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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1 章   第 51 章


    触到沈锡舟体温的那一下,沈锡舟感觉自己像溺水之人攀上一根浮木。


    瞬间,新鲜的氧气浸润肺叶,她又可以呼吸。


    可是,没用的。


    他一走,她就会重新碎一次。


    未来的许多年,她还要经历无数次心碎。


    也许等以后慢慢习惯了,能稍微好受点。


    她现在根本没有处理这种情况的能力,亲眼目送最喜欢的人离开,是17岁的生命无法承受的重。


    以至于,她明知道他的时间很赶,明知自己不该再耽误他,可脸埋在他手心,他身上她最迷恋的味道激发她的贪婪。


    沈锡舟不会催她,即便她今天自私到底,愣是拖到他错过飞机,他也不会开口要她体谅他的难处。


    将他推开的时机,得由她亲手来决定。


    Breeze:「?」


    她也跟做了场梦似的,这人风一样来了又走了。


    沈锡舟严肃和他探讨过竭泽而渔的问题,为两个小时跑回国,一次两次也就罢了,长期如此必定是反人类的,消耗热情的。


    “沈锡舟同学,你踢错人了。”


    「原来是瘟神回归」


    再给我一分钟吧,她想。


    “……”沈锡舟实在受不了了,提脚在桌下踹人。


    最后,沈锡舟在机场广播的夺命连环催促里,从下了的士就开始狂奔,一路走加急通道,好在还是踩着死线,成功登机。


    余光里,他似乎在笑,根本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她此刻的窘迫,反倒成了他的兴奋剂。


    超级大帅比:「背刺我?@风光」


    还有他胡说八道的身份证,他很少在她面前提类似的话题,即便提及,也是点到即止,绝不冒犯,反而衍生出一丝意犹未尽。


    遂矢口否认:“没什么。”


    江开在后面看得分明,他这前桌,不对劲,一上午都不对劲。


    他随口耍贱,结果盛悉风嘴巴一撇,眼睛当场就红了。


    这天晚上,沈锡舟收到沈锡舟发来的一张截屏,来自他高三班级群的群聊。


    她硬着头皮看过去,对上他意味深长的戏谑眼神。


    平均二十天一趟,他做到了一有空就回来的承诺。


    这就是成长的课题。


    他是她生日两天后回来的。


    -


    然后余光瞥见沈锡舟被突如其来的蛮力弄得浑身一颤。


    那顿饭过后,沈锡舟快马加鞭返回悉尼,进入期末,各种考试、论文、小组作业接踵而至,他分身乏术,连沈锡舟的成年生日也没能回来,只托了江开和盛悉风帮忙送礼物。


    比沈锡舟更帅一点:「那我呢?」


    她为自己的失态懊丧,发誓下次绝对不要这么丢人。


    “谁脸红了。”沈锡舟懒洋洋地反驳。


    而在校园的金字塔里,日子像流水,重复着平淡而机械的生活,一转眼就过去老远。


    留下两小时的回忆,供她昨晚失眠复盘至今,仍然乐不思蜀,细枝末节,都被反复咀嚼。


    “你当我看不出来你在少女怀春?不是沈锡舟怎么了,”江开停顿片刻,一顶大帽子哐当扣下来,“那就是你出轨了。”


    看在沈锡舟千里迢迢回来陪她两小时的份上,沈锡舟打算给他点面子,不去挑拨他跟江开的革命友情。


    各种社交平台兴起没落,微信与Q-Q平分秋色,校内渐渐式微,智能手机飞速发展,时代的洪流滚滚。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就当庆祝你们毕业。”沈锡舟不当回事,“马上期末,再不来就抽不出时间了。”


    在陌生的异国他乡,这像是他精神世界里的家,再忙再累,只要能和大家说上几句话,他就能获得慰藉。


    「你真是忘了求我借你钱的时候了」


    有关沈锡舟和沈锡舟还没有在一起的事,大家已近从最初的无语和震惊,渐渐习惯,甚至开始赌谁先告白,随着这两个犟种又拖过一年,赌注也从最初的200,逐渐升至2000。


    江开也是,他这一年的蛰伏终于还是让他父母放松了警惕,同意他出国留学,他会前往美国。


    要是平时的小打小闹,江开肯定帮着沈锡舟一起欺负盛悉风,但要是动了真格,别怪他翻脸不认兄弟。


    江开:“沈锡舟怎么你了?”


    「怪不得昨天申城空气质量那么差」


    再给我三秒吧,她又想。


    “……”沈锡舟一时失语,甚至没敢去看沈锡舟的反应。


    「我下次也偷偷回来看你不告诉她@比沈锡舟帅一点」


    每一次的分离,都靠着短暂相处的余温过活,像拿了杯糖水,一遍遍地加水稀释,到最后几乎尝不出甜味,他终于又出现,于是她又得到一杯满糖的小甜水。


    高考最后一门课,盛悉风和沈锡舟两个人一块在校门外等他俩。


    Breeze:「关我什么事,你又不是我们家的人」


    他去时有个期盼吊着,回来只剩疲倦和空虚,还得打起精神应付这几个祖宗。


    整趟来回不到40小时,每一分钟都被利用到极限。


    「有异性没人性的东西,你是畜生吗???」


    「你昨天晚上回来了??」


    还早点嫁进他们家呢,她哥是打定主意不表白要等她开口了。


    盛悉风果然不吃这套:“那我也见不了你们几回,也没法时时刻刻知道你们在干嘛。”


    「至于某些大逆不道的人,无视是我最大的蔑视」


    -


    唯一的反对票来自谭宵。


    “平时住你们自己家过二人世界,周末来我们家住。”


    她曾是当事人,知道这些安慰有多苍白。


    「哪怕跟我说一声呢?」


    沈锡舟正了脸色:“谁哭了?”


    回顾沈锡舟的整个高三生涯。


    最后盛悉风自己把自己哄好的——


    进入七月,大家都放了假,外地的外国的都差不多回来了,三天两头的朋友聚会、同学聚会。


    沈锡舟正在回学校的出租车上,微信突然开始狂轰滥炸。


    沈锡舟费劲巴拉哄了盛悉风半天,收效甚微。


    四月初,沈锡舟收到理想院校的offer,伦敦政治经济学院的媒体与传播专业,和陆千帆同在伦敦,但不是同一所学校。


    三人一通手忙脚乱地哄,但盛悉风哭得稀里哗啦的,越哄越来劲,一直到吃饭的餐厅还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沈锡舟收到他报平安的消息时,正在教室里上英语课。


    他的高三过得相当快活,沈锡舟离开之后,他换了个人狼狈为奸,和先前骚扰过盛悉风的龙天宝化干戈为玉帛,龙天宝视他如同亲哥,指哪打哪。


    陆千帆和戴明流也投沈锡舟,因为她们觉得沈锡舟真的爱惨沈锡舟了,至于沈锡舟爱没爱惨沈锡舟,她们不是他的好朋友,不知道细节,只能片面看待问题。


    一等下课,他水笔戳她背脊:“一会哭一会笑的,什么情况啊你?”


    总之,他俩的高考就是走个过场。


    虽然周末回来,抛开路上时间,其实满打满算就只能待上一天。


    沈锡舟很感谢他对自己的信任,放话:“我绝不会让你输。”


    所以她严令禁止他草率回国。


    江开收到回复,漫不经心扫了眼,放下手机:“哦,看错了,是你老婆脸红。”


    ……


    再好的朋友,再亲的手足,大家终究还是要各自奔赴未来,世上也唯有一种关系,可以真正实现共进退,比学生时代的朝夕相处更为亲密。


    沈锡舟也没想到这个走向,想道歉又拉不下脸,被两个人骂还不敢顶嘴,只能讪讪地辩解:“你又不是没别的朋友,至于吗……”


    逐渐冷清的群聊因为班长的发言,久违地闹腾。


    再想到他说吃牛舌像在和牛舌吻,她忍俊不禁,顾忌着上课,只能把脸埋下去,肩膀一个劲抖动。


    “有电话啊,还可以视频,而且我们有空了都会回来看你。”沈锡舟给她擦眼泪安慰。


    他这趟只能挤出七八个小时的时间在申城,她觉得没必要,她和江开又不靠高考上大学。


    比沈锡舟帅一点:


    鸡飞狗跳的群聊每天都很热闹,几乎没有正事,全是废话和斗嘴,他从没关过群消息提示。


    沈锡舟不停给她夹菜,也赌不住她的嘴。


    江开和盛悉风都投给沈锡舟,因为他们是他犟种性格最大的受害者,从小吵架都是他们先哄他的,否则他能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他回程的机票有公务舱,比来时舒服些,直飞10小时后抵达悉尼,来不及稍作休整,就马不停蹄赶回学校。


    他转眼看盛悉风:“这下远桥就剩你一个光杆司令咯。”


    “不是叫你别回来吗?”沈锡舟问沈锡舟,又开心又无奈。


    “……你别在那血口喷人。”


    也想起最后的拥抱,算上医院那回隔了个江开的抱,这是他第三次抱她。


    沈锡舟让她哭得心软,凶罪魁祸首:“毛病啊,干什么惹她?”


    “那你早点和沈锡舟结婚,嫁到我们家里来,我们就又能天天待在一起了。”


    一顿饭下来,沈锡舟几乎被盛悉风搞到免疫,小姑娘开始认真算婚龄,撺掇他俩第一时间结婚,连结婚后住哪,也替他们想好了。


    至于她本人,贯穿她那一学年的两个字,应该是“等待”。


    江开不动声色给盛悉风发了条微信,放下手机,火上浇油:“哥们,脸红什么,脸皮这么薄?”


    从补课的八月算起,到毕业一共十个月,这十个月期间,沈锡舟回来了12趟,其中包括一次长达两个月的假期。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了。


    从离别就开始等待下一次的见面,从见面就开始为离别不舍。


    【鸡飞狗跳四人组】


    「各位3年1班的同学好,毕业已有一年,大家过得都还好吗?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我想组织一场同学聚会,请大家报数,期待所有人的参与,ps欢迎大家携带家属!@所有人」


    她刚关闭图片,新的消息又来了。


    美人鱼:「去吗」


    第 52 章   第 52 章


    没等几秒钟,沈锡舟就把电话打过来了,重复问题:“去吗?”


    沈锡舟问:“什么时候?”


    沈锡舟说:“这礼拜六晚上,你有事吗?”


    沈锡舟想了想:“应该没有。”


    他还当她答应了,怕她反悔似的,马上说:“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接我干嘛?”沈锡舟不冷不热地,“你们班同学会。”


    沈锡舟说:“又没事,隔壁班也有来的。”


    远桥高中三年每年都要重组换班,大家的共友很多,说是班级聚会,一带二二带三的,最后这场聚会的性质,俨然变成了小型校友聚会。


    儿童节肉麻地说:“想你了。”


    换了之前,她也就顺着台阶下了,知道这人性子别扭,做到这样已是极限。


    沈锡舟在电话那头冷哼:“怪不得陆千帆叫你庄傻。”


    交警查找着出事路口的监控,沈锡舟坐在窗口托着腮魂游天外,忽听一道熟悉男声:“这谁啊?”


    他的负隅顽抗,终于还是令她忍不住犹疑,骄傲的面具裂开罅隙之际,他得逞一笑,俯下身,用力吻住她嘴唇。


    “明明是你一句话的事。”沈锡舟说。


    比起亲吻本身,更大的意义在于宣誓主权。


    陆千帆的车技毫无长进,龟速前进,大惊小怪,怀疑四面八方的车都要撞她。


    沈锡舟不上当,反问:“那你就没想过带个家属吗?”


    要他低头。


    “你看到我不开心吗?如果你是开心的,那你就是为了自己。”


    沈锡舟随口问:“谁啊?”


    一圈半明牌的较量下来,又回到“谁先告白”的死结,他们像一对咬住彼此的鹬蚌,放着皆大欢喜的结局不要,谁也不肯先松口。


    沈锡舟在那头循循善诱的:“那你就没想过做谁的家属吗?”


    这场难分伯仲的拉锯战,终于显出明确的胜负迹象。


    沈锡舟点进女方账号,浏览主页,里头不少丁襄相关的动态,他给每条动态都评论,称呼其babe,毫不吝啬地表达爱意。


    “诡辩。”沈锡舟说。


    戴明流在电话那头没吭声,算是默认。


    “你去吧?”陆千帆转达给沈锡舟。


    陆千帆刚拿驾照没多久,又习惯了英国道路靠左行驶的规则,一不留神就容易犯糊涂,沈锡舟每次坐她车都提心吊胆。


    他说的那几个人,要么是显眼包类型的男生,要么是隔壁2班的,兄弟班共用授课老师和教学进度,彼此之间的关系本就比别的班亲近。


    沈锡舟:“她说可以去,但得确认是家属再去。”


    沈锡舟举例:“那你答应过我不会随便跑回来,高考那天你回来干嘛?”


    沈锡舟说:“确认还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女孩子冲他仰着脸,眉眼涌动着胜利的快感,像个志在必得的猎人,牢牢钉住了猎物的七寸。


    “有事。”陆千帆说,“特别是庄傻。”


    沈锡舟说:“我想啊,所以我问她去不去。”


    “别来,我们马上就要走了。”沈锡舟在边上冷冷插嘴。


    最初纯属打情骂俏的,但说着说着,就有点较真。


    可这一次,沈锡舟在输入框删删打打片刻,没有回复。


    陆千帆听了大笑,忍不住在电话那头鼓掌:“教科书式气死人不偿命。”


    “我是为了谁?你怎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别骂了。”她懒洋洋地回语音消息,“我五分钟就好,不会迟到的。”


    戴明流说:“我看票不多了,我现在就订高铁和酒店,谭宵和那个谁的身份证号报过来。”


    沈锡舟说:“出了个事故。你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配我盛装打扮。”她麻木地听着陆千帆阴阳怪气的嘲笑,咬牙切齿给自己上了层底妆和口红。


    还是陆千帆了解戴明流的尿性:“她还能说什么?肯定问他开几间房。”


    她要他告白。


    陆千帆和儿童节听了险些笑死,沈锡舟也不生气,嘴唇一勾:“我这就叫发-骚了?”


    视频挂断,陆千帆在一边幸灾乐祸:“我说什么来着?出门得好好收拾吧,保不准就遇见谁了。”


    15分钟的路程开了半小时还没到。


    沈锡舟又不肯看他了:“不爱听就别来啊。”


    “真不去?”沈锡舟做最后的确认。


    在隔壁省的一个山上,顺便在附近的旅游景点玩两天。


    陆千帆在边上看着:“眉笔要不要?”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天天素颜,从没觉得怎么样,连着化了一段时间的妆,就对自己没信心了。


    第二天,沈锡舟睡到中午起来,睡醒第一件事看手机,没电关机。


    儿童节早已习惯她那臭脾气,大学挺历练人,他以前大概会怂得大气不敢出,现在直接正面开大,掏出手机给沈锡舟弹视频。


    沈锡舟一听到微信的通话接通音乐就猜到了,果然,约莫十秒钟过后,扬声器里传来男生带笑的嗓音,听着心情不错,完全没受吵架的影响。


    她没回,他也没再发。


    沈锡舟深知但凡沈锡舟真的要走,一百个儿童节也不是她的对手,他一刻没胆耽搁,十分钟抵达现场。


    沈锡舟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了儿童节一句:“她手上戴没戴着蝴蝶手链?”


    “我已经先过了啊,是你没答应。”沈锡舟理所当然地说。


    沈锡舟眉头拧起来,嫌他聒噪:“问我干嘛,你问车主啊。”


    陆千帆继续说:“我还有腮红。”


    儿童节信誓旦旦:“放心吧阿丹,她们要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怎么了?”沈锡舟还以为戴明流说什么让他不高兴了。


    沈锡舟说:“那我就是说到要做到。”


    “那种情况你叫我怎么答应?”


    根据他们先前的约定,蝴蝶手链并不能代表她的核心态度。


    一方,胜利的号角吹响。


    反正是和最好的朋友一起,她刷个牙洗个脸,随便绑了个头发,套上T恤和阔腿牛仔裤就出了门,与精心打扮的陆千帆形成鲜明的对比。


    俩人不知不觉聊到后半夜,每次话题还是初高中那帮人那些事,陈芝麻烂谷子。


    本来好久没见还怪亲切的,一听沈锡舟的名字,沈锡舟脸马上冷下来:“我哪知道。”


    “我怎么装傻了?”既然他不演了,沈锡舟干脆也正面回答,“我一不是你们班的人,二不是谁的家属,我去干嘛?”


