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个小时之前, 在走廊尽头那间代号“A”的包厢,刚刚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
不仅海市珠宝圈的几位权贵今日成了配角,艾思的最大股东此刻也只能端着一杯酒, 坐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
经理带着人,按照股东的吩咐依次将店里珍藏的好酒招待。
当经理双手捧着酒瓶恭敬地摆放在桌子的正中时, 偷偷瞧了眼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那位主客, 本以为他是政界的哪位大佬,或是商界的哪位权威, 可看到的却是一张不到三十岁的年轻面孔。
二十?二十三?还是二十五?
印象里,能在商界站稳脚跟的都有一定的社会资历, 四五十岁是平均年龄,三十五都算是年少有为的年轻人了。
放眼望去,包厢里的陪客各个头上都有了斑白, 甚至还能看到几处“地中海”, 唯有那位风华正茂的主客一头乌黑, 气宇轩昂的做派也与周围的精明老练有所不同。
不过他毕竟只是个小经理, 不懂得商政界“只敬罗衫不敬人”的规矩。
只要手中握着充足的资源,即使他资历尚浅,周围那些年龄大的长辈也会端起酒杯, 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总”。
“热烈庆祝骆总顺利拿下欧洲三大巨头的代理!”
“欢迎骆总回家!”
端起桌子上的酒杯,骆闻焕谦逊地躬身接受着大家的敬意,“不敢不敢, 张总您才是我们的老大哥, 您这一句骆总可真是折煞我了。”
仰起头一口将杯中的白酒饮尽, 五十四度的灼辣有些刺喉,可对于骆闻焕来说却是不痛不痒的份量,即使屋里的人再轮流敬他几杯, 也丝毫影响不到他的理智。
过去的几个月,骆闻焕一直在欧洲洽谈生意方面的事。
他主要负责的是骆氏的珠宝、贵金属版块,这次去就是要打开欧洲的市场,拿下几个奢侈品大头的原材料供货代理权。
经过几轮谈判和协商,他拿到了三大奢侈品巨头的代理,也就意味着在市场价和品相都相同的情况下,他们要首先挑选骆氏提供的珠宝、贵金属原石。
这可是一块香饽饽,尤其是近两年宝石和黄金的价值攀升,可以挖掘的利润巨大。
也正是想要从中分一块蛋糕,骆闻焕还没回国,国内这边就已经安排了为他接风,准备一边探探他的口风一边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酒桌上觥筹交错,趁着进屋送果盘之际,服务员小声凑到股东的耳边小声言语了几句。
前一秒还在想要怎么插入他们话题的股东,眼神里顿然闪过一丝惊恐,嘴里那口酒更是没忍住喷了出来。
“小郑,你这是怎么了?”
“没,没事儿。”
尴尬地擦了擦嘴,股东下意识看向了正在和一旁人说话的骆闻焕。
正愁该怎么告诉他自己知道的消息呢,没想到包厢里的其他人也足不出门地听到了楼下传来的风声。
不止是酒吧的服务员,那些大佬们守在楼下的助理们也是他们的眼睛,在嗅到与骆家相关的事情后,自然会第一时间向他们报告。
“呦,乔家那位今天也来艾思了?”食指划着屏幕上发来的消息,酒意上头,使得男人眼神里的情绪难辨喜怒。
另一个人把手机里的照片放大,亮给了周围的人看,“还真是。”
照片是助理在电梯处远远拍的一张背影,光线昏暗,只拍到了她模糊的侧脸,可众人还是能一眼就认出是乔鹿,因为即使是在乱花渐欲迷人眼的酒吧,她也是其中最娇艳肆意、惹人注目的一枝玫瑰。
接过那人的手机,骆闻焕瞥了一眼照片上的女人。
她的脸部拍得很模糊,甚至连五官都没办法看清楚,可奇怪的是骆闻焕的脑海里却能自己勾勒出她的表情,还有眼神里那抹得意的高傲。
“你没见过她?”见骆闻焕陌生的神情,一旁的男人惊讶道。
骆闻焕摇摇头,把手机还回去后,随意转了转左手上的那枚尾戒,淡声道:“我一直在国外,只是之前听大哥提起过。”
又喝了一口冰镇的啤酒,丰富的泡沫将他暂时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
当时决定要联姻时,骆闻焕正在国外全神贯注地忙着谈判的事,见大哥和三弟都认为联姻有利于骆氏的发展就随便投了赞成票,后续的一切事他都没有再问过。
骆闻焕自认为自己的生命里不需要女人的存在,艺术和工作足以让他活得很充实,尤其是大哥意外昏迷后,他更应该分担起骆氏的重担,不能被女人所打扰。
可当刚才看到乔鹿照片的那一刻,他的心纵然依旧坚定,却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会有“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了。
“她怎么会来这儿?还带了人来。”
“都快要嫁人了,行为还这么不检点,跟那么多人眉来眼去的。”
“骆闻煜怎么也不管管,就算没有感情,好歹也是自己的未婚妻嘛。”
“肯定是瞒着他的,否则他怎么会同意她来艾思?”
