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书玥下意识瞥向摄像头方位，手劲发力想要推开他，“你说什么疯话，放开我，你爸妈真会看到。”
她愠怒的语调在他耳边响起，邓离将她的抵触听得一清二楚。他手上动作非但不克制，大拇指指腹压在她唇角边，试图俯身靠近。
在认清抵抗不了他的力量后，林书玥放弃挣扎，四肢僵硬的一瞬间，她脸上多了几分可怜模样，嘴唇恐慌得发颤，她转而用卑弱的语气，低声说，“……不行。”
邓离并未让步，五指紧扣她的手掌，不给任何商谈余地。
林书玥闭眼，甚至做好准备，可下一秒，她耳朵连接颈部的肌肤，被他温烫的触感贴得快要窒息。
缓缓睁眼，那里还有些疼，她以为结束了，邓离又死死咬住她的唇，二人气息紊乱，林书玥被他狠狠抵在车门上，呼吸近乎停滞。
她已经分不清干燥还是湿润，邓离肆无忌惮的湿吻，像是对她释放某种不满，亲了一会，还嫌不够，他还想要。
要不是林书玥嘴唇被磨得濒临失去知觉，急需换气，她都没发现手何时搂在他身上，邓离脖子后面那块皮肤很热，她说不出话的嗓尖更是燥热滚烫。
猝然撒手，林书玥身体还处于漂浮状态，她努力调整呼气，对面邓离舔了下唇，有点意犹未尽那意思。
林书玥理智回笼些，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刚刚邓离吻她有多狠，她这记巴掌就能多用力。
邓离右边脸肉眼可见火辣泛红，他像是预料到会
经过这一遭，亦或觉得这是他该承受的，站在林书语对面，还能翘着唇，笑说，“比想象中轻。”
林书玥：“……”
真不痛吗
余光偷瞥他的侧脸，本来没血色的肌肤渗出红疹，怎么看都是她下手狠了，林书玥麻木地蜷起手指，越想冷静，上蹿下跳的心越在乎他脸上的痕迹。
“等会回去，这里擦点药。”邓离抬起手，擦去她嘴边蹭出的浅色唇膏。
“有点肿了。”
他语调漫不经心，仿佛忘记刚刚挨过一巴掌。
林书玥无奈，任由他摸了半会，邓离还不自觉松开，她忽而想起口袋里有根书签，上次问她翻译题学生送的，说是旅游纪念品，当时赶去开会，匆匆收下。
林书玥摸到冰冷的金属条，质感僵硬的“武器”横插他们之间，她想逼他离自己远些。
邓离感应到腹部多了种感觉，低头看见书签一头抵在他的身上，说真的，有些割得疼。
“别再这样了。”她求他。
“书玥，那你说说，我为何要对你这样。”
“我怎么知道……。”林书玥说这话时，眼神躲闪没敢看他。
邓离凑在她的耳畔，声音极轻却十足肯定，“你明明知道。”
“够了，别说了。”林书玥将手里东西往前推至几厘米。
邓离一只手掌牢牢抓住。
她设想中，他会退后，但他杵着一动不动，任由她使劲。
“等会回去，你说过什么话，亲自撤回，可以做到吗”邓离静静凝视她，好像他说了，林书玥就会答应。
“你真疯了，说过的话怎么可能撤回。”她几乎是喊出来。
“书玥，算我求你了。”邓离步步紧逼，不知是书签戳到他哪里，还是怎的，他声音弱得快断气，“如果你开不了口，我帮你去说。”
林书玥知道这书签也就十多厘米，邓离如此不要命往她身上靠，她已经顾不上回答他，垂下眼睛看过去，果然，书签片快折弯断裂。
见她满脸惊慌，意图收回书签，邓离反而主动将身体送去，给她捅。
“如何我去帮你撤回。”
他那张脸，看着和平时一样，冷静淡漠，永远没太多复杂表情，林书玥对上他的视线，隐隐发怵。
她只想吓吓他，并非真的想伤害他。
邓离自毁式伤害他自己，全然不计后果，他盯着林书玥无措的表情，竟然浮现几分恰意。
他在打赌，赌林书玥会不会真下狠心。
这场见血的赌注，林书玥玩不过他，最终书签落地，她挣扎很久，才从他手里抽出书签，扔在地上。
掰弯的书签片，一头沾染上血迹，林书玥胸口还喘着急促气息，看着狼狈地面，脸色重新绷紧。
她掰开邓离手心，很深一道划口，皮肉绽开，伤口触目惊心。
这下，她火气彻底包不住，“邓离，我真建议你也去看看心理医生。”
说罢她捞起地上书签，这才发现一头是锯齿形状。
什么破设计，书签做成这幅鬼样。
林书玥心里骂道。
“也”邓离握拳藏住伤口，在意问道，“你去看过？”
曾经，他一度坚信林书玥该去医院看看，尤其是二十二岁那年，她突然消失，几个月后再出现，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变得死气沉沉，生下恩菲后，他更是不止一次发现林书玥半夜不睡觉，光着脚，跑到阳台吹夜风。
起初，他以为这是她失眠排忧的方式，可他多观察几次，林书玥爬到墙上朝外面探头，一双似深井般死寂的双眼，没有目标，打不着方向，像是在黑暗里迷了路。
他担心她万一失足掉下去，将她抱回房间，林书玥抬眼看他，无力的眼神似乎在怨他，怨他不该。
之后，他找林书玥认真谈过，睡不着，应该去医生看看，说不定开点药可以好转，但一提到心理医生，仿佛触碰到林书玥的逆鳞，她坚持自己没病，异常抗拒。
于是，邓离便不再提起这事。
同样的话时隔多年出现在今日，身份对调，邓离听着滑稽，挑了下眉。
林书玥意识到说漏嘴了，她的确出国后看了医生，但不想让他知道。
“没有……”她顿了下说，“车钥匙给我，不给我开门的话，我自己开。”
邓离按下按键，林书玥拉开门，火速翻出包内请帖。
沿途返回，别墅门口，她看着邓离，欲言又止。
“你等会，真要跟你爸妈说吗……阿姨今天，已经很生气了。”
邓离注意到她眼神中藏不住的不情愿，过了很久，自嘲一声，“你那么排斥我，刚才握着那东西，怎么没使劲。”
