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吻得又凶又急, 鲜艳的红唇覆上柔软的触感。
纤细的腰肢被强有力的臂弯环抱着,随着亲吻的深入,他的胳膊逐渐收紧, 身体无声无息地贴合。
充斥在两人中间的那股寒气随着唇瓣相贴合时体温的上升,早已不知不觉消散, 乌荑鼻尖萦绕着那股清爽凛冽的清香,灼热的气息缠绵悱恻, 睫毛簌簌颤动,揪着他衣领的手都无意识用力, 直到把那块衣服揉皱。
荆向延很少会吻得这样狠,乌荑感受着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 大脑逐渐快要缺氧窒息,她忍不住抬手推搡了下荆向延的胸膛, 企图让他适可而止。
这招挺有用的, 荆向延果然不再继续, 只是放在她腰上和后脖颈的手还没松开, 过于漆黑的环境也让她无法看清对方的模样,但毫不掩饰的灼热视线和喷洒在皮肤上的呼吸让她颤了下。
“不可以吗?”他怀抱住乌荑, 将头埋在她的颈侧里,像只大型犬那样蹭了蹭,闷闷发问,“真的不行?”
他稍长的发丝会随着动作蹭到脸颊, 带来丁点痒意,乌荑下意识偏头躲开了点,很快就发现是无用功, 也就不再挣扎了。
她嘴唇被吮吸得有点麻,发懵的脑袋也在这时才慢慢回过神来恢复清醒, 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冷了,反而是由内而外的发热,包括双手和发烫的脸颊。
“没”乌荑舔了舔唇,轻轻一抿就能知道红肿了起来,荆向延倒是毫不客气。
她迟疑半晌,还是抬起手横在两人中间,“冷静点。”
一方面,大脑做出的判断让她想要靠近荆向延不假,但另一方面,要是这么继续下去,具体会发生哪些不可控的事情她也心知肚明。
“我不会的。”荆向延起身站好,含笑着握住了她的手,摩挲了下她的手背,总算是没那么冷了,让他不禁松了口气,他道,“你不想,我不会的。”
“你这话很没有说服力。”乌荑在黑暗里尽力辨认荆向延的方位,但因为整个人被他桎梏住,活动的空间有限,她不用怎么费力,不抬头也能知道他就站在自己面前。
黑暗的环境不足以让她放心,所有的安心是来自于眼前人,她一早就知道这点。
“那你就说服我吧,说真的,我一直以为你喜欢强制执行。”荆向延弯下腰凑了过来,在她侧脸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亲了下,没发出什么声音,还一本正经道,“每次那样你都会把我抓得很紧。”
“”
乌荑沉默,逐渐羞恼,最后往他手臂狠狠锤了一拳。
这拳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荆向延倒吸一口凉气,觉得骨头都险些被捶碎了,他捂着手臂装可怜求饶:“错了,别打,疼。”
乌荑憋着口气,冷哼一声:“活该。”
“那下次还来吗?”他羞涩发问。
乌荑:“滚。”
她大抵是疯了,居然陪着这人在这里尽说些有的没的。
说罢,她绕过荆向延就准备去摸索着开灯,结果还没走两步,那人又从背后贴了上来,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手摸到她下巴,扶着颈侧让乌荑被迫仰起头跟自己接了个吻。
浅尝辄止,乌荑放开他之后面无表情地抬起衣袖擦了擦嘴巴,也不管这人满脸受伤的表情,转身就要去找开关。
下一秒,目光直接和面前地上一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对上。
这场景实在是惊悚,让她猛地想起恐怖片中女鬼即将出场的前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
两秒后,那双绿色的眼睛眨了眨,接着朝前走了两步,乖巧地发出了一声猫叫。
乌荑提到嗓子眼的心脏总算是放了下来,想起跟荆向延上楼前前台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小猫在的位置。
说的惊喜原来指的是猫?
紧接着,随着电源开关被按下,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本适应黑暗的双眼颇有点不适,乌荑下意识抬起手背挡在眼前,等差不多缓过来了,这才皱着眉将手放下。
面前端坐在地上的是一只狸花猫,长得极为好看,在看到乌荑的那秒还对着她摇了摇尾巴,继续喵喵叫。
“这是哪里来的猫?”乌荑感到新奇,走过去在它面前蹲下,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摸摸它的脑袋。
小猫倒也自来熟,就这个姿势将脑袋往乌荑手掌心里送。
“上次年前不是给那些流浪猫做了窝嘛,我就干脆都抓去打了疫苗跟除虫,现在是正式员工。”荆向延随手把行李箱推到一边,走到饮水机前抽出一次性纸杯接了两杯水。
“你倒是会经营,怪不得最近网上对于猫猫民宿的评价那么好。”乌荑笑笑,这位猫员工还挺会服务,被她抱在怀里也不挣扎,甚至还用鼻子去蹭了蹭她的脸颊。
“哪里,当然是互利互惠了。”荆向延端着两杯水走了过来,一杯递给了乌荑,另一杯自己正打算喝,就感觉手上一重,低头看了眼,发现她怀里的狸花猫正探长了脖子从纸杯里找水喝。
荆向延干脆把杯子凑近了点,方便猫喝。
“你这次要待多久?”乌荑摸着小狸花的毛,问。
“回来见见朋友,对接下下个画展的事就差不多了。”他如实回答。
“也就是没几天的意思?”
“你这话,”荆向延调侃道,“怎么那么像不舍啊?”
“错觉罢了。”乌荑面不改色。
“那这错觉能不能持续得久一点?”他佯装苦恼,“单相思也很痛苦的,得不到回应。”
乌荑自动对这些话免疫了,抱着小狸花就要回房间休息。
荆向延好整以暇地望着她的背影,“我晚上睡哪里?”
“我有新的床伴了,你自便。”乌荑头也不回地锁上门。
荆向延失笑,还真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次日一早,荆向延见乌荑那边的门还没打开,知道她没睡醒就没去叫,打算让她再休息会儿。
于是独自下楼打算去给她买点早餐回来,一下楼就见到坐在前台正在撸猫的员工,他挑眉走过去:“摸鱼呢?”
“哪有啊,这叫精神慰藉。”员工扑在猫身上,半死不活地回答。
“我房间的猫是你放的?”
“是啊,您不满意?我还觉得乌小姐会喜欢呢。”
“是挺喜欢的。”他微笑,“老板决定扣下猫员工几天的罐头。”
“?”听到这,员工立马直起身,不可置信,”哈?为啥?”
“撬老板墙角的员工就不是好员工。”
前台:“”
荆扒皮。
他在下面待得不久,打包好早餐后就回了民宿房间。
九点半左右,他一开门就迎面撞上跑来蹭他裤脚的小狸花,如果不是确认它一直待在乌荑身边,他都会怀疑是不是偷听到自己要扣它口粮的话,现下正在讨好。
乌荑还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刷着手机里的信息,在确认发给剧组的定妆照片无误后,工作才算是告一段落。
“怎么也不穿外套?”荆向延弯下腰顺手抱起小狸花,连带着关上门,走过来将早餐放到了茶几上。
“开了暖气,不冷。”乌荑把手机放下,打开打包的盖子,用勺子舀了口粥喝下。
“那正好,晚上看江边要放烟花,要不要去看看?”荆向延把怀里的猫放到了沙发上,小狸花自觉跑到乌荑腿上蜷成一团。
闻言,乌荑瞥了他一眼,继续把那口粥喝完,舔了下唇上沾到白粥的地方,淡定道:“这算是主动约我?”
“我以为足够明显了。”荆向延把视线从她唇上移开,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毕竟来了郦城这么多次,好像也没特别去过哪里。”
乌荑挠了挠小狸花的下巴,见它舒服地眯了眯眼,小声说:“这是约会吗?”
她知道按照荆向延站的位置,哪怕自己说得再小声,被他听到的概率还是很大。
“是的,这是约会。”他斩钉截铁地回了这句话,然后双眸含笑地望着她,“那么,赏脸吗?”
“再说吧,”乌荑仰头靠在沙发上,边逗弄着小狸花,边回话:“如果晚上不冷的话,可以考虑。”
说话期间,荆向延眼尖地注意到了她因动作而摆动头发时,藏在发丝下一闪而过,红透的耳垂。
他轻咳一声,掏出手机看了下今天的天气预报,盘算着晚上要不要把那条围巾给乌荑带上,毕竟按照她这体质来说,受点冷风可能就要病倒了。
到了晚上七八点,乌荑坐在镜子前打算化个妆,但其实她技术不是很好,顶多搞个淡妆,基本全靠这张脸撑着。
她有些苦恼地看着手上三支选出来的口红色号,犹豫片刻还是选择扭头去问荆向延的意见,“你觉得哪个好?”
“奶茶乌龙挺好看的,配你这妆容。”他如是评价。
乌荑斟酌再三,还是听从了他的建议。
在她涂口红的间隙,荆向延凑了过来细细点评:“但是感觉持久力不是很好。”
乌荑掀起眼皮:“?”
“你不觉得亲一下就没了吗?”他认真脸。
“”
“不对,也不能说没了,只是扩散了。”
乌荑眼皮一跳:“所以?”
荆向延笑眯眯地抬起她的下巴,“要来试试?”
第52章 甘愿
他眼里的狡黠实在是太过显眼, 乌荑想装作没看见都难,于是面无表情地把他的脸推开了。
说是试一下,这试一下要耗时多久都尚未可知。
再说了, 这人是饿死鬼投胎吗?昨天也闹得够久了吧。
收获到她幽怨的眼神,荆向延起身轻咳一声, 佯装淡定地说自己下楼去开车,让乌荑先准备一下。
“对了, 围巾放在架子上了,你等下出门要记得拿上。”出门前, 荆向延不忘嘱咐一句,生怕她等下丢三落四的。
乌荑点点头表示了解, 等人走了她才把目光投向放在架子上的那条围巾。
她昨天突发奇想地想搜下这条围巾,但找了各大官网也没发现类似的或者平替。
等差不多收好了, 乌荑随手拿上围巾就下楼, 还凑巧碰到正在喂猫的前台, 对方跟她打了声招呼, 还悄悄告诉了她看烟花的最佳位置,只要人不多就大概率能抢到。
荆向延的车就停在民宿门口, 见乌荑没戴上围巾,二话不说迈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围巾,自然地替她戴在了脖子上,还顺势给她整理了下, 确保脖子被围得严严实实。
“这条围巾是你买的吗?”憋了半天,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实在是好奇。
“不是, 我母亲织的。”荆向延边给她整理边回答,云淡风轻。
乌荑心里咯噔了下, 满脸诧异:“你怎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了?”
