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施压 前一晚。 ……
前一晚。
侠客一边将网络上的资料进行替换, 一边感叹：
“这是的，这个交易到底是有多重要啊？连协专的猎人都找来了……”
虽然派来的人并不是猎人协会里的武斗派，对他们来说够不上什么威胁, 但如果暴露的话，拥有猎人执照的他以后要是想混进猎人团体可就困难了。
库洛洛分析：“大概是船上突发情况太多, 临时变动吧。”
总之跟他一开始推测的方向一致。
“不过正因如此能够证明，他们的交易还是正常进行，这就够了。”
“说的也是……对了，兰希的资料要换吗？”侠客抬眼, 看向团长。
那个女人不算旅团的一员，只是跟着他们搭了一趟顺风车，加上她的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 侠客认为没有继续帮她的必要。
不过还是先问一下团长的意见。
“不用。”
嗯，看来团长想的跟他一样。
侠客将兰希的部分跳过, 继续检查着余下的部分有没有遗漏。
更替的资料是没什么问题了, 但是如果猎人协会想追查到底的话还是很容易会发现他们并不是原本上船那些人的身份。
毕竟他们现在的脸和上船之前的人脸可对不上号, 那些被扔在德里士波的倒霉蛋也没有被他们带上船，没有办法用【转校生】更改面貌。
大概只能拖一段时间……到交易结束就差不多……要不要把碍事的那个十二支之一也杀了？不过引起协专注意的话可能会有些麻烦……
等等, 如果说身份在事情结束后必然会暴露的话, 将兰希的身份一同替换就说明她和幻影旅团必然有什么关系。
团长刚刚不会是考虑到这些才不让他一同替换兰希的资料吧？
毕竟她身份干净、也没干什么事、被抓了也不会被定罪, 但如果跟幻影旅团扯上关系……
“库洛洛。”
侠客突然唤了身旁男人本来的名字，而非团长。
被叫到的人从书中的文字抽离，抬头。
只见对方一脸笑意看着他：
“库洛洛，兰希是跟我们一同变装进来的，就算不替换她的资料，对方也会怀疑她跟我们有关系。”
“既然选择跟着我们上船，她就自己处理吧。”
反正当时在床上打滚求库洛洛帮助的人不是别人, 是她自己-
兰希被盖璐带到了隔壁房间。
在被拉上了全部窗帘的昏暗房间里，她们相对而坐。
她的身后同样站了两位猎人，兰希久违地感受到被当作犯人审问的感觉。
“我们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吧。”
女人蛇一样的瞳孔直直盯着对方，兰希的任何表情变化都逃不开她的眼神。
不过意外的，这个冒充顶替的人并没有任何慌乱的表情。
“冒充安娜史蒂芬女士上船，你的目的？”
兰希先是沉默，眼神轻轻从上到下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女人。
“请问……您现在是在审问我吗？”
身后站着的人脱口而出：“别废话。”
并没有被身后人的恐吓吓到，兰希只是歪头：
“要知道，就算是猎人也没有权力审问普通公民……我只是想让您出示一下身份证明和执法许可。”
“注意下我们谈话的身份，小姐。”
盖璐语气慢悠悠的，态度冷淡，嘴里的话语语气说是提醒不如说是威胁。
这个房间的椅子坐着没有库洛洛房间的小沙发舒服，兰希默默翘起一只腿搭在另一条腿上，深绿色的眼眸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拥有执法权的警察都知道按照程序办事，猎人协会的人不该这么没
有规矩吧？”
金色的眼神微微一变，盖璐发觉，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
说明她并不是路边的无名小卒。
向对方亮出自己的猎人执照，接着给了站在兰希身后的两人一个眼神。
有签字和公章的证明文件被摆到台面上。
“既然如此，那还是从介绍身份开始好了。”盖璐将猎人执照收起，示意兰希自报家门。
没再有异议，兰希将自己的ID卡随手扔到桌面上。
她现在心情同样也没好到哪去。
“兰希克莱因……”
女人金色的竖瞳微微眯起，将ID卡和本人对比后，又用平板调查了这个名字的详细信息，很快，确认了这位冒充安娜史蒂芬的小姐，就是兰希克莱因没错。
女人的嘴角咧起一个自嘲的笑：
“真是……原来是会长大人，上船不过是说一声的事儿，怎么有必要冒充别人？”
兰希坦白：“VIP信息没更新，临时上不来。”
对方口中的会长是指优陆比安大陆儿童慈善福利基金会会长，虽然明面上并不是她，但兰希的确是实际掌权人。
盖璐特意拿这个称呼无非是为了调侃她罢了。
兰希并没有掩饰冒充别人登船这件事，因为她知道猎人协会无法因这种小事就对她定罪。
况且，猎人协会可没有执法权。
收到盖璐的指示，身后两位猎人默默退出了房间，此时，只剩下她们二人。
她将兰希的ID卡推到对方面前，身份的确是没什么再进行确认的必要。
不如说正因为是兰希的身份才更让她感到棘手。
那个基金会……有不少政界的大客户。
不止萨黑尔塔合众国，得到了包含V5国家在内几乎各个大小国家的政商届人士支持，谁让大家都乐于在大众面前博得一个光鲜亮丽的好形象。
安格尔克莱因的死被美化成了一则美谈，当初为了解救一整车的孤儿她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让这个基金会的含金量更上一层。
而她的女儿，作为参议员的后代，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政治漩涡中，仅仅是把母亲留下的基金会好好握在手中，背后的势力就如蜘蛛网一般复杂了。
所以盖璐决定开门见山。
“克莱因小姐，我只想确认一件事，如果你的答案是‘否’，那么我就会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兰希淡淡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话语。
蛇一样的视线缠绕上来，盖璐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
“隔壁那四个危险份子，跟你并没有关系吧？”-
“唉……”
摘下一侧耳机，侠客揉了揉眉心。
被安装在周围四处房间的窃听器正在努力工作着。
“什么嘛，完全被看穿了啊。”
该说不愧是猎人协会的十二支吗，下属明明没有发觉任何异样，盖璐本人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但其实心里早就有数了。
“念能力高手看破念量再推测身份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库洛洛同样戴着耳机，仔细听着隔壁的谈话。
“危险份子？隔壁不是史蒂芬先生一家吗？哪里有危险份子。”
那头兰希的声音让库洛洛愣神片刻。
“你看登船时间和方式就能知道吧？我只是混入了他们而已。”-
盖璐真的有点火大，她并非不知道隔壁那些人身份存疑，只是想给这位大小姐一个台阶下罢了。
和另外四人不同，兰希只要坚称自己跟他们没关系，就没有人能拿她怎么办。
手臂幻化成蛇猛地朝坐在对面的女人射去，停在兰希的面前。
深绿色的眼睛和蛇默默对视：“吓死人了，好好说话动什么手。”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了再回答。”
冷漠的言语里无疑是警告。
兰希垂下双眼，显然并没有把对方的话听进去。
“盖璐小姐，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你这次需要保护的交易中货品的由来？”
她开口，讲述这个太过荒谬的事实。
“在各个国家博物馆内保存的具有历史价值的珠宝，本该是属于所有人类的珍贵无价藏品，只因为他们想要将之据为己有，不仅调换了所有的宝石，还计划将藏品推给来路不明的盗贼进行栽赃……”
结果这个锅还被幻影旅团背了。
“不仅如此，他们同样要在人前保持光鲜亮丽的身份，一边享受着荣华富贵，一边把脏活累活都丢给下面的人干……我敢断言，那场交易里的所有买家没有一个人不是我们基金会的捐赠者。”
“珠宝展被盗后，我记得负责人有向猎人协会求助，后续是否有人来帮忙追查我不清楚。但你现在，猎人协会的十二支之一，竟然在背后帮助偷盗宝石的人，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说到这里，对方把蛇收回，表情依旧冷淡。
盖璐早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猎人协会有时候并不自由，往往也只是听从上面人的安排罢了。
“盖璐小姐，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清楚，猎人……尤其是猎人协会作为十二支之一的你，看起来光鲜亮丽，却也只不过是那群上层高官们的棋子罢了。”
“轻易就叫作为猎人协会的高管来做安保工作，应该是V5之一国家的某个重要人物下的命令吧？没有拒绝的余地是很正常的，我理解你。”
她的话语太过傲慢，却一针见血，让盖璐不由得皱起眉头。
要知道兰希克莱因，可并非不是她嘴里所说‘上层高官’的一份子。
“所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抢走宝石，再杀掉所有人？”
原本的审判早已变成了一场语言上的博弈，但是如果从身份上来说，她在兰希面前根本就没什么话语权。
盖璐提醒她：“那些买家，全部人的命加起来，也够抵你这一条了。”
“我没说要杀人，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拿回宝石而已。”
兰希此时用的是‘我’，毕竟幻影旅团是否起了杀心她可不好说，在这方面她没有跟蜘蛛们同流合污的意思。
“再说了，他们偷的宝石里，可是有我的东西。”
塔菲石。
“我拿回自己的东西，还需要得到谁的许可吗？”
第82章
82.受欢迎 所以说盖璐最讨厌掺……
所以说盖璐最讨厌掺合这种事。
她同意兰希的观点, 世界上最巧舌如簧的骗子们将世界包装成他们喜欢的样子，为了个人利益疯狂利用身边的一切，在人群中掀起狂风暴雨, 自己却能全身而退。
这年头猎人工作还真是难做。
“我并不打算为难你，猎人小姐。”
兰希已经收起刚才略显锋芒的神色, 恢复成安稳平静的样子。
盖璐很清楚，这是那些人的习惯：先给对方足够的威慑，再退一步用看似柔和的神态提出自己的要求。
正如她所想，坐在对面的人轻笑：“我看到了你的行动文件许可, 他们只要求你保障这艘船上的游客安全。”
不在这艘船上出的人命就不是她的责任。
盖璐清楚地知道兰希的言外之意。
用权力压迫是很有效率的手段，但聪明人往往不会这么做，而是用自己能提供的东西威胁对方做交换。
“如何？至少我可以保证你不会被追责, 如果不幸被其他人针对的话，下船后我会帮你的。”
兰希就是这种聪明人。
猎
人女士并不在意自己是否被利用, 她只是按规矩办事, 如果能如兰希所言, 她倒也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尽管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盖璐还是带着轻描淡写的语气反问她：
“就像你帮隔壁那几个人一样？”
兰希眨了眨那双看起来清纯无辜的眼睛：
“猎人小姐, 我们都姓史蒂芬。”
一副完全要装到底的模样。
盖璐哼出轻轻的气音, 对方毫无掩饰的假装在她眼里太过可笑。
“我好言相劝, 会长大人最好不要跟不该惹的人有过多牵扯。”
“这样下去，你迟早会被拖到泥潭里无法翻身。”
兰希的笑眼弯弯：“谢谢提醒，那么我视为你接受了条件。”
猎人闭上双眼，看似在沉思，实则已经默认了她的说法。片刻，她重新睁开金色的竖瞳：
“最好不要给我找麻烦。”
盖璐接受了。
并不会插手兰希和隔壁那些人在船上要做的事，以此交换。保证在游轮上乘客并不会有性命威胁。
具体她用什么办法, 盖璐不再过问。
“没问题。”
兰希站起身，目前这个房间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她转身走向门口，在手碰到门把的前一刻，停下了脚步。
“对了，后天在游轮的剧院里有一场我很喜欢的话剧演出，不知道盖璐小姐要不要一起同行？”
她发出邀请。
盖璐微微转头：“不，那天正好有工作。”