他扭过头，笑得刻意，“你可以再用点力，我不会反抗。”
林书玥不知说什么，话堵在嗓子里，她深吸口气，跨上台阶按门铃-
回到屋内，林书玥周围竖起一道寡言的墙，见谁都只说两句话。
而邓离同样，一下话变得更少。
大家心照不宣两人之间发生什么，气氛古怪又紧张，餐桌开饭，二人隔着最远。
邓母座位紧挨着邓离，发现他不但半边脸肿了，手心还贴着一块创口贴，像是和人打了一架。
邓离轻描淡写解释，因为外出遇到流浪猫，被猫抓的。
作为省内最昂贵小区之一，安保算在巨额物业费里面，别说流浪猫狗，就连老鼠都爬不进来。
他口中的猫，另有所指，除了恩菲认真思考坏猫是怎么抓的，其余人缄口不语，默认结束这个话题。
饭后，林书玥陪着恩菲玩一会积木玩具，恩菲就被邓母喊去书房，跟她学写字。
闲来无事，她独自散步到后院草坪，在长椅上坐会，欣赏月光。
今晚正值上弦月，哪来的陶醉月光，不过她无聊发呆罢了。
她盯着宁静的夜色看了会，没看出明堂，又打量邓家的后院，长椅靠边的柱子灯，悄无声息地绕着喷泉逐个亮起。
灯是美的，犹豫宝石装饰夜幕，可林书玥觉得见鬼，站起身检查周围，以为她误触到什么开关。
喷泉后面，沈姨走了出来，林书玥恍然明白。
小区快递不好进，她点了外卖，沈阿姨是专程来给她送东西的。
接过袋子，她确认是她点的单后，向沈姨道谢。
她顺便问了邓离在哪里，对方告诉她可以上二楼看看，于是她月也不赏了，拿着袋子寻人。
开放式阳台，林书玥隔着那块位置有段距离，听到一男一女说话声，男的声音她熟，女的声音仔细一听，轻盈甜美。
林书玥提着袋子靠近，夏薇薇靠着窗边站着，眉心舒展，而邓离只有背影朝着她。
虽然看不到邓离表情，但她猜测肯定不赖，二人间谈笑风生的愉悦，她要是过去横插一脚，怕是坏了大好氛围。
夜里微凉，邓离外套换成柔软的毛衣，衬得他比白日里还要慵懒，平易近人。
他手袖挽起几分，林书玥看到他手里绑着胶带，从手掌心一路缠绕到手腕上。
林书玥盯着他那只完美包扎的手，恐怕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她不禁握紧手上的环保袋，忍不住看向夏微微。
夜风袭来，带来一阵消毒酒精味，很薄弱，她吸了吸鼻子才敏锐捕捉到。
蹙起眉头，林书玥在心里嘲笑自己。
她这是干嘛……
邓离要什么有什么，才不需要她的止疼药消毒药膏，她自作多情什么。
看见邓离脚边张开的医用药箱，大概刚使用完，还没来得及合上，林书玥默默将手提袋背到身后。
好不巧，她想要偷溜着离开，夏薇薇远远看着她，主动笑着招手。
林书玥冲她点点头，也僵硬勾了下唇，转身离开。
邓家一楼有几间独立休息室，林书玥将袋子一股脑扔到沙发上，跟着躺在一边。
闭上眼想要休息，外门传来敲门声。
她不情愿起身，开门，邓离看了她眼，径直走进屋内。
“有事吗，我要休息了。”林书玥重新靠回沙发上。
邓离说，“沈姨说你点了外卖，她让我问问你，还缺什么，说不定家里有。”
提
到外卖，林书玥心虚坐直了些，她说不缺，想打发邓离走。
可邓离直勾勾盯着环保袋，问她那是什么。
“空的，里面什么没有。”她提防地抱起袋子。
不料，哗啦一声响，袋子漏了，里面双氧水，碘伏散落像止不住的水龙头，零零散散掉了满地，其中一盒治疗擦伤的药盒，甚至滚到邓离脚边……
林书玥脑袋嗡得一下，后知后觉检查胸前。
靠。原本她袋子抱反了……
第17章 Chapter17当年，为什么不……
林书玥蹲下身藏起脚下两盒药片，放眼望去，她买得实在太多，有的甚至滑到邓离身后。
望着七零八散的狼狈地面，她干脆不捡了，紧张端起桌前矿泉水，瓶身挡住半张脸，她假模假样喝了好几口。
邓离随性倚在檀木家具前，虽然一言未发，视线直勾勾盯着她，存在感极强。
林书玥偷偷瞥了他一眼，他心情似乎比晚饭间不错，停住手边把玩药片的动作走过来，她差点呛住，抚住胸口干咳两声。
邓离将药片放在桌前最醒目位置，指尖敲了敲包装盒，“买这么多，给谁用”
林书玥：“……”
这不明知故问嘛，家里除了他，谁还身上有伤。
邓离非要装作不知，那她更装作不清楚，捡起包装盒扔进纸袋里，头也不抬回了句，“送错了，没谁要用。”
邓离哦了声，掀起一只衣袖，低头紧了紧手腕绷带。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刻意露出线条流畅有力的小臂，“第一次听说，这里的快递还能送错。”
他嘴角含笑，不经意帮林书玥捡起滚到门口的双氧水。
见邓离又弯腰顺了瓶碘伏立在桌前，林书玥态度强硬喊他再捡了，她自己来。
“没送错行了吧。”
林书玥忽而发觉这人怎么变幼稚了，成年人之间那点心照不宣尴尬，本来谁不提，糊弄就完事了，他一定要摆在台面上讲开。
总算收拾干净地面，林书玥悉悉索索从袋子里翻出一盒止痛药，她想着这种药家里可能不常备，往邓离方向一递，“送你了，不够还有。”
邓离接过药盒，盯了许久，向来冷静的语气变得柔软。
他笑说，“谢谢，我会好好用的。”
林书玥点头，继续捯饬纸袋子，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邓离不明白她到底忙什么，手边小动作好像没完没了，他家沙发有阿姨定期打理，她宁愿拍去沙发垫上不存在的灰，也不愿将视线多留在他身上一寸。
“纱布买了吗。”他问。
林书玥抬眼看他，“嗯，买了，你需要吗”
邓离长腿一跨，紧挨着她坐下，再次掀起受伤手臂的那只衣袖。
