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辞还要在这儿待两个月,温砚肯定没时间陪她待那么久,但看着谢不辞没再多说,就这么应下,心底又有点不舒服。
她也不是不想陪着谢不辞,但现在还没到松懈的时候,许镜心这个大麻烦还在头顶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学校课程,毕业论文,实验室课题,科研项目,竞赛……她要忙的事情太多,真的没办法在这里留太久。
温砚勾住谢不辞手指,放缓声音:“谢不辞,我再请一周假留下来陪你,陪你待十天。”
谢不辞:“不用请假,不用为了我妥协,退让……你可以按时回去,哪怕明天,今天要走,也没关系。”
温砚叹气:“谢不辞,别说气话。不是妥协,不是退让,是我也想留下多陪你几天……我们几年前不也有过异地恋吗?只是两个月,两个月后你就能回来,到时我们又可以天天见面了。”
“只是两个月?”谢不辞轻轻开口:“温砚,是不是分开的那四年,让你觉得我很能忍?四年都忍得下来,何况是你读博的五年,现在的两个月……你认为我能忍过那四年,所以也可以毫不费力,忍过接下来的一年又一年?”
“我也会痛苦,会难过……你不能因为我曾经,可以扛下来,就把分别说得这么,轻贱。”
温砚皱眉:“谢不辞,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有多难过,知道那两个月对我来说多难熬,你只是不在乎,你只是,冷静地在想未来,”她语气微顿,轻嗤:“一切都是为了未来,对吗?”
温砚总在说未来,为了她口中不知真假的未来,就要牺牲掉现在……等到温砚离开,她得不到未来,连现在也不会拥有。
温砚反问:“那该怎么办?不要未来吗?我之前和你说,如果遇到你妈妈阻挠,我们被迫分开,几十年后也有机会重新在一起……可我不想和你分开那么久,我现在努力,只是为了将来你妈妈阻挠的时候,我们不用被迫分开。”
谢不辞说:“只是一个博士,读五年,你也只是一个博士,五年之后你只是博士毕业……你觉得这样就能让她忌惮?”
温砚早就在心底想好了路,未来几年跟着实验室课题组完成科研工作,准备学术论文,参加研讨会讲座和各地冬夏令营,刷履历攒人脉……尽早进入国防实验室,跟着那位徐副主任。冲着徐副主任的家庭背景,温砚也会想办法跟她打好关系。
高压工作学习对她来说没那么可怕,忍受压力吃苦学习,都是她最擅长的事。在绝对公平公正的实验室里,任何努力和成果都不会被辜负埋没,她只需要努力,只需要向前,就可以一步步爬上去。
初级岗一年后可以晋升中级岗,中级岗五年可以晋升高级岗,高级岗可以转管理岗。一条鲜明的,绝对公平公正的攀升之路,就摆在那里。
可她不敢告诉谢不辞。
那两位师兄师姐看不出那是大好前程吗?明明再熬几个月就满一年,可以晋升。他们也努力过,想要留下,想要适应,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不只是一条艰辛的路,更是一条费尽精力时间的路,那也不是半年一年,不算读博时间,也要六年起步,况且实验室还不在洛海……她该怎么说服谢不辞,接受那数年的聚少离多?
谢不辞怎么可能同意?
她只能隐瞒:“出国的问题我们也解决不了,出国定居的结局只会是嫌隙越深,直到我们的感情也出现问题……我已经有了计划,有了最好的解决办法。”
“谢不辞,你要相信我,我们应该一起努力,我们可以解决麻烦,不需要选更危险,更不确定的那条路。”
危险?不确定?温砚不再需要从她身上寻求,得到什么了,让温砚继续读博,继续成长,直到拥有离开她的力量……那才是最危险,最不确定的路。
谢不辞听不进去,也不想再听,心中最后的半点迟疑也终于彻底消散,她垂下眸子,调整语气和表情:“我知道了。”
“温砚,我最后,信你一次……你保证,未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我。”
温砚松了口气:“我保证,保证我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保证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绝对不会离开你。”
谢不辞嗯了一声:“骗人,会有惩罚。”
温砚摇头:“不是骗你,没有骗你,不会骗你。”
她是真的,真的想跟谢不辞,拥有未来。
温砚说可以往后请几天假,凑足十天,第十一天再坐飞机回国,但谢不辞却拒绝了,没让温砚请那么久的假,只让她再陪自己五天,就可以回去。
谢不辞能松口,温砚有点惊讶,但也没多想,只觉得谢不辞是体谅她,很快就跟学校那边交了申请。
她以为这五天要跟谢不辞到处去玩,但谢不辞这几天好像真的很忙,据说是要参加聚会应酬。
温砚不喜欢那种场合,好在谢不辞也没说带她去,只让她待在酒店等着。
谢不辞出去的时候,温砚就在酒店学习,她知道这五天是接下来两个月中最后的相处时间,每次等到谢不辞回来,就立刻放下手头的学习,专心跟谢不辞相处。
总的来说,这几天虽然没出门玩什么,但她们过得还算和谐……就是谢不辞有点粘人,每天晚上回来都要做,肿了疼了都不喊停,恨不得所有见面的时间都拿来拥抱接吻做。爱。
一边拥抱一边接吻一边做,末日狂欢一般没有休止。
温砚只当是未来两个月不能见面,所以谢不辞才这么放纵,她也舍不得谢不辞,对谢不辞提出的要求都很配合。
没羞没燥过了几天,第五天温砚买了明天一早的机票,最后一晚做到凌晨,温砚险些睡过点,还是谢不辞把她叫起来的。
洗把脸温砚总算精神些,漱完口坐到桌子边:“没想到你还会叫醒我。”
谢不辞已经换好了衣服,靠在椅子上懒懒抬眼:“不叫你,等你清醒后发现错过航班,再来疑心,怪我是故意的?”
“谢不辞,我没这么说,你又在曲解我的意思,”温砚拿起三明治啃了一口,招呼谢不辞:“赶紧过来吃饭,不准备送我去机场了?”
谢不辞这才起身过来。
早餐是三明治,煎蛋培根土豆饼,水果沙拉和一杯果汁,温砚把东西吃了个干干净净,只喝了两口果汁。
谢不辞坐在她旁边,目光落在那杯果汁上:“怎么不喝果汁了?”
温砚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好喝,感觉味道怪怪的……甜味儿淡酸味重还有一股苦味儿,味道有点奇怪。”
谢不辞只说一句:“葡萄柚皮里的柚皮苷带苦味儿,白心葡萄柚汁酸苦更明显,是正常味道。补充维c美容养颜,促进消化清热去火……好处很多,以及,这杯果汁折合人民币,一百六十元。”
温砚沉默两秒,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脸都皱起来:“一百六一杯,这么贵的果汁怎么还这么难喝?谢不辞,下次有钱没地方花就攒起来,别点这么贵的东西。”
谢不辞静目光落在空杯子上,随口应了一声。
行李昨天就已经收拾好,温砚最后去卫生间洗漱完,把零零碎碎的洗漱用品装好,放进行李箱,合上站起来。
谢不辞已经去卫生间洗漱了,早餐没吃多少,剩了不少。
温砚摸摸肚子,感觉还能吃,坐下接着吃谢不辞剩下的那些食物,等谢不辞从卫生间出来时,她差不多都吃完了。
吃得有点撑,好在没浪费,温砚看谢不辞穿上大衣外套,自己也站起来拉上行李箱。
“谢不辞,你怎么又只吃那么点?也不怕胃疼?我不在的这些天你记得好好吃饭,听到没有?”
谢不辞现在看起来很好说话,乖乖嗯了一声。
温砚去漱了口,出来拖上行李,牵着谢不辞的手,跟她一起离开酒店,一路絮絮叨叨:“要好好吃饭,一日三餐要按点吃,也要按时休息,出门应酬少喝酒,出去的时候跟我发条消息,回来了也跟我吱一声,让我知道你没事……”
温砚每次说一条,谢不辞就嗯一声,出乎意料地有耐心,但这次温砚却没能说太久,谢不辞帮她一起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坐进副驾驶后,温砚就闭上了嘴。
她有些轻微的头晕反胃,不知道是不是早上吃太撑,刚吃过饭坐车有些晕车。
温砚安静下来,谢不辞也一言不发,坐进驾驶位,启动车子。
头晕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困意也不断上涌,思绪逐渐变得迟缓,身上也开始渐渐乏力。
温砚意识到不对劲,却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看向车窗外,这些天她没能出去逛逛,不知道现在走在哪条路上,也不知道还有多久到机场。
她努力睁着眼往旁边看,对上谢不辞平静无波的目光。
迟钝的大脑没能让她迅速反应过来,温砚呆呆看了谢不辞两秒,叫了她一声。
“谢不辞。”
“早饭是不是,有毒,我好像食物中毒了,头晕……你难受吗?”
幻觉一般,她好像看见谢不辞唇角弯起,大脑内嗡嗡乱响,温砚用力掐了下自己,疼痛让她回神两秒,很快又陷入愈发浓重的困倦里。
“谢不辞……你做了什么?”
谢不辞神情沉静,语气和缓:“我在,做能让我开心的事。”
温砚意识到不对劲,乏力的手臂奋力抬起,挣扎着想打开车门,手指握着开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车门已经被谢不辞锁上。
“谢不辞……”
眼皮越来越重,温砚的思绪再难以集中,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盖住温砚眼睛,合上她的眼皮。
意识消失的最后,温砚听见谢不辞含笑的声音轻轻飘来:“嗯,我带你回家。”
一个多小时后,谢不辞终于停在一处二楼小别墅的院子里,她轻轻吸了口气,看向旁边靠着椅背,昏迷不醒的温砚。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直到干涩的眼睛开始不由自控抽动,才轻轻合了下眼。
解开安全带,谢不辞跪在座椅上,撑着控制台凑过去,手指慢条斯理将碎发梳理到温砚耳后,托着温砚的下巴迫使她仰头,指尖探进温砚唇齿,撑开,低头吻下去。
她咬着温砚柔软唇瓣,舔着温砚软软瘫在口腔里的舌,亲了很久,直到跪在座椅上的膝盖都又痛又麻,直到温砚的唇舌都被吮吸得发肿,才恋恋不舍停下。
亲干净温砚唇角溢出的口水,谢不辞垂眸攥住温砚手腕抬起,侧脸压住温砚失力蜷起的手指,轻蹭着撑开,直到温砚的手指张开,覆在她侧脸。
现在的温砚,不会迎合她,不会回应她。
现在的温砚,不会推开她,不会拒绝她。
喜欢。
喜欢。
她维持着这个姿势跪了很久,扶着温砚的肩膀俯身凑近,姿态珍重,在温砚眉心轻轻一吻。
回家。
*
温砚昏昏沉沉睡了很久,再次清醒时,眼前仍旧是一片黑暗,嘴唇舌头有点胀胀的发麻,她能感受到眼睛上压着一片布料。
下意识伸手要摘,手臂刚刚抬起,就带起一阵窸窸窣窣锁链相撞的声响。
她身上仍旧没什么力气,脑袋里宿酒一般昏昏沉沉,强撑着摘下眼罩,面前仍旧是一片昏暗。
艰难撑着床想坐起来,腿一动,又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温砚动作顿了两秒,继续撑着床坐,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温砚却花了好几分钟,等坐起来靠住床头,眼睛适应半天,才隐约看清房间里的轮廓。
房间内除了她躺着的这张床,没有任何家具,厚重的窗帘遮光性极强,遮挡窗户。
身上穿着的不是原本的衣服,屋内很暖和,她被换上一条轻薄的吊带睡裙,露着肩颈和四肢。
温砚低头盯着自己右手手腕,隐约看见手腕上有一圈黑影,左手摸过去,指尖先触及一片柔软。
用力捏能感受到内里是硬的,不知道是什么金属,外层裹着一层柔软皮毛,严丝合缝箍在手腕上,也不会觉得冰冷坚硬。
她曲起腿,手往脚腕上摸,左脚脚腕上也挂着个相同材质的脚铐,都裹着柔软皮毛,那皮毛都被体温暖热,所以一开始温砚都没察觉到。
体贴啊。
给她栓链子都记得裹一层软的。
真体贴啊。
温砚差点气笑。
谢不辞给她下药,把她关起来了,不,应该说,栓起来了。
她想起那杯谢不辞执意要她喝下去的葡萄柚汁,当时没多想,现在才意识到不对劲……她说那果汁难喝,按照谢不辞的习惯,让她直接丢掉才对,怎么会说那么多,最后还提价钱?
谢不辞就是故意的,她知道自己听到果汁那么贵,肯定会喝……药在果汁里,果汁是她自己喝的,喝完后还是自己把行李搬到车上,被车带到这不知名地方。
为什么要栓起来她?就因为她要回去上学?就因为她不同意在国外陪谢不辞两个月?连下药这种手段都用上了?至于吗!
温砚摸着脚腕上的链子,扯了数下也没扯到头,感觉锁链长度应该不短,她放下脚链,去摸手铐的锁链,这次只扯了几下就到头。
另一端是个圆环模样的锁扣,和床头相连。掀开被子,温砚的腿从床上探下去,没踩到冰冷地面,反倒触及一片柔软地毯。
温砚撑着床下去,想往窗户边走,可腿实在用不上劲儿,离了可以支撑的床,就没办法保持站立姿势。
她在地毯上坐了半晌恢复体力,思索几秒往地上一躺,慢悠悠往窗户边滚。
滚过去比走过去省力的多,只是锁链容易缠住手脚,温砚滚一圈就得调整一下链子,等终于滚到窗户边,她撑着毛毯地面坐起来,拉开窗帘。
窗帘外是一片夜空,窗户不是推拉式,而是开合式,没有钥匙打不开。她所处的位置似乎是二层,向下能看见种植着花草树木的小院,往旁边看,能看到其他房屋内的灯火,但亮起的不多,看着是个居住人流量不多的社区。
她被谢不辞关起来了,不知道这是哪,身上没有手机,没有钱,衣服跟鞋子也没有。最近的邻居家似乎没住人,窗户打不开,连呼喊求救都没用。
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什么家具都没有,她人还被锁着,能做什么?现在连谢不辞的面都见不到,她还能做什么?
温砚面无表情想,谢不辞准备还挺充分的。
这是一天两天能准备好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在她拒绝陪谢不辞的时候?还是在谢不辞知道要在这里待两个月的时候?
在窗户边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开门声,温砚余光中看到屋内亮光骤起。
她坐在窗户边没动,支着耳朵听脚步声,但地毯似乎铺满全屋,吞没了脚步声,导致她什么都没能听到。
她强忍着没转头,目光直直盯着窗户外闪烁的星星,窗帘罩在她的背后,一直没被掀开。
温砚坐到屁股有点发麻,没忍住动了一下,心想就这么点路,谢不辞就是爬也该爬过来了,怎么还不来掀开窗帘见她?
又坐了几分钟,温砚实在没忍住,回头掀开窗帘,伴着酒香,一张*贴得极近的脸骤然映入眼底,温砚呼吸一滞,心跳在那瞬间漏了一拍。
“你发现我了。”
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熬了很久的夜,眼白爬上几缕红血丝,低垂的纤长睫毛一闭一开,谢不辞唇瓣翘着,抓住温砚后脑勺,迫使她仰起头。
“奖励。”
“接吻。”
惊吓之中没缓过来的呼吸被堵住,温砚下意识抬手抵住谢不辞,用力去推,软绵绵的手臂却使不上什么力气,反倒被用力挤在相贴的身体之间。
她被迫承受了一个毫无章法,近乎暴烈的吻,呼吸节奏被打乱,酒气在唇齿间纠缠,大脑缺氧导致眼前发黑,连挣扎的力度都逐渐减缓。
她以为自己会被亲晕过去,但谢不辞似乎很有分寸,在她承受不了之前停下。
温砚被迫靠着谢不辞喘息,半晌才终于回神,找回声音:“谢不辞,你喝酒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把我关起来,想干什么?”
谢不辞并不回答她的话,她跪在地毯上,紧紧箍着温砚的腰,脸颊压在温砚颈间轻蹭,语气含笑:“温砚,感觉很好。”
“你推不开我,感觉很好,喜欢,像梦一样好……喜欢。”
“想一直这样。”
“好什么好?谢不辞,我的假期要过去了,一直不回去,学校那边肯定会发现不对劲……”温砚顿住,谢不辞完全可以假装她,跟学校继续请假。
“还有我妈…我妹妹,我妹妹肯定会主动联系我,到时候要是联系不上我,她们肯定会报警!”
但她的手机在谢不辞手里,谢不辞知道她手机密码,完全可以用她的手机跟温纸墨报平安。她忙着学习,温纸墨也知道,平常也不会发消息打扰她,她们聊天频率几乎也就是一个月一次,等温纸墨发现不对劲……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谢不辞盯着她的唇瓣,等温砚闭嘴,过了半晌才开口,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今天工作好累,你休息的还好吗?肚子饿不饿?”
温砚咬牙:“谢不辞,就算你有办法拖一段时间,也没办法永远拖下去,你能瞒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你难道还能一直瞒下去?是你把我带出国的,一旦有人报警,你绝对逃不掉干系……”
谢不辞伸手摸了摸温砚唇瓣,又凑上去亲了一下:“我准备了晚饭,你想现在吃,还是一会儿吃?”
“谢不辞,别再自说自话了,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把我关起来?你准备一直这么关着我?你……”
谢不辞垂眸,手指扯着锁链绕过温砚手腕缠了一圈,捧起温砚手腕,低头亲了一下:“好适合你,很漂亮……温砚,好漂亮。”
温砚努力平复呼吸,把手扯出来:“谢不辞,你如果再这么拒绝对话,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你说了很多话,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到。”谢不辞盯着温砚的唇瓣,打断她的话,稍稍侧脸,给她看耳朵里的蓝牙耳机,又转回来,捧住温砚脸颊:“你一直在说话,不想吃饭对不对?那我们接吻吧。”
她没等温砚的回答,仗着温砚没力气推开她,肆无忌惮地低头亲下去。
温砚狠狠心,抬手抓住谢不辞的头发,竭力向下拉,谢不辞没什么抵抗,尽管温砚拽的力气不大,但她还是顺从地仰起头。
“我好疼。”
“温砚,你抓得我好疼啊。”
谢不辞嘴里说着疼,脸上却在笑,手指落在温砚侧脸轻擦,询问:“你开心吗?”
温砚下意识松了松手指,抠掉她左耳里塞着的蓝牙耳机:“谢不辞,现在能听到我说话了吗?”
谢不辞没有回答,仍旧在笑:“要不要继续?抓哪里都可以,你现在没有力气,可以咬我,咬我的话……应该会更痛一点。”
“接吻的时候咬吧?可以省一点力气,需要把舌头伸出来让你咬吗?”
温砚把蓝牙耳机往旁边一扔,借着身体的力气往前扑,撞倒谢不辞,砸在她身上。
谢不辞被撞倒在地,轻轻抽气,却仍旧在笑,温砚艰难撑着身体起来,跪坐在谢不辞腰间,拴着锁链的手抬起,不轻不重扇了她一巴掌:
“清醒了吗?谢不辞。”
第82章 做死你。
温砚那一巴掌扇得不重,谢不辞脸侧过去,感觉不到疼,只觉得有些发麻,像是蚂蚁密密麻麻地爬,麻到有些发痒。
她轻轻喘息着,唇瓣弯起,眸子微眯,喉咙滚动,察觉到冰凉凉的链条搭在颈侧锁骨。
谢不辞抬手握住链条,将温砚那只手扯过来,探出舌尖,在她手背到指节间轻轻舔舐,最终将自己侧脸送进温砚手掌中。
“我一直都清醒,温砚。”
“一直都,很清醒。”
“我只是开心,温砚,我没这么开心过,早知道,会这么开心……”
就早点,把你关起来了。
疯子。
温砚想把手收回来,没扯动,她想屈起手指,可谢不辞的脸贴得太紧,她手上没力气,连攥拳都做不到。
温砚放弃挣扎,毫不留情将全身重量压在谢不辞腰间,垂眸看她:“我不喜欢被拴着,谢不辞,把链子解开。”
谢不辞并不回答,她的右手贴着温砚跪在她腰侧的腿,顺着裸露的肌肤向上摸,温砚左手按住她手腕,阻止她继续往上摸。
“谢不辞,听到没有?把链子解开。”
脚上的链子长度走到窗口仍有富余,可手上的链子到窗口已经快要绷直,那长度甚至不够她走到卧室门口。
谢不辞并不回答她的话,她稍稍侧脸,唇瓣贴着温砚手心,蹭到温砚手腕轻轻一吻:“很漂亮。”
温砚攥住手指:“漂亮你怎么不自己戴?给我解开。”
谢不辞面不改色:“钥匙丢了,找不到。”
温砚信她才怪:“少来,赶紧把钥匙拿出来,别逼我生气。”
谢不辞问:“肚子饿不饿?要吃饭吗?不吃饭你没有力气,连打我都是,软绵绵的。”
温砚算是发现了,谢不辞现在就是不想听,不想回答的,就全都扯开话题,回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她换了个说法:“吃饭,这屋连个桌子都没有,想去吃饭,你总得把这手铐给我解了吧?不然我怎么吃?”
谢不辞松开了握着温砚的手,半撑起身体:“你先起来。”
温砚以为谢不辞这是被她说动了,要去拿钥匙给她开锁,很配合地撑着地面,一点点往下挪。
重心刚挪到地毯上,还没来得及把腿挪下去,谢不辞就坐起身,温砚还搭在她身上的腿落下去,砸到谢不辞小腹与腿根之间。
她能感觉到谢不辞贴着她大腿的小腹猛地绷紧一下,几息后才缓缓平复。
谢不辞垂眸看着温砚搭在她身上的那条左腿,手掌贴着温砚脚踝握上去,摸着那条脚铐,唇瓣又弯起来。
温砚见她攥着自己脚腕往上抬,又俯身低头,像是要亲的样子,后背一麻,当即攥着手拷的锁链抽了她一下:“拿钥匙去,给我解开。”
谢不辞动作顿了顿,仍旧抓着她的脚腕,继续俯身,这一次只亲在了她被迫屈起的膝盖上。
等谢不辞放开她的脚腕,站起来出去,温砚才松了口气。
刚睡醒时没感觉,听谢不辞提起吃饭,身体好像才缓缓反过劲儿,饥饿的感觉骤然强烈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时间应该不短,她起初以为自己早上被谢不辞弄晕,这是睡到了晚上,可看谢不辞的模样,又不像是只过了半天。
难道是一天半?怪不得这么饿。
思忖间,谢不辞端着一张小桌子走进来,桌子上放着托盘,托盘上是一碗粥,她走到温砚身边,把桌子放在地毯上。
“……不是说解开手铐让我吃饭吗?你把粥端过来干什么?”
谢不辞充耳不闻,稳稳端起那碗粥,舀了一勺,轻轻吹凉,送到温砚唇边:“你没有力气,我喂你吃。”
温砚现在确实使不上力,但她最终目的是让谢不辞给她解开手铐:“那我也能自己吃,我不喜欢别人喂我……”
谢不辞轻声重复:“别人?”
“任何人,”温砚强调:“任何,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我不喜欢被喂着吃饭,谢不辞,把手铐给我解开,让我自己吃,不然我就不吃了!”
谢不辞捏着勺子的手,稳稳停在温砚唇边:“不烫了,温砚,张嘴。”
温砚:“我说了,让我自己吃。”
谢不辞像是根本没听到,又重复一遍:“不烫了,张嘴。”
温砚闭口不语,侧过脸,用行动表示拒绝。
“真的不吃吗?”谢不辞轻声开口:“饿两天也不会饿死,但可以让你没力气,不过有可能会饿出胃病,没关系,那样我们就有相同的病,可以一样痛了……你是想和我一样,对吗?温砚。”
“你确定吗?真的不吃,我就把它收走,今天,不会再让你吃任何东西了。”
“求我,也不会给你吃。”
温砚抬眸看谢不辞,见她表情平静无波,没有丝毫犹豫,不打算妥协半步。
僵持几秒,温砚默默转回来,张口吃下勺子里的粥。
……吃饱了才有力气骂谢不辞。
谢不辞喂着喂着,勺子就不再凑到温砚唇边,温砚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谢不辞离得远些,她就往前凑凑,直到手掌撑着地面往前凑才能喝到粥时,温砚终于反应过来谢不辞是故意的。
在谢不辞又一次舀起一勺粥后,她按住谢不辞的手腕,往自己这边拉。
谢不辞手中勺子一偏,里面的粥被倒回碗中。
“温砚,不可以动手。”
“你故意呢?不是喂我?勺子离我八丈远算什么?”
谢不辞把勺子放回碗中,没使什么力气,就挣开了温砚的手,重新舀起一勺粥,仍旧维持着距离:“你还要吃吗?”