“好吧，真是太遗憾了。”
然后她转开门把，离开了这个房间。
兰希心下了然，这艘游轮预计大后天到达明波共和国，那么后天在公海上行驶的那段时间就是交易的日子-
山口盯着面前的几块闪耀的宝石，是昨天刚从古干玉王国运输上来的。
在这里的并不是此次交易的全部货品，只是其中五分之一，其他四份分别放在不同人手里保管。
检查完手里的宝石没有任何问题后，他松了一口气，将真实的交易地点发了出去。
明天7楼的所有设施均不开放，那只是单纯的障眼法，以防有人想临近交易的时候截胡，所以他会在交易前一晚才公布真正的地点。
真正的交易场合，在存放救生艇的那一层。
这趟航程中已经出现了太多变故，买家不可信任，连猎人协会派来的猎人也不能信任。
即使那个像蛇一样的女人告诉他船上的所有危险因素已经被排查完毕，他仍旧不能放心。
以防万一，总要给自己留一条退路才行-
虽然只是为了再次确认交易时间，但兰希所说自己想要去观看的话剧这句话并不是谎言。
在搞定伊尔迷的训练任务，身上的诅咒，接受了延毕的事实后，她开始真正享受游轮上的服务，体验真正的旅行。
整个故事演完要三个小时，每隔一个小时会有大概十分钟的时间供演员和观众进行休息调整。
在第一幕结束后，随着暂时谢幕的音乐的响起，兰希专心地为演员送上掌声。
“史蒂芬小姐，您点的奶茶。”
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却喊着她冒充原身的名字。
她明明没有点任何饮品，兰希带着疑惑的视线一转，就见到了原本不应该在这里的男人。
库洛洛穿着一身西装，头发散落下来，额头绑着绷带遮掉了十字架的图案，如果忽略他手里玻璃杯装的奶茶，绝对是很绅士的扮相。
兰希嘴唇微张，这个时间明明应该是幻影旅团动手的时候，库洛洛怎么在这里？
“你们搞定了？这么快？”
接过他递来的奶茶，兰希看着对方非常自然地坐到自己身旁的位置。
“大概吧，托你的福，那个猎人没做什么多余的事。”
“你们真没在游轮上杀人？我以为你们不会听进去的。”
简短的两句对话，将那个房间里的事情透露的一干二净。
兰希知道库洛洛在周围的房间安装了某种能监听的手段，她认为那个猎人也知道，不然不会特意将她带到隔壁房间，而不是离他们更远，更隐秘的地方。
再说，以念能力者敏锐的五感，貌似不借助工具得知另一面墙后发生的事情也是轻而易举。
所以她和盖璐的谈判，说白了是一场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交易罢了。
“嗯……他们开救生艇逃跑的，飞坦差不多已经追上了吧。没有在游轮上死人呢。”
死在救生艇上和死在游轮上是两码事，库洛洛发现那个猎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根本就没有阻拦他们跳上救生艇的动作。
“追上？原来没完事儿啊？”
兰希将口中甜蜜的奶茶咽下去：“所以，现在是你的团员们在勤勤恳恳工作，你在这里摸鱼？”
对方没回应这句话，她觉得是变相默认了。
原来幻影旅团也逃不过上司剥削下属的传统。
“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库洛洛向后靠在椅背上，陷在柔软的座位里，侧偏着头看着兰希被灯光打亮的脸庞：
“跟那个猎人谈完条件，你并没有来找我商量，是相信我们会按照你所说的做？”
“你说……不在游轮上闹出人命？”
兰希撇了他一眼：“按照你们的习性这就根本不可能吧，况且我也没有能随意干涉你们行动的能力。”
“看来不是出于对我的信任呢，那就是你早就知道他们会开救生艇逃跑？”
所以轻易地让那位猎人小姐达成‘保护在游轮上游客的性命’这个条件，钻这个空子很容易。
“倒也没想到那个地步，你把我想的太聪明了。”
兰希坦白：“虽然我有一点点期待过你们会按照我给出的条件行动，但是很快被我自己否决了，毕竟这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所以，真相就是——这一切都是巧合。”
“唔……”
这点再次出乎库洛洛的意料，他的右手轻轻捂住下唇，思考。
按照兰希所说，带着宝石逃进救生艇这件事她根本没有预料到，而且她本就认为幻影旅团会为了抢夺宝石在船上不择手段。
幻影旅团一旦动手，不管是猎人还是谁，阻拦的人都会一同清理。
但是那位猎人协会十二支之一的巳蛇盖璐，却会因为和兰希的交易而向雇佣者转达错误的情报，让宝石交易按照原本的计划正常进行。
所以，兰希提出条件的目的就是为了交易能正常进行，至于和那位猎人的交谈是否破裂她并不在意。
“明明我们现在并不是利益共同体，你还是为了交易能够正常进行做出这种事……”
这怎么看都只是单纯利好幻影旅团的选择，当然也有可能是兰希再次对‘塔菲石’打起了主意。
后面这个假设很快被库洛洛否决了。
那只是一颗宝石而已，她自己和那些权贵交易就能要回来，应该不至于为了所有交易正常进行而这么做。
所以……
“你爱上我了？”
“咳咳……！”
库洛洛的话成功让兰希被嘴里的奶茶呛到。
怎么他想半天就得出这个结论啊！
她捂住嘴，去找纸巾，然后对方就递了过来。
温怒地眼睛对上非常无辜的黑色双眼，兰希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纸巾，细细擦拭着嘴角附近的液体。
看库洛洛表情，完全没觉得自己的推测有误。
“怎么？也不是吗？不应该啊……”
他明明是很受女性欢迎的类型，下到坐在摇篮车里的，上到走路不稳当的，只要他打扮的不那么过激，遮住额头上的印记，再表现几个拿手笑脸，所有人都会对他关爱有加。
另外，这个事实库洛洛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我……”
兰希只能说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很想笑，现在口吃完全不是因为害羞，而是无语。
她当然承认库洛洛长的好看身材好，包装一下能迷倒一大堆人这个客观事实。
“不是，那天晚上主动强吻的人是你，
怎么看都是应该反过来才对吧？”
兰希的意思很明显，是库洛洛觊觎她才对。
“强吻？我问过你了，你同意了。”
“你好不要脸啊……”
兰希在被库洛洛抢完毕设要抢念能力的时候都没这么形容过他。
紧紧闭上眼，再睁开，她转过头跟身旁一脸带着玩味的人对视。
“我以为，在你们达成目的并在游轮上造成一些伤亡之后，那位猎人小姐乃至猎人协会都会被问责罢了。”
原因并不是因为对蜘蛛有好感，而是兰希她，早就看猎人协会不爽了。
结果事情竟然真的按照她所提出的条件发展，属于是意料之外。
第83章
83.天性 库洛洛并不是毫无根据……
库洛洛并不是毫无根据就推测到“爱”的层面, 尽管这看起来虚无缥缈。
在她与盖璐的对话里，兰希很自然地就把自己划为了幻影旅团的阵营里。
除了他似乎没有其他人同样突破对方心中那道无形的界限——
然后他们幻影旅团就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当枪使了。
库洛洛发现，尽管蜘蛛们并没有按照她一开始预定的想法行动, 但不管他们怎么做，兰希都是受益者。
按照她预想的, 也是最有可能的模式：船上难免出现伤亡。那么盖璐小姐的任务失败，甚至可能和蜘蛛们战斗导致死亡，而背后的猎人协会必定也会因为她的任务失败而遭受问责。
事实是，事情按照兰希一开始和对方商量好的情况走了, 她个人的口碑没有任何影响，顺便……还算卖了库洛洛一个人情？
当然，如果按照第一个方式发展, 对那个猎人食言造成的影响对她来说并不值得一提。
“你的道德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低一些。”
忽略了一开始玩笑般的试探，库洛洛思考了片刻, 得出这个结论。
这两个选项可以说是毫无差别, 势必都要死一部分人, 区别在于他们死的地点不同罢了。
兰希没有像当初在公路上飙车那样想办法糊弄交警来保全他们的生命，而是把这些人的生命同样摆在了赌桌上。
“不一样。”
兰希没有反驳他的观点, 补充道：“普通人仅仅是做好自己本职工作就被人杀死, 属于是天降横祸。”
当时的公路上的交警就属于这一类别。
“而主动接下了不属于自己的‘机会’, 这种事情往往都伴随着风险，代价往往会比想象中更高。”
所以，不管是当时在销赃的酒店杀入的盗贼，还是参与这场交易的负责人，在即将面对幻影旅团下的杀手时，兰希都没有特意去阻拦过什么。
更何况，杀人的是幻影旅团, 不是她。
即将发生的事她没有办法改变，只能稍微利用一下整体局面，兰希属实没有必要因为‘旁观’而愧疚。
剧院的灯光渐渐黑了下来，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很快过去，这是演出即将继续的信号。
舞台上的灯光亮起，音乐回荡在整个剧院里。
库洛洛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一边看起这个没有开头的故事，一边向着身边的人搭话。
“你讨厌猎人？”
兰希从没有表现过特别厌恶某一事物和人，想起来她曾经的确偶尔对猎人抱怨过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什么猎人网站不注重隐私啊，猎人证没什么含金量啊，猎人不靠谱之类的。
“还好，只是稍微有点看不惯。”
两人的声音不大，很快就被巨大的音乐声吞没。
“原因呢？”
库洛洛问，发现对方表情有些疑惑，显然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于是男人凑近，为了防止兰希本能的后移，他特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脑袋。
“我说，你讨厌猎人的原因，我很好奇。”
热气喷洒在左耳，是和那天晚上相同的语调。
想移开距离就被对方的手掌固定在原地，兰希真的不想转过脸，就这样斜着眼瞥他。
是非常简短的答案。
“……因为猎人考试我考了三次都没过。”
库洛洛愣了一秒，知道这并不是她心中最根本的原因，却也不由得笑了出声。
“哈哈哈……”
兰希急忙伸手去捂住他的嘴：“能不能有点观众礼仪……’”
演员已经走上舞台，酝酿饱满的情感从嘴里吐出台词，他们的位置本来就很靠前，在人家演员尽心演出的过程中聊天真是太不礼貌了。
“等结束再说。”
给了库洛洛一个眼神，示意他要么离开，要么安静地坐着。
男人这才把视线转回到舞台上。
即使错过了第一幕，他也能通过接下来人物的对话和故事发展推测出大概的前情。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不富裕但善良的男人，在获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后，并没有独占，而是将这笔钱分给村里的人，帮助他们的生活，事业，渡过一些难关。
男人受到了所有人的感激，大家一致推选他作为村官，改善村子里的生活。
他尽心尽力地为大家工作，直爽的性格让他在村子外也结交到了更多朋友，其中包括市里的书记官。
“哈尔文，你为何看起来如此疲惫？”
“书记官先生，作为村子里的代表，需要操心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您作为书记官，是如何保持容光焕发，有效率办完如此多的事情？”
“想你这样尽心尽力的人实在是稀少，哈尔文，你需要两个下属，把事情交给他们来做。”
书记官说，你是村官，是时候培养一些人才来帮助你做事。
这样你才能有更多的时间来操心应该操心的事，等你到了城里做官，再把位置留给他们便是，他们会感激你的。
库洛洛很快理解，这并不是好人帮助他人的真善美剧本，而是在讲男人如何一步步往上爬到更高位置的奋斗剧本。
看起来像普通人喜欢看的升级流爽剧。
很快，他又改变了想法，主人公虽然靠自己的手段做到了以往不敢想的位置，但他的本心却发生了很大的偏移。
哈尔文在听从建议把事情都交给下属去做后，有了许多“向上社交”的机会，很快脱离了这个小小职位。
接着，随着他手里握住的权力越来越大，他的笑容从发自内心的情绪表达变成了一种伪装情绪的手段。
他再也不需要靠慷慨换取人们的感激和信任，只因为他在城里有足够的话语权，一句话就能改变许多事。
在看多了普通人的笑脸和赞美后，哈尔文早已失去一开始雀跃的心情。
他专注于走向更高的位置。
