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悬在望舒客栈的屋檐旁边, 像是一盏亮晃晃的小灯笼,包厢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虽然没有大鱼大肉, 可每道菜看上去都格外诱人。
“咔嚓”“咔嚓”三月七忍不住对着色香味俱全的菜品拍完照片,也正看到了穹和【空】对峙的全过程。
“真是的,都几岁啦。”三月七无奈叉腰, 扭头看向若有所思的丹恒,“你看看他们呀。”
丹恒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金发少年的身上, 看着对方明显期待的目光, 心中也有了底。
“你对会出现在此地的仙人很了解?”丹恒问。
一边回忆着旅行者为了能获得杏仁豆腐捉鬼、遗迹守卫的经历, 一边跟穹念叨杏仁豆腐有多制作不易的【空】话语一滞。
“啊……这个嘛。”【空】伸出手指, 比了个小小段的距离, “也就,亿点点。”
也就从小被魔神奴役,被迫做让自己厌恶的事情;也就肚子饿时吃雪;也就一族死尽只剩独苗;也就业障缠身不得安眠。
嘶……仔细想想竟然全是刀子,可即便这样魈仍然履行与帝君的契约,驻守在望舒客栈守护一方平安, 不愧是阳光积极向上的米哈游啊。
【空】郑重地举起装着杏仁豆腐的餐盒, 小心翼翼放在天台上, 然后双手合十朝着杏仁豆腐的方向拜了拜, 心中默念:“希望米哈游善良, 希望魈宝平安。”
耳边的风声忽然强烈起来,空中散开了浓烈的杀气与血腥的味道,少年还来不及睁开眼,却听到从身后响起了一声警惕的质问,“什么人!”随即就是兵刃碰撞的声音。
他慌忙睁眼, 就看到两柄青绿色的长枪乒乒乓乓地撞在一起,枪尖上火花迸溅,轻灵的风缠绕着两人,他们身形飞快变换交错,一时间竟似两道在望舒客栈天台交错盘旋的风团。
好快的速度!
“等等!”意识忽然动起手来的两个人是丹恒和魈后,【空】倒吸一口凉气。手腕一翻,金色长剑落入手中,紧接着背后羽翼一展,整个人轻盈地跃入战局之中。
长剑上缠绕着金色能量粒子,剑尖直直插入两柄长枪之间,带着禁锢力量的金色能量随之将两柄武器定住了一瞬。
“砰!”三柄武器在空中碰撞,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声。
承受来自双方攻击力的【空】只觉得那力量重若千钧,握在剑柄的手当即受到反震的力量,虎口一阵钝痛,差点握不住武器。
好大的力气!
“嘶……”他低低倒吸一口凉气,抬头看向两人,“都是误会,停手停手。”
“他身上有那种黑色的能量。”丹恒这样说着,却轻轻一跃从栏杆落回【空】的身旁,“你的手没事吧?”
“有点麻麻的。”少年甩了甩握剑法的胳膊,笑了笑,“对自己的力气太有自信了。”
“下次……”丹恒走过去,轻轻捏了捏【空】有些发红的胳膊,话说到一半顿住了,然后长长叹了口气。
银色月辉给丹恒周身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颜色,可此时他那双白日里显得淡漠的眼神此时竟如潺潺水流,温温柔柔。
“……算了。”
少年疑惑地眨眨眼,不是,什么叫算了啊?
原本还觉得自己十分帅气地阻止了一场内部战斗的【空】顿时觉得愧疚极了,那被丹恒那只带着丝丝凉意的指尖握住的手臂也隐约灼烫了起来。
【空】垂头丧气,有些低落,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可那双金色的眸中却又是全然的懵懂。
“不是你的错。”丹恒仔细检查了少年泛红的虎口,确定只是轻微的挫伤后这才放下心。
“下次你直接开口吧,我会停手的。”丹恒松开握着少年手腕的指尖,抬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头发。
“那怎么可以!”【空】跳脚,第一次坚定地反对丹恒的主意。
他明白丹恒的意思,丹恒的意思是只要自己开口说停手,哪怕再次面对如魈这样的强敌,他也会毫不迟疑地停下手。
“你知道我的血脉,我没那么容易受伤。”丹恒放缓声音,解释道,“你也不必冒……”
“绝对不可能!”
看着丹恒似乎还要说什么,少年立刻转过身,看向了高高立在屋檐上的魈。
“降魔大圣!”【空】双手抱拳,恭敬地拜了拜,“非常抱歉,之前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袭击商队的怪物,我的伙伴一时有些紧张过度,并非有意冒犯。”
抱着枪静静站立的魈轻轻点点头,从屋檐上落了下来,站在少年身旁的栏杆上,沉默,然后开口:“……是你啊。”
【空】闻言点点头,抬起指尖轻轻摸了摸眼尾。
空和荧果然很相似啊,魈也能认出来啊。
“你现在是叫【空】对吧。”魈说话时十分认真,哪怕戴着一张看上去十分恐怖的傩面,却依旧能感受到他周身透露出的一种清澈又干净的气息。
“欸,旅行者提到过吗?”【空】愣了一下,没想到旅行者连这件事都和魈分享过。
“唔……嗯,是吧。”魈回答,从栏杆上轻轻跳下,落在众人的面前,然后抬手摘下傩面。
“哇,看着好小。”从门口跑进来的三月七和跳窗而出的穹一前一后赶到天台,正看到魈摘下面具的模样。
缺少那张颇具威吓的恐怖傩面,仙人那面容顿时落在众人眼中。金色的眼眸下是红色的眼尾,眉心一点如宝石一般的紫色,看上去精致又有些稚气。
“不敬仙师。”魈看了一眼粉发少女,那双眼睛清清冷冷的,却显露出几分威严。
“啊,抱歉。”三月七缩了缩脖子,后退了两步。
“……我,诞生至今已有两千余年,早已不是稚童。”
听到这个年龄,除了心中有数的【空】,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这可……真厉害啊。”丹恒看向魈,语气之中隐有赞叹。仙舟天人寿数八百载,持明族也相差无几,即便不到千年,却也受到灵魂磨损的影响。天人的魔阴身,龙尊的龙狂,都是表现之一。
“只是活得长些罢了。”魈平静回答。
“不……”丹恒看着少年仙人身上笼罩的浓郁黑气,郑重地收回武器,微微鞠躬,“您有着让人敬佩的强大灵魂。”
面对这样直白的夸赞,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手中攥着傩面却迟疑着没有给自己戴上。
“你们……寻我何事?”他问。
“我们为天空岛而来。”【空】看着神态中有几分不自在的魈,努力绷紧了严肃的表情。
魈真的很帅气!但……真的好小一只啊。
也和自己也差不多高。
一直跟着列车组活动的【空】看着魈上仙,有种终于回到熟悉片场的感觉。
这才是提瓦特正经少年体嘛,列车组几个人都是大长腿真的太超模啦。
其他人本以为面前这个看着冷冰冰的仙人并不会回答,却没想到他的金眸只是看了【空】一眼,随后十分坦白地开口。
“我对天空岛了解不多。”他说,“我追随岩王帝君摩拉克斯时已经是魔神战争中后期,那时候天空岛就很少降下讯息。唯有两次召集令,一次是为帝君送上神之心,一次是坎瑞亚灾厄之前祂召集七神的指令。”
闻言,在场四人面面相觑,眼神惊讶。
【空】惊讶的是魈真的无比坦诚,有什么都实话实说了。其他四人讶异的却是……
“你们居然连自己的上司都不在意吗?”穹吐槽,“这集团管理好松散,砂金看了都得摇头。”
魈疑惑,“我自愿追随的是帝君,也是与岩王帝君签订的契约,又与天空岛何干?”
“藩镇割据。”穹忽然冒出一句。
“多谢降魔大圣的解惑。”丹恒瞥了一眼穹,在小灰毛自知失言讪讪闭嘴后开口,“不过如果我们想要关于天空岛的其他消息,不知道应该如何寻找。”
“去璃月港。”魈实话实说,“如今璃月仙人的时代已经过去,追随帝君的大多仙众都走出隐居之地踏入尘世,他们中人有必会解答你们的疑惑。”
闻言,【空】愉快地偷偷抿唇。
哎呀,万仙之祖岩王帝君也是仙人嘛。
欸嘿。
“非常感谢您的帮助。”丹恒余光留意到了少年不自觉弯起的眉眼,心中有了定论,“明日我们便会前往璃月港。”
察觉到话题已经结束,魈点点头,“在下业障缠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青绿色的风再度席卷而起,【空】只是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再睁眼时面前的少年仙人已经消失。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魈的离开有些匆忙……
正在这时,他听到了穹哀怨的叹息:“那真的是能引仙人下凡的食物。”
回过神,他好笑地看向还在幻想杏仁豆腐的穹,就看见大大一只蹲在地上装可爱的小浣熊。
【空】正要出口的吐槽当即一顿,“好了好了,明天再给你点一份,可别卖萌了。”
“我要十份!”发现少年真的吃这一套的穹立刻将需求拉到最大,站起身将自己挂在【空】身上。
“大厨会想将你也做成豆腐的。”
“那你会做吗?会吗?”灰色脑袋蹭着少年白皙的脖颈,“我要吃你做的!”
——
第二天,在膀大腰圆的言笑大厨愤怒的目光中,【空】背后生凉地和列车三人组离开望舒客栈。
“下次再不干当面偷师这种事了。”【空】摸了摸胸口,暗暗发誓,“也绝对不能因为穹的哀求心软了。”
清晨离开,到正午时一行人终于进入璃月港。
在走过石桥和牌坊,跨进璃月港的那一瞬间,四周骤然喧嚣了起来,叫卖声、呼号声齐奏,其中夹杂着行人打招呼的声音、被装满的货物压弯的木板声音。
街边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货物,鳞次栉比的商铺层层叠叠排列,若非天空中没有飞过的星槎,这里看上去竟和仙舟没什么分别。
穹摸了摸肚子,期待地看向【空】:“吃饭?”
原本打算先找个客栈落脚的少年抬头看了看天色,“……好吧,先吃饭。”
万民堂,我来了!
主要是自己也很期待香菱的手艺,没有心软。
不过与风龙废墟和迪卢克老爷的庄园一样,璃月港显然也是为了适应手机被缩减过的,记得大致方位的【空】只能一边走,一边盯着四周的招牌。
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三月七赞叹的声音。
“还以为咱的丹恒老师已经是容貌天下无双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丝毫不输丹恒的。”
【空】揉了揉盯着招牌都快看花的眼睛,下意识反驳,“还有人能比丹恒……”
咦?
他忽然定住了脚步,顺着三月七目光的方向抬起脑袋。
被一层帷幕遮挡的店铺二楼传来渺渺的歌声,那腔调婉转悦耳,一阵风吹过,白纱帷幕轻轻漾起波纹,其后的身影有一瞬间的模糊,只能看到帷幕后人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
随着他的动作,男人右耳上那一枚缀着黄玉的白色流苏耳坠轻轻出了朦胧的帷幕,落在了少年的眼底。
四周嘈杂喧嚣的声音忽然安静了下来。
第42章 第 42 章 令使
钟离!
【空】只觉得周围的喧嚣的集市仿佛被按下的静音键, 他只看到那一枚摇摇晃晃的流苏耳饰。
那绝对是钟离。
作为因为一句“我虽无意逐鹿,确知苍生苦楚”而毅然入坑的玩家,【空】有着只凭一个耳饰就能认出本体的信心。
而且他也听清了那楼内的歌声, 预料之中,正是云堇的戏腔。
而此时,终于注意到少年和三月七两个人站在路中间仰头望天的丹恒和穹也停下了脚步。
“你们在看什么?”穹挤进两人中间, 学着他们仰头看向飘起的白纱帘幕。
吹卷的风忽然强了起来,白纱被高高地吹了起来,露出了其后容貌精致, 衣着华贵, 气质卓然的俊美青年。
“哇哦。”三人齐齐赞叹出声。
也许是几人的目光过于灼热, 也许是二楼的男人本就五感敏锐, 下一秒, 他抬手掀起帷幕,垂眸看了过来。
在发现楼下盯着自己的是四个年轻人,男人那双朝霞一般的虹膜微微漾起一丝笑意,轻轻颔首。
丹恒扶额叹息。
有种风评被害的感觉。
随后男人放下了帷幕,从二楼走了下来。他的脚步很是沉稳, 随着他的步伐, 绣在下摆的浅金色纹路竟似一条蜿蜒腾飞的巨龙。
“在下是往生堂客卿钟离, 你们寻我可是有事?”
“啊这……”
列车组三人当即尬在原地。
这种偷看好看的人, 结果把人给看下来了……这种事情怎么解释都太冒犯了吧。
穹和三月七同时看向了丹恒。
帮帮我吧, 无所不能的丹恒老师!
丹恒:?
丹恒:……
怎么回事,明明自己没有参与其中,却莫名背上了带头人这口黑锅。
丹恒正在斟酌措辞,该怎么委婉地解释自己的同伴只是单纯的……
看人长得好看多看几眼,而不是登徒子。
只有躲在众人身后的【空】眨了眨眼睛, 看着演技无比自然的钟离。
谁会相信列车组进入璃月后钟离会毫不知情啊!
不提昨天见过面的魈会不会把他们的事情告诉钟离了,就是温迪没准早就将列车组到来的消息送了过来。
想到在传说任务中,钟离能一本正经地听人抱怨“是你懂岩王帝君还是我懂岩王帝君”空就忍不住想笑。
不过钟离显然不打算放少年一人轻松。
男人那双赤金色的眼眸带着浅笑望了过来,说道:“唔,我明白了,你们是来找我问旅行者的消息吧。”
“欸?”三月七愣了一下,粉蓝色的双眼当即一亮,“你知道旅行者的消息?!”
“在请仙典仪之后,我曾与她同行过一段时间,以筹备岩王帝君的葬仪。”钟离解释道。
一路从蒙德到璃月,已经听到过不少关于旅行者的三人顿时一愣,没想到在偌大的璃月港,他们还真能遇到和旅行者有过交集的人。
“她是什么样的人啊?”穹瞥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抿唇轻笑发呆的少年,好奇地询问。
“她是……”钟离清雅的目光扫过四人,迟疑停顿了一下后轻轻摇头,“我觉得,他人言语总有偏颇,对一个人的认识不应该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
“欸?”三月七挠挠头,眨巴着茫然的眼神,“总觉得被莫名其妙上了一课呢。”
不过有了旅行者这个借口,丹恒稍稍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思考怎么找合适的借口把同伴们丢人的事迹敷衍过去了。
不过……
“竟是您为岩王帝君筹办的葬礼吗?”丹恒看向钟离,“不知岩神离世这件事……其中是否有隐情?”
虽然在来到璃月之前丹恒就已经从西风骑士团那里收到了璃月七星对外放出的消息,但丹恒也太清楚官方会在其中动用的手段,很难说这一场神明的死亡其中没有蹊跷。
听到丹恒的话语,【空】看着钟离,努力压抑着勾起的嘴角。
隐情,那可太有了!
就是不知道丹恒什么时候能发现真相了。
“若是这件事……”钟离眼眸眯了眯,余光暗示一般扫过在熟悉的人面前完全绷不住的表情的少年,然后轻轻眨了眨,“那的确有些不便大众知晓的情况,如果你们感兴趣,我倒是可以一说。”
“多谢钟离先生。”
“无妨,这件事旅行者也清楚,即便我不讲,将来你们遇上她之后,也会知道的。”钟离轻轻摇头,那被束在脑后的金棕色发丝随风微微扬起。
“不过此地也不是谈话的地方,我知道一家店味道不错,我们边吃边谈。”钟离抬头看了一眼天色,随后看向黑发青年。
“自然,还请先生带路。”丹恒微微颔首。
【空】看着丹恒和钟离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慢慢朝前走去,看着那同样不俗的身姿,那随风微扬的下摆,真的太好看了!
是米家龙的历史性会面呢。
嘿嘿,完美!
【空】想让三月七给两个人拍摄一张照片,却听到了穹和三月七齐齐长舒一口气的叹息。
空茫然回头,正要询问他们怎么了,就听到三月七低声嘀咕道:“也不知道这一顿饭得有多贵。”
“那个男人好强的气势。”穹看向表情迷茫的少年,询问道,“你没发现刚刚就连丹恒的气场也变了吗?”
“啊?”【空】摇头,然后就从小灰毛眼中看到了哀怨。
“你不会看他们两个好看,就发呆去了吧?”穹伸出双手捏在【空】软乎乎的脸颊上,轻轻拉扯,“你个只看脸的颜控!”
“我……没有吧?”
【空】疑惑,他不觉得自己刚刚有发呆啊,也有听到两人说话内容呢
“你停顿了!”穹松开手,低下脑袋额头撞了撞【空】的额头,然后缓缓分开一点,金色眼睛靠得很近地眨了眨,诱哄道:“那你说是那位钟离先生好看,还是我好看!”
少年迟疑,然后踮起脚尖用额头蹭了蹭小灰毛的额头,疑惑歪头道,“你没发烧啊?”
【空】的距离很近,那双毫无隐藏关切之意的金色眸子瞬间攫住了穹的全部视线,他只能睁着眼睛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嗡鸣。
好可爱啊!
