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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花园她细嫩的掌心,毫无章法地碾过那……


    51.


    宋酲在医院住了一周。


    他最近将办公室几乎搬到了病房里,轻便的电脑就放在手边,文件由助理每天拿过来给他过目。


    这家医院不同于颜晚筠之前去的私人医院,保密性甚至要更好。宋酲单独住在医院的一栋小别墅内,有两层,后面是单独的一个小花园。


    颜晚筠最近安排不多,有时候早上就会过来。他看着妹妹手里拿着的食盒,就知道又是家里阿姨煲的汤,必须要在妹妹的监视下喝完。


    颜晚筠托着下巴,看着哥哥喝汤,笑着说:“我和阿姨说,宋总最近在做大项目呢,费心费力的。她也说了,要给我们宋总煲好多天的汤。”


    宋酲端着瓷勺,看着已经连续喝了两天的猪肚莲子汤,默了默,说:“可以让阿姨明天煲其他的汤吗?晚晚。”


    “哥哥不是腹部受伤了吗?”颜晚筠看见宋酲喝汤时微微皱起眉,可朝她看来时,眉心又无奈舒展开。她有些恃宠而骄地笑起来,说:“谁叫你不好好爱惜身体。吃什么补什么,哥哥再喝几天吧。”


    宋酲在她面前,一勺勺把汤喝完了。瓷勺碰撞的清脆声响起,他低着眼问颜晚筠:“还喝汤的话,是晚晚过来送给我吗?”


    “我才不要天天过来看你呢。”颜晚筠故意说,“马上我就要和二哥吃饭去。上次因为你受伤了,我鸽掉了和二哥的晚餐,他可提前了一礼拜订呢。”


    宋酲动作一顿,眉眼下低。他那天伤得严重,这几天过去,脸上才恢复了一些气色,但在剔透的天光下,唇色还是有些苍白。


    “去吧。”宋酲皱着眉抬手,修长白皙的指节掩住唇,轻轻咳了两声,说,“和你二哥玩得开心,晚晚。”


    颜晚筠:“……”


    她立马上前,拿了件薄外套朝宋酲身上披,两只手握住宋酲的指节:“哥哥,手怎么这么冷,伤口发炎了吗?你最近身体不好,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颜晚筠越说越有些着急,想要按铃叫医生过来给宋酲检查身体。她的手指一松开,就立马又被宋酲重新抓住,十指交握,连一点缝隙都不肯留  。


    “我没事。”宋酲温和地说,“晚晚去和二哥玩吧。”


    “我才不去。”颜晚筠听到这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有些气恼地攥紧了小拳头。她凶凶地看着宋酲,又不忍心在这个时候锤哥哥几下,只咬着牙说:“你一个人在这里躺着,我怎么吃得下饭了。”


    宋酲看见颜晚筠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他只觉得她可爱非常,眼眸里也带上笑意:“真的不去吗?”


    颜晚筠说:“不去!”


    她不想看宋酲,脑袋扭过去,却在下一刻被面前的人掰住了下巴,转回来,逼着她朝他看。


    宋酲另一侧的手也朝后探去,握住颜晚筠的后腰,将她带近一步。


    他眼眸缓慢下低,说:“我给过你机会了,晚晚。”


    颜晚筠只觉得下巴上的指尖抬起,粗粝指腹按压,不停摩挲着她脸颊上的软肉。她被迫直视着哥哥深黑色的眼眸,竟然在这样的逼视与若有若无的抚摸中,有些止不住地发颤。


    “哥哥……”


    “既然不去,”他把妹妹往下带,不容抗拒地吻了吻她的唇,气息低沉,“就不准再提起他,也不许再骗哥哥。好吗晚晚?”


    颜晚筠被他吻住,呼吸间都是那阵熟悉的、令人发软的气息。她几乎有些晕头转向,抓着哥哥的衣角应了一声:“好……”


    宋酲这才稍稍收手。


    颜晚筠唇上热意褪去,这才后知后觉地想。


    宋酲这个可恶又狡猾的人,又使用勾引她的办法,来骗她答应他无理的要求!


    真是太可恶了!


    几天后,延城骤然下了一场暴雨,转晴之后天色都要明晰许多。夏天总是最热烈又最剔透的光,窗外的香樟树浓绿,影影绰绰的,从宋酲病房二楼的玻璃窗外看过去,楼下是一个小花园。


    这会儿雨停不久,草木泥土湿润后独有的涩意,就充斥在空气中,凉爽而清新。


    医嘱给的建议是,宋酲在住院期间需要卧床休息。但大半周过去,伤口已经肉眼可见得好转起来,没有那么严重了。


    颜晚筠在黄昏时拎着晚餐过来。宋酲那时正坐茶几旁处理文件,旁边是落地窗,光透过玻璃洋洋洒洒撒进来,几乎将穿着白衬衫的哥哥整个浸没在光里。


    他的脸庞在光里显得更加深邃,立体的鼻骨挺起,根根分明的睫毛落着碎动的金光,在眼下覆下阴影。他一手撑在玻璃茶几上,精瘦的腕骨抬起,指覆在白纸上留下一点痕迹。


    颜晚筠就站在门口,探了个脑袋进去。她扒着门框,一边欣赏哥哥美貌,一边等他把文件处理完。


    宋酲却在这时微微侧过眼,说:“晚晚,不进来吗?”


    “门就开了一条缝,这都能发现。”颜晚筠走进去,将晚餐放在茶几上,说,“今天都是我爱吃的菜,你不能走动,就不许挑,只许陪我吃。”


    她这几天在病房轻车熟路,都快赶上自己家了。


    宋酲轻轻笑了笑,把文件收起来,说:“你一出现,我就发现了。刚刚,是在偷窥哥哥吗?晚晚。”


    颜晚筠说:“什么偷窥呀,亏你还是这样有文化的人,天天用的什么词语。”


    她眼睛眯起来,和小狐狸一样笑,说:“明明是我在给你准备生病时候的surprise,在评估现在对你适不适用。”


    宋酲拆着食盒,将颜晚筠喜欢的蛋黄鸡翅夹推过去,闻言笑了一声,说:“什么?”


    “先吃饭,”颜晚筠说,“吃好了才和你说。”


    宋酲于是听妹妹的话,和她一起坐在落地窗前,在将落未落的黄昏下,吃完了一顿晚餐。


    颜晚筠吃过饭,却从门外推进了一把小轮椅,欢快地说:“surprise!”


    她双手搭在轮椅座上,探着头往宋酲身上看,说:“哥哥最近不能走动太多,怕会牵扯到伤口。但是我今天过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花开得实在很漂亮。”


    妹妹歪着脑袋说:“所以就想邀请‘重伤的哥哥’下楼赏花。”


    宋酲看着她,手掌微微搭在腹部的伤口上。他的伤势恢复得很好,这会儿其实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但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抬起眼眸,里面黑色落在最后一点余晖下:“赏花吗?好期待,晚晚。”


    颜晚筠将手递过去,狡黠地问:“有多期待?”


    “期待你对我做一切事情。”宋酲握住她的手,吻她的手背,说,“晚晚,我全权交由你来管理。”


    颜晚筠看着宋酲坐下,白皙的掌心覆上轮椅后的金属推杆,推着他朝前走。


    坐下二楼的电梯,走出独栋别墅的客厅,后面就是小花园。


    太阳已经落下,夏夜的天空是很深的靛蓝色。花园里铺着鹅卵石,颜晚筠怕轮椅颠簸,不带宋酲走那边,换了一条平铺的砖石路。道路两旁都是竖起的石头,上面放着黄澄澄的玻璃灯盏。


    花香似乎在暴雨之后更加馥郁,暑气也在这个时候消散。大片大片的蓝色绣球花种在两侧,粉色郁金香和黄雏菊穿插在其中。道路往上都是浓绿的树影,两个人脚步一踩,发顶、眼睫,就都流动着夏日的斑驳光影。


    而蝉鸣和鸟雀的鸣叫更为热烈,却在花树间从来不显吵闹。


    花园很大,里面还有一个小池塘。颜晚筠推着宋酲朝里走,托着脑袋说:“等哥哥老得走不动路了,我心情好的话,还是可以推哥哥出来散步的。”


    “是不是没有那么闷了?”她的脑袋凑过来,说,“每次来看你,都在工作。”


    宋酲看见她的眼睛,嫣红的唇齿张合,一时间竟然没有听清妹妹后半句在说什么。他一直看着颜晚筠乌黑而灵动的眼,半晌才说:“我们会在一起到老,到白头。是不是,晚晚。”


    颜晚筠晃晃头,说:“我的承诺有用吗,哥哥。你如果要我嫁给其他人,柔弱无力的妹妹也无法反抗呀。”


    “我不会。”宋酲抬起头,说,“我不会让你走,晚晚。”


    他几乎要恨死以前的自己。即使是名义上的甜头,关于颜晚筠,分出去一点,都足够叫他在日后提起时,恨得痛彻心扉。


    “晚晚柔软、无力,”他牵起那只手,明明力道不轻不重,抬眸时浓重的深黑色却叫人惊心动魄,“那晚晚如果被我关起来,是不是也反抗不了。”


    指节往上,摩挲到她的手腕。


    “嗯。”颜晚筠也低头,眼尾弯起来一点,轻声说,“死死把我关起来吧,哥哥,不要叫我跑了。这样,我就会一辈子陪着你。”


    宋酲直直注视她片刻,忽然手上用力,一把扯过颜晚筠的手腕,将她拉过来。


    颜晚筠被朝前带去,重心一下不稳。她低身下去,腰被宽大的手掌一带,直直将她摁在了宋酲的腿上。


    而宋酲就这样坐在轮椅上,平静的眼眸压下晦暗深色。


    “你疯了!”颜晚筠一下着急了,说,“你腹部还有伤口,哥哥!有没有碰到……”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腰侧的手用力,随后自己整个人都撞进了宋酲的胸膛。


    宋酲紧密地抱着她。在这样燥热的夏夜中,他能明显感知到妹妹温热而绵软的身躯,她的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蝉鸣也压不过那阵心慌意乱时的呼吸声。


    把妹妹整个人拥在怀里,是感知她存在、感知心脏跳动,最直接的方式。


    “很想你。”宋酲闻到她乌发中的柑橘香,说,“不会伤到,让我抱一会儿。”


    颜晚筠不说话了,只是乖乖地搂住哥哥的脖子,怕弄伤他。


    过了半天,她才像小动物一样,蹭着吻了吻他的下巴,说:“是不是很疼?受这么严重的伤,哪里会有不疼的?”


    宋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扣住她的手,去吻她。


    这个夏天他们似乎接了很多次吻,特别是在这样漂亮的花园里。


    但好像每一次的草木花叶、吹过的带着微微燥意的风,都不尽相同,连落入眼眸的月色也是。


    好像相爱一万次,从来不觉厌倦,只有心动。


    结束这样


    一个吻,颜晚筠微微松开手,在橘黄色的灯下看他。


    她喘着气,大腿在宋酲动了动,刚想起身,就觉察到了底下的东西。


    很热、很滚烫。


    这东西还会长大吗?颜晚筠一下子脑袋空白,有些荒谬地地想。自从宋酲受伤之后,她再也没有理过这东西,怎么现在长成了这样?


    宋酲按住她的腰。


    “你真是色胆包天啊,哥哥。”颜晚筠侧坐在他身上,说,“伤口都没有好全,脑子里天天乌烟瘴气的,想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宋酲只是淡淡说:“晚晚,你一紧张,就爱说很多话。”


    颜晚筠瞪着他:“干什么。”


    “干……”宋酲的尾音被风吞没,最后一个字却正好落在颜晚筠耳朵里,几乎叫人面红耳赤。


    “真是疯了。”颜晚筠发着抖,喃喃说,“哥哥,怎么能对自己的妹妹说这样的话。”


    “晚晚,好像没有妹妹会坐在哥哥腿上,”宋酲抬起指尖,抚上她的脸,说,“裙子就坐湿了一片。”


    “况且,现在还和我强调你是我妹妹。”他说,“恐怕不是很明智的选择,晚晚。”


    正人君子的脸,讲着最下流的话。


    “先回去、”颜晚筠说,“先回去,哥哥,花园里虫子多……”


    她低着头,好像服软一样说:“会把我咬出好多包。”


    宋酲静静看着她。


    颜晚筠又说:“而且你看,我需要把你推回去。不然今天我们俩就要睡在花园里了,成为蚊子的盛宴!”


    “不需要,晚晚。”宋酲一手按着她,一手覆在轮椅上,说,“我想你忘了,即使你坐在我腿上,我也可以把你带回去。”


    轮椅在宋酲的动作下缓慢朝前移动。


    他白衬衫下的手臂线条流畅而有力,青筋微微迭起,轮椅滚在石子上,略微颠簸。


    颜晚筠挣脱不住,怕往下摔,抓紧了宋酲的手。


    她本来想哄宋酲几句,马上就跑,却不想竟然被她识破了。


    “好听话的晚晚,”宋酲说,“回去之后,也会有这么听话吗?”


    颜晚筠闻言,漆黑的眼眸转了转,抱着宋酲的力道一松。她笑起来,细嫩的掌心下压,一只手很费力,但毫无章法的碾压,显然也不会让哥哥好受。


    宋酲动作显然一顿,呼吸都重了许多。


    “听不听话的。”颜晚筠看着宋酲略微狼狈的样子,有些恶劣的笑意又回到眼睛里来,“还是要到了才能下定论。”


    “哥哥不如先想想,这一路上,要怎么过去呢?”


    第52章 轮椅“全部吞下去了,好厉害晚晚。”……


    52.


    没有开灯的二楼房间,晚风轻轻吹动着玻璃窗内的薄纱。清透而朦胧的月光照进去,模糊间只能看见坚固的金属轮椅微微晃动。


    颜晚筠几乎被宋酲摁在了大腿上,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双手勾着哥哥的脖子。她穿着的黑色百褶裙被压出褶皱,下面露出一双白腻漂亮的腿,上面隐约带着红痕。


    像是被指腹用力抬压,不小心弄出来的痕迹。


    在这样热意弥漫的夏夜中,她的额发已经全部湿透了,眼睫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就这样将坠未坠地挂着,眼眸看向宋酲。


    她整个人都抖得不行,言语间也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的:“哥哥……我会摔跤的。两个人、两个人不可以坐在一张椅子上。”


    “晚晚,”宋酲放在她腰侧的手收紧,将她微微上抬,说,“你在花园里时,好像不是这样说的。”


    “在花园里玩得开心吗?晚晚。”


    颜晚筠抓着他的袖子发抖,双腿下意识往里收拢,却很快又哭了起来,说:“不可以,哥哥……”


    宋酲觉察到颜晚筠的颤抖,扶着她的腰,说:“没有什么不可以的,晚晚,这不是做得很棒吗?”


    他安慰性地吻了吻她,看见妹妹神色怔怔,眸光颤动,嫣红的唇齿在接吻中带出一点银丝。


    她下意识吞咽口水。


    宋酲眼眸顿时无比晦涩,按住她的肩膀,鼓励妹妹说:“就是这样,吞下去,晚晚。”


    颜晚筠始终记得他有伤在身上,即使这样,也不敢更往前一步,碰到哥哥腹部的伤口。她觉得整个人像一艘小船,似乎在海面晃荡不止,最后被吻得根本受不了,整个人似乎在瘫软在宋酲怀里。


    她于是也抓住宋酲的肩膀,牙齿在上面深深留下印子。


    宋酲抬手,宽大手中抚过她的脊背,似是安慰,似是极度欢愉后的喟叹。


    夏夜燥热无比,和妹妹这样黏在一起,西装裤和白衬衫,都已经被皮肤浸出的汗珠打湿了,深深浅浅留下痕。


    颜晚筠这一晚上,在宋酲肩上咬出了五六个口子。


    宋酲带着新添的伤口,在住院的后两天,喜提特助给自己送饭。


    特助一走进来,看见老板惊讶而毫不待见的眼神,保持着职业微笑说:“老板,这几天颜小姐托我给您带家里煲的汤。”


    宋酲没放下手中的文件,还在做着批注。他只淡淡问:“晚晚这几天都有事情么?”


    特助把食盒放下,说:“您妹妹说,看前天的情况,您的伤势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她要出去玩,就不来看您了。”


    宋酲知道做过分了,什么也没说,抬手让特助出去。他打开食盒,喝到明显咸了的汤,手边动作一顿。


    随后眼里却带上一点浅笑,瓷勺抬起,把一碗汤全部喝完了。


    而他不知道,颜晚筠这会儿,已经跟宋问庭出去玩了一整天,现在正在外面吃饭。


    延城靠江的餐厅里,夜景总是特别漂亮。两畔的灯火倒映在江面上,随着夜风而不止碎动,泛起粼粼波光。


    颜晚筠喝着一盅汤,笑着听二哥讲话,末了才问:“最近都这样忙吗?那你还带着我疯玩,不怕事情做不完吗,二哥。”


    两个人白天去射箭了,又在旁边配套的场馆玩了一整天,这会儿心情最是畅快的时候。


    “我好歹忙前忙后快两个月。”宋问庭笑起来,说,“要是连和妹妹晚一天的时间都没有,这个班我还是不要上了,简直比大哥还忙。”


    颜晚筠闻言,哼了一声,说:“他可比你闲多了。”


    宋问庭给她夹蒸排骨,说:“真的假的,我可是最近这段时间都没见着大哥。前几天回家吃饭,听到阿姨说大哥最近在忙项目,家里都没回去几趟。”


    “是的呀,”颜晚筠说,“还是我和阿姨说的,让他给大哥煲一些汤。”


    宋问庭闻言,委屈地皱起眉,说:“晚晚,你只记得你大哥在忙。可二哥也忙得脚不沾地,怎么不见你说要给我煲汤呢?”


    颜晚筠眨了眨眼睛,说:“二哥,你还没有到要喝补汤的年纪吧?我们这样年轻,就让让大哥吧。”


    宋问庭原本还有些酸溜溜的,闻言双掌一合,在餐厅的小沙发上笑得不行:“晚晚,我下次就要把你的话录下来。等你要朝大哥告我状时,先将你一军。”


    “我什么时候告过你的状。”颜晚筠不紧不慢吃着排骨,说,“你做事情,我可替你挡了不少,这样讲就太没良心了!”