“你猜猜他的结局？”兰希轻声问他。
库洛洛；“大概是跌落神坛吧。往往故事都会这么设计。”
盲目追求权力的人在忘记自己的本心后会重新回到一开始的位置。
“不，哈尔文变得很成功，他差一点就当上了大统领。”
所以这部剧很受一些脑子不太好的年轻人欢迎，大家都认为这是一部非常励志热血的升职记。
两个小时很快结束，像兰希说的那样，结局看起来盛大又完美，但库洛洛很轻易地捕捉到故事里满满讽刺的意味。
“一个普通人被权力吞噬的故事。”
两人缓缓起身离场，并排走着。
“权力会将一切变得扁平，哈尔文尝到了一点支配他人的好处，就会继续渴望更大的权力。”
同样，观众也会因为主角尝到的甜头而渴望他拥有更大的权力。不管剧中还是剧外，所有人的手，包括哈尔文自己，都在将他推到一个更高的位置。
库洛洛带着她走向15楼的餐厅。
这里人少很多，每天开放位置限定，是需要提前两天预约的料理。
窗边的位置能看到甲板上炫目的灯光，兰希点完餐才反应过来，现在有点像在约会。
男人正式的装束和夜色非常相配，微弱的烛光在他脸上跳动，库洛
洛回望打量着自己的人。
“怎么不说了？观后感。”
兰希本来打算开口的话憋在嗓子里：“我看了很多遍了……应该谈谈你的想法才对。”
“嗯……没什么特别的想法，但是我可以推测到你喜欢这部剧的原因。”
兰希沉默，眼神里有一丝好奇，同时带着对答案的回避。
库洛洛轻笑：“你在害怕？”
“害怕自己像主人公一样，变成权力和欲望的奴隶……只有你在看到结局的时候一点都不开心。”
她垂下眼睛，将视线放在玻璃外黑漆漆的海面上：
“在主人公从村官晋升到城里之后，一开始那些村民角色就再也没出现过了……往日相处的人在他眼里变成了文件上的字，报表里的数字。”
这难道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吗。
从玻璃的反射里，她盯着库洛洛的侧脸：
“当然，强大的念能力也是权力的一种。”
当能力过于强大，在剥夺他人性命变得像喝水一样的时候，性命就不再有价值。
在她看来，幻影旅团就是这样。不止是幻影旅团，还包括那些大部分猎人。
库洛洛有些摸索到她抗拒变强的理由。
兰希的手里已经有足够的“特权”，连品行端正善良的哈尔文都无法禁得住权力的诱惑，深知自己手里握着的东西背后隐藏着什么的兰希本能地抗拒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她保持这样就够了，不需要有更多的东西。
精致的餐点被放到桌子上，库洛洛优雅地将她点的牛排切分成小份，放到兰希面前。
兰希确认了，这真的是一场约会。
得体的西服，演出结束后的高档烛光晚餐，细心为约会对象分餐，她害怕接下来库洛洛会从背后掏出一束花来。
接着服务生就带了一朵新鲜的红色蔷薇摆到了桌上。
好吧，万幸不是库洛洛拿出来的，看来应该是餐厅的赠送服务。
“你还没告诉我讨厌猎人的原因。”
“你又不是猎人，为什么非要问到底。”
兰希有时候真的拿库洛洛的求知欲没什么办法，不过考试三次没过这件事的确是真的，是她30%记恨猎人协会的原因。
还有20%是讨厌那个一把年纪还爱逗小孩的死装会长，有一次考试他下来改了个规则装了个大的就走了，给兰希气得半死。
ps.那年她15岁，就是被逗的小孩。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
在库洛洛明显有些憋笑的表情里，兰希不由得伸脚从桌子底下踹了他一下。
她叹了一口气：“猎人考试，从根本上就不是正常的。”
“举个例子，大部分人只有靠某些才能当了官，或者成了某种职位，才有可能体会到特权带来的好处。”
“而猎人考试，等于把这种“给予特权”许诺到了明面上。”
什么公共交通免费那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小权力，轻而易举获得各种金钱，进入禁止入境的国家，随心所欲地调查，拥有各种优先权，甚至运用网页调查世界上所有人的信息。
只要能拿到猎人执照，就能拥有各种各样的特权。
吸引来的大部分人只会是为了这些特权的人。
“要是说为了筛选出合格的猎人进行考试，选拔方式却随心所欲，猎人考试的死亡率一直都居高不下。”
“尽管猎人十条有规定不得将猎人同胞视作猎物，却对还未成为猎人的普通人设下足以伤及性命的关卡，这并不是严格。”
“恰恰说明了，那些猎人考官并没有把普通人当作同胞。”
在猎人眼里，普通人并不是人。对协专猎人更甚，人只是报表上的一串数字。
盖璐的行为就证明了这一点。
而在兰希眼里，所有的猎人都是自己强大能力的奴隶。
大家都忘记了普通人是怎样的活法。
“念能力是自身的一部分，不是吗。”库洛洛理解她的想法，却依旧疑惑她如此抗拒自己一部分的事实：
“四肢健全的人和残疾人本来就过着不一样的生活。在习惯了和普通人的差距后改变观念和生活习性才是正常的发展……”
玻璃杯里的液体在灯光下轻轻摇晃：
“看起来你认为许多人的做法都太过原始，但这就是人的本性，兰希。”
“你不觉得，要求所有人抛开欲望的驱使，拥有理智的心智，才是更加反人类的想法？”
追逐权力，跟随欲望，是人的天性。
“一个没有念能力的世界，当然，也不会有流星街这种地方存在，人人平等，安稳和睦……有一些这种特定题材的幻想小说，曾经读到过吗？那些书里的想法和你很类似。”
只见对方深绿色的眼睛微微颤动，兰希的嘴唇轻启，却没说出任何话语。
她在思考。
拿起身边的果汁一饮而尽，她说：
“不……没有。”
“……”
“可能妈妈读到过吧。”
从发现这个世界和安格尔所期盼的东西完全不同后，兰希就放弃了思考太多东西。
只是随着本能抗拒这个世界给她的一切，尽管是在外人看起来算得上“礼物”的东西。
“想不通也没关系，个人观念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改变的事。”
库洛洛今晚扮演起温柔尽职的约会对象，连话语都体贴很多，说着一边抽出旁边的纸巾递给她。
“你流鼻血了，又上火了？”
兰希眨了眨眼，伸手去摸脸上温热的地方，顿时一阵头晕目眩。
手指上是鲜红色的血，跟上火的表现一样，但是最熟悉自己身体的她再也清楚不过。
“不。”
“这次应该是真中毒了。”
第84章
84.放弃 鲜血一滴一滴……
鲜血一滴一滴落到洁白的桌布上, 在她的视角里迅速变得模糊。
兰希整个人止不住向旁边栽倒，在失去对身体掌控的前一刻，落在视网膜里的是库洛洛略显诧异的表情。
“咣当——”
餐厅的落地窗边传来凌乱的碰撞声, 服务生本能地随着声音转头，就看见刚才还在平稳用餐的客人跌落下椅子, 同行的的男人以非常快的速度起身接住了她。
桌布上的红色血迹太过显眼，服务生不禁惊呼：“天呐……！快叫医生来！”
餐厅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库洛洛半蹲在地上，确认着怀里人的状态：
血以小量持续流出，呼吸急促, 深绿色的瞳孔失焦涣散，目前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兰希，听得到我说话吗？兰希。”
他一只手托着女人的头, 能明显感觉到对方全身的力气被完全抽离。
兰希的睫毛颤动，嘴唇微微发抖, 半晌才挤出一点气音做回应。
“唔……”
一点微弱的气音做回应, 视线模糊的她看不清库洛洛脸上的表情, 只是依靠着还没有被屏蔽的听力捕捉着信息。
“女士！我们已经叫了医生来，请再坚持一下！”
服务生小跑到兰希身边确认她的情况, 在看到她的状况时整个人更加慌张了起来。
将她托在怀里的男人看起来并不惊慌, 语气却无比冰冷：
“现在, 通知你们的安保人员，将通往救生艇的门全部关上。”
“啊？啊！好的！”
服务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要求与救治客人之间产生的必要性，但男人的命令本能让人无法拒绝。
片刻的愣神后，他急忙起身叫人去通知安保
人员。
在兰希倒下的那一刻，库洛洛捕捉到餐厅里明显异常的人员流动，某位身穿服务生制服的人以飞快的速度离开了现场。
尽管没看到正脸，从那个身高和发型他还是很轻易地推测出了凶手。
卢卡斯格林。
兰希在学校的助教、【黑蔷薇的祝福】的念能力者、下诅咒的元凶。
同时必定也是下毒的凶手。
看来就算兰希解决了诅咒, 也并不能改变故意而为之的人祸。
卢卡斯应该很清楚，只要在这艘游轮上，他就逃不掉。
所以利用救生艇逃走是唯一的办法。
库洛洛决定将通往救生艇的通道关闭，先把罪魁祸首困在船上，接下来要找到他就是时间问题。
不过现在兰希的状态并没有稳定下来，他并没有余力去关注他的具体行动轨迹。
“别闭上眼，保持清醒。”
怀里的人的眼睛已经无法对上他的视线，库洛洛皱着眉头，捧着兰希的脸，将清晰沉稳的声音送入对方耳中。
兰希努力想要对抗无形中让自己陷入昏迷的力量，却无法阻止，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睛，陷入一片黑暗，只剩身旁嘈杂的环境音和库洛洛的呼唤。
“兰希，兰希。”
最后，连脑子里好像都被耳鸣声充斥，只剩下库洛洛的声音。
他好像第一次如此频繁地喊自己的名字。
“医生！患者在这里！”
医疗队的人很快赶来，冲到已经陷入昏迷的人身边。
库洛洛顺势将她抱起，放到担架上，眼神扫过身着白衣的几人面孔，身份的确都是船上的医师。
“刚才她吃的食物在桌上，应该还有致毒物残留，大概是产自魔兽身上相关的毒物，具体是什么我需要去确认一下，另外，不要让她昏迷太久。”
库洛洛接着交代了兰希从毒发到现在的所有症状，医生很快了解了情况，却表现出一脸为难。
“好的……我们会尽力救治，但是船上医疗器械有限，我们对魔兽相关分经验实在是匮乏……”
男人突然向他看来的眼神让医师顿时心里一紧，医师连忙表示；
“但至少能拖延到这位女士安全下船接受治疗，我们会向船长申请尽快靠岸的！”
“好，辛苦了。”
简短的问候像枷锁一样缠上医生的脖子，他本能地按照这位同行人的指令行动，明明他看起来并不焦急。
医生招呼助手们马上行动起来，库洛洛的目光流转在躺在担架上女人的脸，片刻后别开视线，转身走向门去。
朝着救生艇楼层的方向-
兰希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反胃感。
眼前的光芒太过晃眼，她无法控制地侧过身，生理性地挤压嗓子，剧烈地咳嗽。
浑浊不清地呕吐物混着红色的鲜血在白色的地板上太过显眼。视线模糊的她也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状态有多差。
耳边并没有刚刚一直持续呼唤的声音，兰希挤了挤眼睛，想去寻找熟悉的身影，发现自己连头也无法抬起来。
“女士！女士您清醒一下！”
陌生而焦躁的声音，有些烦人。
“出血稍微控制住了，但是这个船上并没有能解这种毒的药剂……！”
好像是医生们的声音，兰希意识到自己大概是正在被抢救中，可是游轮上的医疗条件能达到什么样的效果她心里有数。
“我要……止痛……”
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她只是不想在这种生理性的不适下接近死亡。
“女士……您的情况并不太适合，您需要保持清醒，再昏迷下去我们可能就回天乏术了。”
喘着粗气，兰希的眉头紧皱，突然头部的疼痛席卷全身，连明显反胃感都被覆盖。
“唔……！”
泪水顿时盈满眼眶，将她本就不清晰的视线变的更加模糊不清。
早知道最后要受这种罪，赚完最后那一笔钱她应该去雇人把自己安乐死。
“毒物是生活在墨特雷雨林中渡藏蜥蜴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兰希再次听到了库洛洛的声音。
医生眉头紧皱：“这……这个毒素，就算是我们也没办法解决……”
“库洛洛，难受。”
兰希对解毒不抱任何希望，只是出声去喊不知道离自己有多远的那个人的名字。
脚步声由远及近，库洛洛走到她身边。
她脆弱的身体卧倒在白色的单人病床上，胸腔剧烈地起伏，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没有神采。
库洛洛听见她以细微的声音恳求：“想打止痛剂……”
明明这种语气大概只在她撒娇时才有。
伸出手摸着兰希的脸，表示着安慰，他本人却对医师摇了摇头，示意他们继续按程序治疗。
“尽力维持她的状态。”
直到下船就好，会有专业的医师拿解毒剂来。
医生往纤细的胳膊上注射药物，以此减轻症状的发生，他一边动作一边听到库洛洛在安慰躺着的女人：