“噗通”
穹听到了心脏重重一跳的声音,灰发青年瞳孔微微一缩,思绪如同蜗牛爬一样慢慢爬回了脑子。
“还,还不快走,不要让丹恒他们等太久了!”小灰毛飞快直起身,转身催促。
“哦,好哦。”【空】看着穹有些发红的耳尖,微微点点头,随后眨了眨狡黠的眼眸,快步跟了上去。
哎呀,穹的问题好难?*? 回答啊。
钟离先生当然是最好的!作为粉丝,【空】能拍胸脯跟世界宣扬他就是完美的存在。
但是……
自己也不能让好友难过嘛,有谁能抗住小浣熊委屈巴巴的眼神呢?
在场三人各怀心思,只有三月七还在认真担心之后的餐费问题。
“很贵,但一定很好吃!”三月七最后说服了自己,几个人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留意到身后三个同伴终于停下磨蹭跟上来的丹恒松了一口气,也不刻意放缓脚步,故意拖着博闻广识的钟离询问本地的风俗民情。
“钟离先生真是博学。”
“只是记性比旁人好一些罢了。”钟离说完,停在了一间很是热闹的小店门外,垂眸看着从饭店门帘后圆滚滚地跑出来的黄色小熊,“……今天是香菱主厨吗?”
“噜噜?”小熊欢快地点点头,抱住钟离的小腿。
“新菜色啊,听上去很有意思。”钟离点点头,看向丹恒介绍道,“香菱当主厨的时候,一定要选万民堂,她的手艺可完全不输琉璃亭的大厨。”
“哎呀,刚出门就听到钟离先生的夸赞,这可真让人开心!”从店里走出来一个风风火火的小姑娘,她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笑容更加热切,“来,里面请吧,刚好包厢还剩下一个呢。”
钟离显然对万民堂十分熟悉,甚至不用香菱的引导就带着一行人往后院走去,一边走一边解释道:“万民堂其实没有什么正规包厢,是这里的卯师傅从后院的主宅处隔出来的,但即便如此,收拾得也很干净用心了。”
“哇,好香啊。”三月七跨过店门,立刻被嗅到了空气弥漫的辣椒的浓郁香味,忍不住打几个喷嚏,连声赞叹。
“嘿嘿,客人们喜欢就好。”香菱笑吟吟地看向三月七,“不过如果不习惯吃辣椒的话,我会给你们上几道不辣的菜。”
“那多谢香菱小姐了。”【空】停在香菱身旁,飞快伸手摸了一下名叫锅巴的小熊,然后飞快跟上了前面人的脚步。
嘿嘿,摸到了灶神马克休斯。
还看到了养大了全家的点秋香的香菱。
“呀,你……”香菱余光只看见了一个金发少年消失的背影,愣愣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思考,“好像有点眼熟。”
正要再细看一眼,耳边却传来了小熊噜噜的催促声。
“知道啦锅巴,我这就去后厨。”香菱摸了摸小熊柔软的毛发,嘀咕,“每次看到钟离先生都这么开心吗?”
“噜噜噜~”小熊歪歪脑袋,愉悦地哼唧出声。
而就在【空】推开包厢房门,最后一个踏入这间稍显简陋的房间后,他听到了钟离出声询问,“那么有关那场请仙典仪,你们希望知道些什么消息呢?”
“这件事先不着急,钟离先生。”丹恒抬眸,用与以往一样清冷的语气问,“我想知道,是否已经开启了命途之力?”
“或者说……您,是否是一位令使?”
少年呆滞地掏了掏耳朵。
然后后退着缓缓从外面合拢房门,仰头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他怀疑人生。
第43章 第 43 章 岩王帝君
谁?
谁是令使?
蹲在包厢门外, 【空】双目放空,一手画圈,精神萎靡, 大脑一片空白。
哈哈,是听错了吧。
怎么把原神里的钟离和崩铁里的令使联系在了一起。钟离可是璃月的尘世七执政之一,怎么会跑去隔壁片场当神明令使?
这里是提瓦特, 又不是真的翁法罗斯,现在也不是玩声优梗的时候……
一定是听错了,也许丹恒判断错误了呢?
【空】努力催眠自己, 终于让自己的心情恢复了平静。
他站起身, 如一个战士一样慎重地推开了房门。
然后他听到了钟离的低沉磁性的嗓音, 叹道:“不愧是阿基维利的追随者, 漫游星海, 见多识广。璃月有句话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都是增长见识的最好办法。”
阿基维利?
开拓星神?
【空】木着一张脸,试图再次退回门外重开时间线,然后一头撞在了紧闭的门扉上。
“呜……”金发少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捂着额头缓缓回到座位上。
“扑哧。”
穹本不想笑的,只是少年现在的模样真的是可怜又可爱。金色发丝乱蓬蓬地胡乱翘着,如同黄玉一般的眸子雾蒙蒙的沁润着水汽, 整个人就像一只被人捧在手中的金色小鸟, 茫然又无辜地蜷缩着翅膀。
穹已经做好了笑出声后被捶的准备了, 却没想到【空】只是哀怨地瞪了他一眼, 随后低着脑袋规整地坐好。
灰发青年摸了摸被少年眼尾扫过时忽然怦怦乱跳的心脏。
但……心底莫名涌起一丝失落, 怎么回事?
坐在座位上的钟离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幕纳入眼底,余光扫过神色依旧清冷淡定的黑发龙裔,端起桌上茶杯掩下眸中笑意。
哎呀,果然还是年轻人,足够有意思。
“可, 可是……”三月七终于从面前的俊美青年居然是一位令使的冲击中缓过神,“可是提瓦特不是被封闭数千年了吗,怎么会有令使出现?”
“没想到三月也能问到点子上。”丹恒点头,肯定了三月七的提问,随后看向慢慢放下茶杯的钟离,“所以钟离先生能解答我同伴的疑惑吗?”
“说得我很傻一样。”闻言粉色头发的小姑娘不满地皱皱鼻子,一双粉蓝色的眼睛好奇地看向棕发男人。
“唔,的确是个一针见血的好问题。”钟离点了点头,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将问题抛给了还在思绪混乱的少年,“那么,你的看法又是什么呢?”
被那双金棕色的眼睛平和地凝视,【空】愣了一下,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
“嗯。”钟离微微颔首,“没错,就是你。”
“我能有什么看法啊……”面对钟离信任的目光,世界观刚刚破碎重组的少年努力开始思考。
“要么是在提瓦特封闭之前就在,要么是在封闭后进入……”【空】回忆起游戏中只言片语的设定,“据说,令使是可以无视不同世界间虚数能量的阻隔,不需要借助开拓铺下银轨便可以跨越星海的存在。”
钟离点点头,看着少年的目光如同一位可靠的师长,他鼓励道:“继续分析下去,你觉得我属于哪一类呢?”
“都有可能吧?”在钟离的引导下,【空】的思绪渐渐变得清晰。
关于钟离的讯息,游戏中出现了不少,但能用的却很少,穿越前的争议本就不少,比如——他那神秘的本体。
如果按照请仙典仪上对钟离“半龙半鳞”的描述为本体,那么钟离与不朽龙裔显然有关联。再结合曾经遍布提瓦特的龙裔,没准钟离就是提瓦特本土一位不朽令使。
但如果按照《石书辑录》“岩王降居”的说法,那么他又可能是来自天外的天星。这点通过游戏的设定中,身为岩神的钟离的大招却是“天星”也有一定的表现。
“这样的回答我可不会满意。”钟离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眉目低垂,声音轻缓。
这场面,也太像导师在提问了吧。
一直是个好学生的【空】无奈地抱着脑袋,唉声叹气:“在想了,我在思考了。”
穹瞅了一眼苦恼的金发少年,又瞥了一眼丹恒。注意到丹恒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却什么都没说后也老实闭上嘴巴。
房间中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焦灼,三月七几次欲言又止想让【空】随便猜一个好啦,不过在察觉几个朋友都各自沉默后也疑惑地挠挠头,不再开口。
【空】莫名有种身处答辩现场的感觉,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一个个冒出,又一个个被他自己按灭。蓦地,他脑海中浮现出迪卢克老爷那场宴会中温迪抱怨的话语。
“不过虽然不再持有神之心,但当年我们在某个古板的、老气横秋的、不知变通的老爷子的见证下一起签订过契约。”
当时的自己便猜测被温迪加了这么多修使用形容词的钟离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尘世七执政。但既然能作为七神签订契约的见证者,还是在天理与提瓦特龙族之王的尼伯龙根的劫火之战后出现,那么属于前者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不是龙裔吗?”【空】想到这里,看向钟离的目光颇为遗憾。
细细长长的金棕色龙龙和祥云一样的尾巴……
看着少年那熟悉的眼神,钟离抬手摸了摸杯沿,目光不自觉飘向窗外,暗忖:“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唔,也不对。”
“不对!”【空】忽然回神。不是提瓦特的龙不代表不是龙裔,不朽星神龙的孑遗遍布银河,万一是如持明族一样别的一支呢。
“咳咳。”钟离清了清嗓子,提示思绪飞出提瓦特的少年还没有答出自己的问题。
【空】当即坐正了身体,看了一眼并没有偷偷给自己提示意思的丹恒,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是后者吧,您是在提瓦特被封闭后来到这里的。”
说出自己的答案后,【空】忐忑地看向了钟离。
却见沉稳的男人唇边含笑,微微点头,赞道:“不错,你足够敏锐。”
“哇!我猜对了!”【空】当即一挥拳头,有种不仅顺利通过考核,还被指导老师夸夸的兴奋。
一旁的穹看着【空】眉开眼笑的模样,无聊地戳着瓷杯下的茶托,直戳的杯子一摇一晃,满溢的茶水顺着杯沿流下。
“猜对了什么?”房门忽然被推开,端着盘子的香菱和举着盘子的锅巴随着一股霸道而浓烈的香味走了进来。
“猜对了钟离先生出的考题。”【空】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的香味,忍不住赞叹,“好香啊。”
“那你一定很了不起,钟离先生可是璃月最博学的人了。”香菱放下菜,看了一眼有些眼熟的少年,笑着介绍道,“这是万民堂水煮鱼,我们家的招牌菜。”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自信地揭开锅盖,顿时一股辛辣的味道腾腾而起。只见黑色的锅中雪白的鱼肉还在沸腾,上面点缀着如同花朵一般的绝云椒椒和一些香味独特的琉璃袋。
这道菜只是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在蒙德吃了好几天清淡饮食的【空】只觉得原本被压下去的馋虫瞬间被勾了起来。
“因为考虑到你们可能吃不惯绝云椒椒,所以还做了几道不辣的菜,然后主食是龙须面,需要现在就上吗?”
房间里的几个人,除了依旧淡定从容的钟离,其他人都纷纷点头表示期待。
香菱顿时欢欢喜喜地来回几趟,将菜品一一上齐,这才笑吟吟地说道,“菜已经上齐了,你们要还有其他需要就来直接在后厨喊我一声。”
“噜噜!”热情跑腿的小熊点了点头。
随着一人一熊就蹦蹦跳跳地跑回烟火缭绕的厨房,包厢里再度安静了下来。
“菜品既已上齐,不妨边吃边谈,也不必辜负香菱小姐的手艺了。”钟离开口。
列车组几人也不扭捏,当即举起筷子伸向那一锅红彤彤的鱼肉。
几口鱼肉下肚,除了一如既往从容的钟离和吃惯了辣椒的【空】,三月七当即吐了吐舌头,穹也不停地吸着凉气,就连丹恒……
丹恒默默夹了一筷子的扣三丝,脸颊和耳尖虽然泛着一层薄薄的粉意,却没有如另外两个同伴那样失态。
“好吃,好辣。”穹美美咽下鱼肉,抬手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滴,接着端起一旁的茶杯灌下,“咦?”
他疑惑低头,发现不知道为什么,杯中原本苦涩的清茶居然变成了甜丝丝带着点凉意的气泡水,一抬头就对上了【空】若有若无扫过来带着一点期待的小眼神。
“味道如何?”
“可别折腾你那杯茶水了。”金发少年笑着调侃,“仙舟的燃茶都喝,怎么璃月的清茶反而不习惯了呢?”
还……怪可爱的。
穹放下茶杯,努力找了找刚刚有些愤懑的情绪,却发现现在已经找不到感觉,只剩下如喝了气泡水一样凉丝丝的甜。
“好吧,原谅你了。”穹嘀嘀咕咕又喝了一口茶杯中的饮料。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桌上的其他人,丹恒清了清嗓子,再看向钟离的态度就更为慎重了。
银河浩瀚,令使却屈指可数,列车航行的数年中,有过交集的令使也不过黑塔小姐一人,虽然……
虽然自从穹踏上列车后遇到的令使的概率就莫名多了起来。
“钟离先生。”抛开杂七杂八的思绪,丹恒开口,“星穹列车已经停航了数十个琥珀纪,也是这段时间刚刚启航,您既然一口叫出我们的来历,想必……”
“星穹列车也曾停航过啊。”钟离点点头,“你猜得没错,我的确是星穹列车停航前来到的提瓦特,算算时间……也有六千余年了吧。”
“什么?六千年?!”
三月七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穹手中的筷子已经握不住了,就连丹恒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六千余年是什么概念?
仙舟起航于八千年之前,而五龙远徙,持明族加入仙舟联盟也不过是三千年的事情……甚至这还是对方来到提瓦特的时间。
“您难道是不朽的令使?”除了不朽,丹恒一时间也很难想到会有其他选择。
却没想到钟离只是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见钟离似乎不打算细谈,丹恒自然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的【空】,忽然明白对方之前在期待什么了。
“所以,您就是璃月那位岩王帝君吧?”
“哇!”【空】顿时惊喜地拍了拍巴掌,赞叹,“不愧是丹恒老师。”
丹恒抬手抚着额头,有一些尴尬,却又因为少年直白的夸赞而喜悦。
然后【空】就对上了一双无奈的丹霞色眼眸。
“呃……我又剧透了?”少年小心翼翼看向了钟离。
第44章 第 44 章 天空岛的消息
看着少年无辜的眼神, 钟离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头疼。
他是真的不懂吗?也许前一句是无心的,但第二句可怜巴巴的反问……
钟离确定,那不过是对方习惯的伪装。
而显然, 会被这种小伎俩骗的人并不少,比如……
“不,只是钟离先生给的提示线索太明显了, 和你无关。”顶着钟离意味不明的眼神,丹恒坚强地将安抚的谎言说了下去,看着【空】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黑发青年眉眼微微舒展。
“钟离先生?咳……怎么了?”对上男人了然的目光, 丹恒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钟离却没有回答, 他看向看似冷淡的青年手足无措的模样, 微微一笑道:“这一餐的费用由你们代为支付, 作为一份公平的契约,我理应回答你的提问。”
“只是……你确定想要我的回答吗?”钟离指尖轻轻叩击桌面,促狭地轻笑。
“还是说正事吧。”看着男人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眸,丹恒顿时有些坐立不安,深吸了一口气后转移话题, “我想知道提瓦特大陆的消息。”
“这样说, 范围就太广了。不过我知道, 你们是为了天空岛的消息而来。”钟离点点头, 然后轻描淡写地抛出了一个炸雷, “但法涅斯早已经沉睡,祂不在天空岛。”
“可当日曾有黑红色能量自天空击中列车。”丹恒反驳。
“那是法涅斯创造的原初四影之一的空之执政,自称天理的维系者。”
【空】恍然,回忆起游戏开篇那位强大的女人,难怪当时列车车厢坠落之前自己瞥见的黑红色力量那么眼熟,
结果真的是熟人啊!
“先生,那如果我们现在想要列车返航……”丹恒试探。
钟离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在了丹恒的身上,缓缓开口:“你身上有不朽的气息,应该也是龙的后裔。”
丹恒点了点头。
“那你也应该清楚,在不朽陨落后,一个原本由不朽之力支撑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模样。”
丹恒微微一愣,然后开口:“持明族也正是因为不朽星神的陨落,才被迫远徙,提瓦特……”
“在法涅斯到来之前,这里并不叫提瓦特。而提瓦特的意思是……方舟。”钟离点点头,从丹恒迟疑的话语中听到了他的忐忑,“没错,提瓦特早已濒临崩毁。”
“啊?!”【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钟离看着忽然浑身紧绷的少年,看着那双金眸中闪过的重重担忧,出声安抚,“放心,那只是在法涅斯到来之前的事情了,法涅斯带来了秩序的力量,祂重构了提瓦特的规则,让这片大陆在摇摇欲坠的边缘维持平衡。”
“所以我不赞成你们直接对上空之执政,因为她就是法涅斯下的最后一道防止世界崩溃的保护锁。也许厌恶天理和既定命运的人很多,但……如果你们对她动手,对上的也许会是一个世界的反抗。”
“我明白了。”意识到钟离这句话的重量,丹恒长长舒了一口气,“多谢先生将如此隐秘的情报告知。”
听着钟离的丹恒继续心平气和地交谈,【空】整个人还懵懵的。
……哪里不对吧。
这个世界都要毁灭了这种事你们真的都不惊讶吗?