    “是我说错话,还是晚晚对我好。”宋问庭笑盈盈地看着她,说,“多吃一些菜。好久没有好好看过晚晚,好像又要瘦一些了。”


    颜晚筠低着脑袋咬吸管,喝着酸梅汁说:“不许这样讲。自从辞职之后,我可没有少去外面吃喝玩乐的,


    肯定要胖啦。”


    “白白胖胖才算健康。”宋问庭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软乎乎的。”


    他看着颜晚筠,想起来什么事情,说:“对了,晚晚。等一会儿我先送你回去。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回公司处理,今天也许要大半夜才回家。”


    颜晚筠抬头问:“最近又不是年底,怎么事情也这么多?”


    “最近还好了。”宋问庭笑着说,“年底那会儿要更忙的,等马上做完这个项目,就空闲了。”


    他顿了顿,说:“我前几天去谈项目,那边的老板似乎是大哥的同学。不知道是不是提前打好了招呼,还是这个项目也有大哥的手笔。老板对我很客气,我们也很快就说好了条件。不然,今天恐怕还出不来的。”


    颜晚筠闻言,问:“大哥的公司,不是一直和家里的产业没什么关联吗?”


    宋问庭笑了笑,说:“那我就当是大哥关系网广泛,给公司项目偷偷开后门,让我有时间和晚晚玩。”


    颜晚筠想到宋酲在病房里,低着眼睛有些不满而委屈的样子,心里忍不住笑起来。她想,控制狂变态哥哥要是知道,肯定会想尽办法让宋问庭加班的。


    吃过晚餐,宋问庭将颜晚筠送回去,自己一个人去了公司。


    颜晚筠玩了一天,这会儿回到家,疲乏感涌上来,只想上楼舒舒服服泡完澡睡觉。她拎着小包欢快地朝上走,珍珠链条发出清脆的滚动声,却正好迎上来下楼的宋母。


    她顿时收起嬉笑,站在楼梯的一侧,乖巧地朝母亲问好:“晚上好,妈妈。你今天回来的吗?”


    宋母点了点头,眼尾微微带起几条褶皱,说:“晚筠,帮我倒一杯温水。刚好碰上你,我也有事情和你说。”


    “好。”颜晚筠去客厅接了一杯温水,转头时发现宋母已经坐在了沙发上。她只得坐过去,问:“妈妈,有什么事情?”


    “下周末有个晚宴,我想你需要出席。”宋母摸了一下杯子,温度刚好。她说,“正好你辞职,也不会没有时间。”


    颜晚筠没说话。


    “你前段时间在凌封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宋母似乎笑了笑,说,“凌封现在被闹得鸡犬不宁。生物公司被爆出学术不端,现在他们所有的产品都要复检。”


    颜晚筠看着宋母,一时竟然听不出她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责备自己。


    她过了半天,见宋母也不说话,才问:“什么晚宴,妈妈?”


    “不要问蠢问题,晚晚。”宋母喝了口温水,说,“我以为你在凌封做出这样的事情,应该算是很聪明的人。去认识认识更多的延城新贵,你就不一定非要嫁给谈家了。”


    她说:“你两个哥哥这次都会出席,我想你也应该去。”


    颜晚筠与她对视许久,忽然笑起来,指尖攥在一起,问:“妈妈,宋家最近很困难吗?您不仅要忙着嫁女儿,也要安排两个养子的婚事了?”


    “晚筠,”宋母听到她含枪带棒的话,顿时不悦。她笑了笑,掩饰着情绪,带了一丝警告说,“你既然知道你和两个哥哥没有血缘关系,就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不是吗?”


    她锐利的目光看着颜晚筠,说:“今天又去和问庭吃饭了,他送你回来,是不是?”


    “你在监视我的行踪吗,妈妈?”颜晚筠几乎有些不可置信,几乎有些失态地说,“你是说我和二哥会有什么事情?他是我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真是疯了!”


    “希望是我多想。”宋母微笑道,“你们年龄相近,即使把亲情当成其他什么东西,也算是正常。但晚筠,我要告诉你,问庭也会和你一样,同时去见自己的未婚妻。”


    “你们两个只要同时结婚,我就不会再这样多虑。”


    颜晚筠紧紧攥紧掌心,半天才平复下来。她坐在沙发上,冷笑一声问:“所以,您当时也是这样逼死姐姐的吗?看见姐姐还不够,现在连我和问庭也逃不过,是吗?家里到底有多困难,值得你这样卖儿子女儿?!”


    她头一回在宋母面前,说话这样放肆而不知礼数。


    “啪!”


    下一刻,清脆的巴掌声划破黑夜的寂静,在客厅里显得尤为明显。


    颜晚筠只觉得脸颊一痛,随后脸上那片皮肤迅速红肿起来。


    她几乎可以看见自己妈妈气得发抖的手,连嘴唇也泛白:“晚筠,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平时的教养礼貌到狗肚子里去了!”


    “妈妈。”颜晚筠却不躲不闪,反倒笑起来,说,“我再怎么没有教养,也不会卖女儿,更不会对我女儿扇巴掌。动手这样的事情,恐怕是最粗俗、最恼羞成怒的行为吧。”


    她脸上带着红痕,却笑得越发大胆:“妈妈,是被我说中了吗?妈妈,这五年来,你每每午夜梦回,就对死去的姐姐没有一点愧疚吗?你从来不会良心不安吗?”


    “你还有脸提清苑?”宋母也冷笑一声,说,“你要是有清苑一半的心思,我也不必为你的事情再费心!”


    她顿住半天,忽然说:“我说你怎么一回来,就对我这样的态度。你觉得是我害死了你姐姐?晚筠,你简直天真到可笑。”


    颜晚筠却咬着牙说,恨恨地说:“姐姐亲口跟我说,是你们在害她!她叫我快跑,不要步她的后尘。如果不是你为了宋家的利益牺牲姐姐,她怎么会郁郁而终!”


    “你以为她是怎么死的?”宋母的手指还有些微微发抖,说,“是她亲口告诉你是宋家在害她?她为了报复我们,竟然撒这样的谎,多荒谬啊!”


    她似乎是气极,甚至笑了一声,说:“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当初自己要嫁去严家,是她自己在和严家进行利益交换!你以为我逼她?当我知道她和严家家主厮混在一起的时候,你姐姐已经瞒着我们怀孕了!”


    颜晚筠几乎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话,一时整个人怔住,僵僵地看着宋母。


    “你竟然敢拿这件事来质问我?”宋母想到大女儿,显然也不见平日淡然的风度,冷冷说,“我们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得到严家一点好处,得益者永远是你姐姐!严家当时势大,又是嫁给家主,你姐姐还怀孕了,我还能拦着让她不嫁过去吗?”


    颜晚筠好半天才彻底听懂宋母的话,失声说:“姐姐怎么可能!”


    “她会做的事情,你不知道的还多了去了!”宋母一时失态,这会儿喘了几口气,说,“严家一直有遗传疾病,你姐姐怀孕了,但一生下来就是死胎。她怎么死的,为什么会生病,你应该去问问严家,问问你姐姐自己。”


    “她怀孕时,是整个延城都要捧在手心里的贵人,当时风光无限。你应该问问她为了地位和权利,自己做了什么,而不是在这里来诘问我!”


    “你在骗我!”颜晚筠嘴唇发颤,说,“姐姐为什么要那些东西!从小到大,她都是最好的人。是不是她不嫁给严家,你就要把她……”


    她一时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宋母正淡淡低着头,用一种怜悯而可悲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就是我们家的人。”宋母说,“清苑是我的女儿,从小到大,我就教她要有野心。她倒是明白了这一点,把自己家族玩得团团转,也把自己害成这样。”


    颜晚筠咬着唇,几乎闻到了一阵血腥味。


    她看着宋母,只觉得头脑晕眩,开口时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几乎嘶哑着声问:“那她这样有野心、被你教出来的人,为什么会死!她不是很厉害吗妈妈,你不是这样和我说的吗?那姐姐为什么就死了!”


    宋母不语,只是低眸看她。


    “严家在做制药,”颜晚筠看着宋母,半天才从记忆中拼凑出一点线索,“姐姐成为了严家的实验品,她为了怀孕,


    在用严家给的药,是不是?”


    “晚筠。”宋母已经完全平静下来,说,“这就是脱离掌控的结果。你姐姐成了这个样子,我几乎没有再提起过她。我不会允许你成为第二个宋清苑,也不会让你再脱离轨迹。”


    颜晚筠却定定看着她,走上前时黑眸冷然逼人,竟然让宋母都怔愣一瞬。


    她说:“我要知道姐姐是怎么死的。”


    “晚筠。”宋母说,“我奉劝你,最好忘了这个人。”


    她冷漠地说:“她已经给我们家带来了太多的灾祸,早就不是你姐姐。至于她具体怎么死的,你也无须多管闲事。”


    “毕竟。”宋母眼皮淡然上抬,露出和女儿一样的黑眸,却要冷上万分。


    “你大哥前几天被人捅伤住院,不就是因为在查你姐姐的事情吗?”


    第53章 夜宵跟踪她。


    53.


    客厅的白炽灯很亮,茫茫的光流淌下来,几乎在深夜中有些刺眼。


    宋母把空掉的玻璃杯放下,茶几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抬起眼眸,说:“晚筠,你不要以为,我会不清楚你们在做什么。你大哥这次受伤,只是一个警告。”


    “您神通广大,什么都清楚,是吗?”颜晚筠笑了笑,说,“那按照您的话来说,当年您怎么会被姐姐玩得团团转?”


    她怎么可能什么都清楚。


    颜晚筠知道,宋酲原本就打算隐瞒伤势,不可能去在宋家掌控范围内的医院治疗。唯一有可能暴露行踪的,只有可能是从她这里。


    宋母派人跟踪她,现在还在诈她的话。


    宋母想起宋清苑的事情,冷淡眼眸带上了一丝耻辱与难堪。她才平复下去的怒意又翻涌而上,道:“晚筠,你要是不想害死你和你大哥,最好少管你姐姐的事情。”


    颜晚筠垂下手,指尖攥住裙摆,笑了一声:“妈妈,这是我的姐姐。我不是瞎子,我从小和姐姐待在一起的时间,比和我亲生母亲的时间多得多。如果这不是一场针对姐姐的谋杀,你这样心安理得,为什么当年甚至不肯告诉我姐姐病重了?”


    “好,晚筠。”宋母怒极反笑,说,“你竟然现在还认为,是我们在谋杀你姐姐。当年你两个哥哥都在场,你有本事去问问你的哥哥们,看看他们也是不是共犯!”


    颜晚筠站起身,说:“好啊妈妈,我是不怕朝他们发问的。”


    她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宋母,说:“就是不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是不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大女儿。”


    说罢,她就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走出了宋宅的大门。


    宋酲受伤之后,她一直没有追问过当年的绑架案中,是否发现了什么线索。


    这起绑架案的受害者主要是颜晚筠。她现在已经被宋酲保护得很好,比起当年绑架自己的真相,她更不想让哥哥受伤,甚至不想让他继续查下去。


    但她不知道,这件事也可能牵涉到了姐姐。


    姐姐也在这起绑架案中,受到过伤害吗?宋母如果真的清楚,宋酲在查的是一起绑架案,为什么又一张口就是逝世多年的姐姐?


    颜晚筠想起,当年的冬夜里,男人曾经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他当时说,因为她是宋家的女儿,所以要抓她回去,作为筹码来威胁宋家。


    可是姐姐和二哥也是宋家的孩子。她和宋酲的行踪已经算密不透风,都可以被这群歹徒发现,那姐姐他们呢,是不是也可能暴露过行踪?


    颜晚筠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钟了,宋酲和宋问庭都还在公司加班。


    她去了宋酲的公司,上楼之前,在附近的餐厅订了一份热鸽子汤。


    宋酲的特助也还没走,接到电话后下来接她。


    颜晚筠拎着食盒走出电梯,敲了敲宋酲办公室的门,乌黑的脑袋探到门缝中。


    宋酲一早就知道是她,指节中夹着的纸张轻轻放下。他抬起头来,黑眸在见到颜晚筠的那一刻柔和下来,盖住了眼底淡淡的疲惫:“晚晚。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颜晚筠走进去,将食盒放在宋酲办公桌旁的茶几上。她看见自己哥哥,被宋母激起的情绪缓和许多,笑了笑说:“你也知道很晚了呀,哥哥。现在还忙着吗,我给你带了夜宵。”


    “已经要忙完了。”宋酲把桌面上的纸张收好,坐到颜晚筠身旁,看妹妹拆开茶几上的雕花食盒。氤氲的热气从木盒的缝隙中逸出,带着鸽子鲜美的香味。


    他静默地坐在旁边,深黑的眼睛隔着水雾,就这样专注地看着颜晚筠。


    只是这样看着妹妹,心脏就无比充盈。


    宋酲从下面的食盒里,多取了一个小碗出来。他将汤舀出小半来,推到颜晚筠面前,问:“晚晚,陪我喝一些?”


    颜晚筠抬起指尖,碰到碗的边缘,轻轻勾过来。她和哥哥待在一起时,那阵尖锐的烦躁感才明显褪去,整个人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哥哥是小孩子吗?”颜晚筠撑着脑袋,说,“喝汤也要和妹妹一起喝。”


    宋酲伸了只手过来,抓住颜晚筠的手。


    他一点点扣住她的指节,挤到缝隙里去,紧紧握牢,才说:“不是一定要人陪。但如果是妹妹,喝起来就会很幸福。”


    颜晚筠眼底也不由带上笑,回握住哥哥的手,和他一起安安静静地喝完了一碗汤。


    直到食盒被收拾好,重新盖上,宋酲才问:“晚晚,这么晚过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你刚刚过来,心情似乎没有那么愉快。”


    “一点不高兴,哥哥这样都能看出来吗?”颜晚筠仰着头,去看宋酲,说,“是有一些事情。我刚刚回家,碰见妈妈了。”


    宋酲低眸,手掌握着她的腕骨,很白皙、很细的一截,轻而易举地就能覆住。他坐在旁边,是一个专注而认真的姿态:“她又要求你去做什么吗?晚晚。”


    “妈妈让我下周出席一场晚宴,说你和二哥也会在场。”颜晚筠说,“她要我和二哥各自尽快结婚,因为这件事情,我和她吵起来了。”


    “不用放在心上。”宋酲揉了揉她的乌发,柔软而蓬松,“晚晚,如果之后不高兴,也要第一时间过来找我。”


    “我和妈妈吵架时,提到了姐姐。”颜晚筠想起两人之间的谈话,神色有些复杂,说,“哥哥,你上次受伤,是不是因为查到了和姐姐相关的事情?”


    宋酲沉默片刻,说:“晚晚,我会受伤,是因为我一时疏忽。我向你保证,之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确实和姐姐有关,是吗?”颜晚筠也略微停顿,说,“妈妈已经全部和我说了。哥哥,我不希望你骗我。”


    宋酲没有放开她,只是逼近一步,手臂曲起,将她困在沙发的角落中:“晚晚,她和你说了什么?”


    颜晚筠在宋酲的逼近中往后仰头,后脑枕在柔软的沙发上。她抬起眼,问:“妈妈和我说了好多事情。哥哥,姐姐怀过孕,是吗?她死在严家,是因为药物滥用。”


    “晚晚,我对你姐姐的婚姻,并没有那么了解。”宋酲说,“她嫁进去之后,事实上,和家里的联系并不多。你不清楚严家,是很传统的家族,几乎你姐姐嫁进去,就和母族这边再没什么关系了。”


    颜晚筠又问:“她嫁进去,是想利用严家的权势做事情,是吗?”


    宋酲说:“是。”


    颜晚筠一时间,又想到在阁楼中看到的那些旧照片。她不知道在姐姐的幼时,是怎么接受这些畸形教育的。她原本在宋母口中,听到姐姐做出这样的事情,还很不可置信。


    但现在想来,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她好像也能理解宋清苑用婚姻去交换权势,来摆脱家族的束缚。


    她想起临终前躺在病床上的姐姐,总觉得她太痛苦了,总是在不自觉地偏向她。


    颜晚筠过了许久,才重新开口,问:“哥


    哥,关于那起绑架案。姐姐是不是也遭遇过同样的事情,甚至和她的死因也有关系?”


    只这一句话,宋酲就知道,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宋清苑不是受害者,是加害者。


    他低下头,说:“你想多了,晚晚。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


    颜晚筠却也了解宋酲,听出了他询问中的试探。她顺势扯住了宋酲的领口,手指往下拉,说:“没关系的话,让我见一见当年参与绑架的人吧。哥哥,我有话想要问他们。”


    宋酲握住她的指尖,说:“晚晚,我不可能让你见他们。”


    “他们不是被你控制住了吗?”颜晚筠说,“除非你在骗我,哥哥。”


    “不要管这件事情了,晚晚。”宋酲说,“你也意识到,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我不可能让你再有和他们接触的机会。”


    “我就是知道,他们是一群亡命之徒。”颜晚筠挣了挣手指,说,“你让我不要管,可你自己却偷偷在查。你受伤之前的行为,从来没有和我说过!难道我下次还要看见,我的哥哥回到家时,身上忽然多了一个血窟窿吗?!”


    宋酲抱紧了她,说:“晚晚,我不会……”


    “哥哥,”颜晚筠叫了他几声,说,“我上次就说过,我不希望你承担所有压力,不想你一个人面临危险!你到底有没有听过我说话?”


    她抓着宋酲的衬衫,有些痛苦地说:“但你和以前一样,还是在自作主张地保护我、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说。姐姐的事情到底触及到了什么,让你们瞒得这样深?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没有那么蠢,也不会一时冲动以身犯险,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


    “晚晚。”宋酲不断抚过她的脊背,想要安抚她,“晚晚,这件事和以前不一样。”


    “那你和我说,哥哥。”颜晚筠看着他的眼睛,说,“在谈家庄园里面,你告诉我,你已经大致猜测到当初指使绑架我的人。现在绑匪都已经全部抓到了,你告诉我,是谁?”