怪不得找不到同样的款式,因为这是手织的遗物,但更让她感到不可置信的是,这种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竟然被荆向延随手就扔给自己了。
“再贵重也是围巾,”荆向延阻止了她要把围巾脱下的举动,轻言细语安抚道:“保暖是基础作用。”
“重点不是这个,这是你母亲给你的吧,就这么给一个外人合适吗?”她皱眉。
“外人?”荆向延挑眉,“你怎么知道她会觉得不合适呢?保不准还挺开心。”
完全跟他说不清楚。
乌荑叹了口气,感觉脖子上千斤重。
“就当是替我收着吧。”荆向延笑笑,侧身替她打开车门,“走吧,快来不及了。”
烟花表演的时间从九点半开始,现在已经快接近九点了,如果速度再不快点,真的会赶不上。
乌荑被他轻飘飘转移话题,简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的,被他说得没办法了,只得弯腰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内开了暖气,配上围巾的加持,乌荑还真不觉得有哪里冷的,就连手都热了起来。
开了一段路出去,她侧目瞥了眼正在专心开车的荆向延,缓缓出声道:“你认识一个姓江的人吗?”
“如果我是人口普查记录本,我应该就告诉你认识了。”他调侃地回了一句。
“大概三四十岁吧,跟倚清现在剧组一个演男三的演员有点关系,算是他的投资人吧。”乌荑放松下来询问。
“还是没什么印象,”他皱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托了那个男演员来约我这周日见面。”乌荑道。
“你答应了?”
“没有,在考虑。”
“听上去挺像鸿门宴的。”
荆向延啧了声:“等会儿回去找人问下。”
“倒是不用”乌荑迟疑地看着他,犹豫半晌也没把斟酌再三的话说出口。
“你愿意的话,我想跟你去。”他转过头认真地和提出来。
不是看不出乌荑话里的意思,但她既然不想主动提,那么谁当第一个就已经无所谓了。
跟以往荆向延说过的情话比较,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甚至平平无奇的话。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她的心脏微微震颤、发麻,却并不反感,这点酥麻很快就变成噬股钻心的痒意,钻进骨髓深处,生出的藤蔓将她包裹在内缠绕着,不留一丝缝隙。
乌荑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算是答应下来了。
以前不会有人跟她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荆向延是特殊的那个,从一开始就是。
车子还在平缓地行驶,乌荑盯着窗外发呆。
这一路过来就能陆陆续续听到和看见绽放于黑夜空中的烟火,深深浅浅的绚丽色彩倒映在她眼底,她看得出神。
“今晚就你跟我,”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乌荑被这句话扯回思绪,她别过头就对上荆向延充斥着笑意的眼眸,听见他轻缓道:“所以不想听任何跟我们之间无关的事情。”
这是个小要求,乌荑不知怎么地红了脸,十分不自然地颔首,视线无比慌乱地到处乱放,硬着头皮也没跟眼前人对视。
车停在了离江边不远处的停车场,还得下去走一段路。
乌荑等他停好车后才跟他并肩朝着出门前前台说的位置走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各自双手放在兜里,仔细看着脚下的路,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偶尔行走间,衣摆或者肩膀和小臂会互相摩擦触碰,很快又分开,接着再重复。
在距离江边还有几步路时,突然头顶乍现的光亮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乌荑下意识抬头朝声源处望去。
争先恐后绽放的烟花不计其数,闪现的几秒光亮层层叠叠,将路照得很亮。
荆向延正大光明地侧着脸望着乌荑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以下埋在了围巾里,她面部折叠度高,所以显得侧脸十分完美,融在月色里,眸光闪闪。
“偶尔出来也不错。”乌荑心情不错,为了给从她身侧路过的小情侣让路,还往荆向延那边挪了几步,这下两人的距离可以说是聊胜于无了。
“冷吗?”荆向延的目光不仅没收回,还更加猖狂,逐渐下移落到了她揣在兜里的手。
“是有点。”耳边充斥着人群的嘈杂声和爆竹声声,按理来说,荆向延的嗓音混杂在这些里面应该很不起眼才对,但乌荑却听得清楚,一如之前他那般。
“我口袋里还蛮温暖的。”他如是说,神色不变,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话的暗示性太强了。
乌荑面不改色地伸出一只手探进他的大衣口袋里,轻挑眉头:“温暖?”
明明跟她的半斤八两,甚至还不如她。
反观荆向延见目的达到,也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编:“你知道群居动物到了冬天会做什么举动吗?”
乌荑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会抱团取暖。”荆向延面不改色地道,然后顺势握住乌荑的手,将其牢牢裹在手心里,“就像这样。”
跟自己冷冰冰的体温不一样,他的手总是温热的,现下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在荆向延说完的下一秒,她好像真的从这个动作里感受到了源源不断被汲取过来的热意,通过相碰的肌肤传了过来,慢慢驱散寒意。
“为什么总觉得你做这些事熟轻熟路的。”
“没办法,总要有人甘愿做脸皮厚的那个。”
乌荑被她逗笑,眼里的零星笑意胜过夜空的万千繁星。
“我第一次碰见有人骂自己的。”
“这不是骂,这叫自我定位清晰。”荆向延如是说道,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举手投足间,衣袖不经意间滑下去了一小截,露出了点手腕上的鲸鱼纹身。
借着烟花绽放的瞬间,乌荑看得明明白白。
“甘愿吗?”
“嗯,心甘情愿。”
乌荑扫了眼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恍惚间竟然觉得和周遭的几对情侣也没什么差别。
此刻什么都不用想,仅仅是站在这里欣赏夜景就足够。
“这样好吗?”她轻声问道。
视线平视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映入眼帘的是玩闹的孩童、结伴而行的朋友,以及贩卖的小摊。
她知道荆向延在看她,并不回头。
乌荑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但荆向延总能听得懂。
这样好吗?不用去思考除这之外的任何事情,没有多余的关系,也没有额外的负担压力。
只是作为自己站在这里,陪同身边人一起。
“你觉得不好吗?”荆向延笑笑,“可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好。”
他清楚,乌荑要做的事情很多,自己未必处在她的人生规划路上,可他追逐她的时间也不算短,要是一时不行,他还有长长久久。
除去在一起的条件,他们总会并肩的。
并不需要这些附赠的东西。
“我发现,”乌荑叹息,“你老是喜欢说这些肯定的话。”
“没办法,某人太犹豫不决了,那只能我坚定点了。”他正经地点点头。
乌荑薄唇张了张,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荆向延食指抵在唇上:“嘘。”
他眨眨眼:“我现在不想听。”
乌荑疑惑,用眼神问他,那你想听什么?
“跟今晚无关的事情,我都不想听。”他收回手,正色道,“虽然是单恋,但我也不想被告知失恋的消息,这也未免太痛苦了。”
他说完,乌荑难得的沉默了两秒。
片刻后,缓缓道:“我也没说你是单恋。”
第53章 幼稚
月色很美, 风也温柔。
这话轻柔地如缓慢的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淌入心间,仅仅两三秒的时间就已经填满整颗心脏。
荆向延怔怔地望着她,原本引以为傲的大脑此刻不由分说地宕机, 薄唇微张,眼里透露出来的满是茫然。
脑袋卡壳的转不过来, 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
以前就算是在幻想中设想着乌荑的反应,大多是沉默无言多于直接的拒绝, 可真的等到了现实的回答,他却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乌荑的答案显然在他所有设想之外。
口袋里,他还握着乌荑的手, 温热交叠的体温配合吹来的冷风,总算让他头脑清醒了点。
半晌后, 他默默抓紧了她的手, 故作淡定道:“别说胡话了, 我会当真的。”
纵然表情再表现的如何不在意, 可飘忽不定不敢对视的眼神和不自觉发颤的嗓音,以及僵硬的身体, 都无不在彰显他的不自然和无措。
“我的话在你那里的信用就那么低啊?”乌荑不是很服气,她都这么说了,怎么这人还在那里犹犹豫豫。
还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可余光莫名瞥到烟花照耀下, 荆向延藏在发梢里微红的耳尖,快溜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
乌荑抿了抿唇,也不自觉地把视线移开, 她放在荆向延口袋里的手无意识蜷缩了下,却正好碰到对方的指尖, 仿佛触电般,轻微的酥麻感通过这个点很快就传遍全身。
心跳的速度很快,快到要坏掉了。
乌荑垂下眼,咬唇,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以前虽然有过,但她从来不会正面去面对,都是选择忽略,这是第一次。
“不是低,”荆向延忽然开口,嗓音喑哑,似是叹息,“是太珍重了。”
因为太珍贵了,所以下意识觉得这话不应该对自己说。
因为太过重视了,所以下意识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乌荑抬起头,眼底盛放着万千繁星,她说:“你许过愿吗?”
“什么样的?”荆向延偏头看她。
“小时候过生日时,对着蜡烛许愿的那种。”
“许过吧,都是要些游戏什么的。”
“那你呢?”他问,“你许了什么?”
“我不过生日,”乌荑的眸光收回,放到了荆向延身上,迎着他深沉的眼神,微微笑道,“但我现在就有个小心愿。”
“比如?”
“比如,你要永远相信我的话,不要质疑。”
荆向延笑了笑:“这好像已经实现了。”
都不需要特地再许愿,这早就是个必要条件了。
“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乌荑叹口气,无奈道,“我不想我的信用在你那里那么低。”
荆向延忍俊不禁,一连笑了好几声,然后换来了乌荑的怒目圆睁,抬手往他胳膊锤了几下,都没什么力道。
与其说是警告,倒不如说简直像民宿里的那只小狸花,被惯的稍有不如意就要伸出小爪子挠人,一点也不疼。
这样的状态很好,起码乌荑在不知不觉间愿意对他敞开更多的心扉。
而不是像以前那般,跟只刺猬一样,把自己紧紧包裹在内,被人一碰就要竖起满身的刺。
两人在江边待了会儿,等最后见烟花表演差不多都结束了才准备回家。
估计是太累了,乌荑坐在副驾驶座上昏昏欲睡,等到了民宿都将近凌晨了。
荆向延哄着人去卸妆洗漱,虽然他是想亲力亲为的,但又怕控制不好力道让卸妆水留到乌荑眼睛里,这事不是没发生过。
有了前车之鉴后就没敢再上手过。
趁着乌荑在卫生间的空隙,他转身去客厅外倒了杯水。
“喵~”小狸花踩上大理石台,蹲坐在他面前歪着头看他,尾巴摇了摇。
荆向延瞥了它一眼,伸出手指点了它脑袋一下:“今晚别想了,回你的猫窝睡去。”
区区一只猫,也想跟他争?
小狸花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张开嘴对着荆向延,毫不客气地哈气警告,一人一猫谁也不服谁。
“怎么了,在陪它玩?”乌荑走出来,头发慵懒地披散在胸前和垂落在肩上,目光落到荆向延手里端着的一次性纸杯,她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接过喝了口。
“你今晚想跟谁睡?”
荆向延猝不及防幽幽出声,乌荑被呛了口,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喘不过来气,导致眼角都红了。
“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荆向延替她拍着后背顺气,语气慢悠悠地,听起来还挺不服气,不要个答案绝不罢休。
“是不难,可你”乌荑缓过来了,眼角的红晕还没消去,满脸疑惑,“为什么要跟一只猫争?”
“你这是在”想到某种可能性,她默了默,迟疑又好笑地道:“吃醋吗?”
