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四年,宴珏感觉自己的时间流速很不正常,大部分情况下像是按下了加速键,一天一夜眨眼间就过去了,只有在想霍渡的时候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每一秒都过得漫长且煎熬。
现在则是按了减速键,他感觉过去了个把小时,扭头一看时间,才过去了十几分钟。
霍渡弯着嘴角,看着宴珏呼吸颤抖着将身体下沉,扭头笑出了声。
宴珏精神力过于集中,没听到霍渡的这声轻笑,只感觉到霍渡小腹颤了颤。他抬眼看过去,就见霍渡歪着头看他,一只手抵在嘴边,好看的眉眼弯着。
霍渡的笑意太晃眼,像是一捧金光在湖面浮沉,照得他胸腔发烫。
宴珏的呼吸微微一滞,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
霍渡深邃的眼睛藏在眉骨的阴影中,一双深棕色的眸子反着光,亮晶晶的像是藏在暗处的琥珀。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细密的阴影,随着没有消散的笑意轻轻地颤动。
宴珏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顺着他的眉骨滑下去。霍渡的皮肤在暖光里泛着细腻的光泽,尤其是锁骨的凸起处,灯光像是在上面加了一个橙黄色的镀层。
霍渡身上的肌肉比之前更加紧实,却没有以前那么饱满,显得整个人消瘦了很多。胳膊上有几处白痕,是刚愈合的伤口,还有几处血痂,明显是刚受的伤。
另外还有几处,没等宴珏细想,霍渡的声音在他面前响起:“看够了吗?”
霍渡收起抵在唇边的手,指尖随意地擦过下唇。他忽然倾身向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宴珏的身体,故意放慢了语速,尾音像带着小钩子,“我脸上有教程吗?”
温热的呼吸扑过来,宴珏这才发现霍渡的瞳孔在近距离下会透出更浅的粽色,虹膜边缘甚至泛着极淡的红。
他本能地后仰,却被对方一把扣住后腰。霍渡手上多了一层薄茧,拇指正巧按在他脊椎的凹陷处,灼人的体温不带任何阻隔地传来。
“躲什么?”霍渡用气音笑着,目光却锁着宴珏的每一寸反应,“之前蒙着我眼的时候,不是自己做的挺好,怎么现在只看不做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拇指蹭过宴珏微微颤抖的睫毛,“这里……”
随即,霍渡的手指下滑,不经意地触碰到宴珏的嘴唇,又顺着颈动脉滑到锁骨,“这里……”
接着,指尖继续向下,在宴珏的胸膛跟腹肌绕了一圈,才拐了个弯往旁边走,握住了宴珏的胳膊,“还有这里。宴中将很严谨,把能看到的地方都看遍了。”
霍渡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笑意,“虽然我很提倡想看就大大方方看,但也得分场合。咱能不能先把正事干了。”
宴珏的触觉神经跟着霍渡的手跑了一路,比平时敬业又敏感百倍,现在又因为霍渡一句话,远征的神经像是收到了霍渡的指令,一股脑地往下身跑。
"霍渡……"宴珏终于沙哑地开口。
霍渡:“嗯?”
宴珏:“腰疼,不做了。”
霍渡:“嗯……不行。”
……
宴珏的意识有些涣散,完全是在靠本能反应配合霍渡。他朝霍渡伸出手,霍渡宽大地手掌就会立刻回握过来。
手心的温度,身上的酸疼,一遍遍告诉他这不是梦。
——霍渡真的回来了。
不知道几点,宴珏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霍渡正在摆弄他的终端。他下意识问了一句:“在做什么?”