温砚很想硬气回一句不吃了,可刚吃了那么小半碗,饥饿被彻底唤醒,好像比吃饭前还饿,现在只觉得饿得烧心。
粥的香气不断往鼻子里钻,温砚生了两秒闷气,撑着地面往前挪了挪,靠近谢不辞。
谢不辞静静看着温砚姿态乖顺,一口口吃下她喂的粥,眉眼间的冷静褪去,神情柔和下来。
“好乖。”
一碗喂完,谢不辞把空碗放回桌子上,凑过去亲了亲温砚唇瓣。
温砚后撤避开:“没吃饱,再来一碗。”
饿太久,一碗没吃饱,粥有点好喝……再来一碗,也是人之常情。
谢不辞不是爱喂她吗?一碗粥得端着喂上快十分钟,她就不信谢不辞不累!
谢不辞面不改色又喂了她半碗多的粥,端着小桌子出去。
温砚觉得自己吃饭前力气已经在逐渐恢复了,本以为吃完饭后力气会恢复得更快些,却没想到反而越来越乏力。
她很快反应过来,谢不辞给她吃的粥里绝对又下了药,但从反应来看,剂量轻了很多,没把她迷晕那次那么大……她还没觉得困,只是没力气。
难道跟上次用的药还不一样?
房间里的灯被打开,温砚终于可以好好观察屋内的一切,卧室内确实只有一张床,地面被地毯铺满,床底下却有抽拉式抽屉,温砚扯着凹进去的把手拉开抽屉,看见里面是一件件整齐叠好,包装进塑封袋的睡裙。
她打开旁边第二个大抽屉,里面的东西跟第一个抽屉里一样。
温砚眼皮一跳。
面前这两抽屉都是睡裙,粗略估计也有几十件……谢不辞这是去批发市场搞批发了?准备这么多睡裙,这是打算关她多久?
卧室门开着,可手铐的锁链长度不够她走到门口,十分钟后,谢不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温砚悄无声息把柜子推回去。
“你准备关我多久?谢不辞,你是不是又在粥里下药了?”
谢不辞走到温砚身边,弯腰把她抱到床上,带着她躺下去,手臂紧紧环在温砚腰间,没有回答。
温砚按住谢不辞手臂:“两个月?你打算把我关到你回国?谢不辞,两个月太久了,你要让我留下,我可以尽量延长假期留下陪你,但两个月不行,你不能真关我那么久,学校那边你怎么处理的?还有我家那边,我总不能真失踪两个月,五月底我还得回去参加毕业答辩,如果耽误了毕业答辩……”
谢不辞一句也没有回复,她撑着床半支起身,按在温砚侧脸,凑过去亲了下她喋喋不休的唇瓣。
温砚想说的话卡了一瞬:“……谢不辞,你关我也没用,你最多关我两个月,但如果你让我耽误了毕业答辩,耽误了科研项目,我们的感情肯定会出现裂痕知道吗?”
谢不辞仍旧不说话,她再次俯下身,贴着温砚唇瓣,慢条斯理地亲。
为什么不说话?谢不辞不止打算关她两个月?所以不敢说话?不想回答?
温砚的心渐渐沉下去,她偏头避开谢不辞的唇瓣:“谢不辞,我要上厕所,把手铐解开,我要去卫生间。”
谢不辞的手从她睡裙衣摆下摸上去,按在温砚小腹轻轻揉了揉:“你骗人。”
温砚安静两秒:“……我要去洗漱,不洗漱不能接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后这条奏效,谢不辞静静看她几秒,终于有了动作,她指尖勾住颈间红绳,从胸口里扯出一枚钥匙,给温砚打开手铐。
温砚动了动腿:“脚上这个也打开。”
谢不辞又低头亲了下她,语气却不容置喙:“不行。”
温砚和她僵持几秒,放弃挣扎,下床之后仍旧连走路都走不稳,没了床可以扶着,强撑着走两步,险些摔倒。
谢不辞扶住她,掺着温砚往卫生间走,心情很好一般开口:“温砚,你不能没有我……没有我,你就只能爬过去了。”
温砚:“没有你,我能被关在这儿吗?”
整个二层都铺满了地毯,只有卫生间里没铺,外边摆着拖鞋。
不幸中的万幸,屋子里没装摄像头,也不知道是没来得及,还是谢不辞不喜欢在家里装摄像头,害怕泄露隐私。
温砚不动声色打量着,这栋房子不算很大,只要注意不让锁链被其他东西拌住,脚链的长度应该够她去大部分地方。
不知道谢不辞把她的行李放在哪……会在这个房子里吗?
谢不辞和她挤在一起洗漱,谢不辞率先洗漱完,温砚拖拖拉拉磨磨蹭蹭,半天才漱了口,洗过脸还没擦干,就被谢不辞抱住腰,按下脑袋接吻。
刚睡醒的时候,她的嘴跟舌头就麻麻的,还有点发肿……谢不辞在她昏着的时候八成没少偷亲。
温砚抵着谢不辞肩膀,推不开,只能偏头躲避:“谢不辞,我要上厕所。”
谢不辞一手圈着温砚的腰,一手按着温砚侧脸转过来:“亲完,就让你去。”
温砚被迫又跟谢不辞亲了半天,才终于被放开,脸上没擦干的水都蒸发干了,她把谢不辞往外推,没推动:“上厕所你也要看着?”
谢不辞看她两秒,后退一步出去,温砚想把门关上,却发现脚铐铁链从外延伸进来,根本关不上门,最多半掩。
撑着洗漱台,接水擦了擦唇瓣,温砚往脸上拍了点水乳,扶着墙,慢慢往里走进厕所,四处找了一圈,也没能看到什么合适的工具。
怕谢不辞等太久会直接推门进来,温砚没在厕所待太久,几分钟后按了下抽水马桶,从厕所出去洗手。
扶墙出去才发现刚刚被她半掩的门已经打开,她看向站在门口的谢不辞,谢不辞神情平静,指了指地上的铁链。
“你自己开的门。”
她在里面走动,半掩的门就被锁链顶开了。
温砚朝谢不辞甩了甩手上的水:“你就不能把这个给我摘了?”
谢不辞没躲,稍稍眯眼,任由温砚把水甩到她脸上,按住温砚手臂,稍一用力就把温砚拉进怀里。
“结束了吗?”谢不辞仍旧不搭理不想回答的问题,她抱着温砚,额头贴着温砚耳侧,又低下去蹭温砚肩颈:“结束,就和我去睡觉。”
“温砚,我好困,好累。”
“困了就去睡觉,你先去睡吧。”
温砚睡了不知道多久,刚醒没多久,还不困,她巴不得谢不辞赶紧去睡觉,好让她能在房子里寻摸行李跟撬锁工具。
可谢不辞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的“你先去”,强行拉着她进了卧室。
温砚被推到床上,还没撑着身体坐起来,就被谢不辞拉住手腕。
咔嚓一声,手腕一重,那手铐又重新扣到了她手腕上。
温砚一动就一串窸窸窣窣的铁链响,她沉默两秒,试图跟谢不辞讲道理:“反正我脚上还拷着一个呢,手上就没必要拷了吧?万一我半夜想上厕所怎么办?”
谢不辞走到卧室门边,把钥匙扔到门外,关上房门,重新回到床上,抱住温砚。
“我在你旁边,想干什么,就叫醒我。”
温砚挣扎了一下,没挣动:“我想你把这两个铁链子解开!”
谢不辞手掌盖在温砚眼睛上,凑过去又亲了下温砚唇瓣:“闭眼,睡觉。”
谢不辞似乎真的很累,睡得很快,温砚挣扎不开她的怀抱,睁着眼发呆。
谢不辞打算关她多久?总之不会低于两个月。可她五月底就要参加毕业答辩,毕业答辩怎么能缺席?
难道谢不辞就是想让她错过毕业答辩?谢不辞不想让她读博,所以就要让她今年毕不了业?可谢不辞难道不知道,她要是做了这样的事,自己跟谢不辞的感情肯定会出现裂痕?分手都不是没可能。
还是说,谢不辞已经打定主意不让她回国,不会放走她?
该怎么办?现在她没通讯工具,短期内学校跟家里估计都发现不了……得先想办法开锁,试着找护照跟手机,找到就立刻打车去机场,坐最早一班航班回国,先想办法回到国内,再想怎么解决她跟谢不辞的问题。
或许是黑暗的环境中,谢不辞的呼吸太平稳,鼻尖又都是谢不辞身上的气息,温砚即便不困,也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第二天谢不辞一动,温砚就从睡梦中清醒,或许是代谢了一晚上药效,温砚终于恢复了些力气,现在已经能自己站起来,不用扶东西也能走路了。
谢不辞给她打开了手铐,放她去卫生间,自己则去厨房做早饭。
谢不辞还在,温砚没敢明目张胆在房子里找,她亲眼看见谢不辞把粥端出来放到餐桌上,又从冰箱里拿出一支装着透明液体的安瓿瓶,掰开颈部,用针管吸了半瓶,倒进其中一碗粥里,用勺子搅匀。
然后把那碗粥推到了温砚面前的餐桌上,示意温砚来吃早饭。
温砚:“……谢不辞,你往我的粥里加了什么?”
当着她的面往粥里下药,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谢不辞坐下,面不改色开口:“营养液。”
营养液?谢不辞现在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温砚把那碗粥往谢不辞方向推了推:“我看你比较需要补充营养,这碗粥还是让给你喝吧,我喝你那碗就行。”
谢不辞把粥推回去:“这是你的。”
想也知道换不了,但温砚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力气,她还想着等谢不辞离开后想办法跑呢,怎么可能喝这下了药的粥?
她没往座位上坐:“我不饿,不想吃饭。”
“还是多吃些吧,中午我回不来。”
两顿饭而已,温砚忍得住:“我就是没胃口,不想吃。”
谢不辞垂眸,捏着勺子,慢条斯理搅着碗里的粥:“你不吃,我也会把药喂给你。”
“不是说营养液吗?怎么又成药了?”
“营养液也是药,你不想服用,我也可以给你注射。”
温砚板着脸扯开椅子,一屁股坐上去,闷头吃饭。
吃过饭,谢不辞催她去洗漱,等温砚磨磨叽叽洗漱完上过厕所,又把温砚带回卧室,重新拷上手铐,和她接吻。
不知道是粥喝多了,还是谢不辞的药下的重,接吻刚开始温砚还能推推谢不辞,到了后面,连撑着床坐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等谢不辞终于放开她,温砚努力抬手抓了下谢不辞衣角,有气无力开口:“你别给我锁手铐了,要是我想上厕所怎么办?”
谢不辞唇瓣似乎轻轻勾了一下:“不锁,你要爬着去吗?”
温砚唇瓣张了张:“那谁让你给我下那么多药?那我要是想上厕所,就算爬,也得去吧?不然怎么办?在这床上?”
谢不辞居然嗯了一声,又俯身亲了一下温砚:“在哪都没关系,等我回来,给你收拾。”
温砚一阵恶寒,她竭力偏过头,躲谢不辞的吻:“谢不辞,你也不嫌恶心。”
谢不辞按住温砚侧脸,强行让她转过来,接吻过后,才哑着声音开口:“不嫌弃。”
“不嫌弃你。”
温砚说不出话,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闭了眼睛,听力似乎变得更敏锐,身边安静了一会儿,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继而是谢不辞的声音:
“中午回不来,你先吃这些垫垫肚子。”
温砚睁眼,看见谢不辞往她身边放了一堆包装好的三明治,寿司,饭团,面包,小零食,还有牛奶酸奶。
看谢不辞要走,她连忙出声:“等等,谢不辞……你把我的笔记本,资料书给我吧,总得让我能看点什么,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在这儿待那么长时间?”
“可以想我,”谢不辞脚步顿住,又撑着床靠近,在温砚唇瓣上轻吻一下:“只能想我。”
房间里没有表或挂钟,温砚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几点,谢不辞走时拉上了窗帘,外面的阳光都被遮挡,温砚更无从分辨时间。
手脚都被锁着出不去房间,身上又没力气,温砚只能躺在床上默背知识点,只是被关起来的焦虑,让她没办法全神贯注沉浸在学习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温砚背了睡,睡了醒,醒了背,中间肚子饿了,强撑着身体爬起来吃了点饭团,觉得不饿了就停,躺下估摸时间。
她现在作息太混乱,早上不知道具体几点吃的早饭,谢不辞离开,应该在八九点吧……现在饿了,可能是十一点?十二点?一点?
她怕想上厕所,尽管唇瓣嗓子发干也没喝太多的奶,只在实在忍不住时喝了两口润喉咙,可不知道过去多久后,还是生出想上厕所的冲动。
温砚强迫自己睡觉躲避,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久,又被憋醒。
现在几点了?
几点?
谢不辞怎么还没回来?
谢不辞说几点回来了吗?天是不是黑了?谢不辞是不是该回来了?
谢不辞谢不辞谢不辞……怎么还不回来……她真的快不行了……
卧室门被从外推开,啪嗒一声轻响,昏暗的卧室内顿时灯光大亮。
谢不辞眯眼适应了一下,看到闭着眼侧躺在床上,蜷着身子面色通红的温砚。
她走过去坐到床侧,撩起裙摆,手指贴着温砚后背出了些汗的皮肤,滑到温砚小腹。
手掌贴着温砚稍稍隆起的小腹,想到从前,谢不辞唇角轻扬,俯身在温砚裸。露的肩颈上轻轻一吻。
“温砚,你怀了我的崽崽。”
“滚。”
温砚声音都在抖,她没对谢不辞说过这样的话,但憋了几个小时,连呼吸都不敢大喘,谢不辞还故意在她小腹摸,又说这种话……她要是现在方便动,高低得坐起来给谢不辞一巴掌。
手指掐进谢不辞手臂,把她的手推开,温砚轻轻抽两口气,语气隐忍:“给我解开……我要去,厕所,快点。”
谢不辞唇瓣落在温砚肩头:“你有想我吗?”
“让我上厕所,谢不辞……快点。”
“你想我吗?温砚。我很想你。”
“谢不辞,你听不见吗?我说……”
谢不辞另一只手又贴上温砚小腹,轻按:“你想我吗?温砚。”
温砚闷哼一声,脊背轻抖,手指深深掐进谢不辞手臂,挣扎着推她另一只手:“……想,想你。”
“我也很想你,”谢不辞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却没有松开温砚,而是得寸进尺询问:“那一会,要不要做?”
温砚快崩溃了,她现在只想去厕所:“做,做,让我先去,等我回来做死你!”
谢不辞顿住,耳尖有些发红,她喉咙动了动,收回压在温砚小腹上的手,跪在床上坐直,安静两秒,轻轻嗯了一声。
温砚抬手抓她领口,手背上筋骨凸起,细微地颤抖:“解开,快点,把手铐给我解开……”
谢不辞勾出挂在脖子上的钥匙,给温砚打开手铐,药物代谢一天,温砚现在又恢复不少力气,手铐一解开就猛坐起来,脚踩在地上,偏头瞥了眼谢不辞。
就这么忍了?
忍个屁!
温砚回身用力按住谢不辞,压着她手腕抬起,在谢不辞轻微的挣扎中,将刚刚打开的手铐结结实实扣上谢不辞手腕。
“不是说一会儿做吗?”
啪嗒——
温砚扯下谢不辞脖子上挂着的手铐钥匙,起身,拖着脚上叮叮当当的铁链,快步往外走:“等我回来再,好、好、做。”
第83章 不行了。
上完厕所,温砚攥着那枚手铐钥匙沉思,她刚刚尝试过用钥匙开脚铐,但钥匙并不适配。
可能是因为每天都要给她开几次手铐,为了方便,谢不辞才把手铐钥匙挂在脖子上,可谢不辞看样子根本没想过给她开脚铐,那脚铐的钥匙谢不辞会带在身上吗?
可能性不大,那会放在哪?放在家里?这房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找一把不知道放在哪的钥匙,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房子有两层,谢不辞把钥匙放在二层的可能性不大。
跟找钥匙相比,找根铁丝撬开手铐似乎更简单些。
谢不辞还在屋里,温砚不知道她有没有第二把手铐钥匙,现在没有轻举妄动。洗过手走出卫生间,四处查看,拿了客厅里的保温壶到饮水机前,接了壶温热的水。
犹豫片刻,又打开冰箱,拿出谢不辞冷藏在冰箱里的药跟一次性针管,估摸着剂量,抽了小半瓶混进水里。
把针管跟剩下的药扔进垃圾桶,温砚拿起玻璃杯跟水壶回到卧室。
谢不辞靠在床头,手腕上还扣着手铐,姿态倒是闲适,看见温砚进来,眸子抬起,唇瓣也微微弯起。
笑。
还笑!
自从把她关起来后,谢不辞确实看起来开心不少,起码每天都在笑……看着是真挺开心。
但温砚不开心。
她可不想这么一直被谢不辞关着,每天睁眼时就被锁在床上,放出来吃两口饭又被锁回床上,睁眼闭眼都只有天花板和一扇锁得严严实实的玻璃窗……她是个有思想有追求,有理想目标的人,又不是谢不辞的人偶娃娃。
但凡把她关起来的不是谢不辞,温砚早就要想办法报仇,狠狠收拾关她的人了。
但这是谢不辞。
她就是拿到手机,也不能报警,不想把事情闹大……她没办法对谢不辞下狠手,没办法毁掉谢不辞。
她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好不容易才看到未来希望,看清前路……她不想跟谢不辞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她只是想跑,想回去上学,回去后再想办法解决她跟谢不辞之间的问题,等谢不辞发现即便把她关起来,她也没有提出跟谢不辞分开,没有选择离开……到时候谢不辞应该能更安心些,更信任她一些了吧?
温砚提着保温壶走进,往玻璃杯倒满温水,将壶放在地上,杯子递给谢不辞,言简意赅:“喝。”
谢不辞没接:“不是说,做吗?”
温砚又把水杯往谢不辞的方向递了递:“多喝点水,怕你一会儿喊得嗓子疼。”
谢不辞仍旧没接,她撑着床跪在床边,稍稍仰头:“温砚,我的手被锁住了,不能喝……你可以喂我。”
“链子这么长呢,怎么就喝不了?”
温砚攥住铁链,扯着链子把谢不辞的手抬起来,想把杯子塞进谢不辞手中,但谢不辞却蜷起手指,紧攥着不肯张开。
她盯着温砚,毫不退让的语气:“要你喂我。”
温砚挑眉:“要我喂你,那我喂你多少,你就得喝多少。”
谢不辞没有说话,只朝她张开唇瓣。
温砚托住谢不辞下巴,把那杯水灌给谢不辞,她心底压着怨气,没太顾忌谢不辞的吞咽速度,或者说故意喂得快了些。
谢不辞吞咽不及,水顺着嘴角流下去,漫过下巴,滑过脖颈,打湿前襟,呛进口腔,侧脸躲开,狼狈地咳嗽。
“是你非要让我喂你的。”
温砚托着她下巴抬起来,手指探进谢不辞口中,撬开她唇齿,重新将水杯贴上谢不辞唇瓣:“不能浪费。”
保温壶容量是一千毫升,温砚给谢不辞喂了一半才停手,谢不辞的下巴和衬衫前襟已经被水打湿,眼睛里也氤氲一层雾蒙蒙的水光。
“你往水里加了什么?药?”
谢不辞撑着床面喘息,居然还笑得出来,她握住温砚攥着玻璃杯的手,靠近,在温砚手指上轻轻舔了一下,掀起眸子看她:“只喂这些,可以解气吗?”
她看得出温砚是故意的。
“当然,解不了气。”
温砚把她推倒在床上,扯着另一端锁链在床头缠了一圈又一圈,直到锁链长度短到只剩十厘米,谢不辞的手被迫上举贴着床头,才把钥匙上的红线穿过锁链孔隙,扣上一串结,卡住锁链。
谢不辞全程都很配合,手腕被手铐吊着,腿还贴着温砚后腰蹭:“那要怎么才能解气?”
温砚手指在谢不辞侧脸轻拍,说一句拍一下:“怎么也得,让你,尝尝我的,感受吧?”
谢不辞稍稍侧过脸,轻轻咬住温砚手指,含糊不清:“想尝尝你。”
温砚手指陷进谢不辞口中,指尖慢悠悠在她上颚时轻时重地碾着勾擦。
细密敏锐的痒意涌上大脑皮层,谢不辞后背绷紧,吊在手铐上的手指屈起又张开,最终攥紧*铁链。
她想避开,却被抓着下巴,想合上嘴巴,又被温砚的手指撑开。
“不是想尝吗?闭什么嘴?闭上嘴还怎么尝?”
谢不辞说不出话,半闭不闭的睫毛沾着泪光,颤个不停。
半晌后,温砚在谢不辞那件昂贵的,被水打湿前襟的衬衫上擦干手指。
谢不辞才缓缓,缓缓合上有些酸软的下巴,喉咙轻轻滚动,吞下口水喘息,嗓音里还带着笑意:“温砚,还擦干做什么?”
温砚没脱谢不辞的衣服,笑眯眯道:“不擦也多余,你又用不上。”
谢不辞下意识曲起腿,被温砚不轻不重拍了一巴掌:“腿再起来一下,就不做了。”
温砚能感觉到谢不辞的肌肉在颤抖,她胸膛起伏着,屈起的腿一点一点滑下去。
“好。”
她说:“我会听话。”
温砚慢悠悠哦了一声:“听话,那要给你奖励。”
连着手铐的锁链叮当乱响,谢不辞的手指攥在银色的锁链上,指尖用力到发白。
系到最上一粒扣子的衬衫领口掩住了锁骨,颈间筋骨顶起细腻皮肤,喉部随着不间断的喘息轻微震颤。
十几分钟后药效发作,身上的力气逐渐流失,谢不辞终于忍不住尽力屈腿,可温砚只顿了一下,轻飘飘瞥了眼谢不辞,又继续。
失力的腿没办法让温砚停下,谢不辞只能用没被拷起来的那只手,去抓温砚手臂。
温砚动作微缓却没停,慢条斯理问一句:“什么事?” :
谢不辞竭力抬了下头,又因为身体无力倒回去,她语气急促,断断续续:“你说,腿,抬起来,就,就不做了……”
“你抬起来的时候不是停了一下吗?”温砚有理有据:“那时候停了一下,没继续做,现在是第二场。”
“不做了,”谢不辞的手指落在温砚手臂上,却没力气抓紧:“温砚,我想去厕所……”
“是吗?你不是上完了吗?不然怎么湿透了?”温砚手指掀起床单一角,揪成一团,压住谢不辞舌头,塞进她嘴里:“骗人的惩罚。”
谢不辞嘴巴被堵住,声音闷下去,呼吸也愈发急促。身上没了力气,连躲避都做不到,只能被动承受。
等到温砚终于停手,拔出她嘴里的床单,谢不辞仍旧没回神似的张着唇瓣,温砚看她两秒,在她衬衫上擦干手指,很贴心地又接了一杯水,扶起谢不辞后脑给她灌进去。
谢不辞被迫又吞下半杯水,喉咙急促滚动,没被锁住的那只手下意识抬起,按在温砚手臂上,轻轻颤抖着,却没力气推开。
温砚目光落在谢不辞搭在她手腕的那只手上,动作微顿,放缓了喂水的速度。
喝过杯子里的水,谢不辞轻轻喘息几声:“消气了吗?”
温砚看她两秒,一巴掌扇上去。
谢不辞身体控制不住地猛颤,闷哼一声。
温砚又接了一杯水,慢慢灌给谢不辞:“不太够,怎么办?离消气还差点呢。”
这杯水没喂完,谢不辞就侧脸躲开,语气低下去:“不行了,温砚,真的喝不下去了。”
温砚隔着一层衬衫摸谢不辞的胃,确实已经撑得鼓起来了,她的手落在谢不辞同样微胀的小腹上,轻轻拍了两下:“可是还剩小半杯呢,怎么办啊?”
谢不辞喉咙滚了下,睫毛已经被泪水沾湿,她湿润的唇瓣轻轻抿了一下,轻轻闭了下眼:“真的,喝不下了。”
温砚拧着眉,似乎在认真思考,几秒后攥着杯子移开,谢不辞一口气还没松,身体骤然绷紧,闷哼一声。
“喝不下,也不能浪费,”温砚把空了的杯子收回来,两指拉起被温水浸湿的衣服,轻轻一松,发出啪的一声弹响:“刚好用来给你降降温。”
谢不辞说不出话,她侧着脸,并拢着双腿,可温水浸透衣服,接触空气,仍旧很快凉下去,带来冰凉湿润的异样触感。
大脑似乎都陷入短暂的空白,直到侧脸被轻拍两下,谢不辞才呆呆抬起眸子,温砚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她,笑了一下:“谢不辞,休息会儿吧。”
“我过两个小时再回来看你。”
两个小时?
谢不辞下意识抬手想抓住温砚衣角,可手臂没能抬起,就不受控制般重重落下去:“温砚……别走……”
温砚也学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从房间里离开。
地毯最大限度掩盖了声响,但锁链在地毯上拖曳,仍旧发出轻微摩擦声,与锁链在床脚的缠绕的撞击声。
谢不辞竭力翻了个身,眸子望向什么都看不见的卧室门。
温砚拖着脚链,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只有书房锁着门,其他房间她都看过,没有她的行李,谢不辞会不会把她的行李放在书房或一楼?