按照她的性格来说,这是在她范围内所能想到的最大能力的试探。
然而还是低估了对荆向延脸皮的了解,他竟然眼前一亮,双手抱胸轻哼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去看乌荑一眼,傲娇道:“这时候才发现,未免也太迟了吧。”
“你知道的,我很少注意到这些。”乌荑把水杯放下,转而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微微弯下腰跟自己对视,直到荆向延略红的面容倒映在自己眼底,泛着笑意。
“那怎么现在注意到了。”荆向延覆盖住她的手背,不自觉嘴角上扬。
“总有人比较特殊。”她认真道。
“特殊?”荆向延嘴角的笑容愈发地大,明知故问道,“我?”
“当然不是,”乌荑把手放下抱起正在舔毛的小狸花,看着笑容明显僵硬在脸上的荆向延,故意把小狸花凑到他跟前,“小猫也特殊。”
说话期间,小狸花挣扎了两下,腿一蹬就从乌荑怀里跳下去跑开,速度快到两人都没反应过来。
荆向延迈步就要去找猫,但还没走出去一步,他手腕就被乌荑抓住,下意识回眸时脸就又被乌荑捧住,手是微凉的,可肌肤相贴时却在慢慢滋生暖意。
下一秒,乌荑踮起脚吻了上来。
她对亲吻这件事不太熟练,一般都是荆向延占据主导权,因此现在也只能凭借着以前他的模样,模仿他的小习惯。
包括由浅转深,轻轻啃咬下唇,并不疼,只是痒带着酥麻。
唇瓣摩挲间,乌荑觉得差不多了,整个人都放松着要往后推开,却不料被荆向延一把揽住往怀里带。
他手臂的力气比以往都要大,完全挣脱不开,带着不由分说的意味。
“唔”乌荑眉头皱着,手握拳推搡着荆向延的肩膀,她感觉自己都快缺氧了,可这人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够了,够了。”她拼着口气总算是强行推开了这人,吻到薄唇微肿,双眸含泪。
眸色水光潋滟,瞪他时却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有种嗔怒的感觉。
“现在知道谁特殊了吧?”荆向延捏捏她脸颊两侧的软肉,故作威胁。
“幼稚死了。”乌荑拍下他的手。
说罢转身就要回房间,荆向延被她冷着也不生气,反而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要喝水吗?要暖床吗?要不要床伴呀?”
简直喋喋不休。
乌荑实在被他烦得没办法了,最后给他留了道缝
这两天在民宿里两人都没怎么出门,荆向延偶尔会软磨硬泡求她再给自己当几天模特,作为报酬是作为暖床的床伴时间再度延长。
他说的一本正经,倒是乌荑呵呵一笑。
好的坏的都被他说完了,那她能怎么办呢。
等到了周日,男三演员准时发来了餐厅的定位信息。
在郦城的广式大厦,乌荑对这地方不熟,但这里频繁有明星出没被拍到,说是代跑狗仔的聚集地也不为过。
约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在到前台问清江小姐预约的房间后两人就径直上了十七楼,定的是包厢,不用担心隐私问题。
“我这两天找朋友问了下,约你的人叫江珊,家里干酒店的,头上还有几个兄弟姐妹,所以公司轮不到她管。”荆向延边走边跟她简单科普,“没什么特别大的兴趣爱好,不过钟爱在娱乐圈里找男朋友,目前正在交往的这个听说是谈的最久的一个。”
乌荑点点头,对大致情况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但她还不是很理解:“可我跟她又没什么交集。”
“当有人想法设法地找你时,可不会管有没有交集。”来到包厢门口,荆向延绅士地替她打开门,在外面时他还会保持下自己的形象,不像在私下里。
“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在要进门的瞬间,乌荑脚步停顿了下,和他说:“过两天我陪你去南迦吧。”
“求之不得。”荆向延笑着,修长的手指捏了下她的耳垂。
乌荑的视线随着他手落下时,移到了他空空如也的无名指上,眼睛眨了下。
接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一道靓丽的音色,带着调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是龙潭虎穴呢,这么难舍难分的。”
乌荑轻咳一声。
第54章 说谎
听见这道调侃的声音, 乌荑几乎是下意识做出后退一步的动作,避开了荆向延要探过来的手,在两人中间隔出了个不远不近又恰到好处的距离。
荆向延眼神微动, 但没说什么,自然而然地把手收了回来, 知道这是她内心深处潜意识做出的抗拒行为,也没有火上浇油, 反而就站在原地等候乌荑的指令。
等乌荑站好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抿了抿唇, 别过头看了眼荆向延的表情,眉头皱着, 似乎是有些懊恼在里面。
她真不是故意的,明明都想着试着去接受了。
可一旦到了外人面前她总是想要推开他。
不过好在注意到她懊悔的眼神, 荆向延也偏过头来跟她对视一眼, 安抚般地朝她摇摇头, 示意她别在意。
“不用太恋恋不舍了, ”见到这两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毫不避讳的眼神交流,江珊终于忍不住出声, “我只是借向小姐半小时而已,保准等会儿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乌荑轻轻吸了口气,对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见她这样,估摸着是还有话要对荆向延说。
江珊不以为意, 耸了耸肩就率先转身推门进了包厢,她可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癖好。
“抱歉”现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乌荑有些悻悻地跟荆向延道歉。
“一句道歉好像解决不了。”他故作苦恼。
乌荑叹口气, 无奈问:“那要怎么办?”
她没有解释的缘由,相信荆向延也知道, 以前的他估计是不会这么上纲上线,可能最多装作不在意就酷酷扭头离开了。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不仅学会了得寸进尺,还会顺着梯子往上爬,一句话能拆成十句来理解。
“你在我这里的欠条都积累了不少了。”他如是说道。
“所以?”乌荑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晚上就知道了。”他冷酷脸说这句话,实际上没两秒就快破功,还是强撑着让自己看上去冷冷的,富有说服力。
“那我先进去了,你去外面等我吧。”乌荑没在意,自然也没注意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深沉,转瞬即逝。
进了包厢顺带关上门,往前再走几步进入里间,能听见江珊捂着嘴的笑声,像是在和什么人聊天一样,还谈的很愉快。
乌荑跟她的位置隔了一扇屏风,这就让她视线内只能看见坐在面前的江珊,至于江珊对面坐着的是谁,连个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向小姐。”江珊看过来时,她眼里的笑还没消失,就这么坐在座位上给乌荑指了指对面的男人,“听玉凛说你们很久没见了,所以请我做个东。”
闻言,乌荑脚步一顿。
她蹙眉,目光顺着江珊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和坐在那里的向玉凛对上。
仔细算来,他们也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自从向玉凛把户口迁走之后就一直没联系。
但她也不会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向玉凛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将整个人衬得十分沉着冷静,手中握着酒杯,散发着稳重的气息,瞳孔犹如漆黑的黑曜石,勾引着人沉溺。
乌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一样了,完全不一样。
就一段时间不见,他变得连她都快认不出了。
敏感地嗅到两人之间沉默和尴尬的氛围,江珊识趣地起身准备离开:“我男朋友应该到了,我出去接一下,你们先聊。”
也不知道她这话说的真还是假,但不重要。
随着包厢门被再次关上,乌荑深觉心累,硬着头皮迎接上表弟可以称得上是打量的目光,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不想见到我?”向玉凛缓慢出声,他的目光落到乌荑脸上,又往下偏移了点,淡淡道:“你耳垂还红着。”
被他这么一说,乌荑有种被人戳破心事的错觉,抬起手捂住了耳朵。
却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颇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于是又整理了下心情后把手放了下来。
乌荑刚想说话,余光却猛地瞥到放在向玉凛面前的那台iPad,对方也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大大方方地把iPad转了个角度,让她看清了里面的内容。
这么一看,乌荑瞳孔震颤,如遭雷劈般被钉在原地,嘴唇颤抖了下,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
怪不得他为什么要说这个“还”字,因为iPad显示的界面就是包厢外的监控视频。
也就是说,她刚刚跟荆向延站外门外做的一切,向玉凛都听得到。
下一秒,向玉凛直接把iPad关上,眸子里像是酝酿着风雨欲来的狂风暴雨,克制发问道:“你已经不避讳了吗?姐。”
还是跟之前坦白的时候一样,已经完全不逃避自己的野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声姐叫出口,哪里还有作为弟弟的样子,轻轻的呢喃,似乎只是作为加在这句话后的调剂罢了。
“跟你没什么关系。”乌荑被偷窥带来的胸闷气短还没缓过来,因此说这句话时也没什么好语气。
向玉凛不在意,早在坦白之前他就能猜到乌荑对他态度的转变,但夜深人静时,说不难受,想不通是应该的。
作为替代品,他跟乌荑最大的不同在于—
起码他的姐姐也曾被当过继承人培养。
他不是,向从于对他最大的期盼就是家产因素,所以任他怎么纨绔怎么闹,都不会去管。
而他名义上的母亲,对他更是眼不见心不烦,不主动关心,会主动忽略。
所以在他的认知里,他跟乌荑就该是互相缠绕,努力攀爬的藤蔓,无论什么都不能把他们分开。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相互依偎着取暖,本来不应该改变的。
“姐,你永远不擅长说谎。”向玉凛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个发现让他心情大好,他直白道,“你根本不喜欢他。”
这一句话让乌荑如坠冰窖,脑袋转动的速度慢了下来,她茫然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她怔怔地望着向玉凛起身,逐步朝她走来,逐字逐句道—
“他靠近你,你就下意识躲开。”
“也不想被外人发现你们的关系。”
“他在你那里算什么,一个可以随手打发的人。”
随着他的靠近,他身上的压迫感也慢慢逼近,乌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手腕却直接被他握住,整个人被拉着往前踉跄了几步,抬眸对上他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眼神。
“你看,”他抓着乌荑手腕的力道又重了点,直到那里泛起了红痕,“其实你并不抗拒我,姐。”
“向玉凛!”她恼羞成怒,警告道,“我是你姐。”
“我知道,”他笑笑,不以为意,“那又怎样。”
向玉凛点到为止,在对方真的要生气之前就松开手。
乌荑深吸口气,冷着脸道:“我喜不喜欢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干涉。”
“不是连你自己都没想好吗?”他笑,多了份游刃有余在里面。
“那又怎样,”乌荑转过身,“你也别借别人的嘴巴来见我。”
但其实两人心里都心知肚明,如果是向玉凛亲自去说,想要约她,乌荑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不会出来的。
“下次不会了。”向玉凛淡然应下,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绕到乌荑面前递给她,“拿着吧。”
她皱眉:“什么?”
“银行卡。”他道,“你不是在查吗?”.
等出了广式大厦已经将近十点了,乌荑心情复杂地低头看着手里的银行卡。
还不等她细想,突然一阵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接起来一看,来电人是继父。
“陈叔叔。”乌荑把手机放在耳边问好。
“阿无,吃饭了吗?”他先关心了句。
“还没,等会儿就要回去吃了。”正说着,在她视线范围内,荆向延开着的车正缓缓从她面前经过,还不忘摇下车窗跟她打声招呼。
“那就好,”继父松了口气,紧接着才步入正题,“阿无,你之前让我查的那串银行卡号是要做什么吗?”
