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铃响时, 物理老师望了一眼坐在下面睡觉的玩手机的听歌的聊天的以及串班串着串着不知道串哪儿去了的学生们，毅然决然地退出了放了一大半的古早电影。
——反正也没有一个人在看！！！
他关了投影仪拍开灯站起身：“下课，祝大家元旦快乐 。”
教室由昏暗变得透亮。
“老师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应声一茬儿接着一茬儿, 物理老师在祝福中揣着公文包走出了教室。
黎夏漾恰好看完小说最后一章，十分完满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她偏过头看向付野，而后顺着付野的视线望过去, 看向了边淙和唐筱晴。
“下课了你还坐这儿啊, 要等边淙一起吗？”黎夏漾将最后一板巧克力掰开，撕开袋子递在了付野面前, “喏，吃不吃？”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手, 付野收回视线看向黎夏漾, 她扎着高马尾递着巧克力在他面前, 在他看过去时歪了一下头, 马尾辫晃了晃, 笑得很甜。
“谢谢，我不吃。”付野收回视线不在看她，“我等边淙一起回家。”
“行, 那我先走了。”黎夏漾点点头，收回手将巧克力塞进自己嘴里，冲着付野挥了挥手, “拜拜，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黎夏漾晃着马尾跑到唐筱晴身边, 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们俩完事儿没？”
“完——”
“还没！！”边淙把唐筱晴没说完的话堵回了她的喉咙里。
“那我今天不等你咯, 你等会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黎夏漾拍拍唐筱晴的肩膀，又从边淙的书包里摸走了一包海苔卷，“元旦快乐！”
付野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
黎夏漾和边淙的对话说实话有些糟糕。
坐在他四周的同学们也三三两两地背着书包捧着书走出了教室。
但边淙没有离开的意思, 唐筱晴也没有。
他们两个人坐在位置上，脑袋几乎抵在了一起。
“这集全是你推剧情，开心吗？”送走了唐筱晴，边淙死死拽着唐筱晴的胳膊，不让她逃跑，“多么伟大的包饺子啊——”
唐筱晴一脸麻木地看着屏幕。
她头一次觉得看动漫的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筱晴，你不要这么排斥，你细想啊她发疯是不是在前面几集就初见端倪了？”边淙被折磨了一晚上，逮着能折磨唐筱晴的机会根本不可能放过她，“在她幻想着把我推推下楼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不对劲了，你还在那嘎嘎乐呢。”
唐筱晴：“我忏悔。”
“晚了。”边淙皮笑肉不笑地偏头看她，“最后一集半，看完踩着关灯的点回去。”
唐筱晴发出痛苦且狰狞的声音。
边淙十分贴心地拍拍她的头：“乖啊。”
背着书包走到他们身旁的付野，入耳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一声“乖啊”。
偌大的教室，大门敞开着。
付野却感觉自己呼吸不畅。
“等边淙呢？”在隔壁班串门儿回来的陈阳叼着根棒棒糖颠颠儿地跑进来，他望向像个骑士一样站在边淙身后的付野，挑眉道。
听到自己名字的边淙和唐筱晴异口同声地发出了“诶？”的一声，抬起头往后看。
付野很快地眨了两下眼：“嗯，等边淙。”
“啊……”边淙为难地看一眼付野，看一眼平板，又看一眼付野，又看一眼平板，“还有一集多一点儿……”
“要么……你先自己回？”
不知道怎么的，在付野这略有些湿润的眼眸注视下边淙总觉得有些心虚。
就好像自己在外面野，抛弃了结发妻子一样。
还不等他否决自己这个离谱的想法，付野突然点了头：“好的。”
他扯了一下书包带子，安安静静地走出了教室。
边淙和唐筱晴以及咬着棒棒糖一脸迷茫的陈阳对着他的背影行注目礼。
“我怎么感觉他刚刚看上去都要哭出来了？”唐筱晴疑惑，“今天物理老师放的什么电影啊，有这么感人吗？”
“我不知道啊我也没看，就觉得挺吵的一直在轰隆隆隆。”边淙诚实摇头。
“你想多了吧？我感觉他看起来纯困而已。”陈阳曲起胳膊支在边淙肩膀上，“你俩看什么呢，前几天你俩万分激动讨论的那个动漫？怎么样？好看吗？”
边淙嘴角抽了抽：“那可着实是太精彩了，我这辈子没看过这么精彩的少女乐队番，安利给你，你也去看。”
“我不看啊我不喜欢这题材。”陈阳直起身，“你俩看吧，我也回了啊，元旦快乐。”
不知不觉间，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走完了。
最后一个离开的人看向坐在位置上戴着耳机一动不动的他们俩，开口提醒道：“空调我刚刚关了，你们走的时候记得关灯和门啊。”
边淙点头应好，那人背着包离开。
整个教室里只剩下对着平板受苦的边淙和唐筱晴。
不过前面十二集的苦已经受了，最后一集了，再苦又能苦到哪里去呢？
边淙深呼了一口气，一脸凝重地看向唐筱晴：“你准备好了吗？”
唐筱晴破防闭眼，声音都在颤抖：“我能说没有吗？”
教室很空，走廊也很空。
边淙和唐筱晴的声音不算大，但在空旷的地方总是会更清晰一些。
“当然不能。”边淙摁了下一集，深呼了一口气，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他表情十分坚定地赤石。
看了两分钟后，边淙舒了一口气。
这部动漫虽然中间的十一集都不知道和少女乐队有什么关系，但最后一集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儿要填伏笔，叙述故事的意思。
这一整集都是live，还带了前作的乐队出场。
前半段是前作乐队的live现场，后半段是这部动漫主角们的live现场。
抛开那些剧情不谈，最后一集歌好听live燃制作也精良，总算有点儿乐队番的意思了。
也算是……给这个没头没尾且什么也没讲明白的动漫一个能入眼的结局吧。
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耳机里劲爆的吉他声贝斯声键盘声鼓声抖腿晃头。
整个教室里都是膝盖磕到铁皮桌子发出的声音。
直到最后一集结束。
直到两个人看见屏幕中的：续作待定。
俩人默契地停下了动作，对视了一眼。
在这一刻，边淙不想着看唐筱晴乐子了，唐筱晴也不想着看边淙乐子了。
这两个杀敌一千自损一万多乐子人，说到底都是这部动漫的受害者。
“我真服了啊啊啊啊啊你赶紧把这个脏东西关了！！！”唐筱晴抱头尖叫，“到点了马上熄灯了回家回家回家！！！”
边淙看着这四个字儿表情也差点儿没绷住，他抽着嘴角一言不发地将快要没电阵亡的平板收回书包里：“走吧，回吧。”
少年少女背着书包肩并着肩下楼，两个人一路上都在叹气。
唐筱晴：“好痛苦，感觉自己这辈子没有这么痛苦过。”
边淙嘴角抽抽：“你以为我好到哪儿去吗？”
唐筱晴仰头望天：“啊……”
边淙低头看地：“啊……”
余光里，一条狭长的影子很快地摇曳了一下，然后落入了树影里。
边淙微微拧着眉，回过头，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怎么了？”唐筱晴看他。
“刚刚觉得身后有人。”边淙说，“但是回头又没看到人，可我看到影子了。”
唐筱晴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没做他想，这里是学校，就算时间已经很晚了那也是很安全的地方。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收回视线：“是小猫吧？”
“估计是吧。”边淙点头，他伸了个懒腰，“我去车棚了啊，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嗯，元旦快乐。”唐筱晴点头，然后痛苦叹气，“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晚上了。”
边淙深有同感：“我也一样。”
挥手告别了唐筱晴，边淙独自一人走向了停车棚。
将车钥匙从口袋里掏出来，边淙下意识地将书包反过来背在身前。
给自行车开了锁抬腿迈上去后，他偏过头：“上……”
身边没有人。
付野先回家了。
这会儿没有人坐他的车后座。
边淙对着冷风尴尴又尬尬地摸了摸鼻子，他就这么反背着书包独自一人蹬着自行车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这个癫子动漫的剧情它就一直在脑海里回荡啊，回荡啊，回荡啊，回荡啊……
以至于，他，一个人形态饕餮，今天晚上连妈妈准备好的宵夜都没有吃，就这么失魂落魄地回了房间里。
虽然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节晚自习吃小零食把自己干饱了。
但还是有外部原因的！！
少女乐队番……
哈哈……
少女乐队番……
边淙嗓子里闷出了一声呜咽，一言不发地打开衣柜门拿过睡衣走进了浴室。
少女乐队番……
哈哈哈……
少女乐队番……
边淙洗澡的时候脑海里都在回忆着这部少女乐队番。
挥之不去，挥之不去啊！！
他仰头“嗷”了一声，连没电的平板都不管了，拿过手机将自己摔在了床上。
睁开眼，看着自己的痛屋，世界真美好。
闭上眼，脑海里是一排排绿毛长发吉他手，哈哈，少女乐队番。
他愤愤地打开微信，翻着微信页面找到了唐筱晴的聊天框点开。
怎么……这么多条几天前的消息啊？
聊天框被群聊挤在了很下面，他那会儿没有收到消息，自然也没有给出回复。
边淙无语，笨蛋手机怎么消息提醒有一阵儿没一阵儿的。
他略扫了一眼唐筱晴几天前发来的消息，那会儿的她，对这部续作还抱有着无尽的幻想与期望。
苦啊。
真的命苦啊。
边淙叹气，抱着之前付野枕过的那个枕头翻了个身，将枕头压在身下，趴在床上打字。
[快乐小狗：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很多动漫会创死人，我不知道前作这么惊艳的动漫续作也能创死人]
[筱晴：猫猫嗝屁.jpg]
[筱晴：边淙嫂语文水平最高时候]
[快乐小狗：狗狗瘫倒.jpg]
[筱晴：高考之前我将不再看任何动漫以及漫画书]
[筱晴：她们轻轻一创，留我痛苦半生]
[筱晴：我不能在这个时间段再受折磨了别回头又赤到什么鬼东西影响我高考]
[快乐小狗：+1]
[筱晴：猫猫握手.jpg]
[快乐小狗：狗狗握手.jpg]
[筱晴：猫猫扭头.jpg]
[筱晴：不过话又说回来.jpg]
[快乐小狗：？]
[筱晴：我cos圈的朋友跟我说榆城会展中心宣了漫展，在寒假，去吗？]
[筱晴：高考前最后一个长假了！！！]
边淙嘴角抽了抽。
依稀记得上次国庆节的时候，他们去密室逃脱的时候，他好像也听到了类似的话。
寒假前最后一个小长假了！！！
如此。
不过话又说回来。
会展中心的漫展通常办得都很大，一年也就那么一两次。
所以……
[快乐小狗：这得去]
[筱晴：小猫比ok.jpg]
[筱晴：我洗漱睡觉了]
[筱晴：小猫打瞌睡.jpg]
[快乐小狗：嗯，晚安]
[快乐小狗：狗狗挥手.jpg]
扔开手机，边淙抱着枕头又翻了个身。
他望着头顶的吸顶灯很慢地眨眨眼。
该死的少女乐队番啊。
边淙大剌剌地屈着腿抱着枕头坐直，仰起头，叹口气，脑瓜子一下一下十分规律地敲在床头上。
铛！铛！铛！铛！铛！
痛苦时候实在值得发一条朋友圈了。
边淙龇牙咧嘴地抓过手机，愤愤地打开朋友圈。
[快乐小狗：我想我这辈子也忘不掉今天这个晚上了]
发送成功的下一秒，手机右上角的时间从23:59跳到00:00。
与此同时，一条新的消息出现在了屏幕顶端。
[旷野之息：边淙，祝你元旦快乐]
第32章 第 32 章 你俩这是谈上了悄咪咪秀……
付野的手机屏幕在朋友圈界面。
他毫不意外地看见了边淙刚刚发的这一条朋友圈。
新消息传入, 在顶端弹开。
[快乐小狗：元旦快乐]
[快乐小狗：[动画表情]]