林书玥屁股朝空地挪了几分，她不理解邓离这是干嘛，但还是找出纱布放在他们位置中间。
“你干嘛拆了。”她着急问。
邓离淡淡答道，“纱布没绑紧，重新包一次。”
可林书玥明明观察发现包扎颇有技术，她之前大学上安全教育课，那时候处理这些就不在行，若邓离连伤口都当儿戏，她语气严肃提醒他，“换一个人可比不上薇薇小姐有能力。”
言外之意，劝他赶紧停手别再拆下去。
“什么”
“夏薇薇”
邓离听完，连着反问两句。
林书玥支吾道，“不是吗……”
她都亲眼看到了，他们聚在月光下谈笑甚欢，伤口九成是那会包扎好的。
邓离仿佛意会到她的所指，看着她会心一笑，很快问她，“你看到了”
“没有。”
“那你肯定夏薇薇会处理伤口”
邓离说话时唇角上扬，语气中不仅毫无质问意味，反而很平静。
林书玥老实交代，“夏小姐饭桌上给你夹了那么多的菜，包个伤口不过分吧。”
“观察倒是挺仔细。”邓离无法再束缚眼底那几分矜持，目光更加肆无忌惮盯着林书玥的侧脸。
他的话让林书玥一愣，忙替自己辩解，“不是……她都那么明显了。”
又不是她非要注意他俩餐桌上干嘛，夏薇薇被邓父安排在邓离边上坐，正对着她，想装瞎都难。
邓离不再接话茬，淡笑着低头给手掌心上药。
林书玥手臂也受过割肉的苦，怎会不知有多疼，但邓离除了呼吸声加重，表情一点没变化，这人怕是感知不到疼痛，血淋淋的瘀口，皮肉龟裂，连她看了忍不住蹙起眉，坚持几秒没继续看下去。
“帮我这里擦一下。”邓离唤她。
“这里吗？”
“嗯。”
他药涂到太外面，药水沿着手指快滴出来，林书玥抽了桌上纸巾，认认真真吸干多余药水。
弄完才想起这点小事，他一个人完全能胜任，林书玥放下纸巾，叫他接下来自己弄。
“本来都是我自己包的。”邓离不咸不淡应了声。
独自消毒上药，再到单手包扎，林书玥蛮意外的，他竟然这么在行，看他有条不紊将手掌缠绕整齐，她信了，不需要外人。
最后封口打结，邓离没抬头问她，“真不帮我系紧一点”
林书玥身子微微偏来，打好一个蝴蝶结，带着邓离身上淡淡香味赶紧挪回去。
很奇怪，他身上没喷香水，毛衣领口散发的清淡松木香异常好闻，她有一刻想问问用的什么洗衣液，转念一想，算了。
林书玥吸了吸鼻尖的细微动作，恰好被邓离捕捉。
静谧的房间，只属于他俩的清凉空气暗流涌动，右边窗漏出一条细缝，夜风一送，外面草地独特的春季芳香飘进屋内，安慰一颗燥热的心。
邓离当然能闻到来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她说过，喜欢这个牌子的洗衣液味道，他今天回来，故意穿到她面前。
“冷吗”他注意林书玥扣上一直敞开的风衣外套。
“不冷。”林书玥注视着他说。
邓离搭在沙发上的手臂悄悄靠近她，“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你当年，为什么要不辞而别给我个理由吧，至少我应该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其实，重逢那天，他们还在医院楼梯间，他就想问。
到底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
为什么一走就是六年，他是哪里做错了吗。
如果林书玥告诉他哪里不喜欢，他都可以为她改……
林书玥害怕对视上他湿漉的目光，默默移开注视，指甲紧张抓起沙发边缘。
皮质沙发，表面光滑，她什么抓不着。
该来的，躲不掉，林书玥知道会有这一天，也没想瞒着他。
“当年……你应该也听说过一些，我家破产了。”她顿了下，声音渐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约定过，毕业后一起去欧洲留学，可我没钱了，家里一分钱不剩，甚至我都怕万一，我爸妈把家里房子都卖了的话，我没地方住，睡大马路上。”
林书玥有些说不下去，拧开矿泉水润了小口，继续苦笑道，“邓离，当年是我不对，我那个时候太小了，真的很怕，在国内一无所有的人，你也知道的，我们专业要是没钱，本来就难找工作，我也不想做不喜欢的工作。正好我外婆的姐姐在英国，我当时想都没想，就飞过去了……是我不好，没跟你找招呼，也没跟你提破产的事，我知道恩菲扔给你让你为难了，可我实在带不走她……”
“林书玥，”邓离打断她，“你是说，如果经济允许，你要连恩菲一起带走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书玥刷的一下从沙发上直起身。
邓
离勾住的她温度低的手，使劲拉了一把，她再次跌回沙发上。
这次，他动作不知克制，掐着她的胳膊，将她又朝面前拉近。
“你外婆哪来的兄弟姐妹”邓离眼底蒙上一层见不到底的深邃，带着审视，他想看看林书玥还能编出什么花样。
林书玥不满邓离背后调查她家，可眼下本就不占理，再多怨言也只能咬碎了往肚子里吞。
邓离说得没错，她母亲祖上三代都是独女，不存在亲戚。但她在英国的生活，确实靠着那人一点微薄的救助金，才能勉强度日。
当初林母骗她说国外有认识的人，她匆忙赶到当地，才发现那男人，竟然是她母亲的初恋。有家室有孩子，她不可能厚着脸皮住别人家，本来高昂学费已经把她压得够呛，往后还得拼命打工补贴房租，她国内带的那些钱面临伦敦物价，压根撑不住。
最终，她还是伸手向那男人要了些钱，什么颜面，自尊，在生存前，全然不值得一提。还是后来，靠跟着导师参加翻译项目存了些款，还钱时，那男人不要，但她坚持给人打回卡里。
