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问题, 苏霁不禁陷入了迷茫。
世界是虚假的，灾难自然也是虚假的。既然一切都是虚假的，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想法无疑是陷入到了虚无主义之中，但这确实是他当下的内心写照。
他不知道策划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又怀着什么样的目的。
原本, 他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而已。可如今棋子的意识觉醒了，便自然而然地开始想要摆脱被操控的命运。
可另一方面, 他对这个世界又怀着深切的感情。就这样放任不管任由灾难发生, 显然也不符合他的个性。
自打从燕京回来之后，他时常会受到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之间的拉扯, 陷入到时不时的内耗之中。
眼下, 这样的拉扯再次出现。
面对眼前高大骇人的邪神, 他的内心竟然没有产生任何波澜。
就像是看着一团本身并不存在的死物……又像是看着一串虚拟的程序代码。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因为在发现这个世界可能是虚假的存在后，他对于周围的一切不仅失去了敬畏心, 同时也失去了怜悯心。
但要让他放任邪神这一“病毒程序”在现实世界中肆虐, 他又做不到。
垂在身侧的拳头渐渐握紧，苏霁无声地吐了口浊气。
大难当前, 他或许应该放下这些芥蒂，等到一切危机解除之后再来深究探讨幕后主使的身份和这个世界的本质。
短短的几分钟，苏霁的脑海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从剧烈的刺痛中缓过神来，一改先前无所畏惧的嚣张，邪神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位自称是代理主神的人类。
“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霁面不改色的挺直了背脊：“我是什么人刚刚不是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吗？”
对于苏霁这番说辞，邪神并不相信。
刚才它尝试着窥探他的大脑想要探究这个男人内心深处的秘密，可没曾想刚一进入对方的意识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扎了一下，似乎只要它继续试探就会遭遇强烈的反噬。
突然被这样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所排斥，邪神自然不信邪。就在它进行第二次尝试的时候, 没曾想下一秒就遭到了强烈的攻击。
刚刚那一瞬，它差点以为自己会被那股力量撕碎。
这让邪神感到一丝后怕。
它诞生于里世界，由人类内心深处最隐秘的黑暗和欲望所构成。即便是前任主神也无法彻底消灭它。
除非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类全部灭绝，否则它将一直存活下去。
可就在刚刚，它突然产生了一个感觉，如果自己继续窥探这个男人，想要支配他为自己所用，就会产生可怕的后果。而这个后果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毁灭或抹杀。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刚才它就是产生了这样的直觉。
在此之前，邪神从未遇到过像苏霁这样无法被它看透内心的人类，这也让它瞬间警醒了起来。
无法被它窥探内心秘密的人类自然也就不可能被它迷惑为它所用。这也意味着，它身上最强大的武器在对方的面前根本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不仅如此，这个人类身上还有一种让它无法触碰和违背的规则。
可以说，这个叫做苏霁的人类就是它的克星！
意识到这一点，邪神的态度不再像最初那样吊儿郎当。原本向前倾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往后仰，一副想要和苏霁保持距离的模样。然而二者之间本就隔着禁制，这样的动作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注意到邪神有别于以往的表现，符滨内心的疑惑越来越多。要不是当下的场合不对，他恨不得立马向苏霁寻求解答。
苏霁倒是一脸镇定自若，他毫不畏惧地对上了神像脸上那两点猩红。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749局内部是不是有你的信徒？”
邪神没有理会，只闭上了眼睛开始装聋作哑。
刚才它在苏霁的身上吃了一个大亏，眼下又怎么可能愿意为他答疑解惑呢。更何况，这件事它本来就没有告诉对方的必要。就算他不说，苏霁又能耐它何？
眼见对面的邪神再次变回泥塑状态，苏霁并没有感到急躁。
因为这样的结果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的手上并没有能够实质拿捏住邪神的把柄。
更何况，对方即便不回答也不妨碍他做出判断。
749局内部绝对有人和邪神存在勾连。
想着，苏霁转过头问符滨：“当初前任主神是怎么镇压住它的？”
冷不丁的听到苏霁的问题，符滨怔了怔，回答道：“前任主神关闭了所有重叠区域，断绝了一切能够让邪神连通现实世界的渠道。还让一群人类捣毁了邪神在现实世界树立的神龛，并将它的信徒全部斩杀。”
“失去了信徒和供奉，邪神也就失去了力量来源。前任主神率领着几个实力强悍的大鬼和希夷将邪神打压在此，并设下禁制困住它。”
说到这儿，符滨顿了顿，凑到苏霁耳旁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那些捣毁邪神神龛处决邪神信徒的人类全都是怪谈游戏的玩家。”
闻言，苏霁眨了眨眼。
就听符滨继续道：“当时前任主神发布了相关游戏任务，那些玩家接到任务后就行动了。”
听到这番话，苏霁怔了怔：“所以那些玩家杀了人？”
符滨没有否认，“他们以为这一切都只是副本任务中的一环。”
注意到苏霁有些难看的脸色，符滨话锋一转：“不过那些邪神信徒也不无辜。他们在现实世界没少作恶。更何况因为接受了邪神的馈赠，他们的身体早就发生了异变，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
“邪神的馈赠？”
苏霁疑惑询问：“那又是什么东西？”
符滨看了一眼铁栅栏内一动不动的高大塑像，轻声道：“就是邪神的血液。只要喝下它，邪神就能赐予那些信徒想要的一切。”
“不论是财富还是地位，亦或是英俊美貌的容颜、永恒的生命。"
“永恒的生命？”
听闻，苏霁不由眯起了眼。江氏制药研发的永生药剂会不会与邪神有关？
压下心底的疑惑，他问符滨：“邪神真的能够做到这些？”
“怎么可能。”
符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不过就是它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罢了。”
话毕，符滨顿了顿，“不过要说它完全是个骗子倒也不尽然。因为邪神馈赠并非完全无效，要不然那些人类也不会死心塌地的成为它的信徒。”
“只不过那些人不知道的是，邪神的赐予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他们的生命。”
“吞下邪神的血液，也就意味着他们的生命被邪神所掌控。待到邪神将他们体内的生机吞噬殆尽之后，他们就会死。”
闻言，苏霁点了点头，沉默不语。
既然如此，那些玩家被前任主神以任务之名诱骗杀死那些信徒的做法倒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这些人在邪神的眼中早就是个死人了。唯一的区别不过就是早死或晚死罢了。
不过，邪神的馈赠啊……
这样看来，江氏制药的嫌疑很大。
这所谓的永生药剂里说不定就掺进了邪神的血液。日后，一旦这种药剂问世，那么购买药剂的普通人都将间接成为邪神的贡品，变成它汲取生机的血囊。
如果事情如他所推测的这样，那么江氏制药的高层，江麟的爷爷十之八九就是邪神的信徒。
毕竟江麟和077先前从江家回来就听到了江老爷子要复活江麟的消息。
能让一个死人死而复生，这样违反生物学和现代医学的操作显然不是一个制药公司老总能够做到的事。
这件事的背后一定存在着邪神的手笔。
而那些与江氏制药高层相勾结的749局高层中很可能也有邪神的信徒。
就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谁先和邪神搭上线，谁又是主谋了。
不过这不重要。因为他已经找到了行动的突破口。
既然江老爷子是邪神信徒，那么江家一定藏着邪神的神龛。
只要毁掉邪神的神龛，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一定会主动跳出来，到时候便能够一网打尽。
想要做成这件事仅仅靠他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他必须得找些帮手来。
不过，他并不想像前任主神那样利用玩家。因此，帮手只能依靠江氏制药和749局内部以及他手上的鬼怪NPC。
毕竟就目前的情况来看，749局里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邪神的事，也不是每个人都知晓上层在背地里做的勾当。
这意味着749局内部其实并非铁板一块。而这些被隐瞒的密辛将会成为加速内部分化最好的催化剂。
江氏制药这边也是如此。
最起码死去的江麟如果得知真相一定不会任由自己的家人这样一错再错下去。
想着，苏霁渐渐舒缓了紧蹙的眉头。就见他转头对一旁的符滨道：“该问的话都问了，咱们走吧。”
符滨听闻微微瞪大眼，有些诧异。
这就走了？
虽然他们是问了邪神许多问题，但是对方愣是一句要紧的内容都没回答啊！
却见苏霁回了他一个“放心，我知道怎么做”的眼神走向了地洞的出口。
如此不走寻常路的做法不仅让符滨懵圈，更让铁栅栏对面的邪神无比费解。
它不觉得这个叫做苏霁的人类会放弃探究真相，可眼下他却又偏偏做出了退让的举动。
对方这样的表现让它隐隐感觉到了不安。
就好像，被他抓住了命门一样。
想到这儿，邪神不禁嗤笑。
这怎么可能？
即便苏霁是代理主神，但在现实世界他也不可能接触到那些大人物……
不对，这家伙先前的问题是——“749局中有人是你的信徒吧？”
这苏霁竟然知道749局，这说明他知道的东西很可能比它想象的还要多！
刚才被那阵突如其来的刺痛打扰，它竟忘记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想到这儿，邪神懊悔不已。
它想要做些什么说些什么来补救，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做。
焦躁中，邪神骤然从泥塑变回了最初的模样，背后无数细长手臂犹如千足虫般舞动。
看着下方神台突然变得躁动不安的邪神，符滨恍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但又没完全明白。
压下心底的疑惑，直到离开禁地他这才将其表露出来。
苏霁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便将先前得出的结论告知对方。
闻讯，符滨顿时变得严肃起来，“你打算怎么做？”
就见苏霁一脸成竹在胸：“挟天子以令诸侯。”
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 这家伙的脑子没毛病吧……
挟天子以令诸侯？
听到苏霁的回答, 符滨感觉愈发懵逼了。
这诸侯他倒还能猜出应该是邪神的信徒，可这天子又是谁？难道是邪神吗？
可邪神本来就被封印在禁地，那还用得着挟持吗？
直到苏霁将江麟带到他面前，符滨心中的疑惑这才得到解答。
“你是说这小子的爷爷可能是邪神的信徒？并且他爷爷还想要复活他？”
打量着眼前染着一头黄毛站在他面前战战兢兢的小鬼, 符滨的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谁能想到, 苏霁手下NPC中竟然存在着和邪神这么曲折离奇的关系。
“可是小江这个年纪，他爷爷的岁数肯定也很大了, 邪神怎么会选择一个……”
符滨欲言又止。
邪神是靠吞噬活人生机壮大力量的。以这个角度来看, 它应该会选择年轻力壮的青年人成为信徒，怎么着都不应该选择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苏霁点点头, “我知道, 所以我怀疑他爷爷可能不只是普通的信徒。”
作为国内知名制药公司的掌权人, 以江老爷子的地位怎么都不可能是普通的邪神信徒。
毕竟江家财力丰厚，人脉资源广阔, 在现实世界办起事来肯定要比普通人容易得多。换做他是邪神, 应该会尽可能的利用对方而不是单纯的把他当成口粮。