他看了一眼丹恒,却见清冷俊美的小青龙给他加了一筷子菜。
他又看了一眼丹恒。
黑发青年低头,看着偷偷拽着自己衣摆疯狂拉扯的手指。
丹恒抬手握住【空】那乱动的手指,警告一般轻轻拍了拍。注意到少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将耳朵凑到对方唇边。
丹恒左耳上戴着那枚翠色的耳机,长长的耳机链子顺着脖颈没入黑色的领口中。
少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如同玉石一样的耳机,那一点点温度顺着耳机仿佛蔓延到耳尖,整个耳朵瞬间一片滚烫。
丹恒整个人一僵,正要坐直身体,耳朵却被【空】轻轻罩住,少年小声用气音询问:“丹恒老师,你怎么完全不惊讶啊。世界要毁灭了欸。”
还不等丹恒回答,一直听着他们说话的钟离忽然放下了茶杯。
一声脆响,钟离饶有兴趣地开口,语调轻轻上扬,“唔,丹恒……老师?”
【空】茫然地眨眨眼睛,有些疑惑地看向钟离,“怎么了?”
“不,没什么。”钟离的唇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阳光落在他金色的发尾上,此时的钟离就像一直懒洋洋晒太阳的猫猫龙。
不过一种奇怪的直觉,【空】觉得钟离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
——是错觉吗?
“看起来你还有事情要问我。”也许是盯着钟离的时间太长,男人懒洋洋地抬眸,话语中似乎带着一丝笑意,“不过若是一般的问题,我可以拒绝回答。”
什么问题?
怎么又像是被随机抽考了?!
【空】的思绪瞬间被带跑,脑海中迅速思考起之前的对话。如果说钟离话语里面的问题,自然是没有的,钟离说法涅斯不在天空岛,应该也不是谎言。
但若说一点异样都没有……
“时间。”【空】忽然冷静了下来,忽然语气轻快地询问丹恒,“现在的时间应该是琥珀历2158纪,星核爆发的时间是2147纪,也就是11个琥珀纪之前,最多不过2000年吧。”
看见丹恒点点头,【空】的语速忽然加快,整个人顿时激动了起来:“钟离先生,天理和尼伯龙根发生一场大战,那场战斗时尼伯龙根携带深渊的力量侵蚀提瓦特的边界……而那场,是六千年前吧。”
“哦,哦好的,钟离先生。”【空】点了点头,“时间对不上了。我们发现深渊中有星核的力量,也意外遇到过一个受到过星核蛊惑的坎瑞亚炼金术士,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星核出现在提瓦特的时间比宇宙所探查到星核爆发的时间要早上几千年。”丹恒此时也严肃了表情,一贯清冷的语调也有了明显的波动,“如果发现为真,那么这很可能会推翻学术界对星核是毁灭星神纳努克散播种子这一条理论。”
“所以丹恒老师准备发论文了吗?”【空】看着丹恒的表情,微微勾起唇角,哪怕是学霸也会为了论文而苦恼吧。
“嗯,你们所说的星核,还有毁灭星神……”钟离摇摇头,“不过,深渊的确是一种被异化了的量子力量,但它是被什么异化的,我并不确定。我到来之前,法涅斯已经镇压了尼伯龙根与大半深渊。”
这时候的三月七和穹终于有了钟离六千岁的实感,眼前的男人竟然是一位比星神存活的还要久远的令使。
很难想象,就在提瓦特这个小小的普通饭店里,几个人口中谈论的内容竟然可能是影响了整个银河的秘密。
一顿饭吃得众人心头迷雾重重,提瓦特果然是个充满了未知和谜团的世界。
“如果不能直接袭击天理维系者,那我的目标就是寻找法涅斯,让他阻止天理维系者的攻击。”【空】想到钟离话中的意思,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如此,我就继续接触深渊教团,是时候给天空岛制造危机了。”
心中的念头一变,眼前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连线,【空】有些跃跃欲试,也许只需要随便拨动一根几根……
“可我怎么感觉他也不是什么坏人。”三月七苦恼地挠挠头,“好像也拯救了世界吧,可是芬德尼尔……”
“现在讨论正义与否都不重要。但你接触深渊教团要千万小心。”丹恒看向少年,表情非常严肃,直看得【空】小心翼翼地缩回手,飞快点头。
“我知道啦,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站在冒险家协会门口,看着熙熙攘攘身穿绿色冒险服的男女,【空】深吸了一口气,迈步走进门内,“旅行者的情报我一个人问就好啦。”
看着少年背后高高飘起的披风,看着身形挺拔的少年背影消失在人群中,丹恒平静的表情收敛,眉头微微蹙起来。
“怎么了,吃过饭就愁眉不展的,没吃饱?”穹注意到丹恒表情变化,拍了拍丹恒的肩膀,“还是……那位钟离先生说了什么?”
丹恒沉默。
“你果然敏锐。”
“嘿,我可是银河球棒侠。”穹叉腰,洋洋得意。随后却又好奇地挠挠头发,“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丹恒想起在用餐结束后与钟离那场单独的交谈。
“按理说,我不该开口,可是钟离先生,你对他的态度……”当时的丹恒紧紧抿着嘴唇,神色已然有几分纠结。
钟离对待少年的态度的确很奇怪,他看向【空】的眼神并不是看陌生人,而是极为亲近信赖的人。
这问题本应该是由【空】亲自询问,可是想到少年对陌生人毫无防备的信任,丹恒就有些控制不住提前为他扫清障碍的冲动。
“对朋友这么有控制欲吗?这倒是龙裔的特征。”钟离看着面前年轻的持明族,缓缓开口,“如果我说……在未来他会称呼我为老师呢?”
“未来?”
“或者说过去也可以。”钟离知道,面前的年轻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从没叫过他的名字。”丹恒忽然想起昨夜初遇时那个名叫魈的少年仙人见面的第一句话,当时对方说是——“你现在是叫【空】,对吧。”
当时魈的语气有些许迟疑,混乱的场面也让丹恒一时忘了细纠正“现在”这个被特意点出的时间点。
“没错,那时候的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空】了。”钟离解释,“所以,不要认为是他欺骗……”
“不是的钟离先生,我从不怀疑他的真心。”丹恒打断了钟离的话语,抬眸看向天空,轻轻叹息,“那时候,很危险吧,可……我们都不在。”
钟离和魈的态度说明了很多事,丹恒没反应过来还好,可是一旦串起来,这些东西对他来说就是再清楚不过的一件事。
“丹恒,丹恒老师。”穹担忧地在丹恒的眼前晃了晃手指,看着那双青绿色的眸子缓缓有了焦点,这才指向门口的【空】,“唔,看起来他没有找到关于旅行者的消息。”
“不……我找到了。”闻言,已经走过来的【空】立刻出声反驳,然后在列车组三人的目光中深深叹了口气,掏出一张足有一米五的纸卷,“这是她近期的任务单。”
【空】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旅行者居然是个肝帝。这里和游戏中每日接取任务有数量限制不同,旅行者半个月前将璃月周边的任务一口气接了干净,随后就再也没有回过璃月港,一直奔波在完成委托的路上。
这也难怪自己从蒙德来到璃月,却一直没有再听到旅行者的消息。
“嘶……好卷。”三月七和穹一左一右探头凑到任务单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安全运输、寻找文物、采集药草等任务,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得一个个找下去了。”【空】叹了口气,遗憾地收起任务单,正准备说什么,余光却瞥见了半空中飞过一只白色的……
“啊啊啊!是他!!!”派蒙熟悉的尖叫在少年耳边环绕响起,细细的稚嫩嗓音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啊!你你你!是不是你,是不是!”
【空】愣在了原地,他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飞来飞去的白色小精灵,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大力的撞击,伴随着一阵冷香,一个金色头发的少女扑了过来。
软软的,女孩子……
【空】当即有些手足无措地僵硬在原地。
……是旅行者欸。
第45章 第 45 章 身份
少女头顶白色的因提瓦特花硬硬的, 女孩子扑过来的身体却又十分柔软。她看上去像是精致可爱的洋娃娃,却又是注定背负一个世界命运的命定之人。
“哥哥?”感受着抱住的少年身体僵硬,荧疑惑地站起身, 对上了少年有些忐忑的眼神。
少女的眼眶有些微微泛红,那双金色的眼眸中充斥着让人心软的欣喜。
旅行者……哭了吗?
【空】的喉头一时间有些哽住,心头也闷闷的。作为见证旅行者一路风尘仆仆旅途的玩家, 他知道旅行者为了寻找血亲面对了多少危险。
蒙德的风魔龙、璃月的奥赛尔……那些强大到足以摧毁一座城市的对手并不能让旅行者恐惧。能让她感到害怕的只有须弥时看到的梦魇,那个与血亲渐行渐远的可能。
【空】没有如旅行者双子一般源自相同血脉的兄弟姐妹,他无法想象那样从出生起便彼此相伴的情谊。但他知道……
“对不起, 我, 应该不是你的哥哥, 旅行者……”
“你, 你个讨厌鬼,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还不等荧开口,漂浮在半空中偷偷抹眼泪的派蒙瞬间炸毛,手中啃了一半忘记吃的布丁当即愤怒地朝着金发少年扔去。
“嗖!”
布丁被一杆青绿色长枪瞬间挑飞出去,落在了冒险家协会门口的水渠之中。
“哇,我的布丁!”派蒙惊呼了一声, 在对上表情严肃清冷的丹恒后顿时被吓了一跳, 委委屈屈地缩回了旅行者的身后。
眼见气氛变得有几分焦灼, 【空】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那个……你先听我解释。”
容貌精致, 气质清冷的少女手中忽然出现了一把银色的单手剑,随后她抬起金眸,看向少年。
看着那上打魔兽恶龙,下砍执行官,中间还毁了一个群玉阁的无锋剑, 【空】只觉得头皮一麻,整个人下意识飞蹿出去。
身后的凌厉纵横的剑气逼近,【空】加快了逃跑的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飞快跑出了冒险家协会,只留下列车三人组和……一只小小派蒙。
“哇,好可爱!”三月七虽然有些担心【空】和旅行者,但她的目光却不自觉被头戴小王冠,披着小披风的白色小精灵吸引。
“谢谢……”派蒙有些不好意思地虚空跺了跺脚。
但等意识到三月七是和【空】一伙的后,瞬间又生气起来:“但,但就算你这么夸我,我也不会原谅他的!他怎么可以那么对荧说话,荧找了他好久好久,真的好辛苦……”
“别生气嘛,【空】他只是失忆了。”三月七笑容更明艳了几分,“他一定会想起来了,对吧。”
“……我们跟上去吧。”丹恒回过神,听到了三月七最后一句,青绿色的目光微微闪了闪。
“失忆了吗?”派蒙的脾气来得快去得更快,气呼呼的表情顿时变成了担忧,“那怎么办啊,等等,不能让他们在璃月港打起来,否则要蹲监狱的!”
派蒙“嗖”一下飘了?*? 出去。
列车三人组自然飞快地跟了上去。
得感谢游戏设定,空的速度比荧快一些。
一边往城外跑去,【空】一边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身后追着几个巡逻的千岩军,不过因为他们的速度太快,很快被甩没影了。
“那,那位是旅行者吧,也,也许在追逃犯呢。”落在最后的一个千岩军大声喘息,为自己和战友们找了个借口。
“啊,对,对。”几个人刚说服了自己,眼前却又是一阵风刮过,持着青绿色长枪的青年背影一闪而过,随后又是两道身影跟了上去。
“……禁止在城里械斗。”千岩军望着那瞬间消失不见的背影,意识到几个人的速度显然不是自己能追上的,只能无奈地面面相觑。
“以这个速度,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出城了吧。”
而此时已经穿过西边的长桥,从璃月港的冒险家协会一路跑进天衡山的【空】的体力已经见底,只能缓缓停下脚步,回过头。
看着手持长剑表情严肃的少女,【空】的心底有些怯。
“那个……你要不先把剑放下。”
“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你哥哥……”
“啊,不,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先好好谈谈。”金发少年笑容有些讪讪,又莫名有些心虚。面对旅行者,他完全没有想动手的打算,也完全明白荧想要打人的冲动。
稍微代入一下,看到旅行者辛辛苦苦找人,在终于找到哥哥后看到的却是空哥一口否认血缘的关系,别说旅行者,屏幕后的玩家都想掏武器给空哥来一个正义的制裁了。
但……
【空】还是希望挣扎一下。
毕竟,自己真的是有原因的。
金发少年表情纠结,心思百转。而他面前沉默寡言的少女却只是表情平静地听完了他的诉求,接着挥了挥手中的单手剑,掐了一个剑诀,说出了她自重逢后的第二句话。
“拿出你的武器。”
荧好像生气了……很恐怖的样子。
【空】心知躲不过,只能硬着头皮取出了武器。金色的长剑出现在掌心后,他不安的心稍稍平静了许多。
此时再抬眸,看着旅行者手中的无锋剑,少年有心询问一下属于荧的武器究竟去了哪里,是不是被那个自称“天理的维系者”的女人抢走了。要不要等深渊教团打上天空岛的时候把她的武器找回来……
却没想到荧丝毫不废话,握着武器就冲了上来。
少女的剑法是无数次战斗淬炼而成,但【空】却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在几次的战斗后,他的反应力和身体素质已经有了明显的提升。
“砰砰!”剑锋在短时间内数次交锋,少女凌厉的攻击被【空】一一挡了下来。
荒野的山脚下,两方交手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人的额头上也慢慢渗出汗水。就在【空】以为自己就要抵挡不住的时候,荧忽然停下了动作。
少年茫然了一瞬,还以为旅行者又变了招数,连忙抵挡却防了个空。
“嗯?”
他后知后觉地停下动作,却看到金发的少女低着头,一滴滴泪珠落了下来,砸在面前被剑锋削平的石头上,晕开一层水意。
欸!!
【空】当即慌了,旅行者怎么真的被自己惹哭了?
此时少年也完全无法顾及旅行者手中的武器,快步走了上去,手忙脚乱地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是我把你打疼了吗?”【空】纠结地拽着金色的发尾,收回武器,眼一闭,“要不你还是打我吧,我不还手了。”
“我也不是故意说我不是你哥哥的,我……我只是失忆了。”
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谎言不谎言,欺骗不欺骗的了。
旅行者已经哭了欸!
那可是打过风魔龙,锤过奥赛尔,就连愚人众执行官都砍过那么一手之数的被世界认定为可以匹敌世界的绝对强者,第四位降临者。
听到【空】语无伦次的话语,低头啜泣的少女慢慢抬起头,平静地擦掉了眼泪。
“你不是我哥哥。”她平静地说。
荧看着面前和自己哥哥有着一样容貌的少年,看着对方眼眸中担忧的眼神,她抬手摸了摸心脏。
她的心其实早就告诉她了,可是与哥哥分开太久,情感欺骗了自己,而现在……是该回归理智了。
“欸?”【空】愣在原地。
“也许记忆会遗忘,也许心态会改变,但……”荧的指尖轻轻抚过手中的无锋剑,“但战斗的习惯却没那么容易改变,我和哥哥从出生起便一直一起训练。”
少年思考。
“也就是说……我比你哥哥弱?”
情绪本还沉浸在重逢不过是一场幻梦的情绪的旅行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抬起手疑惑地碰了碰【空】的脸颊,“但你是谁呢,怎么和我哥哥长得这么像。”
“我……不知道,也许只是个偷偷占据别人身体的幽灵?”【空】回答的有些忐忑,情绪也低落了下来,“虽然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听上去就很坏吧?”
少年金色的眸子低垂着,头顶的呆毛也蔫巴巴地耷拉着,仿佛一只被雨水打湿的小鸟,可怜极了。
荧看着这样模样的少年,思绪微微飘飞了一瞬,幻想如果是自己的哥哥露出这副表情。
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然后朝着少年伸出手。
而感受到已经裸露的腰部的上衣被人掀起一角,原本只是低落的【空】瞬间炸毛,他飞快捂着肚子警惕后退。
“那个,那个也许我们有血脉关系,但是你是个女孩子,不能随便掀男孩子的衣服!”
原本只是看看少年身上是否有一些旧伤的荧听着对方软绵绵的抗议,微微愣了一下。
“抱歉,我只是……”旅行者忽然停住话题,抬头看着不远处一棵大树后冒出来的一二三四……四颗脑袋。
“派蒙?”荧看着漂浮在半空中探头探脑的白色小精灵,深吸了一口气,“那边几位是你的同伴吗?”
【空】茫然回头,正对上飞快缩回的三个熟悉的脑袋。
“怎么丹恒老师也……”
而此时,树后飞快伸出一只手,把已经暴露了的派蒙拽了回去。
“丹恒,丹恒你快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啊?”三月七询问。
缩回树后的丹恒捂着额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莫名其妙跟着两人一小精灵做了掩耳盗铃的事情。
被传染啦。
而“手动”撤回了一只派蒙的穹也看向了丹恒,眨巴着的金色眼睛里闪烁着和三月七一样的疑惑。
“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丹恒实话实说。
“那怎么办,要不咱们先跑吧。”闻言派蒙顿时慌张了起来。
“来不及了。”丹恒耳尖微微动了动,侧了侧头后就对上了两双相似的写满无奈的金色眸子。
此时钟离的话语再度浮现在丹恒的脑海里。
“那时候的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空】了……”
如果知道和他很相似的少女并非亲人,那时的他会很难过吗?
持明族没有血缘亲人,丹恒想不明白。
——
深渊教团总部,渊上偷偷摸摸开启一道传送门,蹑手蹑脚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虽然王子殿下最近去了璃月,但打算用自己上司的故事参加稻妻轻小说大赛这种事,还是得小心一点。咳,虽然的确有点不务正业的嫌疑,但是目的地一样,也不会费多少工夫的。
“渊上?”