都过去了。
她难道必须告诉邓离，是，她外婆没有姐姐，她靠的是她妈的初恋，一个有家室的陌生男主给她定期打钱，她才苟延残喘存下来的吗
她死也说不出口。
邓离受不住她总是沉默以对，她不想说，快被逼疯的那人是他。
其实，林书玥想不想带走恩菲，家里破产还是被查，他都不在意，他只想听她说点心里话。
“林书玥，我们诚实一点。”邓离无力支起手臂，托着下巴，他耐心快顶到极点。
“六年前你消失的那几个月，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你。”
“我们不是谈出国的事嘛。”
林书玥不明所以看着他。
邓离却说，“你先告诉我，那几个月里你去了哪里。”
“邓离。我现在清楚告诉你，我没义务必须回答你。”林书玥挣脱开他的手，猛然站起身。
国外那几年，她可以说出一百种理由令他满意。
唯独这件事，她都埋心底了，谁都不可以再把那段记忆挖出来。
手臂激动到微微发颤。
林书玥都做好准备，和他大吵一架，然而邓离只是垂着眼尾，轻轻握住她的手，像在渡温。
第18章 Chapter18你该不会觉得我……
林书玥思绪卡壳，脑海里浮现出的狠话，像气球泄气飘向天空，消失得不见踪影，她要说什么来着，完全不记得。
温度包裹着她，四肢出于本能并未抵抗，可过几秒钟，邓离抽离双手，站直身子倚在书架前侧。
他总是这样捉摸不透下一步动作，林书玥蜷起指尖，眼神避开他，无措地望向窗外。
春夜和往常无差，她却觉得今晚比任何时刻寂静。
他们之间死寂的气氛这次持续许久，林书玥脚后跟无意提到茶几，往常不被注意的移动声，此刻在整个屋内放大几倍。
邓离顺着声源，垂下眼打量一眼她的脚下。
林书玥扶正茶几，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二人静静对视片刻，邓离先开的口，他作要离开房间架势，人快移步到门前，停住脚步转过身道，“晚上好好休息……你以后哪天想说了，我等你的答复。”
林书玥听到邓离还惦记这事，心里一咯噔，胸腔里的酸水像是起了反应，又从胃里翻滚上来。
能不能翻篇了。
她拧着眉心看着他，不悦的表情写尽脸上，“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邓离没立即回她。
反倒是她，有些急躁得咬起下唇，“……信不信随你。”
邓离轻笑了声，白炽灯顶光照在他的脸上，灯下精致立体的五官，更添几分明暗分割的层次，他眼眸微微发亮，底色却深邃难测。
“没关系……”他这话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告诉林书玥，“反正，你都回来了，倒时候再有什么消息，我会来找你确认。”
“你什么意思”
林书玥听他话外之意，他这是想私底下调查。
光是她母亲一家这边有没有亲戚都被挖了个底朝天，还嫌不够吗。
“字面意思。”邓离说，“不过你想成别的那样，也没错。”
他都不屑遮掩一下动机，林书玥从他口气中，感受到赤/裸/裸的寻衅。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你亲口告诉我，我要听实话。”
“哈”
林书玥忽然笑了，准确来说，气极而笑，掩盖不了即将爆发的火气，她撩起头顶发根，带着凝视，双手抱臂逼近他的跟前。
“邓离，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凭什么调查我，调查我家里面”
他居高俯视，眼神很平静，“你欠我一个答复。”
“……行，你说我欠你，那你想要什么，我赔给你总行了吧。”意识到他什么不缺，林书玥气焰突然熄灭了些。
邓离抬臂，将挡在她脸前的头发轻轻绕回耳朵，指尖碰到耳根的瞬间，触感微凉，他又沿着她的下颚线方向，食指玩够了，擦回耳垂边，牵起她锁骨上一缕头发，意味不明看着她，“你确认，我想要的，你都能给？”
林书玥只道，“嗯，你可以说说看，但你得答应我，往后不许再提以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邓离重复念道她的话。
他在想，林书玥的心，究竟是石头做的还是钢铁烤制的，这么硬梆梆。一句话，轻描淡写包含她所有感情，不就无所谓三个字，她对他，从前好似无所谓，现在明摆着更加无所谓。
往事如过眼云烟，被困在原地的，仿佛只剩他。
终究是心有不甘，她对他的态度，就摆在面前，他再想装作没看见，装作和她一样心硬，林书玥一次次戳破内心所期，逼得他无处遁形。
“我要你辞职……”邓离死死扣住她的肩膀，“等我马上毕业了，你要你来做我生活的助理，早上叫我起床，晚上开车送我回家，我累了，记得帮我把衣服烫好送到酒店，又不难，你肯定能说到，而且我给的工资，你在学校里哪怕奋斗十年，二十年，恐怕都赚不到。”
他真正想要的，其实是另一个，但他猜到林书玥给不了，便绕个弯子，退而求其次随口提了个她也绝不会答应的事。
让林书玥放弃事业选择他，无异于故意刺激她。
他突然认清，林书玥骂得没错，他好像确实有病，既然感情上得不到回应，看到对方因为自己生气，怎么不算一种情绪起伏呢
这种感觉吧，就像光着脚踩在悬崖边，很刺激，惹人注目，可那些注目不过是背地耻笑他荒谬，稍不留神，他便掉进万丈深渊，尸骨都捞出上岸。
果然，林书玥果断拒绝，甩开他的手，不满他找理由羞辱她，甚至骂他神经。