所以，江老爷子怎么着都应该是信徒中最上层的那一批人。说不准还有可能是领导者。
听到苏霁的分析, 符滨豁然开朗：“听你这么说起来倒也有几分道理。只不过……”
眼前的大鬼欲言又止地看着对面极力避开他视线的江麟，道：“不过你确定拿他来要挟他爷爷管用么？毕竟人都已经死了。”
这就跟绑匪绑票是一个道理，人还活着才能和家属谈价码，一旦撕票那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而江麟本身就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这种情况下苏霁要拿什么来“挟天子以令诸侯”？拿鬼么？
想到这儿，符滨突然有些不看好苏霁的做法。
然而——
“谁说我要拿他来威胁他爷爷了？”
“？？？”
符滨闻言不由一愣，“不是你说的‘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是啊。”苏霁点点头，“但江麟并不是我所说的‘天子’，他爷爷才是。”
听到苏霁这番话，符滨愈发懵逼了。
苏霁直言：“既然怀疑江麟的爷爷是邪神的信徒, 那么江家一定藏着供奉邪神的神龛或神台。可我们对江家不熟，也没法轻易进入那里。作为江家的一份子，江麟应该能够帮助我们在江家找到供奉邪神的地方。”
听到这儿，符滨忍不住插了句嘴：“所以你是准备让江麟去捣毁邪神的神台？”
“可是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呢？他现在可是鬼啊！”
“仅靠他一个自然是不可能。毕竟他只是一个幽魂，想要捣毁邪神的神龛，实力远远不够。”
说着，苏霁顿了顿，“所以，必须得有帮手才行。”
符滨：？？？
没有细说帮手的事，就听苏霁继续道：“一旦江家供奉邪神的神台被捣毁，一定会惊动江老爷子。”
“等江老爷子出现，咱们就可以顺势而为控制住他。”
“就算是邪神的信徒，可他到底也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想来应该不难搞定。”
闻言，从进门开始就被符滨大鬼气息压得不敢说话的江麟倏地抬起头，神色紧张：“老板，你要对我爷爷做什么？”
苏霁回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不要紧张，触犯刑法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我只是需要他交出那些邪神信徒的名单说出永生药剂的秘密而已。”
“哦。”江麟低下头声音闷闷。
这位原本性格张扬的富三代此刻就像是一只被霜打了的茄子，蔫头耷脑的。
直到现在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爷爷竟然是所谓的邪神信徒，甚至很可能在背地里拿活人的命去供奉邪神。
在他的印象中，爷爷虽然在外人面前形象威严，但私底下却是一个对小辈无比慈爱的长辈。
被欲望吞噬做事不择手段的邪神信徒，这样的形象与他印象中爷爷实在相差甚远。
可要说他对于苏霁所说的一切完全不信却又不尽然。
先前他带着在里世界交往的女朋友林琪琪重返江家，无意间发现了爷爷和江家隐藏的秘密，并得知了他们打算复活自己的计划。这件事彻底打碎了他对于家人的滤镜。
他的爷爷可能不仅仅是他印象中的慈爱模样，他的身上还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或许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够了解他。
注意到江麟低落的情绪，苏霁没有说话。
不是因为人情淡漠，而是因为此刻再多的语言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
更何况作为旁观者，他没有立场也资格去评判江麟的家人。哪怕江老爷子背地里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
他能做的就是给足对方空间，让他平复好自己的情绪。
相信以江麟的个性，他迟早能够走出家人所带来的心理阴影。
符滨自然也觉察到了周围不同寻常的气氛，不过他并不像苏霁那样善解鬼意给江麟留下平复心情的时间。他只询问自己当下最关心的一件事——
“所以你刚才说的帮手到底是谁？”
苏霁微微一笑，“自然是我的员工们了。”
符滨：！！！
“你要让那些鬼怪NPC去现实世界？”
“当然不是全部。”苏霁顿了顿道：“只是希夷和大鬼而已。”
“只是希夷和大鬼？”
符滨险些绷不住表情，“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即便他也是NPC中的一员，但符滨还是不由为苏霁疯狂的想法所震惊。
实力越是强悍的鬼怪在现实世界中受到的限制也越大。可即便如此，作为里世界实力最顶尖的存在，大鬼和希夷还是能够在现实世界搅弄风雨的。
而苏霁作为里世界的代理主神，竟然想把这样一群不定时炸弹带去现实世界，可谓是胆大包天。
“不然呢？”苏霁不以为然：“我又没有人类员工可以用。”
符滨：“……”
“先前看你说得那样信誓旦旦，我还以为你在现实世界早就安排好人手了呢。”
“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苏霁闻言不由抽搐了下面庞，“我不过就是一个退圈主播，哪有那么大的能量。就算加入749局成为调查员，也不过就是一只小虾米罢了。”
“更何况捉贼要拿赃，咱们的手上没有切实的证据。就算我告诉749局的人江氏制药背地里做的事，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至于其他机关单位政府部门就更不用想了。毕竟749局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隐秘的组织，即便都隶属于国家政府，那些人也不一定知道它的存在。
符滨闻言叹了口气，“行吧。”
注意到面前大鬼一言难尽的表情，苏霁笑呵呵地安慰道：“等捣毁邪神神龛从方老爷子那儿拿到证据就带他们回来。放心吧，不会出岔子的。”
符滨皱了皱眉，“你可别把事情想得太美好。既然那方老爷子和749局的高层狼狈为奸，那么你在他家所做的一切说不定也会被传出去。”
“我知道。”苏霁点点头，“所以我不会出面。”
“苏霁就只是苏霁而已。明面上是退圈主播，暗地里是出马弟子和749局的新晋调查员。那些大人物家里发生了什么我一个小人物怎么可能知道呢？”
见苏霁一副装傻充愣的促狭模样，符滨失笑着摇头道：“总之小心点没错。”
“正如你说的那样，他们在现实世界都是大人物，一旦暴露在他们的面前你的处境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说着，符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有些扭捏：“所以……她也会去吗？”
苏霁见状眨了下眼，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哦，雨婷姐啊。她当然会去。”
毕竟宁雨婷称得上他手下大鬼中实力最强的了。
当然，如果不算上黑雾城之主艾黎的话。
不过艾黎也算不上他的手下。这小姑娘只是单纯觉得好玩，跑来游戏地图体验生活的而已。
如今宁雨婷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于大鬼中最高等级的上级。能者多劳，这样厉害的下属自然得多给她提供点发光发热的空间。更何况她这段时间一直嚷嚷着喊无聊，眼下正好趁这个机会带这位姑奶奶出来转转。
除了宁雨婷之外，还有希夷小莫。
希夷本就是大鬼之上的存在。虽然小莫这孩子不擅长打斗，但他所创造出的迷雾鬼蜮却不容小觑。
有了这俩的帮助，江麟此行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一旁，江麟原本沉浸在即将要大义灭亲的复杂和纠结情绪之中，没曾想冷不丁听到了宁雨婷的名字。
作为同在红月镇工作的NPC，江麟当然听说过这位大鬼的威名。
在他们这些鬼怪的心中，宁雨婷就是鬼见愁般的存在。不仅玩家害怕她，地图上那些实力微弱的鬼怪也憷她。
见眼前这个新地图的守关BOSS神情扭捏地主动提起宁雨婷，突然间江麟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一个男人……哦不，一个男鬼主动提起另一个女鬼，还表现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这绝壁是有情况啊！
想到这，江麟竟也顾不上难过了，一时间八卦之心开始熊熊燃烧。
不过他到底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依旧低着头神色抑郁，耳朵却不动声色的竖起。
只听对面身穿织锦绸缎的男鬼语气赧然：“那什么，我没办法离开，所以……千万替我保护好她。不要让她受伤了。”
“…………”
苏霁：？？？
江麟：？！？！？
闻言，不仅是苏霁，就连在边上默默听壁脚的江麟都不由惊呆了。
好家伙。
让苏老板一个人类去保护一个实力逼近上级的大鬼？这家伙的脑子没毛病吧？
第153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为人知的阴谋
对上符滨带着祈求和期盼的眼神, 苏霁不由语塞。
让他保护雨婷姐？雨婷姐保护他还差不多。
虽然知道符滨在遇到与宁雨婷有关的事就会变得恋爱脑，但是这也太……
苏霁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吐槽符滨的异想天开，只含含糊糊的应承了下来。
一旁, 江麟在苏霁和符滨之间来回打量, 无比诧异。
这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答啊。
也不知道苏老板大话放出去了要怎么兑现。万一到时候那位宁小姐真的受伤了，也不知道苏老板要怎么跟对方交代。
想到这儿, 江麟随即摇头把这晦气的想法甩出脑海。
宁小姐怎么可能受伤呢？她可是实力逼近上级, 人鬼都惧怕的大鬼啊！
更何况只是去捣毁邪神的祭台纠正爷爷的错误，不会受伤的。
心中自我安慰着, 江鳞的心渐渐定了下来。
捣毁邪神祭台的事刻不容缓, 是以从无量山回去后江麟便同女友077交代了苏霁安排给自己的任务。
江麟只是一个幽魂, 甚至连怨灵的等级都达不到。077担心他一个鬼夹在希夷和大鬼中间难捱，于是便请求苏霁让她跟着一块儿去。
苏霁原本没打算答应, 毕竟077和江麟这个街溜子不同, 她是有固定工作地点的。
万一在她走后，恰好有玩家来她驻守的建筑里探索怎么办？没有NPC的建筑那还能是建筑地图吗？
077又不像宁雨婷和小莫那样能够释放鬼蜮, 哪怕原身不在里世界，鬼蜮也能自行运转。离开个一时半会儿也完全不碍事。
可转念一想，077所在的建筑地图临近出生点。这一片区域早就被玩家探索了个遍。
毕竟自打封测开始，一些老玩家便会将一些地图建筑的通关攻略发布到论坛上。哪怕是不久前才刚刚进入游戏的萌新，在看过网上的攻略后也能很快通关这附近的建筑地图。
既然通关了，那么那些玩家也不会回过头来在已经通关的建筑上浪费时间，而是寻找其他还未探索过的建筑继续征服。
既然如此，077倒也用不着时刻待在红月镇里。
想通了这一层，苏霁便也不再继续阻拦。
于是，这对小情侣便战战兢兢地跟着宁雨婷和小莫在苏霁的帮助下, 通过主神通道离开了里世界。
和苏霁预料的一样，宁雨婷对于来现实世界干活这件事完全没有任何抗拒心理。
在红月镇中学天天吓唬玩家，时间久了难免腻味，一腻味就忍不住消极怠工。恰好这个时候苏霁来找她说明了去现实世界捣毁邪神祭坛的事。这对于宁雨婷来说无疑是瞌睡来了送枕头的大好事。
再加上苏霁还答应她事成之后会给她买新的包包，那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对于大鬼小姐姐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答应了苏霁的出差外派请求。
与纯粹因为无聊和需要包包作为内在驱动力宁雨婷不同，希夷小莫同意帮忙的理由显得纯粹许多。
大抵是因为生前见过太多的黑暗，遭受了太多来自上位者的欺压，所以导致小莫天生就对那些身处高位却仗势欺人的家伙存在着强烈的厌恶感。
当听说身居高位的邪神信徒将无辜者的血肉上供到祭桌上来为自己换取功名利禄后，小莫内心的正义之心瞬间就被点燃。
根本不需要苏霁费力游说，这位年纪不大却饱经苦难的男孩鬼便自告奋勇地提出要和苏霁他们一起去捣毁邪神的祭台。
只是，此时热血沸腾的他万万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所有人和鬼的预期。
……
“如果有一天，阴世界的通道遍布在这个世界的各个角落，那个世界里的东西全都从通道里跑了出来，你们会怎么做？”
偌大的会议室里，身穿制服的中年男人站在投影幕布前注视着下方一张张神情专注的脸。
PPT上的图案投射在他的脸上使得他那张本就不近人情的面庞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没有想到领导会在日常的行动会议上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战斗部一组的成员有些茫然。