付野看着边淙回过来的节日祝福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他的头发是乱的，脸也有些泛红。
在教学楼隐蔽的角落里站到手脚冰凉后又一路从学校迎着彻骨的寒风慢慢走回家里, 出门时为了透气开的阳台窗户到现在也没有关闭，冷风一阵一阵往身上吹，吹得人皮肤疼, 吹得人喘不上气。
他这个人, 和他这个人的身世一样，本身就见不得光。
他一下又一下, 一下又一下刷新朋友圈，直到刷出自己想看见却又不想看见的人刚发出来的那一条。
[唐筱晴：真·难忘今宵]
付野很缓慢地眨了眼睛。
被冻到没有知觉的手机械性地点进了唐筱晴的朋友圈, 一条条点进去, 退出来, 然后往下滑。
他看见唐筱晴分享漫画截图, 看见唐筱晴吐槽cos服难穿反人类, 看见唐筱晴分享歌单，看见唐筱晴发cos正片。
几乎每一条都有着边淙的点赞和评论。
边淙会直接在评论区和她讨论漫画的精彩程度，会对她的吐槽发一连串的哈哈哈哈, 会在她分享的歌单下竖大拇指，会夸她的cos好看且还原。
付野突然就笑了出来，没有任何征兆的。
唐筱晴, 一个漂亮自信大方，爱看动漫会cosplay的女孩子, 方方面面都踩在了边淙的取向上。
边淙会和她走到一起是很合理的吧？
是很合理的啊。
付野低着头看着她的朋友圈界面, 直到眼神不再聚焦，屏幕里的内容变得模糊。
而后，突然的震动拉回了他的思绪。
[唐筱晴：虽然忘记踩点了但是——元旦快乐喔付野！]
[唐筱晴：[动画表情]]
看, 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唐筱晴很好，边淙也很好。
但付野是一个骨子里篆刻着卑劣的人-
边淙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闭上眼都是今晚看的这个动漫的离谱剧情和他喜欢的角色的离谱行径。
他长叹了一口气，掏出耳机塞进耳朵里，举着手机挑了一部不会踩雷的，他看过好几遍的动漫重温。
只是希望新入脑的旧剧情能把今晚看到的脏东西顶下去。
这个时候的他就应该触发自我保护机制让他忘掉这个鬼剧情才对！
于是他看完一集点下一集，再点下一集。
俗话说得好，睡前看动漫的二十分钟是最快乐的五个小时。
天微微亮起来时，边淙总算是睡着了。
浑浑噩噩醒来时已经到下午了，他揉了揉干涸的嗓子，披着外套从卧室飘到冰箱前拿了瓶水吨吨吨吨吨吨。
冰凉的水顺着喉管滑落进胃里，发干的嗓子得到缓解，边淙发出了一声喟叹。
拿着矿泉水关了冰箱门，边淙又飘回了房间里刷牙洗脸。
而后瘫坐在椅子上发了会儿呆。
芮书蕾敲响了他的房门，房门没合上，指节落上去时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缝。
她顺着那条门缝往里望了望：“淙淙，你这是睡了多久啊？”
“没睡多久。”边淙转过头看她，摇头，“饿了，妈妈。”
“睡到现在你不饿谁饿啊？”芮书蕾都无语了，“你昨晚不是很早就回房睡觉了吗，我早上起床看你连桌子上的宵夜都没动。”
边淙挠头：“但其实看动漫看到早上才睡着。”
芮书蕾：……
神人。
边淙：“嘿嘿。”
“嘿你个大头鬼啊，放一天假也要通宵的啊？”
边淙继续嘿嘿。
他也不想的。
但他实在是被摧残紧了睡不着。
“我去把午饭热一下，等会出来吃。”
边淙：“嗯嗯！！”
房门被关上，边淙侧着身子从地上拎起书包打开。
将书包里没吃完的小零食一个个拿出来放在桌上后，他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他的书包，空了！
他的作业，没带！
他的明天，完了！
边淙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打开手机点进了那个没有老师的班级群。
[边淙：蔫吧小狗.JPG]
[边淙：班上钥匙都是谁在管啊？我作业落教室里了]
没等一会儿，有贴心好人艾特了班上管钥匙开班门的人。
[胡成仁：@甘情]
[成沛：@甘情]
[夏烊：@甘情]
[陶阳焱：哈哈边淙你不写作业你完了]
边淙：……
陶火火真是烦死个人。
[甘情：？？？]
[甘情：谁艾特我？？]
[成沛：@边淙 他]
[甘情：看到聊天记录了，班钥匙现在不在我手上诶]
[甘情：我每次去很早开门的时候付野都在门口站着看书，后面我就把钥匙给他了，谁先到班谁开门嘛]
[甘情：诶……付野不在班级群里啊]
[甘情：反正你和付野关系好，你自己找他拿钥匙？]
边淙回了个好。
说实话，班上钥匙在付野手里比在甘情手里于他而言确实要方便得多。
毕竟无论是去付野家拿钥匙还是腆着个脸让他陪自己一块儿都比问甘情的住址或者让甘情这个和他交情并不很深的女孩子在元旦节为了他跑一趟学校要来得理直气壮得多。
付野是自己人嘛！
边淙退出班级群的聊天框，点进了付野的聊天框里。
两个人的对话终结在了昨天的元旦快乐上。
他点开表情包，发了一张[狗狗委屈.jpg]过去。
靠谱小付下一秒就回了个[怎么了]过来。
[快乐小狗：小狗哭哭.JPG]
[快乐小狗：我可能要麻烦你一下]
[快乐小狗：我昨天忘记把作业塞书包里了，甘情说班上钥匙现在在你手上]
[旷野之息：知道了，我陪你去拿]
[快乐小狗：狗狗飞吻.JPG]
[快乐小狗：不用陪我去，外面很大的风我去拿个钥匙自己去就行]
[快乐小狗：我吃个饭去你家找你]
[旷野之息：好]
边淙舒了一口气，将手机揣进口袋里走进厨房，像个摇着尾巴的小狗似得围着芮书蕾打转。
直到芮书蕾被他烦完了，把他赶出了厨房，他才“嘿嘿嘿”地开口：“我等会儿出个门啊。”
“外面刮好大的风，你要去哪儿？”芮书蕾问。
“作业落在学校了，去拿作业。”边淙十分实诚。
芮书蕾：“……你怎么不干脆把自己落在学校里得了？”
边淙理直气壮：“那哪儿成，学校里饭不好吃啊。”
芮书蕾：？
吃完也不知道是午饭还是晚饭，边淙擦擦嘴收了碗，拿了自行车钥匙背上空空如也的书包围上围巾火急火燎地冲下了楼。
顶着呜哇呜哇的狂风，边淙边给自行车开锁边给付野发了个“我出门了”的语音条，然后收回手机钥匙跨坐上车，一气呵成。
如果天没有这么冷的话那更好了。
真的是，好大的风啊！！
停了车轻车熟路地上楼敲门，从付野的手里接过钥匙后，边淙道了声谢马不停蹄地冲下楼。
“我走了啊我车没锁，等会回来把钥匙给你！！”
回到阳台注视着边淙骑着车迎着风出小区门后，付野坐回了书桌旁继续写题。
放假期间门卫大叔依旧坚持在岗。
边淙按下刹车对门卫道明了自己来学校的缘由后，门卫大叔将闸门开了条缝给他放行，并且十分贴心地同意了他把自行车骑到教学楼下的这个请求。
上了楼打开教室门，边淙冲到自己的座位旁蹲下翻抽屉，将翻出来的空白试卷一股脑塞进书包后站了起身。
走出教室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找甘情要钥匙的时候，甘情的那一句“付野不在这个群里”。
一个班上的同学怎么可以不在班级群里呢！
边淙将围巾围得更紧了些，边下楼边拿出手机，点开了付野的聊天框。
[快乐小狗：哦对了]
[快乐小狗：邀请你加入群聊[千万别拉老师进群！！]]
[快乐小狗：这个群一般就假期的时候闲聊几句，没有老师发通知，我就忘记把你拉进来了]
[快乐小狗：狗狗挠头.JPG]
收到消息的付野并没有点进这个邀请群聊，到目前为止已经快过去一个学期了，他和班上的人有过交流的除了边淙和他的朋友们，剩下的说过话的同班同学掰着手指头就能数清楚。
他并没有什么进这个班级群的必要，反正他也不会在群里和他们聊天。
付野点着屏幕输入了“不用”两个字，还不等他发送出去，又弹进来了一条消息。
[快乐小狗：进了咱们班就是咱的人了！]
付野看着这句话，很轻地叹了一口气，将“不用”两个字删除，点了同意邀请。
班级群里总有那么几个活跃的人。
尤其是在有新加入群聊的人时。
[成沛：旷野之息，这谁？？]
[陶阳焱：付野啊付野，咱班没在这个群里的还能有谁]
[成沛：wowww付野也玩塞尔达吗！！]
付野刚把自己的名字改成备注，回到群里时看见的就是这句话。
他一边打字一边摇头。
[付野：我不玩]
[成沛：那为啥微信叫旷野之息啊我还以为是塞尔达死忠粉]
这句话出来后，群里莫名冷住了。
付野没有回话，也没有其他人接话。
边淙摸了一下鼻子，付野在这之前连微信都没有。
他的微信名也好微信头像也好都是自己给他弄的，这会儿多半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成沛的这句话。
他看着屏幕打字。
[边淙：因为我是塞尔达死忠粉]
[边淙：狗狗得意.JPG]
[成沛：哈哈哈你是死忠粉然后他叫旷野之息]
[成沛：你俩这是谈上了悄咪咪秀恩爱是吧？]
边淙皱了一下眉。
[边淙：怎么可能，我性取向为女]
[边淙：他又不是女生]
第33章 第 33 章 要我说是有人暗恋你，急……
发完消息的边淙这会儿正好走到了教学楼外, 他将手机揣回口袋里，蹬上自行车朝着付野家的方向前行。
虽然在中途的时候被路边摊的香味引导，买了两份章鱼小丸子。
但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踩点进班都踩点到了不知道班上钥匙归谁管, 这把钥匙要是自己没有还回去的话，明天铃响之前一个也别想进班。
所以可得赶紧还到付野的手上。
骑进那个熟悉的小区里，边淙捏着手刹帅气地将车停在了付野家楼下, 掂着书包跑上楼, 敲响了付野的家门。
“我回来了！”边淙伸手将搭在他优越高耸的鼻梁上的围巾往下拉了一点儿，露出了整张脸。
被围巾捂住的脸微微泛着红, 鼻尖上蒙着一层不甚明显的水雾。
“喏，教室钥匙给你。”边淙将那单把钥匙递给了付野, 在付野伸出手接下这把钥匙的时候, 他又变戏法儿似得将一份章鱼小丸子的塑料袋套在了付野微微勾起的无名指上, “刚路上买的, 虽然不是很远吧但也吹了这么好一会儿的风虽然没凉但也不烫了, 快些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付野很轻地点头，他的额发有些湿, 粘黏在额头上。
“那我回去了啊，天都要黑了作业一个字没动。”边淙弯着嘴角笑了笑，转过身下楼。
付野的手上勾着一盒章鱼小丸子, 掌心里是那一枚被焐热了的钥匙，看着边淙的背影,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拉住他。
指尖却只划在在他的羽绒服上, 一触即离-
睡了半天又写了半天作业的平平无奇元旦节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闹钟响起时，边淙习惯性地摁灭闹钟翻身赖床，然后挣扎到第二个闹钟响起, 第三个闹钟响起，第八个闹钟响起，他才掀开被子不情不愿地翻身下床。
咬着牙刷一边刷牙一边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拿过自己的速食早饭和牛奶扔进微波炉里，设定好时间后回房间咕噜噜地吐掉牙膏沫然后洗脸。
以最快的速度捯饬好自己，边淙将摊在书桌上的假期作业一股脑地塞进书包里，往脖子上搭了条围巾走进厨房打开微波炉将热乎乎的三明治和牛奶也扔进书包，整个过程十分的流畅。
“天气预报说今天要下雨，你带把伞。”亲爹的声音由远及近，他顶着睡乱的头发倚在墙上，看着蹲在玄关口的边淙系鞋带。
边淙“喔”了一声，点点头从玄关柜上拿过了叠得整整齐齐的伞插进书包侧边口袋里，朝着边成磊挥了挥手：“走了啊爸爸。”
“嗯。”边成磊点头。
关了门，边淙摁下电梯下行键，站在楼道里吸了一下鼻子。
“叮”一声，电梯门响。
边淙抬腿迈步进去，按了楼层后，将手塞进口袋里拿出了自行车的钥匙。
下行的过程中，他的指腹无意识地在那个小狗挂件上摩挲，直到电梯门再度打开，他走到自己的自行车旁开完锁后，他才将钥匙重新放回口袋里。
一月的天已经很冷了，更别提是这种刮着冷风天还没亮的一大清早。
边淙真是恨不得裹着被子去上课。
踩着早上的第一道铃声走进教室，边淙晃晃被风吹乱的脑袋，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早上好。”
“早啊。”边淙偏过头看向付野，他没有看向自己，低着头小声地背文言文，雪白的脖颈露在外面，似乎是被风吹过的缘由，有些红。
……盯着别人脖子看是怎么个事儿啊？
边淙尴尬地收回视线，打开书包拉链交了作业后，拿出了那盒还热着的牛奶捧在手心，搓一搓滚两圈，直到因为骑车握着把手露在外面被风吹到没有知觉的两只手恢复正常的体温。