她骂他，后退几步躲他，邓离心脏已然麻木到不起反应，脸上还能勾起一抹笑，接她的话茬。
“看来你还没做好决心，可我就想要这个，怎么办”
“或者说。”他招手示意她过来。
林书玥身子朝他身上送些距离，听完邓离第二个要求，身子一僵，耳根红的像是滴血。
“考虑一下，喜欢哪个。”邓离见她耳朵透红，久违露出有趣的表情。
这回，林书玥意外老实极了，明明十指攥成拳，她羞红着脸，连挺直身板看他的勇气都没有。
呼吸急促，她急需出去换气。从他边上默默退下，林书玥捞起沙发上的纸袋，打算先逃跑一步吗，邓离偏偏不放过他，又勾着她。
“还没回答我。”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林书玥被他接连戏弄两次，已经无话可说。
“别这样书玥。”他换了一副温柔语调。
林书玥听他这个语调，比之前还难受，自从邓离提出第二个选择，她听什么都觉得对方不怀好心。
“邓离，你该不会……觉得我们还能复合吧”林书玥问他。
与其说是试探他，不如说她将猜疑赌作一把刀，刻薄又直白捅在邓离心上。
当然，她自是赌不准这把刀的深浅。
她只觉得，邓离今夜把她逼得有些不正常，她太久没像今夜这般心
情忽上忽下，她也想问问邓离，对她步步紧逼，于他而言有什么好处。
“回答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在意这些。”她以为声音会很强硬，可念出来的词，却字句不流畅。
她手中握着指向他的武器看似锋利，可乍一看，这薄薄刀面冰做的，随便一击，化成一滩水。
颤抖的，不安的，她也不明白声音会变成这样。
邓离回应她的，又是一阵沉默。
就在林书玥以为邓离不会回复了，他恰在林书玥握住门把手时，忽而出声，“林书玥，你有过在乎我吗”
不等林书玥回他，他继续道，“既然从来没有，我的想法，你也不必知道。”
“好。”林书玥拧开房门。
邓离说话时怎样表情，直到最后她都没回头，不得而知-
今年邓母生日恰逢周六，他们所有人被留下住一晚，第二天中午陪邓母庆生。
邓家豪气，生日宴上的菜品个个精挑细选，就连大厨都是打飞机，特意从外省赶到湖城做菜。
林书玥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外面草地已经建好场子，剩下装饰氛围。
简单用完早点，她端着一瓶牛奶，陪恩菲想了会创意环保日的作业。
恩菲一年回邓家次数屈指可数，小孩平时和爸爸两个人住在居民房，难得住几天大别墅，一个纸盒子粘了一半，爷爷敲门来问她打不打乒乓球。
恩菲听到这房子还有球打，扔下透明胶，蹦蹦跳跳打球去。
林书玥笑着叹口气，房间里剩她一人，她捡起恩菲丢下的胶带，继续粘纸盒。
又来敲门声，她放下剪刀，邓离抱着一本书，站在门口。
两人表情都略微吃惊。
邓离扫视一圈屋内，没看见恩菲。
林书玥正想说，恩菲去打地下室乒乓了，不料道出个“恩”字，邓离看都没看她一眼，砰的声，自觉合上房门。
他这是，当她空气
林书玥尴尬地闭上嘴。
午饭时间，她的机会来了。
修长的椭圆餐桌，各路嘉宾分两侧入座，桌上佳肴现吃现做，还有专门从外国空运的海鲜。
邓离和她位置之间，隔了一个恩菲。
一不小心餐布被风吹掉了，正好飘到离她最方便的位置，她明知邓离看着她，偏偏这个时候捏起筷子夹几支恩菲够不到的虾，放进孩子碗里。
邓离无奈，离开座位自己去捡，起身时，手掌摸向林书玥座椅边沿搀扶，座椅窄，林书玥被迫挪出椅子外，给他让行。
“幼稚。”夏薇薇坐在邓离旁边，忍不住吐槽，二人暗自较劲，她可看得一清二楚。
从早饭开始，不止是她，邓家其他人也觉得他们气氛不对，连最后一个烧麦都同时夹进两双筷子，结果后来谁也没吃。
饭后，夏薇薇找上邓离，笑问他和他前女友怎么回事，吵架了那她机会是不是来了
“没吵架。”邓离否认。
夏薇薇拖着长音，哦了一声。
恰巧，林书玥盯着手机屏幕，拿着包火急火燎地路过他们身边。
她走得太着急，以至于没看到身边的人，还是夏薇薇喊住她，她才发现是他们。
“你要回去啊。”夏薇薇问。
林书玥：“嗯，有点急事。”
夏薇薇扫到她手机页面是打车软件，“呦，你打车啊，这里走到门口，得十五分钟吧，来得及吗。”
林书玥有点犹豫，抬头看向邓离，哪知对方撂下一句，“工作室有事找我，你们聊。”
她攥紧包带，朝着夏薇薇点点头，飞速换鞋出门。
晚上，邓离收到秦子浩一通电话。
秦子浩除了约他下周五必须出来一趟外，把林书玥家里老房子有人闹事也一并通知他。
“事情闹得挺大，下午都出警了，对了，听说当时还有人受伤。”
邓离停住手下鼠标，想起林书玥下午匆忙离开，背部肌肉瞬间绷得笔直，“你说谁受伤了”
“好像说挺年轻一女的，唉，我哪知道那人是谁，反正下周五，密室逃脱……”秦子浩还没说完。
邓离抓起车钥匙，紧张打断他，“先挂了。”
第19章 Chapter19眼泪止不住向下……
林书玥从派出所里出来，路上经过一家大型商超，她拎着两大袋卫生清洁工具，折回老房子。
双层别墅好多年没来人，林书玥拧开门把手，扑面迎来的灰尘颗粒，闻得够呛，她带上口罩，没敢开灯，拎着工具径直上了二楼。
越过父母的主卧，走廊尽头半拱形书房曾是她的一片小天地，往日灯光明亮又温馨，如今大抵线路不好，顶灯亮了又熄，熄了又闪，她放弃大灯，只开了书桌上一盏台灯，待光线清晰些，抽出酒精湿巾，擦干净桌面腾块位置放手机。
之后，她走到飘窗边静站会，楼下，猝然听到滴的一声，是汽车鸣笛声，就在她家楼下，她挪开几寸窗帘，探头望去，植被遮挡视线，看不清车型，她细细一琢磨，恍然想起铁门没关严。