    宋酲抱着她许久,才说:“晚晚,抱歉。这件事情,我没有办法告诉你。”


    颜晚筠红着眼眶,狠心用力,挣脱开宋酲的拥抱。她几乎不理解,只说:“哥哥,你什么都不告诉我,那你为什么还要查这件事情?比起真相,我确实更在乎你的安危。你如果不去查,我一个字都不会问,甚至也不希望你冒着生命危险去查。但为什么现在,你一声不响地查出来了,却不愿意和我说?”


    宋酲被用力推开,心脏几乎阵阵绞痛。但他什么也没说,抬在半空中的指节收回,只是看着颜晚筠。


    颜晚筠和那双漆黑的眼眸对视着,忽然落下泪来:“哥哥,就像以前我说的。你不需要我,为什么要我留在你身边呢?”


    她也十分痛苦,手背抬起来,擦了擦要落下来的水珠,说:“在你这里,我永远是小女孩,永远不可以和你并肩同行。妹妹只能陪你睡觉,是吗?”


    宋酲知道她现在口不择言,几乎全是气话。可看见她哭、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他几乎一时窒息,心脏也要跟着碎了。


    哪怕没有人会当真,他不要叫她说出这样轻贱自己的话。


    “晚晚。”宋酲收紧指节,喉咙有些发哽。他刚要开口说话,却看见妹妹抹了抹眼睛,转身就大步跑了出去。


    “我不要再和你一起了,哥哥。”


    第54章 相册照片里,她和她二哥在接吻。


    54.


    颜晚筠没有回家,在倪雪骄家里暂住了几天。


    倪雪骄那天还在处理数据,在煮咖啡时看见了颜晚筠的消息。她点开语音,听到好朋友略带委屈的声线,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颜晚筠坐在便利店外的长椅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冰淇淋,上面撒满了抹茶粉。她接到倪雪骄的电话,咬着甜筒的脆壳,有些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事情的,就是吵架了。”


    她身后是深夜便利店暖融融的光,从透明玻璃里透出来,落在发顶上。身前是略显冷清的街道,时不时有几辆车呼啸而过,响起鸣笛声。


    倪雪骄显然也听到了她身旁的声音,敏锐地问:“你还在外面吗?晚筠宝宝。”


    “就在家附近啦。”颜晚筠不想让她太担心,说,“很快就回去了。”


    “你刚和家里吵完架,现在回去,会不会又吵起来?”倪雪骄想了想,问,“晚筠,你现在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颜晚筠想到宋母还在家,其实也没有回去的打算,一早就准备在外面住几天的。她闻言犹豫了一会儿,说:“雪骄,现在太晚了,你……”


    “没事的晚筠。你打电话给我之前,我都还在算数据呢。”倪雪骄说,“正好不想算了,出来兜兜夜风。你这几天干脆住在我这里好啦,顺便还能帮我看看文章有没有问题。”


    颜晚筠被逗笑了,说:“雪骄姐姐,是大半夜抓劳工呢?”


    “是啊,把你抓来加班。”倪雪骄开玩笑一样说,“把定位发我,我马上就到。”


    颜晚筠知道倪雪骄是想哄自己,也没有拒绝好朋友的好意。她把定位发过去,小口吃着冰淇淋,说:“晚上开车慢一点哦,雪骄姐姐。”


    倪雪骄笑起来,说:“叫得太甜了吧,姐姐马上就到。”


    颜晚筠跟好朋友打过电话,低落的情绪也缓解了许多。她原本没有想和宋酲吵架,但她到现在依旧无法接受姐姐的死。这件事情像是最钝痛的刺,平时不提起时还好,一提到姐姐,她就会想到雨夜的病房里,那张苍白而痛苦的脸。


    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即使宋母说她手段高明,损害了家族利益,但她怎么可能就这样释怀。


    颜晚筠就这样坐在长椅上,盯着便利店玻璃上映照的零星夜灯想事情。直到路边刹车声响起,一辆车停在路边,倪雪骄的漂亮而张扬的脸,从降下的车窗中探出来:“晚筠,快过来!”


    颜晚筠这才回神,带着甜甜的笑跑过去,抱紧了自己的好朋友:“雪骄,你这么快!”


    “不是说我半夜抓劳工吗?”倪雪骄说,“速度肯定要快啦。我在家里还煮了咖啡,你等会儿可以尝尝。”


    车内凉爽而干燥,带着一点淡淡的女香,很好闻。颜晚筠坐上车,系好安全带,却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便利店后,宋酲正站在半明半昧的路灯下。他身形颀长笔挺,很安静地站在不起眼的角落,一直注视着这边。


    直到他认出来接晚晚的女孩子,看着她上车后扬长而去,才朝前走出来。


    宋酲在颜晚筠跑下楼时就追了出去,但妹妹现在显然不想看见他。他顿住许久,最终只是跟她身后,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


    宋酲在原地站了许久,走进便利店,买了一个刚刚颜晚筠手上的甜筒。他站在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学着妹妹吃了一口甜筒的脆壳。


    脆壳上带着入口即化的冰淇淋,浅淡的甜味刚刚涌上来,又被上面撒的抹茶粉的苦味掩盖。


    宋酲只想到妹妹刚刚吃冰淇淋。她一小口一小口吃,和朋友打电话,吃得很不专心。妹妹和小猫一样,殷红的唇齿张开,喜欢吃就会不自主地晃晃脑袋。


    他也把手里的冰淇淋吃完,只是想,很好吃。


    希望吃过冰淇淋,晚晚会快乐一些。


    倪雪骄带颜晚筠回了自己的公寓。


    颜晚筠一进门,就闻到了一阵浓郁的咖啡香。她惊奇地看着冒着热气的咖啡壶,说:“半夜喝黑咖啡?雪骄,你今天不要睡觉了呀?”


    “你没来之前,是准备继续工作的。”倪雪骄说,“你来了,我肯定没心思再管那些数据了。晚筠,你只许尝一口,不然睡不着觉了。”


    “什么数据这么难算。”颜晚筠笑着说,“你不是还有文章要我看?我都过来了,还不给我看看吗?”


    倪雪骄给她倒咖啡,一转头,惊讶道:“卷王晚筠,你真的是来帮我工作的呀?”


    “反正我最近


    也很空闲呀。“颜晚筠说,“你的数据能看吗?如果是保密的数据,我就只能欣赏你工作了。”


    “一组植物的抗性基因分析罢了。最底层的分析工作了,还要多机密?”倪雪骄狠狠捏了捏她的脸,说,“你真是让我被迫加班了,晚筠宝宝。”


    “好香的咖啡!”颜晚筠尝了一口咖啡,咖啡豆醇厚的涩香顿时涌上来。她夸赞两句,手腕一抬,笑盈盈地看向倪雪骄,说:“给我电脑。”


    倪雪骄拿她没办法,说:“晚筠,那你过来书房帮我画图好了。天天盯着误差棒,烦都要烦得不行了。”


    颜晚筠于是真的在倪雪骄旁边坐下。房间里开着冷气,她喝着咖啡,给倪雪骄画趋势图。


    两个人一人一台电脑。倪雪骄处理着数据,忽然没忍住,笑出声说:“晚筠,我忽然觉得好好笑。我们两个都不喜欢加班,竟然有一天会半夜坐在一起,好认真地工作。”


    颜晚筠也觉得深更半夜,两个人不睡觉,坐在一起工作好荒谬。她也笑起来,说:“做起来就快了,画好的图我等会儿打包发给你。”


    等到工作全部处理完,已经到了凌晨的一点半。


    “真是独属于我们的约会啊。”倪雪骄伸了神懒腰,说,“要是在上学那会儿,我们这种行为,是会被挂到墙上骂的。”


    她看着颜晚筠,想了想说:“哦对了,你是在国外念的书。你们那边是不是没有人运营这种校园账号。”


    颜晚筠也揉了揉有些僵硬的手指,眨了眨眼睛说:“我们有pdf。”


    倪雪骄没忍住,浑身颤抖着,趴在她身上大笑。颜晚筠被她感染,也往座椅上后靠,就这样和她一起没由来地笑了好一会儿。


    笑完了,倪雪骄问:去睡觉吗?晚筠。”


    “你还睡得着吗?”颜晚筠说,“喝完两杯咖啡,我现在清醒得很,甚至还能给你画十张图。”


    “没有数据给你画了!你这个万恶的工作狂!”倪雪骄靠在她肩膀上,低下头点着手机屏幕,说,“太好了,既然你也不困,那我们吃顿夜宵吧!晚筠宝宝今天给我画了好多图,我要请你吃好吃的。”


    颜晚筠一手撑着脑袋,说:“好呀,等着我们雪骄姐姐请客。”


    倪雪骄点了两斤龙虾和炒面,在工作结束之后,和好朋友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裹着空调毯聊天。她忽然想起什么,说:“晚筠,你今天走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了你哥哥。”


    “啊?”颜晚筠一愣,问,“我大哥吗?”


    “好像是,没看清。”倪雪骄说,“我感觉你哥哥一直对你挺好的。即使吵架了,也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跑出来。”


    颜晚筠沉默半晌,才说:“他不是我亲哥哥。”


    “我知道的呀,你和我们说过。”倪雪骄说,“你两个哥哥都不是亲生的嘛。”


    她见颜晚筠不做声,以为她还在为吵架的事情闷闷不乐,于是说:“哥哥是一辈子的哥哥嘛。特别是你大哥,高中的时候你受伤,我看他都要吓得魂飞魄散了。”


    “他可不把我当妹妹。”颜晚筠小声嘟囔了一句。


    倪雪骄没听清,恰巧敲门声响起,她跑过去拿订好的夜宵了。


    两个人吃着夜宵聊天,等困意再次席卷上来,洗漱过后,太阳都几乎要出来了。


    颜晚筠最终困得眼泪都出来了,白皙的手掌捂着唇,洗完澡就去客房睡觉了。


    后两天正好是周末,倪雪骄带着她出去玩了玩,晚上在家研究了一下菜谱,给好朋友煮面条吃。等到上班的时候,颜晚筠就在下班时拎着小甜水,去接好朋友下班,两个人开开心心去吃附近新开的餐厅。


    这几天宋酲给她发了好几条消息。颜晚筠早在吵架的第一个晚上,就开始想念哥哥、后悔和他吵架了。但同时,她又无比抗拒宋酲这样保护自己的行为,特别是在他受伤之后。


    于是颜晚筠皱着小脸,只冷冰冰地回复他说:我现在在朋友家,最近就不回去了。


    和好朋友一起待着,总是特别快乐而幸福。


    直到宋母带电话过来,让她回去试衣服,参加早已安排好的晚宴。


    宋酲和宋问庭,也都会参与这场晚宴。特别是宋问庭,宋母还给他安排了一位女伴。她想,就算管不住宋酲,对于小儿子,还是能拿捏住的。


    宋酲也在晚宴举行的当天,回了一趟宋宅,来取颜晚筠送给他的表和领带夹。


    表还是六七年前,颜晚筠在生日时送给他的那块。这块表他不常戴,放在房间上锁的保险箱中,珍而重之地像是藏着什么宝贝。


    有一次取出,他发现机械表停止了转动。拿去延城最好的表行修,指针却怎样也动不起来。


    这一块坏掉的表,就再次被他藏了起来。在重要的场合中,他会重新带上这块坏表。


    宋酲取了东西,下楼时,却撞上了拿着重物的阿姨。他看阿姨拿着吃力,上前帮忙扶了扶。


    “大少爷?”阿姨看见是宋酲,连连笑着,不让他碰,说,“这个箱子落了灰,您别弄脏刚换好的衣服了。我来就好。”


    宋酲瞥了眼纸箱,问:“这是什么?”


    “一些阁楼上的旧东西,好像是小姐和二少爷高中时候的书。他们毕业之后,杂物占地方,就全部放上去了。”阿姨笑着说,“陈叔说上面好多年没清理,今天让我过去打扫,我怕弄坏少爷小姐的东西,就先搬下来了。”


    “还有好几个箱子呢,”她说,“您可以问问少爷小姐,这些东西还要不要吗?如果不需要的话,我们今天就一起清掉了。”


    “我问问他们。”宋酲跟着阿姨上楼,来到顶层的阁楼。这边确实很多年没有用过了,小时候颜晚筠会闹着要上来看星星,偶尔会和宋问庭一起,在夏夜吃着西瓜讲故事。长大之后,却很少再上来了。


    宋酲看着满地的纸箱,扫了一眼,大多是一些他们中学时的教辅资料和试卷。他朝阿姨说:“我给晚晚拍些照片,问问她需要哪些。”


    阿姨笑了笑,说:“那就麻烦少爷问问了。小姐上次下来帮我们浇花,说想要一个玻璃花房,陈叔这才让我们清理的,想给小姐改一个。”


    宋酲闻言,顿了顿,说:“先不用改,等晚晚回来,我再问问她。”


    “好的。”阿姨应了一声,下楼了。


    宋酲依次打开纸箱,拍照给颜晚筠发过去,问她还要留下哪些。阁楼狭小,里面积灰许久,他站起身,后背撞上了身后的书架。


    书架被撞得震动,最内侧卡着一本略微凸起的相册,随着几本书册哗啦啦掉下来,扬起了一地灰尘。


    阁楼外透出下午略带昏黄的光,尘埃都在光影中飞舞。宋酲掩住唇,将那本相册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


    相册是很普通的黑皮相册,和放置在纸箱里的那几只一模一样。宋酲翻开一页,正要拍照发给颜晚筠,却在看见相册照片的一瞬间,指节不由顿住。


    里面全都是中学时期的颜晚筠。


    妹妹在照片中,还穿着黑白校服,整个人看上去明媚而快乐。她的脸庞好稚嫩,眼眸也清凌凌的,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些带着傻气地朝着镜头笑。


    几乎都是在学校里,有很多抓拍的镜头,宋酲一张都没见过。他继续朝下翻,直到看见宋问庭也出现在镜头里,心中那阵诡异的预感才终于成真。


    那些照片中,在放学的路上,宋问庭搭着妹妹的肩,和她一起朝校门口走,两个人亲密无间地笑。在教室里,颜晚筠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宋问庭就坐在她旁边,食指玩着妹妹散落的头发,低下去假装做题的眼睛带着笑。甚至还有秋夜的晚自习,颜晚筠身上披着明显大上几号的衣服,手上捧着纸杯装的热水,微低着身捂住肚子。而宋问庭就在旁边,手指勾着那件早已易主校服耷拉下来的袖口,看着镜头。


    这样的照片,还有许多。


    宋酲看着照片,脸色阴沉。


    很显然,前面那些颜晚筠单独的照片,是宋问庭给她拍的。后面的


    那些双人照,记录着两个人校园日常点滴的碎片,是其他人为他们拍下的。


    他忽然想到,那天在几个朋友的聚会上,有人问。


    ——晚筠和问庭什么时候结婚?


    宋酲侧过头,冷硬的下颚线条几乎完全绷紧。他不知道宋问庭竟然如此大胆,那么多同学在旁边,他对妹妹的心思简直藏都没藏,简直人尽皆知!


    怎么会有这么多照片?他们甚至高中都不在一个班!谁允许的他们在一块上晚自习,还坐在一起?


    怪不得宋问庭高中考试考成那个鬼样子!那点心思都他妈去追他妹妹了!


    他几乎怒火滔天。


    宋酲已经不想再看,刚准备把相册合上,去找自己不争气的弟弟算账。却在他抬手拿起相册时,最后一页掉出了照片。


    他捡起照片,翻过塑封的白底,一瞬间几乎血液凝固。


    掉下来的,是一张颜晚筠坐在大树下侧着头,宋问庭去帮她摘掉发间草屑的照片。


    那张照片中,他们在接吻。


    第55章 发疯和哥哥接吻时弄湿裙子。


    55.


    他们离得好近。


    这是在放学的傍晚。颜晚筠后脑靠着粗糙坚实的树干,乌黑的肩发披散而下,整个人穿着校服坐在草坪中,裙子下穿着白色膝袜的腿略微曲起。她校服短袖下的手臂细瘦白皙,拿着从便利店买回来的汽水,金属罐上还带着暑气凝结而成的水珠。


    她低着头,眼睫在阳光下落着金灿灿的光,带着笑去看身前的宋问庭。而宋问庭半跪在她身前,抬起的手看似去抚她乌黑发丝间的草屑,实则护在了她的后脑处。


    同时,这个姿态,也将颜晚筠牢牢半圈在了怀里。那只手臂挡住了妹妹的下巴,从拍摄者的角度往那点缝隙中看去,宋问庭几乎是在按着妹妹的头吻她。


    宋酲踩着阁楼老旧的木地板,整个人拿着照片,一动不动地站在飞舞的尘埃里。他身后是巨大的玻璃窗,已经蒙了一层灰,外面灼热的光影不太明晰地透进来。


    过了许久,他的指节倏然收紧,几乎要捏碎手中那张被藏起来、隐藏在阁楼书架最深处的照片。


    宋酲低头注视着那张照片,停顿半晌,再抬起眼时,里面满是冷冽的戾色。


    他把照片放回了相册中,将弟弟带着隐秘心思的那本相册一并带下了楼,打开了自己房间的保险柜。


    随后伸手一丢,将那本相册和旁边的几份文件,一起锁了起来。


    不管颜晚筠知不知道,他不会让她再看见这本相册。


    宋酲在房间里的黑色保险箱前站定,压了好一会儿身上的怒气,才略微平和地走下楼。


    而司机也在楼下备好了车,陈叔从庭院走到客厅来,朝宋酲说:“少爷,差不多要去参加晚宴了。”


    “劳烦您了。”宋酲点了点头,坐进那辆黑色迈巴赫。


    参加宴会,他一向是遵守时间、甚至早到许多的人。等到了晚宴地点,宋酲和主人家寒暄片刻,饮下几杯酒,一看时间,距离晚宴正式开始还有一刻钟。


    而家里的那两位都还未到。


    宋酲握着红酒杯的手骨节分明,瘦长的指节略微屈起,露出折叠袖口下的一截小臂,流畅线条中蕴含着不容忽视的力量感。他冷淡的眼略过身旁的一圈客人,没找到妹妹,却看见了上次在聚会上遇见的、妹妹的同学。


    是陈愿。


    那个没什么心眼的、几乎有些蠢钝的陈家小公子,正站在大厅最边缘的窗台旁,手里端着一杯红酒。


    宋酲朝他走过去。


    陈愿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自己哥哥,转头却看见了宋酲。他想起上次被训斥的经历,往衣领里缩了缩脖子,和宋酲打招呼:“宋大哥好。”


    “嗯。”宋酲应声,朝四处瞥了一眼,问,“你哥哥呢?”