书房上了锁,一楼她去不了,谢不辞如果想藏什么不想让她拿到的东西,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两个地方。
书房上锁暂时没办法解决,想去一楼,还是得先把脚铐的问题解决。
温砚回头看了眼安安静静的卧室,开始在房子里搜寻能撬锁的工具,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她有些丧气地躺坐在沙发上,放空有些发胀的大脑。
目光游离乱晃,最终定格在茶几的假花盆栽上,温砚眸子微眯,忽然坐起来,凑近打量盆栽。
她把盆栽拿起来仔细打量,小心摘掉装饰假花,果然在绿色根茎下看到用来支撑枝干的铁丝。
温砚又回头看了眼卧室,卧室里仍旧是静悄悄的。
她给谢不辞下的药剂量不算小,按理说这几个小时,谢不辞都别想从床上坐起来,更别说走出来看她在干什么。
安全。
抽出插在底座上的根茎,温砚从底下扯出铁丝,咬成合适的弯钩,小心插进脚铐锁眼。
她没撬过脚铐,但知道脚铐的结构原理,尝试过十几分钟,终于听见啪嗒一声轻响。
锁开了。
她现在没被手铐锁着,谢不辞被她喂了药,躺在床上动不了,就算她现在跑,谢不辞也肯定没办法追她……看起来好像是个逃跑的好机会。
可她要是现在就跑,难道要让谢不辞继续憋着?谢不辞这么体面的人,做的时候也就算了,可现在,总不能因为灌她水,把人锁在床上哪也去不了,被逼到失。禁。
让谢不辞上完厕所再跑?可她没去过一楼,也没出过门,不知道一楼有没有监控,外面有没有谢不辞安排的保镖……况且她还没找到自己的行李,身上只有件睡裙,拖鞋,身无分文,没有护照,没有手机,就算能找到谢不辞的车钥匙,都开不了车。
哦,她不会开车。
当初谢不辞说要她接送上下班,温砚以不会开车为理由拒绝,那时候她说的是去学开车,等考下驾照,再送谢不辞上下班。
谢不辞宁愿天天坐她的电动自行车上下班,都没同意让她去学开车……谢不辞那时候是不是还说了句什么,不会,很好?
温砚忽然觉得后背发麻,如果她想的没错,该不会从那时候起,谢不辞就在想把她关到什么荒无人烟的地方,让她即便出门都没办法跑掉吧?
如果这是真的,谢不辞从多早前就开始想把她关起来了?温砚又想起从前,她以不想看见谢不辞公司机密为由,拒绝跟谢不辞在同一个书房……那时候谢不辞说,她可以把核心机密卖给别人,作为惩罚,会把她关起来。
那时温砚没当回事,只以为谢不辞是在开玩笑……谢不辞的玩笑从来都是能冻死人的冷幽默,怎么会听起来那么正常?
关起来,确定这个关键词,从前的回忆涌上,温砚才发现谢不辞似乎不止一次说过要把她关起来,每次提到离开的话题,谢不辞总会附带一句威胁,说要把她关起来。
她也不是没有警惕过,可后来她们的相处明明那么顺利,她又没再想过离开,当然不会把离开的威胁放在心上。感情逐步升温,麻烦也被一点一点解决,连家里都……等等,当初被发现,真的是意外吗?
谢不辞早就想把她关起来,当初冬令营,谢不辞一开始表现的是不能接受,最后却又同意她去,冬令营期间态度和缓任她学习,紧接着就是被孙何婷发现她们的关系,被迫提前出柜。
虽然不是被赶出家门,但她确实和谢不辞一起离家……按照她原来跟谢不辞说的,她会跟谢不辞假分手,安抚孙何婷,如果她真的那么做,她跟谢不辞很难走下去,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矛盾,那时谢不辞是不是就要理直气壮把她关起来?
可她那时没放开谢不辞,所以一起回洛海,开学后她忙起来的那段时间,谢不辞也没像往常一样黏着她,天天念叨着让她退学。
紧接着就是带她来国外,学习期间谢不辞对她全心全意学习的行径,仍旧宽容得过分,学完要走,放在从前会爆发争吵的境况,最终都以谢不辞退步妥协提前结束。
再之后谢不辞直接把她药晕关起来……所以之前的宽容,妥协,退步算什么?算谢不辞决定要关她,良心愧疚难安的补偿?
温砚盯着被打开的脚铐,眸子微微眯起,忍下翻涌的思绪,重新把脚铐拷回脚腕。
谢不辞要真的从那么早就开始想着关她,准备应该很充分,她现在要什么什么没有,还是冷静一点,不要贸贸然逃跑,一旦被发现,肯定更完蛋。
她在沙发边反复练习了半个多小时开锁,直到能够稳定保持一分钟内打开脚铐,才停下动作,重新把脚铐扣回脚腕。
把铁丝和根茎恢复原样,插回盆栽底座,温砚又将假花装回去,盆栽小心放回原位。
从卧室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温砚提着锁链走回去,卧室门关不上,她靠在门框边,看谢不辞。
谢不辞脸色通红,她出了很多汗,碎发湿漉漉贴在额头,同温砚一样弓着身子,一只手还吊在手铐上,一只手深深陷进床单,略微急促的呼吸中,似乎都带了些浅浅的泣音。
她确实哭了。
睫毛已经被打湿,粘连成一绺一绺,紧紧贴在下眼睑。
温砚走过去,锁链蹭到床脚,发出清脆撞击声,谢不辞像是刚刚听到声音回过身,睁开眼看她。
“温砚……”
温砚坐到床侧,手掌慢悠悠贴在谢不辞小腹。
好胀。
谢不辞抖了一下,明明没力气,那只没被铐起来的手臂抬起,挣扎着想推开温砚的手。
温砚手掌扶住谢不辞后腰,稍稍用力抬起,把谢不辞那只手压到她自己身下,拍了下谢不辞小腹。
谢不辞猛地闭上眼,眸子里的泪水顺着眼尾滚下去,微张的唇瓣发出赫赫喘息。
“温砚……我想去……”
“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温砚打断她的话,再次重复:“什么时候开始准备把我关起来……当初在家里,我妈发现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你设计的?”
“不是……”
小腹上传来压力,谢不辞闷哼一声,轻轻抽气,唇瓣颤抖。
“不要说谎,”温砚抬起手,却又轻轻在她小腹上拍了两下:“谢不辞,我不想听谎话……我要听实话,实话实说,否则我会继续。”
“没有骗你,”谢不辞磕磕绊绊,却没改变回答:“没有,不是我,我不知道……不要这样揣测我,温砚。”
温砚轻轻向下按:“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
温砚的手没起来,她维持着下压的姿势,轻轻揉动,语气缓慢:“真的,不是?”
谢不辞的声线带着颤抖,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滚,似乎快要崩溃:“不是……”
温砚松开手:“准备关我多久?”
谢不辞喘息片刻,才哑着声音回答:“不知道,放走你,你就不会回来了……”
温砚问:“脚铐钥匙在哪?我的行李在哪?”
谢不辞摇头不语。
温砚手掌又按在谢不辞小腹上,只是没用力:“你不说,我就一直揉,揉到这里面的东西全都溢出来。”
谢不辞的眸子不断颤抖着,轻轻闭上:“不可能告诉你……你知道就会离开,做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温砚不怀疑谢不辞这句话的真假,她也不可能真给谢不辞揉到失。禁……她就是说出来吓吓谢不辞。
沉默两秒,温砚把手收回来:“知道憋着有多难受了吗?谢不辞,下次还给我锁手铐吗?”
谢不辞不说话。
不说话,那就是还想锁。
温砚真给气笑了,故意说假话恐吓她:“不知道你恨不恨,反正我憋的不行的时候,真的会恨你……憋这么狠对身体很不好,如果哪次我真的被憋坏了,没忍住,这辈子我都不想再看见那个罪魁祸首,也就是你,谢不辞,这辈子都不会想看见你,知道吗?”
谢不辞唇瓣动了动,终于开口:“知道了,不锁,手铐了……温砚,我快,忍不住了……”
温砚起身去借系在手铐上的绳结,假动两下,眉头严肃皱起:“肯定是你刚刚乱动,钥匙卡进去了,现在解也解不开,弄不出来,备用钥匙在哪?”
谢不辞手指蜷起,看上去很紧张:“没有,备用钥匙……怎么办?剪刀,温砚,找剪刀。”
温砚问:“二楼有剪刀吗?”
谢不辞唇瓣紧抿,眸中难得露出些许惊慌:“……没有,怎么办?”
温砚:“脚铐钥匙在哪?”
谢不辞:“不在二楼。”
温砚:“那怎么办?真的解不开,要不你继续憋着?还是打电话叫人来?”
拿到电话,她就能向外联系,谢不辞当然不会同意。她安静几秒,侧过去头,像是难以启齿:“杯子……或者瓶子,温砚。”
温砚眸子眯起,憋成这样也没拿钥匙,钥匙应该是真的只有这一把。
留下手铐,等准备万全,把谢不辞拷住,就能控制谢不辞的行动。
“我再试试,看能不能咬开。”
她俯身佯装费力解绳结,一分钟后,看谢不辞唇瓣紧抿,喘息中都带了颤音,才轻巧解下钥匙,打开手铐:“开了。”
谢不辞手臂用力却没撑起身体,又倒回去:“温砚,我起不来。”
温砚俯身把谢不辞抱起来,谢不辞手臂圈着温砚脖颈,脸颊贴着温砚颈侧,眸子微眯。
温砚拖着叮叮当当的脚链,一路把谢不辞抱到厕所,顶开马桶盖,故意逗她:“用不用我帮你上厕所啊?”
谢不辞居然应了一声:“好。”
温砚就说不出话了,心底莫名有点羞耻,她帮谢不辞解下裤子,等谢不辞坐上马桶,逃也似的出了卫生间。
站在客厅里,温砚往回看了眼,心想她羞耻什么?谢不辞身上她哪没看过没摸过?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居然还躲出来?
简直丢脸!
第84章 求你。
趁着谢不辞在厕所,温砚提着锁链回了卧室,手铐另一端固定在床头弄不下来,温砚把开着的手铐挂在床头。
想留着手铐用,拿住钥匙就行,温砚直接把钥匙压进床垫下面。
放了钥匙,温砚从卧室出去,听见了马桶的抽水声,她没进卫生间,加快脚步往客厅走,停在冰箱前。
打开冰箱,把冰箱里存放的装在安瓿瓶里的药留出两支,藏到客厅沙发,又把剩下的药一瓶瓶掰开,倒出液体,扔进垃圾桶毁尸灭迹。
直到做完这一切,谢不辞仍旧没出来。在外面站了两分钟,温砚才后知后觉想起,谢不辞现在身上没力气,就算上完厕所也站不起来。
她过去敲敲门:“谢不辞你上完没有?上完我要进去了。”
卫生间里穿出闷闷的一声,温砚推门进去,见谢不辞脸上的潮。红还没褪尽,手指陷进膝盖上堆叠的裤子,抿着唇瓣。
“擦了没有?”
谢不辞移开目光,嗯了一声。
温砚:“你不早就上完了吗?起不来还不早点叫我?我不主动过来问你,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坐着?”
“叫了,”谢不辞说:“叫你,你没有答应,我以为是……惩罚。”
叫她了?可能厕所跟卫生间里外关着两扇门,再加上当时温砚忙着去倒冰箱里的药,谢不辞的声音又不大,温砚是真没听见。
她有些不自在,嘴硬甩锅:“那就是你声音太小了,我都没听见。”
谢不辞没有计较,低低嗯了一声,乖乖顶着温砚甩来的锅。
即便心里还是怀疑谢不辞关她早有预谋,背着她做了不知多少事,但看到谢不辞这样,温砚还是控制不住心软。
算了。
也是她的问题。
谢不辞什么性子,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因为谢不辞的改变让她觉得更舒服,因为发展顺遂,计划进行顺利,就放松警惕,合理化谢不辞的异样。
现在被关起来,她自己身上多少也有些责任,不能全怪谢不辞。……不能全怪谢不辞,但谢不辞把她关起来这账,她迟早要算!
等她逃回国,等谢不辞也回去,到时候再好好算清这笔账!
把谢不辞抱起来,给她穿上裤子,温砚抱着谢不辞回卧室。
进了卧室,谢不辞目光下意识往床头看:“手铐的钥匙呢?”
“当然是藏外边了,”温砚面不改色扯谎,把她抱到床上,转移重点:“别问我,我肯定不会告诉你藏哪了,都说了不能用手铐再锁我,你还想找钥匙,怎么着?还准备继续把我锁起来?”
“刚刚说什么再也不拿手铐锁我,都是骗我的?”
谢不辞靠床头坐着,像是被她糊弄过去,没再纠结这个话题,简单解释一句:“只是随口问问,你如果很讨厌这个手铐,看不顺眼,我去找工具把它拆掉。”
温砚还准备将来用这个道具固定谢不辞呢,怎么会让她销毁道具?
“不用摘,留着吧,还能当情。趣道具。”
温砚半跪在床上,手贴在谢不辞颈间,不轻不重掐住谢不辞脖颈向后推,迫使她仰头,唇瓣弯起凑近,轻飘飘在她睫毛上吹了一下:“挺合适的,刚刚玩的你不是很爽吗?”
“什么时候再往回带个链子,把脖子拷住。”
谢不辞睫毛轻颤,喉咙滚动一下:“拷住你?”
“还想着拷我?”温砚抽手,在她脸上轻拍两下:“就不能老实点吗?谢不辞。”
她的手探下去,在倒过水的地方捏了一把,谢不辞仰靠在床头的身体猛地弓起,撞进温砚怀里,手指按着温砚手臂,轻轻颤抖。
温砚像是惊奇,轻啧一声感慨:“都快干了,谢不辞,你这么烫呢?”
一个多小时,那半杯倒在谢不辞腿间的水,都快要被她灼热的体温烫干了。
“再想用什么拷我,下次就别想我会给你解开,”温砚慢悠悠抽出手,手掌紧紧捂住谢不辞口鼻,把她重新推靠回床头上:“再有下次,真让你尿在床上,知道了吗?”
温砚捂得太紧,谢不辞不能呼吸,她喉咙滚动着,腰腹轻微抽搐,红晕爬满脸颊,眸子晕出泪光,低垂的纤长睫毛颤抖着闭上,眉头略带痛苦地蹙起。
直到搭在温砚手臂上的手指陷进温砚皮肤,黛青色的筋在脖颈上浮现,温砚才终于松手。
空气骤然涌入,谢不辞仰着头瘫软下去,后颈抵着床头横栏,张着唇瓣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发出急促赫赫声。
温砚背在身后的手不动声色搓了搓,缓解紧张。
只要不提到逃跑的危险话题,只要让谢不辞觉得她们之间的相处还跟以前一样,谢不辞的精神就不会紧绷。
人在情绪愉悦时,紧张警惕的情绪总会不自觉舒缓下来。放松就容易出纰漏,就能让她找到逃跑的机会。
谢不辞缓了半晌,紧闭着却仍旧在颤抖的睫毛,才终于轻颤着睁开。
下一刻,她的手臂慢慢抬起,勾住温砚后颈,嗓音略带沙哑,朝温砚张开唇瓣。
“温砚,接吻。”
温砚稍稍安心,顺势俯身撑住床头,低下去跟谢不辞接吻。
谢不辞衬衫湿过,裤子没干透,内。衣更是不能穿了。温砚扒了她的衣服,从床抽屉里拿了件吊带睡衣给谢不辞套上。
谢不辞只套了件长度到大腿一半的睡裙,下面空着,不太适应:“温砚,抽屉里有内衣。”
温砚义正言辞:“那些内衣是给我准备的,你怎么能穿呢?”
谢不辞抿了抿唇瓣:“都是我买的。”
这个没法反驳,但温砚拿出了听起来好像更有道理的说辞:“你还没洗澡,现在穿上洗完澡还得换,浪费。”
谢不辞:“我买了很多,可以浪费。”
温砚摇头:“再多也不能浪费,我这个人就见不得别人浪费,剩半杯水我都没浪费,别说更贵的内衣了。”
谢不辞又想起那半杯水,耳尖发烫,仍旧维持着表情:“……那睡裙呢?既然,不要浪费,为什么给我穿睡裙?”
温砚凑近到谢不辞面前,语气讶然:“谢不辞,你该不会想什么都不穿,就这么光着吧?”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癖好呢?”
温砚凑得太近,好像连呼吸都在此刻缓缓交融,谢不辞眸子盯住温砚唇瓣,又抬手搭在温砚肩膀,借力往前,仰头亲上温砚唇瓣。
温砚闭着唇瓣没回应,谢不辞就轻轻贴着她蹭,探出舌尖,一点一点舔。湿温砚的唇瓣。
灼热气息伴着谢不辞的声音,扑进温砚感官。
“你喜欢的话,不穿也可以。”
温砚把谢不辞推回床头:“我可没你那么变。态。”
谢不辞靠着床头,唇瓣竟然弯起来,温砚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笑什么?难道是在笑她说自己不变。态?她又没说错,变态的明明是谢不辞!她多正常一个人啊!要不是谢不辞,她根本不会玩那么多花样!
温砚略带恼火地掐住谢不辞舌尖,顺着钻谢不辞口中,撬开她唇齿,捏蹭着软滑的舌头,故意往里探。
谢不辞的唇瓣裹着牙齿,不会剐蹭到温砚手指,她很配合地稍稍仰头,眸子一动不动望着温砚。
温砚手指微顿,一时分不清谁更变。态。
安静两秒,她若无其事地把手抽出来,在谢不辞身上擦手指。
反正一会儿还得洗澡,她之前做的时候也没少往谢不辞身上擦,不差这一次。
擦干手指,温砚直起身轻咳一声:“我去做饭。”
既可以逃离现在的尴尬场合,又可以让谢不辞意识到不给她喂药是多好的事,一举两得!
谢不辞扯住她衣角:“我也要去。”
厨房的都是硬度高脆性大的陶瓷刀具,砍崩裂都砍不开锁链,好在温砚现在已经有能撬开脚铐的铁丝,对刀具也不甚在意。
做菜来回走动时,温砚故意绊了自己几下,试图让谢不辞意识到戴着她脚铐有多不方便。
但谢不辞显然铁了心不打算给她摘,到后面还故意转过去,背对着她坐,假装看不见。
温砚放弃无用功,做了顿丰盛的晚饭,跟谢不辞一道吃完,又把碗筷洗了。
“做也做了,手铐也给你解开了,饭也吃了……是时候去一楼把脚铐钥匙拿上来,给我开锁了吧?”
谢不辞垂下眸子,又开始装听不到。
温砚抬脚轻轻踢了她一下:“我要洗澡,洗澡总不能带着这链子吧?那多别扭?”
“不别扭,”谢不辞开口,给予温砚鼓励肯定:“很好看。”
又开始已读乱回了,温砚心里默默吐槽,继续开口:“就给我解一下,我又不是准备逃跑,就是想洗个澡而已,等我洗完澡你再给我拷回去不就行了吗?”
谢不辞眉头轻皱,似乎轻微动摇一瞬,但很快又再次否决:“不行……你有力气。”
“解开,你就会逃走。”
温砚是故意反复提起要谢不辞把脚铐解开,用来安谢不辞的心,让她觉得自己没办法解开脚铐。但谢不辞似乎认定她解开脚铐就能逃走?
难道谢不辞只准备了手铐脚铐和那些药,没留什么后手?
温砚没把这句话问出来,以免谢不辞原本没准备什么后手,听了她的话又决定做点什么。
“那我总不能戴着链子洗澡吧?还有你,你难道不想洗澡?”
谢不辞坚持:“戴着也可以洗,没关系。”
温砚轻啧:“你想洗澡还得我给你洗,谢不辞,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谢不辞眸子动了动:“你要做什么?”
温砚看着谢不辞的表情,觉得她好像还有点期待:“做什么?什么都不做,我不给你洗澡,把你丢到外边,让你在外面睡觉。”
谢不辞:“最好不要……你把我丢在外面,我也会回去找你。”
“你站都站不稳,怎么回来?爬回来啊?”
谢不辞没说话。
温砚的卧室门锁改过,不能从里面反锁,只能用钥匙从外面锁住,就算不想,温砚也锁不了门。
温砚又好气又好笑:“服了你了。”
脚铐最后还是没能摘掉,温砚先给谢不辞洗了个澡,把她头发吹干,才把人抱到卧室,丢到另一侧床上。
“床单都让你弄湿过,那么多水,现在看着是干了,那也湿过,你说怎么睡觉吧。”
谢不辞面不改色:“这侧没湿过。”
床很大,只是湿了一侧,温砚完全可以跟她睡在这一侧。
温砚问:“没有备用床单?”
谢不辞面不改色:“没有。”
温砚信她才怪,却也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床单也就算了,下次要是在地毯上做,你把地毯弄湿,这可没法换了。”
谢不辞:“不会。”
“不会什么?”温砚问:“不会在地毯上做,还是不会有那么多水?”
谢不辞面不改色道:“不会没办法换,到时给你下药,药重一点,你就没力气,塞口球,堵住嘴巴,你就发不出声音。然后锁到其他屋子,再让人进来更换地毯。”
……谢不辞这是早就想过要怎么做?回答的这么不假思索。
温砚佩服自己,听到这儿居然都没生气,她蹲下身,稍稍仰头看着床上的谢不辞:“为什么一定要关我?”
谢不辞不说话,只是缓缓攥住温砚的手,蹭着床单,一点一点将脸挪过去,贴到温砚掌心。
温砚没推开她,另一只手轻轻将谢不辞垂过来的发,挽到谢不辞耳后:“为什么一定要关我?”
“因为不安?因为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应该不会。我家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我为了你从家里出来,态度很坚决,我妈迟早会接受我们的关系,不是因为我的家庭,那是因为你的?”
“因为许镜心?是她做什么,或者,对你说了什么吗?”
谢不辞仍旧没有说话。
她没办法告诉温砚,她最恐惧的根本不是温砚的家人,也不是许镜心。她最恐惧的是温砚的成长,强大,是温砚不再需要、不再依赖她。
她恐惧温砚拥有足够的能力,恐惧温砚可以随时随地,选择离开。
她没办法信任温砚,她好像明白了温砚当初的感受……她如当初温砚不相信未来的她一般,没办法信任未来的温砚。
信任,她试着给过温砚。
结果让她清醒,让她明白,温砚绝不会,坚定,选择她。
只有温砚放弃学业,放弃工作,乖乖留在她身边,她才能感受到心安,可温砚不可能如她所愿。
她的想法,她的真实想法,如果让温砚知道,温砚一定会讨厌她,恨她,下定决心离开她吧?温砚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以为还有转圜的余地,跟她心平气和沟通,试图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她想要的,是温砚绝对不可能接受的。她连实话实说,都绝不可能做到。
就这样吧。
就这样。
关起来。
她不会给温砚选择,也不会让温砚离开。
等毕业典礼结束,等温砚不能毕业,不能读博……温砚总会乖乖认清现实,温砚那么聪明,那么理智,不会一直做激怒她的事。
做也没关系,激怒她,让她生气,伤害她,逃走……都没关系,她可以顺理成章,继续关着温砚。
“你什么都不用做,温砚,”谢不辞轻声道:“你说你是因为许镜心,才必须去读博,必须花费那么多时间学习。那些问题不用你担心,一切交给我,所有问题交给我解决,我不会让她伤害到你,和你的家人。”
“许镜心的问题不用你解决,所以,如果你没有骗我,不是、又在、骗我,你就不需要去读博。”
温砚想开口争论,却又闭上了嘴。
她一开始确实,更多是迫于许镜心的压力,才没选择先去实习确定方向,而是直接读博。她一开始只想着在工业界发展,进入公司,工作,学习,进入管理层……
可接触到更多人脉,见到更多只在电视、海报、采访上见过的知名教授,参加过冬令营,跟各种优秀人员一同学习后,她忽然觉得这另一条路,她更喜欢。
她的未来那么清晰,只要努力,只要往上爬,她会一步步走上去,财富,名气,地位……都会纷沓而至。
她会凭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走到和谢不辞、许镜心、钟珊这样的人物,平等的地位。未来的她不需要自卑,她能一步步走上去,配得上谢不辞,不需要依附攀升,而是平等相处。
一条清晰,坦荡,令人心驰神往的前路。
哪怕没有许镜心的威胁,她仍旧会想继续读博,继续往上走……这是谢不辞最不想看到的。
谢不辞不想她读博,不想她把时间都花在学习上,谢不辞要她乖乖当一只金丝雀,一只每天都在家里,等谢不辞回家的鸟。
那样的生活,她不喜欢。
谢不辞听不进去她的话,而她也不可能顺从谢不辞,就这样一直被她关在国外,放弃学业,未来,放弃自我掌握的人生。
这是她跟谢不辞目前,近乎无解的问题。
只能先想办法逃回国。
温砚没继续跟谢不辞争论,拖着链子去洗过澡,回来睡觉。
睡过*一晚再起来,谢不辞终于恢复力气,温砚把早饭做好时,谢不辞还想着给温砚加点药,但一打开冰箱,却发现里面冷藏的药全都不翼而飞。
温砚轻哼:“别看了,我全扔了,别想再喂我那个药。”
谢不辞只能暂时放弃,等谢不辞离开后,温砚坐到客厅,拿铁丝撬开脚铐。
肉眼观察,她没看到二层哪里装了监控,但不确定谢不辞有没有藏微型摄像头,也不确定一楼有没有摄像头。
在客厅撬开脚铐后,温砚只在二楼四处转悠,把除书房以外的房间都转了一遍,估摸着点,在谢不辞回来前又把脚铐扣回去。
如果谢不辞装了摄像头监视她,发现她能挣脱脚铐,一定会做出反应,但不会很激烈。
毕竟她没有到处翻找,没有撬书房的锁,最后还乖乖把脚铐拷回去,没做逃跑的是,谢不辞就算发现,她也自有理由狡辩。
情况比她预想中好很多,谢不辞当天晚上回来没有任何异样,也没做出任何举措,似乎根本没发现她挣脱过脚铐。
温砚没放松警惕,接下来几天谢不辞一走,她就开锁下楼,先是闲逛,而后开始翻找东西,每天都在谢不辞回来前把自己拷回去,她怕门外面有监控,所以一直没推门出去。
不过只要能下楼,离开就没问题,就算门锁打不开,可一楼的窗户没改造过,她可以从窗户翻出去。
几天下来,她几乎把楼上楼下翻了个遍,一楼很空旷,储备了不少生活用品,还有谢不辞的衣服。她撬开了书房的门锁,里面都是资料,没有任何电子产品,也没有她的护照行李。
也不知道谢不辞把东西藏在哪了,她觉得藏在公司的可能性不大,不在家里,不在公司……那会不会在汽车后备箱?会不会谢不辞根本没把她的行李从后备箱搬下来?
