里的氛围实在是太诡异了。
孟禹之不是喜欢说话的性子,云宁跟他不熟,也不知该聊些什么。她倒是想闭眼休息,可孟禹之就坐在一旁,她太过紧张,根本睡不着。
外面不知何时哗啦啦下起了雨,打在了车棚上,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
云宁实在是无聊,四处看了看,看了半天,目光落在了孟禹之的身上。
若在平时,她是绝对不敢看孟禹之的。此刻外面天色昏暗,里面更加暗。她看不太清孟禹之的面容,孟禹之定也不知她在看他。
孟禹之似乎在闭目养神。虽看不清面容,但能瞧出来他相貌英俊,气质沉稳。
三十岁就能登上相位,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她还挺佩服这种人的。
突然,孟禹之睁开了眼睛,看向了云宁。
黑暗中,云宁并没有注意到孟禹之已经睁开了眼,她还在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他似乎很喜欢穿灰色,每次见他他都穿着灰色的衣裳。他是喜欢灰色,还是故意穿成灰色,显得老成呢?三十岁,在现代不算大,还正年轻,稍微收拾一下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也没什么区别。如果孟禹之换成白色的衣裳会不会看起来也很年轻呢?
云宁想象了一下,她觉得到时候怕是男主都要靠边站,满京城的贵女都得追着孟禹之跑。
孟禹之很是严肃,时常板着脸,而他身后跟着一群满面春风的贵女。
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嘴角忍不住露出来一丝笑。
眼见着云宁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古怪,孟禹之轻咳一声提醒她。
“咳。”
云宁心里一紧。
难不成她偷窥被孟禹之发现了?
不能吧,马车这般昏暗,他定是看不清她的。
不过,尽管如此想,云宁还是收回了目光,敛了敛脸上的笑意,坐直了身子。
孟禹之:“简二姑娘已经见过锦亭了,觉得他如何?”
闻言,云宁又再次看向孟禹之。
这已经是孟禹之第二次在她面前提起严锦亭了。
他究竟有何深意?
“严公子确如大人所说的长相英俊,更难得的是他虽出身好,但却没什么架子,能和军士们玩在一起,待人赤诚。”
孟禹之:“你对他评价倒是挺高。”
云宁:“我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孟禹之:“子观呢?你觉得他如何?”
他记得之前简二姑娘心仪子观,不知她现在对子观是否还有情谊。
云宁想了想,道:“世子出身尊贵,相貌英俊,文武双全。”
一个赤诚,一个文武双全。
两相对比,孰亲孰远,不必再多问。
孟禹之暗示:“锦亭如今到了说亲的年纪。”
云宁越发摸不着头脑了,孟相竟然跟她话起了家常。
这是他第二次提起来严锦亭。
她想起他之前的话……
“我还有个外甥,是个武将,官职比子观高,长相英俊。”
“锦亭如今到了说亲的年纪。”
……
突然,云宁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难道孟相想把她和严锦亭凑成一对?
她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离谱,但又想不出来别的理由了。此刻马车里只有他们二人,云宁大着胆子问了出来:“您是在为我说亲吗?”
孟禹之顿了顿,承认了:“嗯。简姑娘意下如何?”
问完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云宁脸上。
虽是白天,但因为下雨的缘故,光线昏暗。云宁看不清孟禹之的脸,但孟禹之从小习武,他能看得清云宁的表情。
云宁微微蹙眉,垂眸思索着。
孟禹之是当朝宰相,位高权重,他为她说亲,按理说是抬举她了。即便她不愿意,也应该委婉地回复他。可她实在是对严锦亭没有那层意思。该如何拒绝呢?
孟禹之瞧出来云宁的纠结,再次说道:“简姑娘实话实说便是。”
云宁看向孟禹之。
孟禹之似乎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他可能更想听实话,此刻说实话总比日后他发现她敷衍他的好。
思索片刻,云宁如实道:“严公子的确是个好人,但我只拿他当朋友,没有别的想法。”
孟禹之:“哦。”
虽然外甥被人拒绝了,可孟禹之心中似乎并无不悦。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两个人又沉默了。
关于说亲的问题,和严锦亭的亲事相比,云宁其实更加好奇孟禹之的情感问题。
之前秦嬷嬷就说过了,孟相年近三十却没有娶妻。他自己都没成亲呢,如今却关心起自家外甥的亲事。
看着云宁好奇的目光,孟禹之问:“想问什么?”
云宁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孟禹之怎么猜到她想问他问题了?
她方才看他的时候他就发出了声音。
难不成孟禹之能看到她的表情?
云宁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仍旧看不真切。她这双眼睛视力极好,她都看不清,孟
禹之怎会看清呢?定是巧合!
想到孟禹之方才的问题,云宁哪里敢说实话。
不过,有个问题倒是横亘在心里许久了。结合刚才孟相提起的事,她又有了新的想法。于是趁机问道:“之前严公子和侯三郎打架的缘由,是不是您压下来的?”
她和侯三郎吵架一事很多人都目睹了,可除了侯家,愣是没人将这盆脏水泼到她的身上。这样的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而做此事的人还得和严锦亭、侯三郎亦或者是她有些关系。
除了孟禹之,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其他人了。
云宁一瞬间的眼神变化以及怪异的小动作,这些让孟禹之觉得她方才想问的并非眼下说出口的问题。既然她不想说,那便罢了。
不过,她倒是挺聪明的,连这件事都看出来了。
孟禹之看着云宁没说话。
云宁:“您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才压下来的?”
方才孟禹之为她介绍严锦亭,这说明孟禹之是想撮合他们二人的,没有瞧不上她的意思。那么之前他将她消息压下去,目的就不是要和她划清界限。
孟禹之应了一声:“嗯。”
云宁笑了。
他既有意撮合她与严锦亭,那么他完全可以不做此事,只要消息流了出去,大家自然会把她和严锦亭放在一处讨论,这亲事也会顺理成章。
可他偏偏做了此事。
所以,他就是为了保全她的名声。
“多谢孟相。”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云宁觉得有些憋闷,将帘子掀开了一角。
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急了,打在身上凉凉的。明明是未时,外面却像是马上就要天黑了。
她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江南有没有下雨。”
今年江南异常干旱,春日里雨下得很少,她待在江南几个月只下了寥寥数场雨,这种天气过于反常了。
提及此事,孟禹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今年江南春夏少雨,如今是秋收时节,粮食的产量恐怕不会太高。具体的数据他还没有拿到,不知今年粮食产量如何,要及时做好减免赋税亦或者调粮的准备。
“没有。”
云宁只是自己随口嘟囔了一句,没想到竟然得到了孟禹之的回应。
而孟禹之的答案也让她有些忧心。
她在南州还有两百亩荒地呢,那里种着红薯。上个月张嬷嬷给她写信,告诉她今年红薯长势喜人,这个月就能收了。不知天气会不会影响到她红薯的产量。她还想着占领先机,靠着红薯发一笔财呢。
孟禹之瞥了一眼云宁发丝上的雨水,提醒道:“雨大风急,吹多了恐会染上风寒。”
“嗯。”云宁应了一声,合上了帘子。
孟禹之刚想再说些什么,突然脸色一变。
外面响起一声提醒:“大人,小心!”
几乎是同时,孟禹之抬手将坐在靠门位置的云宁扯入了怀中,压在身下。随之而来,一支箭穿过车帘,钉在了距离孟禹之的头半寸远的地方。
云宁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时间没能回过神来。
这一次和前几日不同,那次孟晓瑛的箭没有力道,这一次箭却结结实实地插入了木板上。
若方才孟禹之不拉走她,那么此刻箭将插入她的脑袋里。这样一想,云宁感觉浑身冰冷。既胆寒,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看向孟禹之,神色复杂。
他明明可以轻易躲开的,却为了救她,差点就被箭射中。
孟禹之垂眸看着被他压在身下的满眼惊恐的人,轻声道:“小姑娘,你今日的运气着实不佳,一会儿在马车里待着不要出来。”
云宁抿了抿唇,道:“好。”
看着云宁乖巧听话的模样,孟禹之抬手拍了拍她的头,转身离去。
云宁突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脸色顿时变了,她看了一眼孟禹之右侧的胳膊。
他不是差点被箭射中,而是切切实实受了伤。
“您受伤了?”
孟禹之掀车帘的动作微顿,他瞥了一眼胳膊上的伤痕,淡淡道:“无碍。”
说完,他从马车里出去了。
很快,外面响起了刀剑碰撞的声音,以及马嘶声。
云宁此刻已经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刺杀,插在车壁上的箭,以及箭头上的一丝血迹明晃晃的告诉她,这不是电视剧的道具,也不是书里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是切切实实的生与死的较量。
孟禹之身边只有三个人,一个车夫,两名随从。他们四人能不能对付得了刺杀的人?她今日会不会命丧于此?她还有赚的几千两银票没花完呢,她还没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呢。
虽说那日孟晓瑛欺负她时她想过不活了,但真到了这一步,她还是想好好活着的。
突然,马儿受到了惊吓,四处乱窜,马车也晃来晃去。
云宁死死抓住了一旁突出来的柱子才没被甩出去。
外面在打打杀杀,马儿定会受到刺激,而一旦马儿不可控,速度一定会提升,到了那时她定会更加危险,待在马车上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想到这些,云宁当机立断,趁着马儿还没不可控,她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趁着人不注意,从马车上跳了下去,然后悄悄找了一棵树,躲在了树后。
她站在树后看着不远处打斗的情形。
那些人的动作快准狠,刀刀致命。
她还想过孟禹之堂堂宰相身边竟然只有一个随从,两名侍卫,原来这几人全都是高手,各个身手矫健。
那日她还觉得孟禹之信任她,将她带去了他的帐篷里,实则这些人耳聪目明,怕是她刚想接触那些公务就会被这些人察觉。
她还是小瞧孟禹之了。
想着想着,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孟禹之的身上。
平日里瞧着孟禹之是个文臣的形象,没想到用起剑来这般熟练,身法又极为灵活,可见习武多年。此刻,他完全不似一个文臣,而像是一个剑客。
他方才胳膊受了伤,此刻又淋了雨,不知伤口会不会恶化……
眼下瞧着他胳膊灵活自如,看起来没什么大碍。
因为对方低估了孟禹之的实力,不过两刻钟左右这些人便有了败相。
这时,马儿被黑衣人砍了一刀,发出了高亢而又急切的嘶鸣。随后,它像是疯了一样,四处乱窜。
瞧着马儿已然失控,孟禹之神色突变,朝着马车跑去。
云宁看出来孟禹之的意图,想要出声提醒他,可他们二人离得太远了,此刻又下着雨,她若是大声喊叫势必还会引来离她更近的黑衣人。
就在她纠结着该如何办时,黑衣人似乎意识到了孟禹之对马车的在意,一刀砍向了马车,马车顿时四分五裂。
黑暗中,孟禹之的脸冷到了极点,眼底满是杀意。当他散架的马车上没有人时,脸色稍缓。
方才云宁跑到树后时,孟禹之没注意到,但有黑衣人看到了。那黑衣人原以为云宁是个不重要的人,所以全心全力对付孟禹之。此刻见孟禹之如此在乎,立即拼命朝着云宁这边跑来。
孟禹之瞥了一眼那边,看到了绿色的衣角。
云宁刚探出头去想看看打斗的情形就看到了一个黑衣人冲着她跑了过来。她吓了一跳,四处看看,想找个趁手的工具。
这时,杀手在距离她一丈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他的胸口露出来一截剑。
原来有人将剑插入了他的背后。
在他倒下之后,不远处出现了孟禹之的身影。
风雨之中,孟禹之负手站在那里,头发和衣摆被风吹得飘了起来,身影越发显得高大。
虽看不清他的脸,也瞧不见他的眼神,可云宁的心还是漏跳了一拍。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有魅力的男子!
她瞥了一眼面前口吐鲜血的男子,瞧着不远处的黑衣人全都倒下了,她提起裙摆,快速朝着孟禹之的方向跑去。
很快,她来到了孟禹之的身前,仰头看向了他。
孟禹之抬起手想再拍一拍云宁的头,瞧见手上的血渍,又把手放下了。
“小姑娘,方才被吓到了吧?”
云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看到了孟禹之的动作,心里有些疑惑,孟禹之为何想拍她的头?方才在马车上时他就曾做过这个动作。刚刚她只顾着害怕,没来得及多想,此刻想来,他这个举动着实怪异。
他这是拿她当小孩子哄了吗?其实他俩也差不了几岁,也没见他哄凌子
观、孟晓瑛。
瞧着云宁的动作,孟禹之笑了,沉声问:“你不怕吗?”