    “您找我哥哥吗?”陈愿松了一口气,说,“他刚刚碰到几位老板,去外面庭院里聊天了。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等他回来我告诉他。”


    宋酲看着腕间那块坏表,说:“问庭和晚筠今晚也会来。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找他们叙叙旧。”


    “真的吗?”陈愿高兴起来,说,“太好了宋大哥,我在这边都没碰到可以说话的人。等一会儿就去找他们。”


    “对了,”宋酲抬了抬酒杯,姿态随意地问,“你上次问我,问庭和晚筠什么时候结婚,是怎么回事?我平日疏于和他们沟通,对他们的感情也不甚了解。”


    陈愿闻言,犹犹豫豫地说:“这……他们的事情,我也……”


    “你不必瞒着我。”宋酲看他一眼,淡淡地说,“他们的事情,我自己查,也能查到。今天只不过正好碰上你。如果我自己查到什么事情,或者宋问庭真的对他妹妹做过什么,他的下场只会更惨。”


    “您别误会!”陈愿急忙说,“就算他们之前在一起,高中时候的事情,肯定也没有做到很过分的程度……”


    “当时就是大家觉得好玩,说反正问庭和晚筠不是亲生的,还有被抱错的渊源在。于是就开玩笑说他们两个很般配,干脆在一起算了。”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瞥宋酲的脸色,说,“晚筠和问庭从来没有澄清过这些玩笑,也确实关系很好很好。所以当时大家都默认他们……”


    宋酲说:“默认他们是情侣关系?”


    陈愿说:“是呀,问庭那时每天晚自习都会去隔壁班上,和晚筠旁边的人换位置。之前有男生给晚筠送情书,问庭给拦下来了,笑眯眯地说她有男朋友。晚筠也在场的,没有否认这件事情。”


    他说着说着,发现宋酲神色平淡,身边的气压却越来越低。他几乎被体会到那阵实质性的压迫感,说:“早恋是不对,宋大哥,您别生气。但是他们现在不是都成年了,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


    宋酲似乎笑了笑,漆黑的眸色更冷了两分:“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当恶人,拆散他们命定的姻缘?”


    陈愿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冷汗都要下来了,赶忙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他似乎有些慌乱,胡乱组织着语言,说:“他们即使谈过,估计也已经分手了!他们吵过一次架,好像是因为晚筠要出国,问庭不想她走,吵得好凶。之后问庭还叫我们出来喝酒,说了这件事情。”


    宋酲沉默半晌,才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六月多,”陈愿想了想,说,“晚筠和问庭生日之前的事情。他们冷战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他们过生日,关系好像才缓和一些。”


    生日前,就是在颜晚筠喝醉酒、睡到他房间之前。


    “在读书的时候,”宋酲漆黑的眼转过来,缓声问,“你有看见过他们接吻吗?”


    陈愿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说:“这……”


    他心里想,宋家大哥这是问的什么逆天问题,人家小情侣的事情谁盯着看啊,就算接吻也不至于光天化日天天亲在一块儿吧。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陈愿有些欲哭无泪,但还是好心地帮宋问庭说话,道,“宋大哥,您放心好了。高中生谈恋爱也最多就是接吻了,问庭心里有数,肯定不会再干出格的事情的。”


    宋酲抬起眼,唇角抬出一个冷硬而骇人的笑,说:“是吗?”


    “是的呀!”陈愿被吓怕了,连连点头,有些小心翼翼地说,“晚筠之后不是出国了吗?都是今年才回来的。异国恋这个肯定不靠谱的,他们肯定已经分手了!”


    说完,却看见宋酲的脸色不仅没有放缓,反倒更加阴沉。


    陈愿抬起头,发现他没有再看自己,反倒把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餐车旁。


    他顺着目光看去,发现颜晚筠和宋问庭正站在那里,两个人被餐车挡去一点身形,但还是能够清晰看见他们亲密的姿态。


    宋问庭帮她拿着餐点,手搭在妹妹肩上。他不知道说了什么,把身边的人逗得好开心。


    而原本要安排在宋问庭身边的女伴,却不见踪影。颜晚筠穿着和他配套的黑色晚礼服,几乎像是作为他的女伴出席。


    她笑得明媚又灿烂,漂亮的眼睛弯起来,手指虚虚上抬捂住唇,凑到宋问庭耳边。


    隐秘地、亲密地和她二哥,说着悄悄话。


    陈愿眼前一黑,几乎脊背发凉。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宋酲转身,大步朝前走去。


    餐车旁,颜晚筠站在宋问庭身旁,手上拿着一杯香槟。她刚喝了


    两口,身后就传来脚步声。


    随后,她的手被另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同时也摁住了酒杯。


    “晚晚。”


    颜晚筠转过头,那只手却往后一拽,将自己往后带。她踩着高跟鞋往后转了几步,整个人几乎随着手腕上的力道,被带入了宋酲怀里。


    而宋问庭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在见到宋酲的一瞬间,下意识也微微收紧,却还是在他猝不及防用力的一瞬间脱落。他的手掌在半空中僵了僵,上面甚至还带着妹妹肩膀上的体温和香味。


    宋问庭悻悻收回手,看到颜晚筠几乎被他拢在怀里,心中一下不是滋味:“大哥。”


    “你怎么来了?”颜晚筠手腕晃了晃,想让宋酲把自己放开,香槟杯却被他抬手收走。她的后脑在被带过来的一瞬间,撞在了宋酲坚实有力的胸膛上,那阵熟悉的男性荷尔蒙一瞬间涌上来,心脏几乎生理性地悸动起来,头脑也跟着有些发晕。


    可她还记着宋酲的仇,并且对他的隐瞒耿耿于怀。她可不要现在就客气地和宋酲说话,于是就磨了磨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凶他,说:“哥哥,大庭广众的干什么?赶紧把我放开!”


    “大庭广众。”宋酲重复了一遍这个词,也低声说,“你就可以和你二哥勾肩搭背了,是么晚晚?”


    “你发疯了吧!”颜晚筠碍于宋问庭就在旁边,只轻声骂他,“脑子里天天装着什么龌龊的事情!”


    宋问庭在旁边看他们小声说话,还拉拉扯扯的,心里烦躁得要命。他走上前,还对大哥笑了笑,说:“大哥,你和晚晚吵架了吗?不管怎么样,先把晚晚放开吧,她的手腕都要被抓红了。”


    “问庭。”宋酲握着颜晚筠纤细的手腕,力道分毫未减。他冷淡地看了一眼宋问庭,似是喑哑怒火下的警告,“对于我和晚晚的事情,你管得太多了。我记得你今天晚上有女伴,你现在应该做的,就是去陪这位小姐。”


    宋问庭脸色一僵。


    “我有话要和晚晚谈。”宋酲说,“就不留了。”


    随后,就扣着妹妹的手腕,大步将她带离了宴会大厅。


    等出了宴会厅,颜晚筠才蹙着眉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带你回家。”


    司机在送宋酲来宴会厅之后,就一直在外面等待。这会儿从出口处看见两个人走过来,赶忙给他们拉开了车门。


    颜晚筠几乎被宋酲抬手塞了进去。


    她有些粗暴地被摁在后车座上,手腕被松开的一瞬间,白嫩皮肤上显露出明显的指印。挡板升起,她觉察到宋酲今天的反常,在他坐进来的一瞬间,闻到了浓郁的红酒味。


    “你喝酒了?”颜晚筠手腕还发着疼,却没顾得上揉,脑袋朝哥哥的脖颈间探去。她嗅了嗅红酒味。皱着眉问:“喝了多少?这么浓的红酒味。”


    “晚晚。”


    她只听见他哑声说话,随后脑袋还未抬起来,就被结结实实往里按去。她埋在宋酲的耳后,脖颈下的脊骨被哥哥的手指,一节一节缓慢按压过。


    接着她整个人,被抱到了宋酲怀里。在相对狭小的后车空间,听到了他心脏急促的跳动声。红酒味和宋酲身上的气息融为一体,他几乎有些强硬地抱着她吻她,在昏暗中两个人亲吻时发出水声和喘息,尤为炽热与明显。


    颜晚筠几乎一瞬间就泛起战栗。她不想宋酲这样,不想要在吻里把所有的事情都揭过。但这是在后车座,即使有那块挡板的存在,她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得狠狠咬着宋酲的唇。


    血腥味一瞬间涌入两个人的唇齿中。


    车在这时缓慢停下,司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说:“少爷小姐,已经到了。”


    驾驶座开门的声响传来。颜晚筠有些慌乱,急得一把把自己哥哥推开,白皙手背胡乱擦着红唇上的水渍。她额间发丝就这样贴着红扑扑的脸蛋,湿漉漉的眼睛一抬,整个人凌乱又充满欲色。


    颜晚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宋酲刚刚那样粗暴地对待她,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她不想被人窥见,抬手就打开了车门,踩着鞋急促地跟朝大门走去。


    今天宋母不在家,佣人也恰好放假,里面空无一人。主宅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颜晚筠刚走进玄关,还没来得及开灯,宋酲就从身后追了上来。


    大门“砰”得一声合上,颜晚筠回头,正好找他算账,说:“你就这样无缘无故把我带回来吗,哥哥?这是妈妈让我们参加的晚宴!”


    “你很听妈妈的话吗?晚晚。”宋酲松开她的手腕,眉目间晦色却更深。他上前一步,抬手握住颜晚筠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说,“妈妈让你不要和哥哥接吻、不要和哥哥上床、不要在哥哥亲你时流水,你做到了吗,妹妹?”


    “你发什么疯哥哥!”颜晚筠下巴生疼,眼眸生理性地泛起水光,“是今天晚上喝多了酒吧,一刻也不要等就扯着我回家发疯!”


    她骂着宋酲,却很可耻地发现,自己会因为他粗暴而直白的言论,浑身发起颤来。


    “你也知道,我是在朝你发疯。”宋酲低了低眸。他知道自己已经把颜晚筠弄疼了,在她面前应该要克制,可他看见她通红的脸蛋,因为他靠近而急促的呼吸,他一瞬间,忽然就要疯得更厉害。


    好像不止是因为宋问庭大胆而隐秘的行为,也不止是晚宴上的几杯酒。光是颜晚筠站在他身前,抬眸看他一眼,就叫他要疯得不得了了。


    他低头,要去吻颜晚筠,却被眼前的人狠狠避开。


    “不要我吻你。”宋酲在她抗拒的一瞬间,几乎心脏狠狠发着刺痛。他看着她扭过去的侧脸,手指强硬地发力,说,“不让我吻你。那你想要和谁接吻?晚晚。”


    “我们就只有这种事情可以做吗?”颜晚筠能觉察到,下巴肯定也被掐红了。可她就是直直抬着头,不甘示弱地看着宋酲,说,“妹妹只能和你接吻、上床,是吗宋酲?”


    “你当然只能和我接吻。和我上床。”宋酲闻言,却好像忽然被触到了什么开关。他眼眸里暗色更深,另一只护在颜晚筠后脑的手收紧,说,“不然你还要和谁亲吻,还要和谁在一起?”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种事!”颜晚筠觉得宋酲现在脑子都不清醒,根本没有办法正常对话。她想要挣扎,手掌往前推,没撼动宋酲分毫,整个人在下一刻却更加与他贴紧。


    贴紧到,几乎能觉察到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现在要推开我了,是吗?”宋酲将她堵在玄关处,说,“推开我,去找你哪个哥哥?”


    “你真是酒喝多了,疯得不清。”颜晚筠想骂人,唇齿里却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话。她不甘落下风,咬着唇,却听见宋酲说:“晚晚,我问你。”


    “你读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和宋问庭在一起过。”


    宋酲知道,自己如果意识再清醒一点,绝对不可能朝颜晚筠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在爱颜晚筠,永远无条件信任妹妹的爱。但看见她的眼睛、看见她和别人生活的影子,甚至看见他们暧昧到要亲吻在一起,他忽然就爆发出了一阵冲动的妒意,几乎和酒精一起卷席了理智。


    他没有像宋问庭那样,时刻陪在颜晚筠身边。他竟也会在颜晚筠面前自卑、也会疯成这种样子,怕自己比不上年少时期意气风发的宋问庭。


    从小相伴、年少亲密,在中学事情最纯粹的情感


    、在草坪上近乎接吻的动作、在成年礼前的冷战,和在这之后对另外一位哥哥的示爱,可以想象出多少浪漫又荒唐的少年爱情。


    他知道多半是宋问庭的单相思占上风。但所有人都说,宋问庭长大后会和颜晚筠结婚,怎么能叫他毫不介怀。


    可宋酲不要去想,颜晚筠就在眼前,他要在现在,亲口去问她。


    “问庭是我二哥!”颜晚筠说,“你到底对他有什么意见,天天就要这样莫名其妙针对他,把他放到我们两个之间来。”


    “晚晚。”宋酲似乎冷静下来一点,指尖按住颜晚筠的唇肉,说,“可你从未否认,你和宋问庭的关系。在学校里,几乎人尽皆知问庭以后要娶你,你却默认了。”


    他忽然意识到,颜晚筠也从未承认过他们的关系。她只说喜欢他、爱他,却从不将他们是爱人宣之于口。


    “是不是,回答我。”


    颜晚筠本来还要骂他,听到这句话,动作却明显一滞。她这样明显的小动作,几乎一瞬间就被宋酲觉察到。


    他的呼吸一瞬间几乎痛苦地急促起来,手掌将颜晚筠紧紧抱在怀中,用力像是要揉碎到骨血里。


    “那就是,对不对。”宋酲喘了两口气,呼吸的声音粗重,“晚晚,你到底把哥哥当成什么。”


    颜晚筠想开口解释,却看见宋酲眼眸紧紧闭合,半晌才哑着声,说:“晚晚,我最后只问你一句。”


    “我们接吻的那天,你把我当成了谁?”


    第56章 不许跑“听到要把你锁起来,兴奋成这……


    56.


    颜晚筠在宋酲怀里急促喘息。


    她被迫抬着下巴,露出下面白皙而细腻的皮肤。下面漂亮又脆弱的一截脖颈,被宋酲下移的手掌轻轻掐握住,一瞬间泛起了滚烫的热意。


    “什么?”颜晚筠像是没听懂他说的话,蹙起眉问,“你在说什么,哥哥。”


    宋酲掌心上抬,眼眸里流露出一点隐忍的痛苦,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颜晚筠怔愣半晌,才反应过宋酲话里的意思。她泛红的眼眸微微睁大,几乎有些不可置信,说:“哥哥,你觉得我那天要吻你,是因为没有分清你和问庭,对吗?”


    宋酲低着头,说:“晚晚,我只想要知道,你当时是不是……”


    “哥哥,即使喝了酒,我也没有昏头到认错人的地步。”颜晚筠冷声打断他。她被困在玄关的角落里,周围是昏暗的月色,很不明晰地落在两个人的眼眸里。


    当颜晚筠意识到宋酲在说什么时,只觉得匪夷所思,随后是无名的委屈和羞耻。她忍不住冷笑了一声,说:“哥哥,你既然能问出我这样的问题,那你又把我当成什么?你想要什么答案?”


    颜晚筠的脖颈还被宋酲的手掌不重不轻地按着,可她一点都不怕,只觉得生气得几乎要落泪。她也开始痛苦了,几乎恶狠狠地看着宋酲,说:“你想要我怎么说,哥哥?让我说我和问庭浓情蜜意,我们当时就是在谈恋爱。我喝醉酒来吻你是因为喜欢我二哥,想和你上床是因为把你认成了别人,你……”


    宋酲的喘息几乎一瞬间加重。


    颜晚筠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脖颈上的那只手力道加重,几乎是狠狠将她带进了怀里。她的鼻尖几乎都磕到宋酲的胸膛上,发着闷痛。可还来不及反应,脸颊又被大力抬起,随后唇触碰上滚烫热意。他吻下来吻得好重,唇肉被牙齿磨过咬合,发着水声,几乎一点缝隙也不要放过。


    但就是在这样激烈的吻中,他禁锢着颜晚筠的手臂又有些不稳,几乎发着颤。


    宋酲急促而用力地吻着她,往常的从容淡定全都不要了。他不断说:“别说了,晚晚,不要再说了。我该死……”


    “你不想听吗哥哥,你不爱听吗哥哥?”颜晚筠却在唇齿相离的间隙里,一边呼吸着,一边抬起了脸。她的眼脸随着亲吻而不止泛起了红,眸中湿漉漉的,可依旧不肯放过宋酲,“我告诉你我在爱别人,告诉你我叫你哥哥是在叫其他人,连和你做……”


    “别说了、别说了晚晚。”宋酲抬手捂住她的唇,隔着手掌吻着指尖的缝隙。他胸膛微微起伏,整个人向前逼近一步,近乎失态地看着颜晚筠。


    她说这样的话,每一个字都让他痛苦到要死掉。


    可下一刻,宋酲又怕吓到了颜晚筠,只是微微克制地收紧了手。他很用力、很紧地抱着怀里的人,指骨都泛着白色。


    半晌,宋酲才喘出一口气,低声说:“是我的错……是哥哥的错。晚晚,不要再讲这样的话了。”


    “你怎么能问我这样的问题。”颜晚筠也从那阵口不择言的冲动中回神。她的心脏还在砰砰跳动着,就这样定定看着宋酲,说:“哥哥,问出这种问题,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吗?现在由我来告诉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说着这样的话,湿润眼睫却朝下眨,毫无征兆地落下一滴泪来。


    宋酲看见她哭,顿时心痛到窒息,几乎要比之前听到那些话更加来得猛烈。他朝前一步,虔诚而珍重地吻着妹妹的唇角,一点一点地、不停地吻她。他藏起那点强势的压迫,几近请求地看着妹妹,和她不断道歉:“是我不该,晚晚,我怎么会让你这样伤心。对不起晚晚……”


    颜晚筠仰着头,看着宋酲轻轻呼吸,漂亮的脖颈微微起伏。过了许久,她冷静下来,情绪缓和一些,才问:“是二哥跟你说了我们高中的事情吗?”