霍渡冲他笑了笑,说:“给你请假,顺便让阿姨明天早上不用过来了。”
宴珏还没意识到霍渡这话什么意思,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霍渡没有立刻把消息发过去,而是设置了个定时消息。不然宴珏半夜两点多跟行政部请假,估计用不了一天,整个中央指挥部都得八卦是什么让宴珏这个工作狂半夜两点就知道自己白天起不来床。他们还会第一个排除生病这个选项,因为宴珏已经有了很多次带病上班的先例。
第二天,宴珏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次卧的小窗上,身上很干爽,就是有点疼。
疼痛让他回了神,第一反应是霍渡去哪了?然后又想他上班要迟到了。
他皱着眉下了床,忍着各种不适感,穿好衣服,去桌子上拿自己的个人终端。
在看到自己居然在六点的时候给行政部请了个假后,愣了好一会儿,差点以为自己坚守“身残”志坚的美好品质,梦游着给自己请了个假。
桌子旁边的穿衣镜映出他身上的红痕,他才反应过来这是霍渡做的。
宴珏揉了揉自己有些肿的眼睛,自嘲地心想:“霍渡已经回来了,怎么就是不信呢。”
大概是因为类似的梦他曾经做了太多了吧。
宴珏出了房间去找霍渡。其实也不用他特意找,他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了楼下传来了丁零当啷的跺菜声。虽然阿姨早上有时候也会切菜,但不会切出这个动静。现在厨房里的动静,换谁一听,都得先感叹一句“真有劲”。
室内的温度开得不低,宴珏走进厨房一看,发现霍渡就穿了条短裤。
……还套了个围裙。
围裙是宴家女佣的同款围裙,整体是黑色的,用白色蕾丝花边作为点缀,是之前宴珏给阿姨拿过来的,但是阿姨觉得自己年纪大了,不好意思穿带蕾丝花边的围裙,所以一直没穿过。也不知道霍渡从哪找出来的,还直接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围裙是普通女性Beta的尺码,非常不适合霍渡这位男性Alpha穿。霍渡的大片胸肌漏在外面,锁骨上还有宴珏留下的咬痕,只有腰腹能被勉强遮住。
听到宴珏的脚步声,霍渡微微一侧身,就看到一条黑绳绕过他的腰,松松垮垮地系在他的身后,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还有宴珏留在霍渡后背肩胛骨的位置上的抓痕。
宴珏脚步立刻顿住了。
霍渡对宴珏随意地说了一句:“早饭过会儿才能好。”
说完,他背过身去继续做饭。
又过了一会儿,霍渡没听到宴珏离开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卧槽,你一大早就这么上火吗?”
他赶紧抽了几张纸走向宴珏,命令道:“仰头。”
不知道是前段时间宴珏累的,还是昨晚上霍渡折腾地太过火,又或者是被一大早霍渡的半裸体围裙的画面刺激到,总之宴珏流鼻血了。
霍渡手忙脚乱地给宴珏止血。宴珏倒显得非常淡定,面无表情地堵着一个鼻孔去了卫生间。
霍渡也跟了过去,抱着胳膊靠在卫生间门口的墙上看着宴珏。
鼻血没多久就止住了,宴珏洗了洗脸,脸上的水珠还没擦干净,就听霍渡问道:“你经常这样?”
因为宴珏处理地太熟练,不像是第一次处理这件事。
宴珏淡淡道:“没有经常。”
霍渡吸了口气,说:“我去问莫提医生。”
宴珏:“……”
宴珏这才说实话:“我前些天吃过莫提新研制的抑制发情的药,这是正常现象。”
霍渡皱眉:“吃了流鼻血是正常现象?”