与此同时，负责今天带早读的班主任走进了教室。
这个学期已经快要结束了，早读是个什么形式已经不需要提醒了，在老师进门的那一刻，班上的同学们全都十分懂事地乌央乌央地捧着书站了起来。
边淙从桌上翻出语文书背文言文。
一边背一边忍不住小声吐槽，这么多篇文言文里最后默写也没有几句。
花了整整三年的早读背下来的东西到最后不过只有八分，还不如一道数学理综大题来得分值高。
更别提他的月考周考默写题还总是拿不到这八分满分，他明明也蛮努力背这些玩意儿了。
付野听见了他的吐槽，偏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要是在平时他是不会让边淙的话落在地上的，但现在的他在班主任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心跳就变得很快。
他无心去回答边淙的这个吐槽。
边淙也并没有自己随口一句吐槽一定要收到回复的意思，吐槽归吐槽，吐槽完了还不是要乖乖背这些玩意儿。
赵勇德坐在讲台上，平常带早读的时候他要么在备课要么在改作业，但今天的他视线却一直学生的身上。
早上推开办公室门，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时，他看见了贴在他桌上的便利贴。
上面写着举报学生早恋的内容。
普普通通的白色便利贴，班上几乎人手一份，便利贴上的字写得很重，字迹看上去有些陌生，不是他所熟悉的学生们写出来的字。
他不知道是谁贴的，但他知道上面的两个名字是他班上学生的。
两个都是成绩挺好也挺乖的学生。
赵勇德拧着眉回忆了一下，脑子里闪回了很多很多他们两个在一起聊天，约着一块儿吃饭甚至假期一同游玩的场面。
更何况元旦放假前一天的那个晚自习课间，他回办公室的中途经过他们班时，从窗外往里望了一眼，看见了调换座位坐在一起的两个人。
虽然说这个年纪的少年少女情窦初开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在这些年纪大有些古板的老师眼里，早恋就是会毁掉人前途的洪水猛兽，是完完全全不可取的。
不过以他这几年来对这俩孩子的了解，他们也不是那种不管不顾不听人劝的人，是可以合理谈话讲清利弊的。
早读下课铃响起，赵勇德站起身。
“边淙，唐筱晴，来一趟我办公室。”
边淙“哈？”了一声，他刚坐下来诶，他的三明治再不吃就凉了诶，在这个寒冷的冬天的早晨吃凉了的早饭那简直是痛上加痛诶！
但班主任的话，不能不听。
他委委屈屈地放下刚从背包里拿出来的早饭，递了一盒温热的牛奶给付野后，求助般地望向他，胡言乱语：“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在从老师办公室回来之后早饭还是热的？”
不等付野回话，赵勇德又喊了他一声。
他哀叹了一声，起身走到门边和同样一脸迷茫的唐筱晴对视了一眼，跟着赵勇德走进了办公室内。
这会儿办公室里带其他班早读的老师以及第一节课有课的老师都安安稳稳坐着呢，习惯了学生进进出出的，尤其在这个学年经常有学生被叫进来谈话的老师们早就习惯了，都在各做各的事，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课间时间不长，我长话短说。”赵勇德拉开椅子坐了下去，抬着头看向这俩学生，“我知道你们正处于对异性有好奇心理的年龄，但是学校是学习的地方，不是给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改作业的许诚询听到这话，抬起头望向了他俩。
边淙：……？
唐筱晴：……？
赵勇德刚坐下去没两秒钟，又拿着水杯站起身走向饮水机，一边走一边说：“还有不到半年就高考了，你们两个的成绩都可以考上很不错的学校，再努力一把也都能追上更好的学校，不要让这些学习之外的东西影响到你们。”
边淙不解地拧眉，他用胳膊戳了一下唐筱晴，小声道：“你早恋了？”
唐筱晴更是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你怎么不说是你早恋了啊？”
“你们的高中生活就剩最后半年了，高中毕业了就自由了。”赵勇德走回办公桌前坐下，望着他俩说，“先好好学习，好吗？”
边淙：“等等等等。”
唐筱晴：“老师我没有搞清楚状况……”
“大致就是我听说你们两个在……”赵勇德清了一下嗓子，“谈恋爱。”
“哈？？？”边淙震惊地差点儿跳起来，“我和谁？？和她？？”
“我和他谈恋爱？”唐筱晴也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啊，老师你别听风就是雨啊。”
火眼金睛赵勇德眯着眼看着俩人发出的动静。
没有一丝丝被戳穿的心虚也没有一丝丝掩盖，有的只有跳脚以及不解，这确实也不像是被抓到的小情侣的反应。
甚至——
“我的天呐我根本不喜欢他这样的啊。”唐筱晴长叹了一口气，“真的，完全，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她这种。”边淙说，“头发那么短就不可能我喜欢的类型。”
唐筱晴：？
赵勇德：？
边淙真乃神人，这是重点吗？
“赵老师。”一直听着他们这边动静并且知晓边淙内情的许诚询听着边淙这番胡话，忍住了笑意开口，“我看他们俩也没有那个意思，先放孩子们回去吧，这个时候得是他们吃早饭的时间点。”
赵勇德看了一眼许诚询，他多少知道许诚询家和边淙家里关系很亲，两家人走得很近，这会儿听许诚询都这么说了，又瞧着这俩学生就差没在办公室跳起来互相揭对方短了，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个举报信大概不是真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生恶作剧。
或者说他也不知道是哪个学生暗恋这两个孩子中的其中一个才干出了这件事情。
但没有就好，这个年纪的小孩你喜欢我我喜欢他他喜欢你的事情可太多了，没有闹到明面上来没有影响到成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冷处理就过去了。
“那行，回去吧。”赵勇德点了头，对着俩孩子说。
边淙和唐筱晴得了令转头就走，走出办公室门的时候，赵勇德还听见了唐筱晴的一声“噫——”和边淙的一声“啧”。
小年轻啊，喜怒形于色啊。
俩人一同回了班，边淙看了一眼唐筱晴，抽着嘴角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他位置上的早饭，不见了。
“我早饭呢？！”边淙哭丧着脸，抬起头精准望向了陶阳焱的方向，“火火，是不是你顺走了我的早饭！！！”
陶阳焱：？
“在我这里。”付野双手都在口袋里，他将边淙的三明治从口袋里拿出来，“还温热的。”
边淙一扫阴霾，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自己的早饭，虔诚地撕开包装袋，三明治在付野的体温包裹下果然还是温热的，他喜极而泣：“你真的好靠谱，我没你不行。”
“老师让你去办公室干什么？”付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哇说到这个我就无语了，他居然说他听说我和筱晴谈恋爱了。”边淙现在想起来依旧很佩服这个“听说”和“相信听说”的班主任，“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筱晴那个头发，就到这儿——”他抬起手比在自己下巴的位置，“我和她谈恋爱我连长头发都没得玩，我为什么要和她谈恋爱啊？”
付野：“……啊？”
“也不知道是班主任从哪个神仙那里听说的，我怀疑是有男生暗恋筱晴，看我们天天和筱晴凑在一起急眼了。”边淙说。
教室就这么大，边淙的声音也不算小，唐筱晴将他的这番话尽收于耳中，她手中拿着小面包回过头瞪他。
“要我说是有人暗恋你，急眼了才对吧！！”
第34章 第 34 章 多笑一笑吧，漂亮小宝。……
付野完全没有想到的是, 边淙给出的没有和唐筱晴谈恋爱的理由是“她头发短”。
没有长头发可以玩这个理由，实在是有点微妙。
明明除了长头发这一个标准以外，唐筱晴这个人真的很符合边淙的择偶标准。
这……这么严格吗……
他看向唐筱晴乖巧的短发, 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他的头发可比唐筱晴的头发短多了。
他也没有长头发可以给边淙玩。
一整个课间，边淙和唐筱晴都在隔着一个大组争论，但是谁没有争论出个输赢。
明明两个人都有着很精致的脸和讨喜的性格, 是不少少年少女明恋暗恋的对象。
但脑子里根本没有“谈恋爱”这三个字的俩人, 在时间有限的课间里不断地试图去论证是被暗恋对方而不是自己。
“你们两个这奇怪的胜负欲。”有坐在他们中间的人实在忍不住了，“这到底是什么值得你们哔哔叭叭吵的事情啊, 吵赢了是能怎么样啊！！吵赢了是能把对对方送去和亲吗！！”
边淙：……
唐筱晴：……
吵赢了啥也干不了，不管这个“听说”是不是真的是暗恋的人背后使绊子, 也不管被暗恋的是谁, 吵来吵去都不会有下一个结果。
毕竟这两个人的脑瓜子里只有纸片人铁皮人棉花人以及亚克力人, 再往外延伸顶多就是搞cosplay的动漫人。
反正不会是身边的地球人。
边淙无语地收回视线, 侧过身整理被压在屁股下的校服外套时, 发现付野正在看着自己。
“怎么了这么看我？”边淙歪歪脑袋，“难道你也听到我和筱晴谈恋爱的天方夜谭之说了吗，快偷偷告诉我, 听谁造谣的啊？”
付野的眼睫不自觉地颤了颤。
赵勇德是一个很会揣摩学生心思的老师，也是很会维护学生关系的老师。
所以他并没有说出来其实并不是“听说”，而是“举报”。
听说可以是听很多人说, 听过了就过了，做不做数由他自己决定。
而举报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匿名举报了一条不实消息本身就是恶劣的, 但凡被喊去办公室中的两个人中有任何一个想要追根究底，他们总会有机会揪出来他这个阴暗的，见不得光的真凶的。
事实上他自己也知道这个举动是令人不齿的, 是幼稚至极，甚至他深知这根本是无用的。
是唐筱晴又怎么样，不是唐筱晴又怎么样。
反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一个男人。
但他还是这么干了。
他给了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边淙不该在高三这个关键时候谈恋爱。
可他心知肚明，他这么干的原因不过是他羡慕，他妒忌。
“没有。”付野错开眼神，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没有听说。”
边淙“唔”了一声，也是，付野除了每天早自习比自己早到之外，在学校的日子里和他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如果付野能听说的话，那他自己肯定也不可能错过。
哼哼唧唧了两声，收回视线大口大口啃着手中的三明治。
好痛苦，天天吃这种东西就是好痛苦。
好想念付野做的煮面。
热腾腾的，卧着荷包蛋，摆着翠绿的青菜。
还有圆鼓鼓的饺子和鲜辣的剁椒。
很大一盆，能吃得很饱。
比这干巴无味的三明治好吃多了。
“想你做的早饭了。”边淙叹气，“好想好想。”
付野“嗯”了一声：“那明早要不要来我家？”
边淙眼睛一亮，又很快黯淡下去。
上一次去付野家吃早饭是因为他醒太早了，早到家附近的早餐店都没正式营业。
如果还要去的话，就算不用像之前那么早，但肯定也要比现在提前半小时起床。
那可是半个小时啊。
那可是冬天清晨的半个小时啊！！
不用来睡觉是要天打雷劈的啊！！
“算了。”边淙摇头，“我根本起不来。”
意料之中。
付野点了点头。
然后，上课铃响了。
暗恋也好，听说也好。
在老师站上讲台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雨是在傍晚下下来的。
寒风裹着雨丝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干净清脆的声音，然后愈来愈烈，声音愈来愈大，玻璃窗上的细碎雨丝变成一串蜿蜒的水珠，又连绵成一片水雾。