云宁想了想,道:“怕,又不怕。”
孟禹之:“为何不怕?”
云宁:“因为孟相在我心里很厉害。”
生死关头,她的确怕过,可不知为何,一想到孟禹之在身边,她似乎又没那么怕了。有时候还挺奇怪的,有些人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看着云宁眼里的认真和崇拜,孟禹之闷笑出声。
这位简二姑娘着实有趣。
云宁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方才她就瞧见孟禹之笑了,此刻他竟然笑出了声。满地的尸体,每个人都要置他于死地,他是怎么笑出来的?
可见这高处也没那么好待,他的日子过得定也没那么轻松。
瞧着云宁眼神中的怜悯,孟禹之挑了挑眉。
他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眼神。
她是在可怜他吗?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第54章 避雨“简二姑娘,你真勇敢!”
这时,暮山拿着一把伞走了过来。
“大人,雨越下越大了,马车已经损坏,需要再找一辆马车,前面有一处山洞,您可以去避避雨。”
孟禹之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道:“嗯,将这里处理干净了。”
暮山:“是。”
孟禹之垂眸看向暮山手中的伞。
没等他接过伞,云宁立即从暮山手中接过了伞,打开,撑在了孟禹之的头上。
她个子不算矮,又要和孟禹之之间保持一些距离,费力举起手才勉强为他撑起伞。
瞧着云宁笨拙的动作,孟禹之失笑,从她手中接过了伞,为二人撑了起来。
孟禹之可是当朝宰相,走到哪里都有人服侍着,她哪来的脸面敢让孟禹之为她撑伞?而且,他胳膊还受了伤,她照顾他是应该的。
她连忙道:“您胳膊受伤了,还是我来为您撑伞吧。”
孟禹之将右手换成左手,抬步往前走。
“走吧。”
云宁连忙跟上,又提了一句:“要不还是我来吧?”
孟禹之:“不用。”
见他坚决,云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云宁在左,孟禹之在右。
孟禹之的伞虽然比普通的伞大一些,但也不是特别大,二人之间的衣裳难免会有摩擦。
云宁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孟禹之的胳膊。她连忙往左边躲了一点,结果她发现伞也随着她的动作倾斜到了左边,而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发生改变。
瞧着孟禹之半边身子暴露在雨中,云宁蹙了蹙眉。
孟禹之的胳膊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她不能让他胳膊上的伤更加严重了。她没再顾忌二人之间的身份,连忙靠近了些。
不管她什么举动,孟禹之都不曾多说一个字,但他的动作表明他什么都知道。
云宁没敢再乱动。
两人走了一刻钟左右,来到了一处山洞里。
孟禹之收起伞。
云宁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没多少雨。再看孟禹之,他右侧的衣裳已经湿透了。
因为他穿的灰色衣裳,因此血迹有些明显,雨水混合着血水从他胳膊上滴落下来。
云宁心里愧疚极了。他明明可以躲开的,却为了救她受了伤。
“您的伤口要不要包扎一下?”
孟禹之看了一眼右侧的胳膊,道:“无妨。”
云宁抿了抿唇:“万一更严重了怎么办,还是包扎一下吧。”
孟禹之侧头看向了云宁,瞧着她眼底的担忧和愧疚,他笑了下,道:“小伤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血都渗到外衣上了,他竟然管这叫小伤。如果这是小伤,那什么才是大伤?难道非得伤筋动骨才能引起重视吗?
见云宁依旧愁眉紧锁,孟禹之安抚道:“我以前在战场上常常受伤。”
云宁:“您还上过战场?”
孟禹之:“嗯,我幼时跟随父亲在边关住过几年,年少时也曾随他上过战场。”
云宁知道孟禹之是在安抚她,减轻她的愧疚,可救命之恩哪里是这般能忘记的。她垂眸看向孟禹之的胳膊。
上战场是为了保家卫国,守卫大魏,守卫大魏的百姓,受的伤是荣誉。此刻为了救她受伤,一文不值。
孟禹之是当朝宰相,应当知晓权衡利弊。救了她对他没有任何好处,相反他还会因为他受伤。而且,她和他之间也没有任何关系。
他为何宁愿受伤也要救她?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孟禹之为何会救她,于是问了出来:“我不过最普通的闺阁女子,对您没有任何助益,您为何要舍身救我?”
孟禹之瞧出来云宁情绪不太对劲,郑重道:“简二姑娘,有个问题你是不是忽略了?”
云宁仰头看向孟禹之。
孟禹之:“你今日之所以会遭遇此事全是我的缘故。你没有怪我牵连你,已是你的大度。救你,是应该的。”
闻言,云宁怔怔地看向孟禹之。
因为从前原主做过的种种恶事,所以来到这里后,即便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也会被人怀疑三分。倘若做错了事,那就会被人加重三分。而孟禹之却告诉她,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她是被牵连的。
上次孟晓瑛的事情他也是全然相信她的。
以及更早之前,铺子里的管事犯了事儿,他也没有牵连到她的身上。
他可真是个好官,是个好人。
“孟大人,您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孟禹之面露疑惑之色:“哪样?”
云宁:“无条件相信,无条件守护。”
孟禹之怔了一下。
倘若面前的小姑娘不说他或许还没发现,他似乎对她过于信任了些。那日在发现箭簇入地的痕迹前,他就已经相信她了。今日救她之时,他也没有多想,下意识就将她护住了。
“我也不是对所有人都会这样。”
这下轮到云宁惊讶了。
既然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那为何会对她这样?
孟禹之却没有过多的解释,他道:“先找个地方坐吧,估摸着得等上一个时辰。”
云宁四处看了看,用衣袖擦了擦一块石头,让孟禹之先坐下。
孟禹之却没坐在那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自己坐吧,我没那么讲究。”
云宁看了孟禹之一眼,只好自己坐下了。
坐下后,她看向了外面。
雨似乎没有那么大了,天色也不似之前那般昏暗。
经历了方才的事情,云宁没再那么尴尬了。她侧头瞥了一眼身侧之人,只见孟禹之已经闭上了眼。盯着孟禹之看了片刻,她又看向了外面。
雨依旧在下着。雨水滴在树叶上,又急又密,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看着看着外面的情形,听着雨声,困意来袭,她闭上眼慢慢地睡着了。本以为梦里会有许多恐怖的场景,结果却意外睡得很好。
孟禹之虽然闭上了眼,内心却并不平静。
他想到了方才的刺杀,心里有了几个猜测,又想到了身侧之人。听着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缓缓睁开了眼,看向了云宁。
他盯着云宁看了片刻,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
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心里一惊。此人的轻功定然极好,不然他不会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白衣男子目光先是落在了云宁身后,随后看向了她身侧之人,脸上露出来狰狞的神色,从袖中抽出来一把锋利的刀。
云宁是被一阵打斗声吵醒的。
睁开眼后,看着和孟禹之打在
一起的白衣男子,她瞬间清醒过来。
什么情况,怎么又有人来刺杀了?
孟禹之这宰相也太难当了。
白衣男子手里拿着一把刀。孟禹之似乎不敌白衣男子,他此刻手里也没有武器,因此一直在后退。
两个人快要退出山洞了。
看着孟禹之受伤的胳膊,云宁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个法子和孟禹之一起将白衣男子打倒。
她不会武功,只得找个趁手的工具。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已经醒了,她没敢乱动,眼睛四处瞄着,瞧见不远处的木棍,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然后,拿着棍子朝着男子走去。
孟禹之发现了云宁的举动,微微摇头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过来,云宁没听,她握紧了棍子,眼里流露出来一丝坚定。
方才孟禹之保护了她,她也不愿看他受伤。而且,孟禹之如果死了,下一个死的肯定就是她。
孟禹之看出来云宁的坚定,他改变了策略,故意配合云宁踉跄了一下。
白衣男子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心里得意,从而忽略了身后的动静,他拿着刀朝着孟禹之刺去。与此同时,云宁一棍子敲在了白衣男子后脑勺上。
男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孟禹之看向云宁,眼神里多了些什么。
世家贵族的女子多喜欢躲在男子的身后,而面前的姑娘却异常胆大勇敢。
方才在官道上遇到刺杀时,她能及时判断情形,在马儿失控前找个地方躲起来。此刻又能不顾自身安危冲过去救他,她还能看出来他的意图和他配合打晕了白衣男子。
她虽和自己的外甥女差不多大,心智却比她们成熟了许多,也比她们勇敢许多。
云宁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人,手都是抖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有些怔愣不安。
孟禹之瞧出来云宁的害怕,从云宁的手中拿走棍子。
“简二姑娘,你可真勇敢!”
云宁终于回过神来,她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方才快把我吓死了。”
孟禹之笑了:“你敲他的时候我可没瞧出来你害怕。”
云宁:“我当时什么都没想。”
孟禹之含笑应了一声:“嗯。”
看着孟禹之脸上的笑意,云宁的心情越来越平稳。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可不知为何,单单只是看着他,她便觉得安心。
她突然说道:“孟大人,当宰相也挺不容易的吧?”
孟禹之难得怔愣了一下。
人人都羡慕他不到三十就坐上了相位。人人都觉得他无所不能,求他办事。眼前的这位姑娘竟然觉得他不容易,方才还曾用怜悯的眼神看他。
“是啊,多亏你救了我。”
云宁方才是一时情急才拿起棍子朝着白衣男子砸去,等到了跟前,看着孟禹之平静的脸色以及游刃有余的动作,她才明白自己想错了。
这白衣男子根本就不是孟禹之的对手。
他之所以躲避一定是因为对方手里有刀,他怕男子回过头伤到她,所以一直往洞外退去,想去外面解决白衣男子。而她却误以为孟禹之不敌此人,抄起棍子上前去帮忙。
“即便没有我您也能对付得了他,我差点帮了倒忙。”
孟禹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怎么会呢,你方才很勇敢。”
云宁被孟禹之夸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四处看了看,低头看向了晕倒的白衣男子,转移了话题:“怎么有杀手穿白色的衣裳,太过奇怪了吧?”
孟禹之:“是有些奇怪。”
云宁:“难道他跟方才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孟禹之想到此人的身手,道:“应该不是。”
此人的目标似乎在简二姑娘身上,并非在他身上。而且,他一开始并非是带着杀意来的。
云宁:“他为何要杀您?”
孟禹之看了云宁一眼,没说话。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了吵闹声。孟禹之目光一凛,凝神听了片刻,听到对方的谈话后,神情渐渐缓和下来。
“有人来了。”
云宁什么都没听到,走到洞口四处看了看。
“在哪里?”
孟禹之也跟着云宁来到了洞口,他看了一眼云宁身后。
云宁转过身去,不远处似乎有了些人影。过了片刻,那些人离得越来越近了,她终于看清了对方的衣裳。
这衣裳有些熟悉,似乎是官差。
孟禹之转过身去,在他身后也出现了一些官差。
云宁很快也注意到了另一边的动静。
不多时,两边的官差都来到了他们面前。
云宁左右看了看,双方的衣裳不一样,看来不是同一个部门的。
官差们看着眼前的情形,有些不知所措。
很快,跟在身后的官员来到了前面。
“停下来做什么?”
“怎么回事,人呢?抓住了没有?”
二人本来嘴里还在埋怨着,在看到孟禹之后,双双变了脸色。
张尚书:“下官见过孟相。”
侯兆尹:“下官见过孟相。”
孟禹之瞥了一眼二人,又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白衣男子,顿时明白了白衣男子的身份。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白衣男子便是困扰他们月余的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不知该说他们今日运气好还是不好,竟然接连遇到了杀手和凶手。
他刚刚跟这位凶手交过手,除了轻功厉害,他的身手并没有特别好。京兆府和刑部满京城搜捕了一个月都没能将人抓住,由此可见这两处有多么失职。
“凶手刚倒下张大人侯大人就过来了,你们来得可真及时。”
孟禹之的脸色已经恢复成人前的冰冷模样,声音里也带着淡淡的讽刺。
他说话一向非常直接,如这般讥讽人的情况还是少见,除非是真的生气了。
刑部尚书和京兆尹显然也听出来了。他们二人一个字也不敢多说,腰弯得更深了,大冷的天额头上竟然冒出来一层汗,后背也觉得凉飕飕的。
第55章 转折“大人,天晴了。”
云宁看着眼前的情形,察觉到事情似乎不太简单。
她虽不知这两方的身份,但能从两边的阵势看出来被她打晕的男子很重要。
看来这白衣男子和刺杀无关,应该是官府一直在追缉的人。
孟禹之看了一眼云宁,道:“这位是文渊伯府的二姑娘。”
张尚书和侯兆尹都抬头看向了云宁,后者眼底满是惊讶。他儿子当初就是因为跟这位简二姑娘拌了几句嘴,后来被永盛伯府的公子打了一顿。因为误会当街打人的仍旧是永盛伯府的公子,他母亲还曾去简家讨过公道,要求严惩这位简二姑娘。没想到这位简二姑娘不仅跟永盛伯府的公子关系密切,竟然和孟相也走得这么近。不知她有没有跟孟相提及母亲所做之事。若孟相知晓了,会如何想他。想到这里,侯兆尹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云宁也看向孟禹之,眼底有几分疑惑。她不明白孟禹之为何突然单独介绍她。
孟禹之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白衣男子,道:“我受了些伤,在山洞里避雨,此人欲杀我,多亏简二姑娘及时出手打晕他救了我。”
云宁:???