    沈锡舟接过电话,报出自己的身份证号,对面又说了些什么,他面色微变,不太自在地把手机给了沈锡舟,人也站起来走开一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美人鱼:「睡了没」


    “……也给我。”


    比起刚认识那会动辄一个月的冷战,沈锡舟还是有所长进的,至少吵完架能主动给她发个消息,就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自沈锡舟毕业、成年,沈锡舟放假,大家都有时间,有自由,于是这个话题变得史无前例地高发,完全变成了二人最近的主旋律。


    沈锡舟掀起眼皮看他,终于说了吵架以来和他的第一句话,她嗓音懒洋洋的,像是爱理不理,又有种熟稔的人才有的百无禁忌:“发什么骚啊你。”


    沈锡舟看清视频里那个正对着办事窗口,目不斜视的身影,问:“在哪,派出所?”


    忽听这一声,他大拇指划拉屏幕的动作一顿,垂眸看她。


    “发表下观后感?”陆记者采访。


    “我现在过来。”


    戴明流刚到的申城,这两天忙着陪老人没空跟她俩鬼混,她说过两天有场流星雨,约陆千帆和沈锡舟一起去最佳的观赏点看流星。


    儿童节依言将手机抵到沈锡舟面前,还贴心将镜头切换成前置,见她没有要拿的意思,只好充当人型手机支架。


    “腮红你还可以凑合当眼影哦。”陆千帆贴心提醒。


    手机忽然轻轻一震,罪魁祸首发来的。


    沈锡舟本来装没事人的看手机中。


    “别问我。”陆千帆拿着手机冲他们晃了晃,有来电,“明流。”


    她一个低年级的女生凑什么热闹。


    充电开机,没有沈锡舟的消息,只有陆千帆联系不上她,大骂她是猪。


    沈锡舟和陆千帆本来都有点担心沈锡舟耍大少爷脾气,好在他还算给面子,不等她们问,就主动说:“我可以。”


    好在陆千帆的案子还没了结,他顶着众人齐刷刷看好戏的注视,走向唯一一个视他如空气的人。


    陆千帆说:“他ig发了,你快看。”


    儿童节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明康路的交警大队。”


    听出他话里的不爽,沈锡舟语气也硬了:“不去。”


    沈锡舟报了几个名字。


    “万一你遇到帅哥、前任、情敌、或者……”陆千帆不怀好意一笑,“争吵中的暧昧对象呢?”


    沈锡舟说:“手机给她。”


    他用手掌及时捞回来,重新与他紧紧相贴。


    她带男朋友,让陆千帆也带谭宵。


    沈锡舟随便她说。


    前任或前暧昧对象之间,谁能更快找到下一任,始终是一场绕不过去的博弈。


    沈锡舟说:“少来这套,有话直说。”


    儿童节说:“交警大队。”


    沈锡舟稍顿,屈辱地说:“要。”


    “有、什、么、东、西、一、次、性、拿、出、来。”沈锡舟忍无可忍,压低了嗓音一字一顿地说。


    陆千帆装作不经意瞥了沈锡舟一眼:“你叫沈锡舟一起啊。”


    输掉了一场本该稳赢的比赛。


    来不及反应,沈锡舟鼻梁和嘴唇都重重撞到他的,瞬间就麻了,她喉头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被他堵着,只有彼此才能听见,整个头颈连带着上身更是被他俯冲下来的力道压得往后退去。


    沈锡舟不为所动:“爱谁谁,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配我盛装打扮。”


    陆千帆报完谭宵的,把手机给沈锡舟:“你自己说。”


    -


    儿童节连忙撇清关系:“哪能呢?偶遇的。”


    丁襄应该还在美国没回来,女友是非常典型的ABC长相,小麦色皮肤,笑容阳光热烈,丁襄搂着对方的脖子,俩人脸紧紧贴在一起,瞧着感情很好的样子。


    车速很慢,没什么大碍,就是车头稍有损伤,报案过后,交警来了现场,双方都不认自己的责任,只得前往交警大队,进一步处理事故。


    “Hey,beauty。”他轻佻地招呼她。


    沈锡舟忍俊不禁:“我叫你美女,你叫我杂种?”


    沈锡舟想盖已经来不及了,儿童节眼尖:“有。”


    陆千帆也和谭宵吵架了,两个女生互相抱怨了一通,最后得出结论:“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戴明流在话筒复述了一遍,和陆千帆猜的一模一样。


    “草。”陆千帆忽然说,“丁襄交女朋友了。”


    转头,是儿童节。


    沈锡舟看了沈锡舟半晌,笑了:“你们什么情况?”


    沈锡舟就把电话撂了。


    但沈锡舟至少能从中判断她的生气程度,知道手链还在,他放心许多,给儿童节下任务:“帮我拖住她们。”


    “怎么了?”


    但要说不爽,还是有的。


    “……”沈锡舟不耐烦看他,把手机推开。


    沈锡舟:“嗯?”


    沈锡舟说:“我还去干嘛?电灯泡啊。”


    他说:“随你吧。”


    沈锡舟也定定看着她,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而她,输了。


    沈锡舟说:“不是面子的事,我就是要男生说。”


    有关丁襄这个人,早就成了彻彻底底的过去式,沈锡舟对他那点仅剩的好奇心,甚至不足以支持她花时间研究他的新女友或他们的情感史,粗略翻了几张照片,她便退了出来。


    “没了,这下真没了。”陆千帆十分遗憾好戏只能到此为止。


    “还不如聊男人呢。”沈锡舟嘀咕,“男人最多让我伤心,坐你车要我命……”


    沈锡舟没有立刻吭声,她定定看了沈锡舟一会,若有所思,然后突然发难:“沈锡舟,你告不告白?”


    陆千帆面露嫌弃:“邋里邋遢我真懒得说你。”


    厚颜无耻,沈锡舟在心里骂了句。


    “我消违章。”儿童节四下看了看,“就你俩?阿丹呢?”


    陆千帆叹息:“别聊男人了,我们明天出去玩吧,顺便练一下我的车技。”


    整个亲吻的时间持续并不长,也就大概两秒钟时间,顾忌着人前,没有深入。


    她要的不是心照不宣的和好。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爱听了。”沈锡舟有心找她说话,陆千帆很有眼力见地给让了座,他坐下来,靠近她冷俏的侧脸,“来,想骂什么就骂吧。”


    儿童节也不卖关子了,镜头一切,换成后置:“阿丹,你看这是谁?”


    沈锡舟最开始就看出她俩没事,但该做的表面功夫还得做,浅表关心:“严重吗?人没事吧?”


    沈锡舟不理人,陆千帆搭腔:“我撞车了。”


    “滚啊。”陆千帆笑骂。


    “你们在哪个交警大队?”


    “你是男生,当然你先。”


    痛觉回温,但在惊涛骇浪的情绪面前,渺小如蝼蚁。


    “好久不见啊二位,干嘛呢?”


    沈锡舟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坐了约莫一分钟,突然转眼看陆千帆,抱着必死的决心问出口:“你有没有口红粉饼?”


    好不容易,目的地近在眼前,撞车了。


    他不承认:“我怎么就诡辩了?”


    经历过第一次碰面的不愉快之后,沈锡舟和戴明流至今没有正式和解,陆千帆和沈锡舟也尽量避免在他们面前提到彼此。


    他真的很擅长讲歪理。


    沈锡舟一时让她怼得哑口无言,更不可能为了赢下口头之争说自己不开心。


    再说了,别人去是别人的事,远桥谁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非同寻常,她但凡出现,落在旁人眼中,就是家属身份。


    沈锡舟眼睫轻轻扇了下,抬眼看他:“Hey,bastard。”


    “果然是未来的主持人,口才了得。”他让她说得发笑,经过思虑,让了半步,“你不就是怕丢了面子吗,那这样,对外说我告白的好了,真相就我们俩知道。”


    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在她面前腼腆害羞的影子了。


    在沈锡舟发飙之前,她又说:“我想起还有个睫毛膏。”


    “观后感?他的牙齿做的还挺真的。”


    他打定主意要当好好先生了,温声细语,问东问西,:“车损严重吗,有没有吓到?”


    另一方,大厦将倾。


    “你们一起的?”


    “反正我说过的话,都要兑现。”沈锡舟甚至跟她讲起道理,“我答应你的事,是不是都做到了?正是因为我有这种言出必行的精神,难道你希望我出尔反尔吗?”


    他很快松开了她,劈手拿过手机,对着话筒那端一锤定音:


    “一间。”


    第 53 章   第 53 章


    戴明流不知道他们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尽管很想就所谓的“一间”大作文章,碍于暂时还没和沈锡舟放下嫌隙,只能佯装冷静地说:“哦,挂了。”


    围观了全程的陆千帆和儿童节就没那么淡定了,二人眼中都是惊骇,又齐齐默契地压住溢到了喉咙口的惊呼,以免自己打扰到二位的雅兴。


    沈锡舟反而是最平静的那个,她先用手背碰了下唇内侧,看到淡淡的血色,抬手照他脸给了他一下子:“狗吗你是?”


    她没用什么力,但指甲扫过沈锡舟的脸,还是留下几条浅红的划痕,他平生第一次正儿八经被打脸,也不生气,这个时候装作很体贴了,捏着她的下巴查看情况:“疼吗?我看看。”


    能不疼吗?她牙磕到嘴唇了。


    打掉他的手,说:“滚。”


    沈锡舟继续笑,顺势拉过她手臂不让她撤回,示意陆千帆:“那我先带她走了,你一个人能行吗?”


    陆千帆能说不吗?小鸡啄米似的一阵点头:“能行,能行。”


    围墙上悬挂的夜灯把沈锡舟的眼睛照得亮亮的,像燃着两团炙热的火苗。


    这一等,就从日正中天等到了华灯初上。


    俩人局促地蹲坐在沙发边,吃了在一起后的第一顿饭。


    陆千帆现在的感觉,像极了追小说或电视剧看到最激动人心的部分,她急需宣泄情绪,等二人一走,她火急火燎找出戴明流的微信,按住“按住说话”按钮:“我操戴明流,我跟你说,你绝对想不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过尽:「戴明流你是我永远的姐」


    “这么晚了?”她惊愕地看了眼手机,还真是。


    他还很年轻,但已经深谙此道,知道如何收买人心,竖立良好形象。


    他风风火火走进办公室,两位下属起身相迎,看到他背后的沈锡舟,想问候又不知道如何称呼她。


    沈锡舟还没适应女朋友的身份呢,乍一被冠上这样重磅的称呼,下意识看向沈锡舟。


    最终一无所获。


    时过境迁,她可以坦诚地承认,自己应该也是被他吸引的,从第一眼无法形容的熟悉感,到后来两次短暂的交锋,他危险,神秘,带她体会势均力敌的快感,这些猛烈的情愫,是丁襄根本无法带给她的。


    他休想用一个强吻,就跳过告白的环节。


    好不容易挨到开学,他没听到任何关于她的风声,他就知道她没来远桥,否则,凭她的姿色,不消两天一定会在学校内部掀起水花,只是他始终抱着丝侥幸,还是一一留意过所有高一的班。


    一路上他规规矩矩开车,沈锡舟在副驾,群里热火朝天,陆千帆和戴明流都不相信沈锡舟什么都没做。


    她一句话都没能跟他说上,就被他带来了办公室,严格点说,这甚至不是他的办公室,只是假期临时办公的地点,办公室里还有两位他的临时助理,盛拓日渐重视他,临时助理都是亲自挑的能力出众者。


    过尽:「@风光 @风光 @风光 @风光 @风光 」


    社会名流:「不用强调,我又不蠢」


    沈锡舟和她俩东拉西扯聊了半天,沈锡舟的工作都没有结束的迹象。


    沈锡舟说:“看情况吧。”


    “那你知不知道,我也在实验中学找过你。”


    他以为,她和丁襄一起去了美国。


    社会名流:「放暑假还得给家里卖命,这就是我不当资本家的原因」


    过尽:「敢不敢问」


    沈锡舟静静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她多久。


    沈锡舟把脸埋进他肩头,躲避他若有若无的触碰,瓮声瓮气地说:“告白。”


    沈锡舟把她抱得紧了些,他不耍滑头了,在她耳边轻声说:“喜欢你。”


    再是额前碎发,与他头发相互交缠。


    沈锡舟眉头簇起来:“疼。”


    清江宴不做外卖,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还是经理亲自带人送上门的,分门别类装在精致的食盒里,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温袋,食物到现在还是热的。


    “不会。”


    “她们说我什么?”他直接默认自己就是她们的聊天内容。


    你是我的了,她满足地想。


    “怎么还要看情况?”沈锡舟拧眉,表达不满。


    沈锡舟到这里,终于又有点和他谈恋爱的实感。


    轮到沈锡舟问了:“那你同学聚会还去吗?”


    不懂礼义廉耻,那种情况下也会喜欢她。


    社会名流:「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土地上就得照我们的四季来」


    社会名流:「三秒不回就当你在做.爱」


    他终于可以为所欲为,没轻没重咬了一下她的唇瓣,便无师自通地撬开她唇缝,急切地探索新世界,不肯错过任何角落。


    潮热夏夜,身后砖墙粗粝的质感透过薄衫硌着背,蔷薇花架香气浮动,遮住夜灯,一切亲昵隐藏在阴影下,诱人深入,远远近近的蝉鸣和蛙叫不断,她的耳边只有他们亲吻纠缠的声音,被放大了,无休无止般,好像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过去一年,他的表现有目共睹,勤奋但不死板,聪明但不卖弄,从不仗着身份自视甚高,是那种能踏踏实实静下心来学习和操练的人。


    先是鼻梁轻轻碰撞,他偏头换了角度,鼻尖蹭过她脸颊。


    【亚洲第一女子天团】


    “乖宝。”他点头,“那走吧,送你回家。”


    她也没想到,和他谈恋爱是这个走向。


    沈锡舟手撑着沙发坐起身:“几点了?”


    再醒来,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外边的人声,通过门缝钻进来,听不清具体,像喁喁低语。


    脚步却没动。


    白天那道小伤口还在,微微地凸起于表层,仔细点能感觉出来,他找到,舌尖一遍遍舔舐,像安抚,又像故意刺激伤口。


    第一下,是很温柔的,带着试探似的,生怕唐突了她。


    她并不觉得无聊,她喜欢他认真工作时聚精会神的模样,喜欢他拽英文时的尾音。


    社会名流:「怕什么」


    沈锡舟走过去开了灯,因为不知道她会睡到几点,怕餐厅关门,他提前叫了餐。


    过尽:「那你来」


    社会名流:「人家要真在忙,是我们区区几条微信能打扰的吗」


    沈锡舟扯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就说到时候出去玩你别整天忙工作,扫兴。”


    俩人刚从交警大队出去,旖旎的气氛尚且来不及烘托,沈锡舟接到一通远洋电话,他一路都在聊工作相关,大量的英文专业名词听得沈锡舟云里雾里,只大概听明白是他先前负责的一个项目,在推进过程中发现对方公司隐瞒了一些实际情况。


    沈锡舟说:“走了。”


    “你怎么不叫醒我。”


    沈锡舟没看表,直接说:“快十点了。”


    然后,嘴唇覆上同样柔软温热的东西,是他的嘴唇。


    沈锡舟拍了张自己的手搭在扶手箱上的照片。


    “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沈锡舟站起来,朝她走近,“昨晚没睡好?”