“现在正在注射止痛针，起效要再等一会，千万别睡过去了。”
“唔……”兰希无法确认，并不知道自己打的只是普通的药剂。
“你不想知道是谁动的手吗？”
为了防止她再次陷入昏迷，库洛洛决定跟她聊一些话题。
“想象得……出来……”
从知道卢卡斯没下船的时候兰希就有些许不安的预感了，说明对方的恶意已经强到她的直觉能够感知到分毫。
“他逃跑了呢，开救生艇。”
准确地说是在库洛洛眼皮子底下跑的，卢卡斯带着凶器破坏了关卡门，接着控制早已准备好的救生艇，在看到库洛洛的那一刻，穿着救生衣的他竟然直接跳进了海里。
再加上来自于内心恶趣味的死亡预告，他开着船尖叫着告诉了库洛洛毒物的来源。
追逐一个普通人并不困难，只不过抛下正在抢救的兰希，追杀一个本质上对库洛洛没有任何利害关系的人，并不合理。
兰希此时没有接话，因为头疼影响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为什么……止痛剂没用……”
调整呼吸了半晌，她皱眉轻轻挤出几个音节。
库洛洛坦白：“嗯，因为刚刚是骗你的，打的不是止痛剂。”
并没有温怒的控诉，她被毒素折磨的痛苦无法让她产生任何反应，只能随着生理性反应流出泪水。
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男人终于松口：
“好吧，那就打半支，但是答应我，不许睡过去。”
兰希回应的声音里带上了点哭腔。
医生下意识看向库洛洛，只见对方的确首肯点了点头，这才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止痛药物。
这次是真的缓解了一部分症状。
“我们最晚三天就能靠岸。”
库洛洛告诉她这个需要支撑的时间期限，用手轻轻抚着她的头发，语气温柔：
“这段时间需要你好好坚持一下。”
从疼痛中稍微解脱出来一点的兰希这才有余力去分析脑子里的信息，只是她对自己的状态不抱任何乐观的希望。
她说：
“渡藏蜥蜴的血会让我在明天晚上就死掉。”
明显感觉到抚摸在自己脸侧的大手一顿。
半晌，都没有人再说话。
医师知道这个事实，包括库洛洛本人也是。
兰希的体质就算经过训练也没有太高强度的提升，而这种罕见的毒物普通人只需要四个小时就能完全死亡。
“不，船上还有一个药剂师在。”
良久，库洛洛的声音再次响起。
盖璐。
他记得那个猎人是毒药猎人，兼验尸官和药剂师。
手从兰希身上抽离，既然确定了目标，行动就变得非常容易。
交涉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盖璐的任务是保证在船上所有人的安危，这里一定包含兰希。
转身，迈开步子。库洛洛眼神冰冷，却在离开的那一刻被人狠狠抓住手腕。
兰希不知哪来的力气抓住他，他回头看去，只见一张完全没有生气的脸。
“算了……”
他清晰地听见女人轻微的哀叹声，包含着满满的放弃和无奈。
她说：
“算了。”
第85章
85.赔罪 她在说完……
她在说完话之后连抓住库洛洛手腕的力气也消失无踪, 五指松开顺着重力下滑。
在落下的前一刻被对方的手反握在手心。
黑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兰希毫无生气的面容，房间里的空气仿佛一瞬间冻结了起来，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良久, 他开
口：
“那你们都出去吧。”
医生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只见男人眼神一瞥, 用冰冷的眸子盯着他，重复了一遍：
“出去，10分钟内，找那个猎人过来。”
医生们顿时了然, 迅速离开了房间，按照指令去寻找那位游轮上唯一有可能挽回躺在床上女人性命的那位猎人。
女人冰凉的手在库洛洛的手心里动了一下，他再次走回到病床边。
房间里只剩下刚刚还在约会的两人。
库洛洛知道手心里传来的动静表示着她心里的想法, 无非是没必要这么做的意思。
“不用担心，那位猎人同时是一位优秀的验尸官, 她应该很乐意解剖你的尸体。”
兰希的眼睛半眯着, 像随时都会闭上一般, 只有轻微的胸腔起伏显示着她依旧呼吸着。
“我早该想到……我们初次见面的那几天你曾经说过自己的优点之一是容易放弃。”
库洛洛忽然提起他们之间的往事。
兰希在跟他有过短暂交谈后马上就决定放弃对阿斯彭家族财宝的心思，当即就拿着行李打道回府。
只可惜她被库洛洛看上了念能力, 就不可能就如此轻易的离开。
“你应该不知道, 如果你当时没有带那个小孩回来, 而是顺利走到火车站，待命的玛奇就会先切下你的一条腿。”
他平淡地讲述着自己曾经对兰希打算做的恶劣事，只可惜对方无法给出任何带有恐惧和害怕的强烈反应，只有微微颤动的睫毛表示着她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黑色的发丝随着男人俯下身的动作垂下，库洛洛贴近她的脸，在兰希面孔的正上方看着她深绿色的眼睛。
“失去腿的你就算用念能力也跑不远……不，大概你会马上疼晕过去。”
两人的鼻尖相碰, 黑色的发丝扫在她的脸上。
双唇之间隔着几乎不可察的距离，却一点都没有相触的迹象。
“原本计划拿到你的能力就把你丢到医院，可能玛奇会考虑先把你缝好……不过你很幸运，没有选择那条看起来更为简单的路。”
感受着他温热的呼吸，两人的动作亲密无间，但只有兰希看得到对方冰冷的神色。
库洛洛重新支起身子，两个人的距离再次被拉远，但手却覆上女人的脖子。
他右手的动作很轻柔，像在抚摸易碎的宝物。
“干脆的死亡，比起生不如死的疼痛来说的确是更加轻松的选项。”
拇指划过隔着喉咙的脆弱皮肤，兰希本能地想轻咳，却突然被钳住了下巴。
好像是故意的。他的力道突然变得很大，有些痛。
“不过我们的交易还没完成，你还欠我东西。”
漆黑的眼眸里染上一丝凶狠，语气里带着警告。
他现在不再是温柔体贴的约会对象，而是冷漠无情不择手段的盗贼。
“希望你清楚，你的命现在不归你管。”
“由我说的算。”-
盖璐赶到之前怎么也没想过躺在那张病床上奄奄一息的会是克莱因小姐。
那张一开始和她呛声又威胁的生动的脸此刻失去了所有生气，像一个易碎的人偶。
而被她列入危险人物名单的，目前不知道具体姓甚名谁的“史蒂芬先生”，正站在床边，抚摸着克莱因小姐的头发。
他们的关系比盖璐想象的更为亲密。
“她昏过去了？”
猎人出声确认兰希的状态，在过来的途中医生已经将所有情况基本告知。
库洛洛：“是的，如果猎人小姐能早来一分钟，可能还能赶得上她意识清醒的时候。”
看来是嫌她动作慢了。
面对男人话里话外带着刺的嘲讽，盖璐本能地皱眉。
对方很危险，实在不是她擅长应对的类型。
但是自己有工作的职责在身，也的确没办法做到对克莱因小姐见死不救。
将“史蒂芬先生”的话抛到脑后，她开始检查兰希的状态。
念力在房间中游走，点亮巳蛇金色的眸子。
“有点麻烦。”
很快，她得出这个结论。
盖璐眯了眯眼，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
“对了，我问一句，你们是什么关系？”
库洛洛挑眉：“这个问题的答案会影响什么？”
“影响我决定到底要不要完全治好她。”
盖璐决定不跟面前的人绕圈子，说实话，如果不是工作原因，她并不是很在意兰希的死活。
“这里不是陆地，我带的药剂也有限。现在只有两个选择，她没有意识，那么就由你来决定。”
“第一支药剂，提供生命力和能量，足以支撑到她下船，下船再自行找人解毒。不过那个时候，毒素深入影响到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毕竟她的工作任务只保证游客在游轮上的安全，下了游轮后的事情一律不在她的责任范围。
“第二支不是药剂，同样是毒。”
“以毒攻毒的手段罢了，是否能撑过去要看她自己。只有50%的概率完全恢复。”
“另外，严重副作用的出现是肯定的，包括但不限于失去感知，神经蒙蔽，躁狂等等数不清的症状，临床经验不多，随时有可能出现其他任何的反应。”
盖璐将选项摆在他面前，告诉他：“如果你只是想在船上利用一下她，就选第一种。如果你想赌一把她是否……”
“第二种。”
男人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
“给她用毒，现在。”
盖璐金色的眼睛看不懂对方的心思。
明明第一种更加安全有效，至少能保证兰希安全下船。至于下船后的情况……世界上有那么多厉害的医师和念能力者，足以将她治好。
“事先说明，先不提解毒是否成功，如果她没有足够的求生欲和意志力，是无法抵抗药物带来的副作用的。”
盖璐在来的途中自然也被医生告知了兰希最后说的话。
“嗯，我知道。”
库洛洛的意思不变，语气平稳：“等她清醒，会想活下去的。”
至少他有手段能让兰希暂且抛弃死亡的念头。
猎人给出的选项，第一种方式看似安全有效，库洛洛却深知那个时候毒素已经深入骨髓无力回天，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找任何有治愈能力的念能力者。
所以只有第二个才是正确选项。
况且，50%的概率很高了。
如果兰希没撑住，死了倒也如了她的愿。
“看来是我推测有误，你们竟然不是单纯利用的关系。”
得到了答案的盖璐转身将放在桌子上的箱子整理好，拿出一支药剂。
“那么，我就用毒了。”-
像泡在温热的泉水里，全身冒着热气。
兰希梦见自己躺在温泉池底，眼前满是水流动的形状，许久，她发现自己在水里也能自由呼吸。
意识到这点，被欺骗的大脑突然反应过来，封闭了她的气管，无论她如何用力都无法再汲取氧气。
伸出手，想从温泉池底脱离，身子却不听使唤，直到她看见一只手伸进水面，将她拉了出来。
梦醒，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眼前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只有游轮上的套房是这种风格的顶灯。
“自己清醒过来了，真努力。”
身侧是男人熟悉的嗓音，库洛洛再次变回了那副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兰希才发现他抓着自己的手腕。
跟梦里握住自己的那个姿势一样。
“发热、闭气……心跳有点过快，还有别的异常反应吗？”
兰希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确认自己的症状。
“反应迟钝……唔、不会影响记忆吧……认出来我是谁了吗？”
她怎么可能忘记。
“库洛洛。”
兰希准确叫出他的名字。
“把我的手机……拿给我。”
然后马上就提出自己的请求。
库洛洛：“要干什么？”
她的声音慢慢从喉咙里挤出：
“趁着回光返照留遗言，安排后事……”-
此时，飞坦一行人已经消灭掉开着救生艇四散逃走的所有人，带着宝石上回到岸边。
“揍敌客家的人怎么也甩不掉，他到底要干什么？”
飞坦眉头紧皱，甩了甩伞尖。
侠客：“唔……他和团长做了交易应该不会对我们出手，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宝石吧。”
伊尔迷很快也赶到岸边，他们之间的氛围顿时变得无比紧张。
“塔菲石。”
他开口，正如侠客所料。
“我只要这个。”
“哎——这可是兰希小姐亲口说要给团长的。”
侠客一边大喊，一边掏出手机。
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战斗一触即发。
海边的海鸥扑闪着翅膀成群结队地飞开，烟消云散过后，伊尔迷看着手里的那颗宝石。
拿到手了，但是是打到一半对方扔给他的。
伊尔迷本来就因为和库洛洛的交易无法痛下杀手，而那个矮个子的男人似乎对关于兰希的事情本能地厌烦，本着打发人的想法将这颗石头丢了出来。
面对同伴略带控诉的眼神，他轻笑：
“呵，反正团长真正的目的又不是那块石头。这有什么？”
不如说他其实对兰希的出现稍微有些不满。
这个行动到此也该结束了，没必要在最后关头浪费时间。
幻影旅团的人很快就离开，伊尔迷拿着石头站在原地，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作响。
是兰希发来的信息。
“对不起，可能无法达成承诺，并且和基裘夫人的交易要终止了，塔菲石就当做我的赔罪吧。”
第86章 .