孟禹之说的每一个字都没问题,可合起来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张尚书和侯兆尹看云宁的眼神顿时变了。他们原以为白衣男子是孟相制服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闺阁女子打晕的。
张尚书立即道:“简二姑娘真是巾帼不
让须眉!”
侯兆尹也连忙道:“二姑娘当真是女中豪杰。”
说完,为了拉近关系,又补了一句:“你小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一般,长大了果然更加勇敢。”
闻言,张尚书看了侯兆尹一眼。
听侯兆尹这话的意思,他认识这位简二姑娘?
侯兆尹笑着为其解惑:“张尚书许是不知,我妹妹是文渊伯夫人,也就是简二姑娘的大伯母,我们两家有姻亲关系。简二姑娘唤我一声舅舅。”
云宁眯了眯眼。
侯老夫人逼着祖母惩罚她的时候他们可没顾及彼此的姻亲关系,此刻倒是跟她攀扯关系了。
她瞥了一眼面前的两位大人,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想到秦嬷嬷前些日子无意间说出来的京城发生的一件事,结合刚刚孟禹之说过的话,她心里约摸猜到了些什么。
若她没猜错的话,这男子应当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他被刑部和京兆府追赶,跑到了此处,遇到了在洞中躲雨的他们。如此说来,这男子想要杀害的人是她,而不是孟相。
她今日这是什么鬼运气啊,一会儿被杀手刺杀,一会儿又被凶手杀。
侯家人定然是不喜欢她的,这位京兆尹此刻却对她如此客气,还想要拉近彼此的关系,他怕是想利用和她的关系来抢功的!
她偏偏不让他如愿!
“我外祖家在丹鹤,舅舅姓陆,不知这位大人是陆家哪一房的?”
此话一出,侯兆尹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
他已经明确说出来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这位简二姑娘竟然还装作不知。怪不得引的永盛伯府的公子为她打架,果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张尚书抬袖掩面,偷偷笑了。
看来这位简二姑娘并不怎么待见侯兆尹,那么他就不用担心他把今日的功劳抢走了。
侯兆尹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笑着说:“我不姓陆,姓侯,以前常常去简家,你那时随你父亲去了任上,许是没见过我。”
云宁没做声。
孟禹之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人,下了结论:“凶手是被简二姑娘制服的,人先带去刑部,京兆府配合刑部审理此案。”
刑部和京兆府抓凶手抓了一个月没抓到,期间还各种给对方使绊子,生怕被抢了功劳,没想到最后的功劳竟然落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这让他们如何能服气?
张尚书之前被孟禹之训斥过,今日又因为抢功差点放走了犯人,他只求孟禹之别想起来此事,即便心里有气也不敢吱声。而且,他记得那日孟相看的人里面就有这个小姑娘,这二人的关系定不一般。
侯兆尹就不同了,他没被孟禹之点过,此刻便说了出来。
“孟相,这般做是否有些不妥?”
孟禹之抬了抬眼皮,看向侯兆尹:“哪里不妥?”
侯兆尹:“简二姑娘是未出阁的姑娘,如果在卷宗上这样写的话恐名声会受损。”
云宁看向侯兆尹。
这位侯大人表面上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实则是担心这功劳会落到她的身上。
她本不想贪了这个功,可她也不想让侯兆尹如愿。
“不过是如实写罢了,我的名声怎么会受损呢?除非是有人想要故意在此事上添油加醋。”
云宁口中的“有人”指的是谁不言自明。
侯兆尹笑了下。这小姑娘虽然泼辣不讲理,但毕竟还是年纪小不懂事。她不知道,即便是如实写也有很多写法。
“二姑娘,我们京兆府一定会如实写的,不会添油加醋。不过,下这么大的雨,还是荒郊野外,简二姑娘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这一路上究竟是和凶手在一起,还是和别人在一起?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些都不好写在卷宗上吧。”
云宁眼里浮现出来一丝愤怒。
这京兆尹果然还是因为侯三郎的事情记仇了,竟然拿她的名声说事。
不过,他算是料错了。她可没那么在乎名声,而且,此事她可以解释。
她也笑了下,道:“是啊,我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我明明是和家人一同去了围场,今日围猎结束,我为何会落单呢?侯大人不妨猜一猜。”
侯兆尹笑着说:“你们小姑娘家的事情我怎会知道呢?”
云宁:“既然侯大人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我本来是和大堂姐在一辆马车上,她没有等着我,故意撇下我一个人离开了。她这是要害我啊!大人是京城的父母官,此事又发生在京城,您一定要为我做主!”
侯兆尹心里一紧。
他没想到此事竟然还跟自己外甥女有关。
“简二姑娘和我家外甥女不合,也不能听你一家之言,或许你误会了什么。”
云宁:“围场上那么多人在,侯大人去调查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张尚书原本在看笑话,此时站出来补了一刀:“简二姑娘若不放心的话,此事刑部可以代劳。”
云宁:“多谢大人。”
孟禹之:“不必查了,此事本相可以作证。”
侯兆尹脸上的笑顿时没了。
孟禹之:“前因后果都已明了,侯大人如果想写案宗的话,那就如实写吧。”
侯兆尹刚刚消失的汗水此刻又冒出来了。
“这……这……”
张尚书:“孟相,下官觉得刑部的卷宗可以这样写:今日围猎结束,孟相回城时遇到了歹徒,和连环杀人凶手搏斗时受了伤,简二姑娘恰巧路过,见义勇为,用棍子敲晕歹徒,将其制服。”
孟禹之看了一眼张尚书,道:“案宗就由刑部来写吧,将人带走吧。”
张尚书:“是,下官这就将人带走。”
孟禹之瞥了一眼侯兆尹,冷声道:“多把心思放在办案子上,少去争功抢恩。你且记住了,你的任务是守护京城百姓的安危,而不是针对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
侯兆尹哪里还敢再反驳,忙弯腰答应。
孟禹之:“简二姑娘为你们抓住了连环杀人凶手,本相不希望听到任何关于简二姑娘不利的流言。”
说完,他瞥了一眼张尚书,最后目光落在了侯兆尹身上。
张尚书:“是,下官明白。”
侯兆尹:“您放心,下官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张尚书见犯人被绑上了,又道:“下官的马车就在不远处,孟相若不嫌弃,不如您坐下官的马车回京?”
孟禹之看了一眼云宁,道:“嗯,让人收拾干净了。”
张尚书:“是是。”
不多时,暮山安排好一切过来了,他过来为孟禹之包扎伤口。
孟禹之在车上处理伤口,云宁站在马车下。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阴云散去,一道彩虹挂在了天边。
看着悬挂在空中的彩虹,她微微一怔,觉得此情此景甚是熟悉。她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书中的一段话。
书中提过原主从陆家回来后就被关了起来,然而,简家没能关住她。她趁机去找男主了。在一个阴雨天,她算计了男主。
那日,简家和凌家一直在吵闹。
男女主的心情也如同外面的阴雨,直到后半晌才终于吵明白了,两家决定确定让原主嫁给男主。
雨过天晴,男主心如死灰,原主看着天边的彩虹觉得自己苦尽甘来终于得偿所愿。原主以为这是一切美好的开始,殊不知她正一步步走向灭亡。
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今日吧,一切故事的转折点,也是原主走向死亡的转折点。
怪不得今日她这么倒霉,经历了两次生死关卡,想必这一切跟书中的情节有关吧。还好今日她全都躲了过去。
暮山为孟禹之包扎完伤口就下了马车。
孟禹之先开车帘,看到云宁正站在车边。她抬眸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看什么?”
闻声,云宁回过神来,转过头去。
今日她之所以能躲开这两次生死关,都是因为孟禹之,孟禹之两次救了她,他就是她命中注定的恩人啊。
“大人,好像每次遇到您我都能逢凶化吉,您就是我命里的贵人啊。”
孟禹之怔了一下,面露疑惑。
没等他琢磨明白云宁话中之意,云宁又道:“大人,天晴了。”
看着她的笑容,孟禹之的心情似乎也明朗了许多,至于心里的疑惑不解也罢。
“嗯。”
云宁抬手指了指天边:“快看,有彩虹。”
孟禹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天边的确挂着一道彩虹。
云宁双手合十,闭上了眼。
难得看到这么美丽的彩虹,她要许个愿,希望她能改变这一切,希望书中所有糟心的剧情都不会发生 ,以后的每一天都是晴朗可喜的。
孟禹之从来都不曾关注过这些,今日却不知为何觉得这道彩虹异常美丽,或许,这跟和他一起看彩虹的人有关。
想到这里,他垂眸看向云宁。
阳光打在她的身上,她身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她闭着双眼,眼睫长长的,殷红小巧的唇嗫嚅着,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孟禹之眸色微暗,心里骤然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
瞧着她虔诚许愿的模样,他突然有些好奇她究竟许了什么愿望。
第56章 抢功“多谢简姑娘救了在下。”
再次上了马车,云宁的心境已经和之前不同。
书中最重要的一个情节已经避开了,以后就不会再发生生死攸关的事情。她也不用再担心自己会落得个如书中一样的下场。
孟禹之看了云宁一眼,或许她刚刚在许愿不会传出去不利于她的名声?
于是,他安抚道:“你不必担心,今日的事情不会传出去的。”
云宁:“嗯,大人,卷宗上还是不要提到我了。”
孟禹之想到方才云宁反驳侯兆尹的话,道:“好,为了你名声着想,那就不写。”
云宁:“我不是为了名声,我没做过的事,我不怕别人议论。我方才虽然反驳了侯大人,但其实是故意不想顺着他的话。事实上,以您的身手完全可以轻松解决犯人,本也用不着我的帮忙,这功劳不是我的。相反,如果今日您不在,我怕是难逃一死。所以,这功劳我不想要。”
孟禹之看了云宁一眼,道:“但事实上,凶手就是被你敲晕的。”
云宁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对,凶手的确是被她打晕的,可如果她不打晕的话,孟禹之也可以制服他的。她是误判了当时的情形才会动手的。
她讨厌侯大人抢功劳,此刻想想,她似乎做了这样的人。
“我是不是抢了你的功劳?”
孟禹之一怔,笑出了声。
“你这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我难道需要这个功劳吗?”
孟禹之是当朝宰相,这个功劳对他而言确实没什么用。
“不需要。”
孟禹之看出来云宁的纠结,笑着说:“多谢简姑娘救了在下。”
云宁:……
她今日真的是无意间当了孟禹之的“救命恩人”,只是这恩人掺杂了许多水分和意外。
孟禹之:“以后莫要这般冲动了,若是遇到了危险先躲起来,保证自己的安全。”
闻言,云宁觉得有些羞愧,她垂眸,将自己当时真正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当时除了想救您之外,我还害怕您打不过他,他回头要杀我了,所以才冲出去的。想着咱们二人联手一起对付他。我没您想的那么好。所以,您不必谢我,也不必将功劳给我。”
云宁说完之后,心里既觉得轻松了几分,又有些忐忑不安,她不知孟禹之会如何想她。
她等着孟禹之的回答,然而,马车里却久久没有人应答。
她忍不住抬头看向了孟禹之。
天色已经转晴,她能清楚地看到孟禹之眼底的赞赏。只是,出了赞赏外,似乎还有些别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孟禹之这是何意?