    盛拓对他改观亦非常大,有事没事总喜欢找儿子聊些工作相关或财经新闻,问问他的看法,沈锡舟的回答有魄力有胆识,盛拓时常生出后继有人的欣慰。


    “我吃饼干了。”她指他茶几上的两小包零食,先前同事分的。


    回想起前一次和他吃清江宴的场景,与现在天壤之别。


    “跟我告白。”


    沈锡舟看着火焰离自己越来越近,烧到眼前。


    社会名流:「@风光 」


    天已黑透,灯熄了,落地窗透进来万千繁华霓虹,色彩各异地落在地毯上。


    她头皮发麻,忍不住瑟缩一下,但没躲,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


    这是他唯一跟她说的话。


    情况就是,沈锡舟感觉不到在谈恋爱。


    表面的理由很正当,记得有这么个人,也惦记着自己的两次下风,想要干回来。


    好像,和没在一起时也没什么不同。


    沈锡舟笑了声,在他肩头打了下。


    月色浅淡,俩人走到沈锡舟家的洋房前。


    “我女朋友。”他依旧大大方方向他们介绍她。


    他的意图那么明显,沈锡舟心跳加剧,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身体很诚实,慢慢依到他身上。


    风光:「他这是寒假」


    沈锡舟从屏幕里抬头,冲他扬扬手机:“我妈催我回家了。”


    说心里话:“走了就不用回来了。”


    办公桌上文件太多,沈锡舟懒得收拾,打开食盒整齐放到茶几上。


    俩人对视几秒,沈锡舟轻笑一声,伸手揽住她的腰,把她抱上了马路牙子,手没松开,绕过去,松松搭在她后腰。


    说干就干。


    沈锡舟憋笑,明知故问:“什么?”


    “不用管我,忙你们的吧。”沈锡舟说。


    “跟谁聊天,笑这么开心?”沈锡舟分她一个眼神。


    是道德的自我约束,强迫她不去深思,去忘记那段经历。


    “为什么不用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沈锡舟亲亵地问着,温香软玉在怀,得不到回答,他并不强求,只侧过脸,嗅了嗅她头发传来的香气。


    昨晚她能睡好吗?


    “看你表现。”


    「我这么说吧,要不是在公共场合,绝对干起来」


    沈锡舟看着印有清江宴logo的包装袋,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风光:「?」


    社会名流:「猜到了」


    大约汹涌的爱意本就是矛盾的,在保护和毁坏之间摇摆不定。


    社会名流:「你在哪」


    过尽:「三秒到」


    接收到她控诉的眼神,沈锡舟认栽:“我的错。”


    “好。”简单保证过,沈锡舟继续问,“还有呢?”


    短短一年时间,在兼顾悉尼大学宽进严出的学习强度之余,他完成了基层的探索,现已可以胜任中层的工作,分公司的老总非常喜欢他,每每和盛拓汇报工作,都忍不住对他大夸特夸。


    「现在人了?」


    她说得比较隐晦,这人显然也没理解她的意思,规规矩矩驾车来到天鹅湖花园,他的车进不去小区,随意停在路边:“送你进去。”


    社会名流:「包的」


    过尽:「你不在现场感受不到他们的那个氛围」


    他伸手给她,让她借力站起来:“饿不饿?”


    有人跟她吵架,装模作样发了一条消息就把她晾着了。


    过尽:「走了,定责都不陪我」


    至于接下去的正文,大庭广众之下复述,即便泼辣如她,也觉得有点害羞。


    非常方便接吻。


    “陆千帆她们。”


    “还有到时候见到明流,你不能像上次那样了。”拜他所赐,她和戴明流至今都有疙瘩,希望这趟一起出行,能彻底消除隔阂。


    沈锡舟轻哼:“走呗。”


    得知她连中饭也没吃,他又内疚又生气:“为什么不说呢?”


    所以,只能按捺着急迫的心,耐着性子打字。


    沈锡舟给她们回了张照片,她在沙发上只露了小半张脸,剩下的部分,留给身后的沈锡舟和他的办公室。


    沈锡舟点头。


    过尽:「骗谁,他在警察局都快把你吃了」


    可是更深层次的呢?


    沈锡舟怕进进出出的影响不好,一直待在他办公室里,只能靠电子书打发时间,时或抬眼看他,他今天也穿了白T牛仔裤,和她之前送他的鞋子。


    过尽:「?他真的好装啊我受不了了」


    沈锡舟等挂掉电话,指了指她,简单介绍:“我女朋友。”


    他笑得促狭,继续压过来:“那不管了。”


    她攀着他的背,予取予求。


    风光:「就这他都没握」


    风光:「因为本来就不是」


    脖子发酸,嘴唇刺痛,舌根发麻,可再多的不适,也无法阻止让人晕眩的幸福。


    他到那时才有点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过度关注她了,但好像也只能无疾而终。


    一整个暑假,他都有种不能道与人知的期待。


    沈锡舟垂眸看着她的嘴唇,目光直白,想起白天的事,伸手,用指腹揉了揉:“还疼吗?”


    吃完饭出去,外头的格子间里还有寥寥几个加班的员工,沈锡舟离开前没忘记关怀,“辛苦了”“忙完早点回去”之类的口头慰问后,还有实际的“夜宵我报销”。


    在这种默许之下,少年的沸腾的血气瞬间冲破绅士风度的束缚,他变得侵略感十足,化身一阵狂风骤雨,生涩而热切地吻下去。


    沈锡舟不自觉闭上眼睛,触觉骤然敏感。


    她当时抱着什么心态找他呢?


    沈锡舟放了假回国,并没有放下澳洲分公司的工作,仍在远程参与一些业务方面的对接。


    简直恍如隔世。


    电梯下行。


    “不是凶。”


    社会名流:「越闷骚的男人越色你们信不信?」


    是少年第一次面对情动的慌张,他不知其意,更不知如何处理这种陌生的感受,才会本能地竖起一身的尖刺,试图自保。


    沈锡舟眼睛一下子亮了,把她的脸从自己肩头捞起来,逼她和自己对视:“真的?”


    现在还不是有下一次。


    当时在交警大队都一点了,他想当然以为她俩肯定吃过饭了。


    所以她看得特别放肆。


    沈锡舟忍俊不禁:“等我会。”


    “那你还对我那么凶。”


    她踩着十几厘米的高度,与他身高几乎持平。


    「那种干」


    但他现在不止是沈锡舟了,还是她的男朋友。


    沈锡舟说:“没了。”


    戴明流表示非常后悔今天没跟她俩出来。


    其中一个男人也就二十几岁的年纪,性格比较活络,特别上道:“老板娘。”


    好在,命运那么曲折地绕了一大圈,还是把他们送到了彼此身边。


    过尽:「这也不像办公室play啊」


    过尽:「A星空半岛,B铂悦天阙,C帕拉迪索,D其它酒店。请选择」


    社会名流:「就是啊,你馋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半本电子书阅读完毕,窗外天色开始昏昧,透过楼宇的缝隙,能看见远天日轮的残红,她有些犯困,在他们的说话声里,渐渐睡去。


    沈锡舟起先还能给予回应,最终还是在他的攻城略地下节节败退,而他步步紧逼,直到她退到墙根,退无可退。


    “你知不知道,那年开学,我在远桥找过你多少次。”沈锡舟说。


    过尽:「你不当,我也不想当」


    灼热的气息顺着耳蜗往里灌,沈锡舟脊柱都软了下,她刨根问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上一次告白就莫名其妙的,还威胁她没说没有下一次。


    儿童节马上表忠心:“放心吧,有我。”


    沈锡舟提议:“要不要去江边走走?”


    过尽:「我怀疑他们去开-房了」


    喜欢长时间盯着他看,她以前不能这样,不好意思这样。


    “第一眼,”沈锡舟诚实地说,“第一眼就喜欢你。”


    第 54 章   第 54 章


    他们这样亲了有多久,三分钟?还是五分钟?或者十分钟?


    沈锡舟不记得,脑袋混混沌沌的,浑身一点力气都没了。


    沈锡舟一改她心目中克制守礼的形象,他简直像破城的暴军,杀红了眼,逐门扫荡,洗劫一空。


    沈锡舟松开一只捧着她脸的手,指尖虚虚顺着她纤细的脖颈往下划,像把烧红的刀子,所过之处,虽不见血,却留下一行灼伤。


    察觉他的意图,沈锡舟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下,像奄奄一息的蝴蝶,无力振翅。


    虽然忐忑,但她没有阻止他。


    她可是生猛到,胆敢以两天后的一间房作为要挟逼他就范的人呢,要是摸一下就怂了,岂不是承认自己打肿脸充胖子?


    当然根本原因是,她确实也不排斥他。


    回想起来,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允许他的靠近,虽然有时一惊一乍,但那也只是因为紧张,或出自少女的矜持。


    关于一见钟情,每个人有不同的见解,她看到过一种说法,说所谓一见钟情,其实就是第一眼就能接受亲密接触。


    她正式自己的欲.望,并未把自己放在被享用的弱势位置上,如果存在享用,那他们之间也是互相的。


    为了阻止流言扩散,沈锡舟只能下场辟谣。


    社会名流:「这算什么,人家可是明天晚上就要喜提“一间”的人」


    沈锡舟把手机竖在书桌前,下巴搁着手背,看两个朋友发疯,半被迫地回忆起花前月下的种种。


    沈锡舟先是愣了下,后面反应过来了,沈锡舟睡觉那会,他两个单独在里头待了两个小时,还熄了灯,就有人想歪了。


    what are all these kissings worth(可这一切毫无意义),


    关于“一间”,如果说她心里一点担心和害怕的情绪都没有,那是骗人。


    知道她没什么好话,他不肯上当。


    -


    他没办法,只好顺服。


    想着也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凑合下得了,懒得跟别人换位置。


    -


    沈锡舟摇头,她要是说热,他肯定要赶她进屋。


    沈锡舟闭上眼,脸颊滚烫的温度穿透他的T恤,他心脏跳动的频率也传递给她。


    “上位礼。”他解释,“麻烦二位多多帮我美言。”


    她抬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下戴明流还有什么气?


    他既然敢带去,就没打算避着谁。


    明知明天又能见面,可她还是对他恋恋不舍,甚至不亚于第一次送他前往澳洲的心情。


    “嗯?”沈锡舟仰头看他,不太明白这个别扭怪,怎么平白无故又跟她告白,“失忆了?”


    聊得热火朝天之际,陆千帆突然发了张截图在群里,是沈锡舟的朋友圈。


    虽然分开才两分钟。


    结束通话,他面向父亲,表示不吃。


    沈锡舟走到她面前,给她和陆千帆一人一个袋子,里头是某大牌的彩妆套盒。


    他晚归,身上的T恤皱皱巴巴,细看胸口和肩膀处脏兮兮,像是粉底蹭上去的。


    虽然两人的办公室隔了十几层楼,但盛拓会知道这个,沈锡舟一点也不奇怪,他爹要是连这点耳目都没有,晁元老总的名头还不如趁早送给别人干。


    沈锡舟也不知道他居然准备了这个,她本来还担心,大献殷勤或把话说开都不是他的风格。


    细究起来是很可笑的,难不成他快20岁的大小伙子了,还要爹哄着喂着吃水果吗?


    但也仅仅是出于这件事本身,毕竟,根据道听途说的情报来看,女生的第一次,好像不那么愉快。


    “我到家了。”沈锡舟低声对话筒说,“先挂了。”


    过尽:「你确定就一下?」


    社会名流:「如果你心里有犹豫,就不要勉强,直接拒绝」


    If thou kiss not me(当你亲吻的不是我)。”


    只有沈锡舟,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


    压抑了数年的思慕,他其实远远没有尽兴,但怕再亲下去真要坏事,只能狠心抽离。


    “别让我知道是谁,不然看我不拔了他的舌头。”


    一进书房,开门见山:“今天把人带公司去了?”


    所以,这一切都有了意义。


    沈锡舟眉头一拧。


    而不是所谓的进度太快,或男人太轻易得到就不珍惜。


    盛拓和沈常沛两个对视一眼,沈常沛胳膊肘一拐丈夫,盛拓妥协,喊沈锡舟:“来下书房。”


    经历过亲密的时刻,她现在一秒钟都不想离开他。


    是她现在想起来都会脸红的程度,他告白的声音在脑海循环播放,拥抱的力度、舌尖扫过上牙床时的刺激,都还残存作祟,她咬住自己的手背,闷闷地尖叫一声。


    他走了没两分钟,沈锡舟才刚进家门,就接到他的电话。


    沈锡舟附耳小声道:“都是男女朋友了,你能不能不装了?直接说想和我待在一起就行了。”


    “……”盛拓的思想还是比较传统的,跟孩子聊性相关的话题臊得慌,也不知道他这儿子怎么就没学到半分他的含蓄,说话口无遮拦的。


    风光:「就是亲了一下」「你们两能不能别搞得没见过世面一样」


    她刚想打他一下以示自己的不满,就听他说:“喜欢我的卷毛小狗。”


    俩人在围墙外头难舍难分,又耽搁了半个多小时,直到赵岚又给沈锡舟打电话,沈锡舟才离开。


    两位朋友都不解其意,只知道应该和今天的定情挂钩。


    沈锡舟不是真的讨厌这个昵称,但难免觉得它过于粗糙,不够少女心。


    亚洲第一女子天团群聊中,沈锡舟突然失踪,剩下俩人精还有什么不懂的,瞬间脑洞大开。


    直到沈锡舟到家,看到盛悉风还在练琴,沈常沛在旁监督,盛拓则端了盘切好的橙子,非要叫盛悉风吃,她说没手放着一会吃,也不行:“爸爸喂你。”


    盛拓气不打一处来:“你注意点影响行不行?”


    如果没有这个前提,他为了谈恋爱不理工作,盛拓多少会心生不满,迁怒沈锡舟。


    她对他,就是好奇而渴望的。


    跳得好快,像只惊惶的小鹿。


    “不过,可能很快就不是了。”他回头看父亲,“明天我去鹿山玩,晚上不回来了,别给我安排工作。”


    他哑然失笑,看到她睁开氤氲的眼眸,和红得像要滴血的嘴唇,心底涌起无上的怜爱,低头安抚地在她肿痛的嘴角轻轻碰了两下,然后把她摁进了怀里,哄道:“好了,好了。”


    沈锡舟一下下抚着她顺滑像绸缎的头发,自从苟主任带她拉直头发,她被迫定期拉直,否则新长出蓬蓬的自然卷显得头重脚轻。


    过尽:「如果就为了激他告白,我觉得代价有点大」


    她还想和他待一会。


    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


    新鲜空气涌入口鼻,俩人依偎在一起平复呼吸,久久无言。


    过尽:「话又说回来,你们会不会太快了?」


    “我胡搞什么了?”沈锡舟大大咧咧往椅背里一靠,“我处男一个。”


    “沈锡舟。”沈锡舟抬头看他,冲她勾勾食指。


    “回来了?”听到开门声,盛拓招呼沈锡舟,“吃橙子,刚切的。”


    社会名流:「其实我也觉得有点」


    女生好一点的舱位和靠边的座位,男生挤二等座B座或站票。


    他没再往下,原路返回,最后停在她脖颈,拇指就按在她的颈动脉上,感受她跳动的脉搏。


    他挥挥手,示意其滚蛋:“我就是个提醒,你也长大了,自己有分寸就好。”


    俩人都有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意思,聊了些有的没的,都和情爱无关。


    “嗯。”


    “卷毛小狗。”但他还是喜欢在煽情的时刻这么叫她。


    现在就是两个火炉抱在一块,热上加热。


    沈锡舟憋笑接过,想到什么,把他包的拉链打开了,在里头一通乱找:“她们俩都有礼物,我的呢?”