    “他是我二哥,怎么样我都不可能和他有什么样的事情。”


    “二哥。”宋酲托住她的后脑,声线低哑,“我也是你哥哥,晚晚。”


    他说:“可我们现在,几乎都要吻在一起了,妹妹。”


    “我不喜欢宋问庭。”颜晚筠沉默片刻,也稍微抬起了一点手。她学着宋酲平时安慰人的样子,一点点沿着哥哥的脊骨往下顺。她很少直呼宋问庭的名字,可现在却看着宋酲,很坚定地说:“我不可能喜欢他。哥哥,宋酲,我会来吻你,是我发疯了。”


    “反正我第二天就要走。我来吻你、睡到你床上,被拒绝或接纳又怎样,我就要远赴千里之外了。”


    颜晚筠想,那天晚上,她就是带着恶意走进宋酲的房间的。他是她的哥哥,凭什么他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却只有她要被这样背德疯狂的爱意折磨。


    她就是要这样大胆,就是要用这样漆黑的眼眸看他勾引他。即使日后远隔西洋,她也要在他想起自己时辗转反侧,被那一个青涩湿热的吻占据全部。


    宋酲看着妹妹笨拙地伸出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到,她没有哭了,竟然还在试着安抚自己。他呼吸顿住,收紧手臂,听见她说:“哥哥,我在想,是我对你爱总是表述不清,才会让你这样不安吗?是什么事情,让你今天对我问出这样的话。”


    宋酲闭上眼,克制地吻着她,说:“没有什么,晚晚。是我在聚会时,碰到了你和问庭的同学。他问我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和我说起你们年少的事情。”


    “我和二哥不是那样的关系,”颜晚筠说,“他们开玩笑,其实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至少不会再有难缠的人给我们送情书,所以大家才都觉得我们……”


    她顿了顿,看了宋酲一眼,说:“毕业之后为了解开这个误会,我和问庭还特意假装大吵了一架,让他们觉得我们已经分开了。”


    “即使这样,我也不喜欢宋问庭和你亲


    近,“宋酲闻言,指尖按住颜晚筠的脖颈,亲了亲她的眼睛,说,“我会嫉妒得不行,晚晚。我也是你哥哥,我一见到你,就是会对你有不可告人的心思,所以我不喜欢他。”


    颜晚筠看到宋酲低身,耳廓间滚烫呼吸略过,他说:“我一见你,就想吻你、侵占你,妹妹。哪怕一眼,我都不想叫他多看你。”


    “如果我真的喜欢二哥,”她仰起头来,在月色下露出润红的唇,说,“吻你是认错人,你要怎么办?你要把我还给别人吗?”


    “我不会。”宋酲缓慢地扣住她的手,指腹摩挲她的腕骨。他好像松下了力道,好像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加温和。可只有颜晚筠知道,这是一个更加不容抗拒、无法逃离的姿态。


    她就这样被抵在玄关,后背碰到红木制的台面。宋酲稍往后用力,另一只手抬起她的双腿,她就被迫朝后,坐了上去。


    “我不会。”宋酲俯身,屋内昏暗,看不清他眼眸里的神色。他双臂朝内撑,彻底让妹妹再无一丝逃离的空间,“晚晚,如果你在对我讲真话。哪怕你爱宋问庭爱得要死要活,我也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


    颜晚筠呼吸间都是宋酲的气息,他已经把她逼到了极致。他离她很近,近到她再抬一点头,两个人就又要吻上。他已经意识到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手掌抚摸着她肩头的乌发,说:“晚晚,我不会让你再爱上其他人。你和宋问庭会再也见不了面,我会把你关起来,关到只有我能找到的地方。你谁也不能见。”


    “又对我说这样的话。”颜晚筠微微发颤,气息有些紊乱,“哥哥,不怕吓跑我吗?”


    她的后脑触碰到冰冷的墙面,整个人被禁锢得死死的。在屋内的黑暗里,她看到了宋酲晦涩的黑眸,熟悉的气息一点点逼近,他的鼻尖碰上了她的。


    一下下,摩挲,发着颤意。


    “妹妹。”宋酲抬手,手掌覆住她的双眼。他就这样往前压进,在这样逼狭的角落里,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吻下来,“穿着吊带睡衣勾引哥哥的时候,就要想清楚后果。”


    “再想跑,即使你吓破胆子了,我也会用镣铐把你锁起来。”


    颜晚筠不知道为什么吵架没吵起来,他们两个人却又发展到了这种程度。她在这个吻的间隙抬头,看着宋酲正要说什么,却觉察到悬空的双腿被他的膝盖挤开,随后他略微低了低身。


    “晚晚。”他轻声问,“听到我要用链子把你锁起来,就兴奋成这样了吗?”


    颜晚筠短促地呼出一口气,小腿刚想往上踢,脚踝却被一把抓住。


    宋酲往后退半步,在黑暗中,就这样看着她。


    颜晚筠用力,晚宴上穿着的黑色高跟鞋往前抬,一脚抵在了宋酲的胸膛上。她明明手脚都被扣着,却视线下低,说话时带了一点居高临下的意味。


    “哥哥,抱我回去。”


    话音刚落,宋酲就低着身,有力的手臂抬起她悬空的双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一路到了房间,颜晚筠被丢在了柔软的丝绸被上。


    随后,宋酲重新扣住了她的手腕,和她接吻。


    颜晚筠在灼热的混沌里、整个人发颤的间隙中,听到宋酲在自己耳边,低声问:“晚晚,把你弄到怀孕,好不好。”


    她怀疑自己没听清,几乎颤得更加厉害,发出轻轻一点鼻音:“嗯?”


    “我说,”宋酲怜惜地吻她,缓声说,“让晚晚怀哥哥的孩子。”


    “疯了。”颜晚筠这会儿听清了,却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看着宋酲,手掌软绵绵地打过去,却被这人顺势抓住了,“真是疯掉了。”


    宋酲握在手里,五指探入指缝,与她紧紧相扣:“晚晚,哥哥是疯子。”


    他问:“和我接吻的妹妹,也是吗?”


    颜晚筠发间已经被薄汗浸湿,湿漉漉的睫毛抬起来,露出一双漆黑的眼。她与宋酲相扣的手指稍微使力,哥哥就顺从地低下头来。


    她于是去吻他,并说。


    “我也是疯子,哥哥。”


    *


    颜晚筠不知道,自己被宋酲带离晚宴后,原本远远观望宋问庭的那位女伴,又重新朝他走了过去。


    “那是你妹妹?”


    宋问庭看到宋酲拽着妹妹的手离开,心中烦躁,刚想追出去,却被身后拿着红酒杯的小姐喊住。他回过头,一下就认出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宋母今晚介绍过的漆小姐。


    漆小姐一身香槟色碎钻礼裙,笑盈盈地看向他,说:“和宋阿姨长得好像,好漂亮的一位小姐。”


    “谢谢。”宋问庭停下脚步,接过了漆小姐手里的酒杯。他浅啜一小口,看着眼前漂亮美艳的脸,轻轻笑了笑,低声说:“可她不是我亲妹妹。”


    漆小姐没听明白,僵着脸问:“您说什么?”


    “不是亲生的,还在这种场合站在我身边,你说什么意思。”宋问庭礼貌地抬手,帮这位小姐把滑落的披肩捡上去,遮住她半露的肩膀。他笑意越深,却说:“小姐,离我远点,也离我妹妹远点。”


    漆小姐的披肩被甩到身上,有些惊惧地看向宋问庭。她几乎被吓到了,只是想,她还什么都没有干。这个人怎么能这样没有绅士风度。


    可她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宋问庭依旧带着笑意,只是眼眸森森,好像看穿了自己:“小姐,你知道什么该说。”


    说罢,他也不打算继续参加这场晚宴了,直直朝大厅的入口处走去。


    宋问庭知道,今天这样的行为,显然会给自己惹来很大麻烦。可他看见宋酲那样光明正大地拽着妹妹的手,把她带走,他忽然连装的心情都没有了。


    宋母这几天在出差,等她得知这件事情,并回来找他们两个算账,显然还要一段时间。


    而他足够在这段时间里,编撰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宋问庭坐着司机的车回家,跟在宋酲的车后面。车辆将要驶入庭院时,他恰巧看见宋酲拉着妹妹进了宅子的大门,随后“砰”地一声响,那扇门重重在他眼前被关闭。


    “停下。”宋问庭忽然出声,叫住司机,不要他再往前开。他紧紧看着那扇大门,平复着呼吸,半晌才说:“掉头,回公司。”


    司机不知道为什么到家门口了,宋问庭却忽然要掉头。但他也是一贯会察言观色的,看见小少爷心情不好,也识趣地没有开口,只是默默把车子调了头。


    他就这样回到公司,一晚上都在处理之前的文件。


    那些大项目的合同,原本要花很长一段时间去处理,可宋问庭却和工作机器一样,熬了整整一晚上,把条款全部敲定了。


    除了一份合同,他在拿起来时看了看,出神盯着上面的大字许久。


    是那位据说是自己大哥同学,最近给公司注资,合作的好几个项目的大老板。


    宋问庭看了片刻,轻笑一声,翻到最后一页,大笔一挥签上了字。


    他处理完文件,在公司睡到下午,才叫司机重新送自己回宋宅。


    等车子停下来,宋问庭带着笑走出来,又重新是那个衣冠楚楚的小宋总,看不出一点疲惫狼狈的样子。


    在庭院给花浇水的阿姨和他打招呼,笑着说:“小少爷回来啦。”


    宋问庭一扫昨天看见宋家大门的阴郁之色,点头回应说:“回来吃饭。阿姨,晚晚和大哥他们在吗?”


    “大少爷一早就走了,小姐好像还没起床。”阿姨笑着说,“小姐最近休假嘛,她醒了就会下来看花,今天还没见着她呢。”


    宋问庭神色僵硬片刻,正准备进门,却又听阿姨问:“对了,小少爷。昨天我们整理了一下阁楼的旧书,大少爷打电话给您了吗?不需要的东西我们都清理掉了。”


    宋问庭停下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问:“书架上的书呢?也清理了吗?”


    “我们清理掉了阁楼的纸箱,书架和摆设都只擦了擦灰。”阿姨见他神色不对,有些迟疑地问,“您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里面吗?”


    “刚刚想起来,有东西在里面。”宋问庭走进去,重新恢复了脸上那点温和的笑意,“我自己上去看看。”


    “要我帮您找找吗?”阿姨说,“昨天大少爷也上去看过,应该重要的东西都保留下来了。”


    “不用了。”宋问庭礼貌地笑了笑,随后快步回到主宅,走上楼梯,来到了阁楼。


    书架上还整整齐齐,和几年前他来时一模


    一样。可这样的场景,却没有叫宋问庭舒一口气,他走近书架后,几乎一眼就发现,被自己夹在最里面的相册不见了。


    宋问庭停驻在书架前,指尖搭住手边的几本厚书,用力抓紧。


    他想,大哥上来过,是被他发现了吗?


    是他拿走了吗?


    宋问庭就这样站在这里,过了许久,才抬腿朝楼下走去。他走到楼梯二楼,脚步放缓,走到了宋酲房间的门口。


    房间的门紧闭着,但没有上锁。宋问庭每次一走进这个房间,无一例外都是挨骂。他一走进去,就莫名觉得压抑和紧迫,但还是快速带上门,开始翻找相册。


    他一边找,一边暗骂,真是小时候被大哥骂出心理阴影了。现在明明是在找自己的东西,手心却开始有些紧张到发汗了。


    可宋问庭把床缝都找遍了,也没有看见那本黑色相册的踪影。


    他不甘心就这样丢了,眼眸扫视着房间里的摆设,最终落在放在床脚、一个不起眼保险箱的身上。


    手臂僵在空中片刻,宋问庭走过去,蹲下来看那个保险箱。


    他把保险箱微微挪出来,看见八位数的密码,顺手试了试家里人几个纪念日和生日,没有一个对的。


    宋问庭和密码锁僵持着,心中烦闷得不行。他皱起眉,脑子里胡乱想了两个日期,手指无意识将组合在一起的数字拨动着,却在下一刻听到了密码锁开的声音。


    宋问庭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刚刚输入的是什么数字,手指一顿。


    他想,宋酲这个王八蛋,果然很早之前就和他一样,对晚晚有这样不可告人的心思!


    就连……就连房间保险箱的密码,也设置成了这样的数字。


    宋问庭眼神复杂,却很快打开了保险箱。他果然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黑皮相册,和几沓资料文件放在一起。


    他心中一喜,刚准备拿出来,却听到锁芯转动的声音响起,随后房间把手一转,门被推开。


    随后,宋问庭就听见了妹妹在门口熟悉的声音,微哑的声音带着不解。


    “二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第57章 文件她往前踩空,摔下了楼梯。……


    57.


    宋问庭的手指刚刚搭到相册上,在门打开的一瞬间,立马把黑皮相册拽了出来。他听见颜晚筠的声音,手忙脚乱地起身,却被还未完全关上的柜门狠狠绊了一跤。


    他抱着相册摔在木地板上,连着身边的保险柜也被撞地摇摇晃晃,往宋问庭的方向一倒,里面的文件纸张全部飞散了出来。


    “问庭?”


    宋问庭看着满地的文件,撑起一点手臂来。他缓慢抬起头,对上颜晚筠的眼睛,只觉得完蛋了。


    颜晚筠穿着睡裙,连忙跑过来,伸手扶起二哥的胳膊,问:“问庭,你摔伤了没有?”


    她显然也看见了被打开的保险柜,和散落在木质地板上、盖着公章的一些文件。


    颜晚筠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精彩起来,迟疑地问:“问庭,你不会是在大哥房间里,偷文件吧?”


    宋问庭被妹妹扶起来,膝盖上的伤口还在作痛。他看着颜晚筠狐疑的眼神,一下子像是被踩了尾巴,说:“晚晚,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颜晚筠说,“问庭,偷文件是不对的,想要什么你直接和大哥说啊。这个事情我必须……唔!”


    宋问庭看她越说越大声,赶忙伸手,牢牢捂住妹妹的嘴。他故意可怜巴巴地说:“我是来找东西!晚晚,你再叫,阿姨们在楼下就要听见了!”


    “找什么东西怕被发现啊。”颜晚筠两只手掌抬起来,示意自己会小声说话,宋问庭这才轻轻松开手。她压低了音量,但还是说:“不会是找公章吧?这就更不行了!”


    “晚晚,少看社会新闻!”宋问庭终于忍不住,抬手敲了敲妹妹的脑袋,说,“大哥根本不可能把公司公章放在家里。”


    他看着手边的黑皮相册,犹豫了一下才说:“是大哥先动手拿我东西的,我只是拿回来而已。”


    “他拿你什么东西?”


    颜晚筠和二哥一起坐在地板上,看见这个人委屈地抬起眼睛,看着自己说:“喏,你看,我高中的时候给你拍了很多照片,你知道的。这不算我的相册吗?我一直都好好放着,结果在大哥的房间里藏着,这算怎么回事?”


    他故意避重就轻,故意这样问颜晚筠。他没让颜晚筠看到后面那些极带暧昧色彩的合照,快速翻了几页就把相册合上了。


    颜晚筠看到从大哥房间保险柜拿出来的相册,不由沉默了。她想,如果是宋酲看到这个相册,确实可能会藏起来,再从晚宴上把自己抓走,狠狠教训一顿。


    想到这里,她恶狠狠地看着宋问庭,攥紧小拳头砸在他肩上,说:“都怪你!可恶的二哥,你害惨我了!”


    宋问庭:“……?”


    他以为妹妹要心虚了,正想把事情揭过去,肩膀上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嘶。”宋问庭只得继续装可怜,说,“打到我伤口了,晚晚。”


    颜晚筠停下来,低着脑袋凑过去:“哪里撞到了,我看看。”


    宋问庭微微抬起胳膊,把划破的手掌和磕青的手肘给妹妹看,说:“晚晚你看,可痛了。你竟然还怀疑我偷大哥的文件,真的太过分了。大哥压根不会把重要的文件放在家里,只会偷偷藏东西!”


    他说着话,想起什么,又去问颜晚筠:“我还没有问你,晚晚,你大白天跑这里干什么?”


    “我一出房间门,就看见大哥房间的门开了又合上。”颜晚筠停顿片刻,随即理直气壮地说,“结果看见你鬼鬼祟祟地进去,不应该过来看看吗?”


    她才不会告诉宋问庭,她听见动静以为是宋酲回来了,连睡衣都没换下来,提着裙子就凑过来了。


    “你是不是刚睡醒,晚晚?”宋问庭看着颜晚筠,在她身上停顿片刻,警惕地问,“我回来的时候,阿姨说你还没起床呢。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睡这么晚?”


    “干什么干什么,还要审问我了。”颜晚筠不由心虚地眨眼睛,一把将自己二哥从地板上扯起来,说,“好了,我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的。我们收拾一下作案现场,下楼找一下药箱,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好吧。”宋问庭算是放过她,说,“那我们晚上出去吃饭吗?晚晚。你上次让我等了你一个小时,人还没见到。这次可不许再鸽我了。”


    “可以呀,我听二哥的安排。”颜晚筠蹲下身,把地上散落的文件捡起来。她本来是不打算看这些东西的,但文件白底翻过来,法院、诉讼这几个黑字,几乎一下就落入了眼帘。


    颜晚筠手指一顿,立马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宋酲上次受伤追查的,和那起绑架案有关的资料和文件。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翻开了纸张。


    几个熟悉的名字顿时映入眼帘。颜晚筠高中时期在派出所时,被告知过这群人的信息,名字其实已经模糊了。但现在一看见,她立马就想起来了。


    果然是和绑架案有关。


    颜晚筠视线下移,继续看下去,公文上写明着几人的犯罪事实。她抬手翻页,却在下一刻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宋清苑的名字。


    她一时怔住。


    颜晚筠正要细看,宋问庭却已经把保险箱挪回了原位,走过来捡起颜晚筠身边散落的其他纸张。他抬头去看发愣的妹妹,晃了晃指尖问:“我已经还原好案发现场了。晚晚,你怎么一动不动站那儿,在看什么?”


