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舷窗淌进房间。
房间里漫着一股并不陌生的乌木香,但太淡了,酒精也麻痹了五感。
姜宝梨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怕沈毓楼醒过来,她进屋便脱了鞋子,赤着脚丫,踩在光滑的实木地板上。
每走一步,地上便掉落一件衣衫。
褶皱的玻璃裙,冰凉的内丝,缎带从肩头滑落,她指勾一扔,飘落在了床沿边…
姜宝梨望着床上隆起的不太清晰的轮廓。
就赌这一次。
不管能不能得到他的心,她要先得到他的人。
并且要确保他不会拒绝。
难以…拒绝。
姜宝梨看不清床上人的容貌,食指不经意擦过他的腕骨,那里的皮肤也在发烫。
好在,他没有醒过来。
姜宝梨索性掀开了蚕丝被,侧身躺了进去。
被窝里过于炽热的体温,仿佛站在火山口。
奇怪,印象中沈毓楼体温没这么高,他的手常年都是冷冷冰冰的。
姜宝梨记得三年前那场高烧,在山上露营时,后半夜被沈真真扎破了帐篷,吹了一夜的冷风。
后来发了两天的高烧,把她视线都烧出重影了,看周围的家具,仿佛都是张牙舞爪要伤害她的怪物。
在沈真真的授意之下,家里的佣人对她置之不理,甚至连医生都没有叫。
两天后,沈毓楼从澳门查完账目匆匆赶回来,推开门,带着冬日里的雪气。
看到脸蛋烧得通红的小姑娘,床上连被子都没有,瑟瑟发抖地昏迷着。
沈毓楼吩咐佣人立刻叫医生,解开了衣扣将她裹进怀里。
姜宝梨又冷又热,烧得几乎口齿不清,但还叫着他“哥哥”。
她的额头抵着他锁骨的凹陷处,分明全身发烫,可她只觉得好冷,直往他怀里钻。
冷冷的沉香木气息,钻入她的鼻腔。
丝丝缕缕,弥漫全世界。
迷迷糊糊的,姜宝梨感觉到他在喂她吃药。
几颗苦涩的药丸喂下去,她皱起了眉头,想吐。
最讨厌吃药了。
随即,枇杷膏的蜜甜味便在舌尖漫开了。
一口糖一口药,他哄着他吃下去。
那晚,沈毓楼抱着姜宝梨,照顾了一整夜,第二天醒过来,高烧才总算退下去。
她记得当时汗津津的手紧攥着他的领带,灰色的料子褶皱不堪。
此时此刻,近旁这具身体的感觉,和那时截然不同。
更炽烈,更灼烫…
借着酒劲儿,姜宝梨压根不想那么多。
既然干了这事儿,那必定是要一举成功的!
她径直摸索到了关键处,如同品尝甜点般。
当初,沈毓楼喂她吃枇杷糖,那是她最喜欢的小零食。
现在,她也如同吃糖一般,舌尖绞动着硬糖,从舌心到舌背,将那颗糖一点点地融化殆尽,蜜甜刺激着味蕾,也刺激着眼前这颗“枇杷糖”。
几乎是一瞬间,枇杷糖撑满她的嘴,仿佛爆炸开来的前一瞬,无限捧丈…
姜宝梨根本没办法再吞下去,只有一小小小口能韩得住。
而枇杷糖的主人惊觉被偷吃,猛然醒来。
抬起头,看到隆起的被子。
偏过头,看到那件熟悉的礼裙,鸽血红宝石,夜色里泛着幽异的光芒。
她在干什么?
引诱他?谁派她来的?沈毓楼?
思路只清晰了0.001秒,便立刻被无序与混乱代替。
从来没有的放松感,瞬间盈满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肤,每一粒细胞。
可是他的皮肤却绷得很紧!
闭上眼,微微地抬起了下颌。
极致的愉悦几乎吞噬了思想,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拒绝这样的“款待”。
姜宝梨感受到这颗枇杷糖已经逐渐变成了某个恐怖的俱误。
她开始怀疑,自己能否招架得了。
进去,会不会死啊。
胡思乱想之际,身下的人忽然翻身压来。
乌木香混着淡淡的一丝酒气,压顶而来。
一双粗砺的手扣住了她的腰窝,指节似乎有茧,他开始“审问”她了,每一个问题都带着不堪忍耐的力道,她甚至感觉他快把她的如透都咬下来了。
沈毓楼从来不会对她用这样的力道。
但姜宝梨没有吭声。
她受得了这个,不,准确来说,她喜欢这个。
沈毓楼对她从来都是淡淡的,而这样的力道,让她感觉到了某种真实的东西。
不管是爱,还是别的什么。
甚至可以更用力点。
“毓楼哥…”
她光洁的手臂拥着他的颈子,趴在他耳畔,呼吸急促地轻唤了他的名字,“咁我。”
明显感觉到对方动作…猛地一滞。
姜宝梨睁开了眼,借着仅有的一缕溜进房间的月光,她才看清男人桀骜锋利的眉骨。
看清他的那一刻,姜宝梨只觉眼前一黑。
如果身边有个洞,哪怕是通往无尽深渊的黑洞,她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进去。
救命,这是什么噩梦场景,快醒过来啊!
姜宝梨咬了咬自己的舌头,有痛感,提醒着她这真实的一切。
司渡扣住了她的手腕,掐得很深。
一开始,本以为沈毓楼下作,献祭美人来讨好他。
没想到…只是美人认错了人。
“滚出去。”男人喑哑的嗓音里,带着滔天的怒意。
但是,他粗砺的手掌却违背了他的意志,掐得更深了。
姜宝梨感觉他是不是要将她的手臂都拧下来了。
“放开我,司渡!好痛啊!”