教室内的这一边，是一片浓重的寒雾，坐在窗边的同学用指尖勾勒出各式各样的小表情或者又细又小的，心仪的人的名字缩写。
付野后知后觉地偏过头望向窗外。
他是讨厌下雨天的。
夏天的雨黏腻闷热，冬天的雨湿冷彻骨。
从前住的地方，他的房间是狭小的，只有一扇小小的，永远都合不上的窗。
一到像这样的暴雨天，即使是在房间里，即使是在自己的床上躺着，他也会被砸进来的雨水淋个透湿。
他讨厌淋雨。
但他已经习惯了淋雨。
真吵啊，雨声。
付野不由地想。
这个雨如果一直下到放学的话，没带伞的他肯定糟糕透了。
“真像鸡翅下油锅的声音啊。”耳边突然响起了边淙的碎碎念，“想吃炸鸡翅……听饿了……”
话音入耳，付野突然偏过头看向边淙。
他瞧见这人是真的很认真的舔了一下嘴唇，揉了一下肚子。
“噗嗤……”付野刚刚的阴霾低落情绪在边淙这不着边际的话下莫名地一扫而空，他头一次认认真真竖起耳朵听暴雨哗啦的声音。
雨水拍打地板的声音，是真的很像裹了面包糠的鸡翅下油锅的声音。
这一刻，让人厌烦的暴雨声也变得悦耳了起来。
他抿着唇弯下腰，一耸一耸的肩膀示意着他到底笑得有多开心。
“哇你怎么了？”边淙不是没见付野笑过，这人虽然表情不多，但当着他的面还蛮常露出笑容的，只不过像这样笑到无法自拔，桌子都跟着颤抖的场面，这还是第一次，他有些疑惑，又有些想跟着笑，所以他一边无奈地笑着一边挠头小声道，“怎么突然笑成这样啊？”
“边淙。”付野笑得脸颊脖子都透着粉色，他弯起眼，琥珀色的瞳仁里倒映着的只有边淙一个人，“你……”他又想到“下油锅的鸡翅”这个形容，没忍住偏过头，短促地笑了出声。
边淙真的是个很可爱很可爱的人。
让人忍不住想给他做很多很多他爱吃的东西。
想看他永远无忧无虑每天唯一的烦恼只有今天吃什么的样子。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了——”边淙一只手捂住脸，“肯定是要说我像猪，什么东西都要往吃上面联想。”
“没有。”付野的脸上还挂着很浓厚的笑意，“就是觉得……你的形容很可爱。”
和以往面对他时那淡淡的笑意不同，他这会儿的笑容是很明媚的，眉眼间盛满了笑意，那双漂亮的瞳仁被灯光打得透亮，漂亮得不可方物。
边淙被他看得有些晃神，挪开眼神摸了摸鼻子：“主要是饿了。”
付野依旧在笑。
边淙更不好意思了，他赶忙转移话题：“这么大的雨，你带伞了吗？”
付野顿了一下，然后摇头。
边淙“唔”了一声，抿着唇想了想。
这么大的雨，撑着伞骑车回去先不说伞的作用可能为零，也很不安全。
他抬眼看向坐在讲台上，正幽幽向他投来不满视线的许诚询。
边淙：……
果咩内哥夫酱我不该在你的晚自习上讲小话！！
他尴尬地扯了一下嘴角，拍了拍付野的胳膊，然后抬起双手交叠着捂住嘴，乖乖拿起笔低下头写题。
下课铃响，许诚询起身走到他的身边，曲起手指敲了敲他的桌角，向他投去一个眼神。
边淙抬起眼，对着他点头。
许诚询收回手指，走出了教室。
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像接头的特务。
“付野。”边淙将那把叠得整整齐齐的伞从书包里拿出来递给他，“喏，给你，回去路上慢一点。”
“啊？”付野的视线落在边淙的书包上，很明显，他的书包里并没有第二把伞，“你自己打吧，我没事的。”
“雨太大了我今天不回去，我去许老师家住一天，等会跟他一起。”边淙说，望着付野拧起的眉和更加疑惑的表情，下意识解释道，“额……他妈妈和我妈妈是好朋友，一般这种不方便回家的天气我都住他那里的，用不上伞。”
许诚询是他哥哥的老公这件事情，在班上是秘密。
所以无论是谁好奇问起为什么他，他都是这样模模糊糊的回答。
两家人是关系很好的世交，所以碰到不方便回家的天气他都是去许老师家留宿，合情合理，也并不会突兀。
至于这件事情为什么是秘密……当然是因为他高一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在班上大肆炫耀过自己的哥哥和喜欢的coser谈上了恋爱，收获了以唐筱晴为首的一堆人的艳羡，谁知道他前一秒还在炫耀，后一秒就得知他了哥哥喜欢的coser是自己的数学老师这一噩耗！
紧接着，这俩人在网络上大肆官宣并且火速领证结婚了。
只是苦了他了，毕竟……许诚询这个不苟言笑的数学老师皮下是知名coser这件事情不能让学生知道啊！！
更别提唐筱晴这家伙还是他哥夫的忠实粉丝，要是让唐筱晴知道自己粉了这么些年的coser是自己的数学老师，那她估计真的天塌了。
大概会比看到她推在地上爬还要塌得厉害。
真诚小狗边淙，不得不含泪替他们隐瞒。
真的很命苦。
边淙瘪了瘪嘴，无声地叹了口气，而后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的伞塞进了付野的手中：“拿着吧，别淋雨感冒了。”
付野点头道了声谢。
边淙没心没肺地“嘿嘿”笑了一声，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围上围巾，把自己裹得像个企鹅一样后，背上了书包走出教室。
腿刚迈出门槛，他没由来地回过了头。
付野怀里捧着那把伞，弯着腰站在位置旁边收拾书包。
就这么看过去，能看见他薄到凸起一块骨头的漂亮后颈。
边淙抬手捂了一下自己的围巾，迈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
他无声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摘下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裹在了付野的脑袋上。
温暖的，带着边淙身上气味与体温的围巾将他包裹，几乎只是一瞬间，付野的脸就红了，气息也变得不再平稳。
他无措地将围巾往下拨了拨，露出了一双迷蒙的眼。
“之前就想这么干了，大冬天的把脖子露在外面不是等着风往里窜吗？”边淙扒拉着裹住了他大半张脸的围巾往后撤了一步，捏着下巴欣赏艺术品一般地看着他，好一会儿后才满意地点点头，“围着吧，挺适合你的。”
“那你——”
“哦对还有。”边淙知道他要说什么，左不过就是那你怎么办，他直接将付野的话堵回了他的嘴里，抬手隔着围巾戳了一下他的脸颊。
“笑一笑心情好，多笑一笑吧，漂亮小宝。”
第35章 第 35 章 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ga……
从学校走到边淮家里只需要五分钟。
两个大男人共撑一把伞, 为了照顾边淙这个小叔子，即使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到家时许诚询的半边身子还是被雨淋透了。
“啊——”边淮看着湿漉漉的自家老公, 十分贤惠地略过自己的弟弟走到许诚询身边，拍拍他身上的雨水，“给你放好了泡澡水, 赶紧去泡个澡, 别着凉了。”
许诚询应了声好，冰凉的手抬起边淮的脸颊亲了他一口, 甩甩头发上的水珠，走进了浴室。
早已经吃过无数次狗粮的边淙习以为常地伸着懒腰走到客厅坐下, 捞起一个抱枕捂在肚子上看向边淮：“宵夜。”
边淮：……
“怎么这么看我, 我饿了哥哥。”边淙眨巴眼, “饿了饿了饿了饿了饿了！！”
边淮：……
“干嘛不说话？这么久没见我你就一点儿都不想我吗？”
“想啊, 想把你扔出家门。”边淮嘴角抽了抽, 但还是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了外卖软件递给他，“吃什么自己点。”
边淙欢天喜地接过手机，点开搜索框输入。
炸鸡翅。
这个雨声啊它噼里啪啦炸了一整个晚自习, 边淙实在是听着这个声音馋了很久。
炸鸡翅点……
“你和许老师吃吗？”边淙抬头看向他哥哥。
“你点什么啊？”
“炸鸡翅。”
边淮走到电视机前蹲下身摁亮了游戏机，拿过手柄坐到边淙的身边：“吃，你多点一点儿。”
“好！”边淙指尖在屏幕上划拉。
炸鸡翅, 加入购物车。
游戏的声音叭叭啦叭叭地落入边淙的耳中，他看了一眼屏幕, 他哥还在玩那个油漆工游戏*。
他看了一眼边淮, 问到：“鸡腿吃吗？”
边淮两眼只有电视屏幕，完全没有看他：“吃。”
边淙点点头，炸鸡腿加入购物车。
他再再再一次抬起头：“无骨鸡块？”
“吃。”
“炸整鸡呢？”
边淮被对面黄色鱿鱼一刷子敲死了, 他极其无语地偏过头看向边淙：“你今天跟鸡结仇了？”
边淙没有搭理他，只是一声不吭地将一只整鸡加入购物车。
下单！
将手机举到边淮眼前，让边淮给他付款！！
边淮的紫色小鱿鱼活了过来，他的注意力再一次投到了屏幕上，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抵挡了视线的东西，边淮拧着眉飞快地看了一眼。
付款成功！
“下完单了，那我也先去洗澡了啊。”边淙扔开怀里的抱枕站起身，拎着书包走进了官方名为客房实际名为边淙房的，小房间里。
边淙打开衣柜翻出睡衣和内裤，哼着小曲儿走进了另一间并没有浴缸的浴室里，脱了衣服摘了手表踩进水里一边哼着歌一边洗澡
想到付野晚上那个明媚灿烂的笑容他的心情就更上一层楼，毕竟那可是付野啊，是平常几乎没有表情，私下也没有笑得很开心过的付野啊。
他上一次有这种成就感还是物理压轴题全班就他一个人写对被点名表扬的时候！
许诚询泡完澡出来时，看见的是拎着两个大纸袋站在门口的，表情有些无措的边淮。
“……你是收拾行李了吗，大晚上的要去哪儿？”许诚询的表情有些不解。
边淮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哪儿也不去，这是边淙点的外卖……我的天呐他以前有这么能吃吗？他的胃是无底洞吗？！”
许诚询震惊了好一会儿，认命地从边淮手中接过外卖袋走进餐厅，将袋子里面的东西一个个拆开拿出来摆在桌面上。
这一桌，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只鸡死于非命。
换好了睡衣歪着脑袋擦头发的边淙打开浴室门的那一刻动作顿了一下，而后将毛巾搭在肩膀上，两眼发直地冲向了餐厅。
从桌上摊开的那一大把一次性筷子里随便抽了一双出来，往桌上一捅，竹质的筷子破开了塑料膜，然后撸起袖子，筷子插向了金灿灿的鸡翅。
“太幸福了——”边淙眯着眼感叹。
“养猪致富这个话我已经不相信了。”边淮走到他的对面坐下，“养猪要是真的致富，咱爸妈该是榆城首富了。”
许诚询偏过头，没忍住闷笑了出声。
“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份，不是你说你们俩也要吃让我多点一点的吗，我这点了三人份啊。”边淙虽然表情看上去有些委屈，但筷子已经戳向了第二个鸡翅，“不许拐着弯说我是猪。”
“少来，我和你许老师的食量加起来都没有你一个人大。”边淮也夹起了一个鸡翅，眯了眯眼，他的视线落在了边淙空空如也的手臂上，“诶？爸爸不是说你上个礼拜去拜佛求了手串吗，听他说你为了这个日子等了两个月诶，手串呢，怎么没见你戴啊？”
“戴起来麻烦，说是最好不要碰水，下雨要护着，洗澡还要摘，摘了往洗手池上一放就忘记了，放洗手池上肯定会沾水……这不死循环了吗？”边淙说，“所以我把它放在抽屉里了。”
“你不戴你求它干嘛？”边淮蛮无语。
“难得去一趟，气氛都烘托到那儿了就一块儿求了呗。”边淙耸耸肩膀，“我是因为实在是不喜欢往身上戴东西，没法儿，佛祖会原谅我的。”
边淮眼珠子一转，他知道自己弟弟是真的真的很不爱打扮的一个人，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似的挑眉望向边淙抛出一个死亡问题：“诶边淙，我问你哦，万一你以后谈了个女朋友，你女朋友买了一对情侣饰品要求你必须和她一起戴，且不能摘，你不戴她就要和你分手，你戴不戴？”
边淙伸向炸鸡腿的筷子在空中顿了顿，但还是很坚定地伸了过去夹走了最大的那个鸡腿，他嚼着炸鸡腿很认真地在思考。
他在日常生活中真的是一个能简则简的人，明明长了一张很带劲的，完全没有死宅味的脸，但完全不想去装扮自己。
衣柜里芮女士和许诚询妈妈给他买的那些昂贵的，设计感很足的衣服他从来不穿，不用穿校服的日子里他就喜欢穿自己买的那些同款大批发的狗子T恤，那些T恤……不是小狗坐飞机就是小狗登基，幼稚得不得了。