……
艾思不同于其他的酒吧,它更像是独立于海市的另一个小世界,它所提供的快乐也和普通的娱乐场所有所不同。
甚至在看似商务气息的三楼,某些包厢也会传来酒池肉林般欢愉的声响。
没有哪个正经女人会来这里,起码在这些男人们看来,这里是独属于他们的天堂,而正常女人们的消遣场所应该是SPA、瑜伽、美容院这些地方。
乔鹿来这儿还能是为了什么?看看那张照片里周围男人看向她的目光,就知道她是想做些出格的腌臜事。
提到乔鹿,他们似乎又找到了新的共同话题,兴致也比聊工作要高涨。
“乔鹿,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碰了一下旁人的酒杯,骆闻焕好奇地问道。
对于这个即将嫁入自家门的“嫂子”,骆闻焕对她的了解几乎为零,也不想在一个摆在放家里的“花瓶”身上浪费时间去刻意打探。
可是见屋里的每个人似乎都认识她,不由得对她产生了几分好奇。
“长得很漂亮,但是很没脑子。”
“确实,我们公司刚来的实习生都比她会来事儿。”
“公主病得很,要不乔老爷子能这么急着把她丢……咳咳,来,喝酒喝酒!”
作天作地的假千金、自以为是的花瓶,每个人的评价几乎出奇得一致,光是听着她从小到大办的那些愚蠢事迹,骆闻焕就直皱眉。
也难怪,要是有点脑子的话,又怎么会偷偷跑来这种地方?
“其实要说起来,我有个侄女长得也挺漂亮的,”旁边的刘总往骆闻焕身边挪了挪,给他的杯子续满了酒,“斯坦福大学毕业的,今年二十四,现在在我公司当总监……对了,你谈对象了吗?”
骆家这两年在海市越做越大,人人都想跟他们攀上点关系,而比起生意上的合作,联姻是更稳妥的方式。
乔鹿今天跑来艾思的行为虽然愚蠢,可也是间接地帮了他们,要是能闹上一场给乔鹿扣上了水性杨花的帽子,搞黄乔、骆两家的联姻,那他们就能趁虚而入让自家冰雪聪明的后辈填了她的位置。
“还没。”
骆闻焕没仔细听他们说什么,只是客气地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随后便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机,匆匆离开了包厢。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一连打了几个电话,骆闻烨都没有接,仰起头捶了捶发紧的前额,骆闻焕攥着手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这小子怎么不接电话?难道他真的不知道乔鹿跑来艾思了吗?
回头看了眼包厢里微醺的生意伙伴们,骆闻焕思索片刻后,毅然走向了那部下行的电梯。
乔鹿再怎么说也是大哥的未婚妻,既然三弟没时间管,身为兄弟,那他同样有这份义务。
乔鹿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她自己,更代表着骆家的颜面,他可不想让整个骆家为她今天愚蠢的行为买单!