这种事怎么可能呢？
这通道也不是市场上的大白菜。这么多年过去了，局里也才发现这么些，甚至还因为各种原因封锁了一部分。
如今，现有通道几乎都在749局的监管之下。一旦出现危机上级会立刻封锁通道。就像前些天紧急封锁004号通道一样。
虽然心中其实并不怎么相信长官说的假设，但作为擅长察言观色的老油条，一名队员随即举手表示——
“当然是勇敢无畏地与之对抗！”
听见对方慷慨激昂的声音，中年男人看了过来，“怎么对抗？”
这话顿时把人给问住了。
原本就只是一句套话，他哪里知道要怎么对抗？
可话赶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眼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
“能抓的抓，抓不了的想办法消除。”
话毕，这名战斗部成员偷偷打量着眼前的领导，想要从对方不苟言笑的表情中判断出对方对于这个回答的满意程度。
然而领导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释怀的露出和缓的表情，而是不依不饶地追问——
“怎么抓？怎么消除？那个世界可全都是鬼和怪物。”
这名队员被彻底问倒了。
要是知道怎么消除那些鬼怪，当初那些进入通道的特殊调查员和战斗部成员就不会死在鬼怪的手上了。
见眼前人一副尴尬语塞的模样，男人没有继续追问，只转过头继续道——
“那个世界的鬼怪和我们认知中的鬼并不同。用现实世界的玄学手段根本奈何不了它们。”
“要想不被它们杀死，你们只能锻炼自己的意志，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只有自身的状态不垮掉，才能有机会找到对方的弱点。”
“在那个世界里，鬼怪的实力有强有弱。但不论实力强弱，它们每一个都有着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往。”
“或许是遗憾，或许是仇恨，又或许是其他强烈的情感。不论到底是什么，请想办法搞清楚它们的秘密。”
“因为这就是你们战胜它们的唯一利器。”
“如果你们不幸遇见了最强的那一批，并且进入到它们的领域，那么请想尽办法活下来，在它们所创造的世界里找到那些被它们隐藏的过往。那些过往是唯一能够对它们产生刺激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组长是如何知晓这些事的，但看着眼前人无比严肃的神情，战斗部的成员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就听战斗部一组组长祝升继续道：“我知道这样的要求非常强人所难，但这对于咱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就是唯一的办法。”
咱们这样的普通人？
听到祝组长这番话，战斗部一组的成员们彻底蒙圈了。
他们是749局的成员，也是战斗部最精英的一组的队员，怎么就成普通人了？
不知为什么，他们总感觉今日的祝组长与平时相比有些不一样。就好像在沉痛或是在惋惜着什么。
不过作为战斗部的一员，服从是他们的天性。虽然不明白祝组长今日的异常究竟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些事的，但他们还是暗暗将祝升刚刚教授的知识记进脑子里。
祝升看着会议室内新编入一组不到一个月的十五名新队员，内心有些无奈。
最近几个月，通道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
除了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燕京郊区隧道还有刚刚被紧急封锁的004号通道外，其实在此之前还有好几个通道都出现了问题。
为了查明原因，上级派了不少人去调查。而他们战斗部一组的精锐队员也在这几次的通道探索中死得差不多了。
这批新人是近一个月才从下面的其他部门抽调过来的。有个别在此之前甚至都不是在前线工作的。
想到这儿，祝升深深地吐出了一口郁气。
最近怪事频发，导致局里的气氛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004号通道被紧急封锁之后没多久，江氏制药的实验室又出现了问题。
据说那里竟出现了一条新通道。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了，让所有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想起江氏制药不久前放出的有关“永生药剂”的相关消息，祝升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关联但又找不出具体的头绪。
想不出个所以然，祝升也没有继续钻牛角尖。比起那些只有高层才知道的秘密，眼下的困境才是他需要考虑的。
这一次因为江氏制药实验室出现的意外，上级便要求他们战斗部派人过去支援。而他和战斗部其他几个组的人关系并不好，这件差事就落在了他的头上。
谁都知道战斗部一组的人已经牺牲得差不多了，现在在编的全都是才来不到一个月的新人。大部分都没出过几次任务，也没去过最前线。
这样的人即便进入通道也起不到保护调查员的作用，只会成为探路的炮灰。
部长明明知道这些事实却仍然要将他们一组的人派过去，也不知道怀着什么鬼胎。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让组员们去。可他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组长，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
他无法和上级直接对抗，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传授给队员们对抗鬼怪的办法。
会议结束，交代完任务的事，祝升走出会议室。
只见原本人来人往的走廊变得出奇安静。二三四组的成员也都不在办公大楼里。
这让祝升感到奇怪。麻烦差事已经被他们一组包揽了，眼下也没有其他任务，这群人都去哪儿了？
总不至于集体放假吧？
疑惑间，祝升掏出手机。本想解除静音模式却不曾想却一眼瞟见了上级发布的任务通知。
不仅是他们一组，二组三组和四组的队员也都被派去了江氏制药的实验室进行支援。
看完短信，祝升眉宇间皱成了川字。
“只是发现了一个新通道，用得着出动战斗部全员么？”
“江氏制药的实验室里到底有什么？”
祝升眯起了眼。
直觉告诉他，这次的任务背后很可能存在着不为人知的阴谋。
第154章 第一百五十四章 坦白，拉拢
将江麟宁雨婷他们送往现实世界, 苏霁并没有跟去江家，而是买了几份炸鸡转头回到了里世界。
来到距离红月镇地图以西30公里外的某片废弃的旧城区，苏霁在弯弯绕绕的街道中穿行了十几分钟，最终停在了一户老旧民宅的门前。
这里正是他在里世界的据点, 同样也是他这个《怪谈世界》游戏策划的办公室。
打开房门, 正蹲坐在客厅茶几前打扑克的两个男人倏地抬起头。
二人正是被崩溃的004号通道卷入里世界并被749局判定死亡的特殊调查员费运和卫小河。
那日将两人从无量山禁区带出后，苏霁就已经从他们这儿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尽管一开始, 两人并不愿意开口。直到苏霁亮出749局调查员的身份后, 他们这才放下些许警惕。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愿意对他敞开心扉了。
毕竟他们的同事进入这个世界不是被怪物拖走, 就是被一些厉鬼害死。难得有苟活下来从通道逃回现实世界的人下场也看着无比凄惨。
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 苏霁不仅衣着整洁精神焕发, 看起来完全没有遭受一丝一毫的苦难，这就显得尤其可疑。
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被失控的通道卷入后, 他们误打误撞被那条长胳膊拖进了一间诡异的石室。
石室内摆放着一座巨大的形容可怖的神像, 接着一名分不清楚究竟是人是鬼的古装男子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然后记忆就突然断片了。不论他们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之后发生了什么。
等到再次恢复意识, 他们就遇到了眼前这个叫做苏霁的男人。
尽管对方声称自己是749局的调查员还给他们看了证件。但是综于以上几个疑点，他们还是不能对其完全信任。更何况他们俩总觉得这人莫名眼熟，就好像过去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
虽然不信任对方，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之间和睦相处。
不论这苏霁究竟是什么人，单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应该没有恶意。对方不仅给他俩安排了避难的安全屋，提供食物和水，甚至还带来了现实世界的消息。
在得知749局已经宣布了他俩的死讯后，两人无比震惊。
与苏霁预想的情况不一样，二人仅仅消沉了一会儿便渐渐接受了这一事实。
毕竟在外界看来, 他们当时也很难在那样的环境中活下来。局里做出这样的判断也无可厚非。
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哪怕心里仍然对苏霁的身份和秘密感到好奇，但二人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过度深究。
没了心理负担，二人便开始破罐子破摔，不过两天的时间就已经充分适应了在这里的生活。
手里抓着扑克牌，呆愣愣地看着眼前提着外卖保温袋的年轻人，卫小河询问：“你从哪儿搞的炸鸡？”
这两日苏霁虽然给他们提供食物，但大多都是面包饼干矿泉水一类的零食。这还是他们来到阴世界……哦不，里世界吃的第一顿热乎乎的熟食。
虽然嘴上这么问，但他实际也没指望对方能够给予自己答案。
可没曾想，这一次眼前的年轻人竟没有避重就轻更没有笑而不答。而是直接回了一句——
“包装袋上不是写着么？”
闻言，二人愣了愣，看着包装袋上熟悉的某炸鸡店LOGO不由一怔。
费运&卫小河：！！！
这家炸鸡店竟然都在里世界开分店了？？？
一时间，两人的脑海不约而同地闪过这一离奇的想法。
但很快，他们又反应过来，这种事绝对不可能。
那么问题又绕回到原点，这炸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苏霁本来也没打算刻意隐瞒，直言说：“炸鸡是我在海市的新时代广场买的，小票都还在里面。”
闻言，二人忙不迭的翻开了包装袋，找到了被压在盒子底下的小票。一看小票的出票时间，竟然就是他们被卷入里世界后的第三天也就是今天！
再从炸鸡热腾腾的温度来看，苏霁买它的时间一定不超过半小时！
所以，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间，两人连炸鸡也顾不上吃，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见二人震惊到说不出话的模样，苏霁轻咳了一声：“你们别这么看着我。我能够在两个世界间随意出入，只是买份炸鸡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费运&卫小河：？？？
能够在两个世界间随意出入？只是买份炸鸡而已不是什么难事？
听听，这是人话吗？
虽然震惊于苏霁坦白的真相，但二人很快便又想到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苏霁为什么能够在两个世界间随意出入？难不成他的手上也掌握着一条通道？
可是749局掌握着全国大大小小的通道，尤其是海市这样人口密集的大都市，每一条通道都会有专人看守，苏霁没可能逃过749局的监管。
哪怕他是一名调查员却也只是普通的调查员，这样的等级应该不足以接触到看管通道这样的重要任务。
越想，苏霁身上无法解释的问题就越多。
恐怕当初招苏霁进749局的人都不一定知道这家伙背地里竟藏着这么多秘密。
想着，二人看向苏霁，希望他能够给个完整的解释，然而眼前人却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眼下他对于这两人的了解并不是很多，当然不可能一上来就摊开全部底牌。
他只能一点一点地透露，既是让对方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同时也给自己一个观察对方，确认对方是否可信的时间和空间。
卫小河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追问，却被身旁的费运给拦住。看见组长冲自己摇摇头，卫小河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压制住内心想要一探究竟的冲动。