听到对方话里话外的担忧,乌荑知道他是在尽长辈关心的义务,犹豫两下后,说:“是查出什么了吗?”
“也不算什么吧,”继父道,“这卡是阿凛的,但很早之前就不用了,你怎么会突然想找?”
乌荑顿住,僵硬地把目光缓缓转移到手里这张卡上。
这话的信息量太大了。
第一,卡号是“凶手”给的,让她去查持有者。
第二,继父查明说这张卡的持有者是向玉凛。
第三,向玉凛亲自把卡交到了她手上。
如果说前两点还情有可原说得通,那第三点是为了什么?
向玉凛就算当年没去过郦城,但他对这件事肯定知道的只多不少。
几乎这一瞬间,乌荑就有了转身再进去找向玉凛说个明白的冲动。
可下一秒,突如其来响起的鸣笛声唤回了她的思绪。
她抬头看去—
荆向延单手撑在车窗上,视线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
忽然间,一阵猝不及防的微风席卷了两人之间的过道,吹拂起乌荑的秀发,险些被发丝遮住眼。
她看不清荆向延的脸,可对方的轮廓身影却无比清晰。
半晌后,她攥紧了银行卡,抬步朝他走去。
第55章 演戏
乌荑觉得自己走得慢, 但不过十几秒间,她停下脚步,站在了驾驶座的车窗前, 垂着眼跟坐在车内的男人对视。
“结束了?”荆向延仰着脸问他,夜间起了风, 吹过来时迷了眼,导致他不得不微眯着。
稍长的发丝乱糟糟打在脸上, 配合着本就俊逸的面容,有种精致凌乱的美感。
“结束了。”乌荑轻轻应了句, 说话间欲言又止,抿抿唇, 忽然觉得拿在手上的这张银行卡跟烫手山芋似的。
“先上来,站外面多冷啊。”荆向延把副驾驶车门的锁给她打开, 招呼着。
乌荑顺从地听话, 绕边到另一侧打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一关上门, 荆向延就把一袋暖宝宝塞进了她手里, 车内也开了暖气,再加上她围着围巾, 源源不断的热意从暖宝宝上传到肌肤,不一会儿就慢慢起了热。
“怎么了,刚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他出声问。
在这不大不小的空间内,一句小声的话都会被放大回荡。
乌荑从不觉得自己是声控, 可此刻这道温润的嗓音落在耳畔边时,她耳朵竟莫名发痒,酥酥麻麻的。
忍着想伸手捂住耳朵的冲动, 乌荑把下巴埋在围巾里,眼睫颤了颤, 闷声道:“包厢外装了监控。”
说着,她十分郁闷:“都被看到了。”
这简直太丢人了,被看到也就算了,甚至还要被当众处刑。
况且处刑的人还是她的弟弟
这换谁能接受啊。
谁料,荆向延听后的反应跟她的完全不一样,只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就这样?”乌荑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他都完全没有羞耻感的吗?那么私密,类似打情骂俏的事情都被别人看到了。
虽然说他们并不是情侣,用打情骂俏这个词确实不太合适。
“让某些人断了那点不该有的心思。”荆向延认真地和她说,接着又懊恼了下,想起了乌荑在里面那抗拒的反应,叹了口气:“抱歉,我应该事先和你说明的。”
但要是事先说明的话,按照向玉凛对乌荑的了解程度来说,他很容易就会发现端倪。
从小到大的默契,是他比不上的,他对此感到羡慕,却也无能为力。
乌荑默了默,她问:“你走的这么干脆,就不怕我在里面”
她点到为止,想去看荆向延的反应。
跟她想象中的不同,对方只是轻笑一声,了然肯定道:“不会。”
“为什么?”这下不理解的人换成了她。
“信任是最基本的存在,另外”他顿了顿,不太服气地别扭开口道,“我是很不想承认这点啦,但他也喜欢你,就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
“起码不想强迫你”他嘟囔道。
乌荑伸手捏住他脸颊两侧的软肉,荆向延明显没想到会被某人突如其来袭击,被强迫着抬起头时还有点茫然,下一秒就听见眼前人一本正经道:“你闻到了吗?”
他还懵着:“什么?”
“好大一股醋味。”她憋着笑意。
“”
荆向延面无表情,因为脸颊被人玩弄于掌心,他挣也挣脱不开,于是只能就着这个姿势含糊道:“得了吧,您哪里有时间关心我是不是吃了炸药啊。”
越说到后面越阴阳怪气,奇妙的是,乌荑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像发现了新大陆那样觉得很有意思。
“我挺关心的。”乌荑含笑望着他,说着,她把手缓缓下移,直至放在了他腰的两侧,很轻易就察觉到对方腰身一紧,就连坐姿都端正了不少,脊背挺直,目光登时就飘忽了起来。
“可我觉得不够,”荆向延逐字逐句道,“一点也不够。”
他看向她的目光逐渐幽深炽热,像是要把对方的身影牢牢记在眼底,刻在脑海中那般珍重。
他的眼神实在让人无法忽略,乌荑莫名地又想起了在包厢里时向玉凛说的话,心里窝着火的同时又感到困惑。
如果这不是喜欢,那什么样的才是喜欢?
她以为她表现的足够出色了。
可脑海中就是连环播放着她踏出包厢前,向玉凛跟她说的最后那句话,语气很淡,还带着隐隐的嘲讽,不知道这股讽刺是对着谁。
他看着乌荑的背影,淡淡道:“演演戏偏偏别人也就算了,别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思及至此,乌荑深吸口气,她顺着荆向延的话问道:“那要怎么样才够?”
“不着急,”荆向延笑着,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挪开,放到了她自己的腿上,然后坐好准备开车,“回去再说。”
乌荑不理解这事跟回去有什么关系,直到到家后下车。
她才上二楼关上房门,下一秒就被荆向延拉住手腕,整个人被抵在门后接吻。
估计是为了惩罚她说的那些话和推开他的反应,以及还夹杂了点小私心跟要收取的利息在里面。
荆向延吻得又凶又急,以前还会装模作样地给乌荑换气喘息的时间,现在一切都被他残忍地驳回。
激烈到恍惚间,乌荑大脑缺氧到恍惚间想起了以前看的动物世界的纪录片,里面有一集讲的是狼群之间的交.配。
雄狼会狠狠把雌狼摁在地上,露出獠牙咬住她的后脖颈防止她逃跑,听着雌狼的呜咽声,属于食肉动物的竖瞳中爆发出强烈的占有欲,手臂和脊背的肌肉线条暴起,根本不允许雌狼反抗。
狼族之间的吻是张开嘴轻轻咬住对方的长嘴。
用来捕食的锋利獠牙要小心克制地避免划伤爱人的身体,谨慎又温柔。
乌荑被吮吸得舌根有些发麻,嘴唇红肿到麻木,已经完全没感觉了,她忍不住攥紧了荆向延的衣服,把他跟狼相比,简直是委屈狼了。
狼都比他会做个人。
“等会儿”她迷迷糊糊的,眼前的景象逐渐模糊。
本身室内就没开灯的缘故,他所能活动的范围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几乎是被荆向延禁锢在了臂弯内,稍微动一下就要换来对方变本加厉的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乌荑真的觉得自己要昏厥过去时,荆向延终于善心大发地放过她了。
在他后退一步时,乌荑险些松力,腿一软就要跪下,但好在被荆向延眼疾手快地扶住,不怎么用力一览就往他怀里靠。
乌荑微张着嘴喘气平复呼吸,大脑迷蒙到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只大概凭着本能一呼一吸,胸膛也起伏得大。
她永远也不会意识到自己接吻过后的样子有多诱人。
红唇湿润又泛着水光,眼角氤氲着红晕,完完全全把平常那股清冷的劲儿打散,她整个人看上去就是脆弱且迷茫,还会像只小猫一样揪着衣服企图从这个动作里找到点安全感。
荆向延借着自己良好的视力,完美地把她的一切都尽收眼底,眼眸一暗,不自觉舔了舔下唇,刚亲的太狠,被乌荑咬了一口制止,现在那儿估计有点破皮,有些刺痛。
他不在意这些,反正伤口也是会好的,她想咬几口都没关系。
谁说这不是什么特殊的印记呢。
荆向延心情大好,抱着乌荑去开灯,在确认对方缓过来后又低声问她要不要洗澡。
乌荑摇摇头让她先去,自己还要休息会儿。
荆向延没异议,飘飘然就飘进浴室了。
留着客厅里乌荑坐在沙发上把手放在心脏处,感受着胸腔中强有力的心跳,是比平常还要快些。
“喵。”小狸花窜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撞进乌荑怀里。
乌荑稳稳当当地接住它,还掂量了下重量,揉了揉它的脑瓜子。
小狸花不满地拍了下她的手,又摇着尾巴屁颠屁颠地下了沙发回了猫窝。
乌荑挑眉,小脾气还挺大。
跟猫玩了会儿后,她才感觉自己的心跳趋近于正常,原本那些乱糟糟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乌荑呼了口气,起身准备去泡杯茶,本来想顺便问问荆向延喝不喝,但他在洗澡,贸然进去也不太好,于是只能作罢。
然而越想什么就偏要来什么。
在水壶的水烧开后,乌荑才把开关关掉,接着就摇摇传来荆向延的声音,拖得悠长:“阿—无—”
乌荑泡茶叶的手一抖,险些把茶叶倒在桌子上。
这嗓音要是放在晚上得多瘆人呐。
她叹口气,把杯子盖上,任命地走进卧室:“怎么了?”
说实话,她有时候挺庆幸民宿的浴室的门不是磨砂材质的,该怎么说呢,实在是太正常了。
荆向延的嗓音继续懒洋洋传来:“帮我拿衣服,就在床上,我忘记拿了。”
闻言,乌荑转头就看到了叠成豆腐块整整齐齐摆放在床上的一套睡衣,颇觉无语:“你故意的吧?”
“哪能啊,我是真忘了,好冷。”他说的义正词严,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真实性,说完还真的打了个喷嚏。
乌荑没办法,拿起衣服就走过去敲门。
然后,浴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道小缝隙,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上还沾着未擦干的水滴,再往上,包括小臂的水珠也在往下滴水,流到鲸鱼纹身上,恍若活了一样,在海洋里畅游探头。
乌荑看的出神,丝毫没注意荆向延的手不是朝着衣服来的。
而是径直握住了她的手腕。
乌荑回过神来,还没说句话就被拉着踉跄了两步。
浴室的门关上。
第56章 流氓
直到后背抵上了浴室的玻璃门, 潮湿的、冰冷的触觉与皮肤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相碰,让乌荑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浴室内的蒸汽水雾又争先恐后地蜂拥而至,牢牢包裹着小腿, 就像滑腻又缠绕的青蛇,紧紧锁住, 不让她动弹分毫。
荆向延全身上下只裹着浴巾,裸露的上半身精装有力,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沾在身体上的水珠吸引了乌荑的视线, 让她不自觉跟着它滑动的方向往下滑。
水珠在落在地上砸出微弱水花的那秒,乌荑猛地想把目光收回, 头都转了一半,下巴却被人捏住, 硬生生让她僵硬着转了回来。
也因为这样, 导致她这一瞬间才算正式和荆向延对上眼。
对方的头发半湿着, 但并不紧贴着头皮, 反而那几率头发耷拉在眉骨处时,整个人还透着一股慵懒的懒散气息, 自然也没错过他眼神中的炽热。
乌荑抱着他衣服的手攥紧,呼吸一滞,大脑险些空白呆滞住,无意识舔了舔唇, 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意味。
她这种生涩的反应也没逃过荆向延的目光,尤其是乌荑慢慢攀爬上红晕的侧颈和耳垂,接着蔓延到了脸颊, 说不上来是生理反应,还是浴室太闷。
“你衣服不要了?”乌荑强行忍着都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面上故作淡定询问。
要不是荆向延熟知她的一切反应,或许还真的会被她这副模样骗过去,于是挑了挑眉,低头看了眼她怀里的衣服后,认真道:“我觉得现在这事比衣服重要多了。”
“”
没见过把流氓说得这么清晰脱俗的。
乌荑忍无可忍,一把把衣服甩进他怀里:“穿上说话!”