下午发生这档事，林书玥害怕表哥闻声赶来再胡闹一通，下至一楼，外面果然有动静，从车里下来那人似乎对她这屋熟，嘎吱推开门，林书玥正好躲在墙后。
一手拨通周宛电话静音，她顺手抄起一个装饰花瓶，以防那人不是他表哥。
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男人，身姿挺拔出挑，林书玥盯着那人肩线，腰线，盯出几分熟悉感。
小偷大概率不会有如此完美身材……
恰好窗外驶过一辆车，男人的脸在前照灯亮起的一瞬间突然分明。
“你怎么来了……”林书玥放下花瓶，缓缓从墙后走出来。
邓离表情一惊，明显没料到屋内还有别人。
林书玥先关了电话那头静音，简单向周宛解释几句没事，挂了电话，目光定在邓离脸上，过分犀利。
虽没开口指责什么，但邓离从她表情里读出不悦。
他之所以这个时候出现在林书玥老房子里，都不用刻意去猜，双方心里一目了然。
即使察觉林书玥有话想说，又克制情绪，什么不提，他还是上前，打开手机手电筒，仔仔细细检查她露在衣服外的肌肤。
“没受伤吧，听说门口出事了。”邓离神色担忧，想着反正都知道他玩了监控这招，干脆破罐子破摔，不掖着，单手撸起林书玥纤薄的衣袖。
不堪一握的手腕毫发无损，他还不放心，视线又逐一扫过她的眼睛，鼻子，乃至脖颈。
如果可以，林书玥感觉他焦躁的视线恨不得把里衣都扒了。
“我没事……”
指腹的余温仿佛还残留在鼻尖，林书玥皱了皱鼻子，放下衣袖，刻意保持半米距离。
“看够的话，可以走了。”她重新戴上口罩，看了他一眼后，顺便帮他把门拉开。
屋外，呼啸晚风灌进室内，隔着衣物依旧感到透心凉。
可邓离还在原地，静静站在，林书玥视线对上他，他眼底深沉好似一潭死水，水面久违激起涟漪，因为她关上门。
倒不是不赶他走了，而是风太大，她冷。
下意识摩擦手臂两侧升温，林书玥再次抬眼，对上邓离关切的眼神，心脏一颤，险些心软。
她差点忘记这个人如何背地里调查她。
一次两次被她抓包，她已经没精力三天内和他吵架三回。
提起一只水桶，林书玥下巴点了点大门方向，不再多言。
邓离走到门前，林书玥放慢脚步，以为他要回去。
转过身，却看见邓离不过将门反锁，认真告诉她，“下次来记得锁上，不然换一副新锁。”
“……”
敢情她刚才那些话都是白说的吗。
林书玥笑笑，不理解他这是干嘛。
邓离自顾自接过她手上水桶，都走上楼梯，才转来问
她，“去哪个房间，叔叔阿姨的，还是你的”
“你放我门口就行。”
林书玥无奈，跟着他上楼。
“还有口罩吗”
邓离观察房间地上乱七八糟的摆设，大概明白她在做卫生。
林书玥冷冰冰回答，“没有。”
邓离淡淡视线投过去，也没说不给他怎的，他探出手指刮出书架上堆积的一层灰，皱起眉问，“这么大的屋子，你全要自己动手”
林书玥解释，“不是……我今天碰到隔壁叔叔了，他说他们家一到夏天总有虫子蟑螂什么的，他怀疑那些虫子，都是从我家里面爬过去的……”
虽然她今天回来一看，厨房里一粒米找不出来，但邻居逮着她吐苦水半个钟头，她买来一堆杀虫剂，横竖都得用两瓶。
“我就回来看看。”林书玥补充道。
邓离目光被床边斗柜上的潮玩公仔吸引，两排可爱公仔，摆得整整齐齐，里面有一大半是他送的，至于另外一小半，是他们出去玩一块夹出来的。
他没想到林书玥还摆在床头，脱离货架聚光灯的公仔，此刻在黑暗光线下变得黯淡无光，就像他和林书玥的关系。
“你如果需要清扫公司的话，随时跟我说，我帮你介绍。”
林书玥一口否决，“不了，这房子哪怕再干净，也没人住。”
邓离想起多年前有人有意出售这套房源，犹豫片刻，还是多提了嘴，“你想卖房的话，我也能帮你问问。”
“”
“不用。”
林书玥怀疑他到底背后打听多少消息。
当初国外生活不好过，她确实短暂让周宛帮她把房源挂出去，可自从知道还有人闹事，她良心过不去，不卖了，计划等未来有天风平浪静了再说。
林书玥看着邓离侧脸，愣了很久。
在国外这些年，说实话，她养病，泡图书馆，终于有空又得为了生存拼命打工，顾不上想其他的，可她发现邓离似乎并不是这样。
他对她的关注已经超乎她的预料，邓离什么家世背景，她以为在国内，哪怕多了个恩菲，照样美女环绕，住大房子，开最昂贵的车。
毕竟她身边所有男人都是那个样子，包括她的父亲……那个年代再高学历的知识分子又如何，人心终究有丑恶那部分。
可她越来越看不懂邓离，她觉得，他在自甘堕落。
林书玥注意邓离竟然拿出一条昂贵丝巾轻擦她那满是灰的公仔，忙递给他一包湿巾纸，“你拿这个擦。”
邓离微微一笑，并没有去接。
“干净了你看。”他语气像是炫耀。
林书玥视线却停留在他手上，骨节分明的五指全都沾染上黑色的灰，很脏，那条丝巾也是，说是菜市场卖的五块一条都不过分。
“伸手。”他不肯接，林书玥只好亲自帮他擦拭。
邓离看着他，略显意外，平静的目光难得露出几分欢愉。
“倒不必这么谢我。”他垂眸，仔细观察林书玥不自在又硬撑着尴尬的脸。
林书玥还是低头，解释，“别自作多情，我怕你手摸别的地方。”
邓离轻笑了声，下巴贴近她的头顶，头更低些，“其实我还记得你家浴室在哪，难道台灯能亮，水龙头坏了”
对哦……他又不是手断了，她这是干嘛！
林书玥脸颊后知后觉发烫，幸好他们屋内点了一盏小灯，没把她那点无措照在明面上。
“啪”地将湿巾纸一扔，林书玥一边背过身，一边从购物袋里翻出一瓶杀虫剂。
她这回真要赶他走了。
“我要杀虫了，你别站在这里，出去。”