主动 库洛洛出去拿冰块的……
库洛洛出去拿冰块的工夫, 回来就看见本该在床上躺得好好的人趴倒在床沿，脑袋和手向下垂着，手机掉在地上。
他将门关上, 上锁。
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简单滑了两下, 就扔到了离床最远的书桌抽屉里。
床上的人还是没动静，库洛洛并不感到意外。
给兰希用了毒之后她曾经陷入过一段假死状态, 现在重新有了呼吸，刚才还有过短暂的清醒, 已经是身体正在恢复的证明。
库洛洛将被冰块弄的冰冷无比的手伸向她的颈窝, 感受着对方的脉搏。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抖了一下，嘴里喊着细微的嘤咛。
而他只觉得兰希的身子热得厉害，于是直接将女人翻过身来。
“兰希。”
男人喊她的名字，同时把手心贴到她的脸上
她并没有出汗, 可是脸上透出的是不自然的红，皮肤也传递着不正常的温度。
兰希眉头紧皱, 身体不受控的反应让她在无法逃离的痛苦中沉浮，只有脸颊上的一片冰凉带来些许舒适的感觉。
眼前什么都没有，意识也很模糊, 她只是跟随本能想更加靠近那一片冰凉的触感。
在库洛洛漆黑的眼眸中，倒映着她乖巧的脸。
浅米色的脑袋转了转，轻轻蹭着对方的手心。
手心传来带着痒意的细微触感。
大手的力道突然加重了几分, 不再是单纯的触碰, 而是按捏着她脸上柔软的皮肤。
从额角到耳后, 再到嘴唇。
不一会他手掌冰冷的温度就被兰希身上的热气所沾染，变得温暖起来。
对方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缠着他的手蹭来蹭去。反而有些觉得库洛洛的触碰有些扰人，便翻过身去, 背对着他。
“……”
手停在半空，他愣了一下。
兰希翻身滚到了另一边没有温度的床单上，以此来减轻自己的身体的热意。不过一会儿，身下的床单也被传递了同样的温度，不再提供凉意。
她伸手去解身上套着的衣服扣子。
手胡乱地抓着，半天才解开两颗。
顿时急躁地在床上翻来翻去，双腿不停地乱蹬，将原本平整的床单搞的乱七八糟。
热气却怎么也无法驱逐，在兰希第七次从床的一边翻滚到另一边时，突然触碰到异常冰凉的物体。
一下子随本能轻呼出声，明显的凉意并不舒适，而是刺骨的冰凉。
她稍微清醒过来一些，努力睁开眼睛，发现身旁被放了一整袋子的冰块。
罪魁祸首正好同样坐上床，让她没有地方可以继续翻滚。
“太冷了也不行，太热了也不行，你到底想怎样？”
库洛洛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兰希只能不满地哼哼。
终于将不知道身上是谁的衬衫的全部扣子解开，扔到一旁又踹到地板上。她只穿着单薄的修身的吊带背心，将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来散热。
另一片冰凉的触感抚上她的脖颈，这次不是刺骨的寒冷，而是跟刚才触碰脸颊的温度一样的凉爽触感。
兰希没有再回避，像刚才那样轻轻靠对方深出的手。
库洛洛发现，她只觉得自己摸过冰块的皮肤温度是舒适的。
不会太过温暖，也不会太过寒冷疼痛。
他将装满冰块的袋子拿开，那片被稍微沾湿的冰凉床单马上被女人蜷起的大腿盖住。
放在兰希颈窝的手被她回握住，她半眯着眼睛，还在半梦半醒之间，只是单纯地想再多缓解一下难受的身体反应。
不一会两只手都攀了上来，库洛洛的左手手臂被她当作一个小型的散热器。
好在男人平时的体温就不高，比起因为毒性浑身发热的兰希，两人的温度对比就更加明显。
她没出汗，没有别的物理散热方式。库洛洛靠在床头，只能一边用右手单手翻书，一边让自己的左手被兰希捧在手里往她的脸和脖子上贴。
不正常温度的湿润热气打在他的皮肤上，兰希现在没有刚刚那样翻来覆去，整个人镇静了不少。
刚觉得她省心下来没一会，库洛洛单手翻页的动作一顿，只因左手手臂上湿润的异样触感太过明显。
“唔……”
兰希张嘴咬住了他的一小块手腕上的皮肤。
好在牙齿并没有多用力，只是轻轻啃咬，更引人注意的是贴在他手腕上游移的湿润舌面。
手腕上传来细细滑腻的触感，库洛洛默默看着看着兰希低着脑袋将他的一部分当作安抚物的举动。
她不太清醒。
男人得出这个结论。
“别咬。”
他出声。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捏着库洛洛的手，将嘴唇轻轻上移，换了另一片凉爽干净的皮肤继续含着。
库洛洛轻笑一声，动了点力气，将手从对方怀里抽了出来。
打量着自己的手腕，刚刚被咬的部分留下明显的红印，她的口水沾在皮肤上反着细微的光。
躺在身侧的女人发现带着舒适凉意的物件突然消失，就连刚才稍微变得凉快的嘴都再次被热气包裹起来。
“嗯……”
她嗓子里挤出明显不满的哼声。
库洛洛将书放在一边，去摸空调遥控器，准备将室内的温度再调低一点。
床单摩擦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转眼间，兰希已经将上半身撑起，靠到对方身边。
她微微低着头，眼神里看不清明暗，浅色的头发落到洁白的肩头，几根发丝滑过锁骨，往下掉到被背心包裹住的衣料里。
伸出左手，竟是一下子跨到库洛洛的另一侧身旁，她撑着自己到上半身向对方靠近。努力抬起头，热气喷洒在男人的下巴处。
即使两人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库洛洛也能清晰感受到兰希身上的温热的体温将周围的空气也染上同样的气息。
她把自己当成大型降温装置了。
男人并不拒绝，就这么让兰希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上半身隔着他穿着的衬衫相贴。
轻轻把手绕到她身后，库洛洛摸着她光滑却发热的脊背，感受着自己脖子上传来的湿润触感。
兰希在轻咬他的脖子。
“我要的胸针，下了船之后能给我吧？”
没有确认相拥的对象是否清醒，库洛洛在她耳边轻语。
“等下了船，我会把你送回家，在这之前，先去解决掉你的助教，然后你把蜘蛛胸针给我……我没有耐心再等。”
他一点一点说着接下来的安排，仿佛认定了兰希会是从渡藏蜥蜴的毒中活下来的那个幸运儿。
兰希已经默默把自己调整到最舒服的位
置，整个人跨坐在对方身上，面对面和他相拥，将毛绒绒的脑袋埋在黑发男人的颈窝里。
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库洛洛仿佛知道她意识已经略有清醒。
“再活久一点。”
男人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说出这句话。
兰希身子轻轻一抖，被对方捕捉到。
尽管身上的热意依旧没有消散，但她的确稍微清醒了过来，顶多算是脑子有些不敏锐罢了。
两人的动作实在是太过亲密，她明白，只是实在不想离开现在这个令人舒适的位置。
那天夜里两人亲吻的感受再次被唤醒，从尾椎窜上脑袋，兰希下意识抱紧了对方的身体。
库洛洛身上匀称的肌肉隔着衬衫贴着她，身后手掌轻轻的抚摸看似缓解了身上的热意，内心的躁动却更加剧烈。
兰希终于抬头，微睁着眼睛看着他，双手改为捧着男人的脸。
将上身抬起，她轻轻将嘴唇贴在对方的下巴上。
温热的嘴唇缓缓上移，伴随着湿润的痒意。在她即将捕捉到对方双唇的前一刻，突然被捏住了后颈。
“呃……！”
库洛洛的动作无疑打断了兰希的动作。
对方并不是拒绝的意思，他将自己额头上缠绕的蹦带解下，扔到一旁，两人额头相贴。
“你还没答应我。”
他说。
兰希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后颈冰冰凉凉，虽然舒适但是她现在更想要别的东西。
“库洛洛……”
她嘤咛着对方的名字。
抬起下巴去够他的唇，两人的嘴唇很轻易地相贴，却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行动，她只能伸出舌尖去舔对方的唇角。
一下又一下，她期待着对方的回应。
“亲亲……”
只是兰希依旧没有回答库洛洛的话。
从嗓子里挤出轻柔的词语，她发出像猫一样的声音，发出非常单纯的撒娇。
胳膊绕过男人的脖子，将他环抱，将自己的上半身与对方贴得更紧。
面对她明显的邀请，库洛洛在心里叹息，终于没有再等待那个答案。
松开手，他轻微启唇，主动含住对方的舌尖。
库洛洛带走了她身上一大半的热气，兰希本来主动地占据着对方的领地，不一会就败下阵来，被动接受着男人的给予。
冰凉的手贴着腰腹滑进背心，库洛洛隔着温热的皮肤轻轻按压着她的肩胛骨。
片刻后，嘴唇短暂相离，兰希深呼吸，吸取着氧气。
对方并不需要这种时间，库洛洛开始亲她的侧脸，学着刚刚兰希做的那样，在她的皮肤上留下红色的印子。
从脸颊到脖子，直到兰希又开始拿自己毛茸茸上脑袋去蹭他。
她的行为早已不是单纯的降温。
男人一边轻咬着她的锁骨，一边感受到自己的衬衫扣子正在被人笨拙地解开。
“……”
很快，兰希作乱的手被抓住。
“你现在想做到最后？”
库洛洛倒是不介意趁人之危，不如说对方今天主动的令他意外。
“库洛洛……抱抱我。”
她趴在男人的耳边，蹭他。
兰希是有一丝理智在的，他很清楚。具体有多少……不好说。
不过既然叫了他的名字，兰希应该不至于清醒之后就忘记吧？
最后一颗扣子也被解开。
第87章 .