“可是穿上也没什么用啊,”荆向延嘟囔,“反正等下还是要脱的。”
“”
乌荑一时语塞,她无法理解,这人是怎么顶着这样一张脸说出如此粗鄙不堪的话的?
似乎是察觉到面前人疑惑的目光,荆向延轻咳一声,弱弱为自己找补:“也也算对吧?”
对个头啊。
乌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平静下来了,面无表情地推开荆向延的胸膛就要转身拉开门,不想下一刻,那人的手从背后伸过来,二话不说就环住了她的腰。
她还来不及说一个字,抱着她腰身的手就微微用力将她往他怀里带,接着另只手摸到了她的下巴和脖颈那处的肌肤,稍稍用力就顺势抬起,用着这个姿势,两人接了个含着湿润水汽的吻。
这不是乌荑第一次被这么吻住,但从来没有一次是这样的感觉,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酸涩又肿胀。
她的手扑腾了两下,紧接着就被荆向延抓住,让她两只手相互扣着,然后握在了手心里,强硬地分开她的手指,逐渐十指相扣。
双手不仅被自己桎梏,还被荆向延把控着,乌荑仰着头,舌根发麻的同时还觉得自己吞咽有些困难,想喘口气都没找到一点空隙。
气得她用最后的一点理智,狠狠咬了荆向延一口。
本来是奔着下唇去的,偏偏对方不老实,这一咬直接咬在了他的舌头上,惹得对方闷哼一声,不得不放开她,然后捂着嘴巴泪眼朦胧地望着乌荑。
“干嘛咬我啊。”被咬了一口,导致说话都大舌头了起来,配上这幅泫然欲泣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好笑。
“呼吸不过来了,”乌荑没被他外表欺骗过去,极其没有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然后有点郁闷地踢了踢掉在地上的衣服,“怪你,都湿了怎么穿。”
“你真的想要我回答吗?”他真诚发问。
“不。”也是她蠢,居然能问这种问题。
荆向延笑了声,弯腰把衣服捡起来随手放到洗手台上,“快出去吧,再晚点我可能就改变主意了。外面那只猫一直在拍门,估计是饿了。”
乌荑压根没往他身上细看,要是多看一眼的后果可想而知。
因此在听到这句话后简直像是得到了赦免令一样,头也不回地扭动门把手就溜了出去,到最后还不忘贴心地给他把门关上。
倒是荆向延望着对方落荒而逃的背景,小声道了句:“小没良心的。”
他叹了口气,任命地回浴室去洗了个冷水澡,到嘴的鸭子还能亲自给放飞了,真是唾弃自己啊.
出了浴室后,乌荑没走两步就看到正趴在床上面无表情看着她的小狸花,她停住脚步,莫名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心虚感。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忽然觉得本来脸颊降下去的温度又悄摸着升了上来,轻轻发烫。
小狸花淡淡看了她一眼后就半弓起腰伸了个懒腰,山竹小爪子还舒服地开了个花,喉咙里发出几声愉悦的猫叫。
在跳下地时,乌荑听到了她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刚给荆向延拿衣服时顺手扔到了床上,此刻正躺在床中央闪烁着来电界面。
乌荑走过去看了眼来电人后接了起来,“喂,倚清。”
“怎么回事啊,给你发消息也不回我。”林倚清在那头抱怨,“我电话这都打第三个了。”
谈起这事,乌荑下意识感到不好意思。
她轻咳一声,道:“刚在忙,怎么了吗?”
“其实也,不知道算不算大事吧,总觉得跟你说下比较好。”林倚清犹豫了下,继续道,“你今天不是跟荆向延去见那男演员的金主了嘛,被拍了。”
“谁被拍了?”乌荑蹙眉。
其实她的第一反应是荆向延,但又转念一想,荆向延已经很久没出现在荆家的公众场合里了,娱乐圈这些狗仔能不能认识他都不好说。
“当然是你啊朋友。”林倚清扶额,“这男的本来就是走后门,被他金主塞进来的,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很多演员的粉丝都对他很不满。”
“所以这拍的标题是什么热门剧组男三演员深夜幽会美女金主,时间地点对了,人物就不能再确认下吗?”林倚清一阵头疼,“反正我已经联系江小姐那边了,具体的她那边会公关处理,我就是跟你说下,也还好你没微博。”
走后门再加上跟金主约会。
这桩桩件件都是死罪啊,哪怕乌荑不混圈也能知道这里面的严重性。
至于微博
乌荑坐在床上,腿上放着电脑正在刷热搜实时广场的手一顿,迟疑了下道:“其实,也不算没有。”
林倚清:“?”
“我有工作摄影的号,但也蛮久没上去了。”乌荑解释道。
尤其是她刚翻了下私信,感慨,还是低估了当代网友的吃瓜能力。
私信里大致分为三拨人。
第一拨,先礼后兵,夸赞摄影技术不错再骂人品不行。
第二拨,直接问候,从头到脚,里里外外都被喷了个遍,面若观音,心若蛇蝎。
第三拨,质疑她身为摄影师,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让一个剧组开后门,换而言之就是—你有那么有钱吗?
乌荑这时候得感谢微博私信不回复只能发一条的功能了,不然指不定血雨腥风成什么样。
就连她分享风景照的微博评论区都没放过,说实话这些语言她看了没什么感觉,几乎是一目十行地略过去,但里面夹杂的一个ID叫【无计留春住】的网友,以一喷十,特别壮观,都让她诧异地多看了好几眼。
“倚清,这个ID叫无计留春住的,是你小号吗?”乌荑百思不得其解,毕竟除了林倚清外,她也想不到别人了。
“当然不是,我还在忙剧组里的事情,该死的黑子,一股脑跑来骂官博了。”从对方的话里都能听出那深深的绝望。
身为编剧,林倚清在这场骂战里估计也脱不开身。
“这个ID发表什么言论了?需不需要我给你压下去?”林倚清抽空问了句。
“不用,”乌荑细细揣摩着【无计留春住】发的每一句话,不禁一笑,“他发的还蛮有意思。”
意思到简直像一股清流。
脏字没说几个,但是阴阳怪气的战斗力全部拉满,而且打字速度特别快,她都怀疑对面是不是一只八爪鱼。
【无计留春住:是是是,狗仔造谣能力一绝,您也不差呐,甚至更胜一筹^_^】
【无计留春住:真不明白了,人类进化的时候你是躲起来了吗?还是只进化了手脚,脑子是一点没动啊】
【无计留春住:你的戏可以像你的钱一样少吗?】
诸如此类,乌荑看得乐的不行,心里多了点对这个ID后的好奇,跟荆向延比起来是有过往而无不及。
又跟林倚清说了几句话安抚她后这才挂断电话,紧接着下一秒浴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推开。
乌荑侧目望过去,看见荆向延时有些讶异地挑眉。
怎么回事,这人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不仅难看,攥着手机的手都快被他捏爆了。
“怎么了?”乌荑忍不住调侃他,“面色那么凶。”
不冷吗他?还是只围着浴巾,但好在听到她这句话后面色缓解了点,憋着口气去衣柜里随意翻找了件睡衣套上,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乌荑跟前。
“到底怎么了?”乌荑不得不仰着头才能看清他。
她一愣,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在他眼底看到了点委屈的情绪。
乌荑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尖相触碰的那秒,她只觉得微凉。
他的手好凉。
第57章 婚服
乌荑干脆顺势牵住了他的手, 室内开了暖气,她的手不至于冰冷过度,但荆向延实在是手大, 又加上男女体型的差异,一只手也握不住, 只能勉强两只手包裹着。
她还想问问,结果对方就仿佛泄气般自暴自弃地朝她倒了下来, 瞬息之间她压根来不及拒绝,整个人被他扑倒在柔软的床上时都是懵的。
荆向延还不忘用自己手臂撑着两人倒下的速度, 不至于让自己压到乌荑。
他半抱着乌荑的腰,把头埋在她颈窝里, 闷闷的也不说话,心情看上去低落不少。
荆向延身上沐浴过的香气, 淡淡地扑面而来, 乌荑眼神微微一动, 他们用的是同一款沐浴露, 说不上来到底是谁的气息纠缠了谁的,逐渐混合了起来。
稍长且微卷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扫到乌荑下巴和脖颈时还会带来些许痒意, 心颤了下,指尖半蜷缩着,她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 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怀揣着小心思把这些捣乱的头发压了下去。
“荆向延?”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心如死灰般一动不动的低落情绪,乌荑轻声唤他, 心里有点疑惑。
到底是怎么了?不至于洗个澡出来就性情大变吧?
“我看到了,全都看到了。”他头还是没抬起来, 反而赌气般得寸进尺地更往她颈窝贴去,闷着嗓音,闷闷不乐。
他这话一说出口,乌荑很快就联想到挂在网络上的那则消息跟荆向延出浴室时看手机的那副难看的脸色,心下了然。
于是她食指卷起荆向延的一缕头发,在指尖把玩着,想了两秒措辞后又觉得好笑,问他:“微博上那些你都看到了?”
“我又不瞎,”荆向延说起这事就气不打一处来,“真不知道这群网友什么眼光啊,你跟他站在一起哪像一对了?他当保镖还差不多。”
虽然说这男的也快被撵去当保镖了,但他还是气。
第一眼看到这消息时还在担心乌荑会不会受影响,在暗暗祈祷的她最好不要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就从卧室里传来她打电话的声音。
首先声明,荆向延真的没什么偷听的癖好,他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最基本的礼貌担忧。
于是脸贴在玻璃上听了得有两分钟,在得知对方确实没受什么影响后才松了口气,接着就拿起手机切了小号跟网友对线。
他也给公司的公关部发了消息,让他们处理下,但等待的时间里还不如自己亲自下场,反正谁也不会知道。
对着被偷拍的那张照片的背影足足看了十秒有余,荆向延更气了,这群狗仔什么眼光啊,他不就晚来几分钟吗?凭什么不把他拍入镜?他不配?