似乎很有可能。
房子已经翻遍,如果东西不在车上,她也没别的办法能拿到。
情况已经摸清,万事俱备,没必要继续再留在这里徒增变故。
先跑了再说。
当天晚上,温砚做好晚饭,翻出一瓶自己藏起的药,犹豫片刻,还是只给谢不辞放了小半瓶。
她打心底觉得是药三分毒,什么药都不能多吃……反正只要让谢不辞没办法追她就行,下药让谢不辞没力气,还有手铐能扣住谢不辞,双重保险,能出什么问题?
一切进展顺利得过分,谢不辞喝了她下药的粥,洗漱后,温砚把她骗上床,假说要做,顺利把手铐扣上谢不辞手腕。
谢不辞靠在床头,垂眸盯着手腕的手铐,慢慢伸手搭上温砚肩膀,圈住温砚脖颈,压着她靠近,咬在温砚喉咙上。
温砚嘶了一声,拍拍谢不辞后背:“干什么呢?又咬人?刚刚没吃饱?”
谢不辞松口,将脸深深埋进温砚颈侧,轻声道:“温砚,我好像……开始没力气了。”
“像你给我喂药后的感觉。”
温砚心想那就对了,她环着谢不辞的腰,抱着谢不辞,心平气和开口:“谢不辞,你不该关着我,我不喜欢当金丝雀,更讨厌被关着。”
谢不辞垂眸,轻声道:“你欠我的,你许诺过那么多,总在失信,骗我,你骗我那么多次……我可以不计较,只要你留在我身边,你想要的一切,我都会给你。”
温砚问:“你就没骗我吗?合约是假的,你根本没想放我走,从那时候就开始想关着我了吧?后来说可以忍,可以接受我读博,也是骗我,过年在我家的时候,门就是你故意开的,对吧?故意让我妈撞见,想让我被赶出去?或者想我跟你提分手?顺理成章关起来我?”
“谢不辞,从我们再见,从我们重逢开始,你骗了我多少次?你自己数得清吗?”
她骗谢不辞,谢不辞骗她,来来回回,哪里还算得清?
“欺骗不能换到未来,只会让感情走入歧途,出现更多裂痕,我也做错过,阴差阳错误打误撞,到现在……”
温砚顿住,停止回忆,扶着手臂已经失力垂下去的谢不辞,让她躺到床上。
谢不辞低垂着眸子,唇瓣轻动,叙述的语气竟然有些诡异的平静:“你给我下药,骗我说要做,然后……你要逃走,你要,离开我。”
“谢不辞,我们都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要做的,想做的事,我们在一起,是两个独立的人,去携手共度未来……而不是强行要把谁,融进谁的生活里。”
温砚莫名有些心焦,她站起身,看了谢不辞两秒,把被子拉起来给她盖上:“我只放了半瓶药,你睡一觉,明天就会好……明天上午我会打电话给消防员,解开你的手铐。”
谢不辞没有说话。
温砚起身,转身往外走,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一声沉闷响动。
她下意识回头,见谢不辞倒在地毯上,伸手抓向她,但似乎因为手指没有力气,最终又落回地毯上。
温砚赶忙回去扶起谢不辞,把她抱到床上。
谢不辞扯着她衣角,低垂的眸子轻轻一颤,就有眼泪滚下来,她低声请求:“温砚,别走,别离开我,求你……”
温砚握住谢不辞的手,压回被子里,轻叹一声,俯身在谢不辞眉心轻轻一吻,心软松口,告诉她不是结束:
“谢不辞,下次见面,要坦诚一点。”
第85章 该怎么惩罚你。
锁链拖曳在地板上,发出细微摩擦声,温砚也不知道自己什么心理,可能是心虚,绕到谢不辞背后,才敢拿出铁丝开锁。
解开脚铐,她最后看了眼床上的谢不辞,才发现谢不辞不知道什么时候翻过身,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正静静盯着她。
她跟谢不辞对视两秒,缓缓起身,最后攥了一下方才从床垫底下拿出的手铐钥匙,稍稍定心,后退出卧室,关上卧室灯,轻轻合上门。
其实如果可以,她更想把卧室门锁住,这样才保险,但她没找到卧室门的钥匙,也不知道谢不辞把钥匙藏到哪了,没钥匙只能先把卧室门碰上。
或许是怕她拿到手机,谢不辞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锁进书房。解开脚铐从卧室出来,温砚立刻拿着铁丝去撬开书房门锁。
除了手机,书房里还有谢不辞的笔记本电脑,工作资文件,车钥匙……温砚拿走了谢不辞的手机跟车钥匙,她怀疑自己的行李和驾照都在汽车后备箱。
顺利用指纹解锁完毕,温砚心情复杂,谢不辞在手机上录过她的指纹,支付密码也告诉过她。
当初谢不辞做这些,说是要给她安全感,温砚还以为谢不辞的这些准备,她永远也不会用到。
解锁手机,温砚开始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楼上楼下都没听见电话声。
她猜测手机或许根本没在屋子里,很快放弃这一无用行为,踩着拖鞋下到一楼,进衣帽间,翻了一身谢不辞的衣服穿上。
谢不辞的衣服她能穿,但她跟谢不辞鞋码不一样,谢不辞的鞋她穿不进去,只能先穿拖鞋凑合……总之都比单穿睡衣,光着脚出去好。
车钥匙上有房子门锁的卡,温砚不用翻窗户,用车钥匙开了门锁,光明正大从正门出去,出去后下意四处观察,没看见哪里有监控。
她心底略有迟疑。
谢不辞把她关起来,却没装监控?因为自信?……谢不辞不知道她会撬锁,原本准备的两个锁拷,加上让人没力气的药,几重保障之下,不装监控似乎也说得过去。
毕竟谢不辞干的又不是什么合法的事,监控这种东西也容易留下证据,侵入监控不算太难的事,给她台电脑她也能做到。
可心底仍旧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虑紧张,温砚暂时没想到这种情绪的源头,只把这归咎于跟谢不辞之间的麻烦还没解决。
暖黄色路灯照亮庭院,谢不辞的车就停在院子里,温砚拿车钥匙打开车门,没在里面找到自己的手机,只好从车里退出去,绕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松了口气。
她的行李箱在后备箱,输入只有她知道的密码打开,顺利翻出护照身份证塞进裤子口袋。
她仍旧没找到自己的手机在哪儿,但也没办法等下去了,只好先用谢不辞的手机叫车。
怕谢不辞的手机里有定位,温砚打算先去商场买个新手机,顺利逃走后再把谢不辞的手机寄回来。
扫了眼市镇名称,温砚心想谢不辞带她跑得还挺远,往后看记住门牌号街道名称跟公寓号,在谢不辞手机里的打车软件上叫车。
这里似乎有些偏僻,等了几分钟才显示有车接单,距离还挺近,几分钟就能到。温砚终于松了口气,打定主意回去后一定要抽时间去学开车,顺便把驾照考了。
她要是会开车,现在拿到车钥匙就能走,也不至于困在这里等这么久。
不同意她学开车,把她关起来的罪魁祸首……温砚下意识回头往二楼看。
她知道卧室做了隔音处理,起码她在卧室时,耳朵贴着窗户想听外面的声音都听不清,可出来后才发现窗户似乎还做了防窥处理。
她眯着眼睛努力去看,看不清里面的具体情况,却借着卧室里昏黄的灯光,隐约看见一道人影站在窗边。
灯光?站?
温砚大脑嗡了一下,心脏怦怦乱跳,又仔细看了两眼,才确定窗户边的那个人应该不是站着,看高度,似乎是靠着窗户坐在地上往她这里看。
这个颜色的灯是床头的灯带,谢不辞能打开不奇怪,她当初没力气也能滚到窗户边,谢不辞能过去,应该也没什么稀奇吧?
她给谢不辞下了药,又给谢不辞铐了手铐,钥匙也在她手里。谢不辞如果能解开手铐,如果能站起来,有她在屋子里换衣服找手机撬锁的那些时间,怎么也能出来拦她了。
应该,爬到窗户边盯着她看,应该就是谢不辞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温砚努力平复剧烈心跳,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浓烈。
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对。
哪里不对?
车灯由远及近,刹车与汽车喇叭声打乱温砚思绪,她从沉思中回神,确认车牌号没错,先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而后打开后排车门坐进去。
中央后视镜里映出司机眉眼,是个外国女人,正从镜子中打量她,温砚系安全带的手顿了顿,用英语问了句什么事。
司机没有说话,打开车门迅速下车,温砚下意识丢开安全带,手刚落在车门内把手上,就听见咔哒机械声。
车门被反锁了。
温砚头皮发麻,见那名司机站在车窗外看她两眼,回身进了庭院,走到门前,顺利打开门。
房子里被她关上的灯一个个亮起,温砚盯着卧室灯,果不其然看见几十秒后灯光大亮。
温砚喉咙滚动一下,收回目光,尽力平复心跳,打量着车子内部,控制台灯光暗着,什么键都不管用,她开始四处翻找能破开车窗的器具,仍旧一无所获。
砰——
车窗传来一声沉闷拍击,温砚后背发麻,一道熟悉,听不出情绪的声音,透过并不隔音的车窗,钻进温砚耳中。
“温砚。”
胸膛里的心跳沉闷急促,一声重过一声,温砚手脚冰凉后背发麻,大脑嗡嗡乱响,她一点点转头,几乎能听到骨节扭动的滞涩摩擦声。
墨色的发,苍白、没有丝毫表情的脸,近乎紧贴在车窗上,那双漆黑的眸子透过车窗,一动不动盯着温砚,余光中似乎有什么液体,正顺着车窗缓缓下滑,可温砚没敢移开跟谢不辞对视的目光。
直到谢不辞稍稍站直,温砚听见斜前方传来开门声,车稍稍向下一沉,温砚才敢移开目光往旁边看过去,呼吸一滞。
印在车窗上的手骨节分明,手心却沾染着暗色的液体,正顺着车窗缓缓向下流。
是血。
温砚头皮发麻。
哪来的血?
不对。
谢不辞怎么可能还有力气站着?她不是,给谢不辞下了药吗?
隔在她跟谢不辞之间的那扇窗缓缓落下,谢不辞留在车窗上的血被车窗导槽挤出来,她看不到谢不辞的脸,却听见谢不辞分辨不出情绪的声音。
“不继续跑了么?”
跑?哪里跑得掉?那司机一看就是谢不辞的人,她两条腿哪能跑得过四个轮子?但凡她会开车,都要试试暴起压制这两人,抢了车就跑。
可她不会。
可是她不会开车!
谢不辞再度开口:“手机。”
温砚没做无谓挣扎,乖乖把手机交出去,她嗓子发干,干巴巴开口,试图缓和气氛:“我说,我就是想去商场买点东西,你信吗?”
司机降下车窗后又下车离开,默不作声往路边走了走,背身避开她们。
谢不辞没有说话,她收起手机稍稍俯身,胳膊压在车窗下饰板上,那只还在向下淌血的手探进来,停在温砚面前。
“过来,”谢不辞一动不动盯着她:“舔干净。”
血珠顺着指尖淌下,啪嗒一声落在车座上。温砚目光不由自主看向谢不辞的手,大指骨节和四指两侧掌骨处,都有明显的,近乎剐掉一层肉的剐痕,血正从那三处伤口往外流。
温砚大脑懵了一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那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应该是手铐,在过最宽的关节时,剐蹭到血肉。
可是,怎么会?
就算谢不辞有力气,就算那手铐是按照她手腕打造,对谢不辞来说有些空隙,但上面裹了一层皮毛……谢不辞是让这个司机剪掉了皮毛留多空隙,生生把手拔出来的?
温砚脊背僵直,在座位上没动。
谢不辞垂眸看她,语气平静,如同暴雨前的短暂安宁,轻飘飘开口。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
温砚的直觉告诉她,现在绝对不能说任何危险话题,做任何危险举措,一旦惹毛谢不辞,她接下来的下场绝对会非常,非常,非常,完蛋。
她喉咙滚了滚,撑着座椅,乖乖凑过去,张口舔谢不辞手上的血。
血的味道实在算不上好吃,温砚舔过全都堵在嘴里,想吐又不敢,舔多了,再不吞咽就要狼狈地流口水,温砚狠狠心,忍着不适咽下去。
等她舔干净谢不辞手背上的血,谢不辞又翻过手掌让她舔。
温砚悄悄抬眼,对上谢不辞面无表情的脸,又避开目光,垂下眸子,乖乖舔谢不辞掌心的血。
等温砚舔干净谢不辞掌心,犹豫两秒,继续去舔她手指上的血,没舔两下,谢不辞的手指忽然翻过来,探进温砚口中。
那两根手指压着她的舌头,往温砚喉咙里摸,温砚攥在沙发上的手指倏然用力,反胃的感觉让喉咙剧烈收缩,她想低头干呕,却被谢不辞揪着头发,被迫维持仰头姿势。
温砚眸子里溢出生理性眼泪,手掌下意识攥在谢不辞手腕上,还没来得及用力把她手推出去,就听谢不辞再度开口。
“我还在想,该怎么惩罚你。”
凭什么罚她?谢不辞关她,她想跑有什么错?
温砚心底不服,却也不敢这时候说出来刺激谢不辞,连握着谢不辞腕子的手都没敢继续用力,默默松开放下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跑路被逮就是输,输了,肯定又要被关起来,谢不辞真要想做什么,她可控制不了。
安抚。
乖顺。
听话。
稳定谢不辞的情绪,才是当下的重中之重。
在她口中肆虐的手指从两根增加到三根,再到四根,温砚下巴酸软,深深觉得如果不是她嘴巴塞不下,谢不辞恐怕想将整只手都塞进来。
温砚恨自己没谢不辞那说哭就哭的能力,努力想悲伤的事,眼泪没流出来,只觉得心情烦躁愤怒。
她要能说哭就哭,指不定还能让谢不辞消消火呢,反正谢不辞一哭,她就没办法那么狠心。
拽着她后脑头发的手松开,转而从衬衫纽扣间的缝隙里探进去,贴在温砚心口,温砚察觉到口中掐着她舌头的手指松开,又往喉咙探。
配着谢不辞贴在她心口的那只手,温砚生出个惊悚的念头,几乎要以为谢不辞打算就这么顺着她喉咙伸进去,一路掏到心脏。
下一刻,谢不辞咬字怪异,忽轻忽重,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传进温砚耳中。
“真想伸进去,摸摸在这儿跳的到底是心脏,还是机械模拟器。”
谢不辞的手从她口中抽出,温砚垂下脑袋,一串剧烈的咳嗽干呕,口中还残留着血腥味,喉咙隐隐作痛,温砚分不清那血是谢不辞的,还是她的,亦或都有。
身前车门被打开,夜间微凉的晚风涌进来,四月温度适宜的夜晚,本应该让人心情愉悦,可温砚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她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明天,谢不辞会做什么。
她仍旧低着头,借咳嗽的功夫,迅速在心底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她跑不掉,但她现在有力气,她的力气比谢不辞大,她能压制谢不辞……她跑不掉,但她可以压制谢不辞!
这个司机肯定不会一直留在这儿,等她找到跟谢不辞独处的机会,就可以压制住谢不辞,拿到谢不辞刚刚收走的手机。
留下来肯定很完蛋,有这一次出逃失败,谢不辞肯定会严防死守,她不一定还能再次找到逃跑机会,到时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如果实在没办法,只能趁独处时先压制住谢不辞,拿到手机随后报警。
随便扯个借口,说家里有小偷,有不明人员,总之先把警察骗过来,再找借口要警察送她去机场……有警察在场,谢不辞如果不想被逮进去,就没办法阻止她。
温砚还没来得及敲定这个有点冒险的计划,下一刻,下巴被人捉住强硬抬起,谢不辞三根手指探进她口中,两上一下撑开温砚唇齿。
被掰开瓶口的安瓿瓶抵在温砚唇瓣上,发苦的微凉液体被倒进口中,意识到那是什么,温砚下意识挣扎躲避,唇瓣被瓶口划出一小道伤口,温砚终于躲开,将口中的药吐出去。
“你觉得自己还逃得掉?”谢不辞淡淡开口:“听话一点,温砚,别逼我,做我更想做的事。”
温砚擦唇瓣的动作一顿:“谢不辞,我跟你回去不就行了吗?药,没必要再喝吧?大不了你再把我铐起来,我会配合。”
谢不辞并不理会她说的话,只抬起那剩下的半瓶药:“如果你不愿意喝,我还带了注射器。”
温砚试图转移话题:“你哪来的药?还有,我明明给你下了药……怎么会不起作用?”
她今天才在房子上下翻过,没看到哪里还有药。
“是你曾经藏在沙发底下的那两瓶。”
这是她藏在沙发底下的……所以她喂给谢不辞的药被调包了?因为被调包,所以谢不辞才能行动自如?
可谢不辞怎么会知道她下药了?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温砚语气干涩:“你在家里装了监控?在客厅?书房跟卧室也装了?你知道我能打开脚铐,知道我能开锁……”
温砚忽然顿住,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
计划做得太顺畅,满脑子离开后该怎么做,温砚居然没发现这么明显的错误。
她知道自己能打开脚铐,所以才认定自己能走掉……可她跟谢不辞在卧室对话时,脚上的脚铐还没有打开。她跟谢不辞说的话,没哪一句提到她要走,可谢不辞却认定她要走,她能走。
只是下药,她也没提要走,谢不辞怎么会那么认为?
谢不辞应该觉得自己只是给她下药,想报复一下她才对,哪怕她说的话听起来可能有那么点要走的意思,谢不辞也该疑惑,而不是肯定她会走,能走掉。
她要离开,这句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谢不辞先说出来的。
温砚顿了片刻,才接上话:“你知道我能开锁,还故意把手机放在书房,你故意的,故意让我拿到手机……你还做了什么?你怎么确定我在软件上叫车,来的一定会是你的人?那个软件你也动了手脚?”
后备箱在原位,温砚怀疑谢不辞在车或者车钥匙,亦或者后备箱上也做了手脚,不然司机怎么能在短短几分钟内赶到?总不能是全天待命,或者几个人轮流值岗吧?
……放在谢不辞身上,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谢不辞没有回答温砚的问题,转而开口:“温砚,你明白拖延时间毫无意义。”
谢不辞做了那么多手准备,怎么可能让温砚在最后,在被发现被抓住后,再次找到逃跑的机会?
知道没得商量,温砚放弃挣扎,配合谢不辞喝完剩下的半瓶药。
谢不辞将药瓶放进口袋,重新拿出一瓶新的掰开,握住温砚下巴。
温砚稍稍偏头躲避,试图跟谢不辞讲道理:“这药有最大剂量吧?你以前都是给我喝半瓶,一瓶半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谢不辞,你真不怕我喝出问题?”
谢不辞只说了两个字:“张嘴。”
温砚瞪她两秒,还是张开嘴,乖乖喝下,没试图把药留在嘴里不咽找机会吐。
谢不辞不可能会犯这种纰漏……如果真的有,八成又在下套,跟给她机会逃跑一样。
谢不辞撬开温砚唇齿,看到温砚乖乖把药全咽下去,唇瓣弯了弯,不知道是感叹还是遗憾:“温砚,你真的很会审时度势,永远都那么冷静理智,能做出让自己伤害最小的选择。”
……谢不辞果然在这里挖了坑吧?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多一点真诚了!
“家里有监控,我做过什么你都知道,可你什么都没表露出来,反而故意放纵我一步步谋划,直到逃跑。”
她暗示谢不辞,自己没钥匙逃不掉的时候,谢不辞也在暗示她,只要解开脚铐,就能逃走。
谢不辞是故意的,故意诱导她逃跑。
喝了一瓶半的药,温砚嘴里都是苦味儿,更别说发现自己的计划被谢不辞全盘看在眼里,更苦了:
“谢不辞,你演技真是日渐精湛,明明喝的不是药,还装得惟妙惟肖,像真喝了药没力气一样……从床上摔下来,哭着求我,都是演的,骗人的,为了让我安心?”
谢不辞这么能演,这么费心布局,她输了也不冤。
“出来。”谢不辞仍旧没有回答她的话,站直身子,只丢下这么两个字,就转身往大门方向走。
温砚手脚都有些发软发麻,谢不辞自顾自往里走,根本没回头看她,像是一点都不担心她不跟上去。
温砚缓了几秒,撑着车框下去,快步跟上谢不辞。
她只能寄希望于药效发作需要时间,而她能在药效发作前制住谢不辞,打完报警电话。
可能吗?
有戏吗?
温砚自己都知道希望渺茫。
接下来会怎样?她还能找到机会逃走吗?如果逃不走……谢不辞会关她多久?总之不可能让她在毕业前回去了。
她该怎么办?
还有什么办法能逃掉?
不知道是因为药喝的太多,还是谢不辞其实换了药,温砚只觉得药效发作的很快,进到一楼客厅后,她就已经有点站不稳了。
楼上了一半,她就瘫跪在楼梯上,后半截是被谢不辞抱上去的。
“你们当老板的心就是脏!”温砚脑袋靠着谢不辞肩膀,有气无力骂骂咧咧:“套下起来一个接一个,故意让我走,让我逃一次,再把我抓回来……钓鱼执法?同样的招数一次又一次用?”
谢不辞把她抱到卧室,放在床上:“同样的招数,一次又一次用,可你每次都会踩进去,每次都会选择抛弃我,离开我。”
借口。
温砚有很多话能反驳谢不辞,可她现在懒得说,只想知道接下来谢不辞要干什么:“行,算你赢了,所以你准备做什么?接着锁我?”
她能撬锁,谢不辞想接着栓她得换锁吧?换什么?电子锁?研究研究也不是没办法弄开。
谢不辞轻轻摇头:“我没有赢。”
温砚输了,输在没能逃掉。
可她同样没赢。
温砚放弃她,逃离她,一次又一次……她同样,输得一败涂地。
带着伤的手贴上温砚侧脸,谢不辞语气和缓,竟然能听出几分缱绻温柔:“不会锁你了,温砚。”
疑惑和高兴还没来得及升起,就被谢不辞下一句话扑灭,化作胆颤寒意:
“不需要了。”
第86章 求你了,温砚。
不需要?
不需要是什么意思?
不担心她跑自然不需要锁她,她告诉谢不辞不跑,谢不辞肯定也不信,所以,只能是她跑不了,没办法跑……有温纸墨断过腿在前,温砚下意识觉得谢不辞是想把她腿打断。
后背发麻,温砚却连抬手抓住谢不辞的力气都没有,她心惊胆战发问:
“谢不辞,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谢不辞似乎也很疲惫,她没回答温砚的问题,上床侧躺在温砚旁边,紧紧贴着温砚,缓缓闭上眼。
问不出答案,温砚哪里睡得着,她动不了,只能用嘴说话:“谢不辞,你到底准备做什么……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如果真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我们之间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你听到没有?”
谢不辞缓缓掀开眸子,静静看着温砚,唇瓣扯了一下,语气嘲讽:“难道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温砚逃掉,一定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一定会讨厌,畏惧,远离她……她不会让温砚逃掉。
“当然有!”温砚绞尽脑汁:“现在你只是关了我几天,还什么都没影响,现在放了我,让我回去上学,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等你忙完这边的工作回国,我们还能跟以前一样,只要你现在放了我,我保证这件事可以翻篇!”