二人的反应让苏霁颇为满意。
每个人都有秘密，不打破砂锅问到底，给人留有余地也是一种富有情商的表现。
更重要的是，有些时候知道的越多，对自身而言就越危险。
这个费运八成是猜到他身上的秘密不同寻常，没做好承担风险的准备，所以才会制止卫小河追问。
是个聪明人。
而苏霁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这两个人拉入自己的阵营。
正如先前符滨所吐槽的那样，他的手下全都是鬼，连个可以办事的活人都没有。
这对于他来说非常不利。
他在现实世界本就是个形单影只的个体户，凡事都需要亲力亲为。即便他能力再强也分身乏术。而一些事由鬼员工出面着实不方便，只能由活人来干。
恰好，这两个“活死人”就这样水灵灵的出现了。
他要是不拉他们上贼船……哦不，招聘他们进公司，那多浪费人才啊！
想着，苏霁开口道——
“你们还记得刚刚来到里世界时看到的那座神像么？”
冷不丁听到苏霁的问题，二人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到这一茬。
虽然疑惑，但费运还是点点头，“记得。我们之所以会出现在你所说的禁地里，就是被那个神像拉进来的。”
说着，费运顿了顿：“怎么了？”
“那是邪神像。”
“……？”
见二人不解，苏霁便将先前符滨告知的有关邪神的密辛告诉了两人。当然，也包括江氏制药和749局内部有人是邪神信徒的猜测。
一直对004号通道突然异变而感到疑惑不解的二人闻言神色骤变。
苏霁说的这些事虽然乍一听有些荒诞，但如果将其与最近发生在749局和江氏制药的那些怪事相结合，却又恰好能够对上。
在749局经历了种种超自然灵异事件的他们自然也清楚，有些时候那些听上去荒诞的传闻不一定只是传闻，很可能就是事情的真相。
很显然，在749局的内部有人通过这些通道供奉邪神。
因为担心事件败露，所以想办法摧毁通道，打算搞一个死无对证！
但那些人没想的是，他们这两个调查员竟然活下来了！并且还遇到了苏霁。
若非对方的帮助，只怕他们早就死在了里世界。哪里还能像现在舒舒服服地在这里吃着炸鸡喝着啤酒玩着扑克？
而且仔细想想，苏霁根本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来骗他们。
毕竟他们在现实世界已经成为了“死人”，哪怕他们过去是749局的特殊调查员，但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虽然内心已经信了七八成，但费运还是忍不住询问对方：“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邪神自己说的啊。”
苏霁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将这口锅扣在了邪神头上。
“我朋友是负责看守邪神禁地的大鬼，关于邪神的那些过往也都是他告诉我的。你们之所以能遇见我，也都是托了我朋友的福。是他告诉我你们在那儿的。”
看守邪神禁地的大鬼？朋友？
多么小众的词啊。
一时间，二人又一次被苏霁所震惊。
调查员和战斗部成员避之不及的鬼怪，苏霁竟然还能和对方成为朋友？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样的奇葩啊？
注意到二人诧异到快要崩坏的表情，苏霁连忙道：“你们不要对鬼怪产生偏见。并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凶残的泯灭人性的。”
“就算是人也分好人和坏人呢！比如749局，你敢保证里头都是好人么？”
闻言，二人顿时语塞。
苏霁这话说得倒没错。
在749局待的越久，他们对于内部的权力斗争也就越有感触。哪怕并未身处于权力核心，但作为下层的执行人员也依旧能感觉得到上层的暗流涌动。
你害我，我给你使绊子，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
就听苏霁继续道——
“生前本身就是好人的鬼死后也恶不到哪里去，生前本身就是无恶不作的罪犯死后自然也不可能变成好鬼。”
说着，苏霁顿了顿，“这些道理等以后你们亲自体验过就知道了。”
费运&卫小河：？！？！？
什么意思？什么叫“等以后你们亲自体验过就知道了”？
难不成他们今后还要跟那些鬼怪打交道么？
第155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变故，转折
注意到二人惊异的目光, 苏霁微微一笑道：“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救你们一点回报也不图吧？”
没想到苏霁竟然如此直白地将这件事说了出来，一时间两人不由顿住。
卫小河啃着还未咽下去的炸鸡，讷讷道：“难道不是吗？”
毕竟他们俩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家里更没啥特殊背景。刨除特殊调查员的身份外就是再平常不过的老百姓。更何况他俩虽然还活着, 但在现实世界早就已经被打入死亡名单了。
苏霁救下他们除了几句感谢以外好像也没啥实质性的利益可图的。
费运放下啤酒罐, “如果你是想从我们这儿获取高层相关的秘密的话，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因为我们知道的不比你多。”
甚至苏霁刚才告诉他们的那些事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
苏霁顿了顿, 正色看向二人，“我现在想问的是, 你们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749局已经给你们下了死亡通告。可实质上你俩还活着。你们不可能在里世界躲一辈子。”
听到这儿, 卫小河顿时沉默。
这个问题也是他这两天一直在考虑并且为之焦虑不已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费运看向苏霁：“直说吧, 你希望我们怎么做？”
听到费运单刀直入的询问，苏霁正色道：“我希望你们能够揭露749局内部的黑暗。还你们自己还有其他受害者一个公道。”
“我们来揭露？”卫小河一脸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我们怎么可能做得到？”
与一副二愣子模样的卫小河不同, 费运倒是听出了苏霁的言外之意。
“你是希望让我们帮你一块儿揭露749局高层的秘密？”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轻松，不需要额外的说明对方就能精准地抓住话题核心。
苏霁没有否认, 点点头：“没错。”
“为什么？”
费运并没有马上应下，而是眉宇紧蹙看向对面的年轻人，“你难道也与这些人有仇？”
要不然怎么会选择趟这趟浑水？总不可能是单纯的正义心作祟吧？
“当然不是。”
苏霁的回答让费运感到意外，“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坐视灾难发生。”
苏霁正色道：“你觉得那些人信奉邪神所图为何？金钱？地位？名誉？”
“都有可能吧。”卫小河想了想道：“毕竟都做出这种事了总不可能想着为人民服务吧。”
苏霁闻言笑了笑，道：“确实。但如果他们掌握了神的力量，你觉得他们还可能只要求金钱名誉地位这种即便不需要神力也能得到的身外之物么？”
这话瞬间将卫小河给问倒了。不等他想明白，就听苏霁继续道：“假如一名拥有极强反社会倾向的罪犯获得了核武器，你觉得他会不会发动战争？”
卫小河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卡壳。一旁的费运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沉。
“那些邪神信徒就像是拥有超级武器的罪犯一样。一旦让他们获得了邪神的力量，你们猜会是什么后果？”
话说到这个份上, 答案不言而喻。
那绝对称得上灾难。
现在这些人就已经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人命，利用职权将活人上供给邪神了。若是真有一天让他们获得邪神的力量，动动脚指头都能猜出结果会如何。
见二人沉默不语，苏霁便以为他们仍然在犹豫，于是又添了一把柴——
“一旦灾难发生。谁都不能置身事外。这件事乍一看似乎和你们没有关系，但别忘了你们的家人朋友都还活着。”
“不要低估人性的恶。”
“我明白。”
费运打断道：“我会帮助你揭露并阻止那些人所做的事。如果你需要的话。”
见组长这么说，卫小河连忙举手：“我也是。”
见二人终于和自己达成共识，苏霁点点头：“现在就有一件重要的事需要你们协助。你俩的手机还在吧？”
费运点点头，“在，不过没有信号。”
苏霁：“在里世界没有信号很正常。待会儿我送你们俩回现实世界，你们发用手机发消息给你们的同事。就说749局内部有人信奉邪神，利用调查探索通道的名义拿局里工作人员的性命去祭祀邪神，你们俩就是被那些家伙给害死的。”
费运刚要点头，就见身旁的卫小河满脸惊喜道：“你要送我们俩回现实世界？那我们是不是能回家了？”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们家人想必刚刚收到你们的死亡报告，一转眼却看到你俩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你们要怎么解释？”
苏霁说着顿了顿，“难道你们平时出任务也会告诉家里人自己在做什么吗？”
苏霁的问题堪称一针见血。一时间，刚刚还兴奋不已的卫小河顿时闭嘴。
这确实没办法解释。
就听苏霁继续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回家说不定也会被那些人知道。他们害怕你们知道并说出秘密，指不定会灭口。你们真要是回家，很有可能会给家人引火上身。”
费运闻言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的确，这件事牵扯太广，家人知道得越多越危险。
只有将那些始作俑者拉下马，让危机解除，他们才能从暗处走到明面上。
“知道了。到事情解决为止，我们不会回家。”
费运看向苏霁：“除了这件事之外，你还需要我们做什么？”
苏霁摇摇头，“暂时没有了。你们只需要在你们同事的心中埋下对高层怀疑的种子。”
“俗话说法不责众，当一个秘密变得广为流传的时候，那它就不再是秘密。上层也不可能堵住每个人的嘴巴。毕竟这么做反而还会让事情变得更加严重。”
“可如果不把事情压下，任由底下人猜测，内部就会愈发分裂。一旦内部军心不稳，那么崩溃也就不远了。”
说服了两名特殊调查员，苏霁随即离开里世界。他得去江家看看情况。
江麟077他们已经去了大半天了，到现在也没传来消息。若是这些鬼怪无法捣毁邪神的供台他还得另想办法。
等苏霁再次来到江家所在的翡翠园别墅区，就见四只鬼站在别墅区外无人注意的树荫底下。
见江麟一脸郁色，苏霁看向077：“什么情况？失败了？”
077摇摇头，“没找到。江麟把他们家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所谓的邪神供台。”
“那东西兴许就没藏在他们家。”
一旁，宁雨婷吹了吹刚涂上没多久的红色指甲道：“换成是我也不定会把这玩意儿放在家里。他们家除了儿子媳妇孙子孙女外，还有保姆和司机，而且还时不时的有客人来家里拜访。这人多眼杂的，供台放着也不安全。”
“也……也可能是搞错了吧……”
江麟鼓起勇气反驳道：“也许我爷爷并不是什么邪神信徒。”
没有见到实证，他的内心又隐隐生出了一丝侥幸。这件事可能是苏老板搞错了也不一定。兴许参拜邪神的不是他爷爷，而是江氏内部的其他高层。
宁雨婷闻言皱了皱眉，斜眼看过来：“你觉得这可能么？”
明明都听到了爷爷说要复活自己的话，竟然还抱有那样天真的期待，简直就是执迷不悟。
感受到大鬼身上散发的森森冷气，眼前的黄毛青年顿时瑟缩了下脖子，不再多话。
苏霁眉头紧拧，没有接茬。
四鬼在江家无功而返的结果之前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当时他更倾向于江老爷子会把邪神祭台藏在家里方便他祭拜。可没曾想事情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可以笃定江老爷子一定知晓内情并且有极大的可能性与邪神有关联。可眼下他们在江家却找不到供奉邪神的祭台……
这说明要么对方藏得隐蔽即便是身为江家一员的江麟也没能找到。要么就如同宁雨婷说的那样，邪神的供台根本就没放在江宅，而是放在其他地方。
想到这儿，苏霁不由眯起了眼。
设立神台的目的本就是为了上供，而邪神需要活人的生机作为供奉。既然如此，神台必定要设在一个人多但却不会引人注目的隐蔽的地方。
毕竟这种事也不好大张旗鼓去做，所以一定要掩人耳目。
想到这儿，苏霁的眼角突然瞥见了远处林立的高楼。
陡然间，福至心灵。
江氏制药！
或许神台就放置在江氏制药的办公大楼里！
一般做生意的富商都会有求神拜佛的习惯。在公司里摆放关公财神爷一类的神龛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如果，对方将邪神的神台伪装成其他正神的神龛，放置在公司大楼里，那么即便每天人来人往也不会被人发觉。