    “怎么了?”她以为他落了什么东西在她这。


    头顶传来一声狎昵的笑。


    这是他的第一条朋友圈,拍了车窗外的太阳,和夜深时一轮弯月,文案是:「Worth all these」(这一切都有意义)


    有些东西,小时候没得到,以后也不可能有了。


    这是沈锡舟和戴明流自雪满堂后第一次见面,戴明流背后全方位聊了沈锡舟两天,等见面了还是要拿乔,冷着脸装没看见。


    这是生理性喜欢的本能。


    沈锡舟起身,出房门之际。


    沈锡舟是二等座靠过道的票,位于车厢尾部,她整理好随身行李,看到沈锡舟给她发消息问她在哪,她报了座位号。


    -


    盛拓就没再劝。


    过尽:「悠着点,嘴都亲破皮了吧」


    “让你确认下。”沈锡舟点了下她的鼻尖,“我自愿先向沈锡舟同学告白,发自内心,真情流露,不受任何威逼,不为任何利诱,没有任何争议。”


    是他们第一次在少年新事合作时的小情诗。


    谁知他就那么不动声色地,消除了先前的不愉快。


    沈锡舟顿住,知道自己已经来到边缘地带,怀中的女孩娇柔温顺,对他全心交托和信赖,默许了他的冒犯。


    and the moonbeams kiss the sea (月光吻着海洋),


    等她重新有空看手机,群里的形势已经彻底按不住了,尺度之大,她都担心引来网警。


    第二天下午,一行六人陆续抵达高铁站候车。


    “没什么。”沈锡舟吊儿郎当地说,“一个人回去有点无聊,陪我聊会天。”


    而且装得特别淡定,像个历经沙场的风月老手。


    过尽:「你要是怕他不高兴,想婉转点,就说例假来了」


    比起她给起的美人鱼,他可占了大便宜了。


    那手指划过锁骨,又经过第一根胸肋骨,继续下滑至第二根,皮下质感似有些不同于先前的纤薄骨感。


    “……”沈锡舟直起身,面无表情盯了她几秒钟,他偏不说,把随身的书包从肩上取下来,扔到她腿上,使唤道,“给我拿着。”


    她没找到,又去翻其它小袋。


    沈锡舟心知肚明笑了声。


    他就是有点遗憾。


    他不一会就找过来了,站到她旁边,手搭上她的椅背:“B座挤死我了。”


    今天,亲吻他的人是她。


    其实沈锡舟最近的待遇挺好的,只是在盛悉风的对比之下,他还是会有落差。


    “热吗?”沈锡舟身体极度亢奋,手上动作却轻柔,把她腮边半湿的头发拨到耳后,暑浪蒸腾,又经历激剧的吻,她身上出了不少汗,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行李很少,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还有就是电子产品,相机耳机充电器,一个书包都空荡荡的,不像她塞了整整一个行李箱。


    社会名流:「确定啊,一下两个小时」


    但这回他走得潇洒,留下目瞪口呆哑口无言的老父亲,半天无法回神。


    “And the sunlight clasps the earth(日光抱住大地),


    骤然中断,沈锡舟不明所以,本能地追上去索吻。


    社会名流:「婉转个球,直接说!他要是因为这个生气,他就是渣男」


    沈锡舟陪沈锡舟电话打到他回家,他在电话里又恢复正经了,浑然不似先前的孟浪。


    终于,两位朋友闹够了,转而说起了正经的。


    盛拓冲他吹胡子瞪眼:“你还威胁上了?胡搞的时候就没想过别人会嚼舌根?”


    昨天票买的太临时,余票不多,六人的位置没在一起,别说座位,舱位和车厢也是散的。


    屏幕里不断跳出来新消息,两位朋友各抒己见给她支招,沈锡舟有些好笑,更多的是感动。


    他听出她的嘲讽之意,顿了下:“干嘛?”


    余光瞥见沈锡舟走过来,她耳朵悄咪咪竖了起来。


    盛悉风都不耐烦了,盛拓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甜吧?”


    沈锡舟反手以指骨,一记栗子不轻不重敲在她头顶:“沈锡舟同学,老实交代,到底找什么呢?”


    第 55 章   第 55 章


    经他一说,沈锡舟马上反应过来了。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往那方面想。


    但她也发现,自己的行为好像确实,有点嫌疑。


    她没想好是直接恼羞成怒,还是硬着头皮反撩回去,就听沈锡舟笑了一声,笑声愉悦,他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摊开。


    上面躺了个素铂指环,雾面流光如缎,只有内圈嵌了几粒碎钻,还有字母z的刻字,极简中透着一丝清冷。


    “怎么少得了小狗的礼物呢?”


    惊喜的表情在沈锡舟脸上一览无余,她看看戒指,又看看他,简直千般受用。


    戒指的尺寸已经往小了买,没想到还是有点松,沈锡舟干脆戴她中指上。


    沈锡舟还没研究明白,又给取下来了,翻来覆去看了会,问他:“z是什么意思,庄,还是舟?”


    沈锡舟说:“都是。”


    房门一关,看月亮数星星的闲情逸致也被隔离在外,取而代之的,是少男少女间的两性相吸。


    沈锡舟说:“你也脏。”


    赖骨顽皮如沈锡舟,也不得不甘拜下风:“我还是太单纯了。”


    预测流星雨23点开始,一行六人在山下逛吃逛吃,回到山上不到十点,本以为还很早,结果场地早已人满为患,好的观赏点都被长枪短炮所占据。


    沈锡舟也笑,抱着她,没再有其他动作。


    他们下塌的酒店就在鹿山的主峰上,离所谓的最佳观赏点非常近,酒店派了商务车过来高铁站接人。


    还是她没翻到?


    昨天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他正式跟她告白,宣告他们之间的正式开始。


    沈锡舟清朗的笑声伴随着骤然亮起来的灯光,他整张脸被欲-色所染,但伸手拿书包的动作毫不犹豫。


    他一点后路都没给自己留,包括但不限于不带作案工具,邀请江开盛悉风,以及,今晚去睡多余的房间。


    她咽了下唾沫,嘴硬:“谁怕了。”


    他打算直接去那买?


    “诶呀!”她突然反应过来,遗憾地叫道,“我忘了许愿了。”


    沈锡舟要躲不躲的,最后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夏夜的山间,像一瓶薄荷汽水,风也是沁凉的。


    “你很遗憾?”沈锡舟走到她背后,距离很近,她背脊隐隐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


    出人意料的是,到了点,剩下两对迟迟没有出现。


    沈锡舟大笑,转身跌坐进床,双手撑在身后打量她:“那我以前还觉得沈锡舟同学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呢,哪知我说什么她都秒懂。”


    沈锡舟不以为意:“你一个人来呗。”


    下午两点多,阳光正炽盛,盘山公路的柏油路面微微晒化,车轮轧过,有明显的黏着声。


    “我怎么来啊,她哭哭啼啼的。”


    沈锡舟看沈锡舟的意见,沈锡舟说:“再等等吧。”


    她倏地睁眼,见一颗流星拖着长长的银白色光尾,划过天鹅绒般的夜幕,周身爆发的星火像烟花下坠。


    这么容易就能哄他开心的事,有什么可犟的。


    这提醒沈锡舟了,根据她对他书包的搜刮情况来看,没发现可疑物品。


    刚摸到他嘴唇,他睁开眼,语带责备:“别摸,昨天给我咬得痛死了。”很委屈,“刚才车上人多,我没好意思说。”


    她不是不想和江开盛悉风出来玩,但有盛悉风在场,她怕是做不到坦然和沈锡舟一个房间,太罪恶感了。


    “别半小时后出不来啊。”陆千帆瞟着沈锡舟,给出一句意味深长的提醒。


    二人收拾完毕,前往前台。


    沈锡舟想跟陆千帆戴明流她们分享,碍于他就在后面看着,不便行动,只好暂时忍耐。


    他怎么想的?


    她一直都不喜欢秀恩爱,总觉得感情的事你知我知,顶多再和最好的朋友们分享一下,就足够了。


    沈锡舟头一偏,示意他:“走,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沈锡舟坐了十分钟左右,又把位置让给沈锡舟,书包重新回到她手里,可她没有正当理由,不好再搜,心头疑虑挥之不去。


    沈锡舟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用糖衣炮弹把他砸晕了,她仰头在他下巴亲了下:“沈锡舟,我也很喜欢你。”


    陆千帆不解:“不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哥们。”


    一行六人闹哄哄的,自拍,大合照,问司机附近好吃的好玩的。


    而且她大概率得和盛悉风一起睡。


    沈锡舟跌跌撞撞地,被迫跪上床,一个膝盖撑在他敞开的腿间。


    -


    来不及开灯,沈锡舟反手就把沈锡舟抵门上了,他故意搞她心态似的,慢条斯理从额头开始亲,全脸亲了几遍,就是不碰嘴唇。


    “哇塞。”沈锡舟惊叹,“确实会说。”


    沈锡舟冲她伸出一只手。


    人越来越少,沈锡舟渐渐在等待中犯困。


    沈锡舟维持姿势一个多小时,浑身都麻了,但嘴上要逞英雄:“这点路,有什么的。”


    认为他们男男女女的,对她影响不好。


    其实她现在对旅游景点也好、流星雨也好,都没有兴趣,没什么比和他两个人待在一起更幸福的事。


    “你怎么不解风情?”沈锡舟说,“你亲下不就好了。”


    看了一阵,沈锡舟从岩石上跳下,坐了下来,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沈锡舟也坐。


    沈锡舟喘着气,看他促狭的表情,有点明白过来。


    他毛茸茸的脑袋压过来,靠在她肩颈,手把她的腰环住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23点已过半,但流星迟迟未出现,在场不少人都有些泄气,嚷嚷着骗人,其中一部分人更是直接打道回府。


    沈锡舟搞不太懂。


    沈锡舟叫她睡,他盯梢。


    她抓着床帐用力晃了几晃,没声。


    但是,人言可畏啊……


    她打了个哈欠。


    他揣在身上了?看起来不像。


    沈锡舟一下破功,背塌下来把脸靠到他肩头,笑个不停。


    还不等她细看,它就消失在山脊深处,只留下淡淡的烟痕,盘旋在漆黑的夜空。


    她不接:“干嘛?”


    “缘分。”沈锡舟配合地说。


    珍惜现在吧,沈锡舟。


    江开说:“算了吧,一个人懒得开四小时的车,而且我把她一个人丢下,她不是更要命了?”


    沈锡舟能感觉到,自己掌心里的事物逐渐升温,他低头,瞥到一只白里透红的耳朵,再细看,露在外头的侧脸也是一片绯红,他忍不住取笑她:“小狗。”


    “那你不来了?”


    这个人,从头到尾根本没打算和她在这里发生什么。


    沈锡舟从洗手间出来,沈锡舟正靠在软榻上打电话。


    陆千帆和戴明流两对等到12点,等不住了,过来寻人:“你们走吗?”


    沈锡舟嘴角勾了勾:“嗯。”


    他诚实地说:“我怕半小时出不去。”


    沈锡舟看她没动静了:“我以为你要发朋友圈。”


    等沈锡舟挂了电话,沈锡舟奇怪道:“你叫了江开他们吗?”


    沈锡舟定定看她两秒,眼中威胁意味甚浓:“沈锡舟,你不要仗着我现在不能怎么样就胆大妄为。”


    她靠着沈锡舟的肩膀半梦半醒间,沈锡舟推她:“快看!”


    “这么乖?”沈锡舟不太信。


    穿过院落,进到卧室,房门一关,气氛就有点不对劲。


    一天下来,她对亲密举动越来越适应了。


    沈锡舟睨他:“我没懂,你给我解释一下。”


    “说来听听。”


    沈锡舟摇头,把脸埋进他掌心,他一句话,瞬间把她记忆拉回昨晚的吻。


    她走过去,凭话筒泄露的声音,听出是江开。


    沈锡舟让她气笑了:“是我想抱抱你,行了吧?”


    直到沈锡舟难耐地吻上去,他笑了声,反客为主。


    后来他们又等了两颗流星,夜里温度越来越低,俩人便回了酒店。


    她能感觉到,沈锡舟的手也有片刻的僵硬,过了两秒才慢慢放松下来,大拇指亲昵地蹭她的脸颊,时不时擦过她红润的嘴唇。


    “真没?”


    她想了想,发现新大陆般:“还有个s,我们有两个一样的首字母。”


    “我还有。”


    “嗯?”沈锡舟回头看他,“你想我发吗?”


    沈锡舟说好,俩人交换座位,他拿过书包,顺手把拉链拉上了。


    算了,她不想了,她对沈锡舟越来越盲目信任,相信他性格的底色,不会丧失基本的分寸。


    随着海拔升高,不时能眺见山谷间流动的薄雾,但等车开近了,又淡得什么也瞧不见。


    她不躲了,手抬起来,在他浓密的发间来回抚摸,像撸小狗小猫似的,继而一一描他的五官,从他的眉骨,睫毛,又顺着挺直的鼻梁滑下来。


    酒店依照仿古式建造,青砖黛瓦,每间客房都带个独立的小庭院,双开木门上,做旧的门环泛着逼真的铜绣。


    恋人怎会疲倦唇舌的绞杀游戏,即便呼吸不畅,快要窒息。


    沈锡舟本来没想到这一层,他一说,她瞬间明白他的潜台词,转过身推了他一把:“我以前真瞎了眼了,怎么会觉得你单纯?”


    她到现在都改不掉小学生春游综合症,每次出远门前夜必失眠。


    “没。”沈锡舟说。


    -


    沈锡舟点点头,她牵住他的手拽过来,垫在脸和椅背之间,闭上眼睛。


    “我服了。”沈锡舟闷笑,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你怎么这么会说?”


    “嗯?”


    沈锡舟只是笑:“祝你们今晚赚万金,我们再等会。”


    沈锡舟就一直趴在她椅背上等着她折腾。


    沈锡舟选择装死,装着装着,就真睡过去了,直到列车即将到站,被他叫醒。


    因为流星雨的宣传作用,此站的人流量很大,起码半个车厢的人都起身准备下车,过道挤挤挨挨。


    她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想到他站了这么久,有点心疼,“累吗?”


    一切肢体接触都是新鲜而刺激的。


    “真没。不戴好不好?想和你亲密无间。”他的语气伴着灼热的气息,划过她的脖颈,蛊得不行,“大不了给我生个小孩。”


    -


    沈锡舟摇头,看起来是真的不在乎:“你的朋友圈你做主。”


    沈锡舟脸有点烫:“你怎么贼喊捉贼?”


    “谢谢沈锡舟同学理解。”沈锡舟嘴甜道,“累不,换你坐会。我正好活动下筋骨。”


    她依言亲了他一下,在他想回应之前直起身,她小臂搭在他肩膀,居高临下望着他,微挑的眼中尽显狡黠,明知故问,“好了吗?”


    “24小时快乐。”


    盛悉风为了来看流星雨,早起就把琴给练了,哪知沈常沛还是不同意她和他们出来玩。


    沈锡舟这才过去,但没坐他腿上,挨着他坐下了,伸臂抱住他的腰:“有点冷。”


    但她现在改变心意了,如果沈锡舟很想她发,她可以配合。


    沈锡舟看了眼,貌似有青苔,不肯:“脏。”


    不会不打算用吧?


    黑暗里,沈锡舟笑了声:“怕了?”


    沈锡舟脑子一下子清醒不少,她分不出他是不是开玩笑,但本能察觉到危险,她猛然把他推开,有些生气地说:“沈锡舟你别闹了。”


    “也没那么冷。”沈锡舟摇头,“是沈锡舟抱着就热了的那种冷。”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心跳却不受控制加剧,她还没适应男女朋友的关系,对面肢体接触难免紧张。


    办理完入住,大家在前台散开,回房稍作休整,半小时后再下山。


    “没装铃舌。”


    她平时不是很信奉这些的人,但面对着人生的第一颗流星,在最灿烂的18岁,依偎着最喜欢的人,她忍不住想要抓住点什么。


    本来说得好好的,因为买不到坐票,江开决定开车带盛悉风过来。


    “困了?”沈锡舟问。


    沈锡舟得意哼笑:“我还有更会说的呢,你信不信?”


    “我许了。”沈锡舟说。


    沈锡舟不记得自己咬没咬他了,不过既然他说有,那就有吧。


    一路上看得到摸不着的,他早已心痒难耐。


    沈锡舟就拍拍自己的腿。


    人潮拥搡中,俩人心照不宣地牵过手,十指相扣。


    她看戒指,他看她,谁也没觉得无聊。


    “过来给我抱会。”他倾身拉住她,把她拽了过去。


    气氛使然,沈锡舟终于敢问出她好奇了一天的问题:“你有没有带套?”


    他还恐吓她,手在她锁骨处要落不落的:“那我就不客气了哦。”


    “你许了什么?”


    也只有热恋期,才有这个容忍度,宁愿被蹭花口红都舍不得出言阻止,甚至还有点乐在其中。


    静静相依的时间过得飞快,眼看时间还剩五分钟,差不多该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


    “嘶。”沈锡舟动作一顿,误会了,“还疼吗?”


    沈锡舟如芒刺背,装作很忙,四处查看房间的摆设,半卷着的竹帘隔开洗漱区和休息区,窗边设了卧榻,推窗就能欣赏院落的风景,低矮的床榻四围挂着上窄下宽的青纱帐,帐角悬着小小的铜铃。


    “沈锡舟和沈锡舟永远在一起。”


    沈锡舟:“回去拿衣服?”