孟禹之从未见过像简二姑娘一样的人。这位姑娘年纪不大,涉世未深,身上有小姑娘的鲜活可爱,待人赤诚。但同时,又十分聪明,心里充满了算计。
她那么聪明,肯定知道领了他救命恩人对她而言有什么好处,可她却如实告知他她当时心里的真实想法。
他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身上同时看到真诚和算计这两种性格同时存在的。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云宁眼眸微动。
果然,在他面前她什么心思都瞒不过。
“因为您之前站在了我这边,而且方才在马车上救了我。不管您是出于什么缘由做了这样的事,我都真心感谢您。”
看着云宁无比真诚的目光,孟禹之心头微微一跳。
“嗯,我知道了。”
此刻,文渊伯府的马车刚刚到了府上。
香草撑着伞过来接云宁。
她知道云宁坐的是第二辆马车,所以早早等在了这里。结果只有简思宁下来了,并未看到云宁。
她连忙跟上去,问道:“思姑娘,我们家二姑娘呢?”
简思宁一脸不耐烦:“谁知道你家二姑娘去了哪里,你自己不会去找?”
香草忙闭了嘴。
简思宁带着丫鬟离开了。
香草又去看第一辆马车。马车上的人已经全都下来了,放眼望去,只有二夫人,表姑娘和大姑娘,并未瞧见他们姑娘的身影。
她怕自己方才看漏了,所以又问了问马棚里的人,问了问车夫,在府中四处找了找,结果还是没看到云宁的身影。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连忙去了清风院。
陆如乔刚刚想歇下就看到李嬷嬷朝着她走了过来。
李嬷嬷:“夫人,二姑娘身边的香草过来了,问您二姑娘去了哪里。”
陆如乔面露不解之色:“云宁?她和我们一同回来的,在第二辆马车上,要是她没找到云宁,让她去别的院子找找吧。”
李嬷嬷:“可香草说方才没在第二辆马车上看到二姑娘回来。”
陆如乔愣住了。
“云宁没回来?”
李嬷嬷:“是啊,香草是这样说的。”
陆如乔:“会不会是她和云宁走岔了?”
李嬷嬷:“香草说她一直等在外院,并未离开。”
陆如乔:“你把香草叫进来。”
李嬷嬷:“是。”
陆如乔又仔细问了香草几句,脸色越发难看。
“去把子琼叫过来。”
李嬷嬷:“是。”
陆子琼得知姑母传唤,连忙过来了。
“姑母。”
陆如乔:“回到府中后你可曾见过云宁?”
陆子琼摇头:“不曾。咱们的马车在前面,表妹和思表姐的马车在后面,因为下雨,下了车我就回来了,没有回头看。”
说罢,她看了一眼香草,道:“这丫头不是一直站在那里么,她没见到表妹?”
香草急得快要哭了:“表小姐,我没看到我们家姑娘。第二辆马车上只有思姑娘,没有我们家姑娘。”
陆子琼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神色变得紧张起来。
陆如乔站起身来,道:“去东院。”
陆如乔带着人到了东院后,简思宁却佯装已经睡下了,不肯出来见她。
侯氏不甚在意:“兴许是云丫头跑别的地方玩去了,既然思宁已经睡下,就等晚上再问吧。”
陆如乔:“大嫂,我只是想问问思宁,云宁有没有跟她一起回来。如果没回来的话,她可能还在围场,得赶紧把她接回来。”
闻言,侯氏心里一紧。
女儿最近很烦云丫头,她不会真的故意把她丢下了吧。
“哪有那么严重,我把她叫过来问问便是。”
过了一会儿,简思宁来了。
陆如乔:“思宁,你跟我说实话,云宁有没有跟你同一辆马车回来?”
听到陆如乔的话,简思宁心里一沉。这几日她看到了二婶儿对简云宁的冷待,也听说了她们二人的争吵。她知道府中没人过问简云宁,所以才敢丢下她一个人回来。她没想到二婶儿竟然为了简云宁着急了。
“没……没有啊。”
陆如乔脸色顿时变了:“你二人一同去的,住在一处,你为何不等她?”
看着陆如乔的脸色,简思宁吓得后退了半步。
“我……我等她了啊,等了许久不见她来。我以为她上了前面的马车,瞧着天气越来越差,就回来了。”
陆如乔:“你可有让人去问问她是否上了前面的马车?”
简思宁没做声。
陆如乔更气了:“她一直和你在一处,你是她的姐姐,就不知道问一声吗?”
侯氏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她不能让二房把此事归到大房身上。
“二弟妹,你怪思宁作甚?云宁是你的女儿,你作为母亲都不曾在意她的存在,你让思宁一个未出阁的小丫头给你担责吗?”
陆如乔心里一痛,是啊,她是云宁的母亲,她却没有在意她有没有上马车。
听到母亲的话,简思宁的胆子也大了起来,开始为自己狡辩。
“是啊,我以为云妹妹不想跟我同一辆马车,想跟二婶儿在一处才没等她的,谁知道她没去二婶儿的马车啊。当时天快下雨了,她
一直没回来,我就先走了。”
陆如乔冷冷地看了简思宁一眼。
简思宁吓得哆嗦了一下,退到了侯氏身后。
当下最要紧的事情是找到女儿,陆如乔懒得跟简思宁掰扯。
“思宁,我没有管好云宁是我的问题,但你今日犯的错我也不会放过的,你最好祈祷云宁没出事,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陆家也不会放过你。”
李嬷嬷心里一喜,诧异地看向自家夫人。
这么多年来,夫人早已心如死灰,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对老爷如此,对大少爷和二姑娘亦是如此。府里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踩他们夫人,利用他们夫人。
今日夫人不知怎么转了性子,突然又变成了那位陆家三姑娘。
看着陆如乔的眼神,简思宁死死攥紧了侯氏的衣袖。
这么多年来,侯氏还是第一次看到陆如乔发这么大的火。她一直觉得这个弟妹对什么事都不在意,对任何人都不在意,即便是对二弟也甚是冷淡,没想到她竟开始关心起云丫头。
简思宁是真的怕了,她哆嗦地问道:“娘,我该怎么办啊?”
侯氏也怕了,陆如乔的好脾气让她忘了她是陆家人。
“走,咱们去找你祖母!你祖母最疼你了,她一定会帮着你的。”
简思宁:“对,去找祖母。”
简兰宁本就在府中安插了自己的人手,如今她帮着陆如乔管着家,能用的人手就更多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入了她的耳中。
腊梅:“思姑娘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敢将二姑娘扔在围场,这二人狗咬狗,今日有好戏看了。”
从前父亲纳妾时没见嫡母发火,素姨娘生了儿子时也没见她动怒,没想到二妹妹不见了她却发了这么大的火。以前也没见嫡母这般在意二妹妹。
或许是她低估了二妹妹在嫡母心中的地位。
简兰宁扯了扯嘴角:“是啊,有好戏看了。”
出了门,陆如乔吩咐人准备马车,她要亲自去围场接女儿回来。
结果一行人刚到门口就看到云宁从一辆马车上下来了。
陆如乔看到女儿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松了一口气。
云宁看了一眼眼前的情形,顿时明白了,她阴阳怪气地说道:“母亲这是要去找我吗?您终于发现我不在了。不过不用麻烦了,我正好遇到了刑部在办案子,张尚书安排马车送我回来了。”
孟禹之为了避嫌,尚未入京城就找了个无人处下了马车,马车上除了车夫就只有她一个人。
陆如乔多年不曾与女儿亲近,即便如今想和她和好,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别扭地说:“嗯,回来就好。”
只要陆如乔不说一些话针对云宁,云宁也不想多跟她说什么,母女俩就这样沉默地回了内宅。刚回到内院,老夫人身边的人就过来了。
“二夫人,云姑娘,老夫人有请。”
陆如乔和云宁对视了一眼,二人一同去了正院。
她们前脚刚刚离开,后脚简兰宁就知晓了此事,她收拾了一下,也去了正院。
第57章 转变“简二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
到了正院后,看着坐在老夫人身侧的简思宁,云宁眼神变得锐利。
简思宁看到云宁的眼神,心里一惊。
老夫人上来就质问道:“云丫头,你怎么现在才回来?为何没跟你母亲一同回来?”
云宁心里冷笑,老夫人不关心她在外面有没有出事,竟然还要质问她为何回来得晚。看着简思宁脸上得意的神情她便什么都明白了,看来简思宁这是恶人先告状,把事情颠倒着说了。既如此,她也没必要忍着。
“回祖母的话,我倒是想回来啊,还不是因为简思宁故意把我丢下了。”
她对简思宁厌烦至极,连姐姐也不想叫了。
简思宁还没开口辩驳,老夫人先不悦了。
“你自己贪玩忘记了回来的时辰,怎么还怪到思丫头身上了?”
云宁:“我贪玩?祖母从何处得出来的这样的结论,可有人证?”
老夫人:“思丫头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云宁嗤笑一声:“祖母可真是会开玩笑,我就是被她丢下的,她说的话能作数?”
因为有了人撑腰,简思宁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我说的话不能作数,难道你说的话就能作数了?”
云宁:“我一个人说的话自然是没什么威信,但是,此事是孟相亲眼所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老夫人率先回过神来,问道:“孟相?哪个孟相?”
孟禹之是当朝宰相,普通的官员都很难和他有所接触,更何况是闺阁女子。
云宁:“还能有几个孟相,自然是当朝宰相孟大人。”
简思宁此刻却有些心虚了,祖母不知道围场上发生的事情,她可是清楚的。孟晓瑛和云宁大家,孟相没有护着自己的侄女,而是站在了云宁这边。
此刻简云宁又提到了孟相,难不成简云宁真的和孟相之间有什么牵扯?
老夫人皱了皱眉,道:“孟相是什么身份,你提他作甚?”
听到这话,简思宁顿时清醒过来。是她想多了,孟相是当朝宰相,哪里会管她们这些小姑娘家的事情。
“是啊,你故意的吧,知道孟相位高权重,咱们不可能去向孟相求证。”
云宁:“孟相不方便作证,但你舅舅可以啊。你舅舅侯兆尹也知道此事,既然找不着孟相,那就去找你舅舅问问。”
侯氏和简思宁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两个人都有些怔住了。
侯氏盯着云宁的神色看了片刻,瞧着她言辞凿凿,神色淡定,她猜此事可能是真的。不然,她只需去问一下兄长这件事就会露馅。
可兄长为何会知道呢?云宁何时见过兄长?兄长因为侄子的事情厌恶云宁,又怎会帮她作证呢?
简思宁:“我舅舅肯定不会帮着你的。”
云宁:“不信你问问去啊,我们一路回来的,他此刻刚到京城,和张尚书一起去了刑部。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且去问吧。”
看着云宁自信满满的样子,简思宁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她看向母亲,母亲也是一脸沉默。
老夫人看向大儿媳和长孙女,意识到方才自己被她们二人骗了。
陆如乔一直旁观着,见证了女儿从弱势一步步占了上风。
真不知她从前为何会觉得女儿蠢笨,如今瞧着,她当真是聪明极了。
女儿如今的模样和前几年的样子也真的是判若两人,这些年她当真是太过忽视女儿了,这是她的失职。
云宁看着三人的表情,知道她们已经清楚当前的情势了,于是说道:“今日简思宁是故意将我丢在围场的,祖母常说咱们都姓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简思宁这样做完全没把祖母的话放在心上,故意谋害孙女。幸好孙女今日没出事,若是出事了岂不是整个简家都会被连累?求祖母严惩简思宁!”
简思宁脸色变得很难看,连忙改了口:“祖母,不是这样的,我以为云妹妹上了前面那辆马车,不是故意丢下她的。”
云宁等的就是这句话,她道:“临走前,孙女突然有些腹痛,于是跟简思宁说了一声,去更衣了。此事咱们家的车夫也可以作证,即便车夫被简思宁收买了,围场上的丫鬟和小厮也可以作证。等我回来时简思宁已经离开了。她既然知道我去更衣了,也清楚我没有上前面那辆马车,所以她就是故意把我丢下的!”
简思宁辨无可辨,但嘴里还在说着:“祖母,我真的不知道,我真不是故意的。”
老夫人看着自己最宠爱的孙女,眼里满是失望,尤其是,今日她竟然连她也利用了。
“罚思丫头去祠堂跪一个时辰。”
简思宁:“祖母,孙女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从小到大她都没跪过祠堂,她是府里的嫡长女,去了多没面子,她不想去。
云宁也不满意:“祖母偏心,您对简思宁的
处罚太轻了吧,上次侯三郎的事情我可是被禁足了一个月。”
老夫人皱眉:“上次的事情和这次的不同。”
云宁:“的确不同,上次的事不是我做的,我是被连带着惩罚的,即便如此我都被禁足了一个月,这次的事情简思宁是故意的,她应该罚得更重。”
老夫人看着态度强硬的孙女,皱了皱眉:“云丫头,你这样过分了。”
云宁:“哪里过分了?侯老夫人诬陷我,祖母冤枉我,我受了罚就这样算了?我心里不服。”
之前她还想着大家和和气气的,结果这些人越发欺负她,倒不如直接发疯。
侯氏气得不轻,故意说道:“难不成还要你祖母以及我母亲给你赔礼道歉不成?”