    宋问庭凑过去,不等颜晚筠反应,他就抽出她手上的文件,笑着说:“晚晚,你才是来偷文件的吧,写的什么重大机密?我看看。”


    “没什么!”颜晚筠反应过来,那份律师送来的文件已经被抽走了。她下意识想去抢,却看到宋问庭拿着文件动作一顿,眉心皱起来说:“这是你当时在烟城的那个案子吗?晚晚。”


    “我不知道。”颜晚筠说,“你先给我,二哥。让我先看完。”


    “这还分先来后到的?现在可是在我手上。”宋问庭却把半掩的房门一关,拿着文件坐到颜晚筠身边,说,“大哥藏这个做什么?当年那群人不是潜逃到境外去了吗?”


    他说着话,却瞥见了纸张上的日期,顿时没说话了。


    颜晚筠只觉得头脑有点发晕,拽着文件的一角,说:“二哥,给我。”


    宋问庭没完全


    还回去,只是把文件在两个人中间摊开,要和她一起看。颜晚筠试探性地扯了扯边角,却被二哥按住了手。


    “晚晚,”宋问庭的语气温和,但却不容拒绝,“这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作为你二哥,也需要确认他们是不是已经被抓住了。”


    颜晚筠只得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往下看去。


    接下来的内容,和那几名当年的绑匪却没什么关系了,但也越发叫人触目惊心。


    绑架敲诈、犯罪指认、宋清苑。资料上呈现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几段文字组合在一起,让宋问庭在瞥见时,下意识想合上纸张,可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妹妹正怔愣地坐着,眉心下意识地蹙了起来。


    文件上白纸黑字地表明着:犯罪嫌疑人指认,被害人所有的信息来源、以及逃出境外的经济援助,都来自于一位女士。经过查证,该名女士为被害人的亲生姐姐,已故的严家夫人,宋清苑。


    颜晚筠有些费力地阅读着文字,脑子有些空白。她一下子只觉得反应迟钝,有些理解不了文件中写的内容。她捡起地板上其余散落的纸张,发现都是和这起案件有关的资料和证据,甚至还有打印下来的监控照片。


    颜晚筠将照片翻过来一看,顿时血液凝滞,头脑嗡鸣作响。


    是那条被绑架的那条小巷,宋清苑正站在巷口,侧身安静地朝前看,唇角露出一点笑意来。


    照片末端还有打印出来的时间,与她遭遇绑架的日期刚好吻合。


    姐姐。


    姐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问庭一直就站在颜晚筠身边,也看见了这张照片。他的反应没有颜晚筠敏锐,也不认识那条烟城的巷子,但也隐约猜测了出来。


    “晚晚。”他喊了她一声,犹豫了一下,碰到妹妹的手,说:“晚晚,手好冷。”


    两个人坐在宋酲房间的地板上,缓慢地把所有资料看完,沉默了许久。颜晚筠才微微偏过头,问宋问庭:“问庭,姐姐的名字为什么在上面,为什么这里会有她的照片。”


    宋问庭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颜晚筠说:“姐姐那时候,不是一直和你待在一起吗,问庭。”


    “我不知道,晚晚。”宋问庭说,“我那时候在上学,姐姐也有事情要忙。”


    颜晚筠抓着这一沓厚厚的资料,显然一时没缓过神来。她翻来覆去地抓着纸张,又看了许久,才问宋问庭:“二哥。这上面写着的,是说姐姐当时,指使这群人去绑架我和大哥,是这个意思吗?”


    “晚晚。”宋问庭抓住她的手指,按住妹妹微微发抖的肩膀,说,“文件和照片,是在大哥这里看见的。是什么意思,应该和大哥求证。”


    “况且……”他有些不忍心,但还是说下去了,“你不是已经看见那张监控照片了吗?晚晚。”


    她好像下意识就忽视了最直观的证据,却一遍一遍与宋问庭谈论纸质材料。


    颜晚筠看着文件上印刷的铅字,只觉得自己的认知似乎和上面的文字极度割裂。她忽然想起来,宋酲上次说,监视他、寄照片和当年指使绑匪的人,是同一个。


    而当时她问他,是不是知道是谁。他说有大致猜想,但也没有明确回应她。


    姐姐就是他猜到的人吗?


    但怎么可能……有什么理由,竟然会是姐姐。


    她当时想过千百个人,想过家族里那些没见过几面的长辈,就是没有想过哥哥姐姐。


    颜晚筠只觉得头部有些眩晕。她一时好像无法思考,只得朝身旁的宋问庭求助,有些苍白的嘴唇动了好几下,才说:“问庭,姐姐当时去世,你也在延城。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和这些东西是不是有关。”


    当时她会接到姐姐重病的消息,回国探望她,是宋问庭告诉她的。


    而宋酲也是在这之前,就收到了寄来的照片的威胁信。


    “晚晚,”宋问庭说,“当时的姐姐去世的原因,我们了解的也不多。这对我来说也很突然,姐姐忽然就找到了未婚夫,宣布了要结婚的消息。集团那个时候很乱,姐姐这样做,成功帮自己站稳了脚跟。大哥当时的一些决策,也直接或间接受到了姐姐的控制。”


    颜晚筠算是听明白了。集团里,当时应该是在争权,而她的哥哥姐姐们,全都有参与。


    “姐姐后来嫁进严家,怀孕了但没有生下继承人。”宋问庭接着说,“她流产了,之后好像又怀过孕。但只从第一次流产之后,她的身体就变得很差了。之后在她重病时,我们才得知她住院的消息,我也是那个时候给你打电话,叫你回来看她。”


    “所以她当时即使掌握了公司大部分话语权,甚至在一些合同的处理上,开始变得比大哥还要雷厉风行。但她后来身体太差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就病逝了。”


    这样事情,其实在不久前,宋母也提到过一部分。她当时不以为意,甚至认为宋清苑即使做下这样的事情,也是保护自己的方式。但她从未想过,姐姐想要他们全都去死。


    宋母说,她有不择手段的野心。


    为什么会这样,姐姐不是最疼爱她的人吗?


    “二哥。”颜晚筠说,“你相信这份文件的真实性吗?”


    宋问庭停顿片刻,才轻声说:“晚晚,判决文件的最末尾有签名和盖章。照片里的人也是姐姐,我们应该都不会认错。”


    颜晚筠继续说:“那按照这些资料里的意思,是姐姐当时想把我们一起杀掉,是吗?”


    宋问庭听到她冷静的语气,转过头却对上妹妹泛着碎光的眼睛。他一下子就心痛了,抬手把颜晚筠的眼睛挡起来,想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叫她的名字:“晚晚。”


    “姐姐为什么想把我们杀掉?”


    宋问庭无法回答她。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他们心里其实都隐约有了猜测,只是还不肯相信,宋清苑真的会这样做。


    真的会……谋杀她的弟弟妹妹。


    “你说的对,”颜晚筠沉默片刻,轻轻推开他的手,忽然站起身说,“我应该去找大哥,问问他。”


    “你去哪里找他?”宋问庭看她起身就朝门口走,连忙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晚晚,别走这么快。你现在状态不是很好,我和你一起过去。”


    颜晚筠没说话,默认宋问庭跟在旁边。她走到楼梯口,看见宋问庭去拿车钥匙,一下子觉得身边的事物都有些不太真实。


    直到触碰到冰冷的木质扶手,她踩在阶梯上,才稍微有了一些实感。


    “晚晚,我刚刚问过大哥那边了,他现在在公司开会。”宋问庭从后走过来,说,“我们现在过去,等大哥开完会,再问他文件的事情。”


    他见颜晚筠站在楼梯上没动,似乎是在出神,轻轻叫她:“晚晚?”


    “晚晚,你还没吃饭。先下楼喝碗热汤好吗?”宋问庭朝她走近两步,说,“你的胃不好,大哥开会也没有这么快的,先喝些东西垫一下。”


    颜晚筠回神,下意识抬脚朝前走去,说:“好……”


    脚下这一步,却没有踩到下一级的阶梯上。宋问庭甚至来不及拉住她的手,就看见妹妹一下没站稳身体,整个人朝下摔去,顷刻间就滚落下了楼梯。


    “唔!”


    楼梯不算高,但颜晚筠摔下楼梯时,后脑直直磕在了大理石地面上,一瞬间眼前近乎发黑嗡鸣。她在恍惚间抬手,摸到了一点黏腻的液体。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觉察到自己被阿姨和管家们围了起来,耳边焦急的呼喊声似乎都不再真切,在逐渐远去。


    “晚晚!”


    第58章 姐姐滚出去。


    58.


    颜晚筠在半途中醒过一次。


    她几乎只能感觉到钝痛,眼眸一睁开,就是连续的重影和世界剧烈的晃动。她睡在医院的病床上,昏沉间听到有人匆忙推开病房的门,医生的声音传过来,在和人小声交谈着事情。


    在交谈结束后,病房安静了片刻。随后一点熟悉的、低哑的声音落在了她的耳边。


    “晚晚。”


    颜晚筠抬起一点眼皮来,竟然下意识地湿了眼眸。她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看见大致的轮廓,模糊到像是被白炽灯严重曝光之后的残影。


    “哥哥。”颜晚筠费力地喊着他,什么都做不了,唇齿只叫着,“哥哥、宋酲。”


    她看不清宋酲的神情,不知道她哥哥现在还是开会时的一身正装,神色里难掩紧张与怒火。他见到颜晚筠,黑眸里翻涌的情绪却一瞬间压了下来,只是伸手覆住她冰冷的五指,低声道:“晚晚,哥哥在这里。”


    宋酲看着妹妹失神的眼眸,她眼睫颤得很厉害,好像怎么也找不到他。好不容易通过指尖相触的温度感知到他的存在,她才稍微平静了一些,有些痛苦地说:“哥哥,我的头好晕。”


    “医生说你有些脑震荡。”宋酲轻轻抬起妹妹细嫩的手掌,吻着她的手背,“伤口处理过了。没事的,晚晚,睡一觉起来就好。”


    颜晚筠无知觉地眨动着眼睫,说:“姐姐、姐姐的事情……”


    “你二哥电话里和我说过了。”宋酲握紧她冰凉的手,说,“晚晚,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先睡一觉吧。”


    “姐姐,你知道。”颜晚筠说,“你知道她……”


    “我知道。”他似乎是无奈,又好像是妥协:“晚晚,醒来就告诉你,乖。”


    颜晚筠睁大了一点眼眸,闻言才似乎安心一点。宋酲起身,想给她倒一点热水,指尖却在脱离时被妹妹用力扯住。


    颜晚筠现在甚至动一下头就会发晕,可抓住他手指却出奇地用力。她乌黑的眼眸里掉出水珠来,脆弱的脖颈微微起伏着,说:“哥哥、哥哥,不要走。”


    宋酲看到妹妹的样子,一瞬间就心疼了。他立马坐下来,重新牵住颜晚筠的手,安抚说:“晚晚,我没有想要走。我会一直在这里,直到你醒过来,我接你回家。”


    颜晚筠闭了闭眼睛,小口喘着气说:“哥哥……”


    宋酲听不明晰,俯身与她靠近,问:“要和我说什么,晚晚?”


    “我爱你,”颜晚筠又有些意识不清了,指尖攥紧宋酲领口的衬衫。她好像对自己的行为毫无意识,只不断眨着眼,边落泪边遵循本能说,“我爱你,哥哥。”


    她好像很痛苦,可她现在几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痛苦。好像只有不断地叫宋酲的名字,感受哥哥身上的温度,不断说爱他,才能缓解一些疼痛。


    宋酲一愣,没有意料到颜晚筠会忽然说这样的话。他呼吸一重,指节发颤,在妹妹剖开的热烈爱意里,却感受到了无以复加的心痛和疼惜。


    “晚晚。”他于是也不断回应她,很轻地吻着她的唇角,说,“我也很爱你,我也在爱你。晚晚,哥哥在这里。”


    颜晚筠怔怔看着他,呼吸平稳下来后,漆黑的眼睫往下垂了垂,又这样睡过去了。


    宋酲看着妹妹睡熟,为她盖好被子,指尖却依旧没有松开。他注视着颜晚筠的目光柔和,视线上抬,看见妹妹后脑的白色纱布,黑眸又冷沉了下来。


    伤口这么严重。


    他本来到场就准备找宋问庭算账,现在却不想松开手,只想一直牵着妹妹。


    病房的门却在这时被轻轻敲了两下,宋问庭站在门口,低声看向病房里的两人,说:“大哥。”


    宋酲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压迫感极强的黑眸往门口一扫,声音放低:“你来做什么?”


    “大哥,”宋问庭往里面看了看,手搭在门框上,说,“我来看看晚晚的情况……”


    “晚晚怎么样,你不清楚吗。”宋酲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冷声质问,“晚晚就在你旁边,你竟然还能让她摔下楼梯?”


    宋问庭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刚要开口说话,眼前的房门却被一把合上。


    随后是大哥冷淡而带着怒意的声音:“滚出去。”


    **


    晚上的时候,护士小姐拿着铁托盘,过来给颜晚筠头上的伤口换药。


    冰冷药水碰到后脑,病床上的小姑娘睫毛眨了眨,露出一点漆黑的眼眸来。她靠在雪白的枕头上,乌发披散着落在肩头,整张脸蛋只剩唇上一点是红的、有血色的,像极了一个脆弱、惹人疼惜的瓷娃娃。


    “小姐,你醒啦?”护士一下子就心软了,手上的力道也不由放轻了,问,“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吗,头还晕不晕?”


    颜晚筠乖乖抬了抬脑袋,任由护士小姐给她换好新的纱布,说:“好多了,头抬起来的话还会有一点点晕。”


    “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护士小姐看着颜晚筠,怜爱地说,“检查出来有些脑震荡,外皮擦伤有些严重。万幸颅内没有淤血,没事的。”


    她话音刚落,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了,宋酲从外面走进来,漏出走廊外的深黑夜色。


    护士小姐见宋酲进来,又叮嘱了几句颜晚筠这几天的饮食和注意事项,就收拾好东西走出去了。


    “晚晚。”宋酲坐到她身边,说,“我刚刚出去接了通电话。伤口还疼不疼?”


    “我没事的,哥哥。”颜晚筠说,“二哥呢?”


    “他还有事情,先去忙了。”宋酲握住颜晚筠的手指,发现没那么凉了,眉心才舒缓一些。他看着妹妹,眸光柔和许多,面不改色地说,“要晚一些再来看你。”


    实际上,宋问庭在外面等了一个下午,宋酲都没让他进门。


    “这样吗?”颜晚筠微低下头,指尖往里勾了勾,宋酲就俯下身,离她更近了一点。她轻声说,“哥哥,我们看见那些资料了,关于绑架案的。”


    “嗯。”宋酲说,“你二哥带着你一起看的,是吗?”


    “不是二哥的错。”颜晚筠说,“是我先看见的,然后才翻乱了哥哥的资料。”


    宋酲沉默了片刻,习惯性地想揉一揉妹妹的头发,抬手却顿了顿。他动作一转,轻轻把妹妹圈起来,说:“没关系。”


    “翻到了就翻到了。”他很温和地将颜晚筠抱在怀里,低声说,“晚晚,虽然我原本准备,永远不让你看见。”


    颜晚筠五指伸开,抓住宋酲腹部的衣物。她现在不方便动弹,只是脑袋微微低下去,脸蛋埋在了哥哥身上。


    好像只有紧紧和哥哥贴合在一起,才会有安全感。


    “哥哥。”颜晚筠哑着声音喊他,说,“那个拍下照片,给你寄过去的人,也是姐姐,对吗?”


    “嗯。”宋酲说,“收到照片的时候,我差不多就猜到了。”


    “为什么会是姐姐?”颜晚筠眼眸隐约泛着红,说,“姐姐一直都对我和问庭很好,怎么会是她呢?”


    “晚晚。”宋酲吻了吻她的眼角,说,“照片的事情,她不要我和你在一起,有很多原因。包括她嫁去严家,私自签下协议。但不论怎么样,最终是为了她自己的利益。”


    “她临终前,我去见过她一面。”他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那时我站在门外,听到她和母亲发生了争执。”


    颜晚筠安静地听宋酲说话。


    “宋清苑嫁过去,服下严家研发的药物,生了一对畸形儿。”宋酲说,“你姐姐在第一次怀孕时,已经流产了,并且身体各项指标都开始变得不正常。但她没有停手,依旧在使用药物,直到后面孩子生下来死了,她的身体也变得很差。”


    颜晚筠整个人有些发抖,说:“姐姐生下的孩子,全部死了吗?”


    “死了。”宋酲


    淡淡说,“她和严家签了协议,虽然这种行为本身就不合法。严家给了她很多好处。但实际上,她在临死前,也没有让严家好过。”


    “严家做制药,她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了,手里的证据很齐全。导致严家当时在圈子里毫无可信度,很多人被带走接受调查,最终花了很大力气才平息。”他伸手,指尖抚过妹妹的脸,说,“而你姐姐是宋家嫁过去的。严家作为早些年延城的地头蛇,也必定不会放过宋家。”


    “那段时间,整个家族都因为宋清苑的行为,乱做了一团。但她那时已经死了,甚至连找她算账的机会都没有。”


    颜晚筠从来不知道宋清苑是什么样的人,宋酲原本也看不懂她,但却在那场病房的谈话中,窥见了一二。


    宋清苑对整个宋家似乎有着无比的憎恨。他起先以为她只是想要集团内部的权利,后来却发现她的野心远不止于此。


    从病房的玻璃窗外往里面看,宋清苑干瘦而苍白地躺在病床上,黑发下露出那张难掩清秀的脸,正恨恨地看着宋母。他听见长姐笑起来,说:“妈妈,被戏弄的感觉、惶惶终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的感觉,怎么样呢?”