“殿下!”熟悉的声音吓了渊上一跳,“您回来了?”
空从阴影中一步步走了出来,他的嘴角挂着温和的浅笑,目光却停在举止有些慌张的深渊咏者身上,“能回答我吗?你现在本该在稻妻。”
明明只是温和的声音,明明仍是温柔的表情,渊上的心却仿佛被揪住了一样,下意识抱紧了夹着小说的法器书。
“殿下您不知道?”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什么?”空微微侧头,眼角余光落在渊上怀中的书籍上。
您应该知道我刚从璃月回来了……
渊上看着面前的王子殿下,小小的眼睛飞快地眨了眨。
嘶,好像,有什么超乎预料的事情发生了。
“殿下!”他忽然顾不得怀中书籍,有些激动地开了口,“我近期不打算前往稻妻了,我发现了一个仙灵之乱前的遗迹,超棒!不,我的意思是,有了很有趣的发现。”
“可以吗,可以吗殿下?”
第46章 第 46 章 相处
璃月港今日依旧热闹而繁华, 各种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买美食美酒的,有卖各种花俏布料的, 还有卖亮晶晶的昂贵首饰的。
【空】站在摆满了石珀首饰的摊子前,纠结地看着上面摆满的各种精巧漂亮的饰品。
“好看是好看啦。”少年看着那些做工精湛的耳环、手镯、发钗等等,又看向了冷冷淡淡的少女, “可总觉得会影响你战斗。”
石珀结晶的确美丽,金色也和旅行者的眼睛十分相近,但宝石也的确过于脆弱。空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首饰, 仿佛在看一件副词条完美但主词条错误的圣遗物。
“在想什么?”荧看着站在摊子前发呆的少年, 好奇地询问。
“……少女飘摇的杀意。”
“?”旅行者疑惑。
荧不理解, 不过在相识的这短短半天时间里, 她也发现了少年的脑回路多少有些与众不同, 比如坚定地认为他取代了自己的哥哥什么的。
作为故乡最后幸存的双子,荧对自己和哥哥的实力有绝对的信心,即便当初的自称天理维系者的一度封印了他们,但即便是天理维系者也只能做到暂时封印罢了,根本不会有人能随随便便占据自己哥哥的身体。
荧试图争论——
没争过。
只能任由和哥哥容貌相似的少年将自己带到璃月港, 第一次慢慢悠悠地走过一间间摆满琳琅满目商品的店铺。
“我不需要这些。”旅行者看向金发少年, “你也不必对我抱有愧疚。”
【空】挠了挠头发, 无奈地看向荧。
旅行者虽然论据很充分, 但要知道, 穿越这种事情是没有道理可以讲的,这就像是欢愉星神的玩笑,是没有规律的。
提瓦特的小说到底还是没有网文想象力丰富。
况且……
“其实也不全是愧疚啊。”
“我也真的想给你买些礼物啊。”少年看向旅行者,目光亮晶晶的,嘴角带着浅笑, 语调轻快。
“偶尔也可以换一换风格嘛。”说完后的【空】又蹙眉低头比较起这些好看的宝石,一边嘟嘟囔囔,“虽然旅行者这一身很好看啦,不过……”
米哈游一直吝啬出皮肤,光饥饿不营销,都快满五年也没给旅行者新衣服,是有什么心事吗?
荧张口,荧看了一眼远处的派蒙。
白色的小精灵正与少年的几个同伴一起开开心心聊天,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善言辞的伙伴求救的目光。
正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看见店外走过一个熟悉的背影,修长挺拔的身子,优雅从容的步伐,金尊玉贵的气质和那金色龙鳞绣纹的下摆。
“钟离怎么在这里?”荧低头沉思,眼角余光却瞥见原本还在低头比较着首饰的少年忽然放下了手中的东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钟离先生!”【空】惊喜地叫住了尘世闲游的钟离,“没想到午饭后刚分别,现在我们就又相遇了!”
钟离停下脚步,低头看向笑容明媚灿烂的金发少年。
“真巧啊。”钟离点了点头,神色柔和下来。
“嘿嘿,是缘分吧。我正有十分苦恼的事情,没想到现在就遇到能帮大忙的钟离先生了,今天好运气,心想事成!”少年的语调活泼灵动,仿佛一颗颗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小球,蹦蹦跳跳地带着欢快的氛围就冲了过来。
“唔,那么你是想要与我签订一份短暂的咨询契约吗?”钟离故意拖长语调,似在思考,那双丹霞一般橙金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好呀!好呀!”【空】飞快点头,虽然从穿越前就没有签过合同,但他对钟离有种绝对的信任。
俊美的青年闻言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契约之国璃月,也是契约最容易生出纰漏的地方,签订契约可不能疏忽大意。”
“嗯嗯,我明白,但钟离先生肯定是不会骗我的。”
毕竟这可是钟离啊。
“……钟离,好久不见。”荧迈步从店里走了出来,就看见那位送出了神之心的岩王帝君在逗着金发少年玩。
“旅行者。”看见走过来的少女,钟离稍稍严肃了表情,微微颔首,“一路风尘而归,想来此行应有所收获?”
荧点点头。
“那你们这是……”钟离故作不知。
“这就是我想请钟离先生帮忙的原因。”【空】激动地开口,“我想给荧买些合适的衣服首饰,但……好难,看不懂。”
“我不需……”
“的确,旅行者气质独特,一般的衣服很难衬得上她的气质。况且她还是一位武者,在服饰的裁剪上就要格外注意,与此同时,作为搭配的配饰,也必须考虑旅行者的战斗习惯。”钟离打断了荧试图抗议的话语,“我知道飞云商会有几匹质量不错的布料,而若说起制衣的手艺,我倒是知道一位仙人,如果你信任我,倒是可以委托我将料子送去。”
【空】疯狂点头,看着钟离的目光满是崇拜,“对,钟离先生说得对,我都听钟离先生的。”
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懂人心的神明!【空】乐颠颠地跟在了钟离身后,听对方说买,然后自觉掏钱。
看着摩拉如流水一般哗哗流出,派蒙从刚开始的惊讶变成了目瞪口呆。
她着急地拍了拍一旁的粉发少女,“你们快去阻止他啊,买东西可不能听钟离的,他完全是个没有一点金钱观念的人啊。”
却听三月七仿佛松了口气一般说道:“我就说钟离那气质不像是不花钱的,午饭吃那么便宜还让我吓一跳。彦卿师父讲的什么‘非梧桐不止,非醴泉不饮,非练实不食’也就这样了,是吧,丹恒?”
“那说的是凤凰。”丹恒打断。
“差,差不多嘛,都很贵的样子。”三月七缩了缩脖子,接着叉腰,“我在学剑的中途能记下这么一半句已经很了不起了。”
“三月好厉害!”穹立刻配合鼓掌。
一行三人完全忽略了派蒙的那句话,慢悠悠地缀在【空】的身后。
“不是,你们就完全不在意摩拉的吗?”派蒙焦急地跺脚,小小的披风下闪过点点星辰的碎光,整个人飘在三人面前,大大地挥动小手。
列车组三人停下脚步,互相对视了一眼。
“很多吗,没有吧。”三月七疑惑。
“不重要。”丹恒平淡。
“不在意。”穹摇头,“那个星星的布料好好看,我想给姬子买几匹。”
“对对对。”三月七顿时认可点头,“还有那个白色小花花的,可以给帕姆。”
眼前这两个人嘀嘀咕咕大手一挥就试图直接买空飞云商会的意思,派蒙疑惑了。
“所以你们哪来的摩拉啊?!”
不是应该都和旅行者一样身无分文的吗?
“其中一部分是蒙德迪卢克给的委托费。”三月七回答。
“剩下一大部分是反打劫的愚人众。”穹补充。
两人配合击掌,随后就看见丹恒平静地从旁边走过,“跟上,他们往前走了。”
穹和三月七顿时加快脚步跟上,不知道一直跟在基本守序善良的旅行者身边的派蒙受了多大的刺激。
——
“你们说,【空】他会不会为了妹妹留在提瓦特啊。”
三月七看着前方一路说说笑笑的三人,随着一条长街从头逛到尾,她脸上轻松的笑容渐渐淡了,眉宇之间隐约有了些忧虑,“虽然能和自己的亲人重逢是很好,可是……我们无名客也很好。”
“啊,对了,也许他的妹妹也会加入星穹列车呢,大家不是都称呼他妹妹是旅行者吗,听上去……咦?”
愉快说服自己的三月七一回头,发现自己两个列车组的同伴齐齐愣在了原地。
丹恒低低着头,额前碎发遮挡住了他的表情,而穹却在呆愣了一下后一下加快了脚步,突兀地挤到了【空】的身旁。
“咦,怎么不当小尾巴了?”差点被挤了个趔趄的少年笑着看向穹。
“什么尾巴?我是正大光明的跟踪。”穹叉腰,自信笑道。
“可正大光明和跟踪是反义词。”【空】指出这个漏洞。
“无双和暗杀也是。”穹立刻反驳。
“……你赢了。”
【空】认输,就看见戴着一双黑色半指手套的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我的奖品礼物呢?”看着少年眼眸中的茫然,穹直白地暗示道。
明白了小浣熊跑过来的目的,【空】当即笑了出来。
“不会没我吧?”穹伸手捏住少年柔软的脸颊,轻轻拉扯。
“有有有!都有。”【空】自然也有给列车组准备礼物,都是主角团,他自然不会厚此薄彼。
“我不要钟离先生给挑的,我要你挑的。”
“为什么?”虽然礼物的确是自己选的,可是【空】还是为自己的偶像努力证明,“钟离就是最懂璃月的人!”
“不要,我就要你挑的。”穹抬眸看了一眼呆愣地站在一旁被称作旅行者的金发少女,勾唇笑了笑,接着拉着【空】又晃来晃去。
荧:?
刚刚……是错觉吗?
我是不是被挑衅了?
旅行者转头想要询问见多识广的钟离,却看见黑发青年沉稳地走到了钟离的身旁,伸手拦住了钟离的脚步。
“钟离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是有关……他的事情。”
再回过神,粉色头发的小姑娘已经笑吟吟凑了过来。
“你好呀,旅行者小姐,我是三月七。”女孩指着回到了荧身边的派蒙,“她说是你的向导,这么小却这么厉害,比起列车长帕姆也丝毫不逊色呢。”
沉默寡言的旅行者:?
忽然觉得自己被包围了,可是……
为什么啊?
第47章 第 47 章 承诺
自从那天“兄”妹重逢后, 【空】莫名其妙就忙碌了起来,居然一连数天根本抽不出和旅行者谈谈的好机会。
他不知道让忙碌的旅行者停下脚步是不是一件好事情,可是【空】知道, 旅行者应该继续她的旅途,去不同的国家、结交形形色色的人,建立更多的羁绊……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 但那可是游戏主线啊,拯救闭关锁国的稻妻,拯救被囚禁的草神纳西妲……旅行者是注定要拯救世界的。
“战阵之中, 最忌分神。”
听着丹恒那熟悉的清冷音色, 【空】猛地一震, 慌忙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长枪的枪柄抽在手腕上, 少年只觉得手腕一痛,握住剑柄的手顿时一松。下一秒,丹恒如轻风一般迅捷的长枪便点在了自己的喉间。
“又输了啊。”【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对面平复呼吸的丹恒,脸上却没有一点被打败后的苦恼, “不愧是丹恒, 真的好厉害, 但……”
少年偏过头, 避开了轻轻抵住自己脖颈的武器,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黑发青年的面前,仰头盯着他那双依旧沉稳从容的青绿色眼眸。
“你能告诉我,你在担心什么吗?”
哪怕从丹恒的神情上看不出来,但【空】不会错过对方最近越发焦躁的情绪。那情绪就像是海水下的暗潮,看着波澜不惊, 实际上早已如沸腾的滚水。
这也是这段时间【空】一直停留在丹恒身边的缘故。
“来到璃月后你就很不安的样子,是不喜欢这里吗?”
【空】想起丹恒出身的仙舟罗浮,丹恒对罗浮的情绪是很复杂的,也许他并不喜欢与罗浮风格相似的璃月。
“……没有,唔?”
丹恒忽然感觉胸口处一暖,一种痒酥酥的感觉蔓延在身上,他低头看去,金发少年正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
原本平静跳动的心脏忽然重重一跳,他下意识收回击云,将那只有着少年体温的手握在掌心,对上了【空】那双流淌着关切的眼眸。
“我……”丹恒抿了抿唇,“我只是有些担心。”
此时丹恒脑海中回忆起那日与钟离的交谈。
“你是为了那个未来而来。”钟离也不愧是钟离,只是扫过一眼,便看出了丹恒的心结。
“被过去确定的未来能否改变?”丹恒看着面前不知度过了多少漫长岁月的神明,知道自己的隐瞒根本没有意义,坦诚得可怕,“我不想让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经历危险。”
“提瓦特大陆上许多人曾试图否定过命运。”
“后来他们的反抗却都成为了命运的一环。”
钟离缓缓抬起手,指向天空:“提瓦特所有生命的命运都是写在天穹之上的。”
“钟离先生,我们不是提瓦特的生命。”丹恒敏锐地指出了其中的漏洞,年轻的持明族看着对面文雅的青年,心中有了定论,“你不愿意。”
看着不再开口的钟离,丹恒已然明白对方的意思,再开口时语气低沉了几分,“那他,会安全吗?”
闻言,钟离收回了远眺苍穹的视线,回眸看着青年龙裔沉郁的表情,开口:“安全。可是……我的回答会让你安心吗?”
“不会。”
丹恒沉默了许久,却最后还是放弃了抵抗一般长长叹了口气。
钟离说得没错,龙裔总是控制欲很强的种族。持明族尤其如此,因为他们从诞生起便没有可以信赖和依靠的血脉至亲,他们能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信任自己。
看着握着自己的手沉默发呆的小青龙,【空】往回扯了扯手臂,握着自己手腕的冰冷指尖却越发用力。
“战阵之中,最忌分神啊,你说是吧,丹恒?”【空】伸手在丹恒的眼前晃了晃,又模仿青年的语气严肃开口,最后看丹恒仍然没有回神,顿时胆大包天地趁机捏了捏住俊美青年一侧脸颊。
轻轻向上拉了拉,把丹恒那严肃紧绷的嘴角拉出一个不自然的向上弧度。
“……扑哧”【空】看着此时的丹恒,忍不住笑出了声,整个人靠在丹恒的胸口,声音颤抖,“哈哈哈哈,少爷,咱们家丹恒少爷,好久都没这么笑过了。”
少年轻快的笑声将丹恒从沉郁的情绪中拽了出来。丹恒握着【空】指尖的手微微放松,却并没有松手。只是轻轻笼着,任由彼此的体温淡淡交换,让躁动的心脏缓缓平复。
“丹恒老师,我会小心的。”在丹恒清冷目光的注视下,【空】飞快收敛了大笑,勉强压下嘴角,飞快解释,“虽然接触周边的深渊教团是有些危险,但我可是他们老大,肯定没问题的。”
但是想到每次和深渊教团的人见面后都会在路上遇到钟离先生,【空】的语气就有些发虚。
这个巧合太不寻常了,真害怕某天被天星砸一下,然后总务司尸检后发现死于高空坠物的意外,最后被往生堂一埋……
哇,是殡葬一条龙服务啊。
【空】小小地打了个哆嗦,期待望着丹恒,“丹恒老师,要是钟离先生扔下陨石,你会带着我一起跑的吧。”
龙丹E技能,应该能跑出钟离大招范围吧。
看着少年耍赖一样拉着自己的手甩来甩去,听着那刻意拖长的“老师”的称呼,丹恒紧绷的嘴角微微放松,心情奇妙地愉悦了几分。
“钟离先生不会这么做的。”丹恒拍了拍【空】的肩膀,又恋恋不舍地轻轻摸了摸少年金灿灿的头发。
“怎么忽然这么信任先生了?明明之前还很警惕钟离先生的……”【空】抬头,疑惑。
“难道是最近去钟离先生那里蹭书看,然后被折服了吗?”
“提瓦特神明难道是龙族特攻吗?”
看着少年的表情变成了委屈,丹恒的嘴角不动声色地扬起一个像素点。
“……我以为你那么信任钟离先生,会乐意听到我这个回答呢。”
“嘿嘿,那倒是。”【空】想起每次遇到钟离后对方都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忍不住与丹恒分享自己的喜悦,“有种被钟离先生纵容的感觉啊。”
丹恒:……
听着【空】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丹恒清了清嗓子,淡定地转移了话题。
“我不是担忧深渊教团的事。”
看着丹恒严肃的表情下,【空】立刻乖乖端正了神色。
丹恒看着这样乖巧听话的少年,又轻轻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丹恒已经查阅了璃月现存的大部分史料,整个璃月的建立并非一帆风顺,作为提瓦特七国魔神混乱战场的核心区域,这里处在了漫长的战争之中。
魔神战争是即便是强大的魔神也不一定能存活下来的过去,也是自己无法踏入的未来……
普通的战斗以【空】的武力难遇敌手,但若真的面临两军交战,他又如何应对?
“如果将来遇到危险了,你该怎么办啊。”
“我跑很快的,旅行者都追不上。”【空】看着丹恒,轻轻眨了眨眼睛,然后反手握住丹恒的手,在黑发青年惊讶的目光下微微用力,“是不是……我之后可能遇到危险?”