“你知道,我说的翻篇是真正的翻篇,以后也不会再提,现在还可以翻篇,谢不辞,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别推着我们走到无法挽回的结局。”
“如果你真毁了我的路,我绝对,绝对没办法原谅你,我们之间就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任何未……”
温砚的话没能说完。
谢不辞撑在温砚身侧,低头与温砚接吻,将那些她不想听,恐惧听到的话全都搅碎在唇舌之间。
后悔?
会后悔吗?
谢不辞不知道。
现在的温砚会因为学习工作忙碌,放弃跟她相处,以后的温砚会因为更好的机会,遇到更优秀的人,选择离开洛海,选择丢下她吗?
她该怎么办?她能怎么办?当温砚拥有了高飞的能力,她要怎么做才能抓住温砚?
现在的温砚因为不能反抗她而忍耐,可如果温砚有了拒绝她的能力,温砚还会继续忍耐吗?
她们发生过那么多矛盾,温砚忍了一次又一次,忍耐是因为爱她?平常的,日常相处中的那些微小忍耐,或许真的是因为爱。
可一旦涉及到温砚的前程,温砚从不会让步,她越不过温砚的前程,温砚自身想要的,永远排在她之前。
只是因为温砚没办法推开她,没办法甩掉她,所以才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忍耐,才维持着现状,维持着和她同居,和她相处,需要抽出时间来陪她的现状。
可当温砚有了能力,不需要再被迫忍耐妥协呢?
温砚会完全顺着自身的想法去做任何事吧?不论是离开她,还是选择更好的机会,更好的人。
未来。
那样的未来,谢不辞不想要,她宁愿,不要。
只要温砚留在她身边,一直留在她身边,哪怕讨厌她,恨她,也没关系。
温砚又差点被谢不辞亲晕,等谢不辞好不容易放开她,温砚立刻见缝插针试图劝说,然后再被谢不辞亲到头晕眼花。
反复几次,温砚终于学乖,不再试图跟谢不辞讲道理画饼让谢不辞放她走:“所以你到底准备做什么?你说不会锁我,所以你打算做什么?”
谢不辞半趴在温砚身上,脸颊枕在温砚胸口,听着她胸膛里的心跳声,轻飘飘开口:“把你的腿打断?让你没能力走?把你的手打断?让你没办法再撬锁?”
温砚呼吸一滞,心脏漏了一拍。
谢不辞贴在温砚心口的侧脸动了动,继续开口:“那会很痛,舍不得。做个小手术?挑断脚筋或者手筋?”
温砚语气滞涩,心中升起恐惧:“……谢不辞,别逼我恨你。”
她没怀疑谢不辞话里的真假,没怀疑谢不辞敢不敢做这样的事……谢不辞有多疯,她一直都知道,从前觉得自己握着谢不辞脖子上的绳,可以掌控,现在翻了车,才知道发疯目标是自己有多恐怖,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轻狂自大。
“开玩笑的,”谢不辞说:“不会那么做,只是喂你喝药,让你没力气逃跑。”
只是喂她喝药,让她没办法逃跑……不可否认,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温砚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
这个曾经不能接受,万分抵触的下场,跟被打断手脚相比,似乎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人的底线果然可以灵活变动。
谢不辞听着温砚胸膛里杂乱的心跳声逐渐平稳,似乎觉得有趣,轻轻笑了一声。
温砚不知道谢不辞有什么好笑的,听她笑只觉得变态,今天过得简直像恐怖片主角,心脏要么停要么砰砰乱跳,都快超负荷了。
谢不辞重新躺回温砚身侧,她耐心地把温砚翻过来,让温砚侧身枕上自己胳膊,把温砚整个圈进怀里:“伤害你,我舍不得。只要你不逼我,温砚,我不会那么做。”
温砚的脸埋在谢不辞胸前,没忍住吐槽:“到底是谁一直在逼谁?谢不辞,搞清楚一点,是你在逼我,是你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关起来,别说得好像你做这一切都是被迫,都是情非得已。”
“过年那次我没丢下你吧?家里知道后我没抛下你,没想过离开吧?哪怕我说要回国,也只是继续学业,不是和你分手。哪*怕我要逃,我也告诉过你,只是先回国,还可以见面,让你下次坦诚点……我对你还不够宽容吗?我如果狠心一点,如果真的不想和你继续,就该在拿到手机的时候直接报警,或者打电话给许镜心,让她找你麻烦。”
“我没那么做,因为我不想给你找那么多麻烦,因为觉得我们没必要闹到那种地步,因为我还想和你继续在一起,我会被你抓回来,只是因为对你不够狠心。”
谢不辞当然做过准备,温砚想用那个手机打电话给任何人都不可能……可她没有说,只是抱住温砚,轻轻嗯了一声。
“你喜欢我,舍不得伤害我,想和我在一起……所以,为什么不可以再妥协一点?温砚,不要去读博,留在我身边,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谢不辞,别得寸进尺。我现在都跟家里出柜了,读博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没想过离开你,我做的还不够?你总不能你因为想让我一直陪着你,就斩断我的未来,让我依附你,听你的话,一直让我妥协。”
谢不辞没有回答温砚的话,她手掌按在温砚后脑,稍稍低头,下巴抵在温砚头顶,说出拒绝沟通的结语:“困,睡觉了,温砚。”
温砚:“谢不辞……”
“你想戴口球吗?”谢不辞轻飘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砚默默闭嘴。
她看过谢不辞戴口球,容易流口水,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是不太想戴。
谢不辞似乎真的很疲惫,没过多久,呼吸声就逐渐平稳,温砚被她抱在怀里,呼吸着谢不辞身上的气息,思绪杂乱。
她本来想说先别睡,手上的伤虽然已经没继续流血,可也还没好好处理,可听到谢不辞后面那句,又意识到她现在的处境,不适合说那种关心的话。
为什么一定要关着她?为什么一定要走到这样的局面?
谢不辞关着她,目的是不让她继续读博……是因为她一读博就会忙起来,没时间陪谢不辞?
她承认,谢不辞态度一和缓,她确实有点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把原本的约定抛之脑后,专心做自己要做的事,忽略谢不辞。
但谢不辞明明可以直接说出不满,有什么必要把她关起来呢?
温砚安静两秒,发现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谢不辞不止一次跟她提过不满,但最后都被她搪塞过去……她总拿学过这段时间就好好陪着她来搪塞谢不辞,结束后却很少按约定践行。
这是她的失察,所以接下来该怎么办?
跟谢不辞保证,不会因为学习忽视谢不辞?别说让谢不辞相信,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想一步步往上走,她最大的仰仗就是努力,花费比别人更多的时间精力扑在工作学习上。
她如果这么说,谢不辞肯定觉得她又在骗人。即便能努力诓骗谢不辞相信,可她能做到吗?
一旦给出承诺,结果又没做到,谢不辞下次会变态成什么样子?温砚不敢深想。
那该怎么办?
谢不辞想要的是她长久的陪伴?可她给不了,不论是为了她跟谢不辞的未来,还是为了自己的人生,温砚都没办法放弃已经决定好的那条路。
无解,无解。
似乎只有逃,只有逃走这一条路,可如果问题不解决,逃回去有用吗?
……她连逃,都逃不掉。
或许是昨晚谢不辞喂的剂量太大,第二天一早温砚睡醒后,身上仍旧没什么力气,只能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扶着东西都没法走路。
谢不辞做好饭喂她吃完,搀着她去卫生间上厕所洗漱,而后把温砚带回卧室。
毋庸置疑,谢不辞又在早饭里加了药,温砚一开始只以为和从前一样,都是让人没力气的药,可实际上谢不辞好像换了新药,温砚不止浑身无力,躺到床上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
不知道坚持了多久,意识就无知无觉滑入梦境,直到临近晚上才终于清醒。
她身上出了些细密的汗,呼吸急促,谢不辞给她吃的是什么药?又让人醒不过来又让人没力气,一种药还是两种药?
没过多久谢不辞回来,先扶着温砚去上厕所,随后把温砚扶到餐桌椅子上坐下,进厨房给温砚做饭。
谢不辞的厨艺进展很快,饭做得越来越好吃,可温砚却没心情吃,毕竟她是眼睁睁看着谢不辞,把药下进粥里的。
不想吃也逃不掉,谢不辞喂她吃过饭,又抱着她进浴室,给她洗了澡。
温砚从前也没少跟谢不辞一块洗澡,顺手做点什么……可像现在这样没半点力气,瘫在浴缸里被谢不辞洗,还是第一次。
浴缸不小,挤下她们两个人也有些余地,谢不辞从身后抱着瘫在她怀里的温砚,将温砚湿漉漉的长发挽到一边,侧脸轻轻贴在温砚肩头,轻叹一声:“真好。”
“我们就这样,过一辈子,好不好?”
温砚实在没忍住,有气无力地开口骂她:“好你个大头鬼!谢不辞,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药?让我脑子变笨了,我恨你一辈子……”
“一辈子?”谢不辞轻轻亲了下温砚肩头,手臂紧紧环着温砚的腰:“好,嗯,对…我们,在一起,一辈子。”
温砚跟她没法沟通。
她发觉自己当初还是高兴的太早了。
听到谢不辞没准备让她断手断脚,只是喂她喝药后,温砚还觉得之前又不是没喝过,也不是不能忍。
可她忘了当初被谢不辞下药,她只忍了一天就没办法再忍下去。
更何况现在不止是没力气,还总在昏昏沉睡觉,上厕所洗澡甚至吃饭,都是谢不辞一手操办,时间一长,她的肌肉说不定都会萎缩。
温砚每天清醒的时间,几乎都是谢不辞快回来的时候,卧室窗帘常年闭合,连白天跟夜晚都难以分辨,吃过药后大脑又昏昏沉沉,温砚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模糊,只能靠数谢不辞跟她睡了几次觉来计算时间,但时间一长,就开始记混。
她梦里也会梦到谢不辞回来,睡醒后偶尔还会分不清梦境现实,记不住精准数字,只能估算,约摸又过了十来天。
四月似乎快要过去了,五月底就是毕业答辩,还有一个月,最多一个月……不能这样下去了,绝对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可她到底该怎么办?到底怎么才能摆脱这种困境?
不知道第几天,早上装没胃口少吃了点饭,温砚今天清醒的比前些天都要早,她身上的力气回来了些,但不多,只够撑着床缓慢坐起来。
每天睁眼闭眼,大部分时间都在这张床上,温砚不想继续待在这儿,她撑着床翻下去,床底的地毯厚重,砸上去只觉得屁股有点儿疼。
温砚在地毯上躺了几秒,照旧慢吞吞往窗户边滚,滚到窗户边,艰难扶着地毯坐起来,钻进窗帘里从窗户往下看。
窗外天色已经暗下去,社区内仍旧人烟稀少,温砚在这儿坐了半天都没看到人,盯着外面的树影发呆。
久睡对大脑来说不是好事,她不知道谢不辞给她吃的什么,吃了多少,会不会影响脑子……是药三分毒,天天吃那么多药,能是什么好事?
不能继续这么吃药了,她还要靠她聪明的脑子学习呢,怎么能吃药吃傻!
怎么才能不吃药?
她能做什么?现在的她还能做什么,可以逼谢不辞不再喂药给她?
温砚额头抵在冰冷窗面,盯着外面被风吹动的摇晃树影,慢慢闭上眼。
“地上凉,怎么从床上下来了?”
在一片黑暗中悄无声息靠近的人跪在温砚身后,手掌贴着温砚侧腰,滑至身前交叉。
温砚没有回答。
“你想从这里逃走?跳下去逃走?温砚,这里有点高,跳下去不会摔死,但可能把腿摔断。”
微凉的唇瓣在温砚后颈轻贴一下,辗转亲上温砚耳侧,近乎呢喃的声音钻进耳朵:
“把腿摔断,也很好,对吧?”
她舍不得打断温砚的腿,她不敢打断温砚的腿。可如果温砚可以自己把腿摔断,那很好。
温砚仍旧闭着眼,没有说话。
她现在这样能做什么?她能改变的唯有面对谢不辞的态度,之前就是对谢不辞太宽容,被抓了都还跟她正常说话正常聊天。
心平气和的沟通谢不辞不肯听,那就是时候下剂猛药,试试最令人不齿,能把人逼疯的冷暴力手段了。
她不知道这步棋下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这么做会让现有局面更好还是更差……还能怎么差?反正都这样了,也没其他办法,只能孤注一掷试试看了。
装,不就是装?演戏嘛,她最擅长了。
谢不辞迟迟没能等到温砚的回答,借着窗外隐约灯光,她看见温砚静默地闭着眼,像是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话。
谢不辞的心情忽然变得有点烦躁,她竭力忍耐,放缓声音,自顾自开口:“你困了,想睡觉是吗?我抱你回去。”
她把温砚抱回床上,贴心地为温砚盖好被子,俯身想亲温砚,却被温砚侧头避开。
谢不辞动作顿了顿,或许是因为温砚反常的举措,她没继续亲下去:“你心情不好对吗……想吃什么晚饭?我去做。”
温砚不说话。
谢不辞安静两秒,起身:“好的,给你安静的时间,我去做饭,一会儿来抱你。”
做好晚饭,谢不辞把温砚抱到餐桌边,喂她吃饭,勺子递到嘴边,温砚却拒绝配合,眸子低垂,就是不肯张口。
“你不想吃饭?”谢不辞放下碗勺,觉得温砚是想借此逃避喝药:“温砚,就算你不肯吃饭,也躲不掉喝药。”
温砚一言不发。
谢不辞从冰箱里拿出药瓶,掰开温砚唇瓣,温砚实际上没做什么抵抗,谢不辞很轻松就把药喂进了温砚嘴里。
可谢不辞并没觉得开心愉悦。
温砚喝过药就靠着椅背闭眼,谢不辞沉默不语,机械般吃完饭,带温砚去卫生间,而后把温砚抱回卧室。
温砚躺到床上就闭眼,很快睡过去,谢不辞洗漱完回来,把温砚抱进怀里,温砚似乎已经睡熟,像个人形玩偶任由摆控。
谢不辞把温砚的手臂放在她腰间,假装温砚是在抱着她,用力贴紧温砚,慢慢闭上眼。
第二天她做好早饭,温砚仍旧不肯配合,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谢不辞忍着焦躁开口:“温砚,我中午没时间回来,你现在不吃饭,就要饿一整天了。”
温砚就像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对谢不辞的所有言语举措,没有任何反应。
谢不辞冷着脸喂她喝了药,把温砚抱回卧室床上。
当天晚上,谢不辞调整好心情,买了新鲜食材,特意炖了温砚曾经夸过,说喜欢喝的玉米排骨汤喂给温砚,可温砚仍旧避开。
“你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谢不辞捏着勺子的指尖用力到泛白,她尽力缓和语气:“吃一点吧,温砚,你说过,我炖这个汤最好喝。”
汤很香,温砚拼尽全力才忍住吞口水的冲动。
饥饿的感觉实在不舒服,小时候孙何婷忙于工作,偶尔也会饿到温砚,后来温砚学会了做饭,就没怎么挨过饿。
上一次饿成这样,似乎还是她为孙何婷的医药费奔走,身上分文不剩,没地方去,吃不起饭的时候。
饥饿伴随的不会是什么美好回忆,温砚一想到当初,心情就难以抑制地变差,她闭了闭眼,轻轻撇过头去。
谢不辞竭力控制着情绪,下颌紧绷:“温砚,你以为这样逼我,我就会放你走?不可能……不论怎样,不论你做什么,我都绝对,绝对不可能,不可能会放你离开。”
温砚闭着眼不动,心底哂笑。
不可能?
她看不见得。
就这么一天,谢不辞都要破防了,冷暴力果然恐怖……说不定她还真误打误撞,找到能反逼谢不辞的办法了。
就是好饿好饿好饿好饿……晚上她不会逮着谢不辞啃吧?那样拼尽全力伪装的冷漠形象岂不是会功亏一篑?
短短几分钟,谢不辞已经冷静下来,她把碗放回桌面上:“实在不想吃,也没关系。”
温砚又被喂了药抱回卧室,睡过一晚,第二天早上谢不辞仍旧只给她喂了药。一天半没吃饭,温砚饿的都有点儿头晕眼花,好在药效很快让她陷入沉睡,暂时躲避饥饿的感觉。
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温砚觉得手背发凉,有些茫然地睁眼,看见谢不辞跪在她床边。
温砚反应了几秒,才看见谢不辞身侧的落地输液架,吊瓶挂在架子上,输液管垂下来。
这是要干什么?
谢不辞攥着她的手腕,淡淡开口:“别动,不然会扎痛你。”
温砚盯着她手里的针头,头皮发麻。
没有温砚预想中那么恐怖,谢不辞的手很稳,针尖扎破皮肤,稳稳推进血管,她贴好胶带,打开流量调节器上的滚轮,让液体顺着输液管,通过针头进入温砚身体。
谢不辞坐在床边,握住输液管,似乎想通过体温暖热涌进温砚身体的液体:“给你特配的营养液,这样,就算你不想吃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怎么就输液了?
怎么就到输液了?
谢不辞就不能再继续挣扎一下吗?就不能强行喂她吃饭吗?是不是妥协的太快了?这么点恒心毅力能做成什么事啊!
温砚嘴里发苦,强忍着悲伤闭眼,不想跟没有恒心毅力的谢不辞说话。
谢不辞似乎被她的反应刺激到,猛地起身,差点撞上输液架,吊瓶轻晃着,几秒后被谢不辞扶稳。
谢不辞再度开口:“温砚,只要你乖乖吃饭,就不用这样。”
温砚也挺想吃饭,但她坚强地忍住了,假装睡觉。
几瓶水吊了两个多小时,温砚面临了人设崩塌的最大危机。
——她想上厕所。
谢不辞给她拔完针,看着温砚发红的脸颊,学着温砚曾经的动作,在温砚小腹上轻按,只是用力不重:“温砚,你求我,跟我说说话……我就带你去。”
温砚咬牙忍耐。
“……跟我说话,温砚,跟我说话,我就带你去。”
温砚一声不吭。
谢不辞手下倏然用力:“你想尿在床上?”
温砚闷哼一声,额上出了细密的汗,仍旧忍着一言不发。
谢不辞放软语气:“说一个字,一个字也好……只要你说话,我就带你去,温砚。如果你不说话,我过几个小时,再回来给你换尿湿的衣服和床单。”
温砚用力闭眼,努力转移注意力。
谢不辞这话也太糙了吧?能不能文雅点?
谢不辞静静看了温砚半晌,真的起身出门,温砚听到卧室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没睁眼,心底暗暗叫苦,谢不辞该不会真把她逼到那个地步吧?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字而已……这不是一个字,这是她的退让妥协,一旦顺应了些不辞的话,她前面的努力就全都功亏一篑。
忍。
把谢不辞在心底痛骂两百遍。
骂到第二十七遍,温砚感觉到一只手擦过她后颈,下意识睁眼,是谢不辞扶着她后颈,让她坐起来。
谢不辞静静看着温砚,开口:“温砚,我不会做让你不喜欢的事。”
谢不辞能想到温砚会怎么回答,温砚应该翻个白眼,骂骂咧咧几句,然后说“我不喜欢喝药,不喜欢你关着我,你不还是做了”。
……她能想到温砚会怎么回答,温砚的声音,语气,都能在脑海内浮现,可现实里的温砚什么都没说。
温砚只是静默看她一眼,而后重新阖上眼睛。
谢不辞中午赶回来给温砚扎针打点滴,等温砚输完液又匆匆离开,等到晚上才回来。
温砚晚上仍旧没吃饭,却不怎么觉得饿,谢不辞给她喂了药,又给她打点滴。
第二天,第三天,温砚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靠着营养液维持生命,她不能吃饭不能说话,但谢不辞总会絮絮叨叨说很多,只是温砚一句没回过。
她能经常听谢不辞说话,即便自己不说,心里也没有太压抑,可谢不辞不论说什么都得不到回复,看起来已经快绷不住了。
谢不辞那么体面的人,都被她逼到砸东西了,只是没当着她的面砸,温砚只装听不到看不到。
晚上睡觉时,谢不辞跪在床边,攥着温砚的手给她按摩。温砚两只手手背上都是针眼,因为长时间输液有些浮肿。
温砚现在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营养液配比再科学合理,也不能长期只靠营养液维持生命,会加重肝脏负担,营养不良贫血等一系列问题。
谢不辞心焦之下,再次做出让步:“温砚,是不是觉得无聊?你想要什么?音乐?影片?还是学习资料?你想不想学习?不给你吃安眠药了,让你有时间清醒,可以学习,好不好?”
“你跟我说话,温砚,你跟我说说话……你跟我说说话,我就会把一切准备好。”
温砚没上套,仍旧保持缄默,谢不辞攥着她的手有些过分用力,温砚有点疼,忍住了。
“对不起,”谢不辞翻过温砚手掌,将额头轻轻抵在温砚手心:“对不起,弄疼你了……温砚,你罚我吧。”
温砚闭眼睡觉。
她昨天没搭理谢不辞,可谢不辞也没继续喂她安眠药,温砚终于从连绵不绝的昏沉中获得清醒,只是身上仍旧没有力气。
谢不辞昨天应允的那些东西就放在床边,温砚忍了又忍,才勉强按耐去拿的冲动。
她照旧等到身上有点力气,就从床上翻下去,滚到窗户边坐起来,盯着窗户外发呆,在脑海中复盘自己这些天对谢不辞的态度,以及谢不辞的反应、情绪变化,揣测谢不辞的忍耐阈值。
她尽力抛开那些复杂的情绪,冷静地分析。
应该快了。
谢不辞傍晚回到家,看到自己放在温砚床边的书仍旧在原地,温砚又一声不吭坐在了窗户边,仰着头看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天。
“温砚,你在看什么?”
谢不辞坐到温砚身侧,和她一起抬头看天,温砚拒绝跟她参与同一行动,抱着膝盖垂下脑袋,一言不发闭上眼。
谢不辞应该一直在盯着她?温砚没有睁眼,却好像感受到了停滞在她身上从未移动的视线,但谢不辞只是无声,静默地看着她,没有发出只言片语。
片刻后,温砚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几秒后,她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上,身上又被盖上一层薄被。
温砚其实松了口气,她实在是坐得屁股都有点发麻,在窗户边cos沉思仰望者果然不是轻松的活计,再这么来一段时间,她怀疑自己都会坐出腰肌劳损。
都怪谢不辞!
温砚心里骂骂咧咧,这笔账她记上了!迟早要跟谢不辞讨回来!
额头忽然落下柔软触感,谢不辞的声音贴得很近:“温砚,我去做饭。”
她没再问温砚想吃什么,因为温砚不会回答……温砚也根本不会吃她做的饭,但谢不辞仿佛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仍旧尽职尽责地进行烹饪,而后带温砚坐到餐桌前。
温砚确实,仍旧不肯吃饭,这一次的谢不辞没能忍住,强行掰开温砚的嘴给她喂饭,可温砚不肯吞咽,最终吐在了桌子上。
谢不辞将碗重重放在餐桌上,搁在桌面上的手颤抖着,她握拳将手收到背后,平息数秒,拿湿巾给温砚擦嘴。
“对不起……吃点东西吧温砚,你不能继续,不吃东西了……吃点东西吧,求你了,温砚……”
她给温砚擦拭的那只手仍旧控制不住地颤抖,湿巾从她指缝里掉下去,谢不辞的身体也滑下去,跪坐在地上,脸颊压在温砚大腿上。
在下定决心关温砚之前,谢不辞就想过结果,温砚或许会讨厌她,不再搭理她……这样的结果谢不辞想过,那时的她信誓旦旦,觉得只要温砚在她身边,哪怕恨,哪怕不爱,哪怕不理她,也没关系。
把温砚关起来后,一切都比想象中的情况要好太多,温砚仍旧生机满满,想着离开,想办法逃跑,仍旧絮絮叨叨跟她说话,仍旧每天晚上跟她抱在一起睡觉,甚至还会给她做饭……除了常伴耳侧的铁链声,谢不辞有时恍惚觉得,当下跟从前没有任何不同。
直到温砚不再理会她。
温砚的眼睛不肯再看她,温砚的耳朵不再听她,温砚的嘴巴不再跟她说话,即便她可以将温砚抱在怀里,温砚也总是垂着眸子,闭着眼睛,不会给她任何回答。
她以为自己能适应,可当温砚真的不再理会她,谢不辞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忍受温砚的冷漠。
“温砚。”
她紧紧抱着温砚的腿,声音放得很轻:
“只要你不走,不逼你吃药,你吃饭,好吗?”