云宁:“有何不可?”
侯氏见云宁落入了自己的圈套,连如此狂悖的话都说了出来,道:“你也不怕自己承受不住。”
云宁:“诬陷我冤枉我的人都能承受得住,我问心无愧,自然也能承受得住。”
老夫人拍了一下桌子:“放肆!”
眼见得双方越吵越凶,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陆如乔突然说话了。
“母亲,侍郎府空置了数月,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过些日子我们就搬过去。”
老夫人脸色顿时一变。
二儿媳是在拿着此事来威胁她?
简思宁很是开心,立即道:“太好了,二婶儿,你们终于要从我家搬走了,以后我也能换个大院子住了。我瞧着芳菲院就挺好的,适合我住。”
简思宁不明白二房为何一直住在府中,老夫人和侯氏可是清楚的。并非是二房不愿意离开,而是老夫人不想他们离开。如今爵位虽然在大房身上,但论官职和以后的前程,绝对是二房占了优势。
文渊伯如今只有个闲职,而简二爷是礼部侍郎。二房一旦分出去,文渊伯府立马就回沦为最低档次的伯府。
老夫人瞪了简思宁一眼。
侯氏也连忙扯了扯女儿的袖子,示意她别再多说了。
简思宁心里虽然憋屈,但也没敢再多言。
云宁诧异地看向陆如乔。
母亲何时这般强硬了?从前可没见她说过这样的话。老夫人不把管家权交给她时,她都是一副懦弱无能的样子,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仔细想来,母亲今日怪异的何止这一点。
母亲竟然会想要亲自去围场接她,老夫人责怪她时,她既没有顾全大局站出来帮着老夫人说话,也没有责怪她怼了老夫人,此刻她又说出来这样一番话。
母亲的改变当真是令她陌生。
老夫人:“老二媳妇儿,多大点事儿啊,不过是小孩子之间发生了些不愉快,你何至于要从府里搬出去。”
陆如乔:“母亲此言差矣,若今日云宁没有遇到刑部的大人,她一个人在围场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此事看似是两个小姑娘之间的不愉快,实则是思丫头蓄意为之。母亲也是心宽,竟然会对这种不顾手足之事轻轻揭过。殊不知,这种事若不重罚,将来会埋下更大的祸根。若在陆家,轻则去祠堂思过一月,重则赶出家门。”
简思宁心里一沉。
闻言,简兰宁看了一眼云宁。
从前简云宁欺负她时嫡母可没这样说。
简思宁看着简兰宁的目光,也想到了这一点,立即道:“二婶儿,您口口声声说要重罚,当初简云宁欺负简兰宁时也没见您这样罚她。”
陆如乔:“思丫头,我方才说了这是陆家的标准,你确定你今日要按照这个标准执行吗?”
简兰宁垂了眸。
从前她一直觉得嫡母生于陆家,最正直不过,如今瞧着,也不过是表象罢了。二妹妹做错事,嫡母最多是对二妹妹忽视,并没怎么罚过她。简思宁做错了事差点伤害到二妹妹,嫡母却要不依不饶。
简思宁顿时不敢说话了,她拿眼睛看向自家母亲,见母亲没说话,她又看向了祖母,祖母脸色也不太好看。
今日到底怎么了,祖母和母亲不是一直说二婶儿懦弱好欺负么,怎么她们此刻这么害怕二婶儿,都不敢答她的话。
老夫人:“思宁去祠堂里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一下,闭门思过一个月。”
简思宁大惊:“祖母,云妹妹并未受伤,我……”
老夫人又瞪了简思宁一眼,道:“就这样决定了,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简思宁:“祖母!”
她不服,凭什么啊,明明简云宁没受到伤害,她为何要为此事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侯氏见婆母要发怒了,连忙扯了扯女儿的衣袖,示意她别再多说。
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将简思宁带去了祠堂。
临走前,简思宁眼底还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老夫人离开后,众人也都散了。
出了正院,陆如乔停下脚步,看向云宁。
“你这一路上可还顺遂?”
母亲竟然开始关心她了……
云宁:“多谢母亲关心,非常顺利,没发生任何事。”
陆如乔:“嗯,折腾了一日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云宁压住心里的疑惑,道:“是,女儿告退。”
晚上,孟禹之正在府里审讯杀手,宫里突然召见他。
皇上:“朕听闻连环杀人凶手已经被抓到了?”
孟禹之:“是的,下午在京郊的山上抓到的。”
皇上:“此人一个月屡次作案,严重危害到了京城百姓的安危,弄的人心惶惶,如此朕便放心了。”
孟禹之:“人已经带去了刑部,刑部和京兆府连夜审讯,相信这几日就能有结果了。”
皇上点了点头。他瞥了一眼孟禹之的右胳膊,道:“那凶手当真有那么厉害么,你竟然还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孟禹之的身手旁人许是不知,皇上却是一清二楚的。别看孟禹之是个文臣,看起来不会武,实则他武艺高强,鲜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孟禹之将刺杀一事和皇上说了,隐去了自己是因为救云宁受的伤。
皇上脸色骤然变了:“可问清楚了,何人这般胆大?”
孟禹之:“派来的一些死士,暂时还没查出来。”
皇上:“一定要查清楚了。”
孟禹之:“是。”
皇上:“对了,朕听说那凶手是被简二姑娘制服的?”
孟禹之:“的确如此。臣与凶手搏斗时,简二姑娘在凶手身后打晕了他。”
皇上狐疑地看向孟禹之。
“你的意思是简二姑娘救了你?”
孟禹之:“正是如此。”
若他没见过简二姑娘便也罢了,那日围场上他见过那个小姑娘。那小姑娘长得娇小瘦弱,一看就不会武。她还能救得了孟禹之?
“当真?”
孟禹之:“此事千真万确。微臣当时被刺客伤到了胳膊,多亏简二姑娘相救。”
皇上用目光扫视着孟禹之的脸,见他说的诚恳,猜测此事应该是真的。不过,这里面定有什么隐情。即便伤了胳膊,那凶手定也不是他的对手。
“没别的情况?”
孟禹之顿了顿,道:“没有。”
皇上看出来此事另有故事,但如今的结果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被抓住了,人也真的是被简二姑娘敲晕的,所以里面的一些细节究竟是什么也没那么重要了。
得知臣子无碍,又抓住了连环杀人凶手,她此刻心情不错,调侃道:“如此说来,简二姑娘还成了你的救命恩人了。”
孟禹之:“是。”
皇上:“那你可得好好谢谢她。”
孟禹之:“臣一
定会的。”
皇上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对了,她一个小姑娘怎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孟禹之顿了顿,跟皇上解释了一番。
皇上:“这些小姑娘也真是不让人不省心,这后宅斗争一点都不比朝堂弱。不过,你何时这般大发善心了,竟然会带上她一同离开。”
孟禹之:“可能……当时心情好吧。”
皇上盯着孟禹之看了许久,笑了下,没再多说。
“这件事简二姑娘立了功,此事牵涉到奸杀案,怕是对她名声有损。她一个闺阁女子不好赏赐,这功劳还是给她父亲吧。”
孟禹之:“皇上,既然立功的人是简二姑娘,不如功劳还是给她吧。”
“给她?你确定?”皇上问,“若给了她,她少不得会被人诋毁。你忍心看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瞧着孟禹之分明对这位简二姑娘的态度不一般,他还以为他对这小姑娘有意思,没想到竟然不顾及她的名声了。
孟禹之:“臣了解简二姑娘。她没做过的事任由别人怎么说她都不会难过的,况且,是她立了功,不是她的父亲,若给了她父亲,她才会不开心。”
原来如此。
皇上:“你倒是挺了解她的。”
孟禹之怔了一下。
皇上:“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孟禹之:“多谢皇上。”
当晚,简兰宁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简云宁设计了凌子观,二人有了婚约。三个月后,两个人成亲了。婚后简云宁在平北侯府依旧横行霸道,给凌子观的姨娘下了药,后来凌子观忍无可忍和她和离,将她赶了出去。
她突然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梦里,凌子观真正喜欢的人是她,他为了家族名声不得不娶了简云宁。婚后他非常痛苦。最终,与简云宁和离后,凌子观娶了她。
看着微暗的天色,她渐渐缓过神来。
虽然是做的一个梦,可这梦却无比真实。梦是从她小时候开始的,梦里一开始的场景都是发生过的。
只是,从简云宁送给凌子观荷包起,一切发生了改变。
在梦里,回到京城之后,她便开始在京城崭露头角,渐渐有了才名。等到简云宁回京,简云宁的丑事传遍了京城,人人都要骂上她几句,相反,她名声却越来越好。简云宁每次出丑,她的名声都会更好。
现实中这一切并非是如此。虽然简云宁依旧在做一些惹人非议的事情,可最终她的名声并没有变得更差,而自己的名声也没有变得更好,她反倒是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无人在意。
到底是哪里不同了?
她仔细将梦境和现实做了对比,发现这一切的源头是简云宁送荷包一事。
就是从那日起,她觉得简云宁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那时她还曾庆幸简云宁终于不再欺负她了,可如今想来,就是从那时起,别人也不再关心她了。父亲、嫡母、兄长对她的态度都渐渐发生了改变。他们越来越喜欢简云宁,也越来越忽视她。
第58章 圣旨智勇双全德才兼备。
第二日一早,云宁收到了张嬷嬷的信。
在信上,林叔说了他的忧虑。
红薯还有半个月就要成熟了,而因为他们买的红薯品种好,所以他初步估算了一下,红薯的亩产约摸会有两千斤左右。她一共种了两百亩红薯,产量大概是四十万斤。这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家庄子上根本就放不下,可也不好烂在地里,他问这些红薯该怎么处理。
事实上,江南普通的红薯产量只有一千斤左右,如今大旱,粮食减产,今年红薯的产量更低。而当时云宁表现出来对红薯的喜爱,又让林叔买最好的品种种下,所以林叔以高出市价两倍的价格买到了优质红薯,当时可是多花了几百两银子。南州那边红薯很少,林叔没种过红薯,不知道自己买的红薯跟普通的不一样,云宁也不懂,觉得林叔实在,很信任他,就付了钱。没成想,在别的粮食都减产的情况下,他们的红薯产量翻了一倍。
看着信纸上的数字,云宁惊讶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随后她笑得合不拢嘴。
她原想着红薯耐寒好养活,适合她的荒地种植。而且它好吃,眼下还没有粉条,她想做成粉条去售卖,再卖一些烤红薯等,赚一笔钱。可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能有那么多。
昨日她还担心红薯会减产,没想到在减产的情况下她的红薯还能收那么多,看来她不用担心自己会赔本了。
她要将这些红薯磨成粉,做成粉条,然后再往外销售。最好在南州弄一间铺子,有个固定的点去销售。她如今在京城,在京城也该找一间铺子去卖。
想到这里,她将香草叫了过来。
“香草,我在京城开了几间铺子?”
香草:“两间,一家胭脂水粉店,一家成衣铺子。”
云宁:“这两间铺子如今赚钱吗?”
香草一副难以开口的模样。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云宁什么都懂了。
“又是赔钱的买卖?”
香草:“倒也不是,既没有赔钱,也没有赚钱。”
云宁已经将话本子的初稿基本写完了,还有几个情节她需要思考,今日没什么思路。今日无事,正好出去转转。
“走,带我去看看。”
这两间铺子如果不赚钱的话,不如直接改成卖粉条的铺子。
去的时候,云宁将秦嬷嬷也带上了。
秦嬷嬷毕竟见多识广,眼光好,主意多,多个人掌掌眼也好。
几个人先去看了胭脂铺子,随后又去了成衣铺子。虽然云宁几年没回来,但铺子里一切照旧。掌柜的很负责,伙计们也很用心。这倒是有些出乎云宁的意料了。
云宁:“掌柜的是从哪里请来的?”
香草:“这两间铺子的掌柜的都是陆家人。”
云宁点了点头。
怪不得这么靠谱,原来都是陆家人。可见在京城时,陆如乔和原主的关系还没那么糟糕,那时她还在管女儿。去了南州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才慢慢恶化的。
二人正说着话,掌柜的过来了。
于掌柜:“见过二姑娘。”
云宁:“嗯。”
于掌柜:“二姑娘总算是来铺子里看看了。”
云宁:“……这几年我不在京城。”
于掌柜:“我知道。”
云宁:“铺子里的衣裳款式怎么这么旧?”