至于首饰这玩意儿，那更是进了他屋子里直接判死刑的，之前许诚询的妈妈带他和边淮逛街，逛到兴起了把他俩当换装游戏主角玩儿，给他俩买了一大堆衣服首饰，反正边淙那一整天下来的体验就是戒指磨手指项链磨脖子手链磨手腕。
这些玩意儿在纸片人身上他会喜欢到不行，但在他身上不行。
于他而言，这是人类新时代刑具。
边淙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一脸认真回答边淮的问题：“我不会和非要把我当圣诞树往我身上挂装饰品的人谈恋爱的。”
坐在他对面的边淮听到他的话，长叹了一口气：“不浪漫的的粗糙直男！”
边淙无语。
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是很合理的。
身上挂一堆链子到底有什么好浪漫的？！
看着边淮那副表情，边淮抽出一张纸揉成团砸了过去。
眼瞧着哥俩之间似乎下一秒就要发生一场大战，许诚询连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淙淙，今天上午课间的时候我经过你们班门口看见你好像在和唐筱晴吵架，是因为办公室里那件事情吗，这件事情影响到你们两个的友情了吗？”
“什么事什么事！”边淮一听有瓜，人都坐得更直了些，“让我听听让我听听！！”
“也没什么事，就是他们班班主任听说他和他们班一小姑娘谈恋爱了。”许诚询简洁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讲给了边淮听，“但他俩没有，自证的时候在办公室里互相争论说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他抬起眼望向边淙，“后来你们回班上是呛起来了吗？没有说什么贬低对方，让对方尴尬的话吧？”
“哈？”边淙一脸迷茫，“我俩只是互相不来电，这为什么要贬低对方啊？”
“啊这题我会，因为如果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否认起来会口不择言吧，什么‘他那么能吃我才不可能跟猪谈恋爱’之类的。”边淮举手。
“哥哥。”边淙面无表情地看向边淮，“请你不要借机贬低我。”
许诚询好笑地拍拍边淮的肩膀，然后看着边淙：“你们有说这种伤人的话去吵架吗？”
“你也知道伤人啊我被我哥哥伤死了你还不管管他！！”边淙佯怒，怒了大概有三秒钟吧，他哥哥无动于衷，他哥哥的老公也无动于衷。
边淙怒不下去了：“……没有，我们两个只是蛮好奇的，所以在猜老班到底是听谁说的，我感觉是暗恋筱晴的男生干的，筱晴觉得是暗恋我的女生干的，我俩给那儿争着分析，都没到吵架那一步，更不可能影响到感情啊，我们寒假还要一块儿去漫展呢。”
边淮看热闹不嫌事大：“诶？她为什么不猜是暗恋你的男生干的？”
“开什么玩笑！”边淙理直气壮大声反驳，“我是直男啊！”
“傻孩子，没有任何一条规定说gay不能暗恋直男的，笨蛋直男。”边淮的眼神变得充满爱怜。
这孩子的脑子还是如他所料，一如既往的不好使。
好像……
有点……
道理……
不对啊！没有道理啊！！
“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喜欢女孩子啊，我是直男四个字都快写在脸上了，这么明了，就算是傻子也不能再喜欢我了啊。”边淙试图把自己的思维掰回来，他哥哥说的这些东西他连想都没想过，说着说着他甚至拿开始拿自己举例，“反正如果我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她说自己喜欢女生的话我肯定就不会继续喜欢下去的。”
“一点儿希望都看不见的暗恋有什么好暗恋的？”
第36章 第 36 章 你们也是来天台谈恋爱的……
第二天, 明明是上学路程缩短了，可以睡更长时间的早上，边淙却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
不为其他, 就为了昨晚点的那些没吃完的，鸡翅鸡腿鸡块们。
他蹑手蹑脚走进厨房热好了前一天没吃完的炸鸡，打包好塞进书包里, 一个人孤独且勇敢地地踏上了去往教室的道路。
他围着边淮逛街给他买的, 但懒得给他送去家里的新围巾，比往常早了很多走进教室。
这个点就到教室了的人大概有一半多, 有的瘫在位置上发呆，有的奋笔疾书抄作业, 还有的人, 看着放在自己桌上的, 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发懵。
边淙偏过头望向身旁, 他的同桌这会儿并没有像他以前每天踩点进班的时候一样端着书坐在位置上, 只是摊开的书已经没有合上笔盖的中性笔在昭示着这个人已经来教室了。
书的旁边放了一串他有着同款的，被他扔进抽屉再也没有拿出来过的手串，手串的下面垫着叠得四四方方的抽纸。
边淙看一眼自己桌上的围巾, 再看一眼对方桌上的手串儿，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在走廊上看到了付野的身影。
走进班的付野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点就到了班上的边淙, 他甚至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挂在后墙上的时钟来确定是边淙今天来很早而不是班上剩下一半人全都迟到了。
“早上好。”付野看着他轻轻笑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抽了两张纸细细擦干了左手的每一寸皮肤, 拿起手串戴上去, 而后熟稔地将它裹进自己的衣袖里。
边淙应了一声，笑到：“早上好，围巾收好啊怎么放我桌上了？”
他低下头十分粗糙地将围巾从脖子上取下来, 俩手交叠着卷一卷将它卷成团，蹲下身塞进抽屉里。
蹲下的那一刻，他闻见了自己桌上那条围巾上的陌生又熟悉的香味，很淡，像是沐浴露与肥皂融在一起的味道，很好闻。
“诶？”小狗下意识地凑近那条围巾嗅了嗅，刚想问付野是不是把围巾洗了，但刚吐出一个音节他就反应过来了。
纵使他再怎么没有生活常识也知道这个天气洗衣服在没有烘干机的情况下是不可能一晚上就晾干的，家里当时购置烘干机就是好几年前冬天阴雨连绵衣服怎么晾都晾不干的时候。
所以围巾上会有这个味道大概是付野围在脖子上的时候沾染上的吧——
不知道，所以边淙站起身凑近了，对着他的脖子用力嗅了嗅。
味道一致。
边淙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往后撤了一步眯着眼看着付野：“你好像个留香珠。”
付野：“诶？什么？”
“就是——”他揪着围巾一角站起身，在尚未被空调吹出来的暖风填满的教室里，又一次将这条围巾一圈一圈围在了付野的脖子上，“这条围巾上都是你的味道了，可不就是留香珠吗，接触时间短但留香持久。”
付野的下半张脸都被他蒙了起来，刚洗过的冰凉的手拉开围巾一角，露出了挺翘的鼻子。
留香是不是真的持久他不知道。
但是……接触时间大概是不短的。
毕竟前一天的晚上，他是抱着这条带着边淙气味的围巾睡下的，并不那么温暖的被窝在冷雨夜里也变得温暖了。
他做了个很好，很好的梦。
“给你的，不用还给我，或者……先将就戴着这个吧，周末买条新的送给你。”边淙拍拍他的头，“吃炸鸡吗？”
话题跳转到太快，这个食物和现在这个时间也并不匹配，付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吃什么？”
边淙拿起书包，从书包里掏出来他打包好的，满满一大盒的炸鸡。
揭开打包盒盖子的那一刻，炸鸡的香气在整个教室里火速蔓延开来。
“好香！！”班上有人发出感叹，“谁大清早吃炸鸡馋人啊！！！”
“不好！”边淙也发出感叹，他赶忙将盖子重新盖上去，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对着窗外雨后的清晨吹口哨。
嘟嘟噜嘟嘟噜嘟嘟嘟嘟噜咻！
冬天开了空调的密闭教室里，一群嗷嗷待哺永远吃不饱的高三学生，炸鸡。
这三样东西混在一起根本没有办法独活，他但凡敢这个时候在教室里堂而皇之吃着炸鸡，下一秒其他人就会围到他的身边，你一个我一个他一个分食干净。
这可不行！
如果是课间小零食分了就分了，但今天的炸鸡不行。
这是他的早饭。
早饭！！
他看一眼付野，看一眼手中的打包盒，看一眼身后的时间，脑子飞速旋转。
下一秒，他将打包盒放进纸袋里，左手拎着纸袋右手拽着付野，冲出了教室，冲上了楼。
围在付野脖子上的那条淡蓝色格子围巾随着奔跑上楼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一道曼妙的弧线。
“边淙？？”付野一头雾水。
边淙没回头应了他一声，依旧拽着他上楼。
直到上到顶楼，边淙推开了沉重的铁门。
铁们没上锁，一阵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响，入眼的是一片天台。
天台上，有……
一对挤在一件长款羽绒服里，正抱在一起难舍难分打着啵的小情侣。
听见声响的小情侣嘴皮子还粘在一起，但眼睛睁开了。
对着意外闯入的两个人，小情侣对视了一眼，分开了嘴皮子，有些尴尬地背对着他们。
“你们也是来……谈恋爱的？”那个男生从羽绒服里钻出来，只穿着单薄的深蓝色校服，尴尬地挠挠头，“几班的啊？”
“额……”边淙更尴尬地掂了一下手中的纸袋，“我们是来，吃炸鸡的……”
小情侣：……
付野：……
边淙挠着头，无声地拉着付野找了一块儿没有水渍的地方蹲了下来。
然后，他虔诚地将打包盒从打包袋里拿了出来，并且还十分贴心地拿出来两幅一次性手套以及两双一次性筷子。
“昨晚点的外卖，没吃完。”边淙小声解释，“今早就当早饭了，但是在班上吃炸鸡味道重，而且……”
“土匪众多！”
“零食被抢了就被抢了吧我的早饭不能被抢啊！！”
付野从他的手中接过餐具，弯着眼睛笑笑。
边淙很爱吃东西，且很能吃东西，每次他拿出什么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吃的或者买的零食，都会有人打着“让我尝一口”的名义，凑过来理直气壮地吃。
边淙也不恼，只打趣他们班像是土匪村一样，盛产强盗。
“这帮人真的是不得不防的，去年还有音乐课的时候，去音乐教室之前，黎夏漾上课之前去小卖部买了两根棒棒糖都被人抢走敲碎一人一小块儿分着吃了，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是他们干不出来的。”边淙义正词严，“所以为了我能不饿肚子坐一上午，只能带你来这里吃早饭了。”
炸鸡的味道随风飘着飘着，飘进了那对还没离开的小情侣鼻子里。
早读之前，来天台，吃炸鸡。
怎么说呢，反正就，懒得喷。
小情侣望向这俩大馋小子，无语地推开天台大门走了出去。
“这里我不怎么来。”边淙咬着鸡翅含糊不清道，“这天台次次来，次次都有小情侣在这里谈情说爱，每次来都觉得尴尬，但我真没想到居然会有人放弃早上睡觉的时间来学校里亲嘴儿，十八岁，真是活力四射啊——”
付野戴上一次性手套拿起一块炸鸡慢吞吞地吃。
他早上是吃了早饭的，这会儿并不饿，但边淙让他陪着一块儿吃，他就不可能拒绝。
“不过说起来，我还蛮好奇的。”边淙偏过头望向付野，“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付野摇了摇头，他并不喜欢女孩子。
但他也并不是喜欢男孩子。
他喜欢蹲在他身边的这个人，无论他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并不影响他的喜欢。
就算他真的只是一只小狗，他也喜欢。
如果真的是小狗就好了，那就可以把他抱回家了。
“啊，没有吗？”边淙大为震惊。
他现在十八岁，付野比他要小半岁多，但也有十七岁了。
别说十七岁了，他十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二次元长发的女孩子，十六岁时缩小标准，希望未来的是女朋友是搞cosplay的女孩子。
虽然具体人物没有出现，但是他的喜好标准早就定下来了。
“没有的。”付野摇头。
“那你……有点儿晚熟啊。”边淙将干干净净的鸡翅骨头扔进一旁的打包纸袋里，“怎么连理想型都没有呢？”
付野很轻地笑了笑。
没有理想型，但有具体对象。