“你不走,不逼你吃药,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温砚,跟我说说话。”
“跟我说说话吧,温砚。”
“别不理我。”
“温砚……”
温砚感觉到有湿润的泪水渗透衣裙,触及皮肤,她垂眸看着伏在她腿上的谢不辞,停顿半晌,做出了自己也分不清对错的举措。
第87章 你别想,逃掉。
她的手掌落在了谢不辞发顶。
谢不辞在她面前哭过不止一次,绝大多数情况下,眼泪对谢不辞来说都只是可以利用的,让温砚心软,心疼的工具,而非情绪的宣泄与表露。
她不确定这一次谢不辞的眼泪是真情流露,还是试探、引诱她做出反应的手段。
但不论是什么都没关系,她因为看到谢不辞的眼泪而做出举动,本身就是在向谢不辞传递在意的讯号。
她在意谢不辞的情绪,看到谢不辞痛苦、难过,也会心疼,但不会因为对谢不辞的在意,而违背自己的意愿……谢不辞会明白她的意思。
伏在她腿上的谢不辞浑身一僵,声音,连带着呼吸,在那几秒间都忽然静下来。
温砚没有说话,也没有继续动作,她垂眸看了谢不辞半晌,慢慢收回手,却被谢不辞一把抓住手腕。
谢不辞仰头看她,眸子上还沾着细碎的泪,她唇瓣轻轻颤抖,如在梦中,带着茫然轻轻叫了一声:“……温砚?”
温砚没有回答,重新垂下眸子,扮演拒绝交流沟通的木偶。
谢不辞却像是找到什么能够支撑她的动力,原本强烈起伏的情绪平缓下来。可她没有起身,仍旧跪在地上抱着温砚小腿,抓着温砚的手腕,重新将温砚的手掌放在自己发顶,而后将脑袋伏在温砚大腿上,轻轻闭上眼。
温砚看不到谢不辞的表情,谢不辞拉着她的手重新放在谢不辞发顶,温砚也就没再有什么动作。
冷暴力的招数虽然无耻,但显然误打误撞很奏效,她在思考这样的招数用过一次,还有没有使用第二次的可能。
冷暴力的本质是情感虐待行为,通过漠视疏远拒绝沟通等手段,对目标心理造成精神伤害。
被遗弃,被忽视,被打断,被拒绝,被敷衍,被排斥……受害者会产生自我怀疑,承受焦虑抑郁的不安煎熬。
她是在消耗信任与感情,逼迫谢不辞让步,如果她继续这样冷暴力谢不辞,谢不辞会因为承受不了,选择放她走吗?
这个问题出现在脑海中的下一瞬,温砚就得到了答案——绝对不会。
谢不辞认定放她离开就会失去她,与扣住人得不到心相比,人心两失,是更赔本的买卖。
她自己清楚,她没想着分手或结束,她是真的觉得现在一切都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谢不辞现在肯听话,愿意顺应她做出改变,放她离开……温砚不会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账肯定还要算,但算清账后,她可以将这件事揭过去,真正翻篇。
可她知道自己没办法让谢不辞相信她说的话。
她所说出的一切承诺,对谢不辞来说都已经失去可信度,不论她怎么说,谢不辞都很难相信她,所以才会在沟通中故意忽视,假装听不见她说的话。
因为不信,因为不能相信,所以干脆不听。
谢不辞不会信她,所以也不会被她说服,放走她。
谢不辞仍旧不会主动放走她,那谢不辞接下来会怎么做?
谢不辞答应不给她喂药,只是在情绪崩溃下做出的让步,但等谢不辞缓过神,理智重新回笼,生出后悔情绪再正常不过。
大多数情况下,谢不辞是个注重承诺的人,说不会继续给她喂药,应该就真的不会再喂药。
温砚猜测,谢不辞会给自己再上一层枷锁以求心安,或许是重新给她拴上镣铐,或许是将所有门窗锁死加固,杜绝她逃出去的可能,也或许是在房子四周安排巡守人员,时刻监视……
不论哪一种,只要她重新恢复行动能力,都可以慢慢找机会破局,接下来只看谢不辞会怎么做了。
她们就这样静默地一坐一跪,餐桌上热腾腾的粥冒着香气,勾得温砚没忍住偷偷瞥了一眼又一眼。
这都多久了?谢不辞怎么还没缓过来?现在她们两个不是默认各退一步?谢不辞应该借机让她吃饭了吧?
她!想!吃!饭!
好饿好饿好饿好饿。
一会谢不辞应该会给她再喂没有药的饭,她得忍住,不能一口气吃太多,不然很容易崩坏现在的人设。
吃一碗?
半碗太少了。
她也可以不说话,谢不辞喂她多少就吃多少,假装被迫吃饭!
温砚已经盘算好一会用什么姿势吃饭,又坐了半天,等她怀疑谢不辞是不是已经趴在她腿上睡着的时候,谢不辞终于再次抬起头,撑着椅子站起来。
“你答应了,答应了对吧,温砚,那可以吃饭吗?可以吃饭了吗?”
温砚尽职尽责cos小哑巴。
谢不辞端起餐桌上那碗粥,走进厨房:“这碗粥已经凉了……我去给你盛一碗新的。”
趁谢不辞转身,温砚喉咙没忍住滚了一下,强行按耐住终于能开饭的快乐,不让情绪外泄。
片刻后,谢不辞端着一碗热粥出来,舀上一勺吹到温热不烫,才喂到温砚唇边。
温砚一开始没动,决定再矜持一下,等谢不辞开口确认交易。
“温砚,吃饭……你吃饭,我就不喂你喝药了,什么药都不喂你喝。”
停顿几秒,温砚终于张口喝下谢不辞喂来的粥。
时隔数天,舌头终于再次尝到食物的味道,温砚差点儿热泪盈眶。
味蕾扩大美化了食物的好吃程度,她只觉得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连当初饿到受不了,厚着脸皮去吃小摊上吃的霸王餐,都没现在谢不辞做的饭好吃。
同样都是饿急了吃到的饭,可小时候那霸王餐吃得心惊胆战忐忑不安,饥肠辘辘的肚子被填满,却时刻忧心自己会被发现,会被公之于众地羞辱嘲讽……现在不同。
配合吃下谢不辞喂来的饭,她就可以摆脱每天喝药、吊营养液的痛苦。
温砚努力控制着情绪和动作,才没显露出期待满足,急切吞吃。
她维持着沉默不语,谢不辞喂她多少,她就吃多少,一碗粥见底,谢不辞问她:“还要继续吃吗?”
温砚其实还能吃,但却轻轻摇头。
吃太多会崩人设,忍了。
吃过饭,谢不辞照旧带温砚去洗漱,温砚本以为自己会逐渐恢复力气,可实际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她身上的力气反倒越来越小,越来越困倦。
被谢不辞抱到床上时,温砚的眼睛几乎快要睁不开,这种感觉她再熟悉不过,绝不是正常的犯困……谢不辞又在那碗粥里下药了!
不是说不给她吃药了吗?骗她的?
“这是最后一次,”谢不辞避开温砚的视线,低声保证:“温砚,这是最后一次。”
温砚没能做出回答,她的思绪沉沉,再难以集中注意思考,被拖入昏沉梦境。
不知道睡了多久,温砚再度睁眼,和以往每次醒来都昏昏沉沉没有力气不同,温砚这次醒来,身体虽然仍旧有些沉重无力,但比以往的感受要好太多。
床侧已经没有谢不辞的身影,卧室窗帘被拉开,外面的阳光洒进卧室,像是正午。
她睡过早饭了?
午饭睡过去了吗?
撑着床面坐起来,叮叮当当的熟悉声音再度响起,温砚动作一顿,掀开被子。
脚腕上果然又出现了熟悉的脚铐,温砚眸子微眯,心想谢不辞难道忘了她会撬锁?
怎么可能。
难道换了锁?
她曲起腿,转着脚铐看锁眼,看清之后险些气笑。
原本的锁眼位置已经被熔接破坏,连钥匙的锁孔都不复存在,她就是拿到脚铐钥匙,也别想打开脚铐。
谢不辞这是准备干什么?连锁孔都熔了,是打算让她一辈子都挂着这链子?
踩上地毯站起来,温砚走路仍旧有些不稳,却总算不是从前瘫痪一样,四肢不听使唤的感觉。
扶着墙面打开卧室门,温砚走进客厅,看了眼客厅多出的钟表挂件,上面显示现在已经临近下午一点。
平常这个时间点谢不辞还在家,温砚在几处房间里转过,除了仍旧上着锁的书房,都没看见谢不辞的身影。
书房里没有灯光从门缝底下透出来,应该也没人,温砚最后回到客厅,看见餐桌上摆着做好的饭菜,摸一摸碗侧,温热。
谢不辞刚走没多久?做好饭匆匆离开?是给她装了这脚铐心虚不敢见她?
温砚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她暂时把谢不辞丢到一边,坐在餐桌旁,趁着饭菜还温热,酣畅淋漓吃了一顿。
隔了这么久,终于能痛痛快快一顿吃到撑,温砚吃过午饭,靠在椅背上缓了几分钟,拿着碗筷餐碟进厨房,洗干净后出来。
控制她行动的脚铐,和监视她行动的监控,应该就是谢不辞的安心保障。
她猜谢不辞应该只在其他房间装了监控,卧室和卫生间应该没有,毕竟监控这种东西容易被入侵,私密的地方显然不适合装监控,*但还需要印证一下。
温砚进卫生间偷渡了一管牙膏回到卧室,用牙膏在三扇玻璃窗上涂抹了SOS的求救信号,就坐回床上,看谢不辞之前给她准备的学习资料。
卧室的玻璃窗贴的应该是单向透视防窥膜,白天外面基本不可能看见她用牙膏在内部写的求救信号,除非晚上室内开灯,卧室内部光线比外面强,才有被看到的希望。
等了几小时,外面天色暗下来,估摸着谢不辞快要回来,温砚把牙膏放回卫生间,拿洗脸巾蘸热水,回到卧室把玻璃窗上的牙膏擦掉。
翘腿坐在床上,温砚慢悠悠翻着书,脑海中已经出现第二个逃脱计划的雏形。
有点风险,但也能承受,总比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束手就擒等着,盼谢不辞哪天脑子抽了留下纰漏要好。
或许是心虚,谢不辞回来后没先去卧室看温砚,在厨房忙碌半天,做好一桌丰盛菜肴,才去卧室叫温砚。
温砚放下书,平静吃完饭,洗漱回卧室睡觉。
谢不辞觉得温砚还在生气,今天很老实,上床后跟温砚说明天带新的学习资料回来,自认完成交换,才贴住温砚睡觉。
温砚保持沉默,安静睡过一晚,第二天吃完早饭,等谢不辞出门,才在房子里走动。
掰铁丝的花盆摆件已经消失不见,温砚在二楼四处转了一圈,最终绕到冰箱前。
冰箱里除了装着食材和水果,还有一排饮料,温砚拿出其中一瓶饮料,把里面的果汁倒进杯子里,带着空塑料瓶进了厨房。
用厨房的刀具将塑料瓶切割,把塑料片剪切成大致的钥匙形状,温砚拿着陶瓷小刀和塑料钥匙片走到书房前,片刻后再次成功开锁。
家里的监控不知道在哪,反正她的一举一动八成都在谢不辞眼皮子底下。但谢不辞知道她不会放弃逃跑,温砚知道谢不辞不会放弃监视她,她们中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温砚撬起锁来毫无压力。
书房里没人,也没有电子产品,温砚不意外,凭谢不辞的谨慎,哪怕带走能开锁的工具,可只要温砚拥有开锁技能,谢不辞就不会再相信任何锁……脚铐上被熔掉的锁孔就是证据。
她没在书房找到自己的护照身份证,从书房出来,温砚连书房门都懒得关,直接进了卫生间,又偷渡牙膏回卧室,再次往窗户上涂了求救信号。
等到窗外日光渐落,夜幕低垂,温砚打开卧室大灯,透过涂着求救信号的玻璃窗向外看放松眼睛,片刻后重新收回目光,继续学习。
赌一把,如果计划顺利,距离离开已经不远,是时候提前适应,重新找会学习状态了。
估摸着时间,等谢不辞快回来,温砚才走到窗边,没擦玻璃窗上的求救信号,直接拉上窗帘,重新回到床上看书。
夜晚降临,整栋房子只有一个房间开灯,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看一眼,即便社区内人流不多,她留在玻璃窗上的求救信号也有可能被人看到。
如果有人在外面监视,告诉谢不辞,谢不辞一定会做出举措反应。
谢不辞的眼睛永远只跟着她,很少注意跟她无关的其他东西,更何况晚间拉窗帘再正常不过,谢不辞如果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不会忽然想着把窗帘拉开。
谢不辞今天没在外边犹豫徘徊,打开客厅灯,目光扫过房门大开的书房,停顿两秒,走进卧室,停在温砚身边。
温砚坐在床边,靠着床头,面不改色看书。
谢不辞在温砚身边站了半晌,温砚也没抬头看她一眼,她沉默半晌,半蹲在床边,握住温砚的手。
右手被她抓住,温砚就换左手看书。
谢不辞盯着她的手指,像是要在上面烧出一个洞:“温砚,你真厉害……总能打开锁,没有工具,也能做出工具。”
温砚早就知道家里装着监控,半点不意外谢不辞知道她怎么开的锁。
懒懒瞥一眼谢不辞,温砚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轻笑一声:“我这双手的本事大着呢。”
谢不辞笑不出来,她重新握紧温砚抽走的手指,尽力忍耐,手指仍旧没忍住逐渐施力:“你又打开书房了,想找什么?手机?电脑?还是你的护照?”
温砚慢悠悠翻了一页,实话实说:“都想找到,今天怎么样,往书房里锁手机了吗?”
“我不会往书房放置任何电子产品,你的护照也不在这里。”
谢不辞手掌握住温砚垂下的脚踝,指尖在脚铐被熔坏的锁孔上轻轻摩擦,自我说服让自己安心一般:“不管你能不能找到,都没办法逃掉,你打不开脚铐上的锁,除非你把自己的脚砍掉,温砚,否则你别想,逃掉。”
温砚忽视她说的话,再度把手抽出来,脚尖踩在谢不辞半蹲的膝盖上,稍稍用力下压:“给我准备几身衣服,我不想天天穿睡裙。”
谢不辞膝盖被压跪在地毯上,她没生气,手掌贴住温砚脚背,摸过脚铐,慢慢向上滑:“你只在房子里,不需要衣服,况且你的脚锁着,给你裤子,你也穿不上。”
她的手撩起温砚裙摆,顺着温砚腿根往上探:“温砚,你只能穿裙子……很漂亮。”
温砚给了她一巴掌,谢不辞咬住唇瓣轻舔,手还停在温砚腿根,没继续摸,也没退出去。
温砚抬脚踩在谢不辞肩膀,向前用力,谢不辞身体后仰,手掌离开温砚,按在地毯上,撑住快要仰倒的身体。
温砚起身,把她彻底踩倒在地毯上,俯身下去,手指在谢不辞侧脸轻拍两下:“那就给我留个外套,天气时冷时热,不舒服,我要外套。”
谢不辞躺在地上,手指握住温砚小腿,指节轻轻摩擦:“温砚,我的外套很舒服。”
她喜欢温砚穿她的衣服,衣服上有她常用的熏香味道,温砚穿她的衣服,闻她身上的味道,就会想她吧。
“随便,一会儿再去给我拿件短点的,不要这么宽,贴身一点。”
温砚把脚踝从她掌中抽出来,拖着锁链往外走:“起来,去给我做饭,我饿了。”
谢不辞在地上躺了几秒,翻身爬起,脱下身上的外套拍干净,叠好放在温砚床头,追出去找温砚。
第二天,温砚久违地被生物钟叫醒,把抱着她的谢不辞推醒,理直气壮说饿了,让谢不辞去做饭。
温砚有了学习资料就要早起看书,谢不辞没怀疑,抱着温砚浅浅亲了一会,被踢出被子,起来穿衣服,出去前还不忘给温砚打开卧室灯。
床头整整齐齐叠放了五件谢不辞的外套,温砚扫了一眼,走到窗帘旁,掀开窗帘,看到仍旧涂着牙膏的玻璃窗。
她想,卧室里没装监控,外面应该也没人天天盯着二楼窗户监视,计划通。
或许是温砚昨晚说的话,谢不辞有些不安,即便认定温砚逃不开脚铐,走的时候也拿钥匙锁了二楼门。
面向二楼内部的门连锁孔都没有,只有门把手,温砚即便会开锁,没有锁孔肯定也没办法打开。
温砚只去拧了拧门把手,确定门被锁住后,去厨房摸了把陶瓷小刀回卧室,做了会儿拉伸运动活动身体。
估摸着谢不辞应该已经到公司办公,套上谢不辞留下一长一短的两件外套,温砚把陶瓷小刀塞进口袋,开始行动。
没有逃生锤破窗器,也没有砖头石头,但温砚有条足有数米长的坚硬铁链。
把长铁链拢做一团,叠了两件睡衣,紧紧包裹住铁链系好,温砚拿着这个坚硬的铁疙瘩,用力锤砸玻璃窗四角。
玻璃边缘和四角都比中间部分更脆弱易破,没砸多久,玻璃就应声而碎。温砚把突出的刺全砸掉,用睡裙团成一团,扫净台面上的玻璃残渣,回到床边。
把床上的被子折两下,铺在洒满碎玻璃的地毯上,确保自己回来时不会踩到,温砚展开睡裙,把里面包裹的铁链从被砸碎的窗口放下去。
铁链坚硬得很,砸都砸不断,连接的床也不知道怎么固定的,抬不起来,也挪不动半点,不过曾经困扰温砚的麻烦,现在倒成了方便温砚下去的助力。
绳索攀岩一般,她抓握着冰冷的锁链,调整姿势,踩着墙壁,不紧不慢往下挪。
没人天天盯着窗户,但院子里显然有监控,还没等温砚回到地面,就有个金发女人打开大门匆匆赶来,仰头张开手臂跟着温砚,紧张地叫喊着让她回去。
温砚估算了一下距离和位置,装作失手,提前叫了一声,故意朝那女人砸过去。
金发女人头皮发麻,连忙张开手臂接抱温砚,她没能抱稳,被温砚砸到在地,还被铁链抽了一下眼睛,痛得她脑瓜子嗡嗡,忍不住嘶了几声,面目扭曲捂着眼睛。
温砚摸到了想要的东西,不动声色顺走后把手里的陶瓷刀一并收回去。
拿到了,就不用走最冒险的那条路。
从金发女人身上下来,温砚将铁链在手臂上缠了几圈,迅速抓着铁链踩上墙壁往回爬。
金发女人擦去因为疼痛不断流出的眼泪,看着温砚又爬上墙壁,觉得这女人简直脑子有问题!
她把忍着愤怒,把涌到嘴边的脏话咽下去,用力抓住垂落的,还没来得及升上去的铁链,大声威胁:“下来!”
温砚攥着铁链已经爬到两米多,她往下看了眼,确定金发女人抬手抓不到,又继续往上爬,边爬边用英语回她:“你说让我回去,我现在要回去,为什么要拦我?”
金发女人攥紧铁链:“这里安装了监控,谢第一时间就会知道你想要逃走!你现在下来,我会看管你,谢很快就会回来……你继续爬,爬得再高些,再次摔下来,我可不会接住你!”
温砚看到外面陆陆续续又有人往这里跑,猜测是谢不辞安排的其他人,她加快动作,已读乱回:“好的!我会继续爬,爬得再高些!请放心!”
金发女人实在没忍住,骂了几句脏话:“别再向上爬了!这个高度摔下来,你会把手脚摔断!我会有大麻烦的!”
温砚充耳不闻,边爬边放下缠在手臂上的铁链,缓解锁链长度压力:“喂!你继续抓着不放,我真的要从这里摔下去了!”
金发女人一直紧盯着温砚,生怕她会掉下来,闻声连忙松开手里的铁链。
看着温砚爬到最后一截,成功翻过窗口,金发女人松了口气,下意识摸口袋想通报情况,却没在自己的口袋里摸到手机。
在金发女人愤怒的叫喊声中,温砚神情自若甩了甩被铁链磨破的手掌,脱下外层长外套。
她还有一个没告诉过谢不辞,谢不辞不知道的,和撬锁一起,在当初那段困苦时光里,走歪学坏的手段。
拿出藏在里层短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确定手机通话功能正常,温砚打开不需要解开锁屏密码也能使用的,SOS紧急联络。
第88章 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她猜谢不辞八成安排了盯梢监控的人,被盯的监控,应该是室外监控,而不是室内。
毕竟凭谢不辞的占有欲,能长久见到她的监控,除了谢不辞自己,大概率不会让外人看。
如果没人盯梢监控,那更方便。她下到庭院里可以大声呼救,庭院里栽种的花草树木,土块,都可以往邻居家,往路上扔吸引注意。社区只是人少,而不是没人,只要有人出现,她可以借到路人手机。
没人盯监控的可能性很小,温砚更倾向于有人盯着。她从二楼顺着锁链往下走,这行为不能说不危险,谢不辞去公司上班,短时间肯定回不来,紧急情况下只能让盯梢的人先来。
接下来有两种可能,来的人带了手机,她想办法拿到手机。来的人没带手机,她通过威胁手段,拿到手机。
不论是司机,还是助理、员工、保镖,谢不辞都更倾向于雇佣同性,温砚有点蛮力,没少打过架,一开始锻炼是为了跟温义全对抗,后来休学那两年里为了赚钱做过不少力气活,也跟小混混、成年人打过架。
在力量上她不算拉胯,谢不辞雇佣的人是为了赚钱不是卖命,谢不辞肯定也说过不能伤害她,就算要走对抗局面,来人也肯定不敢对她下狠手。
她有刀具在手,装得疯一点狠一点,压制住对方,靠威胁拿到通讯工具,不是不可能的事。
不带手机的几率很小,更大几率是对付对方携带手机,不论需不需要缠斗,能不能打过,温砚都只需要找机会把手机偷到手,然后见机行事。
会有其他可能发生吗?当然,一点点小小偏差,她的计划就可能崩盘,但什么计划没有风险?如果因为这点风险就放弃,坐以待毙,永远在等更稳妥,胜率更大的机会……她想要的自由,只会越来越远,越来越难以实现。
现在已经马上进入五月,最晚五月中旬之前,她必须回到国内,处理学校一应事务,她没有那么宽裕的时间。
好在一切都比想象中顺利得多。
打出电话,面对地址问询,温砚本想说出自己上次在谢不辞手机定位上看到的地址,可话还没说出口,稍作迟疑。
已知上次她拿到手机完全是谢不辞设局,连打车软件都是假的,地址会是真的吗?
温砚报了那串地址,告知可能是错误地址,又重新描述能看到的标志性建筑,社区布局入住情况,金发女人那辆车的车牌号……尽力提供一切已知讯息。
沟通完毕,挂断电话,温砚终于松了口气。
外面又来五个人,这次谢不辞没提前给门卡,他们没办法从正门进,只好去找坚硬物体,试图砸开一楼的窗户翻进来。
温砚打完电话,倚在窗户边往下看,下边的人不知道用什么在砸玻璃,她听到玻璃轰然碎裂的声音。
一楼的窗户被砸碎了。
温砚拖着脚铐走到客厅,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冲上楼,被拦在紧锁的厚重房门外。
温砚隔着门跟他们对话:“我已经报警了,谢不辞给你们开了多少工资?丰厚到足够买你们进监狱蹲几年?”
“你们现在还可以逃跑,否则等到警察到来,我会指控你们协助她进行犯罪。”
门外的撞击声停下,温砚听到压低的絮絮声,似乎外面的人已经动摇,正在讨论,有人下楼,似乎是去联系谢不辞商讨。
温砚再度开口:“所有人离开,并告诉谢不辞,不想被抓走,就别再来阻挠我……只要没人在这里,没人继续找麻烦,我会找借口,不牵连你们所有人。”
房门外陷入一片寂静,片刻后,脚步声重新凑近,一阵絮絮低语的交流后,有人出声询问:“你保证不会追究?不会牵连我们任何一个人?”
温砚找了个袋子,开始收拾简略的用品,一边收拾一边回复:“当然,你们除了相信我,立刻离开,也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从监控中多出一地碎玻璃开始,谢不辞就收到消息,她立刻放下手头的一切工作,匆匆离开公司,开车全速往家赶。
期间手下向她报备了进展,告诉她温砚已经报警,警察正在往这里赶,转述温砚的话,劝说她不要回去,暂时放手就不会被牵扯进去。
一旦回去被警察堵在现场,谢不辞会被当地执法机关逮捕,免不了进监狱走一遭。现在公司发展正在紧要关头,谢不辞如果进监狱,一定会被对手抓住把柄大肆宣扬,对公司造成严重影响。
谢不辞松口让他们离开,挂断电话,没有停下亦或调转行驶方向,更甚至没有减缓危险速度。
温砚装了点速食食品跟洗漱用品,带上了谢不辞给她准备的学习资料,套上谢不辞的长外套,掩住里面的睡裙,打量着这栋关了她将近一个月的房子。
她不喜欢被关着。
哪怕把她关起来的,是她喜欢的人。
或者说正是因为喜欢的人不顾意愿把她关起来,温砚才更加讨厌……她能够忍耐这么久,是因为关她的人是谢不辞,而不是不讨厌被关着。
急促刹车声从楼下传来,温砚下意识走到客厅窗户边,看见熟悉的身影打开车门,仓促跑出。
脚步声踩过楼梯,停在门前,门锁被打开的声音散在空气中,温砚扶着阳台面转身,与推门进来的谢不辞四目相对。
谢不辞僵在原地,攥着门把手的指骨凸起,用力到泛白。
“谢不辞,”温砚率先开口打破沉默:“你雇来的那些人没跟你说吗?我已经报警了,你还回来干什么?自投罗网?真想去蹲监狱?”