听见这话,乌荑忍俊不禁,笑得肩膀都颤抖。
“不对,”荆向延皱着眉抬起头看她,郑重其事道,“以后保镖也我来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阿猫阿狗在背后搞偷拍这些小动作。”
“左右也没什么大事,估计过几天风波就下去了。”乌荑摸摸他的头发安抚道:“别生气了。”
“呵,”荆向延冷笑否认:“我是那么小气的人?”
乌荑挑眉:“那你吵赢了?”
说起这个他就跟恹了一样:“当然没有,我”
话说到一半,荆向延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猛地对上乌荑的眼神,清晰而又直白地在她眼里看到了戏谑,明白这是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他默了默,随后佯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慢慢转过头去,露出的脖颈羞红一片,小声道:“就是没有才生气啊,我哪里吵得过那么多人。”
别扭又可爱。
乌荑笑意盈盈,这是第一次她觉得发生的事情不算太糟,又或许是因为这人的处理方式真的很有趣。
“明知道吵不赢,怎么还去争论?”她问。
闻言,荆向延蹙眉认真道:“就是因为没有才要说,难道要一脸清高的说清者自清,那群人就会同情你吗?那也太傻了。”
话音落地,乌荑脸上的笑僵硬了瞬间,上扬的嘴角慢慢放平,心跳的速度又加快了点,莫名的鼻尖有些酸。
这话以前舅舅跟她说过,而现在面前的男人又提了一遍。
总有种时间闭环的错觉。
“还有啊,”荆向延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眼神闪躲:“你知道哪个评论是我?”
“在一堆骂声里跟他们说反话,”乌荑点头,“很明显。”
“谢谢。”她捧着荆向延的脸,凑过去在他侧脸上落下一吻,这声道谢很轻,可吻的份量很重。
荆向延呼吸紊乱了瞬间,身体僵硬到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放。
仔细算算最近以来,乌荑主动的次数比以前几个月加起来都要多,可越这样他反而越不习惯。
荆向延轻声叹了口气,他握住乌荑的手,缓声道:“我总不喜欢你说谢谢,总觉得这是个分得很清的词。”
虽然朋友很经常吐槽他跟个抠门精一样,碰到什么都要清算,不仅便宜不肯占,甚至也放不出去点。
可到了乌荑这里,全然是另一副模样,他生怕对方跟他划清界限,或者一丁点小事都要和他算的明明白白。
如果被那群损友看到这样,估计要破口大骂他见色忘义,敢情不是不给开后门,而是心里早就有了给开的对象。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乌荑无奈。
荆向延定定地看了她好几秒,最后妥协地倾身过去抱住她,“对我也要礼貌吗?”
简直无理取闹嘛。
乌荑借着这姿势,抬手抚摸了下他的耳朵,没回答,低头在他颈侧蹭了蹭,薄唇似有若无地擦过皮肤,唇齿间呼出的呢喃热气也一起喷洒,很痒,但荆向延却感到无比的安心。
好半晌,乌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闭眼轻声道:“不需要。”
周边萦绕的全是荆向延的气息,对她已经太过熟悉,不由分说就把她层层包围。
她说的不是假话,是真的不需要,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就算不想,但早就养成了,并且看荆向延这样,他还挺乐在其中。
“喵?”
两人还紧紧相拥着,突如其来的猫叫声引得两人微微分开了些,乌荑低下头去看,就见小狸花端坐在他们之间,大眼睛里满是不理解,歪着头看着他两的举动。
这太奇怪了,有种被偷.情被猫抓了个正着的错觉。
乌荑下意识跟荆向延拉开了点距离,脸色有点尴尬:“刚说要给他喂饭,一直忘了喂。”
“怪不得来抗议呢,”荆向延伸手在小狸花的下巴处挠了挠,娴熟的手法让这只猫舒服地眯了眯眼,尾巴摇晃,一本正经道,“一脸幽怨。”
“哪有,胡扯。”
说起来,乌荑问:“他叫什么名字?”
这几天一直都是喊他咪咪,完全忘了问名字。
“还没取,不如叫阿无吧?”荆向延调侃道。
“他是阿无,那我是谁?”乌荑疑惑。
“那不然叫阿有?”他眨眨眼,说得头头是道,“这样家里‘无’跟‘有’就都齐啦。”
“有没有人说过你取名的方式很烂?”
“经常有人这么说。”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乌荑没话说。
她推开荆向延起身后抱起小狸花就要往客厅走去,留下荆向延独自一人坐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哪里不好了?这不挺有寓意的吗?
小狸花吃的猫粮由民宿的工作人员负责,乌荑简单检查了下猫粮的牌子和成分后就把碗取出来倒了一部分进去。
小狸花估计饿得很了,见到猫粮跟人类捡到金子一样双眼放光,二话不说就扑过去哐哐一顿造,还有些因为吃得太快而飞到碗外的。
乌荑顺心地摸了摸他的毛发,正寻思着要不要找个时间给小狸花洗个澡时,房门就猝不及防被人从外面敲响。
小狸花还把头埋在碗里苦吃,理都没理会。
乌荑又粗略撸了把后才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楼下前台的工作人员,她的视线落在对方怀里抱着的盒子上,不解:“这是?”
“这是刚寄来的快递,指明要给您的,所以就送过来了。”前台解释道。
快递?
乌荑困惑,她最近也没买什么东西啊,荆向延的?
这么想着,她接了过来跟前台道谢。
拿在手里掂量了下时还是有点重的,刚刚险些抱不住。
等回到房间把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看到里面躺着的衣服时,乌荑才明白怎么会那么重。
这是一套红色苏绣的旗袍礼服,从头到尾都是人工手绣的,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是谁送的,目的是什么,乌荑心知肚明。
她看完后正打算把盖子重新盖回去,却不料被恰好从卧室出来的荆向延撞了个正着,让乌荑拿着盖子的手僵在了空中。
“这是什么?”他好奇。
“”乌荑沉默了下,实话实说,“婚服。”
“”
“哦,”荆向延面无表情,“刚跟我做完,在我面前拿这个合适吗?”
第58章 私奔
“”
乌荑心平气和:“你不要老说些会让人误会的话。”
如果忽略掉她透着红晕的脸颊的话, 她这话听起来倒真是像在纠正荆向延话里的错误。
“误会?”荆向延随机从她话里捕捉关键词出来,脸凑了过去,尾音拖长的同时眼神还有些幽怨:“啊—我知道了, 穿上衣服就不认人了。”
“渣、女。”他一字一顿地控诉道,真就好似乌荑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
“”乌荑扶额, “别闹了。”
荆向延本来是想适可而止的,结果视线瞥到那装着婚服的礼盒, 心里好不容易三言两语被乌荑哄得憋下去的火又蹭地一下冒了上来,眼神晦暗不明, 冷哼了声。
婚服好看是好看,可惜买它的人是个没品的家伙。
“别看了, ”乌荑把手搭在盖子上,阻隔了荆向延几乎要把礼盒盯出个洞来的视线, 解释道, “明天我会让人把它送回去。”
“送都送来了, ”荆向延起身双手抱臂, 语气酸溜溜的,“干嘛不穿啊。”
其实乌荑的身材配上旗袍真的蛮合适的, 本身就修长的脖颈让她看上去更像一只高贵优雅的白天鹅,完美的仪态很是加分。
闻言,乌荑看了眼荆向延紧绷着张脸的神色,认真思忖了两秒后问道:“你想看?”
“”
荆向延面无表情道:“想看, 但不是现在。”
还挺挑剔。
乌荑无言以对,恰好这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适时震动了起来,她以为又是林倚清打来的, 跟荆向延说了声后就转身到阳台那边接听。
倒是荆向延看她离开,做贼似的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 往里面瞥了眼—
传统苏绣的艺术品,这一套下来估摸着就得百万起步。
他放下盖子,扭头就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出去:“喂。”
“怎么了老板?”对面的助理询问完又汇报情况,“对了,关于乌小姐的热搜已经撤下去了,也联合了几个大V营销号发了澄清的原视频。”
“知道了,”荆向延现在的重心在另一件事上,他皱眉道,“你帮我打个电话给叶老师。”
叶老师是有名的苏绣传人,圈内很多人都会找她定制绣有传统花纹的旗袍服饰,不过近几年来年纪上来了,也很久没接过定制单了,基本都是徒弟在做。
听到这里,助理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他试探性地问:“您要定制衣服?”
“对。”
“中山装吗?”
“不,女士敬酒旗袍。”
“?”
助理懵了下,一瞬间还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又连忙再三确认后这才假装淡定地挂了电话,表示自己知道了。
吩咐完这件事后,荆向延松了口气,恶狠狠地想,一件婚服算什么,要买就买一系列的定制!以后敬酒的时候一桌换一套!
他好像想的有点远了,荆向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难得的略微有了点心虚的表情,瞥了眼乌荑还在讲电话的身影,又忍不住浮想翩翩。
阳台外。
连荆向延的想入非非不同,乌荑甚至都没注意到他在背后的小动作,面色冷淡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斥责。
不是林倚清打来的,是向荟妍。
她现在接管向家之后比以前忙了很多,这次的婚服也是她百忙之中送过来的,打电话来的目的也是跟乌荑说婚期确定的日子。
“下月中旬是个好日子,不管你在哪里疯,都给我回来参加订婚宴。”向荟妍的语气不容置喙,“这套衣服虽然只是普通款式,但你要是试着没问题,我主款的尺寸就让她们定了。”
“不用麻烦了,挺白费力气的。”乌荑吹着冷风,眯了眯眼,心里没什么波澜。
她有多抗拒这些事情,向荟妍不是不知道,但总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迫她。
“行,那就不改了。”
乌荑沉默两秒,听着对面的自说自话,忽然觉得身体有些疲惫,伸手捏了捏鼻梁:“没事就挂了。”
“等等,”向荟妍叫住她,“你没事就早点回来,都是要订婚的人了,天天往外跑是怎么回事。”
“这话我没说过。”她淡声道。
向荟妍啧了声正要出声,话却一顿,不知道谁在那边跟她说了什么,她丢下一句远闵要跟你说话后就把手机递了过去。
“向小姐,”谢远闵含笑的嗓音从另一头传来,在说完这三个字后他又说了句不好意思,自我纠正道,“应该是阿无。”
“不必逼迫自己用那么亲近的语气叫我,”乌荑没什么感情,“听着很奇怪。”
被她这么说,谢远闵也不恼怒,倒是单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下,随后哑着声音道:“不是勉强,是我自愿。”
“阿无,过两天我会过去接你。”
乌荑眉头一皱,不等她说出拒绝的话,谢远闵不紧不慢地把下一句话补充完整。
“包括关于谢家,你想知道的。”
她愣了下.
荆家书房门口,助理挂了跟荆向延的通话后才抬手敲门,得到里面传来的应许后才推门进入。
荆老爷子正站在书桌后提着毛笔练习书法,听到进门的声响,头也不抬问道:“说什么了。”
助理如实把跟荆向延通话的内容告知。
出乎意料的,荆老爷子没有跟以往听到荆度临花边新闻时的大发雷霆,反而淡定地问了句:“是乌家那个?”