于掌柜拿出来账簿递给云宁:“姑娘,我早就跟您说过了,衣裳款式要跟上形势才能卖得好。账面上没钱,我问您要钱,结果您一直没给我,我只好卖些手帕、荷包赚些银钱。但凡您给我些银钱购置一批新的衣裳咱们铺子里的生意也能好一些。”
云宁:……
“这件事我会考虑考虑的。”
从成衣铺子出来后,云宁上了马车。
秦嬷嬷:“这两间铺子目前都还算稳定。胭脂铺子之所以生意不好是因为铺面不大,位置又不算好,若是能花些银钱让更多人知晓这间铺子,生意定会好上许多。成衣铺子是因为款式陈旧。如此情况下还能不亏损,可见两间铺子的掌柜的都尽力了。”
云宁点了点头:“嬷嬷和我看法一致。成衣铺子的问题好解决,我先看看账簿,再决定给多少钱,购置什么款式的衣裳。至于胭脂铺子——”
胭脂铺子需要的是宣传,而宣传的法子有很多种,她该用什么办法呢?
秦嬷嬷:“可以雇一些人在大街上宣传一下。”
云宁:“嗯,这是个好法子。”
在现代的话,发传单、上电视做广告效果都不错,可惜如今没这个条件。
突然,她想到了一个法子,眼前一亮。
秦嬷嬷好奇地问:“姑娘想到什么了?”
云宁:“我可以将铺子写在话本子里。”
云宁写话本子的事情或许可以瞒过别人,但却瞒不过朝夕相对的香草,以及本就敏锐的秦嬷
嬷。在她被关禁闭的那一个月里,秦嬷嬷早就猜到了话本子是她写的,云宁也没再隐瞒。
秦嬷嬷仔细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
“姑娘这法子好。您那话本子本就销量高,喜欢看的都是一些姑娘或者是妇人,这些人正好就是需要购买胭脂水粉之人,若是把铺子写在里面,生意定能好起来的。咱们还可以把成衣铺子也写进去,效果定也不会差的。”
香草道:“南州的铺子是不是也可以写进去?”
云宁笑得合不拢嘴:“对对,都可以写进去,正好宣传一下。”
这样不仅她的话本子能赚钱,她的铺子也能赚钱。
回到府中后,云宁先给张嬷嬷写了一封信,安抚她不要着急,并告知她自己的打算,将粉条制作的方法告诉了她。
随后,她拿出来话本子,在上面删删改改。或许因为心情好,之前没想通的情节此时也想通了。她一直修改到天黑,终于将话本子完成了。
这时,香草过来说简君宁来了。
云宁十分诧异,简君宁今日为何突然过来了。他不是跟简兰宁关系比较好么,怎么来找她了。
简君宁进来后,打量了云宁几眼。
云宁见他不说话,主动开口问道:“兄长是不是走错门了?”
简君宁平日里和妹妹关系并不怎么好,也很少来找她,他也有些不习惯。
“没有,我今日是专程来找你的。”
云宁:“找我干什么?”
简君宁盯着云宁看了片刻,那句关心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
云宁以为简君宁是有求于她,不好意思直说,便道:“兄长直接说便是,我还有事要忙。”
简君宁:“那个……我听说昨日你被思宁丢在了围场,你身体如何?”
云宁惊讶地看向简君宁。
简君宁这是来关心她了?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昨日陆如乔关心她,今日简君宁关心她。这俩人竟然同时转了性子。
看着云宁眼底的震惊,简君宁有些不好意思了。
云宁直接问了出来:“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了,可是还有别的事不好意思说,所以先关心我的身体?”
简君宁:“没有,我只是想看看你昨日是否淋了雨,身体是否有大碍。”
说起来,他作为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昨日妹妹没回来他竟然都没发现。作为兄长,他实在是太过失职了。那日在围场上他竟然还跟妹妹说了那样的话,当真是昏了头了。
妹妹从前的确做过许多错事,但自从子观去了南州后,妹妹就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之所以会入仕也是受到了妹妹的影响。他明明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可不知为何还是会把她往坏的方面去想。
一定是他将妹妹想成了从前的模样,所以一直不相信她。
云宁:???
简君宁:“玉姨娘那件事我查过了,不是你的错,是素姨娘想要利用梨儿来陷害你。你事先提醒过玉姨娘,她没有听你的,自己故意吃了药来陷害你。”
素姨娘如今不掌家了,这些事查起来也方便许多。从前参与过此事的人也不再说谎,跟他说了实话。
云宁并没有因为简君宁洗刷了她身上的冤屈觉得爽,而是怀疑简君宁的做这件事的动机。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简君宁怎么突然想起来查这件事了。
简君宁还在自我剖析:“这些日子我错了许多错事,对妹妹也不够友好,我也不求你原谅,但若你以后遇到了什么麻烦,尽管跟我说,我一定会帮你的。”
云宁眨了眨眼,简君宁还在眼前,一脸愧疚的模样。
简君宁吃错药了?
说完这番话,简君宁没再停留,离开了芳菲院。
云宁和香草颇为震惊。
秦嬷嬷没见过从前简君宁如何和简云宁相处的,所以接受度比较高。她知道从前云宁在府中的处境不太好,冷静地分析:“看来姑娘这次被思姑娘抛下也不全然是坏事,您既得到了夫人的关心,也让大公子重新心疼起你来。”
云宁觉得这个世界变得玄幻起来了。
陆如乔和简君宁母子俩竟然都变了,还变得那么奇怪。若是一开始他们二人变了也就算了,他们是突然转变的。难道她昨日对着彩虹许的愿望成真了?
云宁:“嬷嬷说得对,虽然不在乎,但至少这样的话他们二人不会给我使绊子了。”
秦嬷嬷:“嗯。”
隔壁,简兰宁一直在等着简君宁的到来,然而,腊梅却独自一人进来了。
“大姑娘,大少爷去见了二姑娘之后就离开了,没往咱们这边走。”
简兰宁脸上流露出来落寞的神色。
如今不光嫡母变了,竟然连兄长都变了。
在梦里,他们二人明明一直都站在她这边的。在和凌子观的婚事上,他们二人也是支持她的。甚至后来简云宁被休了之后简家也没有接受她。
为何这一切变得这么离谱。
腊梅没有做梦,也不知道书中的情节,所以她倒是比简兰宁还要清醒些:“姑娘,您不必为此难过,大少爷本就是二姑娘的兄长,他小时候也只疼二姑娘一个人。自从那日二姑娘骂了他,他就入仕了,如今也不怎么跟姑娘在一处了。早就远了姑娘。”
简兰宁:“嗯。”
第二日一早,一道圣旨到了文渊伯府。
文渊伯府已经许多年没接过圣旨了,全家人都收拾好自己,迎接圣旨的到来。
然而,圣旨却是给云宁一个人的。
皇上在圣旨上赞扬了云宁的英勇之举,夸她“德才兼备,智勇双全”。
陆如乔由衷地为女儿感到了高兴,与此同时,还有些心疼和后悔。她此刻才知道原来女儿那日竟然遇到了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可那日她问起时,她竟然一个字都没说。
侯氏见云宁和陆如乔在笑,扯了扯嘴角,道:“二弟妹,这可未必是件好事啊。听闻这凶手奸杀了几位姑娘,若是传出去了,旁人还不知怎么议论云丫头呢。”
老夫人在思索这件事的利弊。
这件事看起来是件好事,可因为和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扯到了一起,好事也变成了坏事。
陆如乔听出来侯氏是在暗示女儿的名声不保,她沉着脸道:“大嫂,清者自清,何必在意旁人的话。再者,皇上已经下了旨,若还非议云宁的人,那也不是什么明事理的人家,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自然不必放在心上。”
云宁看向陆如乔。
和自己的名声不保相比,她更好奇陆如乔的态度。
陆如乔如今对她的态度太奇怪了,她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实在是太好奇了,究竟发生了何事,竟然让她做出来这么大的改变。
老夫人:“好了,你们不必吵了。既然此事皇上已经下了圣旨,咱们也阻挡不了旁人的议论。此事咱们不要提,且等等看外面的风声吧。大家都散了吧。”
离开正院后,腊梅小声道:“姑娘,二姑娘怎么越来越厉害了,连皇上都给她下圣旨了,她好大的脸面。整个府里的风头都被她抢去了,明明从前您才是府里最有才华的姑娘。”
简兰宁轻笑一声。
在这件事上,她和侯氏的看法一致。
“你真当这是什么好事呢?一旦跟奸杀案的凶手扯到一起,二妹妹还能有什么好名声?女子的名节大于天,身份稍微高一些的人家都不会再娶她了。”
腊梅恍然大悟:“姑娘说得对啊,二姑娘完了。可笑的是夫人竟然也觉得是件好事。”
简兰宁:“好了,不要议论母亲。”
腊梅:“二夫人那样对您,您还帮着她说话。”
简兰宁:“她毕竟是我的嫡母,她可以对我不仁 ,我却不能对她不孝。”
腊梅:“姑娘真是心善。”
云宁回到芳菲院后就将圣旨递给了秦嬷嬷。
秦嬷嬷盯着圣旨看了片刻,道:“这是件好事。”
云宁也觉得这是件好事,她正欣赏着皇上给的赏赐。
这布匹的材质可真好,颜色真漂亮,这头面也是足金的,宝石还挺大一颗。
这些东西可都是切切实实赏赐给她的,是独属于她的东西。
“哦?嬷嬷觉得是好事?大伯母可不这样认为,她觉得我要败坏简家姑娘的名声了。”
秦嬷嬷:“那是大夫人鼠目寸光。皇上鲜少会这般给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下圣旨褒奖,所以有些人想不清楚此事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若是将姑娘的身份换成男子,事情就明了了。”
云宁将自己换成了简君宁,想了一下,笑了。
“嬷嬷真是个明白人。我若是男子,那么这道圣旨就是我升迁的法宝,也是我的传家宝。”
秦嬷嬷点头:“正是如此。不过,您虽是女子,这道圣旨对您依旧有效,您是皇上亲口承认的‘智勇双全德才兼备’之人,以后谁也不能再当众非议您,否则就是跟皇上唱反调。这就是您的护身符。”
香草方才跟着去了正院,听到这里,她有些担忧地问:“会不会影响姑娘婚嫁?”
秦嬷嬷:“若有人因为姑娘名声受损而不愿娶她,那么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姑娘?正好为姑娘筛选一批家风不正品行低劣的人家。”
这话云宁爱听。
“嬷嬷说得对!”
秦嬷嬷盯着圣旨看了一眼,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皇上为何会下这道圣旨?皇上仁德,公正严明,做事周全,以他的风格看应该会将这奖赏给二老爷,怎会给了姑娘?姑娘可知道这其中的缘由?”
云宁神色微顿。她本以为这是皇上的意思,但按照秦嬷嬷的说法来看,此事很可能不是皇上所为,而是——
秦嬷嬷:“难道跟孟相有关?”
云宁看向秦嬷嬷。
她虽然没说什么,但秦嬷嬷还是看明白了。
果然是跟孟相有关。
这位孟相对他们家姑娘是不是过于上心了?
过了一会儿,云宁将圣旨收了起来。她今日还有许多事要做,比如成衣铺子的进货问题,再比如话本子的抄写工作,没工夫想这些问题。
这道圣旨一出,云宁的名声迅速传播出去,在官宦之家,认识她的人感到惊讶,不认识的人对她产生了好奇。
一日之间,云宁的名声响彻整个京城。
第59章 夫妻陆如乔的转变。
五日后,在香草、梨儿以及秦嬷嬷的共同努力下,话本子抄写完毕,云宁将话本子送去了陆家。
明日便是平北侯老夫人六十大寿。
平北侯府和文渊伯府两府虽然同为勋爵人家,但权势地位相差甚远。不过,凌子观和简君宁是好友,因此,文渊伯府也在受邀之列。确切说,平北侯府邀请的是二房。
陆如乔只打算带着云宁和简兰宁,并没有带简馨宁。
简馨宁准备了许久,得知陆如乔没打算带着她,很是愤怒,将此事告知了简二爷。
简二爷虽然最近很是厌烦素姨娘,但他对女儿还是有感情的,瞧着女儿委屈巴巴的模样,他去了清风院。
自打升任了礼部侍郎,他如今是越来越忙了,忙到已经好几日没回内宅了。
几日不见,他怎么觉得夫人似乎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好像鲜活了些,也更好看了。
陆如乔见丈夫一直盯着她看,也不说话,轻咳一声,提醒道:“老爷今日过来可是有事?”