*
晚上九点四十五,市中心的骆氏大楼里。
刚刚开完会的骆闻烨回到办公室,以骆闻煜和自己的身份交替连轴转了两三个小时,这才有时间喝一口水,暂时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片刻。
拿起在充电的手机看了一眼,是来自“焕”的七个未接来电。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行,这次轮到他不接电话。
算算时间,欧洲那边的业务进度应该完成得差不多了,这个打电话多半是通知自己要回国的事。
将手机放在一旁,骆闻烨开始给今天的工作收尾,同时让助理给他汇报乔鹿这一天的动向。
助理点点头,对照着手机上收到的行程信息,一条条地念道:“乔小姐下午一点半出门去了赵家,两点十分拐到香奈儿买了一个包,两点半抵达赵家。晚上六点半和赵婉出发去了‘茗轩’吃饭,点的菜有茄汁虾球、蔬菜沙拉、雪蟹烩、血燕木瓜……”
自从上次乔鹿半夜才回家后,骆闻烨就开始安排人跟着她。
每天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干了什么事,哪怕是吃了什么东西都要事无巨细地记下来。就像是在金丝雀的脚踝绑上一根细细的金链子,即使让它飞出笼子,也飞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一只脆弱的花瓶怎么能面对外界的意外呢?或许一颗石子就能把她击成粉碎,她太不安全了,只有时刻将她护在手里,骆闻烨才能放心。
“晚上八点,八,八点……”
看到最新的那一条时,助理愣了一下,余光看向正对着电脑处理公务的骆闻烨,不禁咽了咽口水。
“嗯?”
滑动着鼠标的滚轮,骆闻烨目不转睛地继续浏览着那份文件,淡淡地哼了一声。
助理知道骆闻烨一定会生气,却也只能如实地念下去:“晚上八点,和赵婉去了艾,艾思……”
艾思?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骆闻烨握住鼠标的手紧了一下。
艾思,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艾思开业之前就曾邀请过他们,只是骆闻烨讨厌那样夜舞笙歌的场合,更讨厌低俗的欢愉所以从来没有去过。
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镜框,当他侧过头时,冰冷的眼神凛冽刺骨,看向他手里的那部手机,只阴森森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呢?”
骆闻烨的话让助理感觉被揪住了后脖颈,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被重重地拧断脖子。
“然后,然后……”助理只觉得膝盖发软,为了能活下去,他差点跪在地上求饶,“然后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好,很好。
想要喝点酒,去普通的酒吧还不行,非要去名声大噪的艾思;去了艾思坐坐满足好奇心还不够,硬是在里面呆了两个多小时。
想起曾经乔鹿手机里那些不堪的照片,那一股火“蹭”地一下就烧起来了。
光是看看还不够,非要亲自摸到,亲自尝到才能满足?
花了钱就能买到的肮脏货色,有什么可吃的?
乔鹿,你可真是饿了啊,什么菜都吃得下……
淡定地拿起手机给乔鹿打了一通电话,看得出来,骆闻烨还在努力克制着心头的那股怒气。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您好,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接电话?很好。
看来艾思的菜确实是好吃啊,连接电话的手都腾不出来了。
“呵。”
骆闻烨没有像助理想象得那样把天花板掀了,只是摘下眼镜发出了一声冷笑。
他的唇角分明挂着笑,助理却觉得毛骨悚然,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比直接杀了他还不如……
“你去过艾思吗?”骆闻烨忽然问道。
助理怔了一下,僵硬地摇摇头,“没有。”
“那咱们一起去看看,”骆闻烨的脸上依旧挂着冰冷的笑,“去看看这艾思里的人,到底有多有趣。”
*
叮~
电梯在一楼打开门时,这里刚刚结束了一场闹剧。
刚才蜂拥的一双双目光在失去目标后纷纷如鸟兽散,只有几个服务员忙着清理地上的狼藉,丢了面子的人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从骆闻焕身边经过,坐上了继续下行的电梯。
“乔鹿真是个祸害,去哪都能搅得人不安生。”
这里之前发生了什么,骆闻焕错过了,不过还是会听到有人提起乔鹿的名字。
是刚才没有加入那一场闹剧的那一批人。
轻碰酒杯,几个男人们饶有兴致地聊着引人失态的罪魁祸首,字里行间满是轻蔑和不屑。
“都快要结婚的人了,还招惹别的男人,不知检点。”
“确实,可惜没录下来,要是谁发给骆闻煜,不得气死啊。”
“一群low B,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把自己整得这么掉价。”
“来这儿的好歹都有些身份,为了一个女人丢脸,太不值得了。”
“这是谁的杯子?”
“怎么还多了两杯酒?”