而更重要的是，像江氏制药这样的大公司，里头的员工数量保守估计应该至少有5位数。这么多的活人，邪神在每个人身上抽取一点生机也不会被发觉。而对于普通的员工来说，最多就是觉得身体有些疲劳。
可作为打工的牛马，上班哪有不累的？
对一切毫不知情的员工根本不会把问题归咎于邪神，只会认为是自己工作压力太大。
想通了这一点，苏霁道：“去江氏制药的办公大楼吧。咱们要找的东西很可能就在那里。”
听闻，鬼怪们面面相觑。
与不了解其中弯弯绕绕的小莫不同，宁雨婷闻言神情顿时了然。
的确，如果江麟的家里没有邪神的供台，那么最可能出现这玩意儿的地方也就只有江氏制药的办公大楼了。
没有继续浪费时间，一人四鬼随即赶往距离江家别墅几公里以外的江氏制药大楼。
第156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实验室惊魂
黑云压城城欲摧, 海市的上空笼罩着一片阴霾。
连续数日都不见太阳，这座繁华的城市也不免沾染上了一片死气。
站在车水马龙的街角边，望着对面平顶但四角向上翘起的办公大楼，宁雨婷顿时乐了。
“这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亏咱们在江家找了这么久, 原来神龛竟然在这儿。”
苏霁眯起了眼。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这些人。将邪神伪装成正神的模样摆放在公司大楼里算什么，对方直接将整座公司大楼修建成了神龛。
所谓灯下黑, 人们往往会忽略掉自己身边最常见的事物。那么多员工每天从这里进进出出, 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座大楼本身的问题。
江麟没有说话，只低垂着脑袋。
哀莫大于心死, 悲莫过于无声。
在来之前, 他还抱有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觉得可能是苏老板搞错了。
到底是自己的家人，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对方说的那些事可能就是真的, 但感性上江麟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爷爷是坏人。可看着眼前这栋像是神龛又像是牌位或墓碑的大楼, 他再也无法继续自欺欺人。
过去因为不上心也不在意，他从未觉得江氏制药的大楼有什么问题。但如今在知道那些事情之后, 他怎么样都不可能忽视掉这些显著的问题。
一旁，077默默牵起他的手什么也没说。
在她看来，江麟能够站出来就已经很勇敢了。
看着情绪明显已经低落到谷底的江麟，苏霁道：“神龛已经找到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你要是不想进去，我可以送你们俩回红月镇。”
出乎苏霁的意料，却见江麟摇摇头，神情严肃：“不，我要进去。”
他都已经死了，怎么着都得做个明白鬼。
见江麟坚持, 苏霁便也不再劝阻。
这厢当一人四鬼想办法混进江氏制药的办公大楼的时候，另一边海市西区江氏制药的研究室门口则停满了黑色的运输车。
这些都是749局海市分局战斗部的车辆。就在不久前，海市分局战斗部一至四组集体收到了前往江氏制药实验室支援的任务。
原本这一任务只是落在一组这群刚刚加入不到一个月的新队员头上，也不知怎么的后来竟连二三四组都出动了。
这让一组的组长祝升感到不安。
从一开始，那几个老狐狸就知道这任务是个烫手山芋，所以才会将皮球踢给他。可即便如此，烫手山芋终究还是均摊到了他们身上。
甚至，另外三组进入任务场地的时间比他们一组还早。
那个出现在江氏制药实验室的新通道有这么危险么？竟然能让上头如此着急忙慌的就派人过来。
心中疑惑担忧着，祝升的面容都不由变得严肃了几分。
“组长，到了。”
车子停稳，身旁的副组长罗宇彬低声提醒。
他是目前一组为数不多的老人，也是祝升一手提拔上来的。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要比其他新进组的队员们亲近几分。
拿起身旁的配枪，解开安全带，祝升率先走下车。
看着眼前方方正正，犹如墓碑一般的建筑，祝升沉沉地吐了口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面对的终究还是得去面对。
江氏制药的安保非常严格，过去来到这里的时候总是要经历好一番盘查。但奇怪的是这一次别说保安了，就连本该在一楼前台接待的工作人员也不见了踪影。
心中疑惑着，祝升带着队伍乘坐电梯去往七层。
这栋研究所楼层不算高，仅仅只有七层。
一层是大厅以及安保人员管辖的监控室，二至三层是研究人员的办公区，四层是食堂，五至七层才是实验室。而本次任务的事发地就在最高层。
说来也奇，一般的大楼里，往往都会避开四这个数字。可这座研究所却并没有避讳。
队员小田是第一次跟着组长出任务，并且也是第一次参与几个组共同出动的集体任务。这让他感觉新鲜的同时还带着一丝紧张。
人一紧张就容易胡思乱想。看着电梯按钮上鲜红的“4”字，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而这种不安的感觉在电梯门关闭后就变得愈发明显。
电梯震动上行，一股压迫感随之而来。不知为何，他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这样的感觉在此之前他还从未有过。
不仅是小田这样没什么一线工作经验的新队员，就连祝升和罗宇彬这样曾经进入通道数次的老队员也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安。
明明还未抵达七层，但他们却感觉到了一股和阴世界似曾相识的气息。
握紧了手里的配枪，祝升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电梯门。
今日电梯上行得格外慢，明明只有七层且中途也并没有在其他楼层停靠，却依旧像是一只行动迟缓的蜗牛。
一行人在电梯内待了足足快两分钟，眼前显示屏上的数字这才跳转到了“7”。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响，一组众人的心突的一跳。
紧闭的金属门缓缓朝着两侧拉开，一阵阴冷的凉风吹进了电梯轿厢，空气里若有若无地带着一股难闻的腥臭味。像是血腥味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腐烂了一般。
也不知道是因为采光的问题还是因为灯泡坏了，明明还不到下午五点，眼前的走廊却黑黢黢一片。就像是被一片黑雾所笼罩着。
七楼的异常景象与过去记忆中的样子截然不同，一时间所有人的神经骤然紧绷。哪怕像小田这样从来没有来过江氏制药实验室也没有进入过通道的新手，此刻也能觉察到不对劲。
走廊里很安静。
不，不仅是走廊。整个七层楼都安静到可怕。就好像这里空无一人。
然而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二组三组和四组的车辆还停在外面。他们根本没有离开！
难不成他们已经进入到通道里了？
可是部长乃至上级并未要求他们进入通道，只是要求他们协助调查员控制住通道，并且维护好现场的安保工作……
想到这儿，祝升眯起了眼。
先前那种不妙的预感再一次出现了。虽然不明其中内情，但很显然这里发生了不可控的大事。
罗宇彬眉头紧蹙，“组长，这里不对劲，咱们真的要进去吗？”
曾经在生死线上挣扎过的他对于危机的嗅觉十分敏感。眼前的电梯门自从打开之后就再也没有合上过，仿佛是在邀请他们进入。但他觉得一旦出去，他们就很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祝升握紧了枪托，犹豫了一番终究在电梯按钮上按下了关闭键和数字1。
然而就像是失灵了一般，不论他们怎么按按钮，眼前的电梯门依旧不为所动。
这一幕让在场众人的心顿时一凉。
电梯出故障了，他们下不去了。
祝升死死地盯着眼前幽深黑暗的走廊，把心一横，“打开手电，出去看看。电梯虽然故障了，但大楼里还有安全通道。”
闻言，原本因为变故而感到慌张的新人瞬间找回了主心骨，打开随身携带的应急手电紧跟着组长和副组长走出电梯。
离开电梯轿厢的一瞬间，背后再次响起了一声诡异的“叮咚”。下一秒，电梯门缓缓关上。
见到此情此景，小田等人不由咽了口唾沫。
“别慌。”
前方传来了祝升镇定的声音：“在一线工作最忌讳想东想西。一旦滋生恐惧，就会给那些怪物可乘之机。”
“害怕的话就不要看也不要听更不要想。”
闻言，几人随即转过头，眼观鼻鼻观心。
循着过往的记忆，祝升带领着众人朝着安全通道所在的方向前行。寂静的走廊里只传来几人单调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
然而几人走了足足五分钟也没找到记忆里的安全通道。这条长廊就像是没有尽头一般永远走不到底。
更诡异的是，每当他们停下脚步。那座电梯就这样恰好出现在他们的背后。
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眼前的种种异常表明，整个七层可能都被卷入了某种未知的诡异事件之中。
至于是不是因为实验室内新出现的通道作祟，谁也说不清楚。
“很显然，有某种力量正在阻止咱们离开这里。”
祝升顿住脚步转过身，“面对绝境眼下也只能迎难而上了。”
话落，他抬脚朝着反方向走去。
战斗部一组众人闻言心头一沉，但此时谁也不敢多话，只加紧跟上组长的脚步。
与先前怎么走也看不到头的状况不同，这一次众人往前行了莫约十几米便看到了一户双开门。
那正是7楼实验室的大门。
大门的顶部还挂着一块标牌，上面写着“1号实验室”。鲜红的血字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光，让人不由生出了畏惧与胆寒。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江氏制药的实验室，但小田觉得正常情况下，这里应该不是他们现在所看到的模样。
直觉告诉他，这扇门的背后一定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但眼下他们却只有推开门这一条出路。
祝升眉目紧拧，伸出手准备推开眼前的实验室。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门的背后传来了熟悉且微弱的呼救声——
“救命……谁来救救我……”
罗宇彬闻言骤然瞪大双眼，“那是二组付组长的声音，其他组的人就在里面。”
祝升握住门把手，往外悄悄拉开一丝门缝。
只见眼前光洁的瓷砖地面上流出了一滩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液体的流向往里看，只见二组的组长付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头和身体却分离成了好几块。
脚下的暗红色液体，就是他身上流出的血！
而在付山尸体的不远处，二组、三组乃至四组的队员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实验室的各处角落。
血迹喷溅得整个屋子到处都是。
见到眼前这幅凶残可怖的场景，一时间所有人纷纷捂住嘴巴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尖叫出声。
与手下这些“新兵蛋子”不同，祝升和罗宇彬在看到眼前这副惨烈画面的第一眼只想到——
人明明已经死了，为什么刚才付山还能出声求救？
似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远处突然间传来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
只见实验室尽头的一个大开的储物柜里，突然伸出了一只细长的犹如节肢动物般的手臂。就见那手臂上满是暗红色的液体。
在那之后便是第二只、第三只……无数根手臂从柜子里弹射而出径直朝着大门的方向冲来！”
“砰！”
祝升本能地对着远处扣下扳机，反手摔上实验室的大门。
“快跑！”
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什么情况？
慌乱的奔跑声在走廊中响起, 黑黢黢的走廊深不见底就像是怪物的食道，似乎下一秒就会将这些闯入者吞入腹中。
“哐！”
实验室紧闭的大门被里头的怪物撞开，那一根根细长的手臂就像是能无限延长一般紧跟在众人背后穷追不舍。
那东西的移动速度很快，落在队伍最后的一名队员冷不丁地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揪住。随后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对方就被那根细长的手臂给拖回了实验室。
出师不利, 刚刚抵达任务地点就损失了一名队员。然而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停下掉过头去救人。