谢不辞没有说话,她缓缓松开门把手,脚下微微踉跄,但又很快站稳,一步步走近,停在温砚面前,抬手靠近,似乎想去摸温砚侧脸。
温砚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抵在墙壁上,再退不得。
谢不辞的手停在半空中,表情近乎空白。
温砚沉默几息,推开谢不辞的手:“谢不辞,现在离开,我还能找借口把你摘出去。”
“如果我不走呢?”
谢不辞指尖掐进手心,她垂在身下的手都在颤,语气却仍旧很轻:“如果我不走呢?温砚,如果我不走……你会怎么做?”
温砚盯着她:“你在室内室外安装的监控,只要用专业仪器扫描就能查出来,监控很好破解,我也能做到。你非法拘禁证据确凿,你是犯罪分子,我是受害人,你说我会做什么?”
“你想罚我吗?”谢不辞问:“你要罚我吗?温砚,你想做什么,怎么惩罚,都可以,我会配合你……”
谢不辞拾起地上的锁链,主动绕过脖颈,将锁链两端按进温砚手中,攥着温砚的手,收紧铁链。
“这个够吗?用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你消气,只要你,别走。”
锁链在谢不辞的拉扯下绷紧,温砚几乎听到细微的筋骨咯吱声,她强行把手抽出来,手指勾住铁链扯松,将链子丢在地上。
“谢不辞,闹够了吗?”
谢不辞没有离开,没有后退,她原本停下的脚步重新向前,步步逼近,脚尖跟温砚相碰。
“是工具不趁手,对吗?我给你更锋利的武器,你想要匕首,还是手工刀?”她捧起温砚的手,鼻尖唇瓣轻蹭温砚手背,似乎还在认真提建议:“手工刀拿起来会轻一些。”
温砚轻嘲:“别发疯了谢不辞,我看你需要一副手铐,进监狱去冷静冷静。”
“如果我去坐牢,你会等我吗?你会留下等我吗?”
温砚:“谢不辞,你如果不想坐牢,现在就该赶紧离开,不然一会儿可没机会反悔。”
谢不辞像是根本没听见温砚在说什么,她垂下眸子,唇角轻扯,喃喃道:“你要,和我分开,你要离开我……你要,走。”
分开?她话里的意思明明是要把谢不辞送进局子里,谢不辞怎么满脑子都是分开离开?这是重点吗?
温砚:“你在国外有那么多人脉?能让你犯法了连警局都不用进?谢不辞,现在就走,别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温砚。”
谢不辞伸出手,张开手臂,按着温砚腰侧,拼尽全力把温砚压进怀中,几乎想把温砚腰肢勒断,压进骨血的力道。
“你就是仗着我爱你,仗着我舍不得你受苦……温砚,你能赢,只是因为我爱你。”
“那不是爱。”
温砚按着她的肩膀,把谢不辞推开:“谢不辞,你做的那不是爱,你做错了,我教过你爱一个人应该怎么做。接纳包容,无私奉献,陪伴支持,情感交换……我告诉过你,可你做得截然相反。”
谢不辞轻轻一点头:“我做错了。”
“我错在犹豫,错在迟疑,错在心软。我该该把你关起来,我该把你锁在床上,挑断手脚筋,让你除了那张床,哪也去不了,除了依附我,什么都没办法做,我该……”
啪——
谢不辞没说完的话就此中断,她低垂着睫毛,没有流眼泪,也没有任何表情。
“谢不辞,就算你真那么做,我也不会永远留在你身边。”
温砚没使劲儿,她睨着谢不辞,冷声恐吓:“我宁愿死,就算死,我也不想那么活着,你如果真那么做,只会逼死我。”
“这就是你说的爱?你口中的爱,就是把我逼死?你觉得这是爱?”
“你总在骗我。”
谢不辞轻声道:“你的承诺,你说的话,从你口中说出的每个字……都并非真实,你是,骗子。”
“温砚,我学过,试过,用你教我的方法去爱你……结果证明,那是错的。”
“你说那是得分点,假的。你骗我,你说的那些,我曾经努力做到过,可你还是离开了,你教我的那些,不能让我得到你的爱。”
“温砚,你骗我。”
“我不想逼你,可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留下。”
曾经做下的事实,让温砚没办法全盘反驳谢不辞的话:“不是骗你,起码不是全部…谢不辞,我确实爱你,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把爱情当成全部,这一点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过。”
也只有摆脱受制于人的情境,让谢不辞没办法全权掌控她的一切,站到平等高度的现在,她说的话才不会被谢不辞忽视,真正听进耳朵里。
“爱情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我爱你,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人生,不能抛弃自我人格,变成只知道围着你转的附庸。留在洛海继续读博,出柜后和你一起离开,为我们的未来努力……这些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别说什么我不爱你,我因为爱你做出的选择,你真的看不到?感受不到?”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你为什么要把我骗到国外,为什么要把我囚禁起来?只因为你受不了我当下忙于学习?未来忙于工作?因为你没办法忍受相处时间的减少,所以干脆把我骗到这里关起来?让我每天都只能围着你转?”
谢不辞唇瓣轻动:“不是……”
“不是什么?”温砚问:“不是把我骗过来?不是把我关起来?不是要让我没办法继续上学,甚至没办法毕业?不是要毁了我的前途,让我只能围着你转?这些事你做都做了,现在又不敢承认?”
谢不辞唇瓣张了张,沉默地咽下解释。
温砚指尖抵住太阳穴轻揉,语气有些疲惫:“你做的只会让我讨厌你,谢不辞,你做的只会让我害怕,让我想逃,消磨掉我对你的感情。”
谢不辞脸色刹那变得苍白,她站不稳般,踉跄着后退半步,喃喃:“讨厌?”
讨厌,是比恨,更令人绝望的字眼。
人们常说有爱才会有恨,可从没人说,有喜欢才会有讨厌。
讨厌就是讨厌,是独立于正面情感之外,精准的,没有关联情绪的负面厌恶。
温砚忍住下意识想伸出去搀扶的手,别过脸去:“谢不辞,爱是感情,不是永恒不变的东西,感情是需要维持的,做了错事,做了会让人难受的坏事,感情就会消减。”
谢不辞没有说话,她的呼吸很轻,眸子低垂,视线定在虚无空气中的一点。
她又搞砸了。
她又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做了坏事,错事,温砚不喜欢的事……温砚讨厌她了。
温砚的爱,被她消磨掉了……温砚,还爱她吗?
还来得及补救吗?补救?怎么补救?顺应温砚,让她离开?放手?让温砚成长?可那样的未来里,温砚仍旧会离开她,都一样,都一样。
她总做让温砚讨厌的事。
一件又一件。
温砚不会喜欢她,温砚已经开始讨厌她,连现在的她,比温砚有能力的她,都没办法让温砚喜欢……在未来,在温砚高飞的未来,温砚又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现在的温砚讨厌她。
未来的温砚,同样不会喜欢她。
温砚不会喜欢一个,比不上自己的废物,温砚不会喜欢上一个,情绪不稳定,难以自控的,做过那么多错事的,神经病。
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她不知道未来自己还会做什么,她会再把温砚关起来吗?做那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事吗?温砚恨她,讨厌她……她会逼死温砚吗?
谢不辞的眼泪悄无声息落下,砸在地毯上,她的唇瓣轻轻翕动,温砚很努力才听清,谢不辞近乎气音说出的内容。
“杀了我吧,温砚。”
“杀了我……结束。”
温砚手指攥紧,忍了又忍,没忍住一拳锤在谢不辞肩膀:“谢不辞!犯病了就吃药!别拿这种话威胁我,也别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话!”
谢不辞本就站不稳,被温砚砸在肩头,坐倒在地,她唇瓣动了动,缓缓抬头,脸上的泪痕被折射出微光。
“杀了我,让一切结束。”
“我就不会再来烦你,不会再,做让你讨厌的事。”
温砚被气到说不出话,谢不辞却仍旧没停:“你不想亲自动手吗?没关系,只要你告诉我,你不爱我,你恨我,你希望,我去死。”
“我会做到。”
“谢不辞,你既然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你的离开。”
“温砚,你的离开……我怕。”
她重复:“我怕。”
温砚:“害怕?在你关我之前,我说过要离开吗?我明明也是为了以后不再跟你分开,所以才选择读博,我没说过要离开,可你还是害怕,怕到把我关起来?”
谢不辞轻声道:“你会离开我……迟早,会离开我。”
温砚没有因为谢不辞的油盐不进继续生气,她默念解决问题,目的是解决问题,平复下情绪,保持冷静,在临走前试图找到症结所在:
“为什么害怕?为什么觉得我迟早会离开?我给了你戒指,我家人也已经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学习忙起来更不会有什么闲心去接触任何人,所以,为什么害怕?谢不辞,你在担心什么?”
谢不辞唇瓣动了动,没有回答。
温砚攥住她的胳膊,把谢不辞拉起来:“你都关过我了,你都要去死了,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你会越走越远,”谢不辞轻声道:“我会抓不住你,没办法抓住你……如果你要离开,我也无能为力。”
“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不论走多远,都会爱你,都不会离开放弃你呢?最初让我选择走上这条路的原因是你啊。”
“我不知道,我没办法控制,我没办法相信,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现在,未来,就像当初你说,不信任未来的我一样。”
温砚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都是错的。
她知道谢不辞对情感,对陪伴的需求很高,她曾经觉得谢不辞的安全感来源于陪伴,只要时常陪着谢不辞,谢不辞就能放松下来,反之,一旦忽视谢不辞,相处时间缩减,谢不辞的不安就会愈发浓烈。
她一直以为谢不辞把她关起来的最主要因素,是因为学业忙碌下她与谢不辞的相处时间日渐减少,扩大了谢不辞的不安。
可如果真是这样,把她关起来后谢不辞为什么还每天去上班?谢不辞应该整天,全天,每时每刻,都黏在她的身上,来获取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她忽视了最根本的原因,只把根源归咎于相处时间的减少,可最根本的原因,是安全感啊。
谢不辞把她关起来,认定她跑不掉,所以得到安全感,所以可以接受繁杂的工作,只在早晚与她见面。
因为她没办法离开,而获得的安全感。
谢不辞从前能忍受那么长时间不能见面,不能联系的夏令营,因为她说爱谢不辞,因为谢不辞相信她不会选择离开。
因为信任她,得到的安全感。
后来是她违背承诺,分别四年,第一次粉碎了谢不辞“信任她”得到的安全感。哪怕重逢,哪怕复合,哪怕她做了再多,说了再多,谢不辞都没办法再次信任她,再次从她身上获得安全感。
所以谢不辞选择信任自身,将她关起来,让她没办法再离开,以获得安全感……可如今她逃离即将成功,再次粉碎了谢不辞小心拼凑的安全感。
她们之间的问题,其实并非无解的陪伴时间,她们之间的问题,只是那棘手,却又简单的三个字。
逃回去没用,反而会让问题继续恶化。拿到通讯工具,和学校家人联系,确认现下情况,做好后手准备。
然后,她会把跟谢不辞之间的所有问题,在这里,全部解决。
温砚心定下来,情绪平和,松开抓着谢不辞的胳膊:“真的不走?算算时间,警车马上就要到,谢不辞,你是真的打算进监狱?”
谢不辞静静看着温砚,向前一步,抱住温砚,脸颊枕在温砚肩头,轻轻闭上眼。
“你会记得我吗?”她这次的拥抱难得用力很轻,语气也一样:“你会一直记得我吗?”
“我说会,你又不会信。”
温砚没推开她,也没抱住她,她的语气没有刻意和缓,仍旧冷静:“谢不辞,既然不信我的话,既然不相信我的承诺,就信任自己。”
“怕我不会记得你,不会一直记着你,那就好好活着,在我身边,在我眼前,看着我,陪着我,从现在,到一直,到永远,到这辈子结束。”
谢不辞低垂的睫毛颤抖着抬起,近乎气声:“……什么意思?”
车辆的警笛声隐约传来,由远至近,逐渐清晰。
在谢不辞愣怔的神色中,温砚稍稍向后靠上墙壁,按在她眉心向后一点:
“来的不是警察,想去警局也去不了。”
“换个局子,想不想去?”
第89章 这是最后一次。
不是警察?
换个局子?
思绪像是隔了一层薄膜,谢不辞一时之间听不懂温砚的意思。
没等她反应过来,呼啸的警笛声已经临近楼下,透过窗户,*谢不辞看到几个穿着救援服的消防员从车辆上下来,背着工具包走进庭院。
一楼的门已经被她打开,消防员很快来到二楼,推开半掩的房门,看到客厅窗边的两人。
消防员们很快通过地上的锁链确定求助人,看到这长长的链子,和温砚被铐起来的脚,消防员们神情更加警惕,询问温砚需不需要叫来警察。
温砚把呆呆愣愣的谢不辞抱到怀里,开始对着消防员们面不改色胡扯:“谢谢,但不用了,这只是我跟我爱人在玩情趣扮演,结果现在没办法打开,才要麻烦你们。”
消防员们:“……”他们不能理解。
其中一人开口:“一楼的窗户被打碎了,看脚印,似乎有很多人进来过。”
“是朋友们来围观嘲笑我。”
消防员没有相信,狐疑询问:“为了围观嘲笑,打碎窗户?”
温砚点头:“一扇玻璃窗也不值什么钱,他们会赔偿的。”
其中一位年轻的女性消防员走近,蹲下去仔细看了看温砚脚腕上的锁:“情趣扮演还需要把锁孔破坏?”
温砚继续胡扯:“当然是为了更沉浸,本来约好的开锁匠今天没办法过来,我有急事,只能先联系你们。”
消防员一边打开背包准备工具,一边吐槽般开口:“那为什么叫我们来?既然你们这么有钱,难道不能另请一位开锁匠吗?”
她怀疑面前的女人遭到了非法囚禁,但由于被胁迫不能明说,所以不断挖掘疑点试探。
温砚顿了顿,开口圆谎:“抱歉,但我需要尽快开锁,以及,相较于临时找来的开锁匠,我确实更信任你们。”
其实是因为手机不开锁,只能打那三个SOS紧急联系电话,不过就算能解开保镖的锁屏正常通讯,温砚也没别的选择。
远水救不了近火,她在国外又没什么认识的人能对付谢不辞,当下就是她能做的最好选择。
“你们没发现门都开着吗?门是我爱人打开的,她忙完工作紧急回来,想帮我一起找解决办法。”
温砚轻轻掐住谢不辞下巴,转过她的脸给其余人看:“我爱人很着急,急得眼睛都哭红了,一直在跟我道歉,麻烦你们快点把锁链解开吧。”
年轻消防员先是因为听到她们的关系而愣怔,迟疑几秒,朝后看,招呼队友上来,一同用工具切割温砚脚踝上的锁拷。
温砚拍拍谢不辞:“我手机没电了,把你手机拿给我用用。”
谢不辞一直保持着呆愣的神情,别人说了什么,全都听不进进脑子,像是被罩进狭窄的罩子,四周声音沉闷而模糊。
直到被温砚轻拍,笼着她的罩子破碎,那些絮絮不明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
她下意识抓住温砚拍她的那只手,唇瓣微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又安静地闭上,沉默几息,才慢慢开口:“手机,在车里,我没有拿上来。”
她来得太急,挂断电话后就将手机丢在车上,到家后匆匆上来,生怕见不到温砚,连车门都没关,更别说带手机。
温砚:“那就下去拿上来。”
谢不辞安静半晌,轻轻一点头。
消防员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她们一番交谈后,那个神情冷淡的外国女人转身离开,下楼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年轻消防员看谢不辞离开,让队友继续切割脚铐,自己起身跟温砚交谈:“你是故意把她支开吗?你是要向我们求助吗?她是将你锁起来的人?”
温砚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不是,我只是让她下去拿一下手机,不需要求助,她是我的爱人,我们只是在玩游戏。”
年轻消防员点头,说出的话却表明她没有相信:“原来是这样,你们这游戏玩了多长时间?我注意到不止一楼,二楼的窗户似乎也被打碎了,屋外还有锁链的磨痕,这也是游戏吗?”
温砚:“嗯……这是另一个,关于莴苣姑娘的扮演游戏。”
年轻消防员:“被囚禁在高塔上,美丽,善良,渴望自由的姑娘?”
温砚笑笑:“您想多了,我保证,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如果我被非法囚禁,怎么能拿到通讯工具呢?”
年轻消防员:“她已经离开,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说出来,还是说这里有监控?你可以用点头摇头来回应。”
温砚微笑:“真的与非法囚禁无关,她是我的爱人。”
站在楼梯口的谢不辞静静听完,悄无声息下楼,拿上手机折返回来,乖乖交给温砚。
温砚还以为上次她拿到谢不辞的手机,用指纹成功解锁之后,谢不辞会取消她的指纹权限,修改密码。
可事实上她又一次用指纹,成功解锁了谢不辞的手机。
温砚掀起眸子,瞥了眼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谢不辞:“怎么没改指纹锁?”
谢不辞唇瓣轻抿,没有回答。
随着啪嗒一声脆响,锁了温砚不知多少个日夜的脚铐终于被切断,彻底报废,消防员们收拾好工具,简单处理了一下现场。
完成后续工作,那位年轻的消防员又看了眼那两位奇怪的外国女人。
被锁的那个低着头,手指慢悠悠翻着手机,时不时两指在键盘上敲击,似乎在打字发消息。而另一个身形清瘦的女人,正抿着唇瓣,低着脑袋,看起来像她家那只犯错心虚的小猫。
年轻消防员轻咳一声,成功吸引了两人的注意,消防员的目光看向报案人,嘴里说的话却像在暗示威胁另一个人:
“接下来请保持电话畅通,我们会不定时回访,如果您没有回复,我们将联系警方来确认您的安全。”
谢不辞听完她的话,脸上仍旧平静无波,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温砚轻轻一点头,牵着谢不辞的手,下楼送他们。
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没被下药,脚上没锁链子,不用撬锁,畅通无阻地穿过一道道房门,走出大门。
刚刚拿到手机联系过家人跟学校老师了解情况,和温砚预想中一样,谢不辞用她的手机向学校申请延长了假期,又遵循着以往的频率跟温纸墨联系,没人发现,甚至没人怀疑她的情况不对。
现在已经五月初,温砚做了希望不会用上的后手准备,总算再无后顾之忧。
紧迫的麻烦被暂时解决,呼吸着庭院里的新鲜空气,温砚眸子微微眯起,心情舒畅。
彻底没了顾虑,温砚终于能摒弃被囚禁而生出的怨怼,焦虑,摒弃负面情绪,去冷静分析看待。
她会被谢不辞关起来,两分是因为自身原因,三分是因为谢不辞,可还有五分,要怪许镜心。
谢不辞是个什么性子,有多偏执敏感,她早就知道,没分开前她好不容易才把谢不辞扭曲的观念,稍稍掰回来那么一点……经年累月下,她相信谢不辞会慢慢放下超出寻常的偏执,开始相信她,互相交付信任。
如果不是许镜心非要横插一手,她跟谢不辞哪里会有那么多坎坷?如果不是许镜心非要横插一手……谢不辞也不会受那几年的苦,变成现在更偏激的模样。
谢不辞是被她跟许镜心共同推到现在地步的,不能全怪谢不辞。
账,她还是会算,但怨怼的情绪却在无形中逐渐消散。
等车辆消失在视线尽头,温砚最后一点浮动的情绪也平稳下来,扭头看向被她牵着,站在她身边的谢不辞。
“温砚……”
谢不辞对上温砚的目光,视线不自觉闪避,她只轻轻叫了温砚一声,却又不知道要说什么,呼吸慢慢静下去,谢不辞的手指甚至不敢反过去攥住温砚。
原本的绝境峰回路转,看上去好像柳暗花明,谢不辞却不敢轻易相信。
她像个从刑场上带下来的犯人,原本要被斩首,却忽然有人持令来救,将她带离刑场,又给她穿上锦衣绣服。
可她明知自己已经犯下无可饶恕的罪过,即便获得暂时的安全与优待,仍旧对未来彷徨茫然,无可适从。
温砚看出谢不辞情绪紧绷,她攥着谢不辞手腕的指节忽然松开,谢不辞的手向下一坠,又匆匆抬起,未经思考般,反握住温砚手腕。
温砚抬起手腕,连带着谢不辞的手被一并抬起,眉头轻挑:“谢不辞,他们现在走了,所以你又要继续关我?”
谢不辞唇瓣轻抿,眸子一动不动盯着温砚,片刻后缓缓收手。
“对不起……那我应该,怎么做?”
对不起,这句话谢不辞经常对她说,但大多数情况下,是谢不辞对自己行为的总结,认过错后,下次还敢。
只要能留住温砚,能跟温砚在一起,谢不辞连法律都敢视若无睹,更别说对错。
对错,于谢不辞而言,从来无关紧要。
温砚轻叹:“谢不辞,如果我真的想跟你结束,那通电话,即便当时没办法打出去,后来拿到手机,我也会打给许镜心,彻底,跟你结束。”
“她想你冷静,理智,你却为了留下我,做出违法犯罪的事,她不会放任不管的,对吧?”
谢不辞没有说话。
她遗憾温砚那通电话打给的不是许镜心,否则温砚或许逃不掉,离不开。
她又庆幸温砚没有打给许镜心,否则温砚就会知道她和许镜心达成的共识,知道她,又一次骗了温砚。
临近午间,阳光有些过分刺眼,温砚不想继续在外面站着,拉住谢不辞胳膊,牵着她往房子里走。
谢不辞沉默地跟在她身后,跟她走进大门,走进一楼,走上楼梯,重新回到关了温砚那么久的二层房间。
温砚踢踢地上的铁链,把谢不辞按在客厅沙发上,重启话题:“我的证件都在你那,我也不知道在这里结婚还需要做什么准备,出生证明?证婚人?本地人担保?我不太清楚,但这些问题你都能解决吧?”
她怀疑谢不辞早就准备好了需要的证件,不管能不能用上,来到一个同性可婚的国家,凭谢不辞对婚姻关系的向往,谢不辞八成也会做些准备。
谢不辞没说话,手掌撑着沙发面,直愣愣坐着,目光停在温砚身上。
温砚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谢不辞,发什么呆?听不见我说话?回答。”
谢不辞唇瓣动了动,嗓音微哑:“……不是。”
她不是没有听清温砚在说什么,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怀疑眼前的一切,都是病发的梦中幻想。
只要一清醒过来,她就会发现温砚仍旧在用憎恶,仇恨的目光望着她,嘴里说的仍旧是厌恶,讨厌她的话……温砚的转变太过突然,她怕现下的一切,都只是病中幻想。
温砚双手抱臂,坐在茶几桌面上看她:“不是没听到,那就是在疑心我要借结婚的名头,把证件骗回来?如果你在怕这个,如果不想尝试,那就算了,就当我没说。”
“不是……”
她不是在怕温砚所说的假设,温砚如果铁了心想走,不需要纠结护照证件,只需要报警把她抓走,温砚有足够的时间加急补办,尽快回国。
可温砚没那么干。
温砚叫来的,不是警察。
温砚叫来的不是警察……“为什么?”
谢不辞没头没脑地问:“为什么?”
温砚:“什么为什么?”
谢不辞喃喃:“为什么,没有报警?你说报警了,可来的不是,不是警察……为什么?”
温砚轻哼:“为什么?原因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我讨厌被关起来,哪怕是被喜欢的人、被你关起来,依旧抵消不了讨厌……但凡把我关起来的人不是谢不辞,我一定会让这个人付出深重代价。”
“进监狱坐牢,合法范围内的反击伤害,名誉,财富,我会尽全力,向那个人施加报复,绝不会手软分毫。”
谢不辞轻声道:“可你没那么做,没那么,对我。”
“因为是你,所以我没那么做。”温砚说。
“因为是你,因为我不想让你陷入麻烦,因为我不想毁掉你,因为我还想跟你在一起,我可以为了你忍受讨厌的一切,可以为了你的未来,忍耐你做的一切……因为我爱你。”
“谢不辞,因为我爱你。”
观念的偏差,让她总吝啬,羞于将爱说出口,她从不轻易说爱,但除去不走心的欺骗,她的每一句喜欢,每一声爱,都比谢不辞以为的,要更沉更重。
是谢不辞坦然得过分,喜欢,爱,只要感受到,就会毫不吝啬地说出口,从不羞耻于情感的表达……谢不辞不清楚她的想法,只觉得她如此吝啬说爱,是因为不爱,因为没那么爱,因为没有那样的情感,所以说不出口。
在她每一次因羞耻而回避的谈爱中,谢不辞的彷徨不安都在愈演愈烈。
温言冷静分析着曾经没能看清的一切,心中某处地方泛起酸涩,她轻轻呼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去。
“因为爱你,因为我不想去伤害你,不想把你推进深渊,所以我没有叫来警察,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报警。”
“因为我爱你,谢不辞,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没想过伤害你。谢不辞,我爱你,你相信吗?”