“那我门外等你”邓离松了松手上腕表，看眼时间接着道，“喷好了，我送你回去。”
又无视她的话术，林书玥回过神，这次郑重表明，“邓离，我说，你应该回去了，这里本来不是你来的地方。”
“嗯，我知道，你不欢迎我。”
邓离皮笑肉不笑扯了下唇，语气却是另一番不容拒绝的强硬，“但外面这么晚了，还是一起走安全。”
林书玥也生硬接过话茬，“……你不要以为你监视我家这事，今天我没找你说什么，就代表这事翻篇了。”
“我说五年前这房子出了事故，怎么还有人原价买，怕不是傻子，原来那人是你找来的是不是还是今天，前面那两户人家都说我家车位送给他们家，他们一个打到医院，一个进了派出所，派出所下午刚喊我过去证明，你晚上就知道这事，你到底想干嘛。”
“别又装作不知道。”林书玥不仅语气有些冲，行动也不受控制，揪起邓离肩上衣服布料，那块位置被她捏得皱皱巴巴。
“我以为你回国后，多少会回家一趟，可你一次没回来。”邓离眼神平静极了，仿佛经历波澜，早已不在意。
“对不起，”他轻声说，“除了这里，我不知道还有其他地方……”
其他地方可以见你。
邓离话未说完，林书玥脑海里自动填满后半句。
她许是没准备好，白天才和邓离闹别扭，晚上又在暗黑的室内演起苦情戏码，她从震惊到心神不定，最后，开始心烦意乱。
尴尬躲开邓离的注视，她抿了抿唇，从鼻音里哼出一声模糊又不肯定的嗯。
“一年后，我还会回英国。”
稳住紊乱的呼吸，林书玥突然开口。
邓离对此，表情出乎意料的淡定。
他嘴角不含一丝笑意，却伸出指尖故意戳住她的嘴角，向上挤了挤，愣是凑出一个笑脸，“既然呆不了多久，林书玥，往后开心一点，不要老是一副愁眉苦脸。”
林书玥哑然。
她突然想起，大学有次去外省拍作业，她丢了素材，耽误最后一趟高铁肯定赶不上第二天的早课。早课老师出了名的凶，她无助蹲在高铁站想哭又怕丢脸。
本来眼泪都快憋回去，偏偏邓离赶到那里，也像这般帮她挤出一个假笑。
那一刻，林书玥鼻尖一酸，眼泪再也止不住向下流。
第20章 Chapter20牢牢捂住她的耳……
八年前的往事，尘封在林书玥脑海中好好地，莫名鲜活起来。
都说睹物思人，在英国那些年里，她顾着向前看，从未像这两个月般频繁更新回忆。
虽说这旧时光已逝，偶尔涌上心头，不比小酌一杯后劲轻。
她一会记得自己还站在高铁站台，马上，二十岁的他们又瞬移到繁闹夜市，身边景与人，全部模糊不清，包括邓离的脸。
但神奇的是，电影都需要靠着场景烘托氛围，记忆丢了这些，却依旧复原那年的感觉。
很自在。
洋溢青春的美妙。
这种感觉横跨时空延续至今，她很难不多陷入一会。
可下一秒吸一吸鼻子，林书玥立马闻到房间里弥漫的一股潮湿铁锈味，思绪走向清醒，邓离也及时抽离指尖，留下二人中间的，唯有冷却的湿冷空气。
邓离侧过身子，瞥了眼架子上的各类笔记本，不动声色问她，“你之前说在伦敦，下次回去，还是”
“是吧……”林书玥有些紧张，轻声道。
其实，她撒谎了。
大概率，她不会再踏上那片土地常住，但她也知道为何，下意识里蹦出这种话。
逃避对方回话的最好方法，便是重开一个话题。
桌面上台灯光线骤暗，邓离把插位拔了接上，待光线稳定，手臂自然而然搭在台面上。
暖光照亮他半边脸，另外半边笼罩一层灰蒙蒙的暗影，总之，周遭像是缠绕低沉气压，给人勿扰的壁垒感。
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桌面，邓离目光也没看她，说：“这样吧林书玥，你之前那些事，不想告诉我，没关系，我不会再提一个字，但是你以后同样别问我做过什么，如何”
“可以。”她爽快回答。
“还有，以后我们尽量和平相处吧，”他颇为暗示性看了她一眼，“不管是在恩菲面前也好，还是就你和我……”
林书玥赞同道，“好。”
“那你也是，突然带我去你家这种，希望不会有下一次。”她补充。
“这事是我不对。”
突然起来的道歉，邓离偏
着脑袋看着她，语气温和几分。
“这算成交了”他脸上浮现一抹浅笑，伸出手臂，等待她握手言和。
林书玥只是牵了牵他的小拇指，立马松开，含糊道了句，“成交。”
她背过身，初步尝试使用杀虫剂，可开关半天按不动。
“需要我帮忙吗”邓离走近她的身后。
林书玥摇头，“不用。”
她搞不定这玩意，索性放下不研究了，摘下口罩透透气，口罩不小心滑到地上，她又只好弯腰捡起。
预料之中，口罩一面沾了灰，用不了，林书玥翻到反面，乍然出现一只长腿长胳膊的小黑蜘蛛，沿着边沿线爬速迅猛，恨不得能飞起来，攀到她白嫩的手背上。
林书玥猛然瞪大双眼，惊心动魄同时，一把扔出去手上的危险东西。
虽然她受惊时不会大喊大叫，但肢体语言将她的抵触暴露得一览无余。
脚后跟没站稳，要不是邓离正好搂住她的腰肢，她怕是跌倒。
“哈哈，有蜘蛛。”她尬笑一声，轻声解释。
“哪里”
邓离前胸贴着她的后背，哪怕呼吸声，林书玥听得一清二楚。
“口罩下面。”她指着地上。
“你说那个”
二人盯着脚下，只见一只瘦长的生物从口罩下面爬到上面，由于胳膊太细，感觉爬上去还有点费劲。
林书玥定睛细看，感觉这蜘蛛怎么一秒缩水了，明明第一眼不长这样。
她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拿开腰间邓离用力桎梏的手臂，手抄起书架上一本书，盖在蜘蛛身上。
偏偏邓离拾起书，重新摆在书架上。
林书玥不理解，“你捡起来干嘛。”
邓离淡淡道：“这么不喜欢我送的东西”
林书玥才看清，那不是书，而是邓离高考完送给她的手账册子，如果没记错，里面大抵还留着他俩的合照，他们和朋友旅游合影。