助理点点头。
“我说呢,这两年怎么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老爷子又执笔在纸上落下一字,笔锋苍劲有力,“之前给他订的跟乌家那婚,他还不乐意。”
乌家那次?
助理疑惑:“您给荆总跟乌小姐订婚了?”
“是啊,那不是他自己喝醉了说喜欢我才去的。”说起这事,老爷子就直皱眉头,没好气道:“最后还莫名其妙取消了,现在又跟乌家丫头搞上,这算什么?”
“之前?”助理仔细回忆了下,不解,“可是之前跟荆总订婚的不是乌二小姐吗?”
“什么二小姐?”老爷子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听岔了。
“就是二少的未婚妻啊。”助理解释道。
“”
老爷子有点糊涂了:“什么时候多出来的二丫头?她不是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吗?”
“不是啊,”助理挠头,“她是继夫人带来的女儿,改姓了。”
老爷子:“”
说呢,怎么那婚订的奇奇怪怪的,那小子退婚后回来脸色难看的。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搞错了订婚对象,乌荑姓乌,但户口挂在向家,因此乌家可不就只有乌乐雅一个小姐嘛。
“您搞错了?”助理心如明镜。
老爷子登时心虚。
殊不知这番对话全被待在门外的荆度临听了个正着,他没有轻举妄动,不过几秒,心里就有了个盘算.
这一觉乌荑难得失眠,在床上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三点左右才堪堪入睡,并且还十分浅眠,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把她惊醒。
次日早上是在荆向延臂弯里醒来的,他以一种环抱的姿势将乌荑牢牢锁在怀里,但不怎么用力,手也只是轻轻搭在她腰上,但乌荑只是莫名地不想动弹。
稍微抬头,视线越过他的下巴,上移到了闭着的双眼。
乌荑一直觉得他的睫毛浓密又翘,睡着时的睡颜可比醒着的时候好看多了,因为不会说那些不正经的话,就像古希腊的完美雕塑。
对着他的睫毛才专心致志地数到十八,下一秒就见他眼睫颤了颤,估计是快醒了,乌荑屏息凝神,没敢再乱动。
于是,荆向延抬起手将她更往自己怀里搂了点,眼睛没睁开,嗓音还透露着刚醒来时的慵懒和沙哑,柔软的唇瓣几乎贴着乌荑的耳朵。
“数清楚了吗?”
这实在是太犯规了。
乌荑觉得耳朵有些酥麻,硬生生忍下了想揉搓的冲动。
“没有。”
接着,她听见了荆向延低低的笑声。
得了,她又被耍了。
乌荑心里那点旖旎全然消失殆尽,二话不说翻身坐起,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起来吧。”
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你好无情啊。”荆向延倒在枕头上叹息。
“因为我叫阿无啊。”乌荑轻飘飘地讲了个冷笑话。
荆向延愣了两秒,随后笑了起来。
两人起来后到楼下吃了个饭,到了下午后乌荑才跟荆向延去了民宿后院的那间独立画室。
上次她说要当模特的承诺还没兑现完成,刚好这次赶上时机了。
不巧的是,天公不作美。
不过下午三点就已经风雨欲来,外头乌云密布,天色阴暗,大风刮过树林枝桠,疯狂摇曳。
乌荑站在窗口吹着冷风,心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手指尖还夹着一根点燃抽了一半的香烟,微张开口,吞云吐雾。
这点烟雾很快就被风席卷吹散,只留下点淡淡的气息。
画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荆向延捧着新拿来的画笔进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窗户两边的白色纱布被风吹的肆意飞扬,乌荑背对着他站在中间,似乎是听到声音了才侧目回头看了他一眼,手指夹烟的动作说不上来的恣意懒散。
心跳太快了。
荆向延不自觉抓紧了手中的画笔,喉结上下滚动了番:“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乌荑的目光又转回到了窗外,她笑了笑,“想私奔。”
她这话说得很轻,让人分不清是不是玩笑。
荆向延被这话冲击得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她道:“下雨了。”
顺着这声音抬头望去,外头果真下起了细雨,并不大,只是斜着的雨不免会打在窗户那块的地面上,很快就濡湿了一小块地方。
很潮湿。
乌荑靠在窗边,含笑着看向他,说出的话跟纷下的雨丝没什么区别。
她说—
“这天气适合接吻。”
第59章 潮湿
乌荑被桎梏在荆向延怀里, 整个人被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抵在了窗边,双手不得已撑在窗台边缘,发丝随着席卷进来的冷风肆意飘扬, 偶尔抚摸过眼前人的脸庞和下巴的肌肤,对方也不介意。
因着这个姿势, 外头倾斜的雨丝毫不客气地打在了两人身上,明明应该是潮湿寒冷的, 可乌荑却莫名觉得体内有股燥意正在悄摸地窜上来。
她抬起一只手放在了荆向延的左肩上,微凉的手指微微蜷缩, 指尖勾到了点衣领。
接吻不是第一次,但在画室还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身为画家, 画室对于荆向延有多私密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里陈列的基本都是对方废寝忘食创作出来的艺术品, 实在不适合做这些事。
可荆向延纵容着, 顺从着。
仿佛自己的领地被人踏足和打开都不要紧, 他甚至还要眼巴巴凑上去问对方需不需要钥匙。
乌荑垂着眼, 或许是终于觉得冷了,眼睫不自觉颤了下, 她抿抿唇,后脑勺被人扶住,修长的手指穿插在右侧的头发丝里。
抬起眼时就跟荆向延恰好低下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借着居高临下的这个姿势, 能把乌荑的表情尽收眼底,连一丁点细微的变化都不会放过。
察觉到眼前女孩有些许不自然的神色,他半弯下腰凑过去, 鼻尖几乎差一点就要碰触到。
似乎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乌荑瞳孔猛地瞪大, 琥珀色的眼瞳里倒映着荆向延笑意愈发浓烈的双眸。
“怎么了阿无,”荆向延十分缓慢地出声,轻缓的嗓音落在雨声的背景音里险些让乌荑分不清,他指尖缠绕着乌荑的一缕头发,满是漫不经心的姿态,语气却是暗藏不住的调侃和愉悦,挑眉道,“你这表情可跟你刚才说的话不符啊。”
乌荑张开口想要辩驳,可惜显然荆向延并不给她这个机会。
在他低头吻过来的刹那,耳边雨滴落地的声响骤然变大,不少雨打了进来,几乎落在两人的面颊上,少数雨滴汇聚成雨珠缓缓下落到相贴的双唇。
荆向延没有闭眼,漆黑的瞳孔里酝酿着的狂风暴雨跟外面这次突如其来的大雨不相上下。
乌荑看清了他挂在纤长睫毛上的小水珠,随着眨眼的频率颤了一下,滴到了她的脸颊上。
完全不冷。
唇瓣摩挲着,轻缓的热意随之诞生,这点微薄的暖顺着相触的肌肤传递在两人之间,很快就传遍了四肢百骸。
他吻得不用力,很温柔。
乌荑抬起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慢慢闭上眼,感受着对方的手抱住自己的腰身,稍微用力,让自己整个人彻底跌进他的怀里。
说不上来这个吻带不带情.欲,起码乌荑在方才回眸见到荆向延的那刻,确实是想跟他接吻的,身体的反应永远比脑子诚实。
于是他和她对视了一眼,很快就读懂了她眼里的隐晦。
两人站在落雨的窗台前相互拥抱着,任由对方的体温浸染,放纵自己沾染上对方的气息,包括一切。
他们接了一个潮湿的吻
这个吻的时间很短,起码比任何一个吻的时间都要短暂。
乌荑深吸了口气,仰头看了眼荆向延的脸,道:“你湿了。”
闻言,荆向延要后退的动作一顿,当着她的面默默低下头看了眼,接着再抬头,满脸无辜:“没有啊。”
“”
乌荑意识到了他在说什么,也有点对自己话不过脑子的羞恼,啧了声恼羞成怒道:“我说的是脸,你看哪里去了。”
荆向延幽幽道:“脸啊。”
“”简直是对牛弹琴。
乌荑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颊沾到的雨水,没好气道:“不画我就走了。”
“当然画啊,我好不容易求来的模特,不画可不就太亏了。”荆向延理直气壮,顺道着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到了放在对面墙边的沙发上。
乌荑试着摆了几个姿势,但都觉得有点奇怪。
“你确定这样吗?”她狐疑。
“嗯,再侧过去一点。”荆向延满意的点点头。
跃然于纸上的草稿场景是刚才乌荑站在窗前被风吹动发丝,以及作为氛围拂动的白色窗帘,她双手抱臂,半侧着脸望着窗外。
荆向延只要求她保持这个动作,当他借此定型完之后就不需要乌荑再僵着身体不动了。
这个动作大概维持了半个小时左右,乌荑有些难受的扭了扭脖子,休息了会儿后才起身走到荆向延身侧看他绘画。
虽然上次在嘉陵的时候见过一次,但并不像这次那么细致,他神色十分专注认真,仿佛对待的是什么珍宝,而在他手下呈现的画面才让乌荑惊讶。
画的是她,说是他眼中的她才更为准确。
她的视线定格在了画中人物的眼睛上,忍不住道:“眼睛很好看。”
这话有点像在自卖自夸,乌荑说出口后顿了下。
没想到荆向延却也是赞同地点点头,他说:“因为眼睛表达的情绪最多,在五官里是第一眼能被人注意到的部分。”
说到这里,他停下画笔,笑着转头问乌荑,有半开玩笑的意味在:“你知道我最开始决定学画画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乌荑不自觉被他带着走,落进了他眼中的幽潭。
“小的时候救过一个女孩,她的眼睛很特别。”他放松着道,“后来发现,眼睛能呈现的东西太多。”
“比如?”她问。
“比如,你每次在看到我的时候其实都是开心的。”他轻挑眉头。
“胡扯,”乌荑下意识反驳,“那是你。”
“谁说我是见到你开心,”荆向延不甘示弱,“我那是想想就快乐。”
“”
乌荑憋了又憋,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倒是脸不自觉攀爬上了红晕,他还真就顺着杆承认了,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那你呢?”荆向延笑着勾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指尖,知道对方这是默许的姿态,更加得寸进尺,把没说话的话补充完整,“刚侧着脸时,在想什么?”
在想什么?
乌荑愣了下,心里那点隐秘的地方似乎被荆向延狠狠触动了下,察觉到对方包裹着自己的手在浅浅用力,她眼里的波澜在大幅度晃动,心脏还有点慌乱。
“你”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荆向延擅长画人物,人物五官中画的最好是又偏偏是眼睛,那么对于捕捉模特的眼神动态自然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乌荑是出神了会儿,但她也没想到会被荆向延抓个现行。
“你对谁都看的这么仔细吗?”她蹙眉问道。
“大多数时候我只画最让我有感觉的一眼。”他这话说得似真似假。
“所以”荆向延循循善诱道,“你在想什么?”