    沈锡舟收起手机:“嗯,不来了。”


    大家自由活动,沈锡舟挑了个人少点的角落,招呼沈锡舟过去,二人站上一块裸露的岩石,俯视山脚下的城镇,亮着万家灯火。


    大庭广众,不妥。


    接下去时间,沈锡舟就顾不上他了,她开始拍照,阳光下,背光的,单拍戒指,伸直手指的,握拳的。


    难舍难分间,沈锡舟身体贴近他时无意间碰到了什么,整个人就僵住了。


    他没个完,又一次揉捏她嘴唇的时候,她终于忍无可忍,张嘴就是一口。


    沈锡舟比了个中指,被沈锡舟握过,拽着走了,留下背后众人的起哄。


    “你以为我会蠢到,在这辈子,给你任何机会质疑我跟你告白的真心?”


    第 56 章   第 56 章


    沈锡舟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沈锡舟一个人。


    腿脚发软,她干脆抵着门蹲了下来,抬手捧住自己滚烫的脸颊。


    她是真的没想到这个走向。


    今夜的沈锡舟,比鹿山的月色温柔,比流星雨更浪漫。


    洗漱完毕,沈锡舟把自己摔进床里,拉上床帏。


    山风呼啸,吹得木门轻微摇晃,小院里的植被也沙沙作响。


    荒山野岭的,她一个人有点怕。


    手机没有沈锡舟的消息,她打了电话过去,他到最后才接。


    “喂。”他嗓音沙沙的,漫不经心的温柔。


    听见他的声音,沈锡舟瞬间心安了,她轻哼了声,抱怨说:“昨天刚离开我就觉得无聊……这才一天,男人。”


    沈锡舟让他说得恼羞成怒。


    沈锡舟就不遂她意说甜言蜜语:“因为你这里的雨特别大。”


    沈锡舟点点头,靠近他怀里。


    “我那是笑话你啊?”那么清高冷淡一姑娘,在自己面前娇嗔薄怒,男人在感情里的成就感不外乎如此。


    陆千帆这几年一直没停止学习和研究拍照技巧,连大学也报的摄影专业,现在已经拍得有模有样,自然充当了小团体的摄像师。


    她不是她父母的亲生孩子,落到她头上的资源势必更为有限。


    “开门。”


    沈锡舟说:“没。”


    她只听戴明流提过男友的名字和年纪,其他一概不知,昨天见到的时候,她还奇怪过对方看着真年轻,一点也看不出比戴明流大8岁。


    “我保证,家庭永远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问题。”


    沈锡舟说:“等会。”


    她真的怕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沈锡舟就问:“你带谁?”


    沈锡舟下床走到窗前,掀起竹帘一角往外看去,还真是他。


    话未完,传来叩门声。


    不过沈锡舟没让沈锡舟出钱,每当她要买单,都会被他拦截。


    “你挑的就是送我了。”沈锡舟把戒指往自己手上一套,左看右看,非常满意。


    “怎么不说话了?”


    自沈锡舟和丁襄掰掉,陆千帆也全面删除或取关了丁襄,丁襄想看,得特意搜索。


    拉拉扯扯间,庭院外头传来陆千帆和谭宵的揶揄:“啧,大清早就那么腻歪。”


    “看雨也挺有意思的。”


    沈锡舟和沈锡舟也拍了不少合照,有并肩走在路上随意交谈的抓拍,也有泛舟湖上相依偎的摆拍,还有在逆光里亲了快半小时才出片的“私房”照。


    沈锡舟改口:“饭桶。”


    “你这是干嘛?”沈锡舟无奈了。


    沈锡舟:“我不好意思说。”


    看她脸色缓和,他冲她摊开手:“和好吗?”


    “别担心这个。”沈锡舟说,“目前看来,他们在钱方面,对我还是大方的。”


    沈锡舟直觉没好事:“不好意思说就别说了。”


    回到申城是下午两点多,江开载着盛悉风来高铁站接的他俩。


    “流星雨没得看,同学会让她凑个热闹。”江开说,“不是让带家属吗,你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


    时间早了点,四人路过商场,进去消磨时间。


    沈锡舟觉得扫兴:“我知道你不差钱,可我也不至于那么穷吧?连送你礼物都要你付钱。”


    飞快换了衣服,简单洗漱过,开门出去:“什么时候来的?”


    时间来到周六,沈锡舟要回申城参加同学会,陆千帆和谭宵则准备再待一天。


    “不开心了?”他看她的脸。


    比如送他个同品牌的戒指,要差不多款式的,就当情侣对戒了。


    他根本不听她的辩驳,继续下定义:“嗲小狗。”


    “学明流凑人头吗?”沈锡舟温柔地捏捏他的耳朵。


    沈锡舟大笑,笑完他声音正经了些:“起来了,嗯?”


    “想不想我?”他贴着她的耳朵问。


    管家婆就管家婆,她认了,拖长声调:“快点啊——”


    趁沈锡舟不注意,陆千帆悄悄示意沈锡舟:“丁襄手滑给我点赞了。”


    因为天气,景区非常冷清,游玩体验出乎意料的好。


    “撒谎精。”沈锡舟说,“梦里都在叫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说梦话,沈锡舟半信半疑。


    沈锡舟能想象现在开窗的场景,雨打芭蕉,檐下垂珠,整座庭院浸在朦胧雨雾里。


    沈锡舟想不起戴明流带来的男伴叫什么了:“那男的没意见?”


    “诗人。”她评价。


    沈锡舟只传了张单人照到朋友圈,陆千帆上传了不少,好玩的好看的,各个社交平台都来了一套。


    他们一共待了三天两夜,没买回程票,没做攻略,依旧玩得很开心,走到哪里算哪里,看风景,吃美食,懒得出门就待在酒店打牌消遣时光。


    沈锡舟说:“在看雨。”


    “这你就别管了。”


    熟人局,而且在场没有缺钱的主,大家想干嘛就干嘛,谁顺手就谁付账,不需要计较,也无需顾虑什么。


    她嘴硬:“不想。”


    四人在酒店的餐厅吃过早饭,下雨影响不了游玩的兴致,浩浩汤汤下山扫荡。


    沈锡舟把沈锡舟一推,扬声问:“戴明流他们呢,还没起?”


    沈锡舟顿了下,说:“嗯。”


    “不会。”沈锡舟语气一凛,手中力道也陡然加重,她恶狠狠地拧了他耳朵一把,“我会直接砍死你们这对狗男女。”


    “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但我还是会觉得,在被提醒我们之间的差距。”


    “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就是造谣。”


    沈锡舟不是那种只等着男朋友付出的性子,她想着等回了申城送他点什么。


    “敢做不敢当你怎么?”


    她干脆不吭声了。


    “很晚了,现在就去。”


    “嗯。”他声音听着很清明,该是醒了一会了。


    沈锡舟怕他真来:“跟你开玩笑的……”


    沈锡舟:“那你怎么不在自己那里看?”


    -


    沈锡舟只能说:“好。”


    他哪肯啊,下巴抬起来,表情笃定而倨傲:“你叫我……”


    不洗澡,光那个啊……


    沈锡舟也睨他:“你不是已经报数2了。”以为她没看到吗?


    沈锡舟憋笑:“还没说完呢,想你这只懒虫什么时候起床陪我吃早饭。”


    她耳尖发热,避重就轻地问:“你刚在洗澡?”


    他的声音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像是带着某种餍足后的疲倦,话都懒得多说似的,沈锡舟忽然有点明白过来。


    沈锡舟把沈锡舟单独拉远了些,走进安全通道。


    他越说越不像话,沈锡舟实在招架不住,她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明说自己被他哄好了,顾左右而言他:“快点去洗澡。”


    两位当事人都对这句话反应很大。


    -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陆千帆推开栅栏门走进,“昨晚我们回来的时候,段凭澜就在她房门口堵着,行李都没让拿,塞上车就走。”


    “嗲死。”沈锡舟评价她。


    “有什么好说的。”她刻意用了平常说话的腔调,“省得被人笑话。”


    后来不知怎的就演变成亲来亲去抱来抱去的,都是些小情侣的勾当。


    她不是故意,但好像女生面对男朋友、尤其是私下两个人的时候,就会无意识撒娇。


    过去一年,他的生活节奏飞快,在无数待办事项间连轴转,一刻都不能停歇,像今天这般无所事事对着雨发呆,他觉得特别惬意特别享受。


    眼见她误会,江开先是在背后悄悄拐了盛悉风一下示意她别多话,然后打圆场:“他爸给他开工资的,赚钱了给女朋友花天经地义。”


    沈锡舟:“和想你。”


    -


    沈锡舟不太情愿。


    她不懂事情的严重性,这何止是重男轻女的问题。


    “等等。”沈锡舟迷糊了,“她带来那个不是段凭澜?”


    第二天早上,沈锡舟是被雨声吵醒的,打在屋瓦上像玉碎。


    沈锡舟翻了个身,眼睛又闭上了,含糊地问:“你在干嘛?”


    “我跟你有一样的疑问。”陆千帆说,“我才知道她临行前闹分手,就带了个备胎过来。”


    沈锡舟也揽过他,劲瘦的一把细腰。


    “真的假的,我说什么了?”


    沈锡舟嗤她:“管家婆。”


    “他好关注你啊。”


    他说:“我饿了。”


    沈锡舟人都炸了,管他真的假的,反正她都不可能承认:“你滚,少来。”


    她不带思考的:“情种。”


    “谁知道。”


    在她忐忑的等待中,他吊足了胃口,才公布答案,“老公。”


    “那你怎么不叫我?”


    “他敢吗?你是没看到,段凭澜跟个杀神一样,多废一句话绝对给他撕了。”


    沈锡舟低低笑了下:“因为今天不无聊呀。”


    再来到饰品店,给他挑到款式相近的戒指,她只是一个不留神,他又把单给买了。


    主要是,她昨晚确实梦到他了,梦见她高一上学期就到远桥读书碰到他了,但他不理她,她特别委屈,他明明说他在找她的,难道是骗她的吗?


    沈锡舟买高铁票,睨沈锡舟:“你去吗?”


    沈锡舟拽着她的手臂,把她往自己近前一拽,抱住了。


    他穿了件学院风的蓝白条纹衫,肩背舒展,气质干净,她眼前一亮,但一晚上的冷却过后,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亲近他。


    衣服很适合他们,她想买单,却被告知沈锡舟已经先她一步把单结了。


    沈锡舟痛苦地捂住耳朵:“别吵了,我家属,行了吧?”


    和沈锡舟的电话还没挂,她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大不了我再带个人去,问题不大。”


    她还困着,只是生物钟作祟。


    “那你会八百里加急过来宣誓主权吗?”


    “你干嘛把她也带上?”沈锡舟面露嫌弃。


    路过服装店,沈锡舟看橱窗里一对展示模特身上的情侣装挺好看,就把人拉进去试了。


    “我哪嗲了?”


    沈锡舟由衷地说:“真恶心。”


    “骨头都让你嗲酥了,我找谁说去。”


    停。她阻止自己不健康思维的发散,转移话题:“那你什么时候去洗?”


    沈锡舟嗤笑:“我看是你家属。”


    沈锡舟坚持说:“但我想送你礼物是我的心意。”


    沈锡舟说:“半小时吧。”


    她没办法:“小舟子伺候本宫起床。”


    沈锡舟服了:“那段凭澜怎么找过来的?”


    不。


    过了会,她说:“你是不是怕,我爸妈有了我弟弟,就不愿意给我花钱了?”


    “行。”沈锡舟答应得特别爽快。


    “好。”沈锡舟食指点他肩头,“你有种。”


    沈锡舟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做法还是伤害到她的自尊了。


    戴明流那男伴和剩下四人不熟,待了一晚,天一亮就走了。


    爱之深,则为之计深远,他没想过分手,但不能不给她想好退路。


    他想她能攒一笔钱,越多越好。


    如果,万一,真的有那一天,他要保证她还能好好生活。


    第 57 章   第 57 章


    同学聚会,高三1班的同学兼家属一共来了30几号人,包厢里两张大圆桌,人乱蹿。


    毕业一年,各位同学褪去了中学生的质朴,会打扮了变时髦了,乍眼看变化很大,但一开口,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


    鸡飞狗跳四人组到饭店的时候,沈锡舟还在接陆千帆的电话,就让三人组先进去。


    吕嘉达发现跟着抗妹联盟的是盛悉风,如释重负,脸都笑烂了。


    “早说2是这个2嘛,妹妹,欢迎你,就当自己家。”


    沈锡舟不动声色:“怎么了,是别人就不欢迎?”


    吕嘉达才喝了一杯啤酒,酒量太差,已然上头,酒壮怂人胆,有什么说什么:“不欢迎。”


    “可之前,你不是拉着我的手,真诚地夸我俩很配吗?”沈锡舟故作诧异。


    他指的是他生日派对真心大冒险之后的事。


    又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包厢里有K歌设备,唱歌的拼酒的,一派热闹。


    沈锡舟转眼看他:“那你是不是也要敬我一杯,丹丹?”


    -


    “当然没有了,我们各睡各的,谁叫你不来,我一个人睡都害怕了。”


    盛悉风点头如捣蒜,不忘表忠心:“我相信你们肯定不会乱来,是江开,他非要说你们……我都跟他吵了两架了。”


    沈锡舟不逗她了:“想问我和沈锡舟出去玩怎么睡的,对吧?”


    他抬头,跟她打商量,就是细听之下,语气颇为咬牙切齿:“待会陪我敬吕嘉达一杯?谢谢他给你起了个这么响亮的名字,梦梦。”


    抗妹联盟人缘极佳,待正餐吃得差不多,周边就围了越来越多的男生。


    沈锡舟的视线在二人相牵的手上微微一顿,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冲二人一笑,前往包厢。


    沈锡舟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她脸色没有异常,放下心来。


    “So what?”她狡黠一笑,痛快承认了。


    沈锡舟眼神聚焦他指间燃着的香烟,不爽地眯了下眼。


    “你们感情很好啊。”米莉冲她举起酒杯,“一杯泯恩仇?看在曾经是朋友的份上。”


    “我装的。”吕嘉达说,“我那时跟你上下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能怎么办?”


    沈锡舟讶然看吕嘉达,对上对方有些闪躲的表情,她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尴尬:“那肯定要敬一杯,我还说谁这么抬举我,堪称我的人生巅峰了都,原来是吕哥。”


    然后她看见沈锡舟叹了口气,嘟囔了句什么,随手把烟摁灭在陶瓷小碟里。


    沈锡舟也觉得沈锡舟反应过度了,她站起来,安抚地替他顺背,轻声说:“我没事,不用这样。”


    她永远不会感谢伤害过自己的人,即便那份伤害推她走向更美好的路。


    看在他听话的份上,她不跟他计较,她视线落回近旁,嘴角那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不由敛起,米莉端着酒杯朝她走了过来。


    服务员撤水果坚果之际,不小心碰翻了沈锡舟的红酒杯,他第一时间躲避,但还是弄湿了衣服。


    -


    真是一出淋漓尽致的灯下黑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沈锡舟突然出现,直接挡在沈锡舟面前。


    但顶着小姑娘纯洁的眼神,她只能真诚地应和,“对,你说得对,拉手是他的极限了。”


    她和他,本就是互相迷恋。


    沈锡舟不再正对米莉,但也没走开,在沈锡舟刚才的位子坐下来,玩起了手机,一只手抓着沈锡舟的手臂,是十足的保护姿态。


    他个子高,长相又偏锐利,气场全开的时候,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米莉又是惧怕又是难堪,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八点多,沈常沛打电话催盛悉风回家,江开便载着她走了,等到十点多全场散场,沈锡舟和沈锡舟没车,干脆走了半个多小时回的天鹅湖花园。


    在澳大利亚那个陌生的国度,沈锡舟在他现实生活里的参与感近乎为零。


    “怪不得要管我抽烟,原来那时就想着这个了。”


    米莉听到丁襄的名字,脸上有一瞬的僵硬,很快掩饰过去:“你们早就开始发展了吧?开学典礼那个时候,还是更早?”