因为他们的背后还有无数根细长的手臂在追逐着他们。要是慢一秒，就会像刚才那个队员一样被拖走。
这一刻, 每个人都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逃命。
然而这条走廊无穷无尽, 怎么跑也跑不到头。
他们就像是被围猎的猎物，背后的怪物就像是猎手, 对方丝毫不担心他们会逃脱出自己的手掌心。
队员们越跑越绝望, 难道他们就要死在这里了么？
恐惧和疲劳从大脑蔓延至全身, 似乎下一秒就会将他们的意志力消磨干净。
祝升也意识到了这样一直往前跑不会有结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被背后的怪物虐杀。
咬紧了牙关, 他猛地一拐朝着右手边的一间办公室冲去。
“这边！”
见组长带头, 其余人随即跟上。
“嘭！”
一把关上大门并反锁，祝升死死地抵住门板扭头对众人大喊：“快搬些重物过来把门堵住！”
闻言, 被吓得手足无措的队员们骤然回过神，慌忙行动起来。
办公桌、柜子、沙发，但凡能用来抵御危险的重物全都被他们推到了门边。
“哐！哐！哐！”
门外的撞击声一阵阵，震得门后的家具也跟着门板一块儿抖动。
队员们死死盯着眼前的大门，心脏悬到了嗓子眼。生怕下一秒那怪物就会破门而入，眼前的安全屋将不再安全。
祝升并没有像这些新人一样惊恐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堵上办公室的门后，他随即走到了窗边。
屋外的天一片阴沉，灰暗的云层中溢出点点猩红的光辉，远处是荒凉破败的建筑。
这与他们来时所见到的光线整洁的科技园区截然不同。
很显然，这里并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世界。而是通道另一端的“阴世界”。
回想起来时所经历的一切细节, 祝升突然从中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这一任务原本是被其他小组互相推诿这才落到了他们一组头上，没曾想到最后先前踢皮球的三组人还是没能逃过。
一封紧急的任务调令就让二至四组的人全都死在了这里。反倒是被旁人视作倒霉蛋的一组苟活到了现在。
虽然祝升并不觉得他们一组能有那么好的运气一直躲下去，但就此认命也不是他的风格。哪怕遇到绝境也得想方设法苟活。
罗宇彬见祝升站在窗前便以为他发现了什么，连忙走了过来。待看清窗外的景象，他猛地一怔：“这……”
“实验室的通道失控了，咱们现在应该就在那个世界里。”祝升说着顿了顿，“继续待在这栋楼里咱们可能会没命。”
罗宇彬闻言心头一沉。
这个他也知道。
就听身旁的组长继续道：“所以，咱们必须得想办法出去。虽然外面不见得安全，但总比被困死在这里强。”
听闻，罗宇彬倏地抬头。多年来一同共事的默契让他瞬间猜中了师父的想法，他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铺设的管道，眉目微张：“您是想从那儿……”
“嗯。”
祝升点点头，“来的时候咱们每个人的装备里都带了保险绳。当时只是想着以防万一，没曾想现在竟然真的用上了。”
罗宇彬拧紧了眉看向窗外，虽然这栋楼只有七层，但这个高度仍然十分危险。不过……
听着门口变得愈发剧烈的撞击声，他终究还是狠下心决定赌一把。
“所有人，拿出安全绳。咱们从窗户边的管道那儿爬下去！”
听到副组长的命令，被当下的状况吓得六神无主的组员们随即回过神纷纷照做。
就当一群人忙着穿戴防护装备从窗边往下爬的时候。门外的撞击声却戛然而止。
“什么情况？”
“……那怪物离开了？”
“不知道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就惊恐万状的队员们愈发感到不安。
祝升眯起了眼，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俯下身将耳朵贴近墙壁。
半晌，他瞪大眼：“快退后！远离窗户！”
话音落下，眼前的玻璃窗骤然破裂，一根根细长的如节肢动物般的手臂就这样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哗啦——”
在飞溅的碎玻璃渣中，祝升一个翻滚堪堪避过了怪物的迎面袭击。然而其他队员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那怪物竟然绕道从窗户这儿袭击。哪怕有祝升的提醒，依旧有人反应慢了半拍被那细长手臂抓了个正着。
被抓的队员极度惊慌，可即便如此，强大的求生欲还是促使他在被拖出窗外之前牢牢地扒住了窗框。
祝升举起枪对着抓住队员的细长手臂开了两枪果断将人救下，接着朝身后大喊——
“快把门打开！”
闻言，原本还在屋内四处逃窜躲避袭击的队员们咬了咬牙，一边躲避怪物的袭击，一边朝着入口移动。
操起手边的椅子朝着侧方神来的细长手臂砸去，小田一个滑铲便来到了办公室的入口，开始和周围的其他同事搬运起了堵在门口的办公桌和柜子。
“砰！砰！”
罗宇彬对着前方横扫而来的手臂接连打了几枪，焦急催促：“动作快一点！”
危机激发了这群新手战斗部成员的能力，不过须臾片刻，原本堆得满满当当的办公室大门再一次被清空。
小田一把拉开办公室大门，冲着身后开枪掩护队员们的两位组长大喊——
“组长！快过来！”
祝升一枪打掉了对面企图对他发动袭击的长臂，纵深一跃便跳过了前方的障碍物，窜出了办公室的大门。罗宇彬紧随其后。
从办公室逃离的两人随即关上大门用拖把杆卡住门把手。
虽然这么做并不能抵挡那怪物多久，但最起码能够为他们的逃亡争取一段时间。
果不其然，二人才逃出没两米，背后便传来了撞门声。
“哐！哐！”
脆弱的拖把杆在怪物强烈的撞击下连半分钟都没撑过便彻底断裂。
细长的手臂从门后接二连三地窜出朝着前方的战斗一组队员冲去。
“队长小心！”
早在组员的提醒之前，祝升就已经嗅到了那股难闻的血腥腐臭味，感觉到背后扫荡而来的阴风，他的身体本能往边上一躲。
“咚！”
怪物的手臂狠狠地砸在墙壁上，直接砸凹了一个裂口。
不敢继续停留，祝升忙不迭往前跑。
刚刚经历了一波心惊胆战的追击战的一组组员们早已精疲力尽。然而他们却根本不敢停下来。
脚下的通道没有尽头，身后的怪物似是永远不知疲倦。一旦停下，等待他们的就只有死亡。
身边携带的枪支弹药并不会对那怪物造成重创，最多就是干扰它的行动而已。
他们就像是手握着木剑的孩童被迫与杀不死的强大恶龙战斗。
剧烈运动之下，肺部烧得生疼，喉咙溢出了铁锈般的血腥味。双腿像是绑上了十几斤重的沙袋，每迈出一下都觉得艰难无比。
绝望、恐惧在这一刻犹如阴魂不散的厉鬼钻入了每个人的大脑，试图摧毁他们本就濒临崩溃的意志力。
一些从未执行过一线任务的组员终于绷不住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救救我们吧……不论是谁……救救我们吧……”
“我们不想死……”
一边哭得涕泪横流一边却又本能地躲避着身后的危险，看起来又可怜又好笑。
可是身处这样惨的境地，不论是谁都笑不出来。因为很快，他们就要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在这无止境的奔跑中，有人率先扛不住栽倒了下来。
“阿诚！”
看着身边要好的队友掉队，小田下意识地想要扶他起来。然而阿城却冲着他摆了摆手示意小田不要管自己，赶紧逃。
这一刻，人性被放在了道德的天平上考量。
犹豫了一秒，小田终是咬了咬牙将人托起架到肩膀上，步履蹒跚地往前移动。
就在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前方队长和其他队友们不知何时竟然全都停了下来，并且还用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们俩。
这样诡异的场景让小田的心头突的一跳。
顿住脚步，他缓缓回过头。
随后便看到他的背后，无数根细长的手臂犹如群魔乱舞的触手一般停滞在半空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按下了暂停键。
如此异常的景象顿时惊呆了所有人。
什么情况？
还不等他们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见眼前这一根根手臂就像是燃尽了的香灰一样开始碎裂消散。
不过片刻功夫，这堆先前还无比凶残的怪物手臂就这样碎成了一地残渣。
与此同时，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消退，周围的环境开始慢慢变得亮堂起来。
下意识的，祝升看向身侧那间大门敞开的办公室，透过对面的玻璃窗，他看见原本昏暗的天空开始透出了光。
不是先前所看到的诡异红光，而是属于太阳的温暖光辉。
再回过头一看，眼前原本深不见底的黑暗走廊已然变成了印象中的正常模样。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神奇景象，死里逃生的一组众人不禁愣在原地。
他们……这就得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暗度陈仓
就当重叠区域悄然从江氏制药的研究所消退关闭之时, 另一边江氏制药的办公大楼里，一尊长着无数条细长手臂的泥塑也同时碎成了一地残渣。
似是察觉到了危机，附在泥塑神像上那一抹属于邪神的气息正在悄然溜走，宁雨婷与小莫齐齐出手将这一缕残存的气息拦截下来。
盯着这屡残存的气息看了半晌, 宁雨婷冷哼了一声：“连分身都算不上, 仅仅只是邪神身上分散的一丝残气，难怪藏了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
苏霁眉宇微蹙。
与他预想的状况不同, 这一次他们找到并捣毁邪神祭台的行动要比之前在江家顺利许多。
从进入江氏制药的公司大楼再到他和其余四鬼分散寻找神像, 这一路走来都出奇的顺利。
或许是他多疑，他总感觉这样的结果是不是被谁提前设计好的。
俗话说“狡兔三窟”, 邪神既然能够在现实世界布局多年, 应该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栽了跟头。
哪怕被看守禁地的符滨还有他这个代理主神知道, 应该也不会就这样放任他们轻易捣毁了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尊神像反倒更像是邪神抛出来的诱饵, 纯粹是为了麻痹和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用的。
毕竟他们要是什么也查不到, 反而还会执着地和对方继续耗下去。可如果用这种手段，邪神或许就能因此摆脱他们的追踪调查。
一旦苏霁他们咬钩, 确信自己真的捣毁了祭台，那么被邪神隐藏起来的真正的祭台反倒能够得以保全。
苏霁越想越是觉得如此。
毕竟现在回想起来，从江家到江氏制药公司大楼，这一路走来他们都没有看到江老爷子的身影。
这显然很不正常。
作为江家目前的掌权人，江老爷子在没病没灾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无故缺勤。
然而这一次，江老爷子不仅没在公司出现，就连董事长办公室附近的工作人员也都“恰好”以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在场。甚至当他们在对方的办公室里翻箱倒柜的时候，中途也没有任何人闯入。
似乎从一开始，江老爷子就有意让人避开了一切。而对方这么做似乎就是为了给苏霁他们创造机会。
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推理，作为邪神的信徒, 江老爷子这么做是否是受到了邪神的授意呢？
刻意将这尊邪神像摆放在他办公室的书架上，为的就是让他们发现捣毁它。
只不过……比起这种迂回曲折的办法，直接干掉他这个代理主神不是更省力么？
毕竟只要他不掺和，像符滨和宁雨婷这样的大鬼也没那个能力自己跑来现实世界捣毁邪神的祭台。
然而对方却偏偏没有这样做……难不成是在顾忌他的身份？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那么比起749局调查员和退圈主播这两个角色，显然还是“里世界的代理主神”这一角色更让对方忌惮。
如果苏霁仅仅只是退圈主播，仅仅只是普通的749局调查员，那么他的下场不会比同为网红的单芝芝好到哪里去。
可偏偏他是前任主神选定的代理主神，又是怪谈游戏现任的管理者。这份量自然就不一样了。
前两个身份在他们这样位高权重的人看来不过就是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甚至可能还不如那些被上供给邪神的活人祭品来得重要。
但若是加上后者的身份，地位一下子就反转了。
对方不敢对他轻举妄动。因为他们也拿不准苏霁这位代理主神的手上究竟抓着多少底牌。
就算只是代理主神，那也是管理着里世界这个鬼怪遍地的世界的话事者。哪怕苏霁自己知道他这位代理主神只是名义上的，实际上他并没有那种在里世界一呼百应的号召力，更没有那种让万鬼朝拜的震慑力。但这一点像江老爷子他们这样的邪神信徒却不知道。