当温砚逃不掉时,她所说的毫无说服力。可当温砚明明能够逃掉,却又选择留下,谢不辞没办法,没理由不去相信温砚。
“相信,”谢不辞轻声道:“相信现在,面前的你。”
温砚对于谢不辞的回答并不意外,她继续开口,直切谢不辞最恐惧的话题:“谢不辞,我会回国,继续读博。”
迎着谢不辞发白的脸色,温砚狠狠心,毫不保留掩饰地将未来计划全部揭开:“我会回国继续学习,继续读博。博一博二我会很忙,脚不沾地,我要在这两年完成学业,积累足够的履历,博三,我会离开洛海,进入国防实验室。”
“之后我会在实验室继续忙碌,初级,中级,高级岗……或许是六年,也或许是七八年,我会忙于工作,忙于科研项目,我会一步步走到高级岗,管理岗,走到足以和你并肩的高度。”
“这是我要走的,已经决定好的,不会更改的路。我会越走越远,你没办法再抓住我,关起来我。”
谢不辞的脸色越来越白,明明是温暖的午间,她却像身处严寒之地,被一盆冷水迎头浇下,她的唇瓣在颤,手臂在颤,她控制不住地颤抖。
温砚握住谢不辞的手臂,感受到谢不辞的颤栗与恐惧,她半跪在沙发上,凑近谢不辞,扶住她的侧脸,迫使谢不辞抬头,直视自己双眼,语气仍旧与之前一般无二,沉静且坚定。
“可是谢不辞,你不需要做那些,不需要关起来我,不需要抓住我,不需要用尽手段阻止我离开。”
“因为我不会离开你。”
“因为我不会离开你,谢不辞,即便被关起来,即便讨厌,厌恶,即便想要马上回到国内解决你给我留下的麻烦,可我也没选择丢下你离开。”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要解决我们之间的所有问题,所有隔阂,因为我不想你继续彷徨畏惧,时刻沉浸在恐惧担忧中,因为我爱你。”
“我会和你结婚,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会永远爱你。哪怕需要数年的聚散离合,结果也只有那一种。”
她直视着谢不辞的双眼,近乎宣誓的坚定:“我们最终,一定,仍旧,会在一起,现在,未来,我会一直爱你。我们永远,永远都不会分开。”
“对不起,”谢不辞语无伦次:“我应该,相信你,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没办法放下心,没办法,我不知道……”
温砚说的那样坚定,她并非全然不信,她相信,沉溺于温砚当下的温柔,相信温砚当下的爱坚定而热烈,可无形的恐惧仍旧在心底深处,随着激动愉悦,悄无声息慢慢扩大。
温砚说出了谢不辞的心声:“因为你仍旧没办法信任未来的我。”
“你相信现在的我爱你,相信现在的我的感情,可你仍旧没办法相信未来的我,对吗?”
“因为我骗过你,因为我做过错事,所以你恐惧,没办法信任……不是你的错,谢不辞。”
谢不辞愿意相信,信任现在的她,却没办法相信未来的她。短时间内,她没办法扭转谢不辞的观念,可没关系,其实有更简单,更方便的一条路。
她没办法让谢不辞改变,她也可以去迎合谢不辞。谢不辞相信什么,认可什么,从什么上能获得心安,她就可以利用什么,来反向让谢不辞心安。
温砚拉住谢不辞手臂,将她拉起来,顺着铁链延伸的方向,大步向卧室走。走过卧室门口,她顺手打开卧室灯,将谢不辞按在床上。
谢不辞被不轻不重按在床上,下意识撑住床面,有些茫然地看着温砚又走到被打碎的窗口边,刷的一声拉上窗帘。
卧室灯光覆盖阳光,仍旧让目之所及维持着明亮,温砚停在谢不辞面前,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相机录像页面,塞进谢不辞手中。
谢不辞攥着手机,目光中带了些许茫然。
温砚俯身,在她眉心轻轻亲了一下:“谢不辞,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我想让你相信我,可你做不到,你做不到信任我,就没办法心安,又要痛苦,又要难过…可我舍不得让你痛苦那么久。”
“所以我们换个方式,你说过把柄存在,关系才会更牢靠。”
谢不辞喃喃:“可你说过,信任不能靠把柄交换,胁迫威胁来获得,那样得来的不是信任,是不得已的妥协。”
“没错,在我看来是那样,可你没办法认同不是吗?我认为把柄换不来信任,只是妥协退让,可你认为把柄存在,关系才能更牢靠,不是吗?”
“我愿意用你认同的方式,让你获得信任。”
温砚扶着她的手抬起来,让手机的摄像头对准自己,垂眸解开外套第一粒扣子,语气平缓:
“没办法信任我,我就将把柄,可以让我身败名裂的把柄给你,你可以心安吗?可以不再害怕吗?可以,信任我吗?”
谢不辞没有说话,她紧紧咬着唇瓣,举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却没有放下,似乎真的被说动,决定通过录像拿到温砚的把柄,以求心安。
温砚垂眸,动作没有停顿,将外套最后一粒扣子解开,脱在床侧,双臂交叉,就要利落脱下睡裙的瞬间,裙子忽然被人伸手扯住。
“这是最后一次。”
手机从谢不辞手中滑落,掉在地面,停留在录像页面的手机,代表录像开始的红键,从始至终,都没被按下。
谢不辞攥着温砚裙摆的手背筋骨血管凸起,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因为过于用力,手臂克制不住地细微颤抖着。
她轻声重复:“温砚,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交付信任。
最后一次……相信,温砚。
温砚目光从掉在地面的手机上移开,她静静垂眸看着谢不辞,片刻后,发出极轻的一声叹息。
谢不辞总是对她心软,一次又一次。
她的手指松开裙摆布料,转而握住谢不辞攥起的拳,屈膝蹲下,从下往上看着谢不辞,一点点撑开谢不辞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轻声保证:
“这一次,不会再丢下你了。”
真的,再也,不会了。
第90章 可以不止一次。
谢不辞的颤抖逐渐停止,急促呼吸也慢慢平稳,她静静看着温砚双眸,似乎在判断温砚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温砚坦率迎接谢不辞的注视,毫无心虚迟疑。
像是终于确定温砚话中的可信度,终于确定温砚没有骗她,谢不辞的目光才慢慢下落,定格在她们紧扣的十指上。
安静片刻,她轻轻开口:“你说要换个局子,你说会和我结婚……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可以?”
“婚礼肯定不能现在办,不然只有我们两个,也太仓促草率了。”
温砚伸手按住谢不辞紧抿的唇瓣,轻轻拨开:“但是可以先领结婚证,先去登记结婚,好不好?婚礼等我们回国,能办的时候再办,不要潦草将就。”
谢不辞其实不在乎婚礼有多少人参与,隆不隆重将不将就,婚礼,只要她跟温砚在,其他的都不重要。
温砚像是能看出她的想法,无奈笑了下,补充:“不是拖延,我们要办婚礼,总要让亲朋好友都知道,婚礼不只是我们的仪式,也是向认识的人昭告我们的关系。”
“向认识的人昭告我们的关系,从此我们认识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都知道你和我,是要相伴一生的伴侣。”
这样的解释谢不辞可以接受,她轻皱的眉头散开,轻轻点了下头,犹豫两秒,还是决定留出些时间,不显得那么急切:“领结婚证,下午去,可以吗?”
温砚对谢不辞的急切并不意外,说到底刚刚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让谢不辞下定决心,重新信任她的契机。
谢不辞开始试着再次信任,心中原本的不安却没办法马上消失。她要做的,就是让谢不辞心安,让谢不辞明白,她是真的爱谢不辞,她是真的不会离开谢不辞。
诚实,坦诚,她会一点一点,重新构建跟谢不辞的信任。
她们会回到从前。
她们会更胜从前。
“可以,下午去可以,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温砚晃了晃跟谢不辞交握的手:“不过我带来的那些应该不够办结婚手续?只有身份证和护照是不是不够?”
谢不辞的声音更弱了些,细若蚊声:“需要用到的证件,我准备过……随时,可以。”
温砚抬手掐了下谢不辞脸颊,语气调笑:“谢不辞,你是不是早就动了这念头?什么时候准备的证件?嗯?该不会在骗我到国外之前,就把证件都准备好了吧?”
谢不辞握住温砚的手,不想温砚把话题转开,语气重了些:“下午去,温砚。”
“既然你准备好了,那就下午去,我们下午去领证。”
温砚起身,踢了脚床尾地毯上垂着的铁链:“不过去领证之前,我们是不是还有笔账,没算清?”
谢不辞仰头看她,眸子动了动:“要怎么算?”
即便说着解决问题,即便答应下午去领证,可谢不辞看起来仍旧有些郁郁寡欢。
温砚猜她可能是一天内遭遇太多负面的情绪冲击,那些情绪沉甸甸堆积在心头,即便有了转机与改变,正向的情绪一时之间也没办法冲散负面情绪的遗留。
那就做点让身体开心的事。
毕竟当初谢不辞可是认定爱能做出来,越做越爱。
温砚俯身凑近谢不辞,谢不辞撑住床面,稍稍后撤,温砚动作略带迟疑地顿住。
谢不辞抬眸看她,对视两秒,开口:“温砚,这里没有监控。”
温砚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原本顿住的动作继续,在谢不辞唇瓣上轻轻一吻:“我还以为你是不想我这么做。”
谢不辞撑在床面的手勾住温砚后颈,主动往前凑,近乎泄愤地咬了一下温砚唇瓣:“你说过,你喜欢纯情、矜持的。”
温砚忍不住笑,笑了两下又轻叹一声,手掌按在谢不辞后颈,唇瓣上移,在谢不辞眉心轻轻落下一吻:“喜欢你。”
“谢不辞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这笔账算了两个多小时,从床上算进浴室。洗过澡出来,温砚简单煮了点面条跟谢不辞一起吃。
吃过饭,谢不辞懒懒躺在沙发上,用手机处理工作事宜。
她急匆匆离开公司,搁置了不少工作,好在都不是紧急重要的事项,现在抓紧处理,也可以补救。
温砚洗完碗出来,坐到谢不辞旁边,她总算换下了睡裙,不过身上穿的还是谢不辞的衣服。
“谢不辞,下午领完证,把我的护照跟身份证给我,然后帮我看看机票,给我订张回国的机票,早一点,我也得赶紧回去处理你留下的烂摊子。”
将订回国机票的事交给谢不辞去办,这样应该能削弱谢不辞“被丢下”的感受,让她离开这件事,在谢不辞的感受中,从被动接受变成主动行动。
谢不辞没按套路出牌,她暂时从手机屏幕移开目光,看向温砚:“我和你一起回去。”
温砚挑眉:“你不是还要在这儿待一个月?之前你说要留在这里两个月,现在关了我一个月,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你说的要在这待两个月,该不会是骗我的吧?故意骗我说要待那么久,为了让我坚决不同意留下?然后你关起来我的理由,就又能多一个?”
谢不辞唇瓣动了动,张口就要撒谎,温砚四指上下轻轻一掐,按住谢不辞的唇瓣:“不可以撒谎,我想听实话。”
“我想听实话,谢不辞。”
“我说过,之前的事已经翻篇,所以不论发生了什么,不论你曾经做了什么,都不会影响我们现在的关系,说实话,不会有什么影响。”
“说实话,我会更喜欢你,谢不辞,”温砚放缓语气:“你说要待在这里工作两个月,是假的吗?”
谢不辞呼吸放轻了些,安静几息,轻轻一颔首:“嗯。”
温砚屈指在谢不辞额头轻轻一敲:“太坏了你。”
谢不辞抓住温砚手指,唇瓣轻蹭:“嗯,我很坏,你要罚我吗?要算账吗?”
刚才那账算得太温柔了,现在吃过饭又休息了会儿,她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
温砚面不改色,捂住谢不辞在她手指上乱蹭的唇瓣:“说了翻篇就是翻篇,账已经算过了,不罚你。”
能用的玩具少,算太久她手也会累的。
谢不辞被她捂着唇瓣,声音闷闷传出:“可以算。”
“不能算,”温砚轻哼:“谁让我爱你呢谢不辞,账算过一次,不跟你算第二次。”
谢不辞听着温砚的话,连不能算账的遗憾都生不出,她丢下手机,跪在温砚身侧的沙发上,握住温砚的手腕压下去凑近,在温砚唇角轻轻亲了一下。
“不算账……想,亲一下。”
温砚靠在沙发靠背上,手掌搭在谢不辞后腰,唇瓣轻轻翘起,故意逗她:“嗯,可以亲,舌头要伸出来给你亲吗?”
“要,”谢不辞毫不客气,抓紧温砚这来之不易的纵容,跪坐在温砚腿上:“要……亲舌头,温砚,伸出来。”
温砚态度放纵,稍稍向后靠,探出舌尖,谢不辞撑住沙发靠背,托住温砚后颈,凑上去亲。
温砚鲜少这样放纵她,或许是今天心情好,才这么好说话,谢不辞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只能抓紧机会,尽情放肆地亲。
谢不辞亲起来没完没了,温砚纵容的后果就是自己的舌头也被亲肿了。
算账的时候她把谢不辞亲肿了,现在也算是,被谢不辞把账讨回来了?
温砚没再抓着谢不辞把人扯开或推开,只是轻拍谢不辞后腰,趁着谢不辞喘气间隙,说了一个字:“疼。”
谢不辞动作顿住,稍稍后撤,不再去亲温砚的舌头,却仍旧抵着温砚唇瓣轻贴轻舔。柔软湿。滑的唇瓣与舌头在温砚唇上流连,有些痒。
温砚没再让谢不辞退开,放任她贴着自己,手臂圈在谢不辞身后,维持着这个姿势跟谢不辞说话。
“既然可以一起回去,那我们就早点走,不过下午要去领证,今天肯定走不了,那卧室的地毯,还有楼上楼下的窗户都得处理一下。你如果还有别的事情要收尾处理,也可以再晚两天,订这几天的机票就行。”
谢不辞攥着温砚手指,轻声问:“真的,让我定吗?”
温砚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语气调笑:“怎么,不舍得给我花钱啊谢不辞?咱们下午都要领证了,你都要跟我领结婚证了,我们在这里可是合法妻妻,还不舍得给我花钱?”
“舍得……是开心,喜欢,”谢不辞语气认真:“温砚,我有的,你想要的,都给你。”
温砚:“都给我?真的要什么都可以给我?”
除了离开……可温砚说过,不会离开,不会丢下她,她不用担心、害怕温砚的离开,她不用,强调温砚不能离开。
谢不辞轻轻嗯了一声。
“我想要你亲我。”
陪伴,爱意的表达,谢不辞想要的,喜欢的,期盼得到的……都是谢不辞眼里的爱。
那就走谢不辞的路。
温砚唇瓣弯起:“谢不辞,我想要你亲我。”
谢不辞像是没听懂温砚的话,呆呆愣住,一时之间没有动作,也没有回答。
温砚在她后腰轻拍一下,哼笑:“骗人的啊谢不辞?说什么我想要的都给我,结果连亲一下我都不……”
柔软的唇瓣贴上来,让她的声音被迫中断,谢不辞的舌尖钻进温砚口中,勾住温砚舌头,想到温砚说痛,微微顿住,又老实地退回来,只贴着温砚唇瓣亲。
其实谢不辞真的很容易满足,其实谢不辞比温砚想象中,更在乎她。
谢不辞说得没错。
她能赢,她能逃,是因为谢不辞爱她,因为谢不辞舍不得,舍不得真正伤害她。
温砚揽在谢不辞身后的手臂收紧,用力回亲一下谢不辞,叹息一般贴着谢不辞耳侧呢喃:“喜欢你。”
“谢不辞。”
“好喜欢你。”
谢不辞没有说话,她跪坐在温砚双腿上,抱着温砚脖颈,埋首在温砚颈侧,耳尖与脸颊从玉白的肤色下,慢慢浸出微烫薄红。
没了玻璃窗,风直接穿过空荡荡的窗框往里吹,吹得窗帘轻轻晃动,被子盖在地毯上,却仍旧有碎玻璃渣散在地毯里。
玻璃渣塞在地毯里不好分辨,就这么放任不管太危险,谢不辞雇了专业保洁维修公司来更换地毯。
在人来之前,温砚把锁链收拾塞进床底的抽屉里,只是锁链卡着关不严实,露出一小条缝隙,床头那手铐也收不起来。
温砚看的有点羞耻,拿谢不辞外套挡在床尾,又竖起枕头压住手铐,才稍稍放心*。
来的是个小团队,一行十人,带的器具很专业,收拾两层楼和庭院要花费不少时间,温砚跟谢不辞留在房子里也会碍事,索性趁这个时间去领证。
坐进谢不辞的副驾驶,温砚系上安全带,看到控制台上的几张罚单,她拿过罚单,一张张翻看,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谢不辞,这是怎么回事?”
谢不辞启动车子,声音有些低:“来见你的路上……开车有些快,闯了几个红灯。”
除了被巡逻交警追上贴的罚单,还有没交警但有摄像头执法的路口,照片审核后会发违规信息邮寄罚单。她今天闯了好几个红灯,按照交通法,应该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收到吊销驾照通知。
好在马上就要回国,这里的驾照被吊销,也不影响回国后开车。
开车有些快,闯了几个红灯,温砚用头发丝想都知道谢不辞绝对是往少了说,她神情严肃:“谢不辞,不许再有下次了,从今往后不管因为什么急事,路上都必须注意安全。你万一出事,我就得守寡一辈子了!”
谢不辞乖乖应声。
先开车去公司,从保险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沓证件,回到车上,谢不辞载温砚去婚姻登记处。
谢不辞提前在网上登记过,带着截屏的登记号码跟温砚一同排队,把号码告诉工作人员,跟温砚一同填写表格。
工作人员将结婚许可证打印出来,谢不辞跟温砚一同核对无误,交还工作人员,刷卡付款。
温砚看到工作人员给了谢不辞张红色纸条,说要举行婚礼仪式,得到证婚人和牧师签字。
跟谢不辞走出登记处,温砚轻叹一声:“在这边结婚居然这么麻烦?忙这么久只拿到一个许可证?这要是在国内,结婚证都到手了吧?我们得先办婚礼才能拿到结婚证吗?”
谢不辞带她往:“附近有很多婚贩子,花点钱,就可以快速办完所需流程。”
如果不是温砚急着回国,她很想借此机会,在国外先办一场真正的婚礼,哪怕只有她们两个人。
以最短的时间简略完成需要流程,谢不辞又加了钱,婚庆公司迅速将资料送回登记处备案,两小时后,温砚跟谢不辞顺利取到结婚证。
拿着结婚证,走出登记处的大门,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温砚盯着手里a4大小的彩印纸,上面没有照片,全都是信息字体,猛一看像张全英文卷子。
虽然知道这是国外的结婚证,但潜意识习惯了国内的喜庆小红本,再看这一张卷子般的a4纸,温砚总觉得有些怪异。
谢不辞看向温砚:“你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温砚实话实说:“能拿到结婚证当然开心,只是结婚证长这个样子,没见过,很陌生,感觉像填了一堆信息表,拿了张体检单。”
谢不辞盯着手里的结婚证,原本的欣喜平复下去,心头敷上一层阴霾:“嗯,跟国内的,不一样。”
即便在国外领到结婚证,她们在国内的身份却仍旧是未婚,温砚要回国,回国后她们的关系不会受到法律保护,甚至不会被承认。
温砚察觉到谢不辞的失落,握住她的手,语气轻快起来:“也不知道几年后,等我们办婚礼的时候,国内能不能通过同性婚姻法,还是想跟你拿一本国内的结婚证。”
“就算几年后没有,十几年,几十年,我们这辈子还长着呢,总会等到的。”
“等以后我们俩有时间了,到时候就集邮结婚证!我们两个去所有能领结婚证的地方,全都结一遍,全都领一遍!”
随着温砚的话,谢不辞心头的阴霾一点点消散,她反握住温砚的手,跟温砚十指相扣,轻轻应了一声:“好。”
牵着手在外面散散步,又买了些食材,跟谢不辞回到家时,已经临近傍晚。
保洁维修公司已经将房子全部打扫修理玩,被打碎的窗户都已经重新装置好,庭院也打理得干干净净。
温砚问了个大概能猜到答案的问题:“这房子是你买的还是租的?”
谢不辞:“买的,你喜欢吗?送给你。”
温砚都习惯谢不辞动不动送车送房送别墅了:“咱们都要回国了,这里的房子就这么空下来?要不要卖掉?”
这里真的挺偏僻,方便做一些非法勾当,例如把她关起来。但除了关她,作为居住地,温砚不觉得它有什么优点。
谢不辞:“留着,以后如果想回来,还可以回来。”
在这里,她跟温砚的婚姻受到法律承认与保护,更何况这栋房子对谢不辞来说,已经承载了很多跟温砚的回忆,意义特殊,她舍不得卖掉。
毕竟是谢不辞买的,谢不辞不想卖,温砚也不会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好,牵着谢不辞上楼。
公司派来的团队收拾得很干净,不过二楼原本就不脏,所以看起来变化不大,温砚直接牵着谢不辞回卧室去看。
应谢不辞的要求,卧室临近窗口那侧的地毯被切割,铺上了裁切好的新地毯,破碎的窗户被换上全新的透明玻璃窗,温砚搭在床尾的外套跟竖起的枕头,都被叠放得整整齐齐。
温砚注意到床尾的锁链消失了,只剩下一个铁环还固定在床尾,而床头栏杆上的的手铐被擦得干干净净,锁链环绕在床头栏杆摆放整齐。
温砚有些脸热,轻咳一声,指给谢不辞看:“铁链子没了。”
谢不辞神情镇定自若:“我让她们带工具切除了。”
温砚原本想打趣谢不辞真不准备关她了,临说出口又把话咽回去,她扑通坐在柔软床上,语气调侃:“可惜了,本来还想给你也拷一下,把你关起来,关在家里。”
谢不辞眸子动了动:“你想关起来我吗?”
温砚:“因为太爱,太喜欢,想把爱人关起来,藏起来,会出现这种念头很正常,不过你放心,我能控制住。”
谢不辞垂眸,似乎在认真思索:“等回国会忙起来,你没办法关我。如果想把我关起来,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这个地方也很适合,我会安排好一切,不给你带来麻烦……除了手铐脚铐,你还想要什么器具?我去准备。”
温砚连连摇头:“非法拘禁……我可不干,谢不辞,尊重敬畏法律!不要做法外狂徒。”
谢不辞辩驳:“通过强制手段,违背他人意愿剥夺其人身自由才是非法拘禁,你想关我,我愿意被你关,我自愿,则不符合非法拘禁罪构成要件……所以,没有违法。”
温砚:“知道的很清楚嘛,非法拘禁关几年知不知道?”
谢不辞嗯了一声。
温砚拉住她手腕,让谢不辞一起坐在床上:“知道还敢干?谢不辞,你其实也知道我爱你,知道就算报警成功,我也舍不得让你进监狱,所以才敢这么做,才敢这么放肆,是不是?”
“没有想过,”谢不辞轻轻摇头:“没有想过你说的,我不知道怎么做,只能关起来你,我想赌一赌。赢了,你跑不掉,就会永远留在我身边。输了,一切结束,终结,我也可以……”
温砚又一次掐住谢不辞嘴巴,凑过去亲了一下:“谢不辞,你赢了,我已经跑不掉,不能跑,不想跑,想永远把你留在我身边。”
“我也赢了,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愿意尊重我的想法,让我去走我想走的路。”
“我们都赢了,没有人输,很棒……我们已经领了结婚证,回国后会一起努力,我会努力跟你并肩,努力和你一起抵抗所有阻挠我们在一起的力量,努力和你一起,举办婚礼,一起去未来。”
温砚再次说出了曾经对谢不辞说过的话:“我想让你相信我,如果你做不到也没关系,谢不辞,当你没办法再信任我,做不到相信我的话和承诺时,就来拿我的把柄。”
“随时可以,这句话永远生效。”
谢不辞轻声呢喃:“随时可以?永远,生效?”
“对,”温砚给予她肯定答复:“随时可以,永远生效。”
谢不辞没有说话,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收紧,隔着裤子掐住大腿,轻声呢喃:“是痛的。”
温砚不轻不重拍了下她的手:“谢不辞,你傻了?自己掐自己当然痛了!”
“像梦一样。”
谢不辞轻声呢喃:“今天,像梦一样,你逃走,没有报警,没有怪我,说喜欢我,爱我,和我领了结婚证……温砚,像梦一样,是梦,还是我在犯病,这是幻觉,我没有清醒?”
温砚把她按在床上,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把谢不辞亲到没工夫胡思乱想,亲到谢不辞喘不过气,脸颊与脖颈泛起一片浅红,拉下谢不辞领口的衣服,在她心口那处牙印上轻咬一下。
“还觉得是梦吗?”
谢不辞的胸膛起伏着,目光中盈着一层生理性水光,她按住温砚后脑,喉咙轻轻滚动,声音微哑:“是梦……还没醒。”
“温砚,再亲一次。”
温砚的唇瓣落在谢不辞唇角,轻叹:“可以不止一次。”
可以是很多次。
未来的很多天,未来的很多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