归还 太阳刚攀过海平面，阳……
太阳刚攀过海平面, 阳光就驱散了海上的雾气，透过白色的纱帘洒进房间。
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两人的轮廓，同时显得男人上半身肌肤上带着口水的印子更为清晰。
兰希差点就要把嘴唇能够到的地方咬一个遍, 在库洛洛身上留下更多的红印，可惜自己身体最脆弱的部位被他掌控, 只能将头埋在对方的颈窝，整个人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再冰冷的身躯也会被柔软滚烫的体温所融化。
男人侧头亲吻着兰希脸侧沾上阳光的发丝, 细心安抚着，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留情, 左手紧紧扣住她的腰肢, 另一只手的手臂横在大腿处，绷起肌肉。
“唔嗯……！”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发出生理性的轻吟，整个人本能地想向上抬起, 却被对方固定在原地无法逃离。
深绿色的眼睛里溢满泪水，她浑身发抖, 却把罪魁祸首抱得更紧了些。
好在痛苦到欢愉的状态很快就过去，兰希在库洛洛细碎的亲吻中平静下来，整个人脱力地坐在他手上。
“第三次了, 喝点水。”
原本固定在她腰侧的手终于放开，兰希感觉到玻璃杯子被递到唇边，接着滑进口中冰凉的液体。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库洛洛喂水的速度有点快, 就算她再仰起头, 水还是止不住地从嘴角留下，滑过胸口直到腰腹，肌肤上留下一片明亮的水痕。
他凑上来将兰希嘴角溢出的液体卷入口中, 两人又交换了一个吻，接着沿着留下的水痕向下亲吻。
终于，浅米色的头发在洁白的床单上铺散开，她只觉得全身都被黑色的狸猫细细啃咬着，纤细的手指插入对方毛茸茸的发间。
用力的手指被对方抓住，十指相扣，好像眼前又划过闪着白光的流星-
本来因毒药浑身发热却没有出汗的女人额角早已沁出了汗水，头发沾在脸上，又被库洛洛拢到耳后。
脚踝被人握在手里，光洁的小腿发着抖，兰希回抱着同样染上薄汗的男人。
柔和的光线打亮了身上人的面部轮廓，黑色的碎发凌乱着，漆黑的眼睛微微眯起，平时一直没什么特别波动的脸第一次露出难耐的表情。
下午兰希还要再检查一下身体状况……
看着完全脱力倒在自己臂弯里，身上满是他弄出来痕迹的人，库洛洛心想，自己大概要被骂了-
在浴室里把两人清理干净，兰希半眯着眼睛，乖乖地被人抱来抱去。
库洛洛再次确认她的皮肤温度，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体温上升了才显得她的身体没那么烫，现在看她的确是有降温了一些。
她被放在沙发椅上，整个人向后轻轻靠着。
吹风机被打开，库洛洛站在她身后，熟练地用热风吹干她的发丝。
兰希舒服地眯起眼睛，默默将脊背伸展。
“好像……”
她突然喃喃。
“嗯？”
手指滑过冰凉带着水珠的发丝，吹风机剧烈的工作声依旧让男人捕捉到她的细语。
“你吹头发的方式和一个人好像。”
库洛洛动作不变：
“是么，谁还给你吹过头发？”
“你不认识。”
不是安格尔，也不是其他什么人。
“一个叫露西娅的女人。”
她们曾经短暂住在一起过两天，为了找她的女儿。
在她身上，兰希曾经寄托过一些对自己母亲感情的投射，现在想想好像对露西娅来说可能有些冒犯。
露西娅也曾这样帮她吹过头发，库洛洛的手法跟她很像。
“……”
他倒是沉默了一下：“吹头发而已，没什么特别的方式。”
兰希没再说什么，房间里只剩下吹风机工作的声音。
她的头发终于被吹干，库洛洛却没急着管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
将手里的机器关闭放到一边，他趁着兰希现在意识还清醒，站在女
人身后，将她的脑袋轻轻抬起。
兰希仰着头，跟他对视。
男人恢复了平时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神又像是在审问：
“揍敌客把塔菲石拿走了……是你偷偷出的坏主意？”
看过了兰希的手机，他很清楚这两个人绝对是背着他达成了什么共识。
库洛洛一边这么说，一边轻挠着她的下巴。
兰希被拆穿的时候会露出一种尴尬和不知所措的可爱表情，但是这次意外的，她并没有。
反而一脸茫然，眼神里的迷茫带着一丝慌张。
不像是装的……难道是他判断失误？
“呃……啊……”
兰希突然捂住耳朵，又松开，嘴里哼哼着乱七八糟的话。
片刻后，她慌张地看向库洛洛。
“我好像、突然听不见了……”
刚刚的表情不是因为对方提出的问题，而是她看见库洛洛动嘴却没有听见他发出声音而感到慌张。
男人叹了一口气，看来又是药物副作用的原因-
兰希在看到盖璐的那一刻才明白，先前自己身体的反应并不是因为快要死了，而是因为她在用另一种毒给自己对冲造成的反应。
这位猎人的表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变得很难看。
从神情来看说的大概不是什么好话……尤其是给自己简单检查了一下身体之后。
嘛，反正她听不见，这些话只有库洛洛听得到。
“真不知道她怎么看上了你这种烂人。”
盖璐在看到她身上的痕迹时什么都懂了，而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就算穿着整齐，脖子上的咬痕也没有遮住，明晃晃地显示着两个人之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忘了她昨天是怎么一副快死的样子了？”
兰希还没有痊愈，处于用药物的恢复期，这个男人竟然不顾她的身体情况就搞的这么激烈。
烂。实在是太烂了。
尤其是他现在这副表情，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做错的样子——
“据我所知你们对这两种毒物在人体内产生的反应研究甚少……”
“难道不是两种毒物反应产生的催情效果？”库洛洛反问。
盖璐冷笑一声：
“这两种毒的成分并不会引发你所说的催情效果，我认为是你引诱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次不是，是她主动的噢。”
库洛洛的确干过这事儿，但是这次他可没有。
自然地伸手去拢身旁人散落在肩头的头发，发丝缠绕在他的指尖。
末了，他补了一句：“另外，我有好好控制，所以浅尝辄止了一下就结束了。”
盖璐挑眉。
看着兰希一脸什么事也不知道的样子，并且对库洛洛亲昵的动作一点抗拒都没有，甚至在不自觉中歪了歪头向他靠去。
显然是习惯了和对方的亲密触碰。
“我真是闲得操心……算了。”
盖璐放弃对这两个人的声讨，简直是自讨没趣。
念气游走在她的周身，猎人的金色竖瞳紧紧盯着兰希。
在她看来，目前兰希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两种毒会在她的身体里继续反应一段时间。
“所以需要留意的是副作用可能会带来的后遗症。”
“比如现在暂时封闭听力的情况……如果不注意可能会变成终身残疾。”
说到这里，盖璐停顿了一下，看向暂时失去听力的兰希。
她本人看着一点压力也没，双手支撑在身体两侧，抓住椅子边缘，双腿不停乱晃。
因为听不见，所以根本不参与他们的任何话题，她本人也对他们谈论的事情不感兴趣——尽管这有关她自身的生命。
盖璐：“她看起来还挺精神。”
只有库洛洛知道，这种清醒只是暂时的。
“她随时会失去意识，再醒来，不过清醒的时间在变长。”
视线扫过兰希，盖璐思索了一下，开口：“她的念能力为什么这么弱？就像是……被谁夺走了一部分。”
“……”
史蒂芬先生此时将手捂住下巴，喃喃：
“念能力的确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盖璐本来就没指望从他口中知道些什么情况，没想到就见到这个男人当着她的面具现化了一本书。
猎人皱眉，她对这位史蒂芬先生的念力强度颇为忌惮，并且不清楚对方念能力的具体信息，心里早就打起了警惕。
不过他并没有做什么，只是翻到某一页，片刻后，那一页便消失了。
“……”
“……咦。”
坐在椅子上的兰希突然出声。
“怎么感觉好像能听见一点东西了……等等。”
她猛地转头，就看见库洛洛将【盗贼的极意】合上，消失的场面。
原来刚刚的感觉真的不是幻觉，她的念能力回来了。
连带着一些充盈的念力。
盖璐脸色铁青。
虽然她本就是黑皮美女，但是兰希还是能看出来她现在脸色不对。
这位猎人协会的十二支之一，盖璐，本来只是觉得那位“史蒂芬先生”人品烂的要死，现在她发现，这位克莱因小姐脑子也不是很好使。
很明显，男人可以剥夺他人的念能力，兰希就这么跟抢了自己能力的人厮混在一起。不、还有可能是她主动给的。
所以刚刚史蒂芬先生所说兰希主动一事多半是事实，难不成安格尔她女儿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他们两个，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神经病。
“现在感觉怎么样？”他还在询问对方的感受。
“唔，有半年了吧……这感觉真是久违了。”
兰希眯了眯眼睛，虽然听力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她已经可以从微弱的声音和对方的口型辨别出信息。
盖璐无意继续呆下去，因为她现在有点火大。
将箱子里有助于身体恢复的药剂留下，她宣布今天的诊疗到此结束。
但是走出门，不一会她又折返回来，打开门看见以某种亲密姿势准备注射药剂的二人，额角更是一紧。
将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丢，她彻底转身关门离开。
库洛洛眼睛很尖，看到扔进来的东西上面明晃晃地写着：
男性用避孕药。
第88章 .
爱 打了有助于恢复身体状态……
打了有助于恢复身体状态的药剂之后, 兰希看起来除了听力依旧没有恢复正常之外，目前没有出现什么其他的反应。
身体温度不再过分发热，动作也不像刚才干什么都那么慢吞吞的。
库洛洛认为她现在应该的精神状态应该算不错。
她正在感受分离许久又重新回到自己身上的念能力, 将自己不停地瞬间移动到不同的地方。
尤其是在看到男人即将触碰到自己的前一刻，故意发动能力拉开距离, 然后在不远处笑着看他。
“别玩了。”
库洛洛知道兰希偶尔会有一些喜欢恶作剧的小性子，好在没有到性格恶劣的地步。
但她此时只着宽大的白色衬衫, 用念能力将自己转移到阳台，坐在围栏边缘晃着两条光洁修长的腿时, 库洛洛难得觉得她有点玩过头了。
海风吹动着她的发丝, 兰希就这么将全部重量压在一根小小的横杆上，他们套房所在之处是高层，普通人如果从这个高度摔到甲板上不死也要半残。
她应该没有听见库洛洛的声音，两只手抓住身侧的横杆, 仰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飞鸟成群划过天际，在不远的高处盘旋。
兰希的世界被迫降低了一半声音, 她感觉挺好的，不会被迫接受太多嘈杂的信息，清净。
就是偶尔可能会产生一些不安全感, 好在有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的视线里。
这么想着，她重新低下头，发现库洛洛早已走到自己的身前。
他还是那副没什么波动的样子, 却伸出手
抓住了兰希的手腕。
“下来。”
她看见库洛洛的口型这么说。
没打算做什么危险的动作, 兰希一开始只打算吹吹海风罢了。
看着向上伸手将双臂微微张开的男人, 她想到这两天应该是给对方添了不少麻烦。
兰希乖乖向前俯身，离开危险的阳台边缘，将全身的重量毫无顾忌地压在库洛洛身上, 就这样落到他怀里。
环抱着他的脖子，像他们不久前亲密的那样。
整个人被库洛洛单手抱起，而另一手托放在她的脊背处，她把下巴靠在对方的颈窝，双手在男人的背后交叠着。
在被抱回房间内，肆意的海风被关在玻璃门外，窗帘被拉上，隔绝了外面的光线。
“你好像爱上我了。”
一直安静不语的兰希忽然出声。
她的意识已经回笼，开始思考他们二人关系发展到现在的原因。
从罗塞城开始，到细碎的谈话，圣诞节，身份的揭露，倒霉的重逢……到现在为止，库洛洛对待她的方式，大部分时候都算得上万分恶劣。
但这两天他们二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是明晃晃的现实，兰希感受得到自己与他貌似产生了一些从未有过的深层链接。
她在思考库洛洛对她态度变化的原因。
是因为受过安格尔的帮助？还是真实地被她之前发生过的事所打动？或许是单纯沉溺于女色这种最肤浅的理由也说不定呢？
心中没有根据的猜测有很多，而库洛洛好像是真的不希望自己就这么死去。
被放到已经整理好的床单上，兰希轻轻将自己陷入洁白柔软的床铺，柔软的手滑到对方的手臂上，睁着深绿色的眼睛盯着他。
库洛洛坐在床边，低着头。
知道以兰希现在的听力沟通起来会有些困难，所以他俯下身，趴在对方的耳边，用清晰的话语问道。
“你认为我们之间所做的事情是出于爱情吗？”
不。
兰希本能地在心里否认。
这个东西，不管对她还是对库洛洛来说都有些太过虚无缥缈了。
但是，她竟也想不出别的答案。
爱情或许不是他们二人所认为必须的东西，但‘爱’作为一种生理反应，的确是出于本能、再如何否认也无法逃避的东西。
“不……但是我依旧认为你爱我。”
哪怕是‘一点’，兰希也感受得到。
在她看来，爱并不是文学作品中歌颂的那般伟大沉重的东西。爱不是无底线的付出，不是无私的奉献，不是占有。
大概，是原本冷酷的心会因为某人的脆弱而稍显动摇、是无法改变天秤的倾斜却依旧在高处增加的微小砝码、是不会改变的人生轨迹却会因为某人而停留的片刻。
爱只是一个瞬间。
没有其他任何的想法，兰希也不指望自己会和库洛洛像普通人一样交往，她只是感受到了那些瞬间。