乌荑没出声,纵然知道他这是故意的,但目光还是不自觉地落到了画中人的眼部。
她不知道是不是学美术的抓神态都抓得那么好,可她确确实实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眼前这个人,仅仅两秒的转瞬即逝还能被他抓住。
乌荑皱了皱眉,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视线。
乌荑回过神来,思绪被重新揽回,兀自松了口气。
倒是荆向延叹了口气,心里埋怨了两句坏他好事的人。
腹诽过后还是接起了电话,“有事?”
“老板你在干嘛呢,给你发消息都不回。”前台抱怨的声音率先传来,“画画也太专注了吧。”
前台捂嘴小声道:“有人来了,说是找向小姐的。”
“向小姐?”荆向延想也不想,“不认识,让他找呗,给我打电话干嘛。”
前台正要回话,不知道她接待的人又说了什么,她诧异地啊了声,这才继续跟荆向延道:“他说,找的人叫乌荑。”
“哈啊?”荆向延拧着眉头。
听到这声过于大声的疑问,乌荑瞥了他一眼询问,荆向延注意到了这点,轻咳两声对着她安抚地摇摇头。
“知道了,我等下过去,让他等着吧。”荆向延臭着一张脸撂下这句话。
他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大概率是谢远闵那个没品的东西,追就算了,来得那么快做什么,他是火箭吗?
“有人来了?”乌荑猜都不用猜,看他这反应就知道来的是熟人。
“他算什么人啊还不如我有名份”荆向延酸溜溜的语气让乌荑忍俊不禁。
“你还笑我?”荆向延不可思议,“我现在看起来真的很像个笑话。”
“我没笑你,”乌荑强行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绞尽脑汁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先回去换个衣服,你帮我去见见?”
荆向延眼皮一跳
与此同时,挂断电话后的前台一脸无奈,只得挂上职业微笑地跟眼前穿着米白色风衣的男人道:“不好意思啊,请您稍等下,老板很快就来了。”
男人并不介意,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同样礼貌微笑道:“麻烦了。”
说着就走到旁边打算看看挂在墙上的画。
前台用余光小心翼翼地八卦,想着电话里老板的反应跟这个男人对乌荑的称呼,不禁腹诽。
乌小姐什么时候改姓了?这人可别是来踢馆的吧。
胡思乱想期间,男人温润的嗓音传来:“这些照片都是客人赠予的吗?”
前台回过神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记忆里那张照片似乎是对乌荑来说蛮重要的,她点点头:“对,都会挂上去。”
“照片的布局是蛮好的,”男人思忖两秒,“就是效果一般般。”
前台没来得及说话,目光就对上迎面走来的荆向延。
第60章 教养
对上荆向延看来的询问视线, 前台点点头。
但显然谢远闵并没有关注前台充满暗示性的表情,倒是跟在他身侧的谢瑾风很快意会,正想出声提醒却被荆向延一个眼神止住, 于是也不再说什么,倒是退后了好几步, 眼观鼻鼻观心的装看不见。
“什么一般般?”荆向延似笑非笑地出声,瞥了眼被谢远闵评价的那组照片, 心里对他没品的评价又上升了好几个度。
听见声音,谢远闵扭头见到来人也不意外, 指了指挂在墙上的照片,实事求是道:“难道不是?”
他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淡定, 似乎觉得某些不入眼的作品被他点评是一件天大的荣幸。
这是原生家庭带来的,刻在骨子里的优越感。
而偏偏荆向延又最瞧不上这种小里小气的做派, 因此说出的话都不免带上几分刺, 嗤笑一声, 阴阳怪气道:“那你可真会说啊, 火眼金睛,当年被太上老君关进炼丹炉里的怎么不是你呢。”
谢远闵蹙眉, 垂在身侧的手都紧握成拳,竭力在忍着暴涨的怒意,面上的表情虽然变化不大,但在荆向延看来可谓是精彩纷呈。
他好整以暇地等着谢远闵的反应, 哪里知道对方简直像忍者神龟,硬是逼着自己深吸好几口气,挤出一抹咬牙切齿的笑来:“荆家的教养就是这样吗?”
“别, ”荆向延婉拒了这场连坐,“纯粹是我个人没素质。”
不出意外, 这句暗讽荆向延没教养的话被他轻飘飘挡了回去,引得谢远闵的脸色更不好看。
剑拔弩张。
前台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神在这两人之间来回乱飘,幸好谁都没去在意她。
这氛围,说是下一秒就要打起来她也不会怀疑,电光火石的。
尤其是,走到一旁的那个看起来像是保镖的男人还背对着他们,丝毫没有要制止的意思。
突然,在那两人对峙间,前台恨不得逃离时,余光瞥到了恰好下楼走来这边的女人,她眼前一亮,仿佛见到了救星:“乌小姐。”
这一声,惹得在场三个男人纷纷回头。
被这些视线注视着,乌荑差点顿住,最后大致扫了下在场几个人的表情,硬着头皮走过去。
见到她来,荆向延万般嫌弃地甩开了谢远闵的手,还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谢远闵的反应比他轻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被对方打过的手指。
“荆先生,你是否该离我的未婚妻远点?”谢远闵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两人之间的互动。
“未婚妻?哈,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荆向延气极反笑,扯了扯乌荑的袖子,梗着脖子瞪他,“快说,你承认他是你未婚夫吗?”
乌荑头疼:“别闹了。”
谢远闵温和地朝她笑笑,什么都是顺从的样子:“好。”
“我的意思是,”乌荑把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我没答应过,所以也请谢先生不要对号入座。”
谢远闵嘴角的笑意一僵。
倒是荆向延眉头一挑,挽着乌荑的臂弯,弯腰靠在她耳边叽里咕噜了几句,边说还要边看眼谢远闵的反应。
见他这样,谢远闵眉心一跳,不知道这人说了什么,但见乌荑越来越冷的神色,他心里咯噔了下,登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阿无”谢远闵试探性地出声。
“谢先生,”乌荑压着怒气打断了他的话,顺带着把荆向延护在身后,“每个人都有拍照的权利,是非美丑好坏不需要外人来定夺。”
瞧见荆向延冷哼的神色,谢远闵这才意识到是着了对方的道,不禁懊恼,尽力解释道:“你误会了”
“这些照片是我舅舅的遗物,”乌荑的理智险些拉不住怒气,要不是荆向延在背后攥着她的手腕,说不准还真就依着以前的脾气冲上去给他来两拳了,质问道:“你对着逝者的遗物指指点点,难道是很礼貌的行为吗?”
谢远闵皱眉,他想要出声解释说以为这些照片是荆向延来的,但没来得及开口就见荆向延冲他扬起一抹极具嘲讽意味的笑来,意味深长道:“谢家,不过如此。”
被这话一激,谢远闵差点连表面的体面都维持不住,上前一步还想要解释:“不是这样”
乌荑退后一步躲开了他的碰触,将两人之间的距离保持在正常的社交范围内,什么话也没说,拧着眉拉上荆向延扭头就走。
谢远闵的手僵在空中,好半晌才缓缓放下,看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默不作声,眼眸沉了沉:“看什么。”
他站在原地没动,但漠然的语气还是让谢瑾风回过神来,低声反驳道:“没。”
“认清你的位置,”谢远闵转身,居高临下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谢瑾风抿抿唇.
谢远闵也选择在民俗住下,左右他的时间还有很多,不介意这段时间陪着乌荑闹,作为增进感情的调味剂也不错。
一整天由于两方人的有意为之,所以基本没有碰面,初始的矛盾也没有因此再激发出来。
直到凌晨四点,天还黑着,三月末清晨的天气依旧是冷的,甚至这个点还见不到熹微。
车灯开着,乌荑拖着行李箱跟在荆向延身后,把行李箱塞进车后座后她才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被迫起床,她现在整个人都还不是很清醒,一沾到车座就昏昏欲睡,但还是强忍着困意掏出手机查看谢瑾风六分钟前给她发来的消息,问她走了没有。
乌荑简短回了句,接着对方就说留个地址给他,过两天他会把一份文件邮寄过去给她。
乌荑直接把荆向延说的定位发了过去,对方回了个ok的手势后就没再回复。
外面,荆向延整理好之后也来到驾驶座上,边插入钥匙启动车,边跟她调侃:“真要私奔啊?”
他没指望乌荑真的会顺着这句话回答,可意料之外的,她轻轻一瞥,微不可闻地嗯了声。
车子在民宿门口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动上路。
与此同时,三楼房间内,站在窗户前默默注视着逐渐远离视线范围内的车辆背影,谢远闵挨个将车牌号记在了脑子里,片刻后才打了个电话出去。
跟谢远闵的反应不同,住在隔壁房间的谢瑾风握着手机倒是松了口气,又怕被谢远闵发现自己私下跟乌荑联络,把定位地址记住后,连忙把跟乌荑的聊天记录清空。
手指在滑到删除联系人的红色键上犹豫了好一会儿,脑海里天人交战,但到最后也还是没舍得下去手,退出了跟她的聊天界面。
另一边,车已经开了十来分钟左右,想起刚才乌荑的回答,荆向延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微微上翘,轻咳一声:“那什么。”
乌荑整个人缩在座位里,闭着眼疑惑:“嗯?”
“就是,你说的啊,”荆向延故作矜持道,“真跟我私奔啊?”
“你在扭捏个什么劲儿?”她困惑。
“这才不叫扭捏,这叫确切询问,”他一本正经,“我总要确定你是不是为了摆脱谢远闵而耍我。”
乌荑掀开眼皮:“那如果耍了呢?”
“那算你厉害。”
“”
乌荑选择闭眼小憩。
不过两秒,后座似乎传来了点异响。乌荑正要回头去看时,迎面扑过来的一道黑影让她瞬间清醒,瞪大瞳孔,下意识身体往后仰,企图避开。
结果下一秒,一只小狸花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她怀里,爪子踩在她膝盖上,端坐着对她乖巧地喵了两声
乌荑懵了下,似乎是没想到会来这一出。
方才荆向延也被吓了一跳,连带着车都紧急在路边停下,生怕后座藏了个人,结果担心是多余的。
怪不得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小狸花完美的跟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可问题是,他们离开前分明把小狸花交给了前台照顾,他是怎么偷溜出来的?
荆向延把小狸花抱了过来,叹气地挠了挠它的下巴:“这下真的拖家带口了。”
小狸花被他摸得舒服了,眯着眼睛享受。
乌荑看着这场景,挑眉道:“我以为你早就有这种觉悟了。”
“我也想有啊,可那也得看某人要不要给我这个机会。”荆向延佯装叹息。
“不给机会又如何?”
“那我就创造机会咯,反正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荆向延偏头看她,“机会是要自己争取的。”
乌荑含笑:“那你争取到了?”
荆向延反问:“你觉得我争取到了吗?”
“不争取到又如何?”她明知故问。
荆向延也不生气,故意问道:“现在是谁坐在我的副驾驶座上问这句话?”
乌荑轻笑一声,没有回答。
她朝小狸花伸出手,小狸花很识时务者为俊杰,顺着就跑到她怀里窝着。
乌荑摸了摸它的毛发,淡定道:“我可比小狸花好养。”
荆向延愣了下,大脑还没分析出她这句话的含义,便又听她继续道:“你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