    “有次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寝室有人走动,下意识问了句‘锡丹,是你吗’,问出口才反应过来,我们已经读大学了……”


    站在初吻发生的蔷薇花架下,一切暗示那么明显。


    江开回忆,招呼大家:“他喝多了,别理他,继续继续。”


    她启唇迎接,他退开了:“臭?”


    沈锡舟把手搭上他手背,确认他情绪已经平静,才转身面向米莉:“我不会感谢你,以及,不用抿恩仇,因为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沈锡舟重新绽放一个虚假的笑意:“我看你们也不赖,话说,你怎么不等丁襄了,就算他有女朋友了,又不影响你撩。”


    沈锡舟听了也笑:“她那个脑子,奇形怪状。”


    太天真了,沈锡舟感叹,曾几何时,她也这么纯洁。


    说到兴头上,眼泛泪光。


    米莉男朋友发现不对劲,连忙前来打圆场:“怎么了?”


    虽然她在冒雨,但她愿意给盛悉风撑个伞。


    “你知道全校男生的梦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公共财富,大家都秉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原则,你私吞已经违背公约了,还带出来招摇,就太不人道了。”


    包厢里,吕嘉达正搂着沈锡舟的肩膀,大谈特谈当年的上下铺情谊。


    她伤心过,也暗生嫉妒,最后一切越走越偏。


    她这样大方得体,能说会道,沈锡舟眉一挑,眼神里既有欣赏,又有自豪。


    她要感谢的是自己,和美好道路上遇见的人。


    等她注意力再回到沈锡舟身上,不由眼神一凛。


    察觉到她的防备,米莉自嘲地笑着摇摇头:“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还下不定决心分手吧,说不定你和沈锡舟就没有今天。”


    沈锡舟不打扰他们久未见面的兴致,拉着盛悉风给腾了座位,俩人去沙发坐。


    不是吧。沈锡舟绝望地闭起眼睛。


    “叮。”俩人玻璃杯轻轻碰了下,被同学们起哄着,要求喝交杯酒。


    米莉胆子大了点,鼓起勇气说:“只是一点女生之间的聊天,男朋友没必要介入吧?”


    她如是撩拨他,他却没什么动作,眼神越过她头顶,面露一丝尴尬。


    她似乎,隐隐窥见了那一天来临时,他的风华。


    他们也是来参加同学会的。


    米莉和其男友没了聚会的心情,早早便离开了,没影响大家的兴致。


    沈锡舟走到他身边站定。


    “我也想来的。”盛悉风沮丧过后,为自己的胜利得意起来,“我就说吧,沈锡舟可是从小就说最讨厌小女孩的人,跟你谈恋爱已经是最大的突破了,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邪恶的想法?”


    随着看到沈锡舟,吕嘉达的话音戛然而止,三秒钟的沉默后,他痛心地控诉:“又玩我一次?沈锡丹,你的心怎么这么狠?”


    谁知源头就躺在他下铺。


    毕竟是同学会,不想一己之力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他给江开使了个眼色。


    沈锡舟真是让他说得气笑了,在他胸口推搡一把:“抽烟臭死了。”


    “……”沈锡舟听了,简直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沈锡舟在外头和陆千帆打了快二十分钟的电话才收线,她一转头,遇到了米莉,她身边的男生,沈锡舟有印象,也是之前高三1班的。


    沈锡舟侧面长了眼睛似的,跟人聊天的空隙,转头冲她望过来。


    沈锡舟怎会随便给人留话柄,她八风不动:“在发现你和丁襄撩骚之后。”


    至于那些伤害她的人,翻篇才是最优解。


    “你知道你妹说什么吗?”沈锡舟说起盛悉风,又忍不住想笑,“我说你只跟我拉手,你别说漏嘴了。”


    “我每次给你发照片,你都放大研究细节了吧?”


    他没有看沈锡舟,她只能看到他意气风扬的侧脸,眼神坚毅,仰头几口喝完杯中红酒,动作潇洒又利落。


    他随即换了一副恍然的样子。


    但伤害就是伤害。


    盛悉风欲言又止的,沈锡舟捏捏她的脸:“怎么啦?”


    不管是小时候家里请的外教,还是上学以后学校里的英语老师,第一节课的时候,总免不了一个起英文名的流程。


    沈锡舟充耳不闻,抬手招呼沈锡舟。


    瞬间,一屋子人尖叫迭起,桌子拍得碗筷乱震。


    他虽然排斥女生,但不会真的心怀恶意,别说沈锡舟,就连盛悉风,也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女生这般不留情面:“离她远点。”


    但每当别人叫他Dan,他都能想起这个名字的由来,想起她自信耀眼站在主席台上给他赐名的样子。


    直到大学入学,填资料的时候,他忽然改了主意,填的Dan Shen。


    随着人员基本到齐,班长吩咐上菜,众人也落座。


    盛悉风和江开默默对视一眼,吕嘉达今天怕是要被沈锡舟给玩死。


    不过,他从没告诉过她自己的英文名,至于她怎么知道,估计是他哪天分享日常的时候,不小心拍到的。


    “婚礼喝。”沈锡舟冲大家举杯,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他们已经相爱了很多年,“到时候都来啊,应该不会让你们等很久。”


    她知道,他肯定又说她管家婆了。


    他不敢赌。


    “没什么。”盛悉风假模假样拒绝了,见沈锡舟不追问,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后悔,又是捶手又是跺脚。


    沈锡舟这外号流传甚广,源头难寻,当时还在地下暧昧,沈锡舟没法大张旗鼓查找始作俑者,只能忍了。


    来不及多骂,他的吻就落下来了,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碾磨。


    “行,敬你一杯。”沈锡舟重新给自己斟上红酒。


    沈锡舟拿过湿毛巾给他擦,一副温柔体贴的女友形象:“Be careful ya,Dan Shen。”


    “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以父母的半生心血威胁过丁襄,但凡脑子聪明点的人,都会管好自己的嘴巴,但,万一呢?万一丁襄就是把这件事抖出去,抖给米莉了呢?万一在他威胁之前,丁襄就已经告诉米莉了呢?


    “她那外号还是从我这儿传开去的呢。”


    她们曾是小学六年的朋友,但到了初中,陆千帆成了沈锡舟最好的朋友,与她渐行渐远。


    她刚被挑起点兴趣,胆子也大了:“没尝出来,你再过来,我亲仔细点。”


    沈锡舟哪肯认输:“我又不喜欢这名字。”


    沈锡舟一直没给自己起过英文名,都是直接用的拼音Xizhou Shen。


    然后听沈锡舟放下揽着她的手臂,毕恭毕敬地说:“叔叔好。”


    第 58 章   第 58 章


    沈锡舟根本不想回头面对韩家志,她平时怼天怼地的,韩家志拿她的脾气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今天这种情况,她真的硬气不起来。


    沈锡舟本来还有点无措,看她这幅生无可恋的表情,俨然是打定主意当个鸵鸟了,他险些没忍住笑。


    韩家志也很尴尬,早知就不出来丢这垃圾了。


    “殊绝赶紧进去,几点了,才回来。”


    既然碰上了,总得拿出点当爹的架势。


    沈锡舟闻言,看也不看沈锡舟,直接转身进了家门。


    沈锡舟目送她背影消失,再度问候韩家志:“叔叔好。”


    前次在医院匆匆见过,但当时场面太混乱,没顾上招呼。


    沈锡舟的背肌瞬间绷紧,亲吻的力度明显又加重几分。


    视线转到沈锡舟脸上,露出惊喜的笑来:“你就是沈锡舟吧,殊绝跟我提过你。”


    他吻得又急又凶,沈锡舟招架不了,只能仰着头勉力回应着,手指攥紧了他的T恤下摆,布料在她指间褶皱,无意识的摩挲间,不小心掀起他的衣角,手指贴到他的腰侧。


    沈锡舟吃痛,喉头忍不住闷哼一声,却不记教训,手受到召唤似的,钻进他T恤,顺着侧腰往上滑去,入迷地来回摩.挲大片皮肤,年轻男人的背,光滑,紧.致,滚烫。


    又过了会,窗帘微动。


    这几年申城大力发展新农村,拆的拆,改建的改建,奶奶所在的村是新农村典范,马路宽敞,各项便民设施完善,说是农村,却没什么田地,全村人有那么一片集中的土地,每家每户两小块,用以种点日常所需的果蔬。


    韩家志绞尽脑汁想的几个问题问完了,平时能言会道的人,在比自己小三十几岁的男孩子面前拙口笨舌。


    她手虚虚抵在他锁骨:“我们不是来挑奶奶的房间吗?”


    他26号回澳洲,开始新学期。


    她和奶奶说过很多次,别折腾那块地了,想吃什么去买点得了,奶奶每次答应得好好的,事实上阳奉阴违。


    “明天去我爸面前亲回来,行了?”


    被当场抓包,还在孙女的男朋友面前,奶奶有点尴尬,讷讷地辩解:“太阳都快下山了,我去摘点瓜,再不摘就烂了。”


    那天她一路沉默着走回家,奶奶跟在她身后不知所措地追,问了又问,只得到她“奶奶你以后别来接我了”的答复。


    回到家里,祖孙三人一起烧了顿饭,沈锡舟和沈锡舟对厨房的事一窍不通,只能做些最基本的洗菜摘菜的工作。


    “她肯定也还记得,她肯定很伤心。”


    -


    “你妈妈不喜欢她,迟早都会有别的理由赶她走的。”沈锡舟抱住她的脑袋,柔声安慰。


    饶是如此,奶奶欣慰得合不拢嘴,一直夸他们懂事。


    俩人到的时候,奶奶推着她的电动三轮车,正要出门,车斗里放了些农具。


    沈锡舟缩在沈锡舟的阴影之后,他一点不怕被晒,睫毛和发尖被照成半透明,炽热的风鼓起T恤,哗啦啦翻飞,时不时蹭过她的手臂。


    夕阳橙红的光辉洒下来,三轮车在马路上颠簸,发出细碎的响声,碾碎一地斑驳的树影。


    沈锡舟说:“忘了也对不起。”


    车灯延时,依旧在亮,音乐也还在响,他随手关掉车机。


    沈锡舟前头确实是迁怒他的,可他真的道歉了,她又觉得没必要:“算了,我也没发现。”


    沈锡舟想也不想:“有时间。”


    依山傍水的地段,不在闹市区,要的就是静。


    韩家志略一颔首。


    他打电话过去,沈锡舟到第三个才接。


    这个“我们”。


    绕过喷泉和前花园,车从边上的独立车库入口驶入。


    他笑着答应了。


    沈锡舟被他的眼神震慑住,有那么几秒没敢有任何动作。


    俩人安静片刻,沈锡舟揭过沉重的话题:“这下我们也算互相见过家长了。”


    “原谅你了。”


    音乐骤停,世界陡然安静,延伸出暧昧的触角。


    受到车牌的感应,高大的纯黑雕漆大门无声滑开,黑灯瞎火的三层欧式别墅伫立在道路尽头,没有人烟,格外冷清。


    他又扭头对奶奶说:“但得注意身体啊奶奶。”


    一直到今天。


    大概是三四年级的时候,班里嘴贱的男生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嘲笑她坐三轮车,她虽然狠狠反击,但打那之后,就开始找各种蹩脚的理由拒绝奶奶的接送。


    她以为自己忘得差不多了,可讲述给沈锡舟听,她才发现记忆那么清晰。


    沈锡舟退开些看她,危险地眯了下眼睛:“就礼尚往来。”


    她耳朵很敏感,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想讨饶又不想轻易认输,嘴硬地反问:“谁招你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沈锡舟脸上没露出任何嘲讽的意味,仿佛对他的不自量力浑然不觉。


    他没能说下去,如果面前是个普通男孩,他大可以放言,你敢伤害我的女儿我绝对不放过你。


    沈锡舟反手把她摁住了,他从她唇齿间退出来,滚烫的嘴唇一点点移到她耳边,含住她的耳垂:“别招我。”


    沈锡舟听乐了:“是我爸倒好了。”


    才关了空调,可车里的气温一下子热得不像样子,她感觉到自己的脖颈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沈锡舟点头,想到出国后,一年到头能看到奶奶的次数少之又少,她前头强压下去的情绪又蠢蠢欲动。


    沈锡舟手去解开安全带,还没来得及摁下去,有阴影迎面扑来,遮挡了首灯的光源,她一抬头,他的脸已到近前,五官是模糊的,只有呼吸,喷洒在她脸上,和短短的发梢,像羽毛拂过她的额头。


    旧时的回忆层层叠叠涌上来,终于不堪负荷,在眼泪掉下之前,沈锡舟半转过身,抱住奶奶的腰,把脸埋进奶奶的背。


    沈锡舟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安慰,终于让沈锡舟平息下来。


    地库的照明系统还没弄好,车灯是唯一的光源,放眼望去,车库一片空旷,足以容纳几十辆车。


    “过段时间再带你见一个?”


    沈锡舟诧异之下,没有多问,只安抚地揽过她的肩膀。


    她轻声呢喃:“我觉得我好坏。”


    ……


    “乖啊。”他低头亲亲她闪烁着泪光的眼角,接下来的话,打下一针强心剂,“我们以后好好报答奶奶。”


    “记得背你那次,你还拿手臂挡在中间……”他的眼睛在暗色里依旧亮得惊人,欣赏着她吃痛而扭曲的表情,


    奶奶忙说:“我有分寸的,你们进去坐,我马上就回。”


    沈锡舟一抬腿就上了后斗,还新奇地问奶奶回城能不能换他骑车。


    可面对着晁元集团的二少爷,说那些,不可笑吗?


    她天真地以为,孙女会喜欢她的新座驾。


    是他爸,他装都懒得装。


    “再摸怎样?”


    “又不急。”沈锡舟吻下来,声音在她唇间含糊不清,“我明天就要走了,相信奶奶会理解年轻人的怠慢的。”


    她忍俊不禁,趁她笑,他撬开她的牙关,舌尖抵了进来,扫过敏感的上颚,她神经一麻,想躲,但身前是他,背后是座椅靠背。


    沈锡舟无法原谅自己,想到自己即将前往异国他乡,更觉奶奶可怜。


    沈锡舟劝道:“随她吧。她闲在家里也无聊,老年人活动活动筋骨是好事。”


    她不肯坐破三轮,奶奶大概也能感受到她别扭的原因,却没表现出生气和伤心,依旧疼她,只是识趣地,不再提出接送她。


    她的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心口,却压不住薄薄衣物下汹涌的风暴,反而被带着随波逐流。


    正好,赵岚本就不想和婆母同住,眼见婆母又失去一大利用价值,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寻了个由头,把人赶回了乡下老宅。


    他一点也不像他了,一改交往大半个月来的克制和尊重。


    谁知,隔了一段时间,某天奶奶又出现在校门口,脸上满是邀功的表情。


    “你……”沈锡舟被他的厚颜无耻所震撼,想骂他,又忍不住笑。


    她捂住脸,无地自容:“是我害得奶奶一个人住到乡下的……”


    “生气了?”他抱屈,“那也不是我把你爸叫出来的。”


    沈锡舟将车随便停在电梯口,熄了引擎。


    小女孩敏感而莫名的自尊心作祟,那一刻,沈锡舟只觉得无地自容。


    “那么久之前的事,我早都忘了。”


    沈锡舟没纠正自己放的是寒假:“是的,叔叔。”


    奶奶看到孙女手里的蛋糕,才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沈锡舟整颗心仿佛猛地提到万米高空。


    到地里,沈锡舟已经收拾好心情,站在边上,看沈锡舟跑上跑下摘瓜,白衣服弄得脏兮兮,她则负责接,让奶奶负责指挥就好。


    沈锡舟陡然发现,这些年的所谓自尊,有多么可笑,多么可恨。


    那房子差不多结束了硬装,各类家具还在订做中,其中不少需要漂洋过海而来。


    离开前,沈锡舟往三楼的房间望去,窗帘晃动一下,偷看的人躲起来了。


    世界静得可怕,放大了一切暗中的声音。


    她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笑完,气差不多消了:“你们俩说什么了?”


    “奶奶!”沈锡舟责备道,“天这么热,你又要去地里,中暑怎么办?”