简二爷回过神来:“几日没见夫人了,回来看看。”
陆如乔没理会这句话,端起茶轻抿一口。
简二爷开始没话找话:“夫人最近吃的如何?”
陆如乔:“挺好的。”
简二爷:“睡得如何?”
陆如乔:“还可以。”
……
面对妻子的冷淡,简二爷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转来转去,还是扯到了正题上。
“明日就是凌老夫人的寿辰了,听说夫人也打算去一趟?”
陆如乔:“嗯,是有这个打算。”
简二爷:“几个丫头都跟着去吗?”
陆如乔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简二爷。
“原来老爷今日过来是为了这件事。”
心思被戳破,简二爷否认了:“我是专门过来看夫人的。”
陆如乔:“嗯,既然老爷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三丫头之前为了抢亲事陷害了大丫头,还出去败坏了云宁的名声,将她带出去只会让人看咱们府上的笑话。”
简二爷看向自家夫人。
自从回到京城,夫人就开始管家了,她似乎对府里的事情没那么漠视了。而夫人对云宁似乎也不似之前那般厌恶了。这是不是说明夫人也没那么恨他了?
思及此,简二爷道:“夫人说得对,内宅的事夫人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
陆如乔又道:“今日她竟然还找到了老爷,看来是我从前对她过于仁慈了。李嬷嬷,你去一趟芳菲院,让三丫头闭门思过一个月,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吩咐完之后,她似乎想起简二爷还在,她看向简二爷,问道:“老爷可有意见?”
简二爷:“没有。”
陆如乔:“没有就好,李嬷嬷,你去吧。”
李嬷嬷:“是,夫人。”
简二爷:“前院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完,我先去忙了。”
说完,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补了一句:“晚上我过来。”
看着陆如乔的眼神,他连忙又补了一句:“咱们说说云宁的事情。”
陆如乔神色微滞,道:“好。”
简二爷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如乔。
自从孩子因为意外没了,夫人就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她吃斋念佛,府中的事情也不再关心。后来女儿性子越来越骄纵,她也对他也越来越厌烦。每次他来房中,她都要将他撵走。
他今日只是想试探一下,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回应。
距离上一次留宿已经有三四年了……
她应该听明白他的意思了吧?会不会以为他只是想单纯说说女儿的问题?
“那……那……那我早些回来?”简二爷激动地话都说不利索了。
陆如乔:“嗯。”
简二爷确定了,夫人是真的听懂了他的意思,此刻他激动得不能自已,带着笑容离开了。
不多时,李嬷嬷回来了。
得知夫人同意二老爷留宿,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夫人,您总算是想通了。”
陆如乔自嘲一笑:“在南州的那几年,心里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执拗起来,看到他就烦,很多事都不想理会。世间男子多是如此,是我要求太高了。再结也未必能找到更好的。我既没打算和离,也没必要再这样下去了,这样做只会让人看笑话。他需要陆家的支持,不敢亏待我。而他的仕途若能顺遂些,君宁和云宁的婚事也能更好一些。”
闻言,李嬷嬷眼眶湿润。
夫人终于醒悟了。
陆如乔苦笑一声,道:“我是云宁的母亲,如今想想,云宁的性子变得越来越骄纵,何尝不是我自己的问题。但凡我用心些,她也不会误入歧途。如今她一切都好,倒是显得我这个母亲没什么用了。”
李嬷嬷宽慰道:“夫人万不可这样想,二姑娘还需要您呢。如今因为圣旨一事外面传出来一些不利于姑娘的流言,正需要您去为姑娘正名。”
陆如乔:“嗯。”
这也是她明日要出门的原因之一。
云宁得知简馨宁被母亲禁足了,心里十分好奇。
“李嬷嬷亲自来的?”
香草:“对,听说三姑娘因为二夫人不带着她去凌
家,她去找了二老爷。二老爷去了清风院,没过多久李嬷嬷就来宣布了夫人的决定。”
如此说来,简馨宁被禁足是父亲和母亲共同的决定。父亲不是一向疼爱简馨宁么,母亲不是一向不管家事么。他们二人怎么会做出来如此奇怪的决定。云宁想了许久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不过这事儿对她来说算是好事,她不用再提防着隔壁了。
“来,为我挑选一件好看的衣裳,明日我穿着去。”
香草:“这个大红色的好看,姑娘穿这个一定能惊艳全场。”
云宁:“有点过于张扬了,换个颜色吧。”
香草:“蓝色这个呢?素雅一些。”
云宁:“有点冷淡了。”
主要是简兰宁很喜欢穿蓝色,她不想跟她撞衫。
秦嬷嬷:“鹅黄色这件吧,柔和一些。”
云宁对比了一下旁边的绿色和粉色的,点了点头:“嗯,黄色显白,就这件吧。”
陆子琼得知明日董二公子也会去平北侯府,纠结许久,去了芳菲院,敲响了简兰宁的门。
云宁和简兰宁住在一个院子里,陆子琼一过来她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香草:“表姑娘怎么去找大姑娘了,没来找姑娘。”
云宁不甚在意:“表姐从小就跟大姐姐关系好,二人虽然这么多年没见面,但也时常有书信往来。我虽与她有血缘关系,但没什么眼缘,表姐自然不会来找我。”
在书中陆子琼可是简兰宁的好闺蜜,两个人关系特别好,陆子琼要是跟简兰宁关系不好了才比较奇怪。
闻言,秦嬷嬷评价了一句:“三姑娘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有时候也会犯糊涂。”
想到陆子琼对亲事的执着,云宁默默点了点头。
自从那日在围场有了分歧后,这几日陆子琼和简兰宁之间冷淡了许多。看到陆子琼主动来找她,简兰宁十分开心。
“子琼,你来了。”
陆子琼:“兰宁,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吗?”
简兰宁:“当然可以,快坐。”
陆子琼:“有件事在我心里困扰了许久了,你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简兰宁:“咱们关系这么好,你直说便是。”
陆子琼将自己对董二公子的想法,以及那日在诗会上听到董二公子说过的话告诉了简兰宁。
“我心里对他还是有些喜欢的,可那日他说过的话又如同一只苍蝇一般让我觉得恶心。我四哥和云宁表妹都让我退了这门亲事,我思来想去又有些舍不得。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闻言,简兰宁有些不太舒服。曾经她和陆子琼是关系最亲密的朋友,陆子琼有什么事都跟她说。而如今简云宁都知道董二公子的事情了,她却不知道。可见陆子琼如今也不似从前那般将她当做好朋友了。
她垂了垂眸,掩盖了眼底的情绪,随后抬眸,说道:“子琼,你可别犯傻了。董二公子家世好,长得好,人也有才华。这么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难找。你若弃了这门亲事,未必能有更好的。”
陆子琼不如她有才华,长得也不如她好看,可就是因为她出身陆家,所以不管是太傅还是侯府,亦或者是王府的公子她都能随便挑。
陆子琼:“可他那样说,我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简兰宁:“天下的男子都是这样的,正妻娶回家就是当摆设的。你看谁家没有几个漂亮的姨娘?远的不说,我父亲、大伯以及你父亲都有姨娘。他只是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恰好被你听到了。别的男子应当说过更难听的话,只是没被咱们听到罢了。”
闻言,陆子琼心里松快了许多。
虽然她很介意那日董二公子说过的话,但她心里还是不舍得放弃董二公子。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简兰宁见陆子琼将她的话听到心里去了,很是欣慰。
陆子琼:“你说大哥和云宁表妹为何会那么厌恶董公子呢?”
简兰宁:“四表哥有奇才,他的想法常常异于常人。至于二妹妹——”
她顿了顿,道:“二妹妹在京城的风评不好,真正的权贵都不愿和她结亲,或许她心中嫉妒你。”
陆子琼对简兰宁评价自家兄长的话很是赞同,但对她评价云宁的话不同意。
“我觉得云宁表妹不是那样的人。”
简兰宁:“子琼,你和二妹妹才接触了多久呢?你可知她喜欢平北侯世子,私下还给平北侯世子送过荷包。”
陆子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那日诗会上她没瞧出来云宁表妹对世子有任何的意思,围场上也没看出来二人的异常。
简兰宁:“此事你知道便好了,可千万别说出去。”
陆子琼点点头,道:“我明白的。”
二人许久没谈心了,谈心谈到了大半夜。
简二爷到了外院后,整个人都激动得不行,公务处理得极快,不到亥时就处理完了。他匆匆忙忙回了内宅中。等到了清风院门口,他整理了一下衣裳,放缓脚步,走了进去。
陆如乔已经去掉了头上的饰品,此刻正坐在榻上看书,她身上盖了一件毯子,手托着一侧的头。在烛光的映衬下,整个人显得非常柔和。
听到动静,陆如乔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看着这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简二爷喉结微动,心砰砰直跳,仿佛又回到了初见之时。
他抬脚朝着陆如乔走去,抬手想要握住陆如乔的手。
陆如乔躲开了。
“先去沐浴吧。”
简二爷:“我昨日刚洗了。”
陆如乔:“我喜洁。”
看着陆如乔眼里的嫌弃,简二爷顿时清醒了几分,她还是介意那些年他荒唐的行为。
自从来了京城,他公务繁忙,很少来内宅了。
“我已经大半年没——”
陆如乔打断了他的话:“你若想留宿,每日都要洗。”
简二爷:“知道了。”
夜里,简二爷明显感觉到夫人对他没什么热情了。他几年没跟夫人亲热过了,夫人的身体却让他更加着迷了。
陆如乔发现,自从对丈夫死心,这件事反倒是没那么膈应了。她享受着丈夫为她带来的快乐,享受着丈夫为她擦拭身体。
一切结束后,见丈夫要上床,陆如乔拒绝了。
“老爷回去吧,我困了。”
说完,转身朝着里侧睡去。
简二爷:……
他站在床边待了许久,见夫人说的是真的,他心里有些不满。然而,此时已过子时,他若出去脸面往哪里放?
他从橱柜里拿出来一床被褥,铺在榻上,躺在了上面。
夫人很喜欢坐在榻上看书,他感觉鼻间都是夫人的味道,回味着方才的事情,他心里的气渐渐消了,脸上带了丝笑意。
第二日一早,陆如乔早早醒了过来,因为昨晚睡得太晚,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后,她发现丈夫并未离开。
简二爷:“夫人醒了。”
陆如乔:“嗯。”
简二爷:“我去上朝了。”
陆如乔:“海尚书喜欢练字,他年轻时便很欣赏父亲的字,我这里有一本父亲亲手写的字帖,你带过去给他吧。”
闻言,简二爷眼底流露出来惊喜。
从前他旁敲侧击,想要借陆家的势,夫人每次都表现出来不耐烦,拒绝了他,没想到今日她竟然主动提出来了。
“多谢夫人。”
陆如乔:“你我是夫妻,老爷不必谢我,我也是为了孩子们着想。”
简二爷:“对对,咱们是夫妻一体。”
陆如乔:“字帖在桌子上,老爷快去上朝吧。”
简二爷:“好,我这就去。”
简二爷拿着岳父的字帖,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
路上,他看到了早起去当差的儿子,道:“君宁,你最近越发勤勉了,不错,有为父当年的英姿。”
简君宁今日起晚了一刻钟,听到父亲的称赞满眼的疑惑。
第60章 长辈去平北侯府赴
宴。
辰时左右,云宁跟着陆如乔去了平北侯府。
这一次陆如乔只准备了一辆马车,陆如乔、云宁、陆子琼和简兰宁同坐一辆马车。
车上的三个人跟云宁都不合,一上马车云宁就闭上了眼。
简兰宁和陆子琼凑到一起说着悄悄话,陆如乔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云宁。
直到车夫说“到了”,云宁才终于睁开了眼。
她本就坐在边上,第一个下了马车。
接着下来的是简兰宁,随后是陆如乔。简兰宁很自然地上前扶着陆如乔,云宁就站在一旁看着。
最后陆子琼从马车上下来了。
陆如乔走在前面,简兰宁和陆子琼走在她的后面,云宁独自走在最后。
陆如乔出身好,长得也好看,这几年她鲜少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今日一出现就受到了大家的关注,很多人都在悄悄询问着她的身份。
得知她是礼部侍郎的夫人,陆家的嫡女,看她的目光顿时不同。
到了厅堂后,陆如乔携女儿和侄女给老夫人祝寿,一一为众人介绍着简兰宁、云宁还有陆子琼。
即便文渊伯府和平北侯府没什么交情,但凭着陆如乔陆家嫡女的身份以及简二爷礼部侍郎的官职,众人对她们的态度也很是热络。
凌老夫人看着陆如乔,笑着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丫头也没见老,还像是年轻时一样。”
陆如乔这些年一心礼佛,没怎么操心,看起来的确比同龄人要小上许多。
“家里的儿子女儿都要成亲了,早就比不上年轻时候了。老夫人才是没见老,头发乌黑,眼神明亮,还是那般和善。”
凌老夫人笑着道:“从前没见你这么会说,如今倒是嘴甜了。”
陆如乔:“我是看到什么说什么,说的都是实话。”
云宁诧异地看向陆如乔。
她的感觉没有错,陆如乔的确和从前不同了。
她似乎不再像从前一样不问世事了,开始跟各方走动,人也鲜活了许多,这改变当真是奇怪。
正看着呢,陆如乔的目光突然看向了她,朝着她招了招手。
云宁收回思绪,来到了陆如乔身侧。
“这就是我那顽劣不堪的女儿,名唤云宁。”
云宁的眉头微微一蹙。
只听陆如乔又道:“虽从小养在我的身边,但父亲格外喜欢她。回京之时,父亲把她叫去了丹鹤,在陆家住了几个月。我恐怕她扰了父亲的清净,最近才被我接了回来,就这父亲还不舍得呢。”
云宁眉头渐渐松开。
她本以为陆如乔要在众人面前贬低她,没想到她竟然会当众夸赞她。而且,她夸赞的手段着实高。她没有说她品性有多么好,有什么才能,做过什么事。而是通过陆老太爷的喜欢从侧面提高了她的身份。
陆家的老太爷都觉得她好,那么她身上肯定有过人之处。
凌老夫人看向云宁的眼光变了。
“这就是皇上下旨称赞的小姑娘吧?”