只是这个具体对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知边淙的。
“你要么趁现在想想？”边淙蹲下来的时候扯着羽绒服的下摆裹住了膝盖和小腿，这会儿的他看起来像个桶一样，只有一个脑袋一件衣服以及一双鞋。
他迈着小碎步挪到付野的身边，和他肩膀贴着肩膀，而后晃动上身轻轻撞了他一下，“我也是在还是年幼小学生的时候和我哥哥聊天的时候才确定的我肯定会喜欢长头发，喜欢看动漫看漫画的女孩子。”
“后来就随着年龄增长一步一步细化呗，反正这个人出现还是不出现又不用着急。”
边淙又挪巴挪巴挪到了付野的对面：“来，你现在闭上眼睛想象一下，你希望未来站在你身边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付野将手中的鸡翅骨头连着一次性头套一起扔进了充当垃圾袋的打包袋里。
他望着边淙好奇的眼睛，抿了一下唇，很慢，很慢地开口。
“阳光，正直，勇敢，善良，温柔，体贴，开朗，纯真。”
“很爱笑，笑起来很好看，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其实很会捕捉心思，对朋友很仗义，人缘很好，身边的人都会很喜欢他。”
“长得很好看，脑子很聪明，家庭环境很好，很温暖的一个人。”
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多到数不完。
但他并不是女孩子。
“哇，这么多项指标啊？”边淙很认真地听他说完，咧着笑看他，“这么好的人三次元里真的会存在吗？”
付野看着他的眼睛，很郑重地点头：“会的。”
边淙在他的注视下，笑容逐渐认真：“嗯，一定会的。”
“而且你一定会找到她，和她携手到老的。”
第37章 第 37 章 好乖，好听话，好想占为……
说到做到的边淙在回家之后就上网下单了一条新的围巾。
当时把围巾围在付野脖子上的时候他没有想那么多, 现在想来……
送自己用过的旧物给别人到底算什么啊！！
所以他还是买了一条新的，打算送给付野。
只不过这个人买日用品实在是怕麻烦，所以能偷懒就偷懒。
他在自己的购物记录里找到了这条围巾的购买记录, 点进去“再来一单”。
于是，在自己拥有着一衣柜的同款T恤后，他又买了一条和目前付野戴着的那条同款同色同材质但价格涨了十块钱的, 浅蓝色格子围巾。
毕竟现在给付野戴着的那条围巾是他衣柜抽屉所有围巾里, 唯一一条他自己买的。
“妈妈——”边淙下完单后冲着芮书蕾喊了一声。
“干嘛啊？”
“我买了条新的围巾，回头快递到了你或者爸爸下班的时候帮我取一下。”边淙说, “拆一下标签洗一下放我屋里就好，谢谢妈妈。”
芮书蕾瞅着他, 歪了一下脑袋：“淙淙。”
“嗯？”
“你衣柜里不是有满满一抽屉的围巾吗？”芮书蕾倒不是不让自家儿子买东西, 毕竟将心比心, 她的衣服也是买了又买买了又买的, 她纯粹是好奇。
她这个小儿子除了买什么漫画徽章立牌手办这种实用性为零的东西以及吃的东西很积极, 其他的日用品衣服什么都好，都可以将就。
她十分警觉地开口：“是什么动漫联名的吗，可以机洗吗, 不会洗坏吧，万一洗坏了不会找我麻烦吧？”
“啊不是。”边淙挠挠头，他妈妈实在是有些过于了解他了, “是给付野买的，入冬这么久了都没见他戴过围巾, 他的外套领子又不高, 看着都冷。”
“我衣柜里的围巾都是些你织的那些会漏风的啊，哥哥和许老师送的啊，还有以前朋友们送的啊, 别人送我的东西我肯定不能送出去啊。”
“……我织的围巾不漏风。”芮书蕾垮着个脸。
边淙挥了下手：“我之前把我自己买的那条给他戴了，但转念一想觉得不太好，就又买了一条。”
“我都没见你戴过那条围巾你凭什么说我织的围巾会漏风。”
“我今天下的单，快递估计明天就到。”
“你明天戴我给你的织的围巾我倒要看看会不会漏风。”
“就是我那条围巾一模一样的，应该可以机洗的吧。”
“居然说会漏风，就算只是毛线缠在脖子上缠紧了也不会漏风的吧！”
“价格标签千万记得拆，虽然也不是很贵但是我怕他看了价格之后不收。”
“退一万步讲就算它真的漏风，那也没有你的大嘴巴能漏风吧？”
边淙：……
“妈妈，你和我还在一个频道上吗？”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芮书蕾拉长尾音。
虽然表情看上去有些不耐烦，但她望向边淙的那双眼睛却是温柔的。
“哦对了。”芮书蕾突然看向边淙，“我们和你许老师家商量着一块儿去榆山上过年，泡泡温泉看看风景什么的，你有泳裤吗，没有的话记得买一条啊，不然我们泡温泉你只能在浴室冲澡了。”
边淙：“知道了知道了，不过什么时候去啊？”
“年三十吧，开车上去，你许叔说那上面可以定年夜饭，玩的话，应该就玩儿个一两天回头我们还要走亲戚。”芮书蕾说，“怎么了，你有别的计划？”
“年后榆城有漫展，和朋友们约好了一起去玩。”边淙“嘿嘿”挠头，“高考前最后一个寒假了！”
芮书蕾了然：“果然。不过时间应该不冲突，应该没有漫展会办在大年初一初二这种日子吧？”
边淙摇头：“那肯定不会。”
“那玩儿呗，带着小野一块儿，他过年……应该会很冷清。”芮书蕾说，“你和他说了吧？”
边淙拿着手机的手一顿。
唐筱晴单独跟他说了漫展的事儿之后也在他们的小群里说了，边淙也十分理所应当地认定了付野肯定会跟着他一起去，连票都给他买好了。
但细细想来，唐筱晴在群里艾特全体成员提这事儿的时候，付野并没有在群里回话，他也忘记跟付野说了。
“你没约他啊？”芮书蕾看着他的表情愣道。
“给他买了票，但好像是忘记告诉他了。”边淙挠头，“我跟他说一声。”
他拿起手机，点开了和付野的聊天聊天框。
[快乐小狗：睡了吗？]
[快乐小狗：小狗疑惑.jpg]
[旷野之息：还没有]
边淙退出聊天框点进那个小群，截了个屏发给付野。
[快乐小狗：之前筱晴说的这个你看见了吗？]
[快乐小狗：忘记问你了，你一起去吗？]
[旷野之息：你会去吗？]
[快乐小狗：狗狗点头.jpg]
[快乐小狗：漫展虽然办两天但我们就去一天，一起去吧]
[快乐小狗：带你走近二次元的世界——]
中二小狗。
[旷野之息：好]
[旷野之息：在哪儿买票？]
[快乐小狗：嘿嘿，其实没问你之前就已经给你买好票了]
[快乐小狗：感觉你肯定会陪我一块儿]
[快乐小狗：狗狗比心.jpg]
付野弯着眼睛笑笑，将小狗发给他的狗狗比心表情包存下来，发给了边淙。
聊天框里，两只小狗面对着面比心，桃红色的小爱心你传给我，我传给你，看上去十分和谐-
“你买的那个围巾在烘干机里，烘干了你记得自己拿出来。”周日早上，芮书蕾对着一脸困意的边淙说，“我和你爸今天不在家，小野等会过来了到了饭点你们俩自己就出门吃饭，别饿着……”
“算了你肯定不会饿着自己。”
边淙：“……我谢谢你中肯的评价。”
“要给你留点钱吗？你前两天在你哥哥家住没有敲诈你哥哥和许老师吧？”
“我是这种人吗？”边淙指着自己的脸。
“你是。”芮书蕾毫不犹豫点头，“淮淮之前给我看过，他和你许老师这两年在你的坑蒙拐骗下都给你发过多少零花钱，你可有钱了。”
边淙默不作声。
看一眼微信余额和抽屉里特意提出来的现金，他的确是一个蛮有钱的男高中生。
“看这个样子是不用给你留吃饭的钱了，我和你爸走了哦。”芮书蕾笑眯眯地冲着他挥了挥手，“吃完饭回来的时候记得买点水果吃，补充维生素的。”
“拜拜咯。”
边淙扯了扯嘴角：“拜拜拜拜。”
和妈妈挥手告别不过三分钟，门铃响了。
穿着单衣披着件外套叼着冰棍的边淙打开门：“什么东西没拿吗？”
付野：“诶？”
边淙：“诶？”
站在门口的人不是他妈妈。
付野穿着白色的外套，脖子上围着那条淡蓝色的格子围巾，脸有些红，鼻尖上挂着小颗汗珠。
——毕竟他是从家里走过来的嘛。
“啊你来了啊，我还以为是我妈妈，她刚刚和我爸出门了今天不在家里做饭，你吃冰棍儿吗？”
寒冬腊月，一大清早。
付野摇头说不吃。
“好吧。”边淙可惜地咬了一大口冰棍儿，龇牙咧嘴地拍拍付野的肩膀，“来我房间吧。”
轻车熟路地从餐厅搬了椅子到边淙的房间里，付野摘下围巾仔细地叠好放在一旁，偏头看向边淙：“今天先写什么？”
“先写英语吧。”边淙扔了手上的棍棍，“英语试卷英语试卷——”
付野笑笑应好。
写了不到半个小时，边淙拿起了手机。
不止一个人怀疑过边淙有什么注意力无法集中的毛病是有理有据的。
付野眼睁睁地看着他打开手机挑餐厅，挑着挑着点进消息推送弹窗看起了一月新番导播，看到一半的时候视线被侧边栏里的周边预售吸引了过去点进购物专区挑起了手办，最后分享优惠券助力链接给了陶阳焱并且和对方聊起来了。
反正大半个小时折腾下来边淙餐厅没挑好，新番导播没看完，周边没下单，优惠券没领上，作业更是一字没动。
付野偏着头看着他，笑得有些无奈：“边淙。”
“啊——”边淙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尴尬笑道，“写作业，写作业，先写作业。”
其实每个周日都差不了多少，最开始是边淙拉着他一起学习，但每次学着学着，边淙就会找各种借口干些零零碎碎的事情。
拉着他看动漫，拉着他看漫画，给他介绍自己的周边。
但只要他提醒，边淙又会抽身回来乖乖学习。
虽然可能学不了多久他的注意力又分散了，但只要付野喊他，他都会很听话地将注意力集中到摊在桌面的作业上。
明明是朋友们都吐槽过很多次的边淙的缺点，但他一点也不烦。
他甚至有些乐在其中。
好乖，好听话，好想据为己有。
十分钟后——
边淙又又又突然站起了身。
付野的视线追随着他，直到他手中拿了一条和他今天戴的一模一样的围巾进来。
“送给你的。”边淙将这条刚从烘干机拿出来还暖烘烘的围巾递给付野，“之前给你戴的那条是我戴了好几年的，送给你确实不太好，这条是新的，已经洗过了。”
付野怔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自己叠好放在一旁的围巾。
比起边淙新买的围巾，他更想要边淙戴了好几年的，旧围巾。
他摇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这条新的围巾。
他不想要新围巾。
新的围巾上只有冷冰冰的洗衣液的味道。
“怎么了？”边淙将手裹在暖和的围巾里，搓搓付野的脸，“干嘛不收？”
在挑选餐厅时怎么样都可以的付野摇摇头，尽可能的用稀疏平常的语气开口：“我已经收了你送我的一条围巾了。”
“可那条是旧的诶。”
“没关系。”
他喜欢边淙的旧物。
“唔……”边淙鼓了一下腮帮子，没做他想，毕竟两个人的经济条件是有着差别的，也许是一条旧围巾比起新围巾单纯让付野接受得心安理得一些而已，他点点头，“好吧，那这条我自己戴了。”
视线落在付野叠好的那条和手中一模一样的围巾上，边淙笑道。
“咱俩直接同款了，好兄弟！”
第38章 第 38 章 专一且深情的绝世好男人……
边淙着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 用惯了的旧围巾送给付野后他在新买的那一条同款和边淮买给他的听说有点小贵的羊毛围巾里，毅然决然地选择了戴那条同款围巾。
毕竟，芮女士就“不要把围巾弄脏, 不好清洗，羊毛容易缩水”这件问题在一个晚上说了三次！！
一条围巾，它最大的作用就是给自个儿的脖子保暖而不是别的, 戴个围巾还要担心会不会弄脏它什么的实在是太本末倒置了。
边淙十分干脆地将它束之高阁, 自己买的围巾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比如——
把围巾叠成豆腐块儿垫在手臂上, 心安理得在语文课上补觉。
语文老师拿起水杯的间隙，付野偏过头看向面对着他睡得很安稳的边淙。
他的大半张脸都埋进了那条蓝色的格子围巾里, 狭长的睫毛时不时颤动一下, 看上去……很可口。
人心真是欲壑难填啊, 在没有收到那条围巾时, 他从没有想过要和边淙使用任何同款的物品。
但现在, 只有一模一样的围巾却让他觉得不满足。
付野盯着他的脸，直到拿着试卷的语文老师喝完水放下水杯悠悠开口继续讲卷子。
“我还记得某个人前几天吃饭的时候说快要期末考试了，要痛改前非, 再也不要在课上睡觉了。”吃完午饭，唐筱晴捧着杯热奶茶，摇头晃脑地说, “结果啊，某个人一上语文课就像昏迷了一样——”
某昏迷人士边淙“额”了一声, 挠了挠头开始胡言乱语：“其实我后来转念一想我对我的语文成绩蛮满意的, 这三年我都没主动学过它但它总是可以及格，这就是母语的魅力，我不能学太久, 那样我会抵触它的。”
唐筱晴嘴角抽了抽。
黎夏漾笑得好大声。