    “我看过**他人的案例,也有人生下了孩子。”她轻声说,“可惜……可惜在我身上没有用。是我赌输了,拿不到赌注,但是你们恐怕也不会好过。”


    宋母站在一旁,厌恶到甚至不想靠近她,只说:“你真是疯了,就应该把你送到精神病院里去!”她顿了顿,说:“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不是来求我办事的吗妈妈?”宋清苑笑了笑,声线甚至还是温柔的,“怎么这种态度跟我说话,资金不是已经周转不过来了吗?连宋酲都救不了你们,不是吗。”


    宋母脸色顿时一沉,指尖发抖,半天没说出话来。


    宋清苑视线下低,落在宋母依旧得体奢靡的高定外套上,歪了歪脑袋说:“妈妈,到时候没有钱、房子被拍卖掉。你就要去买掉衣服鞋子,晚会那些只穿过一次的礼服、喜欢的珠宝。怎么办妈妈,再不求我,你要一无所有了。”


    她还要再说话,耳边却甩起一阵疾风,随后热辣辣的痛感传来,把她打得脸颊一偏。


    宋清苑本就体弱,已经命不久矣,哪里能够再挨宋母的打。她偏过头去,整个人剧烈地咳嗽起来,再抬起头时,唇角沾上了一点血迹。


    “疯了。”宋母看到她的样子,也不由后退半步,说,“竟然这样和母亲说话,真是没有教养!”


    “教养?”宋清苑就这样垂着头,只眼皮上抬,黑得渗人的眼珠看着她,说,“妈妈,你教过我什么?以前你把我送回老宅,我和很多同龄的女孩子一起,学着如何做好一个长姐,你是说这个吗?”


    “妈妈,”她不断叫着她,说,“你不是宋家的人,你知道我们在那里经历了什么吗?我们怎么可能一举一动都和前辈一样呢,为什么不一样就要挨罚呢,是生理性的条件反射,让我们做出标准的举动吗?在老宅里,我们跑都跑不掉,但也没有人想跑,她们都是废物。”


    “我好努力,妈妈。”宋清苑从床上站起来,踩在大理石上,冷得浑身发抖。她撑着身体,一步一步朝宋母走去,说:“妈妈,我那么用功,被送回家里。可是为什么,之后每一周还是要被送回去?晚晚、问庭,在后来总是问我,为什么周日很少在家里,我要怎么样回答他们呢?你知道我有多羡慕晚晚和问庭吗,他们总是能在一起无忧无虑地学习和生活,和每个正常人一样。而我呢,我每次被送回去,检查一周的学习成果,都好想吐出来。可我不能吐,也不能发抖。于是我笑起来,像你需要的大女儿、家里的长姐一样笑起来。”


    “为什么只有我要接受这样的命运?”


    宋母几乎被她的动作骇住,看见宋清苑在自己面前站定,缓慢地露出一点笑容。


    是那个在许多照片定格的瞬间里,最温柔、最标准的笑。


    “妈妈,你不是宋家的人,你不会理解我。”她说,“可我求过你那么多次,你一次都没有帮我过。甚至你知道我要不行了,我要浑身发抖了。”


    她锋利冷漠的眼看过来:“妈妈,你冷眼旁观。”


    宋母已经不想再听她说下去了,她往后退了几步,拿起放在茶几上的小包,转身就大步走出了病房。


    她走得太急、太慌张,甚至连站在走廊阴影处的宋酲,都没有发现。


    宋酲隔着一层玻璃,与病房中的宋清苑对视一眼。长姐温柔地露出一个笑,而他的神色依旧冷淡,拿着手上助理买的花走进去,放在茶几上。


    他们没有交谈,病房内一片沉默寂静。宋酲放下花,没再说话,转身就离开了。


    “晚晚,这只是我听到的一部分。”宋酲每开口说一句话,指尖似乎都要更用一点力,想要把妹妹抱得更紧、把妹妹藏起来,捂住她的耳朵不叫她听。他意识到颜晚筠在剧烈地喘着气,眼眸有些无神地眨着,红了一片。


    那天在阁楼中的照片,被轻描淡写地提起,可是却成了宋清苑一辈子的梦魇。


    颜晚筠意识到,姐姐也许是爱她的,也许是爱他们的。但她更恨宋母,恨整个家族,恨到压过了对幼妹的那点爱意,要叫所有人碎尸万段。


    没有人曾对她伸出援手。


    颜晚筠只觉得心里升起惨烈至极的情绪,却不能归咎于她也在恨姐姐。她为年幼的宋清苑感到痛苦,为自己的爱与无能为力感到痛苦,这样浓烈的情感,叫她几乎哭不出声,只是天昏地暗,眼眸里止不住地流下泪来。


    宋清苑给宋酲写威胁信,也许并不是想逼他离开公司,只是想叫他们都无比痛苦。在几年前,想趁着混乱把人全害死的宋清苑意识到,就这样活着看他们痛苦发疯,好像要更加来得畅快。


    宋酲将她抱住,宽大有力的手掌不断按揉着她的后背,不停地叫着她的名字:“晚晚。”


    颜晚筠只觉得喘不过气来,空荡荡的胃里莫名翻涌。她咳嗽几声,推开了哥哥,一下床却几乎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她被哥哥从身后抱住,温热干燥的胸膛坚实地与她的后背贴合,那种沾不到地的空茫感才稍微散去一点。


    颜晚筠被宋酲带到洗手间,干呕了好一阵,胃都在痉挛,什么都吐不出来。


    洗手池的水龙头打开,水珠溅在两人身上。宋酲拿了一条热毛巾,把妹妹红肿的眼眸敷住。他觉察到怀里的人几乎站不稳,只是一遍遍地低头,不断吻着她的脸颊。


    他明白颜晚筠现在的痛苦与脆弱,特别是在这样病痛折磨的时刻。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手臂用力,抱紧了她。


    “哥哥、哥哥。”颜晚筠被宋酲抱在怀里,几乎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她那一点儿劲儿,全用来睁眼、全用来叫宋酲的名字。


    她被重新放到了床上。


    “我想回家。”颜晚筠怔怔地看向宋酲,说,“哥哥,我想回家了。”


    “要是祖母还在就好了,”她说,“我就可以带你回家,哥哥。祖母肯定会很喜欢你,会给你做很好吃的鲜花饼,晚上我们去院子里乘凉。半夜睡不着觉,我就来敲你房间的门,我们一起把冰在井里的西瓜拿出来吃……”


    宋酲抓着她的手,只觉得心痛万分。


    他再也不想让颜晚筠回到宋宅了,哪怕那是逢年过节,他们世俗意义上的家。


    宋酲最终吻了吻她的额头,说:“以后鲜花饼,交给哥哥做。想乘凉,哥哥就给你搭院子。晚上你可以随时叫醒哥哥,想吃西瓜或者其他的什么,都给你做。”


    “我带你回家,晚晚。”


    第59章 对峙怀了……哥哥的孩子?


    59.


    凌晨的三四点钟,颜晚筠忽然发起了高热。


    她烧得脸蛋通红,吐了好几次,原本空荡荡的胃部现在泛起剧痛。


    护士小姐立即过来给颜晚筠打点滴,吃下了药,几个小时过去温度才稍微褪去一些。


    宋酲一直在旁边陪她,宋问庭接到电话,大半夜也匆匆赶来了医院。


    颜晚筠虚弱而无力地睡在病床上,漆黑的发丝被汗珠浸湿,软软贴在脸颊上。她睡了好久,在药物作


    用下也依旧清醒,只觉得浑身都发着酸痛,止不住地难受。


    宋酲给颜晚筠换着凉毛巾,她现在甚至没有力气叫他,只觉得整个人在高热中浑浑噩噩,就这样陷落在清醒无比的噩梦中。


    在点滴挂上之后,颜晚筠闭着眼眸休憩,双手软绵绵地垂在被子上。


    两个人都帮不上什么忙了,只得一左一右坐在妹妹旁边,大眼瞪小眼。


    “大哥,”宋问庭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颜晚筠,低声说,“让晚晚受伤了,是我的错。”


    “你不应该让她看见那些东西。”宋酲抬眼,语气难掩疲惫,“这件事情,一辈子都不应该让晚晚知道。”


    宋问庭沉默了。他也知道妹妹半夜发烧,多半不是因为伤口感染。


    得知宋清苑的事情后,她整个人的状态太差了。


    如果不会让晚晚这样痛苦、不必让她经受这样的病难,他和宋酲确实宁愿隐瞒她一辈子。


    宋酲过了半晌,才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晚晚这边我看着。”


    “我睡不着,大哥。”宋问庭说,“我要看着晚晚。”


    “但我不想看见你。”宋酲掀起眼皮,冷冷看了自己弟弟一眼,说,“晚晚会生这样严重的病,你起码有一半的责任。”


    宋问庭自知理亏,在病床旁边又坐了一会儿,才说:“那你什么时候不在,我过来看着晚晚。”


    “宋问庭,”宋酲连名带姓,冷漠地点他的名,“你在照顾晚晚这件事情上,已经毫无可信度了。”


    “但晚晚不是你一个人的妹妹,”宋问庭有些着急了,说,“大哥,你不能私自限制我看望晚晚的权利。”


    “滚出去。”宋酲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道,“晚晚还在睡觉,我不想发火。”


    宋问庭原本还想说话,转眼看见病床上妹妹烧红的脸蛋,最终还是咬了咬牙,攥着手走了出去。


    宋酲冷眼看着房门合上,俯身探了谈颜晚筠额头的温度。他就这样坐在妹妹身边,五指扣住她没有打点滴的右手,在这里陪了她一夜。


    这一场病,又像是一场大病。


    颜晚筠断断续续发了几天烧,这场病才略微有了一些好转的迹象。


    宋酲一直在医院里,颜晚筠清醒的时候,他就陪妹妹说话,给她买可以吃的、喜欢的小点心。她吃了药,睡过去休息的时候,他就开始处理工作内容。


    高级病房里很安静,除了定期过来的主治医生,几乎没有人过来打扰他们。宋酲会在早晨的时候下楼去买花。趁着颜晚筠还在熟睡,他将病房里窗台的白瓷花瓶插满郁金香。


    这样,妹妹一觉醒来,第一眼看见的首先是他,随后是盛夏最温柔而热烈的郁金香。


    自从那天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宋清苑的事情。


    这件事的冲击太过强烈,虽然病好一些之后,颜晚筠恢复了一些精力,也总是朝来看自己的两个哥哥笑。但一旦觉察到她情绪不对,宋酲几乎都会在第一时间把妹妹抱住,手掌揉过她的乌发。


    这样拥抱的姿势最为紧密,颜晚筠在这样用力的占据中,明显感受到宋酲的存在,和他无声的彰显。


    他会一直和她在一起。


    她一抬起头,只要用这样乌黑湿润的眼神看向宋酲,他就会低头来吻她。


    好像只有浓烈的爱,才可以治愈伤痛。


    临近颜晚筠出院的几天,宋酲接到了合作伙伴打来的电话,要去京州谈一场合作。


    他在外面通了许久的电话,回来时顺便从楼下带了碗妹妹喜欢的小馄饨上来,端到病房的茶几上,让妹妹吃完后吃药。


    颜晚筠在这几天里,脸上的血色已经恢复了不少,只是偶尔还有些头晕。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医生现在还没有让她出院,要让她几天后再做一个复查。


    她看见宋酲手上的红油小馄饨,立马就丢开床上的小说,笑着朝哥哥扑过来:“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在看什么?”宋酲给她倒了杯温水,说,“楼下的小馄饨,上次去吃的时候,你几乎一碗都吃完了。”


    “哇哦。”颜晚筠撑着脸,惊呼一声说,“这就是治好我厌食症的小馄饨吗?”


    颜晚筠高烧褪下后的几天,几乎很少吃东西。妹妹恹恹地坐在病床上,不想要他担心,多少会喝一点家里熬的粥。但吃下去没多久,几乎就因为反胃全吐了。


    颜晚筠不想让宋酲发现,还特意把哥哥支开,一个人去了洗手间。结果一打开门,就看见哥哥在外面等着自己。


    宋酲看着撞上来的妹妹,伸手有力地扶住她的后腰。他低着眼,微哑着声音问:“晚晚,还是吃不下饭吗?”


    “没有啦。”颜晚筠被抓包,只是眨着泛红的眼睛,唇被冷水冲得通红,“也吸收了一点。最近只是可能胃病犯了,不太能吃下东西。”


    宋酲没说话,只是俯下身,五指抚过颜晚筠的指节,说:“瘦了好多。阿姨做的营养餐不好吃,我们以后不吃那个了。”


    他的语气依旧温和平稳,深黑的眼眸却下低,带着一点痛苦与疼惜:“晚晚,我给你做东西。或者你想吃什么,哥哥给你买过来。”


    “没事的哥哥,”颜晚筠说,“可能就是胃的问题,最近也不太痛了,就是要调理两天的。”


    她不想气氛太过沉闷,双手捧上宋酲的脸,笑着逗哥哥说:“哥哥,说不定我老是吐,是因为……”


    颜晚筠说着话,脸却往上抬,与宋酲相贴。她声音很低,又坏又暧昧地说:“怀上你的小孩了哦。”


    宋酲很明显地一愣,随后停留几秒,像在思考颜晚筠话语里的可能性。他看了看妹妹,竟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皱着眉说:“晚晚,现在跟我去做检查。”


    颜晚筠:“……”


    “不会的哥哥。”颜晚筠刚刚吐完,还有点虚脱,脚步不稳地跟着哥哥往前走。宋酲意识到,转身回过头,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我们都是很负责的人,怎么可能忽然有小孩!哥哥,你听我说……”


    “可能会有意外,”宋酲稳稳抱着她朝前走,语气温和却不容抗拒,“晚晚,不舒服就去做检查。看看原因是什么。”


    颜晚筠几乎想骂几分钟前乱说话的自己了。她软软地摊在哥哥的怀抱里,乌黑的眼睛无神地看着走廊雪白的天花板。


    检查结果出来得很快,宋酲拿着报告单回到病房,颜晚筠一下就凑了过来,说:“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没有?”


    “嗯。”宋酲淡淡看了她一眼,说,“是没有。”


    “我就说嘛。”颜晚筠松了口气,随后又看见宋酲漆黑的眼睛,发现哥哥好像还有点失落。她上前环住哥哥的脖子,说:“没事的,不就是小孩吗。”


    她总是记吃不记打的,在宋酲耳边笑起来,说:“哥哥这样厉害的人,把妹妹弄到怀孕,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吧。”


    宋酲难得地伸出手,把还在病中的妹妹从自己怀里薅下来。他面无表情的抬起眼,看着不知死活的妹妹,说:“晚晚,不要以为你在生病,就可以不对自己的话负责。”


    颜晚筠眨了眨眼睛。


    宋酲把妹妹抱到柔软的床铺上,说:“如果你这样想要。”他顿了一下,也学着颜晚筠的样子,在放下人的一瞬间,低声说:“哥哥会让你怀孕的,晚晚。”


    颜晚筠脸颊顿时红成了一片,再也不敢说话了。


    这两天  ,都是宋酲在家里炖汤,送过来给颜晚筠喝。她胃口稍微好了一些,也不吐了,但也吃得不算多。


    直到晚上,颜晚筠撒着娇,让宋酲带着自己出去逛逛。路过卖馄饨的小店时,门口煮馄饨的大锅冒出香味来,她停下来,扯着宋酲的衣角,说想吃馄饨了。


    颜晚筠自从生病以来,很少主动说想吃什么。宋酲不想扫她的兴,看着门店也算干净整洁,就和她一起走进去,坐下来吃馄饨。


    颜晚筠馋红油汤底,宋酲惦记着她的胃,点了清汤的。这家店的馄饨个个皮薄馅大,在炖制的骨汤中浮起来,乳白色的一碗,冒着鲜香味。


    宋酲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但看见妹妹坐在自己对面,咕嘟咕嘟地喝汤,心脏似乎也柔软了下来。他于是也拿起汤勺,喝了一口骨汤。


    到后面结束,宋酲发现,颜晚筠应该是真的很喜欢这家的馄饨,只剩了几只小馄饨在碗里。她最近胃口小了很多,一次性也不能吃太多东西,但比起前几天,已经要好了很多。


    宋酲自然地拿过颜晚筠的碗,把剩下的馄饨吃完。


    “我这次应该能全部吃完了。”


    颜晚筠开心地撑着下巴,说,“嗯哼,谢谢哥哥给我带小馄饨。”


    “这几天的饮食都带了一点辣。”宋酲说,“现在吃红油的汤底,胃里应该也能适应。”


    颜晚筠吃着小馄饨,眼睛却要抬着,带着笑看向宋酲,一动不动的。


    宋酲被她的样子逗笑,说:“认真吃饭,晚晚。等一会儿,脑袋都要掉到汤碗里去了。”


    等吃完饭,他才说:“晚晚,我这几天要出一趟差。你二哥会过来陪你,之后复查也要好好做,知道吗?”


    “知道啦。”颜晚筠说,“你已经陪我够久啦,哥哥。你不在公司,会议也都是线上的,很麻烦吧?”


    她这样说,是因为知道宋酲溺爱自己,但凡是没有那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在线上解决,或者往后推。


    “没什么麻烦的,晚晚。”宋酲说,“都是小事情。况且,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恐怕无法安心工作。”


    颜晚筠闻言,笑起来说:“我是什么安心陪伴的小玩偶吗?”


    “不是。”宋酲吻了吻她的唇,说,“你是我的爱人,晚筠。”


    颜晚筠眸光颤动,伸手抱住宋酲,抬头回应他的吻。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病房的透明玻璃窗外未拉布帘,刚刚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宋问庭正站在外面,默不作声地看着里面的两人。


    直到宋酲走出来,在走廊的楼梯口和他碰见。


    “问庭。”宋酲脚步一停,说,“麻烦你陪晚晚两天。她最近身体好了很多,但如果你过来和她说说话,她会开心很多。”


    “不用和我这样客气。”宋问庭笑了笑,说,“我是晚晚的哥哥,本来就要过来陪她说话。”


    他说完,看着自己大哥:“逗自己妹妹开心,我似乎要比大哥做得好许多。至少从小到大,晚晚在我这里,总是最开心的。”


    宋酲眉头一皱,说:“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宋问庭走上前一步,他紧紧盯着宋酲,说,“你刚刚,是不是在里面和晚晚接吻?”


    “是。”宋酲说,“但问庭,偷窥别人是不当的行为。特别是自己的大哥和妹妹。”


    “你还知道晚晚是你妹妹?”宋问庭一把攥住宋酲的领口,手背青筋暴起,说,“谁他妈会和妹妹接吻啊?”