霍渡没继续听宴珏的解释,给莫提打了个通讯过去,然后得到了莫提没好气的一句话:“你长时间不发泄你也流鼻血。”
霍渡:“……”
再三确认宴珏身体没事后,霍渡才算安心下来。
霍渡自从返回赫尔墨斯帝国后,就没再在其他队员面前露面,两天过去了再不出个面就有点不合适了。吃过早饭,霍渡给宴珏上了药,陪宴珏吃了午饭,随后出了门。
霍渡之前答应好要请客,中午提了一句,下午艾尔斯塔就把人都聚了起来,准备好好讹霍渡一顿饭。
这群人,最开始大多看霍渡不顺眼,对霍渡的称呼可能是“喂”,可能是“那个谁”,礼貌点的就叫“霍渡”。到了后面熟悉起来了,也认识到霍渡确实有实力,纷纷改口叫他“霍指挥官”。
再后来,不知道谁开了头,叫霍渡“霍队”。大家都觉得这个称呼很合适,便都这么叫了。虽然他们都有各自的战队或组织,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霍渡就是他们的队长。
霍渡去艾尔斯塔定好的饭店,在各个包间里转了一圈,就躲到了安程这桌来。没别的原因,有安程这尊大佛在,没人敢跑这个包间发酒疯。
霍渡叹了口气,跟安程吐槽:“那帮人想把我灌死在这儿。”
安程见霍渡酒杯空了,正给霍渡倒酒,一听到这话,以为霍渡在阴阳自己,立刻停手了:“喝不了了就提前说。”
霍渡:“他们给我敬酒,我不好意思不喝。”
说完,他低头盯着自己面前那半杯酒,有点纠结。
安程明白过来霍渡不是在说自己,为了不让霍渡再纠结,直接拿过霍渡的酒杯,把里面的酒往自己杯里面倒。
艾尔斯塔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皱了皱眉,问:“安程,你替霍渡喝酒?”
安程解释了一通,艾尔斯塔点了点头,对霍渡说:“喝不了了就早点回去,记得回头付个钱就行。”
霍渡想了想,觉得也行。
很快,艾尔斯塔后悔让霍渡回去了。
霍渡仗着这屋现在都是巅峰队的人,明目张胆地给宴珏打通讯,说话时夹着嗓子跟宴珏撒娇:“老婆,我喝醉了,来接我。”
艾尔斯塔:“……”
艾尔斯塔做个干呕的动作。
几个喝得伶仃大醉的军官,摇摇晃晃地去厕所,却在走廊上看到了宴中将,差点以为自己喝多了产生了幻觉。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眼前这人并不是幻觉,真的是宴珏本人。他们当即立正了,敬了个七扭八歪的礼。
宴珏点头回应了一下,径直往霍渡说的包间走。
进门后,宴珏皱着眉看了霍渡一眼,冷冷问道:“谁灌的?”
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艾尔斯塔正想跟宴珏解释一下,安程率先开口道:“霍渡去每个屋都喝一点,所以喝多了。”
意思是谁都灌了点,“罪犯”人数庞大,宴中将看着办吧。
宴珏:“……”
宴珏不好再说什么,屈起手指在霍渡头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说:“再有下次,我就不管你了。”
霍渡笑了笑,说话时带着醉意:“不会,你舍不得。”
宴珏:“……”
艾尔斯塔:“……”
里欧听说宴珏来了,拉着菲斯洛过来。两人都喝多了,端着酒杯进来的时候,差点给宴珏磕一个。
里欧:“十分感谢宴中将,要不是当年您同意了我的请求,我不能有今天。”
菲斯洛:“我也是。”
里欧:“我敬您一杯。”
菲斯洛:“我也敬您一杯。”
宴珏正在犹豫要不要也喝一杯,霍渡笑嘻嘻地揽着宴珏的肩膀,把自己身上的酒气都扑到了宴珏脸上,说:“宴中将今天不方便喝酒,你们的心意他已经收到了,收队吧。”
里欧和菲斯洛条件反射一样听从霍渡的指令,摇摇晃晃地走了。
宴珏发觉霍渡刚才一直在装醉,正要发火,霍渡就把头埋到了他的肩上,小声道:“头晕,回家。”
宴珏立刻心软,带着霍渡离开。
他们走后,安程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艾尔斯塔,问道:“你还是喜欢宴珏?”