陆如乔:“没想到老夫人也记住她了,这是她的荣幸。她从围场回来时误打误撞打晕了那凶手。当时孟相也在呢,哪里轮得到她动手,可她生来就爱管闲事,最是看不惯这种事,非得自己上。好在结果是好的,她也没受伤,不然得心疼死我。”
陆如乔如今对她太好了,好到云宁都有些害怕了。
这时,凌老夫人朝着云宁招了招手。
“走近些,我瞧瞧。”
云宁看了陆如乔一眼,见她点了点头,她朝着凌老夫人走去。
简兰宁衣袖下的指甲都快嵌入肉里了。
在梦里,凌老夫人很讨厌简云宁,她最喜欢的人明明是她,可如今凌老夫人看简云宁的目光里全都是欣赏。
凌老夫人握着云宁的手,道:“当真是个漂亮精致的小姑娘。”
云宁大大方方回应:“老夫人谬赞了,我再普通不过,京城有许多姐妹都比我好。”
凌老夫人越发满意了:“还是个谦虚的小姑娘。你当时怕不怕?”
云宁:“当时看到他和孟相打在了一起,我没来得及怕,拿起地上的棍子就动手了,把人打晕之后才想起来害怕。”
这番话说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凌老夫人也笑了,笑过后,道:“真是个直率的小姑娘,你可真勇敢。不知谁家的臭小子能有这样的福气。”
闻言,看着凌老夫人的目光,陆如乔眼睛亮了一下。
简兰宁听出来凌老夫人的意思,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反倒是只顾着低头假装害羞的云宁没听出来凌老夫人的言外之意。
凌老夫人:“我家有几个孙女,你可以找他们去玩。”
凌子观的妹妹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小姑娘,她可不会去招惹那个小辣椒。不过,她嘴上还是答应下来。
“好的,老夫人。”
简兰宁想到梦里的一切,抬步站了出来:“见过老夫人。”
凌老夫人看向简兰宁。
陆如乔没想到庶女会突然站出来,庶女一向低调,不爱出头的,她也喜欢她这种淡然的性子,今日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管她心中如何想,作为嫡母,她只好再次为老夫人介绍:“这是我家的长女,名叫兰宁。”
凌老夫人不喜欢这种张扬的庶女,神色淡淡:“嗯。”
简兰宁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梦里,凌老夫人很是厌恶简云宁,见她第一眼时就很喜欢她,为何此刻凌老夫人丝毫没表现出来对她的喜欢,反倒是更喜欢简云宁?难道梦里的事情都是假的吗?那为何之前的事情都是真的。
陆如乔又和凌老夫人寒暄了几句,便让几个姑娘出去了,她则是留下来跟众人说话。
三个人走了一段路后,云宁看出来陆子琼有话想跟简兰宁说,而且还不能让她知道,她识趣地离开了。
“我去湖边转转,两位姐姐自便吧。”
云宁走后,简兰宁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陆子琼扯了扯简兰宁的衣裳。
简兰宁回过神来,看向陆子琼:“子琼,你方才说什么?”
陆子琼:“我说,我看到董二公子了,你能不能陪我去见见他?”
简兰宁:“好啊。”
两个人朝着一旁的竹林走去,路上,陆子琼道:“你方才在想什么?可是云宁表妹又欺负你了?”
简兰宁摇头:“没有。”
说完,又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我只是想到方才在正院发生的事情突然有些感慨。”
陆子琼:“感慨什么?”
简兰宁:“方才在正院里,凌老夫人以及诸位夫人的目光都放在了二妹妹的身上。她出身和才华都不如你,却获得了众人的称赞。母亲对二妹妹还是真是用心。我为你感到不值。”
陆子琼没想到简兰宁会这样想,她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今日咱们之所以来此是因为表哥,帖子是下到了简家,我作为简家的亲戚一同前来。今日的主角本就应该是你们,而非我。陪着人做客哪有喧宾夺主的道理?”
简兰宁怔了一下。
陆子琼没注意到简兰宁的变化,又道:“如今姑母和表妹母女关系有所缓和,我也真心为她们感到高兴。等回到丹鹤,我也好跟祖父和母亲交待
了。”
简兰宁垂眸,扯了扯嘴角。她差点忘了,陆子琼是陆家的嫡女,是二妹妹的亲表姐,她再厌恶二妹妹,也是会站在她那边的。
“你说得对,这的确是件喜事。”
瞧着竹林就在不远处,两人没再提此事。
云宁漫无目的的走着,欣赏着平北侯府的景致。这里是她见过最好的府邸了。陆家虽好,但房屋年代久远。文渊伯府又比较小,不及这里的三分之一。走着走着,远远看到湖边有个小亭子,她一个人朝着湖边走去,到了湖边,站在小亭子上,微风习习,很是舒畅。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云宁吓了一跳,忙回头看了过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那日在诗会上见过的男子。
瑾王殿下!
她听秦嬷嬷说过瑾王的名声,也从上次的事情上看出来他性子喜怒无常,她不知自己该走还是该留,也不知该不该点出他的身份。
瑾王大步朝着她走来。
云宁没想出来什么好法子,只好福了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瑾王找了个位置坐下了,很自然地吩咐云宁:“本王口渴了,你去拿些葡萄过来。”
他这是把她当做丫鬟使唤了?人家是王爷,的确有这个资本。
“您稍等,我这就找人给您送过来。”
听到这话,瑾王看向云宁。
“你对长辈就是这样的态度?”
云宁:???长辈?瑾王怎么会是她的长辈?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瑾王:“简二姑娘,上次本王帮你教训了侯三郎,你就这样回报我的?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干不了。”
云宁:!!!
不是,瑾王当真是因为她才打了侯三郎???
她原以为自己是被冤枉的,后来猜测是严锦亭所为时,她又觉得自己没被冤枉。再后来听说是瑾王动的手时,她再次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结果现在瑾王告诉她,她不是被冤枉的,侯三郎当真是因为她才被打的。
等一下,瑾王是真的认识她!
她姓简,外祖家姓陆,她家里的亲戚没有和皇室有牵扯的,她哪里配和瑾王扯上关系。
“我能问一下吗,您和我有什么亲戚关系?”
瑾王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道:“先去拿些葡萄来。”
为了搞清楚这件事的缘由,这次云宁没再犹豫,亲自找葡萄了。她在附近找了许久没找到葡萄,直到跑去了厨房,找到一筐葡萄。她从里面拿出来几串,亲自清洗干净。一边清洗,脑子里还在想瑾王和她的关系。
外院里,平北侯拍了拍孟禹之的肩膀,笑着说:“禹之,你今日竟然得空过来了。”
孟禹之:“今日是老夫人寿辰,作为晚辈理应来祝寿。”
平北侯:“母亲很是喜欢你,见你过来定能多吃半碗饭。你姐姐也想你了,日日在我耳边念叨你。”
孟禹之:“我去见老夫人,姐夫先忙吧。”
平北侯:“好。”
孟禹之朝着内宅走去,远远地,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暮山顺着孟禹之的视线看了过去,看到简二姑娘亲自端着葡萄从厨房走了出来。
孟禹之脸色沉了下来。
竟然让一个来做客的小姑娘清洗葡萄!
平北侯府是没有人可用了吗?
“去查一下何人欺负她。”
暮山:“是。”
两刻钟后,云宁端着葡萄回来了。
瑾王已经躺在了长椅上,听到动静,缓缓睁开双眼。
“办事这么慢,本王还以为你不愿意去为办事直接跑了。”
云宁:“我没找到葡萄,去厨房拿的,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瑾王看着面前新鲜的葡萄,从长椅上坐了起来,来到了一旁的石桌前,坐了下来。
一旁的侍卫将湿布递了过来。
瑾王仔细地擦完手,将湿布递给了侍卫。
“坐吧。”
云宁看了一眼空着的三个座位,在瑾王的的右侧坐了下来。
瑾王捏起一颗葡萄吃了起来。嚼了几下,眉头皱了起来,将葡萄吐了出来。
“哪个婢女洗的,竟然没洗干净?”
云宁:……
“我洗的。”
瑾王抬眼看向云宁,一脸嫌弃。
云宁也有些无语了。
她洗了足足三遍,洗得挺干净的啊。
瑾王又从盘子里挑出来一个干净的葡萄放入了口中。接连吃了几个后,他终于开口了。
“你舅母唤我一声叔父,你说我是不是你的长辈?”
云宁怔了一下。
舅母?
叔父?
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您认识常乐县主?”
瑾王实在是嫌弃葡萄没洗干净,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不再吃了。
“何止是认识,她在我庄子上住了五年,后来被她父王接走了。”
云宁记得常乐县主的父亲是郡王,他和皇上是同一辈的,两人是同一个曾祖父。皇家人多,亲王还有一堆呢,更何况是郡王。
瑾王肯承认常乐县主侄女的身份,这说明两个人的关系极好。
以瑾王这样的身份和性子肯为她教训侯三郎,一定是县主特意嘱咐过的。县主知道她处境艰难,不被简家所喜,所以拜托瑾王照顾她。想清楚这一点,云宁心里暖暖的。
不管这件事是否给她带来了麻烦,舅母和瑾王的初衷是好的,她很感激。
再者,瑾王连这种小事都会帮她,那她以后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他是不是也会出手?
瑾王的身份尊贵,这个大腿一定要抱住啊!
“多谢王爷。”
瑾王淡淡应了一声:“嗯。”
云宁语气真诚地道:“我再为王爷清洗一下吧,这一次一定洗得干干净净。”
瑾王瞥了一眼云宁,道:“没想到常乐那丫头的面子比本王的还大。方才你知道本王的身份还敢敷衍本王,现在知道本王和常乐的关系才认真起来。”
云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没有敷衍王爷,主要是好久没干活了,干得不好。”
瑾王没再说什么。
云宁看出来瑾王很关心常乐县主,特意跟他讲了讲丹鹤陆家的事情。
果然,听到陆家的事情瑾王便不出声了。
此刻,孟禹之已经跟凌老夫人祝过寿,从正院离开了。
暮山:“简姑娘方才和瑾王殿下在一处,她方才专门去厨房为瑾王找葡萄,又亲自清洗干净,端给了瑾王。”
孟禹之皱眉。
瑾王究竟想干什么?
“他们二人此刻在何处?”
暮山:“还在湖边。”
孟禹之抬脚朝着湖边走去,等快到之时,看着不远处的一幕,他停下了脚步。
云宁正坐在亭子里跟瑾王绘声绘色地说着丹鹤的事情,她侧着脸对着瑾王,脸上带着笑意。瑾王随意地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时不时点点头。
两人年纪相仿,一个娇俏动人,一个高冷英俊,看起来很是相配。
孟禹之盯着这一幕看了片刻,抬起脚步,朝着湖边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