说到底还是因为邪神被困禁地多年，对于外界的了解并不多。要不然铁定会将苏霁身上的致命弱点告诉对方，让自己的信徒在现实世界除掉他。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因为邪神不知道自己接替主神之位的内情，所以在得知自己的秘密被发现后它还是会感到惊慌。
又因为邪神觉得自己的信徒无法轻易除掉苏霁的性命，所以只能采用更加曲折迂回的办法来阻止他。
由此看来，江永盛办公室里的邪神像就是个幌子。这一切都是邪神在暗度陈仓！
想到这儿，苏霁眯起了眼。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接下来倒是可以将计就计。
邪神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成功骗过了他们。那他就勉为其难地装作不知道，暗地里盯着这帮家伙找出真正的邪神祭坛。
当然，如果这样做还是不行的话，那么必要时他还会利用这帮信徒所不知道的信息差来震慑或威胁对方。
毕竟，他可是里世界的代理主神。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耐心等候才是。
经过这次的事，邪神还有它的信徒们一定会消停一段时间。而他，需要等到他们再次露出狐狸尾巴。
心中有了计较，苏霁随即带着四只鬼离开了“案发现场”返回里世界。
另一边，一直未曾露面的江家老爷子江永盛此刻正位于海市北郊山区的一座小山村中。
这座名叫谢家村的村落地处偏远，十几年前村子里就没多少户人家。后来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场传染病，全村人几乎都病死了。后来侥幸活下来的人全都搬离了这里。
如今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废弃的空村了。
而像这样一个地方，自然会成为有心人隐藏秘密的绝佳宝地。
在谢家村最深处的一栋被杂草包围的民房中，江永盛虔诚地跪在正堂中央，对着上首长着成百上千只细长手臂的泥塑神像叩首。
“按照您的吩咐，一切都已经办妥了。他们已经捣毁了我办公室里的神龛，想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找您麻烦了。”
“嗯。”
泥塑神像中传来了邪神含糊不清又低沉阴森的声音。
邪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江永盛闻言悄悄抬起头飞快地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神像。
神像摆在了一尺多高黑红相间的神龛上。神龛上雕刻着无数死人的尸骨，它们包围着神龛做出一副痛苦哀嚎状。犹如地狱百鬼图，配上当前阴暗破败的环境显得愈发诡异邪恶。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或许是因为不久前刚吞噬了几十个活人的生机。他总觉得眼前的神像要比先前还要光鲜亮丽许多。原本灰扑扑的表层竟透出了鲜艳的血色和肉质。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看来这一次的祭品对邪神大有裨益。
想到这儿，江永盛微微直起腰杆，语气恭顺：“关于上次说的事，您……”
不等他把话说完，上首的声音便不耐地打断：“急什么？既然已经答应过你，本座自然不会食言。”
见邪神如此，江永盛连忙止住话头俯下身，做出一副谦卑至极的模样，生怕引起对方不快。
“我还需要更多的活人。”
闻言，江永盛倏地瞪大眼，“您不是才……才进食过么？”
“你这是在违抗本座的命令？”
邪神的声音顿时阴沉下来，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压迫感。
这一刻，江永盛犹如坠入冰窖，全身冰凉，恐惧从膝盖节节攀升至脑髓，似乎下一秒就会将他的生命冻结。
“不敢！”
见江永盛一副五体投地的模样，邪神冷笑了一声：“谅你也不敢。”
话毕，就听它沉着声语气阴鹜道：“只是几十个人根本不够。要想冲破禁制，本座还需要更多的生机。”
说着，上首的声音顿了顿：“只有当本座的实力重回巅峰，你才能拿到想要的一切。这一点，你应该也清楚吧？”
“清楚、清楚……”
在惧怕之下，江永盛飞快地回答：“我会尽可能地想办法为您搜寻到更多的祭品。只不过刚出这一档子事，最近的风声也紧，可否请您再多宽限些时日？”
“半个月……半个月后！我一定带一批新的祭品过来给您！”
邪神没有回答，空气中依旧流淌着压迫感极重的寒意。
在如此令人窒息的环境中，江永盛终究还是先败下了阵来，主动做出退让——
“十天！十天！您再给我十天的时间，我，我一定……”
不等他把话说完，邪神开口打断了他：“七天。本座只给你七天的时间。”
“七天后，你必须要带着新的祭品过来。至少两百人。”
“记住，我要年轻的，鲜活的。你可千万别拿像你这样的老头老太来充数。否则……”
“我明白的！”江永盛连忙叩首：“您放心，这种事一定不会发生！”
邪神轻哼一声，也没说信或不信，只接续道：“你先别应得这么早。两百个活人可不是小数目。要是完不成，别说永生，你的孙子也别想复活了。”
听到邪神森冷的威胁，跪俯在地上的江永盛不禁咬紧了后槽牙。
然而他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这些年他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为的就是寿与天齐。如今他的目标还没达成，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这两百人，就算再怎么困难他都要想办法凑到数！
深呼吸了一口气，江永盛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谦卑和恭敬。
“是。”
第159章 第一百五十九章 没过多久，那帮家伙就……
走出供奉邪神的民居, 直到离开谢家村口，江永盛这才缓缓直起佝偻了一路的身子。
沟壑纵横的脸上早已不见了先前的懦弱与顺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狠厉和阴鹜。
驻守在村外的助理孙益见状心头一跳，忙不迭低下头快步上前为其开启车门。等江董落座后便默默驱车离开了眼前的小山村。
不多话也不多想, 认真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是他跟在江永盛身边工作十几年悟出的生存法则。
他清楚地知道外表亲切的江董私下并不是一个和善的性子。同样, 他也知道自己的老板这些年都在背地里干了些什么。因为很多时候，他得代替对方亲自处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江董开给他的报酬要远远高于世面上的其他大公司。而他在这些年的工作中也早已习惯了替老板善后并解决对方无法解决的麻烦。
这是身为江董身边一条合格的看门狗应该做的事。
眼下, 他的主人又提出了一件棘手的新任务——
“200个死祭, 7天之内务必要准备好。不然……后果你知道的。”
闻言，孙益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
“祭坛还是原先的老地方么？”
“不。”
江永盛沉声道：“这一次要尽可能选择隐蔽点的地方另外搭建。而且还要想办法撇开和江氏的关系。”
听到江董的吩咐, 孙益心中顿时有了思量。看来江氏确实已经被人盯上了, 然而“那位”却依旧需要祭品供奉, 为了避开风头眼下也只能隐蔽行事。
想着，孙益低声回答：“……是。”
反正塑像在哪儿哪就是祭坛, 重新搭建并不是难事。
问题就在于那200个死祭。
死祭需要切切实实地交付活人的生命, 而活祭要隐秘许多。
譬如被修建成神龛形状的江氏制药大楼，每一位员工都是活祭的祭品。邪神会从这些祭品的身上抽取一丝生机。
一缕生机并不会直接伤人的性命, 只是会日积月累地消耗对方的身体。因为行事隐蔽再加上持续的时间长久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问题。
可死祭的情况却截然不同。如果不借用江氏的势力，不借用江董和749局那几位高层的关系，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达成献祭却绝非易事。
749局会让调查员和战斗部成员以执行任务为由，以通道为媒介将这些活人送入邪神所在的世界以此达到献祭的目的。事后便对外宣称这些人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遭遇了不测。
过去他们一直都是这样进行死祭的 。但如今这样的方法却无法继续使用了。
因为不仅是江氏制药被人盯上，就连最近749局内部也开始传出流言，说高层信奉邪神，让调查员以执行任务的名义进入通道调查，实则是为了将这些人献祭给邪神，用调查员和战斗部成员的性命来填补自己丑陋的欲望。
据说749局内部有许多人都收到了两名已死的特殊调查员的短信。一时间，冤魂传讯一说顿时在749局内部广为流传。
对于这样的说法, 江永盛不可置否。他认为这件事纯属是有其他知情人士在借用那两个死人的名义想要故意把水搅浑，想要以此来揭露一些高层的真面目。
不过这件事和他们江氏制药本来就没有直接关联，出了烂摊子也该由对方自己收拾。反正以749局那帮家伙的能力应该能够搞定。
毕竟不论是他还是749局那几个老家伙，他们都是邪神的信徒。作为邪神的信徒如果连这种小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有资格得到邪神的赐予呢？
就像这一次为了做戏送去江氏研究所那几队战斗组，749局那边早就做好了后续的应对工作。
为了堵住悠悠之口，他们甚至连活口都准备好了。
反正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那些流言用不了多久就会消停。
毕竟要真是献祭，哪还会留下活口？
那些人之所以会死，纯属是因为通道的另一边本就危险再加上自己的运气不好罢了。
前排，孙益一边开着车一边透过内视镜悄悄窥探着后排的老板。就见江董的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样子要比前些日子看上去精神许多。
当然，他的眉目也变得愈发阴鹜，丝毫没有一个寻常老人应该拥有的平和善意。
不敢继续窥视，孙益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开车。
江董从邪神那儿到底得到了什么那不是他该关心的，眼下他更应该关心的是那两百个死祭。
若是没有按时处理好，别说这私人特助的职位，他这一生也将就此到头了。
……
里世界，无量城。
将四只鬼重新带回各自的工作岗位，苏霁转头便来到了无量山。在符滨的带领下，他再次来到了禁地。
为了达成接下来的计划，他需要借用邪神之手。
进入阴暗的地下石室，一股浓浓的血腥腐臭气息便萦绕在鼻尖。
见状，符滨不由一怔。
“……这家伙吸食了活人的生机？”
距离上一次见面也没过几天，可与上次相比，眼前的这尊泥塑神像明显变得更加鲜亮。
苏霁见怪不怪：“之前不是说过了么？749局内部有它的信徒。”
“他们掌握着进入里世界的通道，只要知晓邪神的方位，往禁地内部送些祭品进来应该不是难事。”
打量着眼前双目紧闭一副装死模样的泥塑，苏霁轻笑了一下，声音辨不清情绪：“更何况就算不把人直接送来这里，作为邪神的信徒，在现实世界为对方塑造神像，开设神坛，邪神也依旧能够收到供奉。”
听到苏霁讥讽的声音，邪神泥塑睁开双眸，泥巴身体骤然化成实体。
“你们在说什么？本座怎么听不懂？”
无视了眼前厚着脸皮装蒜的邪神，苏打量着眼前空旷的地下石室，对符滨道：“这里的安保还是不够严密。如果我没猜错，禁地里的禁制全都是为了防止外部势力闯入而设立的，但是关押邪神的这间石室就没有设立这么多的禁制。”
符滨闻言愣了愣，有些不明白苏霁突然间说这些废话做什么。毕竟上一次他们就讨论过这个问题。而苏霁当时也阻止了他在石室增加禁制的想法。
虽然不明所以，但他还是配合着点点头——
“你说得对。因为关押邪神的石室在地下，要想进入这里就必须从上面的封印突破。所以石室内就没有设下太多的禁制。”
“过去这样做确实没毛病，但谁能想到邪神的信徒竟然能够掌握进入里世界的通道呢？在邪神的里应外合之下，对方完全可以在石室内部创造出一条道路来。”
苏霁说着顿了顿，“邪神当初把这些人发展成自己的信徒说不定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符滨闻言眉头紧蹙：“难不成我时刻都要在这里看守着？”
苏霁眯起眼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果你不怕麻烦的话。”
符滨：“……”
注意到符滨一言难尽的表情，苏霁话锋一转，“你要是不愿意，那就只能用另一种办法了。比如——在这间石室设下禁止各类活物靠近的禁制，接着再去捣毁邪神设在现实世界里的每一座神坛。”
“……”符滨：“这听上去似乎也没比前者简单多少。”
苏霁点点头，“没错。但却是一劳永逸的办法。”
符滨眉头轻蹙，“可现实世界这么大，你知道这家伙的神坛都设在哪儿，数量又有多少么？”
他不觉得苏霁的这个方法能够切实实行。与捣毁全部神坛相比，倒不如他辛苦些日日蹲守在这里看着邪神要更靠谱一点。