丹恒一愣,却看着少年得意一笑:“上次丹恒老师这么凶地打我还是心魔那次,我又不傻。”
“所以你都知道啊。”黑发青年声音清清冷冷,抬手给了骄傲地翘起尾巴的少年一个暴栗。
“哎呦……”【空】顿时捂着额头哎哟直叫,正准备卖个萌撒个娇,希望丹恒忘记这件事,耳边却忽然响起了衣料摩擦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胸膛靠了过来,视野变得黑暗,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从身后将后背搂住。
是……丹恒的抱抱!
和穹有着滚烫体温的拥抱不一样,丹恒的怀抱是凉丝丝的,还带着一股浅浅淡淡的香气。
难道是饮月君的莲花吗?
【空】嗅了嗅,不过他对花朵没什么了解,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将少年暖暖的身体抱在怀里,看着对方如同熟悉领地的小动物一样到处闻来闻去,心脏仿佛塌下去了一块一般酸酸软软的。
“你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啊。”丹恒轻轻顺着少年金灿灿的发丝,声音低低的,“到时候要是没人帮你……”
“那我会为了丹恒老师快快逃跑的。”【空】将脑袋用力蹭着丹恒的胸膛,发誓保证,“我可以立字据。”
话音刚落,【空】感觉到丹恒抚摸自己头发的手指微微顿了顿,随后耳侧紧贴的胸膛发出闷闷的一声轻笑。
“可别拿糊弄穹的那一套说辞糊弄我。”丹恒语调轻快,感受着怀中少年挣扎着似要反驳,环住少年的手臂微微用力。
“你可千万要记得自己的承诺……”
“否则怎么样?”【空】紧张地停下动作,歪着头努力竖起一只耳朵,“会怪我吗?”
“我不会怪你的。”
“我只会怨恨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感受着怀中的少年忽然僵住的身体,丹恒轻轻弯了弯眼眸,眼角一抹红色似跃动的火焰,但他的话却越发森冷。
“你知道的,我持明的传承永世不灭。我会永远都记得自己没能保护好一个最重要的人……到下一世,下下一世。”
“呜……”【空】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怯生生地从丹恒怀里探出头,看着表情一如既往平静的青年,低声抱怨,“丹恒老师,你是一定要讲恐怖故事吓我吗?”
“恐怖吗?”丹恒不理解地眨眨眼,青绿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疑惑,“持明族没有血缘亲人,朋友才是我们与世界唯一的联系,而我丹恒的朋友……很少啊。”
听到丹恒平静的话语,【空】仿佛被凭空刺了一刀一样愣了。
“呜呜呜,丹恒老师你好苦啊。”少年顿时露出眼泪汪汪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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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和丹恒老师贴贴,怎么会莫名被云五虚空一刀。
“好了,你是小孩子吗?”丹恒看着在自己肩膀上蹭眼泪的少年,好笑地拍了拍对方单薄的后背。在对方情绪稳定后忽然换了一种语气,诱哄道,“你想不想看我持明族的模样?”
“想看!”
【空】急切地抬头,亮晶晶的眼睛只写着三个字——给我变!
“嗯,那就等你平安返回了再看吧。”丹恒平静地开口。
“欸?!”少年顿时遗憾地长吁短叹,却知道主意已定的丹恒完全不会动摇。不过随着他眼珠轻轻一转,【空】忽然迟疑询问,“那……”
“怎么?”丹恒没有错过对方那狡黠的笑容。
“我可以站在水边看吗?”少年嘿嘿笑着,话语意味深长,“要不要猜猜你在哪里?”
丹恒沉默。
丹恒转身离?*? 开。
“丹恒你不能耍赖啊。”【空】笑嘻嘻地追了上去,却并没有跟得很紧,只是缀在丹恒身后,语调轻快地调侃,“丹恒老师是不是害羞了?让我看看你耳朵尖尖有没有红呀?”
丹恒的脚步速度顿时越来越快,飞快掠过了一大一个小两个从岔路口走过来的人。
“咦,旅行者,你哥哥他最近不是忙着在训练吗?他们是在训练什么啊?”
“跑步吧。”荧摸了摸小派蒙的脑袋,“看来我们不需要叫他们回去吃饭了,应急食品。”
“都说了我不是应急食品!”派蒙愤怒地跺跺脚,迅速把跑过去的两个人忘在了脑后。
用午饭安抚住了小派蒙,旅行者看着一直顺着山路远去的两道人影,若有所思。
“难怪你最近如此忙碌。”用午饭中,荧看着少年碗中堆得满满的食物,若有所思。
……原来是被人刻意绊住了脚步。!
闻言,最近的确背着旅行者找深渊教团的【空】忍不住背后一僵,愣在原地。
他有些心虚地低头不敢接话,也没看见旅行者如同点兵点将一样扫过列车组三个人。
穹理直气壮地挺起了胸膛,丹恒毫不在意地继续给【空】夹了一筷子的菜,只有善良的三月七讪讪笑了笑,然后低头猛猛扒饭。
而比起【空】这边岁月静好的忙碌,深渊教团的空在闲适中有些无名的焦躁。
原本已经有眉目的“第一台耕地机的眼睛”一直没有找到,被派出更多的深渊使徒却又吸引了戴因斯雷布追踪,璃月附近的深渊教团成员频有异动却又查不到问题,以及……
“渊上,你很闲?”看着就是赖在教团总部,说着研究什么上古石板,实际上只是在周围偷偷观察自己的渊上,空开口,“不如由你和激流各带一队,搜寻那一枚第一台耕地机的眼睛如何?”
“殿下……”自认为是个文员,除了探索以及根本不喜欢出远门的渊上刚有些迟疑,却忽然仿佛想到了什么,激动了起来,“我可以!我一定完成任务!”
接了命令高高兴兴离开的渊上没注意,在阴影中一个浑身上下都被盔甲包裹的深渊生物正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你也觉得他有些奇怪,对吗?”空说,“渊上以前可不乐意出什么外勤。”
“殿下,深渊生物不可全信,请允许我调查他。”深渊生物的声音闷闷的,已经听不出男女。
空看着面前半跪的骑士,微微颔首。
“去吧。”他说,“保护好自己,你们……不能再有损伤了。”
“殿下,没有人能伤到我。”那声音从面具后传了出来,闷闷的声响,似在反驳,却又听不出什么情绪。
“……小心戴因斯雷布。”
“殿下,他不会对我动杀手的。”
被深渊力量包裹的骑士曾是坎瑞亚的近卫军,也曾是戴因斯雷布的下属,而现在,他们是深渊教团的一员,是属于深渊王子空最忠诚的下属。
“我很遗憾他走在与我们背离的道路上……”空摆了摆手,“但没必要和他动手,不死的诅咒下只会给你们带来无意义的损耗。”
“是,殿下,我会避开他的。”
“切忌让他得知命运的织机的消息!”
“是!”黑蛇骑士身影迅速隐于暗处,随后尾随着已经把自己变化成普通稻妻学者模样的渊上离开了深渊教团。
被两个人讨论的戴因此时正坐在蒙德城内天使的馈赠二楼,他一直在等一个人的消息,但似乎……今天也要无功而返了。
金色头发的男人周身弥漫着忧郁的气息,他的右眼用眼罩遮住,这让看见男人侧脸的迪卢克微微一顿。虽然眼睛受伤的冒险家不在少数,可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居然和自己的义弟有几分相似。
“他是什么人?”看着男人离开的脚步和高高扬起的深蓝色披风,迪卢克问酒馆里的酒保。
“一个外乡的人,似乎在冒险家协会下了委托,但到现在还没有人接受这一份委托,所以一直没有离开。”
“他没有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吧。”走过太多路,迪卢克对危险的气息有种本能的感知。
“唔,好像没有吧?只是前几日出城了一趟,身上有些战斗的痕迹。”能被迪卢克留在城内酒馆中,酒保自然也是眼力非凡的人。
“不太妙啊。”戴因斯雷布靠着酒馆的窗户,敏锐地捕捉到从酒馆里传来的对话。
清楚迪卢克另一身份的他知道被这样的人盯上的麻烦,顿时有了离开蒙德的想法。
“也许现在并不是见她的时候。”戴因斯雷布迈步走到了冒险家协会,对上了凯瑟琳丝毫不变的热情笑容。
“戴因先生,今天的旅行者也没有接受您的委托哦。”
“能问问她最近在做什么吗?”戴因往日其实并不会多问这一句,只不过因为要离开了,他还是好奇地开口。
毕竟按照往日旅行者的速度,她本应该早就完成了手头的任务了才是。
“是这样的先生。”凯瑟琳稍稍卡顿了一下,像是在接受某种数据传输,然后说道,“旅行者最近陪伴在自己的兄长呢,已经有许久没接过除了璃月以外的委托了,请问需要撤销……”
凯瑟琳的眼前,深蓝色的星辰披风高高扬起,金发男人已经脚步匆匆,飞快离开了蒙德的冒险家协会。
此时男人表情分外严肃,眉头微微蹙起,脑海中无数的思绪交织在一起。
他记得空说过不会将自己的血亲牵入深渊教团对天理的复仇中。他也记得前不久刚刚抓住的几个在蒙德城附近活动的深渊教团提到王子殿下还在总部的消息。
所以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还是有什么人替代了空的身份,试图欺骗那位旅行者?
想到这里,戴因斯雷布迅速加快了脚步。
并不知道此时有两方拥有深渊力量的人正在飞快地朝自己靠近,终于有了一丝空暇的【空】正和旅行者坐在茶馆一间包厢中,一边听着外面的说书人抑扬顿挫的故事,一边慢慢品着带着一丝回甘的清茶和旅行者闲聊。
“你知道吗?当时我们一群人就站在这个窗户的下面,看着钟离掀开帘子。”
“太好看了!可惜三月七没有拍下照片。”【空】一边说,一边看着面前冷冷淡淡的女孩子。
没有神之嘴在身边,荧的反应看上去有些冷淡。但实际上玩过游戏的他知道,旅行者的大部分情绪都被压在了心里。
也许……兄妹被迫分别的痛苦一直压在她的心头。
注意到对方少年变得怜爱的眼神,旅行者平静地放下茶杯,双手环胸,“有什么就直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空】哀怨地看了一眼旅行者,只觉得眼前的荧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强者的光辉。
怎么有旅行者能无视岩王帝君容貌的威力?
“说正事吧。”荧看着少年欲言又止的表情,再次提醒,“否则过一会儿你的同伴就要来抢人了。”
“那个……”【空】忐忑地看着旅行者,“你,你打算什么时候继续自己的旅行?”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只是……”
还有世界等着你拯救啊!
【空】在脑海里尖叫。
“我?我为什么要继续旅行?”荧一双金色的眸子落在少年身上,“所有人现在都知道,我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哥哥……”
旅行者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语仿佛要褪色了少年,轻轻勾了勾嘴角。
她忽然理解了少年的同伴为什么喜欢逗弄他了,这样的反应果然很可爱,是自从空意识到自己才是哥哥后不会在自己面前表现出的青涩了。
“我开玩笑的。”旅行者开口,“也许过段时间我就会继续旅途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我反对!”窗外忽然伸出一个灰色的脑袋,他的头顶被层层叠叠的白色帷幕叠了几层,像是顶着一个大大的蛋糕。
【空】慌忙想要把人从屋子外拽进来,却被长手长脚的小灰毛一个用力从窗户里抱了出来。
“跑咯~”
穹在一众人惊叹的目光中抱着少年踩着房顶一路飞奔,完全不给旅行者继续拐带【空】的机会。
他可是听丹恒说了,旅行者才不是他的妹妹,那既然是星穹列车捡到的,就应该是星穹列车的未来的无名客才对!
“……”荧看着远去的两个人,平静地关上了窗户。
现在,应该你来找我了。
哥哥。
第48章 第 48 章 抓包
穹的脚步轻快地在二层的房檐上跑过, 带起的风吹起那些二层临街店铺轻纱一般的帷幔,伴随着店内客人和楼下路人的惊呼,帷幔高高扬起, 恍如梦境。
“好不好玩!”哪怕怀中抱着一个少年,穹落在屋檐上的脚步却格外轻快,近乎落地无声, 只在空中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
“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大白天要在房顶上跑酷吗?”【空】被穹公主抱在怀里,四肢无法着力的他只能攀在穹的肩膀上,大声抱怨。
虽然玩游戏时自己操纵角色会走直线, 遇到障碍后就直接翻墙, 每次走出的路线都有种让高德地图选为最短路径的美, 但现实的提瓦特不是这样啊。
正常的旅行者都不会这么走路。
“我当时站在楼下, 脑海中忽然有两个声音响起, 一个说让我从墙的夹角爬上去偷听你们在说什么……抱稳。”穹搂住【空】的手臂微微收紧,感觉拦住自己肩膀的纤细手臂同时用力,于是开心笑着从屋檐的二层直接跳向桥下的瀑布。
狂风吹卷起潮湿的水汽,在被阳光折射出的斑斓水珠中,【空】听到了穹补充完后面的话, “然后另一个声音说‘好呀, 好呀’于是我就来了!”
“啊!有人殉情了, 千岩军!!”岸边忽然传来了女人恐惧的惊呼, 伴随着嘈杂的声音, 一队千岩军迅速赶了过来。
还不等他们了解清楚情况,就看见跳入深水区的人忽然张开了一对翅膀,掉落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是蒙德的风之翼,别担心。”巡逻的队长看着缓缓滑翔河对岸的小翅膀,立刻严肃表情驱散周围看热闹的群众, “都散了吧,应该是蒙德人来找刺激玩的,千岩军会教育他们的。”
“……原来不是殉情啊。”最先惊呼的声音失落地叹了口气,随后被千岩军中一个表情严肃的士兵教育了好一会儿。
什么感情问题不应该寻死觅活,有问题可以寻找千岩军求助之类的话,只听得人昏昏欲睡,直翻白眼。
正在此时,桥下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呼,还未散去的人同时停下脚步,默契地探头看去。却见黑色的风之翼一阵摇晃翻卷,显然是无法支撑两个人重量,要将人摔下去了。
要知道,瀑布之下的水流情况尤其复杂危险,更何况以这个高度坠入水中,那本应柔软的水面也会变得与岩石一般坚硬。
“准备救援!”
岸边惊慌的人群并不能把惊恐的情绪传递给河岸中央的两个人。就在穹的风之翼彻底失控之前,【空】的背后忽然冒出金色的羽翼,反拽着穹缓缓飞向河流对岸,二人平稳落地。
“哇,超帅!”穹抱着少年开心地蹭了蹭,指尖小心地摸着【空】身后那白金色的华丽羽翼。他的灰色短发上被瀑布飞溅的水珠亮晶晶地铺了一层,在那如同阳光一般灿烂的笑容下,竟像是缀满了绚丽的宝石。
“快走——”被穹如无尾熊一样抱在怀里,翅膀还被捏着,注意到河对岸千岩军已经集结而来,【空】顿时咬牙切齿起来。
自己要因为这种原因进总务司蹲局子吗?
绝对不可以!
虽然自己最近正在勾连附近的深渊教团成员,让他们琢磨一下钢铁机甲奥赛尔计划,但自认属于守序善良阵营的【空】拒绝进总务司。
丢人!
注意到对面一小队千岩军已经从不远处的石桥上朝这边跑过来,而小浣熊却还抱着自己,好奇地捏捏那对白金色的翅膀。
“快走啦!”【空】捏了捏穹的耳尖,催促道,“回去了给你看小翅膀好吧,现在不走你想坐牢吗?不要套旅行者每到一个国家必然被通缉的主角模板啊。”
“哇,听上去就很刺激!下次她被通缉可以叫我一起吗,我们一起去劫狱的!”穹看到已经接近的千岩军,一把扛起少年,然后一个箭步翻出了护栏,加快脚步跑出了所有人的视野。
“……荧超厉害的!”眼看着被甩得老远的千岩军,【空】忐忑的情绪稍稍放松,躲过了总务司一日游的命运,他这才拍着小灰毛的肩膀强调道,“放我下来。”
“干什么啊,是我背着不稳吗?”穹放下被自己带着跑了一路,金色发尾被一路颠簸得有些散乱的金发少年,恋恋不舍地松开胳膊,酸溜溜地反问,“有我厉害吗?”
穹盯着【空】,此时他金色的眸子紧紧锁定着少年,似乎执着地要个答案。
“哎呀,我们的银河球棒侠当然也特别厉害啦。”【空】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小灰毛的头顶,“不过嘛……”
“不过你是银河系最厉害的星核精,而荧也是提瓦特最厉害的旅行者啊。”【空】叉腰,“你要明白,什么叫主场优势呢。”
“哼。”穹不太满意地瘪瘪嘴,随后眼眸轻轻一转,“算了,我们可是有四个人的,才不会输掉……”
“输掉什么?你们难道偷偷背着我搞什么比赛吗……”【空】戳了戳穹瘪下去的腮帮子,疑惑转变成了愤慨,“不会就不带我玩吧!”
“当然不是。”穹摇头,然后将少年高高举了起来,“你是奖品。”
“这听上去更糟糕了!”【空】伸手捏住穹的脸颊用力拉扯,“快给我个报名网址。”
“奖品打人啦!”