“而且在我语文成绩趋于平稳的情况下，我的英语成绩稳步上升你没发现吗？我上个月月考英语八十三！！！”边淙十分骄傲且自豪，“八十三！！！你知道八十三分是什么概念吗，还差七分我就九十分了，九十分就及格了，我离及格就差临门一脚，我期末肯定可以考及格！”
唐筱晴嘴角抽得更厉害了：“八十三，喊出来了一百八十三的架势，不愧是你。”
她仰头望了一眼天，竖起了大拇指摆在边淙面前：“了不起。”
“他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撑着脑袋的陶阳焱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唐筱晴的大拇指往旁边挪，直到这根大拇指竖在了付野的面前，“他了不起才对，你仔细想想你当时，就你当时教边淙写题教到发躁的样子。”
“付野能心态平和地把边淙的英语成绩拉扯到及格线边缘自己还没疯掉，实在是了不起。”
“确实。”唐筱晴回忆起了痛苦的往事，紧蹙着眉看向边淙，十分真诚地开口，“你给付野磕一个吧。”
“确实是该磕一个。”边淙认同地点头，他擒着笑容向后靠了一下，望着付野的侧脸开始撸袖子，“给你磕一个吧。”
付野被这两个人毫无逻辑的聊天内容搞得有些无措，他看着已经把袖子撸起来，露出了小臂的边淙猛地往后撤了一步：“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付野还往后退了一步给你跪下来留位置！！”黎夏漾笑得超级缺德，“边淙，你没有退路了！！”
边淙朝黎夏漾挑了个眉，然后在付野开口拒绝的前一秒——
他的左手拉住了付野的右手往自己的方向拽了拽，拇指微微用力压住他的指尖。
付野的手合拢着摊在了他的面前，边淙低下头定睛看着他的手。
他的手和边淙的手并不一样，边淙这辈子做过的家务只有洗碗，还是在家里洗碗机落实之前一家四口轮流洗碗，没有特殊情况一个星期最多两次，他唯一的茧子只在中指内侧的位置。
那是所有中学生都有的茧。
但是付野的指尖也好，指根也好，都有着看着不明显但可以摸出来的茧子的痕迹，是双劳动的手。
边淙的大拇指在他的掌心摩挲了几下，柔软的指腹触碰上略有些硬的薄茧，触感很奇妙。
“好长的爱情线，还没有一点儿分岔诶。”边淙微微拧着眉仔细地打量着他的掌心，认真道，“你在爱情上专一且深情，是个好男人。”
付野：“……啊？”
唐筱晴和黎夏漾对视了一眼，陈阳和陶阳焱对视了一眼。
四个人十分艰难地克制住了翻白眼的举动。
他们和边淙认识的久，自然知道边淙的“磕一个”不是真的跪下来磕头，唐筱晴提起来这个是觉得边淙真的该谢谢付野，也是因为不想让付野感觉自己被忽视从而故意cue他。
但这段时间里边淙的专注度是不是更差了啊！！！
怎么给人磕一个还能分心看人掌纹去了啊！！！
边淙抓着付野的手，给人看完掌纹的下一秒，他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望向自己的掌心，望着那条长且没有任何分岔的爱情线，他满意地点头：“我也是个绝世好男人。”
“我真受不了了谁能打他一顿啊？”陶阳焱深呼了一口气，无语地紧了紧拳头。
边淙“鹅鹅鹅”地笑了好一会儿，侧过头清了清嗓子，换上了一副很认真的神情。
付野真的很迷茫他真的不知道边淙到底要做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掌心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了，下意思蜷缩的指尖勾住了边淙的掌心，是很柔软的触感。
在他试图将手抽出来的前一秒，边淙的右手比成了“耶”的形状，指尖点在了付野的掌心上，修剪平整的指甲戳着他的掌心，有些痒。
“咳咳！”边淙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点在付野手心上的右手突然弯曲下来，食指和中指的一节指关节贴在了付野的掌心上，“感谢有你，付野，我在这里给你磕一个了！”
话音落下，边淙的手指起起伏伏了了三下，做出了磕头的动作。
付野的表情还迷茫着。
边淙的每一个动作都不在他的预料范围内。
“哈哈哈哈哈付野都呆住了！”黎夏漾扒拉在唐筱晴身上笑得很大声，“第一次见这个场面是这样的，当时这个手指磕头感谢法被边淙发明出来并认真向我们演示的时候，我们也是这个反应。”
“干嘛，多真诚且有意思啊。”边淙挑了个眉，松开了跪在付野手心里的手，攥住他指尖的左手突然一转，将付野的手抬了起来，然后他整个手掌都贴在了付野的手心上，“我手比你手大但咱俩的手居然一样长诶。”
边淙勾了勾手，指尖俏皮地点在了付野的指尖上：“你手指好长啊，又细又长，prprpr！”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唐筱晴已经完全服了，“在边淙这里，话题跑偏只需要一瞬间！”
付野很轻地笑了一下。
边淙的掌心很暖很暖，像个小太阳一样完完全全贴着他的。
而那两条长且没有分岔的爱情线，在他们看不见的合拢的掌心里，隐蔽地完全重合着。
第39章 第 39 章 你今晚住我家吧。
二月初。
期末考试前一天的晚自习是各班班主任带班。
教室里小声背单词的, 死磕理综压轴题型的，拿着错题本上台问老师的，带着耳机听歌且时不时哼唱出声的, 反正就是干什么的都有。
边淙单手撑着脑袋转着笔默声背单词，正在完美诠释什么叫做临时抱佛脚。
但是这个死脑子啊它越看英语单词它就越昏厥啊，这个英语单词它就是背了后面忘了前面啊！
“啊——”拼搏一个半小时没记住三十个单词的边淙烦了。
指尖停顿, 在指节里灵活打转的中性笔停滞了转动的频率。
察觉到身旁动静停了的付野笔尖顿了一下, 偏过头看向边淙：“背完了吗？”
“哈哈。”边淙合上英语书干笑了两声，“abandon！abandon！”
付野疑惑地看了一眼他桌上的英语书的封面：“这一本里面没有abandon啊。”
“哈哈。”边淙又干笑了两声, “我是说我abandon了，不背了, 反正也背不下来, 背到哪儿忘到哪儿, 我仿佛那个河里的鱼。”
“还好分科的时候没选文科, 我要选文科我喜提大专了, 我根本什么都背不下来，还不如刷点题。”边淙撑着脑袋，“咱俩上次月考差多少分来着, 期末会不会分在一个班啊？”
“十二分。”付野说。
一道数学大题的分值。
“哇你记得好清楚……”边淙感叹，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突然站了起身, 喊班长下发准考证。
“哇怎么还打印了准考证，期末考试搞这么正式吗？”边淙接过班长发下来的准考证时没忍住咂舌。
“这次期末考发准考证是为了让你们先感受一下高考的氛围, 高三下学期的期中期末一模二模全都是这样的模式, 这样六月份你们拿着准考证上考场不会迷茫。”班主任好似听见了边淙的吐槽似的，精准解答，“考场座位号准考证号都在准考证上, 可不要进错考场啊。”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边淙欣赏了一下自己这张准考证上即使是黑白照也是个帅哥的自己后，凑了个脑袋去看付野的准考证。
“七号考场，二十七号。”付野说。
“啊？？”边淙愣住，“这次不是按成绩分的吗，我在二号考场你上次考试成绩比我高怎么跑七号去了？”
“这次也不再是像往常一样按照成绩排考场，所有考生全部随机。”班主任又一次精准回答了边淙的问题，“这还是在同一个学校里总会有那么几个人分在同一个考场，回头各个学校全都做考点之后，可能一个考点都没几个熟人咯，提前做好准备啊，千万别怯场。”
“咱俩考场都不在同一楼，你在我楼下，回头考完我去找你。”边淙说，“也不知道寒假有几天，给我多放几天吧……”
“期末考完试就放寒假了，放到大年初九，比高一高二提前一个礼拜开学，将近半个月的假期也不要光顾着过年玩儿去了，最后几个月了，坚持住，高考结束你们有三个月可以玩，这个寒假多少还是学点啊。”班主任又说。
边淙：……
他一脸严肃地看着付野：“你说老班是不是听见我的问题了啊，怎么我问什么他答什么？”
付野抖着肩膀笑着摇头。
“等会放学的时候把放在教室里的所有东西全部带走。”班主任又又又说，“堆在桌上的放在抽屉的，书啊水杯啊什么的，尤其是孙雨啊，我早就想说了你是来上学的还是来度假的，你那个毛毯坐垫靠背什么的别留在学校里，晚上带走啊！”
被点名的女孩子“啊……”了一声。
这些玩意儿，一个个带到班上来容易，一股脑带走那可不简单。
“理综考完别急着回家，都回班来领寒假作业。”
班主任的这句话说完，下课铃精准响起。
“好了，放学，祝大家期末考个好成绩，寒假过个好年！”
撂下最后这句话，班主任拎着他的公文包轻飘飘地走出来教室，徒留下一个班的人对着自己的座位哀怨发愣。
这么多书，这么多杂物，要全部带回去怎么不早说啊！！！
教室里，听取唉声一片。
“每次期末考试搬东西的时候都后悔自行车没有装篮子。”边淙叹了口气，任命地把试卷水杯什么的往书包里塞，那一大摞书放进书包里根本就不现实，边淙都没把它们装进去的打算，只是摞起来放在椅子上。
付野边收拾东西边问：“为什么不装篮子？”
“丑啊。”边淙理直气壮，“我的超帅自行车装个篮子，那多丑啊。”
很合理的回答。
付野也不太能想象到边淙那辆车装车篮的样子。
“它本来连后座都没有的，没有后座的时候更帅。”边淙挑眉，“但有座也不错，还很方便，能天天载你回家。”
付野抱起一大摞书，看着边淙：“谢谢。”
“不客气。”边淙意气风发地朝他比了个wink，“咱俩赶紧想想怎么把这些书运回去吧。”
这实在是个世纪难题，他和付野一人一个书包加上一摞书，送付野回家的时候还好，可以让付野抱着书坐在后座上。
但付野回家之后呢，他不可能自己抱着书骑车。
他前两年都是怎么回的家来着……
去年他好像是直接抛下自行车，理直气壮搬着书走去边淮家，然后让边淮开车把他的书运回家……来着？
但今年肯定不能这么做了，今年有个付野啊。
他不可能让付野一个人抱着书走回家吧，这多累啊，抱着书坐自行车后座和抱着书走路那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量级的。
边淙抿着唇，抓耳挠腮。
“边淙，收拾好没，走不走啊？”陈阳背着个书包朝着边淙招手，他的两手，空空如也。
边淙好羡慕：“你书呢？”
“书包里啊。”
“你书包能放这么多？？”边淙震惊。
“放不下啊，所以我觉得我不会再翻的书我都扔垃圾桶了。”陈阳十分理直气壮，望向边淙桌面上那一捧书的时候他的眼里甚至冒出了淡淡的鄙夷，“你全都带回家你会看吗？”
边淙：…………
不管看不看，反正要带回去。
“你先走吧，我和付野再研究一下怎么回去。”
“行，那我和火火走了啊，拜拜了搬运工！”陈阳的书包甚至可以掂起来，“火火，走了，不等边淙了让他自己研究去吧。”
陶阳焱：“来咯宝贝！”
相熟的朋友们一个两个全都走出了教室，边淙还在对着这两大摞书发呆。
付野：“要么我……”
“你今晚住我家吧。”边淙突然抬起眼看他，反正这两天他哥哥和许老师也不会回家，不会出现付野一觉睡醒在家里看见数学老师的恐怖事件，“反正……反正你在家也是一个人，我刚刚仔细想了想，你坐在后座把书放腿上我骑车带你回去是合理的，但把你送回家之后我没法儿独自运书回家了，后座上没法儿固定这些书。思来想去……要么你这两天都住我家得了，考试时间没有平常上课时间那么早，可以吃我妈妈做的早饭，你还不用早起自己准备早饭，咱俩还能一起复习，我一个人肯定复习不了，回头考完试了放假了你再把东西从我家带回去就行。”
付野眨了眨眼盯着他。
他没有任何留宿别人家的经验。
唯一一次在别人家里睡觉也就是上次被边淙拉着午睡，午睡应该……不算留宿吧。
“怎么样，我觉得很合理！”边淙说，“就是可能要辛苦你一下坐在后面抱着我们两个人的书。”
去过边淙家里那么多次，付野没再说什么“会不会不太好”这样推脱的话了。
芮书蕾是个很温柔并且很会照顾人的女性，他早就知道的。
付野轻轻点头：“好，那就打扰你了。”
“不打扰不打扰。”边淙眯着眼睛笑，“那走吧，去车棚取自行车！”
夜里，明月高悬。
两个捧着书的少年穿着同色的外套，裹着同款的围巾，跨上了同一辆自行车。
随风飘荡的围巾交织在一起，分不清究竟是围在了谁的脖子上。
好似是两个人围着同一条围巾。
“所以……”芮书蕾给到家的儿子和儿子的好朋友递了两杯热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边淙，“你俩跟耍杂技似的带着这么多书和两个书包骑自行车回来的？？？”