聊得得意正要再碰杯时,一低头,忽然发现他们的卡台上多了几只酒杯。
清澈的酒液斟得半满,并不像是被喝过的样子,就放在卡台的边缘,像是谁经过时顺手放下的,可是杯子里的酒液确实是他们桌子上的黑桃A。
这无人认领的两杯酒成了悬疑事件,谁都没有出来认领,索性大家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继续喝酒聊起了其他的话题。
大家心知肚明,他们其中刚才一定也有想要向乔鹿示好的人,不过是没有能挤上前的机会罢了。
既然没有加入那场闹剧,那就不必再提,非要惹人难堪了。
当然,除了隔岸观火的这批人外,也有一些不肯放弃的人看到乔鹿在混乱中带着赵婉坐电梯去了三楼,本想继续在她面前摇尾乞怜、引得她的一点青睐,可三楼的最低消费却把他们挡了回来。
重新回到电梯里,在按下三楼的标识时,骆闻焕心头的不悦和焦急顿然消散了大半。
虽然乔鹿不该出现在艾思,但是她似乎没有他们说得那么不堪,她没有像一朵待人摘取的鲜花般招蜂引蝶,被当做猎物任人食髓知味,反而让那些盲目凑上来自以为是的人碰了钉子。
可三楼也同样不是她该逗留的地方。
跟着服务员,骆闻焕找到了代号“Q”的包房,还没进去就看到有个穿着清丽的女人站在门口一边看向屋内,一边焦急地打电话。
她应该就是乔鹿带来的那个朋友。
“我们在三楼的Q包厢,你快点来接我们吧。”
她们共同认识的朋友里和乔鹿玩得好的人不多,在知道乔鹿不再是乔家的大小姐后更是不想跟她来往,一听说乔鹿在,纷纷找借口推脱,好不容易才联系到一个关系还算可以的朋友。
“她有点喝多了,嗯,好,别告诉我爸妈,也别告诉骆……”
说曹操曹操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赵婉就怕骆家的人知道,结果一回头,迎面就撞到了那张冷冰冰的面孔。
“乔鹿在里面?”
骆闻焕的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虽然不知道他是四兄弟之中的哪一位,但他能出现在这儿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赵婉像是作弊被老师发现的学生,紧张地点点头。
透过门上的那面雕花玻璃,骆闻焕看到乔鹿身边围坐着七八个男人,酒意上头,熏得她脸上泛起了桃色的红晕,明显是快要失去意识的状态。
重重地呼出一口气,骆闻焕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当乔鹿偏过头时,骆闻焕终于看清了那张惹得人人议论的脸。
真的是一张无可挑剔的面孔,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漏看她的美。那一刻,骆闻焕似乎明白了楼下那些男人争相出丑的原因。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美却不会让人感觉赏心悦目,因为这一朵绝色倾城的玫瑰花开在了一处烂泥潭里,周围的腌臜臭物会很快把她吞噬。
自己高估了她,看来她和那些人说得一样,就是个粗鄙庸俗的女人。
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准备推门进去,赵婉却急忙阻止:“你别误会啊,事情不像你看到的这样。”
“误会。”
如果眼见不能为实,那还有什么是真的?
赵婉:“我们就是纯喝酒而已,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赵婉不是为乔鹿开脱,而是在陈述自己所了解的事实。
乔鹿是个极其“挑食”的人,挑食到单身二十四年都没有谈过一任男朋友,因为在她看来,那些男人都配不上自己,和他们谈恋爱纯粹是在贬低自己,浪费自己的时间。
而且她很喜欢口嗨,但也仅限于在口头上而已,从来不会随便地尝试什么菜。
今天之所以找这么多的模子哥,也是因为自己身边从来都没什么朋友,只能花钱来让场子不这么冷清。
其中是有几个长得还行的,可是距离乔鹿的审美还差了一大截,所以乔鹿也只是把他们当成伺候自己,哄自己开心的太监而已。
骆闻焕没说话,坚持着推开了门。
不管她有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身为大哥的未婚妻,出现在这里就是不像话。
当骆闻焕推门而入时,围在乔鹿身边的男人被他那张冰冷的脸吓得纷纷挪开了身子。
他一定是来找乔鹿的,而且关系非常。
因为他拥有着一张连让靠脸吃饭的男人都会嫉妒的脸,也只有这张脸,能够配得上乔鹿。
“我们,我们就是喝酒,什么都没做。”
“真的真的,就是喝酒玩游戏。”
那股慑人的气场逼得他们后背一阵阵发凉,不等他开口,就主动从沙发上站起身向“正主”解释。
“小鹿?小鹿?你喝多了,我们回家吧。”
赵婉主动上前拿起了她的包和外套,只是还不等她去扶,骆闻焕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
骆闻焕没打算扶她,喝成这样就算扶起来也走不了几步路。
他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只知道曾经四弟经常喝醉,每次喝醉后把他像扛麻袋一样扛在肩上是最省事的办法。
伸手揽住乔鹿的腰,骆闻焕刚要用力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的乔鹿却配合着将手臂搭在了他的脖子上,一抬头,那张散发着酒气的面孔也猛地贴了过来。
“骆闻,骆闻烨……?”