人烟稀少的小巷足够两个身手敏捷的少年人轻松发挥。在之后的短短几分钟内,两人的身影来回交手数次,来回踩着青石墙壁辗转腾挪,没多久就到了小巷的尽头。
“等一会儿我离开一下,帮我瞒住荧啊。”取得胜利后,【空】趴在穹背上,凑在对方耳边轻轻叮嘱。
赢得了胜利的穹点头叉腰,“她什么都不知道哦,不如我。”
怎么有两个胜利者?
当然是各自评判标准不一样啦。
“穹,你最近攀比之心好重,要不要去钟离先生哪里治治?”空跳下穹的后背,两人挨挨挤挤地并排走在小巷之中,却又没人觉得这里狭窄。
“他还懂医术?”
钟离先生当然什么都懂,但是……
“被你的脑回路打败啦,算一比一平吧。”
“刚刚明明是我赢了,现在二比零,本银河球棒侠大获全胜。”
两人吵吵闹闹地迈步走出小巷,【空】准备与穹分道扬镳,然后他们的面前,千岩军一字排开,中央站着个身材窈窕,气势不凡的蓝色头发女子。
夜兰!
【空】当即愣了一下,就看见面前的女人神色倦怠地翻了翻手中的本子,回头看了一眼千岩军,得到确定的答复后开口,“你们两个,跟我们走一趟。”
“你谁啊?”穹察觉到了一丝不善的气息,他注意到了女子腰间的神之眼,立刻防备起来。
“璃月总务司,夜兰。”女人懒洋洋地整理着自己的手套,“嗯,接到举报,你们在南瀑布前玩殉情,引发人员聚集,影响了公共安全,所以请你们走一趟,有问题吗?”
“殉……情?”小灰毛愣愣地重复这两个字,表情忽然变得无比奇妙,随后他低头看向同样眼神放空的【空】忽然笑了一声,“好啊好啊,走走走,话说总务司在哪边,麻烦小姐带路。”
“夜兰。”女人又冷漠地重复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确定他们的确没有趁机逃跑的打算后迅速后退一步。
“问我干什么,我下班了。”夜兰说完,转身离开。
“好帅!”【空】思绪当即回笼,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也忽然明白了夜兰的表情为什么不太友善了。
“帅?”穹刨根究底。
“‘我下班了’那句,太帅了!”【空】强调。
“哦……”穹了然点点头,随后抬起指尖勾了勾少年发尾上的羽毛,嘻嘻笑着,声音带了几分诱哄的味道,“星穹列车不上班哦。”
两人被一行表情严肃的千岩军围着,自以为平常的交谈却只看得千岩军们面面相觑,直到把两个扰乱治安的年轻人送进总务司,其中一个才憋不住开口。
“所以他们真的不是殉情吗?”
“看身手不像。”眼里过人的前辈摇头,随后用过来人的语气意味深长,“倒像是当年我带着娘子去轻策庄踏青,是恨不得从每个认识的人家门前走过。”
“咳咳,还不回去继续巡逻。”队长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队员们的谈话,然后飞快补充了最后一句,“……那就是秀恩爱。”
看一群人八卦的模样,想来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在千岩军内部传播。
随后的半天时间里,穹和【空】两个人轮番接受了包括法律教育、常识科普、神之眼持有者行为规范等一系列奇妙的教育。
“最后记得让你们家人朋友交保证金,之后就可以离开了。”收拾完记录材料的女人笑容温柔。
“一定要别人交吗?”【空】捂着脸,“我不想打扰他们,我们自己交双倍也可以。”
“这不是摩拉的事情。”女人表情严肃了下来,敲了敲桌面,强调,“到时候他们还需要签订一份契约,保证会监督你们的行为,契约在璃月可是最严肃的事情。”
女人离开了,紧闭的房间只剩下面面相觑的两人。
“我不想要丹恒老师来赎我。”
“三月七也会笑我一辈子的。”
穹低着头轻轻蹭着少年脖颈,哼哼唧唧,“你快想想办法。”
脖颈痒酥酥的,【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正被一只巨大的西伯利亚森林猫蹭着。
“我,我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找旅行者来吗?”
【空】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心中满是愧疚。剧情里的反主第一次出场是在高高的悬崖上俯瞰,第二次更是轻松地救下了深渊使徒……结果到自己这个coser简直要把深渊王子的逼格掉没了。
对不起嘛,空哥。
“不用你们找哦。”房门外忽然传来了派蒙细细的声音,随后小小的白色小精灵挥了挥手,“我们来救你啦。”
而派蒙的身后,旅行者双手叉腰,平静地看了过来。
【空】低着头,缓缓地缩到了穹的背后。
“咦,你们怎么来了?”
“你不知道吗?你们殉情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千岩军。”小派蒙立刻充当起了解说任务,“刚刚旅行者只是帮忙跑腿送了信,然后我们就听到你们被抓起来的消息。”
“保释金交了,走吧。”荧看着瞬间石化的少年,又瞥了一眼一直傻笑的穹,转身迈步。
三人一小精灵先后离开总务司,而在总务司的深处,刚看完了送来的询问资料的女人揉了揉太阳穴,从口袋里翻出一本随身携带的记录本。
“他们走了?”
“是的,大人。”
女人平静地翻开本子,看着上面绘制的一幅从遗迹中拓印下的拓片——一个长着三对羽翼的猫咪,而相似的羽翼,她在金发少年身上看见过。
烛火照在她的脸上,坐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原本说自己已经下班的夜兰。
“岩王帝君的……弟子?他也是仙人吗?”
垂头丧气地被带回住宿的客栈中,【空】整个人都有些蔫巴巴的。
“没事啦,璃月这么大,肯定过两天人们都会忘记的。”穹还以为少年在纠结那个殉情的流言,在安抚后却又补充道,“……虽然我觉得很有意思。”
“不是这件事。”【空】抬头看了一眼旅行者,发现对方还没有注意身后的自己和穹后,飞快拽过穹的胳膊,拉起对方的袖子,在对方手腕处飞快写下[深渊]两个字。
今天可是有很重要的安排,他——深渊王子殿下,要指挥自己的深渊教团探查奥赛尔的消息了。
虽然钟离先生的心情一定不太美妙。
——但是想到要背着钟离干坏事,就……居然还挺刺激的?
穹看着眸子亮晶晶的少年,低头盯着自己被对方用软软的指尖戳来戳去的胳膊。
有些烫烫的——对了,【空】刚刚在说什么?
旅行者迈步向前走着,余光注意到身后的两个少年越走越近,由“人人”走成了“从”仰头看天。
好腻歪啊……
一会儿还是去完成几个委托吧。
深夜,月上中天,旅行者完成了几个任务后已经规律作息睡了。
隔壁房间的【空】看着窗外的月亮,愣愣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激动地搓了搓手。
猫猫祟祟,探头探脑,小心翼翼地跳出房间。跳窗、翻墙、溜门撬锁……旅行者在游戏中能做到的操作被【空】一比一复刻,整个人脚步轻快地冲向了璃月城外。
深渊王子现在要去上班啦!
得感谢穹白天的跑酷,【空】已经将附近的路线看了个一清二楚。
很快,【空】就凭借着与那一条条代表着不同属性深渊使徒的线,很快找到了附近聚集的深渊教团,并通过那些肉眼不可见的线条将自己即将到来的消息传递出去。
站在一处充满了危险气息的遗迹门口,【空】深吸一口气。
“芙宁娜女士,保佑我吧!”
随后金发少年迈步踏入了漆黑深邃的遗迹内,代表深渊的暗紫色力量自他的体内澎湃而出,白色的披风随之高高扬起。
“我们,是来颠覆天理的。”
【空】迈着坚定的步伐,站在了一众模样奇怪的深渊使徒、深渊法师面前。
在游戏剧情中,派蒙说深渊教团把目标从特瓦林换成奥赛尔,选择的目标越来越危险了。
……但实际上,特瓦林是元素龙王,而奥赛尔是尘世七执政竞争的失败者。
【空】不知道派蒙说的话究竟是不是官方吃书,但既然第一台耕地机的眼睛是为了改造风魔龙而寻找的,那么要让它能适配奥赛尔必然需要更多的情报。
一夜时间,【空】与深渊使徒们飞快梳理了深渊教团原有的资料,安排了懂得技术的人继续理论研究,安排善于伪装的针对奥赛尔搜集情报,迅速让原本处于停滞状态的深渊教团忙碌了起来。
之后【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在其他深渊怪物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打了个哈欠。
“那就按照之前的安排开始行动吧。”他大手一挥,看着一众深渊使徒嗷嗷叫着跑走,带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天空岛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
直到感知到周围已经不再有深渊使徒的气息,空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一点点挪出了这处废弃的遗迹。
累,太累了。
不只是一夜未睡带来的身体的疲惫,还有给深渊使徒们分配任务和画饼的疲惫……
老板会不会觉得给员工画饼也很累呢?
【空】把自己逗笑了,低着头歪歪扭扭地走着,然后一头撞上了一个熟悉的胸膛。
嗅嗅。
丹恒老师?
少年迷茫地抬头,眨了眨疲惫困倦的眼眸,然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我这是在做梦吗?”【空】疑惑地晃了晃脑袋,确定眼前的实体没有消失的迹象。
如果是穹,没准会随口调侃两句,但现在是丹恒,所以他说:“不是,我是跟着你过来的。”
“欸?”【空】瞪大了眼睛,然后惊讶地四处看了看。
“放心,就我一个人。”清楚少年担心什么的丹恒安抚地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看着对方不停眨动着泛红的眼眸,有些担忧,“一夜没睡,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唔……困了。”【空】嘟囔,“哎呀,最近生活太规律了,熬夜都不成了。”
“规律生活有助于身体健康。”丹恒走到【空】的面前,背对着他半蹲了下去,“趴我背上睡一会儿吧,放心,我会在旅行者醒来前送你回去。”
“哇,丹恒老师太贴心了。”
揉了揉眼睛,【空】爬上了丹恒的后背,一手搂住肩膀,一手扣住青年的青色的肩甲。
丹恒的脚步速度不慢,可他的步伐却极稳,【空】甚至感觉不到什么颠簸,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对方的后背。
“唔……丹恒老师,你知道我昨天有多厉害吗?”强打着精神,【空】出声询问道。
“不知道。”
“嘿嘿,那我就不告诉你。”
丹恒:……
“闭眼睡吧。”
“那不行,我还有好玩的消息跟你分享。”
少年热乎乎的吐息喷洒在耳尖,丹恒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你确定不是逗我玩?”
“绝对不……”少年指天发誓,“不全是。”
“啧。”
又不能拿这个迷迷糊糊的少年怎么办,丹恒只能背着少年,听着对方嘻嘻哈哈地分享些深渊教团和奥赛尔的消息。
一边听着,丹恒也不得不赞叹对方收集信息的能力。虽然……大部分都是一些八卦,但有这项能力的人对补充智库很重要。
非常适合留在列车智库工作。
“……对了,我给这个计划起了个名字,你猜叫什么?”
“什么?”丹恒收回思绪,下一是反问。
“叫奥赛尔改造提升专项行动。”
“很……官方的名称。”沉吟良久,丹恒点评。
“哈哈哈哈。”少年趴在丹恒的背后,嘻嘻哈哈笑着,“还有哦,奥赛尔可是提瓦特魔神里的独一份。”
“什么?”
“他不是单身!”【空】压低声,愉快地和小伙伴分享八卦。
“咦?”这点真的有些意料之外了。丹恒这些天已经查了不少魔神的消息,这样在智库中不曾记载的生命也的确是丹恒感兴趣的存在。
“你知道他的对象是怎么来的吗?”
“是怎么来的?”
“是他自己分裂的!”
丹恒听着背后少年嘟囔着什么“自攻自受”“水仙”“米哈游太自由了”之类的呓语,脚步微微一顿,随后飞快朝着休息的客栈处赶去。
“说起来,丹恒你不困吗?”少年没有察觉到丹恒某一瞬间微妙的心思,询问道。
“持明一族很少睡眠。”
“可是穹说你有起床气,说你差点用击云戳他。”少年迷糊的脑海中忽然浮起之前听到过的抱怨。
“嗯,我故意的。”丹恒的语调依旧平静,“那之后他就记得智库开放使用时限了。”
“小青龙怎么黑黑的……”【空】嘿嘿笑了几声,随后如断电的玩偶,慢慢闭上眼睛。
东方的太阳渐渐破开云层,阳光洒满大地,璃月港仿佛刚刚睡醒一般,嘈杂起来。
【空】因为一夜未睡,直到吃午饭的时候才终于醒了过来。
吃过一顿早午饭,他才终于恢复了精神,在脑内迅速整理了一下之前的计划,步伐一转朝不远处的万文集社走去。
在璃月,与历史相关的资料多会在书籍中记录。而前些日子试图冲出封印的远古魔神奥赛尔肯定会有人总结整理。
果然,只不过扫过几眼,【空】就看到了一本整理璃月古籍中魔神信息的书籍。
拿出书翻开,第一页就是关于奥赛尔的消息。
【空】当即心里一喜,正要仔细看看,一转身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路过的人身上。
手中的书一下掉在了地上,【空】开来不及捡起书,就先看到了对面那熟悉的龙纹下摆。
“钟离先生!”
“好巧啊。”钟离弯腰捡起少年掉在地上的书,用那双被黑色手套紧紧包裹的指尖轻轻翻开了那本古籍。
“对上古魔神感兴趣?”钟离似笑非笑地看向少年,垂眸低声道,“……你该来问我的。”
第49章 第 49 章 空
【空】先是惊喜地看向了钟离, 还没反应过来之前眼尾先染上了灿烂的笑意,语气里满是惊喜。
“好巧……”话语刚开了个头,表情忽然僵硬, 那双圆润的眸子呆呆盯着钟离那被黑色手套紧紧束缚包裹的手,“哦?”
那双手五指修长,指节处因为用力的动作微微紧绷, 然而那大面的黑色却并不沉闷刻板,一圈素色指环正扣在他的指腹之上。
不愧是钟离先生,看上去再普通的装扮仔细琢磨却又别具匠心, 是在很用心生活的帝君啊。
如果……那好看的手上拿的不是自己的罪证就好了。
钟离看着对面的少年从精神奕奕瞬间变得蔫巴巴的, 然后那双金色的圆眼睛来回转来转去, 显然是在打什么小算?*? 盘的模样, 眸中忍不住闪过一丝笑意。
“怎么, 今天看到我变成小哑巴了?”
“被旅行者传染了嘛。”【空】僵硬地抬起头,看着此时已经收敛了温和笑意,看着格外威严肃穆的钟离先生,笑容讪讪,“钟离先生怎么来万文集社了……欸?”
“《转生成雷电将军, 然后天下无敌了》?!”【空】看着钟离怀中一本花花绿绿的封面, 语气从疑惑逐渐变得惊讶。
“钟离先生会看自己同僚的同人文吗?”他八卦地眨眨眼。这种行为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足够惊悚, 更何况看这本书的还是钟离。
金发少年的打算自然瞒不住见多识广的钟离, 不过他还是纵容了对方那点小心思, 顺着少年的话语转移了话题。
“你说这本?”钟离看了一眼怀中的书本,然后解释道,“这是胡堂主最近在看的书,我作为客卿,帮她跑腿罢了。稻妻的轻小说, 风格的确与璃月有所不同。”
“胡桃还……真是了不起啊。”可以让钟离先生帮忙跑腿呢。
“的确,以一人之力支撑璃月生死的边界,胡桃她的行为确值得敬佩。”钟离一本正经地回答。
【空】无语,“钟离先生是不是在逗我玩?”
看着少年脸上浮现出了无奈又放松的神色,钟离低低哼笑了一声,随后忽然合拢了手中记录着古代魔神资料的书籍。
“啪!”轻轻的一声脆响,让【空】心里猛地一惊,他下意识抬起头,就对上了钟离那双严肃的眼眸。
“不过这样的书,之后也不要再看了。”
“钟离先生?”听着钟离认真的语气,【空】的心中顿时一慌,心底一沉。看着钟离说完后转身离开的背影,他下意识地走了几步,跟了上去。
他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空】不希望钟离讨厌自己,却也知道深渊教团的目标一定会影响到钟离爱着的璃月。
但是……少年还记得钟离和丹恒曾经提到过,提瓦特大陆已经濒临崩溃的现实。而在身为主角的旅行者的冒险中,深渊教团肯定是游戏主线重要的一环,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深渊教团脱离剧情才是。
钟离将堂主需要的书本给了万文集社的店长,叮嘱对方将这些书送去往生堂后,这才看向了身后的少年。
此时的金发少年正呆呆地跟在自己身后,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低垂着,表情看上去有些后悔,也有些委屈,但紧绷的唇角又显然证明着少年不会轻易更改的决定。
看上去软绵绵的又很好说话的模样却是他坚定内在的伪装啊。
钟离回过头,朝着对方抬起手,掠过那毛茸茸的发顶,他的手掌轻轻拍在少年的肩膀上。
“我不是说了吗,如果对那些魔神的消息感兴趣,为什么不直接问我呢?”钟离此时的声音在少年听来格外温和,“我可有第一手消息。”
“真的?”【空】的心情顿时雀跃了起来,却仍有些怀疑地看向钟离。
“若你对此有所怀疑,我们也可以签订一份契约,只不过在契约生效期间,一路的费用需要你承担。”
钟离轻轻一笑,一双橙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空】当场就忘记了什么怀疑,什么戒备,乐颠颠地点头跟在了钟离的身后。
“是荒地升星,璨如烈阳。”
“钟离先生是太阳啊。”
少年兀自陷入兴奋的情绪中,嘴里嘀嘀咕咕的话语却全被走在他前方的钟离听了个一清二楚。
“都说不要跟着若陀学了……”钟离话说道一半,唇角的轻笑微微收敛,他眼尾微微上挑,余光扫过身后的无知无觉的金发少年。
沉吟许久,钟离终是浅浅叹了口气,少年身上这些毛茸茸的小问题,还是交给过去的自己头疼吧。
被钟离温和的语调安抚,又听到钟离提到了契约,【空】当时被哄的晕陶陶的,什么都没思考,就跟在了钟离的身后一直走向海边。
等到脚下的石板路变成了木船甲板,等到四周的集市变成了大海,等到喧嚣嘈杂的叫卖声变成了海浪翻滚的声音,【空】才嗅了嗅空气中咸腥的味道,后知后觉地回过神,“钟离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站在船舷上覆手而立的俊美青年闻言回眸,他的眸中倒映着天上的云,远处的山,翻滚的海面,还有神情忐忑的少年。
“孤云阁。”钟离轻轻开口,吐出一个地名。
咦?