“不是……这屋子太暗，看错了。”
她看都没细看，摸到什么拿起来，要是知道抓的是手账本，她肯定不往地上砸。
邓离低头沉默片刻，随手翻了起来。
林书玥惊慌盖上，不让他看。
“怎么，怕我翻到谁”
“……你又不是没看过。”
林书玥的手死死摁在封皮上。
邓离何止是翻过，还看过不止一遍，之前每次来她家做客，总爱指着照片旁日记一般的话，问她什么意思。
可她认为哪怕二人关系再亲，该保持的私人空间还是要有，邓离越想细无巨细掌握她的想法，她那时幼稚较劲，偏不告诉他。
邓离见她护着手账本跟护犊子似的警惕，也不自讨无趣，视线看向别的地方。
林书玥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坚持要看。
大三某个假期，她清理房间翻出很多高三照片，其中有一张是高三运动会，她和邓离，以及莫名被拉进框内邓离朋友的合照。
照片还是班主任拍的，她打印出合照，凡是入镜的同学皆有份。
那张合照不仅她，还有邓离，表情管理堪称完美，那天阳光也很好，她偷偷将最右边的第三人折叠，增加手账本的活页，将照片整整齐齐贴在第一页。
由于那天理出的合照不止这一张，她新增了好多活页，和当时自以为浪漫的旁白。
林书玥就等着邓离注意力不在她这，赶紧偷看眼第一页。
果然。
她看一眼，没勇气看上第二眼。
当时一定脑子冒泡，配字竟然如此矫情——
“你是宇宙中最可爱的一颗星星！”
下面还有荧光笔加粗的一行小字：puppylove。
“。”
天呐。
够肉麻的。
林书玥默默合上。
她庆幸邓离是从中间页翻起，不然二十一岁还在整这种非主流配文被发现，她真的会挖块空地，无地自容躺进去。
以免下次再被人发现，林书玥捣出架子上其他东西，将手账本塞进最里面。
邓离静静看着她搞出不小动静，目光移到架子上，原本那里还有他们的相机，他想起林书玥母亲拿着破相机还给他，内心泛起一阵酸意，明知故问开口，“相机也是这么摔的”
林书玥反应却出乎他意料。
“什么”
她先是一愣，大约是终于记起这块位置缺了东西，开始上下搜寻。
“对哦，相机去哪里了。”她一边找一边念叨，好似真的不知情。
邓离很想说，不是你摔坏的吗。可林书玥找不到东西，拧着眉，不再专注书架这块，她翻箱倒柜，哪里都被她破坏一点，房间内布置，变得比他来时还混乱。
“不会来小偷了吧。”林书玥一脸诚恳地怀疑。
邓离见她大动干戈的翻找，也跟着不太能平静。
他陷入深深怀疑，那年林书玥要分手，除了代替她拿来相机的林母不对劲，之后他打过一个电话，电话里面林书玥前言不搭后语，也很奇怪。
他终究不能顺着手机爬过去，林书玥叫他别再来找她，可他压根连她在哪，都找不到。
情绪有些不受控，他忍着想冲过去问她的举动，喉结涩得发干。
刚答应过林书玥不提往事，他只能说到做到。
他怕她又生气，二人一见面又要闹得不愉快。
邓离闭了闭眼，颇感心烦地喊她，“别找了。”
反正相机在他家里，她不可能找到。
林书玥还蹲在抽屉前，语气可惜，“一万二啊，当年好歹是我们斥了巨资买的。”
意识到一半资金只对她当年而言算巨款，她改口道，“而且里面还有好多照片没导出，到底哪个家伙偷走了！”
她站起身，气得拧开一瓶水喝两口。
邓离目光停在她脸上，迟疑一会，刚想说什么，楼下，意外响起一声很激烈的碰撞声。
像是钢筋水泥摔在瓷砖地上。
屋内二人同时朝着门口投去注视。
书房门没关，那人大约是注意到楼上的光影，极其不满大吼道，“林书玥，下来。”
林书玥认出表哥李钟的声音，放下矿泉水瓶，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这个狗屁膏药，又来干嘛。
她脸色一沉，正想跨出房间，桌上台灯忽地熄灭，屋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邓离试着唤醒台灯，看来是有人拉了总阀门，整个屋子断电。
黑暗里，林书玥的手被人握住。
邓离极轻的声音吹在她耳边，听不出半分忧虑，林书玥甚至觉得他有点不合时宜的幸灾乐祸。
“牵紧我，我看不见。”
难道她就看得清吗……
林书玥搞不懂他是什么逻辑。
就在林书玥想挣脱又挣脱不开，楼梯紧接着哐当一声，原来李钟已经上了二楼。
他以为林书玥一个人在，想吓唬她，故意拿着一根棍子四处发出声响。
声音越来越靠近走廊尽头，李钟口中的脏话也没停。
他数落她家里那些话，她一个人时听听还好。
可如今邓离就在她旁边，她觉得羞愧，站着都惴惴不安。
“你爹害了那么多人，我呸，真不是个东西，我都不敢承认这种人是我小舅，家族羞耻。”李钟接着骂，“你也不是个东西，回来还有住这么大的房子，爽不爽，睡觉不怕鬼压床”
“贱人，别躲了，出来。”
李钟手中拿着铁棍，像是泄愤，不知轻重捶打她家家具。
邓离牵着林书玥的手，怎会感知不到她在竭力压制火气。
一是生气李钟砸了她的房子，二是，林书玥气他不该当着邓离的面，把事情说的那么难听。
邓离也知道她想出去，一双手臂自后向前绕到她的胸前，牢牢捂住她的耳朵。
“别听了，接来下你只听我说话，好不好。”
他薄唇贴着林书玥耳朵，明明隔着他的手掌，她却感觉仿
佛没有阻隔，耳根又热又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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