或许这些瞬间最终会随着时间消失在风中，成为记忆深处不可查的往事，但就在此刻，兰希第一次想要确认自己的感受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毒物带来的幻觉。
对方沉默良久，就在兰希认为他又打算回避这个问题的时候，库洛洛说：
“嗯，我可能真的爱上你了。”
在她耳边留下清晰的话语，在兰希愣神的片刻，对方直起身子，两人四目相对。
深绿色眼中，男人的表情称得上柔和。
海上的游轮像一座隔离真实世界的乌托邦。此时此刻，没有身份和过往的束缚，不需要伪装和任何的欺瞒，将最真实的感情传达不会有任何影响。
只因他们不会产生结果。
不论是此生注定背负着沉重业果向着地狱奔去的极恶盗贼，还是依旧在世间漫无目的苟延残喘的慈善家，他们生命的方向从来就不同，只是在此刻短暂相交罢了。
这是双方都清楚的事实，没有人提出更多不现实的渴求，只是抚摸着对方的脸，感受着双唇上柔软的触感。
将一件宽大的衬衫褪去很容易，更何况兰希身上这件本就是他的衣物。
将女人落在身后的头发拢到一边，露出脆弱的后颈。库洛洛从后脖颈开始往下，在光洁的脊背上落下细碎的亲吻。
听力被剥夺了大部分的兰希，只觉得身上的触感从未如此明显。甚至连自己发出的声音都有些模糊了。
“你身上的气太乱了。”
没有急着往下做，库洛洛轻咬她的耳廓。
“冷静下来控制……把注意力放在耳朵上，专心去听。”
那个猎人曾经说过毒物反应会带来感知蒙蔽，骤然降低的听力应该也算其中的一部分。
强大的念能力者会依靠念力提升身体状况，包括五感。
兰希的情况，如果好好掌握气的流动，将念气凝聚在耳朵，应该会比平时的听力更加敏锐。
随着修炼，念力的增加自然会让她不再那么脆弱。
“我知道……你不要在我耳边吹气……好痒。”
她在对方怀里侧着头躲，却怎么也逃不过对方的唇舌。
最终还是在库洛洛将嘴唇贴在她耳朵，往耳道里喷洒湿润的热气时败下阵来，从大脑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唔……就不能先做吗？”
为什么要在氛围这么好的情况下让她锻炼。
“我刚刚才被骂过。”
库洛洛打定了主意不吃她这一套：“快点，等你听力恢复了再做。”
兰希：“……”
她动动手指，捏了捏横在身前的手臂。
“可是你不憋得慌吗，它一直在戳我。”
库洛洛表情不变：
“放心，它比你能忍。”
不过说实话，他也没有很好受，怀里的人动来动去的，一直在撩拨。
还好兰希在他逐渐收紧的臂弯中，终于乖乖听话开始慢慢调动身上的念气，一边尽量无视男人的动作，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到大脑。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五官慢慢变得无比清晰，不止是一开始被蒙蔽的听觉，而是从大脑开始，一切都变得不再模糊。
连脸侧湿润的触感都变得比以往要明显，为了鼓励一般，库洛洛在她侧脸留下一吻：“做的很好。”
终于整个人被允许将绷紧的精神松开，兰希被他从背后搂在怀中，压倒在柔软的床单里，此刻连轻微的触碰都算作奖励。
整个人都被对方的身躯所包裹。
清晰的脑子将一切都记录了下来，兰希觉得自己的声音仿佛不属于自己，被大手捂住下半张脸时的呜咽从他的指尖溢出。
库洛洛想着被批评的刚才，一边注意者身下人的状态，偶尔还会在她的耳边轻语：
“身体有其他难受的地方吗？”
兰希知道他指的是毒物带来的反应，但是她的脑子根本没工夫区分目前过于激烈的感受是因为毒物还是因为对方。
只能断断续续发出意味不明的轻哼。
良久，从顶端落下的女人只能动动指尖。
兰希不想保持现在趴着的姿势，而是想面对他的脸：
“抱抱……”
库洛洛将她翻过身来，兰希整个人蜷缩在床上，缠上对方精瘦的腰腹。
看着她抱着自己的腰微眯着眼睛，库洛洛也只能说一句：“好粘人。”
距离游轮靠岸还有不到两天。
房间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兰希抱着他睡的很安稳。
低头看着熟悉的安详侧颜，库洛洛难得有时间思考她刚刚所说的话。
爱，他从未想象过这种感情会出现在流星街以外的人身上。
既然本能无法抗拒，那它产生的起点，又是哪件事呢。
好像是窥视到她过往的一角，又好像是扮成露西娅时那份不属于自己的拥抱和礼物，不，如果要追溯到最初的最初……
寒风混着雪花落在她的发丝和肩头，他们刚刚从阿斯彭家族的念空间里出来，却因为分头行动导致库洛洛无法得知同伴们的情况。
除了等待没有别的选择，兰希曾问他：“你
不担心吗？”
“你打算干什么？”
“去带她们出来。”
没有任何迟疑，只是遵循着本不该属于她的、背后蕴藏着恶意和诡计的承诺。
“保证你们安全地离开念能力空间，当初我答应过你的。”
深绿色的眼眸里闪着光亮，她义无反顾地消失在雪地里。
异样的感情产生于某个微小的瞬间。
第89章 .
身份 兰希这一觉睡的很长，……
兰希这一觉睡的很长, 后来伴随着她沉稳的呼吸声，库洛洛也干脆闭上眼睛，将自己放纵于温暖柔软的怀抱。
两人交缠着相拥入眠。
醒来后, 已经是午夜时分。
房间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一点甲板上的灯光穿过窗帘缝隙落进来。
库洛洛发现身侧本该在的温暖热源此时已经空无一物, 伸出手去，却什么也没摸到, 只有稍显冰凉的床铺。
他坐起身，打开床头的夜灯按钮, 给房间增添了一些光亮。
兰希的确已经不在床上了。
男人轻轻揉着眉心, 他许久没有如此沉稳地睡过一觉，更别说他竟然没有察觉到兰希的离开。
不可思议。
“你醒啦？”
清甜的女声在不远处响起，库洛洛的视线移过去，才发现刚刚自己在寻找的人正坐在小冰箱前的地毯上。
她不知何时将头发梳起, 在脑后挽了一个丸子头，只有些许碎发散落在布满痕迹颈间。
“你睡的好沉。”
她说。
库洛洛盯着兰希, 从她从身旁散落的包装袋看，应该吃了不少零食，现在正在喝着冰箱里放着的汽水。
“我渴了。”
听到他这么说, 兰希再次打开小冰箱的门：“矿泉水还是汽水？”
“啤酒。”
“好的，矿泉水。”
故意把他的要求当作耳旁风，兰希对一清醒就要喝啤酒的选择表示深刻的不理解, 自作主张地将矿泉水从冰箱里拿了出来。
“不要塑料瓶, 要水杯。”
拿着瓶装水递到库洛洛面前的兰希手一僵。
“咱俩到底谁是病号？”
但看着刚从睡梦中清醒, 眼角还带着细微倦意的男人，她又一次被库洛洛这种难得的模样打动。
还是去拿桌上的杯子，把清洌的水倒进去, 再次递到他面前。
好在库洛洛没有再提出更加无理的要求，如果他开口让人喂的话，兰希可就连水都不给他喝了。
液体湿润了略显干燥的喉咙，他看着仍在进食的兰希，问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半个小时前吧？”
兰希估算了一下时间，然后转头看着依旧坐在床上的男人：
“因为某人抱得太紧，给我憋的有些缺氧，所以醒了。”
“唔……那你下床的时候我不应该没有察觉才对。”
“所以我说你睡得很沉。”
“可能是你的‘绝’进步了。”
从两人的一言一语中，他们推测出大概是两个原因都有。
“你从半个小时前就一直在吃东西？”
库洛洛发觉地上食物包装袋的数量多得明显有些不正常，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打算。
“嗯……因为从中毒到现在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我真的很饿。”
“每天给你注射的营养剂是能够保证你的日常需求的。”
兰希的饭量不多，这些东西明显已经超出了她的正常摄入食物的标准，到这种程度还感觉到饥饿的话，那就是身体里的异常反应。
“别吃了。再吃下去一会你会全部吐出来，身体器官的负担很严重。”
“最后一口。”
硬是要把手里的东西全部吃完，她才不舍地将手指上的残渣也舔了干净。
库洛洛从床头柜抽出湿纸巾，将站在床边的人捞过来，一根一根去擦拭她的手指。
“说实话，看你这副样子我有些不习惯。”
兰希对库洛洛万分温柔的举动有些迷惑，特别是他平时作为幻影旅团团长时的状态与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身为团长的他，似乎根本不会做这种事，表达爱更像是天方夜谭。
“看来你更熟悉另一个我。”
库洛洛知道她言语里具体所指，最近他也会因为自己偶尔没有掩饰的真心而感到惊诧。
“希望你知道这段时间的难得，毕竟我很少脱离那个身份。”
将擦拭完指尖的纸巾扔到一旁，他轻捏着对方的手心，然后将手指伸入她的指缝，两只手十指相交，严丝合缝。
“你是说下了船之后就会再次变成冷酷无情的盗贼了吗？”
兰希感到自己的后腰正在被对方轻挠，不由得向他贴得更近了一些，黑色的脑袋轻靠在自己的小腹。
“其实你现在也只是暂时对我温柔而已吧，对其他人的态度并不会因为偶尔的身份转变而发生改变……”
又不是需要严格遵守设定的角色扮演，身份的差异或许会带来取舍的差异，但并不会改变人内心想做出的选择。
“我觉得没有必要分开谈论，不管怎么说都是你。”
人是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不同身份表现出的不同面貌，就算是‘虚假’的，那背后虚假的动机也一定是真实的一部分。
这是他选择的道路，他选择的身份。
人根本不可能完全脱离自己的身份做出决定。
无论如何，他都会做出最符合自己本心的行动。
“呵呵……你真的很会说话。我差点误以为你了解我的过去。”
“是吗，我倒是完全不清楚……”
这个话题库洛洛从没有提过，兰希认为他也不愿让人知晓，索性没有追问。
说起来，他除了在看话剧的时候以玩笑的方式问过一次，在后来就再也没有确认过自己对他的感情。
【那你呢？你是否爱我？】
这种话似乎有很多机会可以问出口，但是他一次都没有说过。
库洛洛不是不愿意确认，而是他认为，不论是爱或者不爱，这两种答案对他来说都可能成为负担。
所以就这样吧，此时此刻的主动相拥和亲吻都不是虚假的-
“你是说她半夜吃了一堆东西然后吐了两个小时还轻度脱水了？”
盖璐真是觉得倒了八辈子霉才接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先是被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小姐威胁，还要被她眼瞎看上的臭小子麻烦，现在还因为工作原因不得不对她进行救治。
最重要的是，他们好像根本不好好遵循医嘱。
库洛洛耸肩，表示自己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超量摄入了太多食物，自己根本拦不住。
而且昨晚两人情到浓时准备卿卿我我的时候兰希还突然将他推开，皱着眉跑去洗手间呕吐。
她断断续续吐了两个小时，中间还伴随着止不住的泪水，她的泪腺根本不受自己控制，又哭又吐的，可不就脱水了。
“毒物要多久才能完全排出？她现在基本上一天一个反应。”
兰希低着头脱力地倒在椅子上，头靠在库洛洛的身子上，病怏怏的。
盖璐“啧”了一声：“我给她抽血看看吧。”
抽血，检查，兰希都没什么反应。
不过面对库洛洛递到嘴边的水都乖乖喝下了。
“目前体内残留的毒素不多，昨晚的剧烈反应应该是她身体的自我防御机制起了作用，将大部分的毒物排出了。”
这是一个明显的好消息。
但盖璐让他们不要掉以轻心。
“不要再吃会增加器官负担的食物，注射营养针就够了，另外，不许同房。至少三天内都不行。”
兰希：“我想吃饭……”
“不许吃。”盖璐将她的渴求直截了当地扼杀。
库洛洛：“明天就靠岸了呢。”
“所以下了船再调养去，别再麻烦我。”
兰希：“番茄牛腩，红烧肉，清蒸鱼……”
留下神智不清但依旧馋得开始报菜名的女人，盖璐直接离开了。
只是想吃个饭而已……没想到连这种简单的愿望都变成了奢求。
“呃啊啊啊啊——我当时真的应该杀了他。”
兰希想起自己当时竟然把这个念头压下去才导致对方有机可乘，早知道如此就应该把卢卡斯扔到海里……！
库洛洛：“这是你真心的想法还是只是一时口快？杀了他，在你生理期时反噬产生的疼痛估计和中毒的痛苦差不多。”
“……”
“好吧，如果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先吃那个东西。”
说起来，到底是哪里出错了？竟然让卢卡斯那种谨小慎微的人敢做出毒杀这种一旦被发现就会被送入法庭的行为。
“你当时对他说了什么？刺激到他了？”
“没有啊？我们进行了一场很平和的交流，至少我认为是这样的。”
兰希回忆当时：“不如说我还提供了一些‘报酬’来交换他解除诅咒的事……”
“噢。原来是这样。他是觉得你看不起他。”
库洛洛一下子就抓到事情的重点。
对卢卡斯那种人来说，偶尔会把自尊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一些。面对兰希，他自以为是上位者，却发现对方竟然提出了好处来交换，一种对下位者施舍的方式……他自然恼羞成怒。
兰希：“……”
她不是很理解。
“比起这些无关紧要的动机……重点难道不应该是你身上的誓约与制约么？”
库洛洛默默提起一直束缚住兰希的那个东西。
安格尔克莱因留在她身上的誓约。
“你也应该知道，就算没有誓约存在，你也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选择杀人或者不杀人。但是有了这个限制之后，就意味着不管怎样你都必须要承受伤害他人所带来的反噬——不论那是否是有原因的。”
“它在你身上明显弊大于利。”
库洛洛的指尖划过她的头发，温柔地轻捏。
“比起绞尽脑汁想如何钻誓约的漏洞……不如干脆找除念师把这个碍事的东西解决掉。”
他不相信这么简单的事情兰希考虑不到。
不这么做，只是因为她不想罢了。
果然，女人在听到他这番话后，非常干脆地给出自己的答案。
“不。”
兰希冷漠的语气连声音都变得清冷半分：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遗物。”
“我会带着它一辈子。”
尽管这可能会让她陷入危险，失去生命。
第90章 .