咦咦咦?
那不是要完蛋咯?
【空】的目光艰难地从钟离身上挪开,想起被镇压在孤云阁下的奥赛尔……
该不会昨天才和璃月周围的黑恶势力深渊教团一起计划着研究解除奥赛尔封印的计划,今天本王子就要和奥赛尔一起下去当邻居了吧?
看着少年时而忐忑,时而若有所思总是变来变去的表情,钟离撑着下颌饶有趣味地瞧着,并不说破。
“钟离先生……”
“怎么了?”
“我其实……没有一份常居孤云阁的计划。”
“嗯,这里的确太冷清了,少年人还是喜欢热闹一点的地方。”看出了少年试探的意思,钟离却坏心眼地故作不知,一句话绕来绕去,愣是听得对方眼眸中绕着金色蚊香圈,“不过这处孤悬海外的岛屿风格古朴粗犷,是有别于璃月精巧的模样,需要时间细细品味。”
“呜……”
钟离轻轻叩了叩船舷,看着眼看要哭成流泪猫猫头的少年,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走吧,你不是想了解奥赛尔的故事吗?”
男人长袍下摆翻飞,被菱形的结晶束在脑后的发丝随着风飘起,仿佛在高空巡游的巨龙那隐藏在云层间若隐若现的龙尾。
好看!
【空】挣扎了一下,偷偷拉住雇佣的船夫问了问返航时间,确定这艘船真的还会往回开后这才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孤云阁上虽然人迹罕至,却因为其上充斥着充足的岩元素,草木并不旺盛,路也并不难走。
从游戏里看着就分外巍峨的石林在现实中看更加宏伟,巨大的岩枪在岁月的磨损下虽然棱角已有些圆润,可仍磨不掉那厚重的威势。
欣赏着这样的人间奇景,【空】的脑海中忍不住幻想起当年身着神装的钟离与奥赛尔战斗时是何等的绝景,一时间竟然连对自身处境的担忧都忘记了。
迈着沉稳的脚步缓步走在前方,看着金发少年时不时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还趁岩史莱姆不注意拔掉了它身上长出的四叶草,然后被大型岩石莱姆追得到处跑,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活泼的小孩子总是精力旺盛的,即便在冷清的孤云阁,也总是吵吵闹闹的。正在这时,钟离的脚步一顿,他察觉到了一股晦涩气息的靠近,轻松的神色当即收敛,朝着少年走了两步,眼神微微戒备。
“王子?!”藏匿身形的深渊水法师从草丛毛乎乎地冒了出来,他激动地在圆球一般的水盾中鞠躬,一对深蓝色的耳朵一晃一晃的。
深渊法师很激动。
【空】却只觉得浑身血液凝固,心脏凉了半截,背后原本只觉得沉稳可靠的目光此时带来了如山如岳的压力。
完辣!
深渊王子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此诚危急存亡之秋啊。
偷偷咽了咽唾沫,【空】尽力绷紧后背,脸上的神情清浅柔和,“直接叫我【空】就好,这只是私下见面,不必过于疏离。”
少年这样说着,看着分外感动的深渊法师,自己的心中也不由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哪怕下一秒就要被钟离的天星砸成化石,也要将人设贯彻最后一秒。
“空殿下。”深渊法师顺从地改了称呼,但似乎也没改许多,随后丝毫不知道面前的殿下心脏就要紧张到爆炸的情绪,自顾自介绍起了目前孤云阁的状况。
“自昨夜接到殿下指令,我等便由两名深渊使徒带领前往此地探查魔神奥赛尔的消息。如今已有一小队水法师潜入海水深处查探封印情报,另有一小队正操纵着耕地机正从另一方而来。”
“璃月的岩王帝君虽然死了,可他的封印依旧难以动摇……进度缓慢难以推进这件事,还请殿下恕罪。”
“无妨,我们仍有足够的时间。”【空】柔声安抚。
此时他觉得自己正被分成肉/体和灵魂两部分。肉/体的自己沉稳地扮演着可靠的深渊王子,而灵魂的自己正在吱哇乱叫。
[啊啊啊!]
[岩王帝君没死啊,但你家殿下我就要死掉啦!]
[答应好要去穹那个超大号的游戏间里玩游戏,答应好要帮三月七挑软乎乎的玩偶,还有答应好丹恒老师……呜呜呜]
“关于漩涡之魔神的封印,以普遍理性而论,并不容易解除。”沉稳的男声忽然打断了双目无神的少年内心的哀嚎。
“你是什么人?”深渊法师这才注意到王子身边站着一个普通人类。
“我是一个普通的历史学者,接受契约为他梳理关于上古魔神的消息。”
“人类寿命不过短短一百载,何论上古?”深渊法师显然不知道自己面对着的究竟是什么,不过看着对方是王子带来的人,他也就普通地嘲讽了一句。
“岁月失语,唯石能言。人类的寿命于这世界的确短暂,但……”男人的指尖轻轻抚过被尘土覆盖的石碑,其上已然残存着一些斑驳的石刻,“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却并非一闪而逝的流星,而我们历史学者,便是要通过这些痕迹,回溯过往的真相。你知道这个石碑上写的是什么吗?”
长着长长耳朵的深蓝色深渊法师好奇地凑了过去,一双圆圆的豆豆眼眨了眨,然后气冲冲地说道:“人类的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钟离……先生?”
看着钟离一本正经地在教一个深渊法师认字,【空】整个人当即愣在原地。
吃毒蘑菇了吧。
提纳里,救救!
留意着金发少年精神恍惚地就要转身离开,钟离轻笑着抓住了少年的手臂。
“一起听听吧,这可是我们之前定下的契约呢,难道要我违背契约吗?”
“好哦。”【空】乖乖地蹲在石碑的另一边,听钟离从奥赛尔开始,讲起了千年前那段魔神战争的历史。
那时候深渊力量才刚被法涅斯封印在地下,那时候的人类因为失去了天使从天空岛送来的馈赠,懵懂地在大陆挣扎求生。
那时候璃月还不是如今的模样,到处都是魔神与魔兽,任何一寸土地都被血液浸透了。
钟离的讲述的历史有一种旁观者的冷漠感,仿如平静旁观人类变迁的山石,但就是这份不掺杂丝毫情感的陈述,衬托出那段魔神战争时期的波澜壮阔。
“好吧,不愧是我们殿下选中的人。”半人高的深渊法师静静听完了,沉默了很久后不甘心地开口,“所以按你的意思,从水下打开奥赛尔的封印并不可能,可是地下……”
深渊法师说到一半,意识到这个消息并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迅速闭上了嘴巴。
“空殿下,感谢您带来的帮助,我们会尽快推动计划进展,一定让您的宏愿尽快成为现实!”
说完后的深渊水法师恭敬地鞠躬,信心满满地告别了【空】,显然是准备大干一场,为了深渊教团动摇世界的命运的织机计划贡献出自己全部力量和热情。
风吹过,现场只剩下了已然面无表情的钟离和少年。
“不打算解释什么吗?”钟离看着低着头似乎在揪着地上草皮玩的少年,开口询问。
“说什么呢?钟离先生明明什么都猜到了吧。”【空】挺起了单薄的胸膛,平抬起头,一双金色的眸子看着钟离,忽然嘴角扬起狡黠一笑,“钟离先生,是你默许了哦?”
默许一个颠覆世界规则的计划的酝酿。
想到这里,金发少年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像是在家里干了坏事却被主人纵容的小猫咪,心中窃喜着,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翘起。
“哦?为什么这么说。”
钟离双手环胸,努力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可那双带着浅笑的眸子却让聪慧的少年看得一清二楚。
“哼哼,要不然你早就用天星把我砸成饼饼了。”
“我钟离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岂有随意处置他人的道理……”钟离的谦辞在少年似笑非笑的表情中缓缓收敛,终于他也不再紧绷着严肃的表情,嘴角勾起小小的弧度。
“咳,如今这孤云阁一行你可还觉得满意?”钟离平静地整理了一下衣摆,“不知我这个历史导游可还称职!”
“一百星好评!”【空】顿时眉开眼笑。
“满分是多少呢?”钟离显然是个严谨的学者,还追问了一句。
“五星!”
“唔?”钟离疑惑地歪头。
“钟离先生永远一百分!”少年语气格外坚定。
钟离其实有些疑惑,少年对自己这种奇怪的狂热与信任究竟来源于何处,不过正待他准备细问,却发现对方微微一愣,周身似乎缠上了某种晦涩的气息。
又是……深渊吗?
钟离猜得不错,此时【空】发现与自己连接的线条正在疯狂颤抖,就像一个人正在疯狂地发着窗口抖动,以期能得到回应。
“渊上?”他有些不开心被打扰了相处,但感知了一下对方的位置,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
怎么回事,渊上怎么还在璃月附近,他难道还没有去稻妻?刚刚被璃月附近的深渊教团执行力惊吓过,此时再看着几天都没走出璃月边境的渊上,是怎么看都不觉得满意。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接通了对方的信息,下一秒就被一声巨大的惊呼震的大脑嗡嗡。
“殿下啊啊!!快来救我啊,我要被人打死了!”
“救命啊,我要被打死了!!”
叫声很凄惨,声音很洪亮,看上去离死还有一段距离。
【空】淡定地断开了连接。
下一秒,来自对方的信息提示又来了。
【空】看了一眼身旁的钟离,想了想渊上还是个蛮有趣的家伙,为了避免这个家伙真的在璃月撞上游荡的旅行者,他还是接起了通讯。
“你遇到旅行者了?”
“不是哇QAQ。”渊上小心翼翼地啜泣了一声,两条腿倒腾地飞快,地面上都仿佛要擦出火星,“比旅行者可怕多了!”
“谁啊?”【空】不太在意,甚至已经打算断开这无意义的闲聊,和渊上相比,果然还是钟离先生更重要。
“是一个金色短发,戴着眼罩的男人……”
渊上连滚带爬地避开了金发男子朝自己袭击来的武器,他的确很擅长逃跑,在一边和【空】告状,一边躲避攻击的同时,还能对着表情严肃的金发男人放狠话。
“你别嚣张,我们王子殿下肯定会来救我的。”
“你说的王子殿下是在璃月的这个,还是在深渊教团总部的那个?”
“你胡说八道什么,王子殿下自然只有一个!”
“是吗?”男人的手中的长剑挥舞得越发凌厉,“好巧啊,我已经跟踪你几天了。”
渊上心中当即叫苦不迭,怎么这么倒霉撞上了戴因斯雷布这个煞星?
原本他是接到了王子殿下寻找第一台耕地机的眼睛的任务离开的深渊教团。
但比起认真搜寻线索的另一队,渊上有答案啊。
第一台耕地机的眼睛不就在“王子”手中嘛。
想到“王子”和他的伙伴从自己这里套走的消息,渊上只觉得有趣,哪怕是自己被欺骗了,但谁能想到深渊教团居然有两个殿下呢?
二重身?稻妻那边的轻小说似乎有这个题材,不过里面的两个人会在见面之后消失,那么两个不知道彼此存在殿下碰面会发生什么呢?
怀着这样的期待,他先来到璃月周围的深渊教团调查了一下,发现璃月的这位殿下居然也在认认真真推进着深渊教团的计划,一点也不像是来深渊教团坑蒙拐骗的狂徒。
“有意思了!”
有意思的结果就是,他从一处小据点离开后,就被对深渊气息敏锐的戴因斯雷布堵了个正着,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偷偷看戏的计划,拼命向“王子”求援。
“你是说你遇到戴因斯雷布了?”
听着“王子”居然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渊上动作都不由迟缓了一瞬。
虽然他的确有试探的心思,也猜测这位殿下清楚戴因的存在,可是这么笃定地说出这个名字,却还是让他的思绪混乱了一瞬。
难道……深渊教团真的有了两个王子?
芜湖,那我们不是有了双倍的战斗力!
然而就是这一瞬间的破绽,立刻让戴因精准抓住,一剑劈砍了上去。
听着那头渊上的惨叫,【空】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迟疑地看向钟离。
“去玩吧。”钟离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纵容道,“玩得开心。”
“放心吧,钟离先生。”【空】拉开传送门,回头朝着钟离挥了挥手。
深渊的传送门可以定位到深渊使徒的附近,【空】前脚迈入,传送门,后脚就落在了双方战场的中央。
感受着一道凌厉的剑风,【空】毫不迟疑地抬手挡住了戴因朝渊上劈下的一剑,手腕轻轻一拉一抬,接着反手一挥,将金发男人逼退数步。
风轻轻吹过,站在荒芜的遗迹入口的两人相对而立,身后披风翻卷。
金色头发的两人静静站着,冷静地用眼神评估着彼此,一种无声的气势在两人之间攀升。
“呜呜呜,殿下,我要死了哇。”渊上忽然的哭喊打破了紧绷的氛围。
“你……”戴因疑惑蹙眉,有些难以置信,“竟然真的在这里?”
而他们没在意的远处,潜藏于暗影中的黑蛇骑士同样瞳孔地震,难以置信。
“殿下?!”黑蛇骑士开口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深渊的王子殿下蹙了蹙眉,询问:“如果渊上有生命危险,就从戴因手中救走他……怎么,现在是有什么其他变故吗?”
黑蛇骑士受到过深渊力量的侵袭,很多情绪都不会保留下了,他很少能感知到对方如此激烈的情绪。
“殿下,我在渊上身边……看到了另一个您?!”黑色骑士表情严肃,“这是怎么回事?戴因,似乎也分不清了。”
黑蛇骑士没有说,如果不是一直和殿下保持联系,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远处的王子殿下和正在与自己联系的王子殿下。
“是什么幻术吗?”
“哦,居然还有人对我的身份产生了觊觎吗……”
“那很好吧,让他引走戴因斯雷布的注意力,也让我看看深渊的盟友们究竟要做什么吧……”空轻哼一声,回答的有些漫不经心,但下一秒,他的语气微微紧绷,“等等,你说你现在在哪?”
“璃月。”黑蛇骑士回答。
“荧!”空倏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50章 第 50 章 抓走
海浪推着大船驶向璃月港, 钟离一个人站在船头,只觉得来时还很热闹的小船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得见海水拍打船舷孤寂的声响。
还真是有活力的少年人。
俊美的青年一手扶着栏杆, 轻轻半阖双眸,他的感知慢慢扩大,整个璃月的群山也仿佛他的眼目。
随着一点点微弱的岩元素共鸣, 让群山群岩传来了少年的信息。
此时几个从枫丹来到璃月的冒险家看着忽然变化的岩元素活跃数据,纷纷露出了惊讶疑惑的目光。
“机器坏了吗?”
“最稳定的元素力,怎么忽然这么活泼?”
“还好, 没打起来。”过了一会儿, 钟离缓缓睁开眼, 缓缓收起力量, 看向了少年所在的方向。
离开孤云阁的木船晃晃悠悠靠近码头停泊了, 整个船身微微一晃动,老船夫熟练地扎了个马步稳定住身形。
“那个钟离先生。”沉默了一路的老船夫看着只是衣摆微扬的俊美青年,迟疑地叫住了这个璃月港大名鼎鼎的男人,“不知道随您上船的那个少年……”
船夫其实知道自己不该过多询问客人的事情,而且钟离先生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坏人。只不过将那个少年带去荒无人烟的岛上然后孤身返回, 想到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还分明询问过船只的返航时间……
“抱歉, 我不该多嘴的。”说到一半, 对上钟离那双平稳而宁静的双眸, 老头只觉得对钟离先生的怀疑就是在玷污对方高洁的人品。
“并不是, 您很谨慎,也很热心。”钟离轻轻笑了笑,“很多人会在时间和社会的磨损中丧失这份赤诚的热心,殊不知这也是人性之中最温暖的光芒。”
“老夫是不懂这些大道理的,不过您的意思是那个孩子没事, 对吧?”船夫尴尬的表情很快在钟离先生温和的浅笑中缓和。
“没错。”钟离点点头,“习武的孩子总会有些突发奇想的试炼。”
“没错没错。”老船夫了然点头,“昨天我还听说两个少年从城南瀑布那块跳崖殉情呢,嗬,那么高的悬崖,老夫看一眼都觉得脚软呢。听说一个是金发,另一个是……”
船夫的声音忽然小了很多,他的目光落在站在码头上穿着黑色衣服的灰发少年。
“灰发?”