    他看着自己的大哥,眼眸里怒意翻涌,握成拳头的五指轻轻颤动,说:“晚晚那天穿着睡衣,身上的……身上的痕迹,也是你弄的吧?”


    颜晚筠那天敲开宋酲的房门,在里面撞上宋问庭,身上还穿着那件吊带睡衣。虽然在外面披了一件薄纱外套,但不经意间,脖颈旁边、雪白胸脯上的暧昧痕迹,还是会显露出来。


    看见这些痕迹的那一刻,宋问庭几乎大脑一片空白,随后是无止境的酸涩和愤怒。他几乎想上前一步,掐着颜晚筠的脖子问她,是谁弄的。


    但宋问庭当时看了妹妹许久,话咬在喉咙里很久,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


    他他妈能问什么?问妹妹前一晚跟谁睡觉了吗?


    “我和晚晚的关系,你不是早就清楚吗?”宋酲低下头,冷淡地看着攥住自己领口的手,说,“问庭,你应该知道,你问了很冒犯的问题。”


    “你他妈!”


    他话音刚落,领口的手就用力上抬,随后宋问庭咬碎了牙,一拳朝他的脸打了过去。


    宋酲没躲,硬生生挨了弟弟一拳。宋问庭这一下用足了力气,血色几乎立即就从大哥的唇角溢出来,可他依旧一脸冷静,往下看的眼神,像在看着不懂事的小孩子。


    “我是知道、我早就知道。”宋问庭颤抖着手臂,眼眸发了红一样,“我只是没找到机会打你,我受够了晚晚和你在一起!大哥,以前我说我要娶晚晚,可你怎么说的!你说晚晚是我妹妹,你就把她当妹妹了吗?”


    “我喜欢晚晚,可我从来没真的对她做什么。”他看向宋酲,胸膛剧烈起伏着,像一只愤怒至极,却找不到发泄途径的困兽,说,“我以前还真的以为……以为你只是不想我们在一起,只是觉得我们不可以早恋。可你凭什么对我说完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转头就去勾引晚晚?你还是人吗?”


    “我不是。”宋酲淡然地看着他,说,“我对晚晚,就是畜生。”


    “你!”宋问庭听他这样说话,浑身的血液几乎都要被愤怒点燃。他抬手又想揍宋酲一拳,却被自己大哥一下擒住了手肘。


    “我确实对不起和你说的话,问庭。”宋酲说,“松手吧,我不想你带着伤去陪晚晚。”


    宋问庭喘了好几口粗气,呼吸平复下来时,他也冷静了许多。他眼睛红了,说:“这么多年,大哥,我和晚晚这么多年。你怎么能一句对不起,就揭过不提了?晚晚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一直不舍得要她难过一点,一直不敢……”


    “问庭。”宋酲出声打断他。他看自己弟弟一眼,松开手,慢条斯理地提醒说:“不要说得好像,你和晚晚有过什么一样。如果晚晚喜欢你,我不可能在今天和她吻在一起。”


    宋问庭当然明白。


    他确实早就知道晚晚喜欢谁,早就知道自己哥哥和妹妹是什么关系。可他能怎么办?他知道了又怎么样,在晚晚面前戳破这层关系,他连再靠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他就这样一直自我欺骗,做着像是男小三一样下三滥的行为,妄图把妹妹勾引回来。


    宋问庭也松开了手。


    他站在宋酲前面,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忽然说:“大哥,宋清苑的事情,其实我比你们知道的,还要早一点。”


    宋酲看他一眼。


    “你应该查到了。”宋问庭直起身来,手指还在发颤,却已经开始整理皱去的衣领了,“当时宋清苑,可没有打算放过我。”


    他说:“我当时也遭遇了绑架,没有比晚晚好多少。我当时被抓过去,关在看不见光的屋子里,每天几乎都要遭受毒打。但之后阴差阳错,我找到机会跑出去了。”


    “姐姐发现我回来的时候,好惊讶啊。她几乎一下子就抱紧了我,告诉我不会再让我遭遇这样的事情。但我觉得,她当时应该也很遗憾。”


    “姐姐天天和我在一起,我不会发现不了她的秘密。”


    宋酲听到这里,眉心微微蹙了蹙。


    “我知道她要杀我,但还是让她保密,不要说出去惹你们担心。”宋问庭笑了一下,说,“但是这件事情,我一直记得。”


    他捋平了刚刚因为肢体冲突,衬衫上的褶皱,笑着对宋酲说:“大哥,你知道吗?在宋清苑病逝前的几个月,病症发作的痛苦让她几乎痛不欲生。她的身体太差了,每次都


    和从冷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好狼狈,浑身都是剧痛。但这样的痛没有让她死成,每次都还剩一口气。”


    宋问庭的眼眸抬起来,那一点总在颜晚筠面前的青涩和莽撞都已经褪去。他冷冷地看向自己大哥,说:“这是为什么?因为我换了她的药,让她可以活得更久,发作还要更加痛不欲生。”


    “她绑架我,我不在乎。”宋问庭说,“但我不许有人要害晚晚,这是她应得的。”


    “所以,大哥。如果晚晚在你身边有一点不开心,我恐怕也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你。”


    宋酲没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起先确实有些惊讶,但很快也冷静了下来。


    他听宋问庭讲完,淡漠的眼眸一抬,漫不经心的伸手,拍去他肩膀上沾到的墙灰:“知道了,弟弟。”


    “但下次见面,你应该喊晚晚嫂嫂。”


    第60章 囚禁她穿着婚纱,被关了起来。……


    60.


    夏天的午后,清凌凌的光从玻璃窗外落进来,落在窗台上的粉色郁金香上,几乎要将厚重的花瓣都照得无比剔透。


    颜晚筠给玻璃花瓶里的郁金香换完水,朝身旁的宋问庭说:“二哥,今天不要给我再买小蛋糕了。我一说喜欢吃,你就总要给我带。”


    “知道啦。”宋问庭瞥了一眼妹妹手里碍眼的郁金香。他笑着凑上前,捏了捏颜晚筠软软的脸,说,“生病的这段时间,我们晚晚瘦了好多。怎么吃了二哥的蛋糕,还是没有长胖呢?”


    “好哇,”颜晚筠也笑起来,说,“给我买小蛋糕,竟然是想要我长胖!好恶毒的阴谋,二哥。”


    两个人正笑着打闹着,病房的门却被忽然敲了敲。主治医生在得到应允后打开门,朝两人说:“颜小姐,下午您可以去做复检了。”


    “不是约在后天吗?”颜晚筠说,“下午就可以去做了吗?”


    “是的。”主治医生说,“最近看您恢复得很好,早些做完,您就可以早些回家了。”


    “好啊,”颜晚筠弯着眼睛,朝宋问庭说,“那顺利的话,今天检查完我就可以出院了呀。二哥,都出院了,你不要带我去吃一顿好吃的吗?”


    “我先陪你去检查。”宋问庭揉了揉妹妹的头发,看见她开心,也欢快地笑着说,“一会儿想吃什么,二哥都给你安排好。”


    他陪着颜晚筠去复检,妹妹在里面做检查时,他就在走廊外等。


    等一套检查做下来,除了早上抽血的化验结果还要等待,其他的拍的片子医生都现场看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颜晚筠拿着报告走出来,笑着喊住在走廊的宋问庭,说:“二哥,医生说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准备准备出院啦。”


    “没问题就好。”宋问庭接过颜晚筠手上的报告,和她一起朝病房的方向走。两个人讨论了一路,晚上去吃什么好吃的,却在走到病房时,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因为病房门口,正站着一个身着黑色真丝绸缎西装的妇人,即使年龄增长也未有疲态。她神情淡然自如,侧身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等了他们好一会儿。


    “妈妈。”宋问庭先开了口,笑了笑说,“您怎么来了。”


    “晚筠受伤了,我不应该来吗?”宋母淡淡看两人一眼,朝前走了两步,大理石地板传来不明显的高跟鞋敲击声,“我只是出去谈了几天事情,不是不在了。这件事竟然都不必告知我吗?”


    “我们也是不想让您担心。”宋问庭面色不变,依旧笑着,“妈妈,晚晚刚刚去做检查了。她现在很健康,您放心好啦。”


    宋母闻言,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颜晚筠,说:“既然晚晚健康,我确实应该放心。”


    宋问庭为两人打开门,等着两位女士进去,刚往前踏了一步,却听见宋母说:“问庭,我有话要单独和晚筠说。”


    他动作一顿,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房间里的妹妹,正想要进来,却看见她摇了摇头。


    “等我一会儿,哥哥。”颜晚筠说,“我和妈妈说说话。”


    她正好也还有姐姐那边事情,想要问宋母。


    可没等颜晚筠开口,宋母就先出了声。她不喜医院的环境,在颜晚筠的病房里,甚至都不愿坐下:“晚筠,你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颜晚筠说,“谢谢妈妈关心。您要找我单独谈话,是什么事情?”


    “关于你订婚的事情,”宋母语气冷淡,说,“晚筠,我给过你机会。我让你在之前的晚宴上,自行挑选结婚对象。这已经是我给你最大的宽容,但你却只是和你两个哥哥鬼混在一起。”


    “我那时事务繁忙,”她说,“没来及找你和问庭算账。现在你身体恢复,我必须要和你谈一谈这件事情。”


    “什么叫鬼混?我们三个在一起说话就叫鬼混了吗?”颜晚筠已经对所谓的婚事厌烦了,也不由冷笑一声,“您想怎么做?”


    “你和你两个哥哥在一起,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宋母看着她的脸,眼眸里带着审视和打量,“既然你没有能力为自己挑选伴侣,谈家最近又恢复了势头。我想,和谈家的婚约,也不必取消?”


    颜晚筠蹙起眉,只觉得可笑:“您还是想让我嫁给谈闻?您当时简直对他们家避如蛇蝎。”


    “他们当时没有处理好自己家分内的事情。”宋母说,“现在处理好了,你当时又撞见了谈家的丑闻。如果你不嫁过去,谈家那些人要为此找你算账,也是麻烦。”


    “您是觉得找我算账麻烦,”颜晚筠冷冷道,“还是找宋家算账麻烦?”


    “晚筠。”宋母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受不了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她已经不准备再继续这场对话,只说,“我没有和你商量的意思。让你嫁过去,是告知你。”


    颜晚筠看着一脸淡然的母亲,说:“如果我不要嫁过去呢?”


    “这件事情由不得你。”宋母微低下眼,尾部的皱纹显露出来,“我已经和谈家决定好了,你们三天后就结婚。”


    “你疯了吗妈妈?”颜晚筠闻言,几乎不可置信,“三天后结婚,你在说什么……”


    她话还没有说话,就听见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宋问庭不太明晰的声音:“你们是谁?来做什么的?”


    颜晚筠看不到窗户外面,刚要站起来,却听到重物砸在皮肉上的闷响,和自己二哥的一声闷哼。她走到门口,想要察看情况,病房门的就被推开了。


    进来的却不是宋问庭,而是几个穿着保镖彪形大汉。


    “把小姐带回去。”


    宋母淡淡发话道。


    “你们敢!”


    颜晚筠一瞬间几乎血液凝固,浑身冰冷一片。她定定地看着宋母,似乎是难以相信,她真的会动手将她关起来。


    宋母冷眼看着颜晚筠,道:“你二哥应该在外面,已经被打昏了头丢回去了。晚筠,你要当新娘子了,我不是很想要这样对你。”


    “你这是非法囚禁!”


    几个保镖上前,走到颜晚筠的身边。他们强硬地按住她的胳膊,左右摸索,收走身上的通讯设备。


    做完这一切,他们才勉强放开她,低下身微微鞠躬说:“小姐,请跟我们走吧。”


    “你到底把二哥怎么样了!”颜晚筠几乎气得发抖,刚想越过这几个人朝门口走。她刚抬起腿,身旁的人立马围上来,迅速扣住了她的手腕。


    “晚筠,比起担心你二哥,”宋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我更希望你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婚礼上。至于你二哥,他当然也要去结婚。”


    “你们两个在同一天结婚,也是缘分。”


    “你真是病得不轻!”颜晚筠冷静下来,失望而愤怒地最后看了宋母一眼,“你当年就是这样对姐姐的吗?”


    宋母顿时变了脸色,抬起手忍着怒意,想到颜晚筠要嫁人,最终还是没有动手。她笑了一声,却没有什么温度:“当年就是把你姐姐教成了那样,我才更应该全权来把控你的事情,不叫你成为第二个宋清苑。”


    “当年她被送回老宅,有好几次都快要跑了。”她抬着头,遗憾地看着颜晚筠,“她甚至不想要宋家的权利,只想跑,可是她跑掉了吗?”


    “是我亲自带人去把她抓回来的,但她不知道是我做的,每次回来还叫我妈妈。”


    “你这样对姐姐,活该现在成这种失心疯的模样!”颜晚筠听得浑身冰冷,看着身旁的保镖,怒喝了一声:“放开我,我自己走!”


    宋母嗤笑一声,轻轻抬眼。几个人得到示意,


    放开了颜晚筠。


    颜晚筠带着怒意扫视着眼前的这群人。她揉着生疼的手腕,几乎能理解姐姐,为什么这样恨这里的一切。


    不择手段的,明明另有其人。


    宋母准备的车就停在医院楼下。几个人紧紧跟着颜晚筠上了车,将车子开出了延城。几个小时的长途颠簸,停下来时周围的景物已经全然陌生了,只有一栋小别墅出现在眼前。


    颜晚筠在几个壮汉的簇拥下,被带了进去,关在二楼的房间。


    房间很宽敞,但窗户已经全部被封死了,房间里唯一的阳台玻璃门也无法打开,楼下、门口全部站着保镖。她一到房间里,就有穿着相同服饰的女佣陆续走上来,拿进来一排做工繁复的婚纱,和珠宝盒、礼鞋、白头纱一起摆在房间里面。


    她们身上穿着谈家的衣服,朝颜晚筠说:“颜小姐,请您试一下后天的婚纱。”


    颜晚筠站在房间里,动也没动。


    “您可以挑选您喜欢婚纱。”女佣走上前,说,“您母亲说,如果您放弃挑选的机会,她会直接给你穿上谈家挑选的那件。”


    她话刚说完,房间外的走廊就传来的脚步声。宋母走了进来,站在颜晚筠跟前,身后是那一大片雪白的纱。


    颜晚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晚筠,不用这样看我。”宋母站定,似乎在细细端详颜晚筠的脸。她看见颜晚筠被带到谈家的房产里,被关起来,那点在医院时的怒意也散去不少。


    她抬起薄薄的眼皮,慢条斯理地说:“不试试婚纱吗?这些衣服,都是你大哥在几年前,就为你准备好的,一个款式的不同细节也要做好几批,真是煞费苦心了。”


    “我已经在这里了,”颜晚筠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说,“你还要挑拨我和哥哥们之间的关系吗,妈妈。”


    宋母销声匿迹的这段时间,竟然都在筹备这样的事情!


    “你和你两个哥哥什么关系,我还能撼动你们兄妹吗?”宋母冷笑了一声,说,“晚筠,确实是我没教好你。你勾引你两个哥哥的手段,如果能放在晚宴上,我也不必操心。”


    勾引。手段。


    颜晚筠很少听见这样直白难听的话,还是从自己亲生母亲嘴里说出来。她手指发着抖,刚要出声,就听见宋母继续说:“可惜你大哥,应该没有办法参加你的婚礼。”


    “但后续看见照片,看见你穿着它挑选的婚纱,站在其他男人旁边。”她轻轻笑起来,看着自己的女儿,“应该也会感到很高兴吧。”


    她竟然,竟然要她穿着宋酲选的衣服,去嫁给其他人!


    “你太恶毒了,妈妈。”颜晚筠感受到宋母话语里的恶意,只觉得心脏抽痛,脸色一下发了白。她厌恶地说:“我死都不会嫁给谈家。”


    “那你去死好了。”宋母微微一笑,说,“死掉了,看着你两个哥哥抱着你的尸体痛哭流涕,看着他们痛苦得要发疯。你和你大哥的关系被公布,你大哥的公司股市下跌,被谈家报复性打压,最后收购掉。”


    “你以为我两个哥哥是废物么,用这样哄小孩的话恐吓我?”颜晚筠冷冷地说,“我就算死了,他们也不会自暴自弃到这个地步。”


    “那你试试吧,晚晚。”宋母说着,却回过头,冷声道,“把房间里尖锐的东西都收起来!”


    几个女佣闻言,立即说:“夫人,您放心,这间房间已经处理过了。没有任何会让小姐伤害到自己的物品。”


    颜晚筠几乎浑身发凉。


    “不高兴么,晚筠。”宋母观察着颜晚筠的神色,冰冷的指尖抚过女儿的脸颊,说,“我当时,不就是这样被你大哥骗过去的吗?他不给你筹备这些事情,不说要把你嫁出去,我早就要把你关起来嫁人了,更别谈让你大哥发展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我做过最错误的事情,就是被你大哥蒙骗,让你和他厮混这么多年。”


    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心中泛起一阵耻辱。


    宋母在颜晚筠高中时期,就认为宋问庭对颜晚筠的举动过于亲昵,便顺势同意将颜晚筠送去国外。颜晚筠回国后,也有意无意分开他们两个,让宋问庭忙到几乎无瑕抽身。


    而宋酲从始至终都在她面前太懂事、太规矩了,有宋问庭在先,她一开始竟然丝毫没想要怀疑到他的头上。


    等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控制不住宋酲了,甚至很多事情要依仗他来做。就连私自囚禁颜晚筠,也是在趁他不备的时候。


    可那又怎么样,等颜晚筠嫁过去,她就还有谈家可以依仗。


    宋家家族衰弱,被他们抓住了命脉。但宋酲一个人,怎么能斗得过整个谈家。


    并且,颜晚筠身上,还有一笔丰厚的、未继承的遗产。在嫁到谈家之后,遗产里也有一半会被划在谈家名下。


    这些有关利益的事情,她和谈家都早已谈好。


    “好了,”宋母轻轻拍了拍颜晚筠的脸。她看见颜晚筠苍白无力的脸色,略带愉悦地说,“去试你大哥给你选的衣服吧。”


    “别白费了你大哥的心血。他也一定很期待,你成为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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