    是她不知推拒还是迎合间,衣料与皮质座位摩擦发出异响,耳垂被无情含.吮的濡湿的声音。


    “她怎么会怪你呢?今天她一直在告诉我你有多孝顺,说你老是给她买东西,一遍遍教她用手机,逮着空就来看她。”


    他说前半句的时候,沈锡舟还以为他指他现在和父母同住的家,直到后半句,她突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他和她的家。


    坐在三轮车后座,吃着奶奶给买的妈妈不让碰的垃圾零食,是她童年里最幸福的片段。


    “7月25号我奶奶生日,一起去吃个晚饭,有时间吗?”


    沈锡舟的手解了她的安全带,顺势落在她腰间,挤进她后腰和座位间的缝隙,将她整个人往自己的方向推。


    她换了一辆崭新的电动三轮车,不知上哪刷的粉红色的车漆。


    沈锡舟想着刚才的场景,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合着是我爸不是你爸。”


    “叫我好好对你。”


    与此同时,车灯的延时结束,倏地灭下来,整个地库因此一片漆黑。


    却不是因为突如其来的黑暗,而是她见识了他所谓的做礼尚往来。


    “见谁?”


    韩家志问的都是个人相关,没涉及到家庭,在哪里上学,什么时候回去上学之类。


    坐进车里,点了火,他没着急启动,探身摸摸沈锡舟的脸:“怎么了,要出国了,舍不得奶奶?”


    沈锡舟一一作答,余光一角,三楼东边的房间亮了灯。


    “你最近也放暑假?”


    奶奶和自尊,是小小的沈锡舟无法解答的课题,而粉色三轮车,变成她刻意回避的一幕。


    “你再摸?”他指她虽被按住手掌,但手指还在不安分地乱动。


    他小动作略多,攥得垃圾袋簌簌作响,表情也不太自然,但还是尽力摆出了长辈的架势。


    “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随便我弄。”


    然后,在互不相让的对视里,她曲起指尖,缓慢地、挑衅地、谨慎地,用尖尖的指甲戳了他的背脊沟一下。


    尽管沈锡舟事先和沈锡舟说过,只是吃个便餐饭,但25号当天,沈锡舟换了相对低调的越野车,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礼品到奶奶家。


    “要不要去我们家看看?顺便挑一下,以后让奶奶住哪个房间。”


    放学路上和奶奶分享学校的趣事,拉着奶奶的手去学校门口小卖部“血拼”,都比不过坐在爸妈气派的小轿车里的虚荣。


    “我们能和你一起去吗?我没见过瓜田。”


    沈锡舟轻声说:“为我们之前吵架,我那样说你爸爸,向你道歉。”


    “对不起。”他忽然说。


    放肆的言语和动作,都在欺负她那时的矜持。


    老人睡得早,八点多,俩人便起身告别,奶奶殷勤地招呼沈锡舟以后常来。


    她小时候,奶奶是和他们同住的,爸妈工作很忙,他们没空的时候,奶奶会骑着三轮车接送她上下学,那时还是人力脚踏三轮车,奶奶对自己很节俭,旧了也舍不得换。


    沈锡舟愣了下,记忆拉回到那时的互相伤害,心头仍然会泛起酸涩。


    沈锡舟慢慢走出了天鹅湖花园,一时拦不到出租车,公交车也过了末班车时间点,他叫了家里司机过来接人。


    最后,他鼓起勇气:“我们家条件虽然比不上你家里,但我和她妈妈从小就是很宠她的,物质上没亏待过她。你如果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我……”


    第 59 章   第 59 章


    沈锡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止是被沈锡舟的举止,或者他的话本身。


    更是因为意识到,此时此刻这个轻佻、浮浪的人,和当年冷淡又纯情的少年,是同一个沈锡舟。


    所以他那时……


    “你说,”沈锡舟仍在继续残忍地撕开那个夜晚、浪漫背后的真相,“你是不是多此一举。”


    沈锡舟一时顾不上眼下的困境,抬手捂住他的嘴,只想阻止那些混不吝的言论。


    半是警告半是央求:“你再说。”


    如此一来,先前的阵地彻底失守。


    他犹不满足,到她汗涔涔的背后摸索。


    “油嘴滑舌。”


    美人鱼:「在想你」


    沈锡舟解释:“不是嫌弃,但……”


    她更不知道他哪学来的这么多花样,之前的手和大腿,她好歹还能理解。


    沈锡舟头也没转,伸手和她击掌,庆祝顺利联手制造惊喜,然后把沈锡舟抱住了,有点不爽地说:“连我都认不出来。”


    沈锡舟有些气恼地,将手中的纸巾团砸到他脸上。


    “我可以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他做再过分的事,她也只会觉得,他危险而迷人。


    “但是什么?”沈锡舟追问。


    沈锡舟从驾驶室下来,绕到副驾驶接她。


    沈锡舟也笑,手架在她腋下把她从车里抱了出来。


    沈锡舟通过后视镜看出租车司机一眼:“待几天?”


    沈锡舟的情绪反扑极为严重,甚至比第一次分别更为严重,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


    她不忍占用他为数不多的睡眠时间,说不了几句,就以要早起练车为由挂断。


    有点应景,应了她对他的喜欢。


    虽然沈锡舟很喜欢屋子的装修,但她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洗手间在哪?我要洗手。”


    彼此都看清了汽车里没看清的风光。


    怎么这样也行?


    她之前听陆千帆说过这条潜规则,还当是玩笑,没想到真的是种共识。


    沈锡舟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拿出请柬,身后突然传来嬉笑:“欢迎两位东方美人。”


    新客到场,Luna前去迎接,顺便叫走了剩下几个人,只留了个Ryan:“你帮我好好招待她们。”


    沈锡舟于开学前两个礼拜,告别家人前往伦敦。


    跟他挑女人的品味一样。


    “印子怎么还没消?”


    ……


    沈锡舟难受着,没有回吻。


    沈锡舟扭过头,往他唇上亲了一下。


    她咬了咬唇:“你想不想做?”


    “我看陆千帆和戴明流朋友圈去日本了,你怎么没去?”


    对方有举杯的架势,在他示意之前,她把头扭开了,实在疲于应对。


    乐队也都是她们学校的人,三女两男,投入的表演惹得下头尖叫连连。


    解不开无所谓,他直接掀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难吗?”


    伦敦和悉尼太远了,比她在申城时遥远太多,光是单程的飞行时间都要一整天,即便动用私人飞机,也只能缩短候机时间,聊胜于无。


    门厅的阴影里,沈锡舟和陆千帆俩人各穿着一靛蓝一墨绿的高开叉旗袍,东方韵味显得很特别,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沈锡舟挑了个相对宽敞位置看表演。


    “我痛不痛的啊?”


    Ryan的眼神直白地落在沈锡舟身上:“Hi。”


    沈锡舟住的公寓是陆千帆提前为她物色好的,是个四居室,都是同校的大学生,两男两女,只有她一个中国人。


    忽然,她敏感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不好意思,我怕我男朋友不开心。”沈锡舟说,她不想给任何异国即单身的发挥机会,撒谎说,“他一会也会来。”


    沈锡舟忽然直起身,眼神攫住她的眼睛,手拉住她的,隐隐有往自己的方向拉的趋势,她想缩手,可他吃定她了。


    除了想家,还有,有时会忍不住忧虑自己和沈锡舟接下来的异地生涯。


    “怎么不提前说?”回去的出租车上,碍于出租车司机在场,她没好意思有什么亲密举动,只是紧紧抱着沈锡舟的胳膊。


    沈锡舟决口不提兄弟和妹妹的功劳:“我老婆好聪明啊。”


    沈锡舟走进电梯,抬眼,沈锡舟正好转过来。


    而她,挣脱一种束缚,又陷入另一种全然陌生的束缚。


    沈锡舟当然没了再待下去的兴致,她和Luna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开。


    他凶狠地咬在她脖颈上:“会想我吗?”


    “你滚。”沈锡舟一笑,面膜就吹了起来,她忍住笑,掖平,“我是今天练车晒的。”


    风光:「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她自己听得头皮发麻,还好前面的人给她空间,装聋作哑。


    年轻的身体精力充沛,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俩人一步步跨越红线,但不知沈锡舟顾忌着什么,每每悬崖勒马,始终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她听到沈锡舟喉头吞咽一下。


    衣物掉落在地的动静被人声盖过去。


    江开的车技出神入化,盛悉风虽还没成年,已经在他的教学下对驾驶头头是道,有这两位老师的辅导,沈锡舟学车的过程非常顺利。


    他前头那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羞涩早就跑九霄云外了,四只手在汩汩的水流下,手指交缠。


    “就这么嫌弃我?”他揉搓着她的手指,听着有点伤心。


    Luna被几个男女生簇拥而来,拿着酒杯的手指,指向她们旗袍下摆的开衩。


    还没分开,沈锡舟已经开始想他了。


    沈锡舟正在敷面膜,脖子上也贴了一张。


    沈锡舟看向前方车窗外,电梯的楼层显示器发出幽幽的蓝光,她眼神有些迷离,聚焦一会,才认出那是数字是1。


    大有种要么爱,要么死的疯狂。


    Limerence起伏的弧度,从平缓,变为峭拔。


    美人鱼:「我也在派对」


    先前沈锡舟问沈锡舟喜欢的风格,沈锡舟笼统回答:欧式、复古。


    Ryan问了些有的没的,沈锡舟答得不咸不淡,只等对方直球,她就可以直接拒绝。


    过了好几天,沈锡舟的生活才渐渐恢复秩序,下班回到家,他第一时间拨通了沈锡舟的视频通话。


    “我现在是个男人都懒得看。”


    “小姐。”熟悉的声音,一口故意的伦敦腔,“你男朋友不在,今夜让我陪你吧。”


    负二到一楼,短短三层楼的距离,时间却煎熬的漫长。


    电梯很快下来,随着电梯门开,灯光大亮。


    房子不大,也偏旧,但胜在离学校近,离陆千帆和谭宵的住处也不远,来往非常方便。


    “还好。”她顿一下,“你呢?”


    沈锡舟沉默一下:“明天早上就要走。”


    等电梯的时候,沈锡舟刻意落后了他一步,整理衣物。


    沈锡舟也礼貌笑了下:“Hi。”


    “上去吧。”


    沈锡舟跨出一只脚,但没力气站立,扶着车门上的扶手,大口呼吸。


    沈锡舟的手在细细战栗,但还是隔着衣服,捧住他的脑袋。


    不同于前面的半推半就,她于今晚第一次展示主动的那一面。


    “幼儿园小朋友怎么会懂这个?”他在镜子里,歪头冲她露出个困惑的邪笑,“这种事,大人才会做。”


    他弯腰拾起那团纸,不忘对着它告状:“怎么办,妈妈嫌弃你们。”


    她无奈:“那我先下去?”


    “怕了?”沈锡舟嘴唇又到了她耳边,轻轻吻着,时不时在颈侧游离,声音含含糊糊,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流喷在她细嫩的皮肤上,一阵阵的痒意。


    他今晚邪得吓人,大概也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美人鱼:「有人追你吗」


    垂晃的感觉很明显,应该是生理期临近的缘故,坠胀的痛,不太舒服,她用手臂抵住。


    车门打开,地下室的空气钻进来,比起车内的黏腻闷热,也衬得新鲜而清凉。


    “不太好。”沈锡舟无精打采地说。


    沈锡舟推了他一把。


    有什么在眼底不断闪动,是她T恤前面的流光印花:“Limerence”。


    他不会。


    在她的盛情邀请下,沈锡舟拖上陆千帆,按时前往派对地点,里头人已经不少,劲爆的电子音乐震得人耳膜发颤,大家盛装出席,满场浮夸的大裙撑与吸血鬼斗篷,不少人戴了面具,在朦胧的琥珀色灯光下,更显神秘。


    “今天学什么了?”沈锡舟勉为其难跟上她的正经话题。


    他好商量地:“那你选一个。”


    “怎么还没好?”


    关于今天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她一点底也没有。


    风光:「老实点」


    “帮我。”


    手被他带着,她不想反抗了,随他怎么折腾就是。


    她层出不穷的抱怨,他什么也听不进去。


    “我当然爱你。”


    都在回味重播。


    次日上午,沈锡舟和前往澳洲视察的盛拓一起乘坐私人飞机离开申城。


    他叫得那么自然,沈锡舟不甘示弱,也装作听得很自然:“废话。”


    “不选啊……”沈锡舟同情地叹息,“那没办法了。”


    “不吃了。”沈锡舟仗着司机听不懂中文,口无遮拦,“吃你。”


    如果到这里,沈锡舟还不懂他们什么意思,才叫傻了。


    视觉冲击力太强,沈锡舟垫着T恤坐在洗手池上,脸整个埋进他胸前,在好奇和装死之间反反复复。


    “别动。”沈锡舟躲不开,钥匙好几次没能对准锁孔。


    Luna对她那么殷勤,不说全部,但至少有这一部分的缘故。


    经历过肢体接触的突破,两个人待在一块就好像默认了纠缠不休,短之又短的相聚时光,用来做别的,只觉得浪费,不得要领。


    “我有点想。”浓深的黑暗,如潮的思念,和滂沱的爱意,让她胆子变得很大,忘了矜持和羞耻。


    俩人一道进了卫生间,洗手台很长,安了两个洗手池,沈锡舟非要挤着跟她洗同一个。


    那种场合,很多人都抱着找对象的目的,她每次都会收到异性的示好,大家似乎默认异国即单身,即便她明确以有男友为由拒绝,但有些人还会继续纠缠,令她烦不胜烦。


    地下室太安静了,什么动静都无法被掩盖,窸窸窣窣,高弹力的布料轻轻崩在皮肤上。


    陆千帆在边上露出了然于心的微笑。


    沈锡舟认输地点头。


    -


    选一个,选什么?她脑子混沌,空白了一瞬。


    不忘指使他:“你也来洗。”


    很快。


    “再挡。”他讥讽,扯开她的手,手掌覆上来,毫不留情的力道。


    “我永远爱你。”


    就着幽幽的台灯光,沈锡舟在被子里看着他,她声音哑得不行:“沙发不舒服。”


    她的暑假还长,安排得非常充实,除了做出国的各项准备,就是学车,游泳,还在健身房办了卡。


    “我哪知道你这么嫩。”沈锡舟语气里丝毫没有歉意,甚至为了自己的体验感,提议说,“你光给脖子敷?给它们也敷一张啊,我就喜欢嫩的。”


    “给你们介绍一下。”她指向其中一位男生,金发碧眼,五官深邃,“这位是Ryan,是我们学校橄榄球队的主力哦!”


    “还好。”


    “还好吗?”他扭过头,声音闷在她被汗浸的半湿的头发里。


    然后是起身的动静,脚踩在厚实地毯上的声音,最后他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经近在她耳畔:“我很想。”


    沈锡舟下意识闭眼,熟悉的淡淡的腥味在他鼻尖一扫而过。


    “单边桥。”


    他品味,是很不错的。


    她明白他的意图,想去阻拦,为时已晚,浑身的力气好像在他冒犯的动作里,被抽空了。


    风光:「没」「你呢,在干嘛」


    分别如期而至。


    越是这样,她越是想念沈锡舟。


    其实沈锡舟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他说出来,难免失落。


    彼此的分离焦虑,都达到了顶峰。


    好好的洗个手,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又吻在一起,最后又被迫帮了他一次。


    又是那句假模假样的关心:“还好吗?”


    她后面就不太想去了,潜心学业,开启了她新闻播音的系统学习,梦想之路就此铺开。


    警局注册,银行账户激活,手机卡交通卡各种生活所需卡,租房……一落地,各种繁琐的事项等着她。


    “好吧。”


    意为强烈的,几乎是强制性的迷恋。


    “你有完没完。”


    开学那段时间,学校和学院各种活动非常多,有学校官方组织的,也有学生自己组织的。


    他最终没有跨越那条界限,头也抬起来,喘息着,靠到她脸旁边。


    剩下的假期里,沈锡舟回来了两趟。


    一面,葡萄藤和花海围绕着鱼尾。


    尽管疲累,但没有一丝睡意。


    她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奶奶。


    沈锡舟把脸埋进他颈间,摇头。


    沈锡舟说:“床上我睡不好。”


    沈锡舟很显然不满足与此,指尖胡乱划过她的大腿,跃跃欲试的样子。


    黑暗里,彼此翻来覆去的动静很清晰。


    不同于方才的暗无天日,这里不但有灯光,还有镜子。


    "请出示邀请卡。"管家装扮的学长拦住了她。


    她脸色阴沉,正要斥责,忽觉面前的这人的身高,和露在外面的小半张脸,有点熟悉。


    狂乱的拥吻,几乎要将对方砌进自己的身体。


    沈锡舟沉默一下,反问:“你呢?”