船夫想到刚刚送去孤云阁的那个金色发辫的少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硬着头皮对钟离说教了一句:“钟离先生,对孩子还是不要太纵容了,得告诉他们安全第一啊。”
“我明白的,谢谢你。”钟离点了点头,脚步沉稳地踏上了码头。
“哟!钟离先生!”穹欢快地挥动手臂,“和我们未来的无名客伙伴一起出去玩了?”
小灰毛的笑容是灿烂的,语气是欢快的,可是那语调中酸溜溜的感觉却毫不遮掩。
对,他银河球棒侠今天就是超级不开心!
嗯,他小伙伴和这个长得很好看的男人一起出海玩。
分明丹恒也很好看嘛,为什么不能一起出去玩呢?
听说星际和平公司有个专门提供给公司高层度假的星球,没准能以股东身份去看看呢。
想到这里,穹戳了戳一旁沉默的黑发青年,金色的眸子满是期待。
“开拓结束后,我们可以去度假吗?”
丹恒撇了哼哼唧唧的小灰毛一眼,无奈点头,随后看向荡荡的小船,疑惑开口,“钟离先生,他还在孤云阁?”
今天早上才听睡得迷迷糊糊的【空】提起被镇压在孤云阁下的奥赛尔,现在看人没回来,丹恒第一时间便联想起来当时少年口中提到的什么改造提升专项行动的计划。
“他先返回璃月了,用深渊的传送门。”钟离开口,面对面前两个少年人,他的回答自然要更为精准,“如果你们要去找他,往东北方明蕴镇的方向去吧。”
闻言,穹转头看了一眼丹恒。
丹恒立刻取出了一份地图,目标精准地锁定了明蕴镇——北方的井中之盐。
“深渊教团很多都在遗迹附近活动,如果有必须要他出面的危险,那就得是据点附近了。”
“走!”穹点点头,认可了丹恒的判断。
确定了方向,两人也不再和钟离过多寒暄,直接朝着井中之盐的方向而去。
而被他们担心的【空】此时正将渊上挡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对面气质忧郁的金发青年。
提瓦特知名谜语人——戴因斯雷布。
两人此时看上去是在严肃的对峙,仿佛下一秒战斗就要打响,殊不知戴因在震惊曾与自己一起旅行的空居然真的在璃月,而【空】……
他在琢磨能不能从这个提瓦特谜语人身上套点情报下来。
关于坎瑞亚的覆灭,关于五大罪人——尤其是那个试图让丹恒使用化龙妙法的莱茵多特!
这个仇我记下了.jpg
不过想到戴因曾经和反主一起旅行过很长时间,【空】又担心自己这个抢占身体的灵魂戴因斯雷布发现。
自己对旅行者有愧疚,毕竟那可是一起冒险的小伙伴,对戴因却没有——除非他未来进池子。
“你……怎么来了?”戴因看着面前的金发少年,语气有些低沉。
“这话应该我问你。”【空】垂眸回忆着游戏中反主空的表现,态度并不极端,却也很好的维持着一个并不友善的程度。
“你曾说过,不会将自己的血亲扯进坎瑞亚人对天理的复仇之中,我以为你……”戴因喃喃,“我以为你会做到。”
果然!你这个家伙就是冲着旅行者去的。
想到旅行者和戴因斯雷布的相遇,他们一起对深渊教团的调查,想到他一手推进了兄妹的相遇……
“我以为,这是我和荧之间的事。”【空】轻轻一笑,目光落在躺在地上装死,实际上小眼睛瞪的像灯泡,一心听八卦的渊上身上,“反倒是你,从蒙德到璃月,总不会是来追杀深渊教团一个文职人员的吧。”
“……殿下!他都快把我打死了,您要为我做主啊!!”渊上愣了一下,意识到是自己吃瓜看戏的模样太过悠闲,让眼前这位“殿下”不太开心了。
听到这毫无形象的大声嚎哭,【空】哪怕知道渊上是个爱演戏的,也被吓了一跳。
“……我没有打到他。”
戴因斯雷布眼神复杂地看向面前的金发少年,忽然意识到眼下也许是个好好聊聊的时候,聊聊为什么本在与自己一同游历的他忽然选择了分道扬镳。
“深渊教团——不,或者说你,我感受到了一种正在酝酿的暗潮,告诉我!”戴因斯雷布上前一步,一阵狂风卷起,他深蓝色的披风内闪过点点星辰。
“你,究竟在做什么?”
好问题。
少年轻轻眨了眨眼,然后若无其事地勾起嘴角。
因为【空】也不知道,但……
“我的目标不曾改变。”少年回答,“倒是你,一直追踪着深渊教团,怎么,还是固执地想要阻止我?”
渊上已经停下了装模作样的哀嚎,尽量把身体蜷缩起来,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个人的对峙。
真的看不出来眼前的“王子”其实对深渊教团几乎一无所知,自己被套话真的不怪自己的警惕心不足,只能怪对方演技太好。
观众席的渊上偷偷点赞。
“自然,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此时的戴因斯雷布周身气势疯涨,如同一柄出鞘利剑。
坎瑞亚,末光之剑吗?
果然是剧情里反主承认过难以战胜的对手。【空】紧绷着身体,努力撑起气场试图抵抗着迫近的威压,但下一秒,脑海里不经意间想起离开时钟离先生说的话。
他说——“玩的开心。”
对啊!
这里可是帝君的璃月,有钟离做靠山我还担心什么呢?
金发少年周身原本紧绷的气场就那么收敛了,他轻松的转身,全然不再抵抗戴因斯雷布那千锤百炼后的锋锐气场,只是云淡风轻地双手环胸。
“戴因斯雷布!”
“不知道在做什么的是你吧。”
一边说,【空】的脑海里一边飞快整理着脑海中关于戴因斯雷布的资料。
“你敌视七神,因为你坎瑞亚人的出身。”他缓缓地踱步,“你将你兄长他们视为罪人,因为他们不曾在坎瑞亚灾变中出现。”
“你追击着深渊教团,因为我们的力量来自深渊。”
“戴因,你还在寻找我的血亲——”【空】抬起眼眸,嘲讽地笑了,“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恨谁,你才是那个正正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的人。五百年了,你为什么一人独行呢?”
少年说完,看着戴因斯雷布的脸色变得苍白,那未被眼罩遮住的瞳孔一阵颤动,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现在的我超厉害!
丹恒老师,等我给你套出黄金莱茵多特的消息,到时候咱开星穹列车撞她!
【空】定了定神,他清楚戴因斯雷布能坚持数百年,自然不是自己口中那种没有目标的人。现在的恍惚只不过是被一点点话术引导,所以必须趁热打铁。
“戴因,你不会以为同样接受了深渊的力量,他们都受到了影响,而你没有吧。我假设你还记得——莱茵多特?”
“黄金莱茵多特,她已经疯了啊。”戴因斯雷布握着长剑的指尖有些微的颤抖,思绪有一瞬间的混乱。
曾经他们一同为了救出自己的兄长而努力,他们也曾为了拯救地下王国而团结一心,是彼此信赖的战友……却没想到。
“你还见过她了,没动手?”【空】不动声色的试探着,却没注意到一旁安静了许久的渊上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
“是啊,那是在挪德卡莱。”戴因斯雷布低声喃喃,“她还是那个模样,沉静在研究中,可是我听到了她的?*? 自言自语,我知道她已经被深渊力量控制了。”
挪德卡莱?【空】微微一怔。
这地图没听过!
……不过有个地名也就够了,回去问问钟离吧。钟离先生肯定什么都知道。
“戴因斯雷布先生,抱歉得打断一下你和我们王子殿下的叙旧了。”已经站起身的渊上忽然开口,“你们将深渊视为侵蚀世界的力量……但事实上,它本与元素里同为提瓦特大陆的力量,是法涅斯将整个世界包裹,然后将不符合祂意愿的部分筛了出去。就像——坎瑞亚。”
“休要蛊惑人心!”戴因斯雷布当即面色一变,冷酷地一挥手。
“我蛊惑人心?”渊上哈哈大笑,“难道你们坎瑞亚更信任法涅斯吗,哈哈,这是我听到过最有趣的消息。”
戴因看了渊上一眼,握剑的姿势微微一变,整个人如同一道迅捷的闪电,直刺向深渊咏者。
“王子殿下!救命啊!!”见事不妙,嘲讽完的渊上迅速认怂,连滚带爬地往【空】的身边跑去。
少年也对渊上点满的拉仇恨技能无奈了,但好歹是自己的下属,他也只能持剑追了上去。
只希望戴因斯雷布对反主的战斗招式的了解没有旅行者那么厉害吧。
他这样想着,却忽然发现戴因忽然一脚踏在地上,另一只手反手一拉——
远处的渊上忽然被戴因手中突然出现的一道星芒拽到了手中,而这一步却刚好让飞身跃起的【空】与之擦肩而过。
“殿下!救命啊!”戴因的这一招不仅【空】没意识到,渊上也没有。眼看自己就要撞上这位坎瑞亚末光之剑的那无光的剑锋,他当即惨叫一声。
“砰!”又是兵刃相撞的声音。
熟悉的刀剑撞在一起的声音,熟悉的深渊传送门,以及熟悉的——
金发少年。
欸?
欸欸欸?!
已经在调整重心的【空】当即愣住了,那金发,那麻花辫,那小披风,还有那十字形的剑护和在金色长剑上泛起的暗紫色能量。
深渊空?!
少年脑子懵了一下,等到反应过来要调整动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看整个人就要摔在地上,耳边却忽然听到了一声轻柔的水声。
涌起的水流卷起少年的腰身,随后将人轻轻将人带入了一个有些冷意的怀抱。
“还好赶上了。”
紧贴着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空】还没从突然冒出来的深渊空这件事上反应过来,只眼神茫然地看着紧紧抱着自己的丹恒。
此时的丹恒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白瓷一般的面颊上难得泛起一层过度运动后的血色,一双青绿色的眸子关切地看向少年,也没错过对方眼底的茫然。
丹恒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在列车跃迁途中意外撞进列车,又与无名客们一起探索了许久提瓦特的少年,并没有提瓦特找到自己的家人。
这里——不是故乡。
“别害怕,我,我们认识的一直是你。”
丹恒轻轻将少年放下,脑袋抵着少年额头。他自认自己不善言辞,比不上三月七和穹那样能活跃气氛,但他却会坦诚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坦白在对方的面前。
“我们在列车上相识,我们一起来到了提瓦特。”丹恒一下一下的摸着少年脑后的金发,声音有些轻轻的颤抖,“记得吗,我们早就是最好的同伴了。”
【空】还没回过神,整个人就被丹恒紧紧地抱着,听着对方用最温柔的话语喃喃——
“你是独一无二的。”
丹恒低着头,唇瓣轻轻贴近少年的眉心,然后郑重地落下一个不带着情/欲,只如同安抚幼崽一样轻柔的吻。
少年:……
少年:QAQ
扑通扑通的心脏仿佛被人用温水暖暖的浸泡着,这是被人细心珍视的感觉,原本只是为了这个从未想过的惊讶场面而茫然,却在丹恒柔声的安抚下,一股酸涩的情绪却自顾自地冒了出来,眼前的画面很快模糊了一片。
“呜呜呜,丹恒老师……”少年努力压抑着哽咽,可不住颤抖的呼吸却无法抑制,整个人都在男人的怀中轻轻颤抖着。
“别害怕,也别难过。”丹恒将人紧紧拢在怀中,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我们都在。”
“我没有,我没有害怕,也不难过。”【空】小小吸了吸鼻子,有一些轻轻的颤抖。
在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带着使命到来提瓦特后,他的心底的确有一点空落落的。
这种感觉就像为了应对一场很难的考试而努力学习了一整个学期,到考场后却发现老师大笔一挥“通通六十”。既庆幸自己不用再考试了,却又清楚的意识到之前努力的学习似乎是在白费功夫。
但就这么点委屈却在丹恒的安慰下像是瞬间爆发的洪水,那些一直被自己压抑在心底的,莫名其妙的穿越,被迫面对的危险战斗,知道世界毁灭危机恐惧,对游戏中熟悉角色未来的不确定都被一并带了出来。
“丹恒老师安慰人的能力太差了,负分!”【空】一边抱着丹恒大哭,一边还要抽噎着吐槽一句。
“……是我的错。”黑发青年无奈地拍了拍少年的后背,随后耳尖动了动,转过头。
他青绿色的目光警惕地扫过远处已经停下战斗的深渊空与戴因斯雷布两人,脚步轻轻挪了挪,把少年挡在了自己身后。
突然出现在渊上身前的深渊空原本和戴因斯雷布的几招十分狠辣,而戴因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和空其实早就无法平静地说起往事,动手时自然也毫不留情。
但……
几招过后,他们便停手了,显然战局之外的确还有更牵动他们心绪的人。
“他是谁?”戴因斯雷布看了看面前的深渊空,又看了一眼远处被黑发男人仔细挡住的金发少年。他确定面前的少年才是曾经与自己一同出行的旅伴,那之前的少年……
深渊空没有回答,撤出战局的他踢了踢脚边装死的渊上,“我等你回去后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殿下我是无辜的啊……”渊上立刻睁开眼,再不装虚弱了。
空并不理会,而是看向了警惕看过来的丹恒,语气温和下来:“你们,是谁?”
深渊空原本以为黑蛇骑士口中的“自己”只是个低劣的伪装者,一个被深渊或者七神或者别的什么势力搞出来的复制品,但现在……
丹恒没有回答,平静的低下头,只是专注安抚着怀中少年的情绪。
深渊空眉头微微蹙起,正要说什么,眼前却忽然窜入了一个灰色脑袋的青年。
青年将手持的棒球棍潇洒地扛在肩上,整个人挡在了深渊空和丹恒与少年之间,歪着脑袋抖着腿,一双金色的眸子嚣张地扫视过面前的三个人。
虽然现在也很想抱住软绵绵的少年贴贴,呜……但是,现在是我银河球棒侠打输出的时候了。
而且,安慰哭唧唧的小少年这种事还是交给沉稳的丹恒老师吧,小浣熊不会安慰人类,小浣熊只会心痛的和人类一起哭哭。
或者……把眼前这些碍眼的东西都毁灭掉。
“你们有什么事情,找我谈吧。”穹再次看了一眼几个人,随后目光落在了和自己认识的小少年长得一模一样的深渊空身上。
容貌的确很相似,但穹却知道自己不会认错。
对面的深渊空眉宇之间一直浮着一层浅浅的愁绪,周身都带着一种苦涩的味道。
小灰毛其实很难想象,自家活蹦乱跳的小少年会变成面前这副摸样。
“果然还是不工作的好。”穹恍然大误。
井中之盐这块地方有一瞬间被无语的情绪笼罩。
“为什么不让我们聊聊呢?”深渊空察觉到穹身上危险的气息,却并没有停下脚步,又朝着少年的方向走近了几分,“也许我们才是一家人呢。”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个哥哥。”还不等擦掉眼泪冷静下来的少年开口吐槽,他的心里话就从头顶传了过来。
张开的风之翼在地面上投出一片阴影,随后阴影骤然缩小,一道身影周身被金色光芒笼罩,从天空直直落下。
嘿,下落攻击!
少年当即眼前一亮,都忘记了自己刚刚的委屈,只看见旅行者帅气地落地,裙角微扬,灵巧起身。
“荧……”深渊空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你怎么来了?”
“所以,我们能聊聊吗,哥哥。”荧看着空。
荧不会告诉哥哥,她是直接从群玉阁上飞下来了,为了不被人发现行踪,甚至连派蒙都留在了凝光那里。而她的选择没错,果然……
“荧,我……”
少年看着空张了张嘴,似乎准备说什么,忍不住又上前了两步,打算看个仔细。
难道兄妹要说开了吗!那真的太好了,谜语人就该……
脚下一空,走神的少年思绪有一瞬间的空白,意识的最后,他听到了丹恒老师焦急的呼唤。
完辣,又让丹恒老师着急了。
战阵之中,最忌分神。记下了,我真的记下了!
一直隐藏在暗影中的黑蛇骑士突兀地在【空】的脚下开启了传送门,与此同时,空和渊上的身后也出现了代表传送的漩涡。
“你该继续旅程,我……”只来得及与荧留下半句话,感受到忽然袭来棒球棍带来的呼啸风声,空只能狼狈后退入传送门内。
四个人同时出现在深渊教团的总部,随后黑蛇骑士忽然跪倒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好快的速度。”被一枪扎穿肋骨的黑蛇骑士狼狈地躺在地上,“殿下,幸不辱命。”
而在他的旁边,正昏睡着一个金发少年。
“辛苦了,先去治疗吧。”空点了点头,扫了一眼渊上,“你带着他去,不要玩小动作,之后我会找你。”
看着两个人离开,空旷的大厅中再无其他人,深渊空这才走到少年身边,摘下手套,指尖轻轻拂过对方的眉眼。
“真的好像啊。”
指尖轻轻划过少年眉骨,鼻尖,唇瓣,深渊空凑近了面前这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喃喃自语:“你是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