狼狈为奸 每次提到安格尔……
每次提到安格尔的时候, 库洛洛总能发现兰希性格中被隐藏起来偏执的那一面。
可以称之为‘诅咒’的誓约本该是无数人避之不及的枷锁，她却视若珍宝当作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听起来有点像恐怖故事。
不过有一点，库洛洛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端倪。
“按照你所提到过的事件, 安格尔应该不是在临死的时候才跟你定下的誓约。”
兰希身上的誓约本质上是安格尔‘言灵’能力的延续，而在导致她死亡的那次事件里, 没有做下约定的时间和动机。
“在她死之前，这个誓约就存在吧？”
真实的动机看来另有其事。
兰希的睫毛微动, 没有回避对方的视线。
她嘴唇微启，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将事实说出口, 但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秘密。”
这个答案反而验证了库洛洛所猜想的真实。
“知道自己不擅长撒谎, 坦诚地选择隐瞒也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库洛洛暂时没有继续深入探究的意思，有时候在人并不情愿的状态下死缠烂打并不是得体的举动。
他走到衣柜前，拉开柜门，挑出了一些洁净崭新的衣服。
兰希：“你要出去吗？”
“嗯, 明天游轮靠岸，今天还有些活动。”
还在纳闷库洛洛难道是喜欢凑这种热闹的类型, 两件衣服就被扔到兰希腿上，仔细一看，是她原本放在行李箱里的衣物之一。
“你也一起, 换衣服。”
“噢。”
这几天兰希一直闷在屋子里没出去过，自己的身子除了感觉有点饿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不适感，出去透透气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白色珠光绒面的高领打底上衣, 除了保暖还能遮盖掉身上的各种痕迹。浅蓝色的三层蛋糕长裙从重量来说就不轻薄, 总之是很保暖防风的装扮。
如果要去甲板上的话海风还是太冷了, 这一身正合适。
“你不觉得我们色差有点大吗。”
兰希坐在梳妆台前，镜子里，女人本就极浅的发色加上白色的上衣显得她的肤色更加雪白。
而站在她身后正在帮她梳头发的男人, 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的。
这并不是夸张的说法，抛开库洛洛本人的黑发和黑色的眼睛，他这次连衬衫都换成了黑色。
稍微带点颜色的也就是他耳朵上深蓝色的液态矿石罢了。
库洛洛对穿着的颜色没有过多追求，也懒得搭配，黑白总不会出错。而兰希总很喜欢穿一些各种颜色的亮丽衣物。
“你很适合穿浅色。”
将她的微卷的头发温柔地放到肩头，并把盖住左脸的碎发拢到耳后，库洛洛拍了拍兰希，示意她可以了。
“走吧。”-
今天天气很好，碧波粼粼的海面折射着太阳耀眼的光线让人有些睁不开眼睛。
库洛洛不知道从哪拿来两副墨镜，浅色虹膜的人更加畏光，虽然他们的眼睛颜色都算深，但还是有一层防护再直视正午的海面会比较好。
他们两人来到甲板上，兰希正扒着栏杆，眯着眼眺望着海面，一边进行深深地缓慢呼吸。
她有段时间没呼吸新鲜空气了。
“啊！好像看到海豚了。”
兰希惊呼出声，将墨镜下移想去看在没有滤镜下海豚的模样。
灰白色的皮肤，流畅身型的鱼类在不远处跃出海面，渐出一阵阵浪花。
身后的人把她下移的墨镜重新移上去戴好，双臂撑在栏杆上将她圈了起来，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
“海豚是极其聪明生物，研究表明它们能够使用语言，甚至会给同伴起名字。”
库洛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这种社会行为在动物中的表现的确很稀奇。”兰希对这种奇特动物的知识也略有涉猎，她眨眨眼：
“不过太过聪明其实并非单纯的好事，动物患上抑郁症甚至自杀的情况不在少数。”
“那么就回到了经典的问题上了。”
库洛洛将左手揽在前方人的胸前，环抱着她：“清醒地痛苦和麻木的快乐，一个无法两全其美的选择。”
“所以说我最讨厌选择题了。”
兰希这两个选项选择哪个都摇摆不定，本能地厌恶在其中二选一。
但是她能推测出库洛洛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前者。
他们最近在谈论的过程中总是不免会走向一些关于哲理的议题，好在现在轻松的氛围下两人都没有再深入探讨。
成群的海豚再次跃出海面，比刚刚离船更近，引发了许多在甲板上的人们惊喜地声音，不少人掏出手机记录下难得的一刻。
两人亲密的姿势任谁来看都是一对无比黏糊的小情侣，同样在甲板上的人们也只是把目光多在这对俊男靓女的身上停留了几分，除了正在工作的服务生没有人主动靠近打破他们的甜蜜氛围。
“女士、先生，请问需要来点饮料吗？”
举着托盘的服务生穿梭在甲板的人群中，今天也依旧努力地工作着。
带着墨镜的两人同时微微侧头，兰希本能地要拒绝，但是发现了这位服务生竟然是熟悉的面孔。
“啊，这不是刚上船给错我带酒精饮料的那位吗。”
她说怎么声音这么熟悉，不就是刚上船的时候点了无酒精的欢迎饮品，结果递给她了一杯酒，害她吐了就昏迷的罪魁祸首嘛。
服务生心里一惊，也发现墨
镜底下的脸就是登船那天他闯祸导致误食酒精的客人。
“天呐……真是对不起……”
服务生连忙道歉，他当时生怕客人是酒精过敏，造成人命。
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投诉也没有。加上后来在船上基本上没有再见过这位女士，他就以为兰希已经下船了，谁曾想现在临行程结束又再次见到，让他无比尴尬。
“为什么你表现得好像我很凶一样。”
兰希对他颤颤巍巍的表现有些不解，她本能地朝后看去，发现库洛洛面无表情，加上带着墨镜，看起来很有压迫感的样子。
好吧，看来问题并不出现在她身上。
“好啦，我们不需要，你走吧。”
兰希示意他可以离开，服务生却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张票，递到她面前。
“这个……是为了表示我的歉意……”
“今天晚上剧院有著名歌唱家的演出，这是员工名额，如果不介意的话……请收下。”
“唉？这不是那个超级有名的……她竟然在船上。”在看清楚票上面姓名时，兰希微微睁大了眼睛。
一改要推脱的本心，她非常乐意地接下-
女歌唱家迎着光站在舞台中央，华美的礼服，大颗宝石项链在颈间闪着耀眼的光芒。
两人坐在观众席中央，兰希翻看着手中的歌曲名单，发现安排的所有曲目都并非通用语演唱，而是英朗厄语。
好在他们二人都熟知这种语言。
“其实，我听说当时英朗厄语差点变成真正的通用语呢。”
兰希微微俯在库洛洛的身边悄声说话。
库洛洛：“毕竟现在的通用语其实杂糅了不同的语言，英朗厄语就是其中之一。”
兰希：“有时候我会觉得通用语太过冗杂了，你不觉得吗？好像英朗厄语做通用语会更好一点……或者华夏语。”
“谁让几百年前统一世界货币和语言的家伙并不擅长英朗厄语呢。华夏语的信息量很大，虽然很有意思，对大部分非母语者来说还是太难了。”
两人伴着高昂的歌声在观众席上相互耳语。
“啊，别聊了，我很喜欢这首歌。”
兰希拍了拍对方的手臂，拉开距离，重新坐端正。
【Can you hear it echoing？】
你同样是否听到这回响。
库洛洛知道这个曲子，来自一部电影，关于电影的剧情他并不是很感兴趣，他估计那也不是兰希喜欢的剧情。
但是这首歌的旋律的确富有无穷的感情和力量。
目光从舞台上的歌唱家移开，他侧过头望向坐在身旁的人。
兰希面朝着舞台，微微扬着下巴，深绿色眼睛里布满库洛洛从没见过的浓重情绪。
悄悄握住她的手，此时的歌词恰好唱到：握住我的手，能否与我一起分享。
两人十指相扣，歌词仿佛恋人的呼之欲出的浓烈爱语，又仿佛是如何也无法填满的欲望与野心。
【All the stars we steal from the night sky】
【Will never be enough】
【never be enough】
从夜晚盗走的所有熠熠璀璨的星辰，也不尽人意，永远不够。
唱段很快被一层一层堆叠到高潮，手心里传来的感受牵扯着两人的心，仿佛是这场梦最完美的终曲。
最后歌曲结束在平静的尾音里，再跌宕起伏的故事都有恢复宁静的那一刻。
剧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兰希同样也松开他们两人相扣的手，给歌唱家献上自己的掌声。
库洛洛觉得自己稍微被忽略掉：
“我原本以为你对音乐并不感兴趣……谁让你唱的圣诞歌至今令人印象深刻。”
兰希手上动作停了下来，还没从刚刚沉浸的氛围中抽离，没想到对方竟然提起那么遥远的小事。
“唱歌跑调不代表我没有音乐鉴赏能力好吗？”
“也是，毕竟术业有专攻。”
库洛洛脸上带着笑意，倒是没有继续挖苦她：
“那，优秀的珠宝设计师小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位歌唱家脖子上的宝石项链，应该是真货吧？”
兰希：“……”
这人打的什么算盘，她根本不用想就猜得到了。
搞什么，她在专心欣赏音乐会，库洛洛倒好，打起人家脖子上的宝石项链的主意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你真是毁气氛一把好手。”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那个。”
库洛洛在她耳边轻语，再次把她的手握住，轻捏她的手心。
“如果有空间通道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拿走，不发出任何动静了……我好像没有类似念能力呢，真苦恼。”
“你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兰希对这人带着明显撒娇意味的语气一点办法都没有，在他面前感觉做了再多的心理准备和防御也不堪一击。
“唉，本来做完任务就能走人的，结果在船上又是追杀凶手又是照顾病号……”
“好了好了，我帮你偷就是了！”
兰希连忙捂住他恼人的嘴。
“真是的，你要是想要，不用这种方式我也会给你的。”
库洛洛眯了眯眼睛，他当然知道，因为兰希从来都不会拒绝他的-
德里士波港口。
库洛洛坐在车的驾驶位，端详着手里精美盒子里的硕大宝石项链。
“感觉没想象中好看……”
兰希在副驾驶上眯着眼，用轻哼表示自己的不满。
偷都偷了还挑三拣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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