“不对,骆闻烨不会来这儿的,你是,你是谁?”
她的两片薄唇离得只有不到两寸的距离,骆闻焕可以更加清楚地看清她的脸。
一双半睁半闭的眸子朦胧着醉意,每一个字都带有一股酒精气味,细细品味,还能嗅到其中夹杂着几缕玫瑰香气。
此时的她,真的和一朵玫瑰花无异。
分明尖锐的刺会惹人不快,可她的美却又让人没办法轻易放手。
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是她的腰一般柔软,心里再怎么愤怒,在碰到她的这一刻也生不起气来。
扑通扑通……
是刚才喝了太多酒,被乔鹿也勾起了醉意吗?
骆闻焕也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他和乔鹿的动作亲密,不过赵婉还是不确定地问:“你是骆闻……?”
“焕。”
回过神来后,骆闻焕轻轻一用力便将乔鹿从沙发上搂了起来,转身离开了包厢。
他没有粗鲁地把她扛在肩上,而是像公主一样把她护在了怀里,好让她晕眩的头可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至于颠簸得太难受。
循着这股劲儿,半醉半醺的乔鹿更放肆了,搭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不仅缠得更紧,另外一只手也在反复拨弄着他领口的第二枚扣子。
“你很帅哎,比骆闻,骆闻烨还要帅,比骆闻煜也要帅。”
骆闻焕腾不出手,只能不悦地皱了下眉。
见他不说话,乔鹿又用指尖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唇,语气极尽暧昧:“你,你叫什么名字?”
稍稍侧过头,骆闻焕的语气依旧冷淡:“骆闻焕。”
他以为说出和骆闻烨相似的名字,会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从而大脑清醒。
没想到乔鹿只是微微一笑,不仅没有清醒,反而凑得更近了,声音也更加旖旎:“好巧啊,你们的名字好像,长得也一样,那其他的地方,也,也一样吗?”
在商场打拼多年,他见识过不少绕指柔的手段,再婀娜的女人也撼动不了他比钢铁还硬的心。
可当他侧目与乔鹿对视时,她眼神中赤|裸|裸又直白的情绪,却让他坚硬的心脏顿时陷下了一处。
嘴唇微翕,骆闻焕感觉自己真的醉了,竟然会陶醉于一个坏女人的醉话。
可是,当修行千年的妖孽倒在佛寺门口,柔弱又可怜,又有哪个高僧可以冷眸冷眼呢?
“麻烦你了,我的朋友马上就到。”
从电梯出来后,赵婉走在前面,等着那辆熟悉的车牌号出现。
“不用,我的司机在路上。”
地下车库的温度还保留着白天的炎热,近距离的接触加速着体温的上升,可骆闻焕却反而将怀里的乔鹿抱得更紧了一些。
靠在骆闻焕的怀里,乔鹿还在拨弄着衬衫上的那枚扣子,低声呓语:“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啊……”
“说什么?”
乔鹿的声音越来越低:“说你是小狗,酒量差的人是小狗。”
骆闻焕:“……”
过了不到五分钟,一辆宾利慕尚顺着入口飞驰而下,只用了几秒钟的功夫就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当后车门被打开的那一刻,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和身旁的骆闻焕长着同样一张脸时,赵婉的心也跟着瞬间停止了一下。
“骆,骆闻煜……”
完了,这下乔鹿真的要完了……不止是乔鹿未来的小叔子,乔鹿的未婚夫竟然也找来了!
但只有骆闻焕和那位下车的人知道,他们彼此谁都不是乔鹿的未婚夫。
没有戴眼镜,再加上车库里的光线不够明亮,骆闻烨的视力有些模糊,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骆闻焕怀里的乔鹿时,还是看到她醉酒后唇角洋溢着的浅笑。
而她那根不安分的手指,也正巧拨开了骆闻焕的衬衫纽扣,轻轻地搭在了他露出的锁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