艾尔斯塔愣了一下,才扯了扯嘴角,说:“我也不清楚,可能我现在对宴珏更多的是欣赏吧。”
安程点了点头,伸手跟艾尔斯塔碰了个杯。
艾尔斯塔抬眼看了过去。
安程说:“挺好,人要向前看。”
艾尔斯塔:“……你从我面前挪开再说这话。”
阿尔德林履行了他的承诺,借着给霍渡他们举办凯旋仪式,给了霍渡上校的级别,但是他没公开承认霍渡跟两百年前的霍渡有什么关系,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跟他没关系。
在之后的时间里,虽然霍渡正在休假,但霍渡的办公室已经装修好了,就在宴珏办公室的旁边。
对于中央指挥部的人来说,霍渡休假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因为他们经常能在中央指挥部看到霍渡过来。霍渡没有工作任务,只往宴珏办公室跑。
起初,他们还以为霍渡有什么手续要找宴中将办理,就没放在心上。直到梅特尔某次下班,碰到霍渡开着一辆及其张扬的跑车,冲着刚开车出来的宴珏吹了个流氓得不能再流氓的流氓哨。
梅特尔这才意识到,霍渡也许大概没准可能是在追宴中将。
梅特尔向来管不住自己那张八卦的嘴,第二天趁着午休的时候,跟周围的人提起了这事。
有个指挥官听了,幽幽地说:“你们才发现吗?你们就没有想过,正常谁找宴中将办手续穿得跟花孔雀似的。”
梅特尔恍然大悟:“对哦!”
八卦流传开了,所带来的效果是——宴珏走在路上,总觉得别人看他的目光里除了敬畏,还带了点探查,甚至探查他的人之间偶尔对上视线,还会憋笑,关键这种情况还不是个例。
他找梅特尔旁敲侧击地问了几次,梅特尔全程装傻。不得不说,梅特尔装傻能力一流。
后来,霍渡假期快结束的时候,宴珏着手负责霍渡复工的事。宴珏事无巨细,恨不得每件事都亲力亲为,连霍渡办公室摆什么绿植、用什么水杯、常备什么喝的等等都要管。
直到行政部某个新来的实习生问了一嘴:“宴中将是不是喜欢霍上校?”
现在他们提起“霍上校”这三个字,第一反应已经不是两百年前的霍渡,而是现在的霍渡。
梅特尔:“有吗?”
梅特尔:“……有,吗?????”
能管霍渡的事管成这样,除了霍渡亲妈,估计就霍渡对象了。宴中将肯定不是霍渡亲妈,那么就有一种可能……
实习生又问:“宴中将有对象吗?我从来没在他身上闻到Alpha信息素味。”
梅特尔嘴上应着“应该没有吧,我也没闻到过”,心里在疯狂“卧槽”。
宴珏这种沉闷寡言的性格,很有可能不知道怎么对霍渡表达自己的爱意,只能用行动来表达,并且期待霍渡能细心地发现。
霍渡则是整天没个正形,跟花孔雀似的在宴珏面前疯狂开屏。就霍渡这种人,说句“我爱你”都得思考一下他是不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
综合上面的分析,梅特尔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情——霍渡跟宴珏在双向暗恋。
她把这个事情憋在心里很久,一直纠结要不要帮他们一把,替他们捅破这层窗户纸。
后来,宴珏当上了上将,梅特尔觉得是时候了,她打算找时间偷偷跟霍渡说一声,给这段恋情助个力,也算是做好事了。
宴珏成为上将后,组织了一次演讲。演讲期间,梅特尔一直没见到霍渡,也没机会跟霍渡说这事。直到演讲结束,梅特尔才离开座位,去后台找霍渡。
在后台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她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顿时眼睛瞪得溜圆,屏住了呼吸——她看到宴珏和霍渡在拥吻。
两个人都身着军装,紧紧地抱着对方。他们的肩章在暗处闪着微光,像是有星辰在闪烁。
不知为何,梅特尔有些热泪盈眶。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有宝宝是不是一直读错宴珏的名字了,第二个字是珏,王+玉,意思是双玉,读作jue(二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