    对方欲-色尚未褪尽的眼眸,过分红润的嘴唇,皱而汗湿的衣服。


    沈锡舟把镜头往上挪了些,没好气:“你还好意思说。”


    他明天就要走了,这对于热恋中的情侣来说,无异于世界末日。


    “嗯。”


    但她看看他那头金发,又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假发。


    随着他的声音在耳边炸开,沈锡舟陡然醒悟,二选一,他的言语,他的动作。


    她无力地靠在他肩头,任他拉她的手感受,又听他说他那天难以启齿的状况,说他不理她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说那天晚上他混乱绮丽的梦境。


    “沈锡舟,你爱不爱我?”


    沈锡舟把手抽出来,报复地弹了他一脸水:“幼儿园小朋友都懂的道理,你要我教?”


    等她出去,她会把嘟嘟交给奶奶养,一来妈妈不喜欢狗,二来也好给奶奶做个伴。


    尖锐的刺痛,濡湿的包裹,无一不是陌生的,令她惶恐万分。


    车到公寓前,俩人下车,搭乘电梯上楼,这里还一切正常。


    刚回澳洲的沈锡舟忙得脚不沾地,前几天联系都得见缝插针着,等他深夜忙完才能好好聊几句。


    沈锡舟最开始也去了几个派对,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就觉得有点无聊。


    “你知不知道,那天后来,我为什么不理你,因为……”


    俩人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有乐队上台演出。


    Ryan识趣地走了,沈锡舟不动声色舒了一口,手机在震,是沈锡舟的消息,她来参加派对,他是知道的。


    她尖叫一声,猛地扑进他怀里。


    刚才的一切,都发生在黑暗里,骤然面对光明,一切一览无余。


    Luna是同专业的大二学生,家中非常富有,在学校人缘也非常好,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


    好不容易打开门,灯也来不及开。


    还非要开灯,太近了,她眼睛都不敢睁开,下巴和嘴唇不断被戳到。


    折腾半宿,洗漱出来,沈锡舟自觉去了沙发。


    “怎么开?”求助受害者。


    他再细问,她觉得对人家的房子指手画脚,似乎还太早了些,便敷衍说,看他品味。


    他们的碰面,已经不是双休日可以覆盖,还得空出一天周五或周一才行。


    “教授生病,临时请假,我也是突然决定过来的。”沈锡舟如若无人,低头在她嘴角亲了亲。


    美人鱼:「临时被叫过来的」


    总体而言,她的适应过程并不艰难。


    那天回来简直惨不忍睹,手的,嘴的,牙的各种痕迹。


    她没选,所以他两种都要。


    她佯装轻松:“吃饭了吗?”


    他失神地看着她的容颜,混杂着痛疼的滔天巨浪轰然袭来,他是她忠诚的信徒。


    另一面,蝴蝶簇拥着小狗奔跑在云海。


    可因为是沈锡舟,她照单全收。


    四目相对。


    开学的第三个星期,她收到一个名叫Luna的伦敦本地女孩的邀请,周六晚上参加一场私人化妆舞会,地点在她家的庄园里。


    橄榄球队在学校备受瞩目,里头的男生从不缺女友。


    余韵冲刷,渐趋平静,他将她拢进怀中。


    “……”沈锡舟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电梯一出去,摁亮开关,入目是挑高九米的巨大客厅,隔着悬空曳吊的巨型水晶灯,两侧墙面的精致浮雕遥遥对望。


    她没回答。


    她一时也看得入迷,连身后有人靠近都没发现,直到后背贴上男生坚实的胸膛,她猛然跳开两步,转身回看,是刚才那个面具男。


    好在,陆千帆在伦敦两年,已经非常熟悉当地的生活,有她的带领和陪伴,沈锡舟办理各项手续一切顺利,没碰什么壁。


    不就那两三次吗,他怎么就这么熟悉女生的衣物了,摸黑都能搞定,沈锡舟头昏脑涨地想,他这学习能力也太强了。


    太露骨了,她说不下去。


    开门的时候,沈锡舟就已经按捺不住地抱住了她,嘴唇在她耳后落下灼热的吻。


    不止是她,即便是方才那么凶猛的他,面色也有一瞬的不自然。


    “以后再说吧。”


    她已经洗过澡,穿了件吊带,沈锡舟视线在她裸-露的肩颈和纤细的锁骨流连片刻,眼神带了点兴味。


    “沈锡舟。”沈锡舟下定决心,唤道。


    紧急时分,她手下用力,指甲微微陷入,执拗地反问:


    她转身,看到一个个头高挑的年轻男人,身形掩盖在巨大的黑色斗篷之下,银色的面具上一滴血泪,遮盖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颌,金发在灯光下更显闪耀。


    沈锡舟没给自己的假期安排出远门,她闲暇时间多是陪家人,三天两头往奶奶家跑。


    第 60 章   第 60 章


    房间里太暗了,沈锡舟的手在床头摸索,手机、手表和其它不知什么的杂物,过程中还打翻了水杯。


    好不容易摸黑揿亮床头灯,暖黄的光闪烁一下,倾泻下来,沈锡舟静静枕着手背看他,脸上好似铺了层油润的柔光。


    她的眼神脉脉的,又纯情又妩媚。


    沈锡舟沿着她脸上的弧光,用手背蹭了下:“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锡舟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表示“不”。


    “现在反悔,我不会生气。”像对着一个前来探险的莽撞旅人,尽责的守望者不厌其烦,提示风险,“但待会没有反悔的机会。”


    “哦。”沈锡舟的态度显得满不在乎,摆明了耍着人玩,“那就反悔吧。”


    沈锡舟果真没生气,在她额头亲了下,起身准备离开。


    嫌弃的还是她自己的东西。


    沈锡舟舔掉她嘴角无意识流出的口水,教她:“叫老公。”


    她找了只口红,从上到下打量他,最后视线定格。


    沈锡舟说:“鹿山,你没翻到。”


    “……”


    她想狠狠打她,可她像一条被钉住七寸的蛇,一动也不敢动,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引发连锁的痛。


    沈锡舟出来的时候,沈锡舟哈欠连天,但还在等他。


    她不必抬头看就知道。


    然后他的两跟手指被她拉住了。


    他抓过她的脚腕,盘至自己后腰,覆下身来,含着她的唇呢喃:“晚啦,梦梦。”


    他还哄着她说了很多乱七八糟的话,她一直顺着他说,只为了唤起他的怜爱。


    “不必。”沈锡舟卷走整条毯子把自己裹起来,回头看到他大喇喇躺在那,脸不由一红,撇开视线,“快点收拾。”


    “什么时候买的?”她问。


    包括但不限于沈锡舟,老婆,小狗,宝贝,乖宝,卷卷,卷毛小狗乖乖宝……


    都有中文,所以他早在国内就买了。


    然后坚定地完成了他只此一次的残忍。


    她天生属于他的怀抱。


    “沈锡舟!”她真的恼了。


    沈锡舟想咒骂,想告饶,但有好几秒的时间,她完全没能出声,眼前一片昏黑。


    因为他马上要做的,是从前梦里才能对她做的事。


    快速洗过澡,外头沈锡舟已经换好床单,等她开门,他把先前那条拿进卫生间的洗衣机,顺便洗澡。


    她就着灯光,长久地凝视他潮红的脸。


    沈锡舟才勉强刚开了个头,被她这么大顶帽子扣得进退不能,强忍着燥意去亲她。


    她贴过去,也抱住他,体温比她高很多,烫烫的,她特别沉迷。


    他吻住她,吞掉她的哀鸣。


    顾忌着公寓里可能还有其他人,沈锡舟不怎么肯出声,只偶尔溢出几声难耐的呜咽。


    绝对的、完全的占有,衍生出前所未有的满足。


    “我不想。”


    他叫她梦梦。


    她连忙改口:“锡舟。”


    “那你刚才不是不想亲吗?”沈锡舟手盖在他脸上。


    她强忍着羞耻,遂他的意,很小声地叫了一声。


    沈锡舟轻拍着她的脸,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渐渐回神。


    沈锡舟哄归哄,但没存一丝一毫放过她的仁慈,连最简单要求,关灯,都不肯满足她。


    刚才的整个过程,她在无数个喘息的缝隙,都暗暗下定决心,等风浪平息,一定要狠狠打骂他,要他跟自己低三下四认错。


    接下去,全神贯注,掀起疾风骤雨。


    因为躺卧的放松状态,他的腹肌不若平日里如弓拉出凌厉的弧线,只有薄而紧实的轮廓覆在窄腰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沈锡舟俯下脸,拉她的手环住自己,密密的吻落到她的额头,眼睛,嘴唇,说着甜腻的情话哄她。


    他一个人的梦梦。


    他说得那么自然,像在谈论天气:“喝点吧,怕你脱水。”


    他的身躯和臂弯,变成困死她的牢笼。


    还有暴虐的冲动,时不时从他眼底划过,被勉强镇压下去。


    就仿佛沈锡舟天生属于她。


    “沈锡舟?小狗?”


    沈锡舟这才分她眼神:“很精彩,给你也看看。”


    这件事上,她也做足了思想工作,不允许自己退缩。


    去买套。


    两三个回合,沈锡舟的硬气就作了废,委委屈屈地求他:“轻一点。”


    “看什么?”


    可几次失败的尝试过后,羞赧、恐惧和疼痛三座大山终于还是将她击溃,她变得很“不体面”。


    “别看。”


    她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嫌弃他。


    沈锡舟眼神很温柔,但也很执拗。


    “什么时候了?”沈锡舟拒不承认,拂开她的手。


    “哦对了。”他垂眸看她,“给你接了杯水。”


    沈锡舟表情似笑非笑的,冲她偏了下脑袋。


    沈锡舟不满意:“叫好听一点。”


    尽管沈锡舟知道,他的反应是出于喜欢,可在她独自承受的痛楚面前,他难免有些可恨,像在幸灾乐祸。


    何况他有更想亲的地方。


    “不是这个。”


    说不清谁的皮肤更烫,反正已是共同体,不如一起烧成灰烬。


    沈锡舟有的是办法逼她开口。


    总之是些情.迷意乱下的胡言乱语。


    沈锡舟一下就懂了:“有备而来?”


    沈锡舟前头有过两次,实战的控制能力明显比寻常的头一次强,沈锡舟在火刑般的煎熬中,幻觉过了两个世纪。


    沈锡舟毫无愧色,撇嘴耸肩:“又不占地方,万一你欲.火攻心,非要不可,谁知道呢?”


    “抱你去?”他在背后施施然开口,目光露骨。


    不对,早知如此,她绝不要答应他了。


    沈锡舟扭头躲开,任性地说:“脏死了。”


    情动时分,他眼角被无边的快意逼出一点湿意,叫她:“梦梦。”


    不是这个,是哪个呢?她在颠簸的浪涛中,无法思考。


    她摇头。


    点开相机,录像功能。


    “便宜你呀。”


    早知如此,她早就可以答应他了。


    ……


    沈锡舟从小是那种很勇敢的小孩,从有记忆开始,她再害怕打针,也会秉承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第一个站出去,性子又好强,绝不掉眼泪。


    他看起来很关切。


    她恨不得在他身上刻满自己的名字。


    情潮褪去,羞耻感反扑得厉害,沈锡舟不太敢看他,低着头从他面前经过。


    她旋开口红,一笔一划往上写字。


    他充耳不闻,还要上手,加添火种。


    “你刚才不是想亲吗?让你亲个够。”


    虽然刚经历过最亲密的事。


    “留着给你想我。”沈锡舟三心二意地录了二十几秒,关掉扔到她枕边。


    沈锡舟为自己小小的恶作剧,露出得逞的浅笑,然后,她对他比了三个字的口型。


    昨晚沉入梦乡前最后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写到中途,他就醒了。


    可沈锡舟很坏,他就想听她的声音,每每敷衍地碰一下她的唇,便挪开了,还要翻旧账:“不是嫌我脏吗?”


    年轻男人的嗓音很沙,难以言喻的性感,给她起了无数称呼。


    “困了?”他关了灯,躺上床,把她揽进怀里。


    他要求太多了:“爱不爱我?”


    沈锡舟在便利店收银台见过,大概知道那瓶东西的作用,但没好意思细看。


    沈锡舟真的要疯了,伸手来遮,那个触感也很吓人。


    沈锡舟余光看到他的举动,不解其意。


    -


    但他似乎也很餍足。


    沈锡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他空闲的那只手随即捞过她的手腕,顺便把她紧随而来的另一只手也紧紧箍住了。


    -


    她开始耍赖,耍赖不成就撒娇。


    沈锡舟真服了这个人了:“你不是说,你不会给我怀疑你的机会?”


    勉强忽略掉近在眼前的突发状况,她硬着头皮,继续发表自己的胜利宣言。


    第二天。


    “我没在问你。”沈锡舟说着,拿过床头手机,两个手机一模一样,他随便拿过一个摁亮,通过壁纸知道是自己的,放回去,换了她的手机。


    沈锡舟从书包里拿了装备回来。


    沈锡舟抬起头,小臂撑在她脑袋边上,分担了大部分的重量。


    他额角的汗滴下来:“叫我一声。”


    性感得让人心惊肉跳。


    她叫:“沈锡舟。”


    沈锡舟边拆塑料包装边走回来,往床头柜一放。


    沈锡舟怜悯地摇了摇头。


    实在太喜欢他了。


    看来,应该还没惨到那个份上。


    沈锡舟敛眸看她。


    忍着浑身的不适,踩下床,腿是软的。


    沈锡舟把玩着她的手指,发问:“你在想什么?”


    “大声点。”


    兴之所起,他忽然支起上身,重新摆弄好她的腿脚,目光直直地落下去,眼神仿佛像淬着火。


    沈锡舟头低下来。


    沟沟壑壑的,写得不太流畅。


    又一次箭在弦上,又一次的尝试,她流着眼泪控诉:“你根本不爱我。”


    她是他真实的梦。


    所以仅一夜之隔,连痛楚也自动美化成了欢愉。


    还不止一样。


    只能恨恨地说:“你王八蛋。”


    彻底失控。


    她其实是不好意思。


    又是她妥协。


    他屈膝要上床来,她抬脚,抵住他膝盖,倨傲地说:“我后悔了。”


    第一次和他一起过夜,她没有任何不适,睡得格外香甜。


    又闹了一阵,俩人终于安静下来,脑袋依偎在一起。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提前一步把话给堵死了:“我累死了,我出来前,你把床单换好。”


    “爱。”


    沈锡舟脸边上埋着他的脑袋,短而湿润的发茬刺得她的脸颈发痒,她仿佛死过一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缓了好久,也只发出气若游丝的虚音:“好重。”


    他年少时的梦,今夜照进了现实。


    洗漱出来,他还在睡。


    可她的妥协,全都在助纣为虐。


    “我想去洗澡。”沈锡舟说着,手还抱着他的腰,一时没舍得松。


    可真到了这时候,她什么都忘了。


    可男人在这种时候的耐心总是格外有限,眼见哄不好,他兀自开始了他的征伐。


    “怎么不穿衣服呀……”她嘟囔。


    她不知道,他在宣告,她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体恤。


    她坐起身来,看他宽肩窄腰的背影,走向光线黯淡的远处。


    沈锡舟:“……”


    她轻轻在他脸上亲了一记,随后轻手轻脚去了洗手间。


    沈锡舟醒来的时候,沈锡舟还在睡,她撑着下巴在边上看了好一会他的睡颜,昨夜种种情状涌上回忆。


    她不会,抿紧嘴唇不肯。


    镜子里的自己惨不忍睹,水冲在身上也带着刺痛,她从没洗过这么小心翼翼的澡,像伺候一个脆弱的陶瓷娃娃。


    写哪呢?


    她害怕被人听见,好几次勾着他的脖子想和他接吻,以此堵住声音。


    沈锡舟也没有打扰她。


    直到她写完,抬头对上他不甚清白的目光。


    “zsj到此一游。”他照着念了遍,冲她露出一个了然于心的笑,“zsj想游很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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