“不知道。”
听到苏霁这番回答，符滨彻底愣住，“不知道那你还……”
“虽然不知道，但只要邪神的信徒消失。不就没人给它提供祭品了吗？”
听到苏霁这话，一直装傻充愣的邪神倏地动了动眼皮，一双猩红的血眼闪过了一抹锋利的狠毒。
而苏霁并没有忽视这一点，就见仰起头挑衅似的冲对方笑笑。
符滨无知无觉，只满脸诧异——
“所以你已经知道那些邪神信徒的全部身份了？”
苏霁：“不说所有人，有一个倒是可以确定下来了。”
符滨皱了皱眉，“你是指那个江氏制药的董事长？”
“没错。”苏霁笑了笑，“以江老爷子的身份，怎么着都不可能是普通的信徒。控制住他，无异于砍断邪神的一条臂膀。”
说着，苏霁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邪神背后的无数根手臂，“不过邪神的臂膀这么多，少一条应该也无所谓。”
听到苏霁这番不阴不阳的话，上首的邪神终于按捺不住了。
“你想要做什么？”
然而面前的人类却依旧无视它，只自顾自地继续道：“说来这江老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挺可怜的。求助邪神也不过就是为了复活孙子见他一面。既然如此，那我何不成人之美呢？”
“当然，作为邪神的信徒。想必江老爷子应该十分期待和自己所供奉的神见一面吧？”
留下这样两句似是而非的话，苏霁便也不再多言而是朝符滨使了个眼色，转身离开了禁地。
对于苏霁拉上自己跑去邪神那里说了这番没头没尾的话，符滨只觉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若说对方是为了阻止邪神继续壮大力量那么他早就应该想办法加固石神内的封印。然而苏霁却什么也没有做，更没有让他进行一番亡羊补牢。
这也让他愈发摸不清苏霁的想法。
不等符滨开口细问，却见苏霁笑了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过暂时先别急。”
“用不了多久，那帮家伙就会主动露出狐狸尾巴了。”
第160章 第一百六十章 我定让他有去无回……
“刘组长, 你说的这些我们当然明白，但开拓新的通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咱们必须要从长计议……”
开拓部第二小组组长卢信义压抑着内心的暴躁和电话另一头的内部监察组组长刘万鑫沟通。
虽然同为组长，但刘万鑫所在的内部监察组就职能而言要比他们开拓部天然高一个等级。
也正是因为如此，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愿意, 他也得忍下不快和对方周旋。
毕竟作为监察组的最高领导, 对方本来就具有任免和处罚749局内部官员和成员的权力。
也不知道这家伙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又或者受到了哪个家伙的挑唆, 最近局里出了那么多事, 他竟然还想着开拓新通道。哪怕他是监察部门的，这手也伸得太长了吧！
一旁, 白彦看着他们卢组长变得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眉头微蹙, 忍不住好奇地看过去。
过了半晌，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就见卢信义“啪”的挂断电话, 脸色发红胸膛间起伏不定。
犹豫了片刻，白彦开口问道：“组长, 什么情况？上头是要让咱们开拓新通道么？”
卢信义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沉声道：“最近局里掌握的通道崩溃封锁了一大半，上头似乎也急了，就想着让咱们赶紧开拓新的通道。”
“急了？他们有什么好急的？不过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麻烦的活儿都是咱们在干。”
开拓部二组另一位组员平安听闻下意识地吐槽。
“他们当然急了。你难道没听到最近的传闻么？”
就见二组唯一的“红花”赵依然一脸神秘兮兮道：“都在说咱们局里有人拿调查员和战斗部组员的人命当祭品上供给邪神呢！”
“邪神？那是什么玩意儿？”
平安向来不关注八卦，要不是听赵依然这么一说，他还真就什么也不知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是阴世界里的怪物？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赵依然说着顿了顿，“听说特殊调查组和战斗部那边有不少人都收到了幽灵短信，发信人似乎是之前死去的特殊调查员, 好像叫什么……费云还是费运的。那家伙声称自己是被高层中的邪神信徒给害死的。”
听到费运的名字，原本并没有关注二人话题的白彦突的一顿。
见状，赵依然疑惑地看过来，“白哥，你难道认识他？”
白彦含糊着点点头，“算是吧。之前因为工作和对方接触过两次。前些日子004号通道异变崩溃，他和他的同事被卷了进去。”
闻言，赵依然的语调便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兴奋。她虽然喜欢聊八卦但也知道分寸。
白彦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埋头接着处理工作。
“什么幽灵不幽灵的，说到底都是人在装神弄鬼。好了，你们也别在这儿闲聊了，好好写报告，等我回来后检查。”
卢信义因为刘万鑫的电话有些烦闷，撂下这句话便揣着桌上的烟盒走出了办公室。
一时间，气氛再次变得冷清沉重起来。赵依然和平安眼观鼻鼻观心，默默转过身不再继续闲聊。
不远处，正在写报告的白彦笔尖突然一顿。回想到刚才赵依然说的那些事，他的眉头微微拧紧。
……幽灵短信么？
……
离开无量城，苏霁转眼便回到了他在现实世界的家里。
推开门，费运和卫小河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见苏霁走进来，费运将手机递了过去：“事情已经办妥了。”
苏霁接过扫了一眼，只见收件箱内出现了无数的红点——
“！！！你究竟是人是鬼？”
“费运？你还活着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信箱内的数条回信，一旁的卫小河忍不住唏嘘：“收到短信后局里的同事们可吓得够呛。都以为是鬼魂给他们发的消息。”
“哎，估计他们这两天八成是睡不着了。”
比起突然感怀的卫小河，这一次费运倒是出乎预料地淡然：“只是睡不着而已，总比到时候莫名其妙丢了性命来得强。”
闻言，卫小河悻悻然摸了摸鼻子，“……倒也是啊。”
“接下来怎么办？”费运正色看向苏霁：“我知道你是想把事情闹大用舆论来逼迫那些人狗急跳墙，但仅靠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那些家伙既然能在局里经营了这么多年，应该也不会轻易被这些风言风语所击倒。”
“毕竟749局的存在对于普罗大众来说本就是一个秘密。就算内部闹得再大，上头也总有办法压下来。”
苏霁闻言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咱们要把事情闹得更大。”
费运：？？？
卫小河：？？？
把事情闹得更大？
现在就已经闹得挺大了，还要闹得多大？恕他们的想象力有限，实在无法猜出苏霁下一步的打算。
“黑暗已经降临了，在我们所不知道的隐蔽角落，那些家伙追随并喂养了邪恶。如果继续将里世界的存在和749局的秘密隐瞒下去，那些人只会愈发有恃无恐，到时候现实世界的所有人恐怕都会沦为祭品。”
说着，苏霁顿了顿，“不。是已经沦为了祭品。”
“不论是你们这些749局调查员还是战斗部队员，亦或是江氏制药的员工。全都成了邪神的祭品。”
“谁也不知道那帮疯子接下来会干些什么。”
闻言，费运紧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你打算怎么做？”
“利用网络将里世界和749局的存在公之于众。”
苏霁顿了顿道：“还有江氏集团那帮人所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
……
从谢家村回来的当晚，江永盛就陷入了失眠状态。
虽然老年人的睡眠状况大多都不太好，但对于江永盛这样拥有私人医生和营养师调理的有钱老头来说，失眠的情况却少之又少。
然而，或许是因为邪神要让他在七日之内凑足两百个死祭，又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其他事，他的内心总感觉不安。就好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辗转反侧许久，仍然没有感觉到丝毫睡意。最终他披衣起身准备去厨房喝口水。
就在这时，房间内突然传来了一股熟悉的腥腐气息。
似是意有所感，他缓缓转过身。只见对面摆放在他房间桌案上的一尊一寸高的邪神泥塑突然间冒起了红色的血光。
见状，江永盛缓步朝前走去，顺从地在这尊小像面前俯身跪下。
“邪神大人。您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吩咐吗？”
供奉邪神多年，江永盛早已习惯了在这位喜怒无常又穷凶极恶的邪神面前做戏。是以根本不需要花费什么时间，他便迅速进入到了“虔诚的邪神信徒”的角色当中。
耳旁响起了邪神低沉邪恶的声音——
“本座认真思考过了，用七日的时间来准备死祭对于你来说终究还是太赶了。”
“要不然，死祭还是延后一阵子吧。”
猝不及防听到邪神这样一番话，下首跪俯在地上的江永盛不由一怔。他不明白对方这又是在闹哪出。明明之前催促威胁他尽快把事办好，结果现在又要拖延时间。
诚然知道邪神善变，但在短短一天之内变化得如此之快这样的情况他还是头一回见。
虽然不知道邪神这是又发的哪门子疯，但江永盛还是顺着对方回答——
“多谢邪神大人。敢问邪神大人，具体延后到什么时间合适呢？”
然而邪神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肃然语气沉声道——
“里世界的代理主神已经盯上你了。最近这段时间，你最好低调一些。”
“不要同本座联系也不要让其他信徒来祭拜本座，更不能举办任何死祭。否则出了事可别怪本座没提醒你。”
听到邪神如此郑重其事的警告，江永盛不由心中一凛。
关于里世界代理主神的事邪神上一次就有提到过。只不过那时候邪神只是告诉自己那个代理主神已经知道了749局内部有人是邪神的信徒。
当时他也没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反正暴露的又不是他江永盛。可如今，邪神却告诉他那个代理主神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并且还盘算着对他下手。这让他如何不慌？
“那代理主神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连您也奈何不了他么？”
江永盛这话问得有些冒犯。要是搁在过去，邪神铁定得抽他几个大嘴巴子。
但眼下它已无暇顾及眼前人类的失礼。就听邪神冷声道：“本座身陷囹圄，行事本就受到颇多限制。更何况那代理主神苏霁要在现实世界对付你，本座就算想管也鞭长莫及。”
“里世界的代理主神要来现实世界对付我？”
江永盛倏地瞪大眼，“他不是里世界的主神么？”
“蠢货！虽然是里世界的代理主神，但他同样也是人类！你说他怎么能来现实世界对付你？”
人类？
闻言，江永盛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即便被邪神骂作蠢货，此刻他竟也没有生出一丝愤怒和不满。
一个人类竟然能够成为里世界的主神……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匍匐在地下的老人心中突然间生出了一股几乎不可抑制的狂热。
既然这个叫做苏霁的家伙能成为里世界的代理主神，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能有这样的机遇？
只要成为了神，那他不就能够永生了么？
什么邪神，什么祭品，什么供奉，统统见鬼去吧！
他再也没有必要继续对着这尊泥塑卑躬屈膝装孙子了。
这一瞬，野心在这位老人的胸腔内迅速膨胀。
不过事以密成。在达成最终目标之前，他得继续伪装哄骗住邪神。不然要是让对方知道他生出了二心一定会像碾死蚂蚁一样捏死自己。
想着，江永盛随即缓和了脸上的表情，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邪神大人无须担心。既然这个代理主神是人类，那他的身上势必存在着人类该有的弱点。”
“我江永盛在现实世界虽然算不上跺一跺脚就让地球抖三抖的大人物，但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家伙还是不在话下的。”
“您放心。只要他敢对我下手，我定让他有去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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