“那不然呢？”边淙叹气，“老师非要我们把东西全部带走啊。”
芮书蕾：“我的意思是，骑自行车回来的……？”
“我又没驾照又没车，我当然骑自行车回来的啊！”边淙对他妈妈的反应十分不解，“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吗？”
“我确实没有办法理解你哈。”芮书蕾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我要是你我就打车了，明早再打车去考试就行了。”
边淙：……
边淙：…………
边淙：………………
他直接忘记了可以有打车这个选项呢……
“没事儿啊笨蛋小狗，你的智商就摆在这儿的我知道。”芮书蕾爱怜地搓搓他的狗头，他偏过头看着付野温柔地笑笑，“小野你晚上还是睡淙淙屋啊，客房没收拾，我去给你们把宵夜再热热。淙淙，你去给小野找身衣服，吃完宵夜洗澡睡觉。”
边淙完全没有任何意见：“嗯嗯嗯嗯！”
他拉过付野的胳膊，把人带进自己的房间里拉开了衣柜门，翻出了之前给付野穿过的那套睡衣。
睡衣好解决。
但是……
“忘了这茬了……内裤没有新的了……”边淙尴尬地挠头，“现在买然后洗了等它烘干好像要挺久的……明天还要考试今天最好别折腾太晚……”
“要么……我有一条只穿过一次的……你……介意吗……”
第40章 第 40 章 付野闭上眼，伸出了舌尖……
拿着边淙的衣服坐在边淙的床尾上时, 他整个人都是红的。
脸是红的，抱着衣服的手也是红的。
视线范围里的那扇玻璃门根本就挡不住任何声音，哗啦啦的水声伴着青春活力的日文歌, 以及时不时跟着哼两句的边淙的声音一起传入付野的耳中。
他攥着衣服的手紧了紧，而后很慢很慢地弓下了腰，将整张脸都埋进了衣服里, 很用力地闻着上面的味道。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在做一个他根本不想醒过来的美梦。
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洗完澡的边淙冲干净身上最后一点儿泡沫, 关了水取下浴巾将自己擦干套上睡衣，他扯下擦头发的毛巾歪着脑袋拉开了浴室门。
看见了坐在椅子上好似在发呆的付野。
“我洗完了。”边淙走出浴室, 朝着付野的方向走过去，蹲在了他的面前, “我还以为你坐着睡着了, 很困？”
“没有。”付野摇摇头。
边淙狐疑地看着他。
付野的脸太红了, 是一种……很漂亮, 很吸引人的潮红。
边淙打量着他, 下意识地吞咽了一下：“你脸好红。”
付野回过神，抬起手，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他的手是热的, 但他的脸比他的手还要热上好几倍。
“有点热。”付野胡乱答道。
“坐在空调出风口，外套也不脱围巾也不摘，你不热谁热啊？”边淙好笑地抬起手, 拇指和食指卡住了他的两腮轻轻捏了两下，看着付野的嘴被他捏得一嘟一嘟嘟的, 边淙十分缺德地笑出了声, “先去洗澡吧，趁着现在浴室里还暖和着，反正我妈妈点的外卖估计也还没到。”
是的。
他, 还没有，吃上宵夜。
本来芮书蕾说的是让他回房间给付野找一套衣服，然后吃宵夜，最后洗澡睡觉。
但等他把给付野穿的衣服找好之后，他妈妈又改主意了。
嘴里说着什么今晚的宵夜只够填饱你一个饕餮呀不能饿着小野呀的旗号点了一份外卖，把这个夜生活的顺序换掉了。
变成了先洗澡再吃饭最后刷牙睡觉。
“先把外套脱了挂起来。”边淙，一款天大地大吃饭最大的快乐小狗一边说着一边上手扒拉着付野的围巾，扯下围巾后又去拉他的外套拉链。
怎么说呢……
这种催着人洗澡但催不动所以上手扒拉对方衣服的景象，有一点点像他以前睡前看过的里番剧情。
有点想笑，但觉得好缺德，所以忍住了没有笑。
在那只手拽着他的拉链拉到最底端，几乎要碰到他腿根的那一刻，付野已经红透了的脸烧得更甚了，他赶忙握紧了边淙的手，不让他再继续往下脱：“我自己来！”
付野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
这句“我自己来”入耳后，他这个狗脑子自动给人补上了一句娇俏的“打咩得斯”。
“……更像了。”
付野把他的手从自己的拉链上扒拉下来，坐在床尾低着头脱衣服，听见边淙的声音时很快看了他一眼，又很快偏过了视线。
他站起身拉了一下里衣的衣摆，将外套和围巾挂在了衣架上，小声问：“什么，像什么？”
边淙：……
像里番剧情。
这是可以说的吗？
这当然不可以说啊！！
这不纯纯变态行径吗这！！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二次元宅男，不是看到像漫画角色一样漂亮的人就想到打咩打咩的变态啊！
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走到付野身后拉住了他的胳膊：“我没说话啊哈哈你听错了吧？快去洗澡快去洗澡，等会儿外卖放凉了又要重新热。”
边淙的动作有点儿急，付野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抱在怀里的衣服抖落了一只袖子下来，遮住了他的衣摆。
浴室里雾蒙蒙的一片，清香的桃子味充盈着每一个角落。
头一次闻到这么浓郁的属于边淙的味道，付野感觉自己有点上头。
好香，好甜，好边淙，好喜欢。
“往左边拨是热水，右边是冷水，我是觉得这个温度刚好但你要是觉得不够热或者太烫了你就自己调一下，别拨太多啊这个有点灵敏。”边淙说，“浴巾也只有我的，挂在墙上的那个，将就用吧。”
“换下来的衣服扔这里。”他指着洗手池旁边的脏衣篮，“回头一块儿丢洗衣机里搅搅就行。”
付野混乱地点头说知道了。
“那你洗吧，我——”边淙抬手打开了洗手池上方的柜子，“出去吹头发了啊。”
玻璃门开了又合上，不多时，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入耳。
付野将手中的衣服放在架子上，他站在一片雾气里慢吞吞地脱衣服。
听着门外的声音，他低下眼，视线落在脏衣篮里，一刻也没有挪开。
脏衣篮不是空的，里面是边淙刚刚换下来的衣服。
大剌剌堆在衣服裤子上的是一条黑色的内裤。
在一片迷蒙的雾气里，付野脱掉了自己身上的最后一件衣服。
而后，他拿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很慢地在脏衣篮前蹲了下来。
在把手里的衣服放进脏衣篮的那一刻，他很快地将那条内裤拿了起来，几乎在同一刻，他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又一次不争气地冒了头。
低下头，鼻尖贴上，闻见上面残留着很淡气味的那一瞬间，付野闭上眼，伸出了舌尖。（审核我请问呢？这一句锁的必要是……？）
吹风机嗡嗡嗡的声音消散时，边淙在哗啦水声中听见了不耐烦的敲门声。
他偏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浴室门，起身走到房门口将它拉开了一条缝。
“你在里面干嘛呢我敲门敲半天了，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芮书蕾抱臂看他。
“吹头发，吹风机声音太大了我没听见敲门声，付野还在洗澡。”边淙一边说着还一边把蓬松暖和且香喷喷的脑袋顺着这条门缝往外送，跳跃的发丝全糊芮书蕾刚涂上护肤品的脸上了。
“起起起起开——”芮书蕾抵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开了，“刚擦的脸，我护肤品很贵的！！”
“好香——”边淙并没有在夸芮书蕾的护肤品很香，他一副完全没有听见抱怨的样子继续将脑袋往外凑，极其敏锐的鼻子精准捕捉到了食物的香味，“是不是萝卜炖羊肉？你点的外卖是不是萝卜炖羊肉？”
“……是是是是是是，哎哟我真服了你哥说你是饕餮真是没说错。”芮书蕾真的很想翻白眼，“你忍一忍吧，等小野洗完澡你俩一块儿出来吃，别回头他洗完了你已经吃上了。”
“嗯嗯知道。”边淙吞咽了一下，稀里哗啦地点头，“你先睡吧妈妈，我俩等会儿吃完了自己收拾，我得关门了不然闻着这个味道我的死腿它总想往外迈，不受控啊。”
芮书蕾：……
好疲惫。
真的好疲惫。
“晚安妈妈。”边淙弯着眼睛朝芮书蕾挥手，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杜绝宵夜香味飘进房间勾引他这个自制力为零的人。
取下花洒冲着瓷砖地板，确定地面上没有任何液体后，付野将花洒重新安回去，抬起头闭上眼，任由水流打在他的脸上。
太荒唐了。
他在这间浴室里做的任何一件事单拎出来都太荒唐了。
付野很重地闭了一下眼睛。
当视线被掠夺，其他的感觉就会变得更加灵敏。
比如听觉，比如嗅觉。
他听见了门外边淙小声哼歌的声音。
他闻见了混杂在清甜桃香里他刚做过不轨之事的味道。
睁开眼深呼了一口气，付野偏过头看着那瓶粉色的沐浴露，连着按压了很多下，直到桃子香味将那股腥气彻底压下去。
关了水，裹着边淙的浴巾，他低着眼望着脏衣篮。
脏衣篮里已经满了，但那条黑色的内裤依旧在最上面，带着不甚明显的水迹，像是雾气凝成的水珠，但并不是。
付野盯着它看了很久，直到头发上的水珠“啪嗒”一下滴落，洇进去。
蹲下身伸出手指将它勾起来时——
敲门声响起。
玻璃门被敲响的声音太清脆了，也太突然了。
付野猛地把它拢进了自己的怀里，微潮的纯棉布料顺着他的大腿下滑。
太心虚了，所以手忙脚乱，即使他知道边淙不可能推门进来。
“付野，洗完了吗，我听水声都停好久了。”边淙的声音传了进来。
“在穿衣服！”付野慌忙地把脏衣篮里自己的衣服拿出来，将被他拿出来干了坏事儿，此时正贴着他腿根的内裤放进去后，再欲盖弥彰地把自己的衣服塞进去。
好像只要把它归到原位了，他就什么也没干似的。
心跳很快，怦怦的声响顺着经脉震着耳膜，付野站起身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堪堪平息一点。
拉开玻璃门走出去时，边淙正岔开着腿反坐在椅子上，他一只手垫在着椅背，歪着头倚在手臂上玩手机，两条长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地上，发出并不怎么规律的声音。
“吹风机在床头柜上。”边淙将手机锁屏，握着手机的手自然垂着，朝着床头柜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先把头发吹干吧，宵夜是我超级喜欢的萝卜炖羊肉！”
付野的心脏依旧跳得很快，他没敢靠近边淙，点头应了声好后快步走到床边，拿起吹风机打开。
吹风机的声音很好的掩盖了心跳的声音，但也很好的掩盖了边淙的声音。
边淙喊了他两声他都没听见，小狗索性甩了拖鞋从床的另一边爬到了付野的身边，他仰起头，下巴几乎垫在了付野的肩膀上：“你都被沐浴露腌入味了，我怎么觉得我用这个沐浴露的时候没这么好闻啊？”
毫无征兆的声音入耳，喷洒在耳尖的灼热鼻息比吹风机吹出来的暖风还要烫，付野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偏过头，两个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
拿着吹风机的手抖了一下，无法拉更长的线将插头从插座里拔了下来，吹风机的声音瞬间消散。
没有嗡嗡声能掩饰他剧烈的心跳声了。
或许即使有，也盖不住什么了吧。
“嚯。”边淙往后撤了一步摸了摸鼻子，“你怎么心跳这么快，我就凑过来说句话把你吓成这样啊？”
付野知晓自己心跳加快不是因为惊吓，所以只是含糊其辞地“啊”了一声，算是回答。
边淙跪坐在床上，抬起双手搓付野的头发。
兴许是付野这经不住吓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有趣，他没心没肺地笑个不停，把付野吹得半干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一边揉一边说着哄小孩儿的话。
“没事儿，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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