他没有松手,反而拧得更紧了,几乎快脱臼。
姜宝梨知道他吃软不吃硬,不,可能软的也不吃,但她别无他法了。
放软了声调,呜咽说自己认错了人,真的很对不起,今天只是个误会,以后再也不会了。
求他高抬贵手,放过她。
说了一堆好话。
司渡烦躁地扯开了碍事的蚕丝被,借着月光,他看到她锁骨上那一颗痣,是诱人的殷红色。
她是沈毓楼精心豢养的红玫瑰,这么多年,呵护在身边,不让别的男人有一丝一毫染指的机会。
她只属于他一个人。
酒意,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心脏,让他恨不得碾碎眼前这朵柔弱的玫瑰…
片刻后,司渡终究还是松开了她,喃了一个字——
“滚。”
姜宝梨能听出他的烦躁,不再耽误,下床之后,匆匆忙忙给自己穿上裙子,逃之夭夭…
混乱之后,房间里只剩一室空寂。
司渡揉了揉跳动的太阳穴。
他的酒量,恐怕还不如沈毓楼,不过多喝了两杯便有点醉了,上楼休息,房间是沈毓楼精心为他准备的。
还以为人…也是。
该死!
司渡的手攥了拳头,仿佛被侮辱了一般,心里涌起了翻天的恨意。
无处派遣。
床头玻璃杯中,插了两株鲜嫩的保加利亚玫瑰,司渡修长的指尖拎起它,放到了眼前。
身体的充盈和紧绷感,仍在持续…
他摘下了一瓣玫瑰,放在了唇边。
淡淡的清香,如同沾染了她的味道,他缓慢地咀嚼,品尝,舌尖漾起了苦涩。
他吃掉了那朵玫瑰,还是无法排遣愤怒。
和…欲望。
……
姜宝梨跌跌撞撞地进了电梯,赶紧按下一楼的按键。
没有其他任何念头,只想逃离这场盛宴,逃得远远的。
真是作大死了!
电梯在二楼停了一下,门打开,有宾客进来。
而就在这开门的间隙,姜宝梨遥遥望见了沈毓楼。
一身高定西装,气质清贵。
他脸上却洋溢着少见的温柔笑意。
而他面前站的是乔沐恩,她也捂嘴笑着,
像听了什么俏皮话。
沈毓楼用手巾替她擦拭了脸上未干的泪痕,两人相谈甚欢,颇有些一见如故的味道。
而在此之前,他和她,从无交集。
姜宝梨感觉自己眼睛仿佛被蜜蜂的尾针给刺了一下。
电梯门缓缓阖上,痛感,却没有消失。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上了小艇回港口,坐进了宾利车。
司机望了她一眼。
“先送我回家。”
“可是少爷他还没…”
“他应该还要呆一会儿,先把我送回去。”
“好。”
司机启动了引擎,驶离了港口。
背后几百家无人机腾空而起,如同蜂群般,在湛蓝的夜空中悬停,组成了“happybirthday19”这几个闪耀的字母。
十二点,压轴烟花秀开始了。
萤光映着车上少女的侧脸轮廓,而此时此刻,她只想赶紧逃离这份热闹。
……
0点一过,游轮上的欢宴正式开始了。
宾客们纷纷向司渡送上了昂贵的礼物——
澳江赌/王送了一枚诞生宝石,石上刻的是「逢赌必赢」。
当司渡拿起石头赏玩时,看到石下压了一张黑卡——里面是澳江新/赌/场五千万的筹码额度。
司渡指尖拎着黑卡,扫了眼,对赌/王道:“多谢傅先生,我平时不爱玩牌,心领了。不过家里有人喜欢玩这个,我会把额度转赠,不辜负傅先生的好意。”
赌/王笑着说:“一份薄礼,不成敬意,小司总随意处理。”
中东的朋友送来一只训养的白化猎鸟,其他人也纷纷送上各自的礼物,有百达翡丽表,也有古玩字画等。
司渡一一笑纳。
然而,沈毓楼将这艘「深海璨星号」游轮,当作礼物奉送给司渡,司渡却并未接受。
他漆黑的眸子扫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推辞道——
“君子,不夺人所爱。”
这下子,周围人的表情变得丰富了起来,私底下窃声议论。
这场生日趴是沈毓楼一手操办,方方面面无不妥帖,讨好逢迎之意,藏都藏不住。
本来以为司沈两家关系处于亲密期,谁能想到,司渡居然当众拂了他的面!
说难听点,这不就是热脸贴人家的热屁股了吗?
沈毓楼修养还不错,礼貌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并没有失态,依旧风度翩翩。
但谁都看得出来,之后的宴会上,他脸色不怎么好看。
宴会里,司渡的议员二舅舅司莫池,与乔家倒是走得近,和乔沐恩的父亲谈笑风生。
于是很多人猜测,两家或许好事将近。
黎明微光在海平线亮起,喧闹整夜的狂欢盛宴进入了尾声,有种半昏半醒的恹恹感。
沈毓楼一人站在空寂的甲板上,吹着冷风,看着长夜将尽时的最后的一点晦暗。
在国外谈生意的沈亭山电话打了进来,告诉他,莫森生物科技公司的ceo说,如果两家要继续合作生物酶抗技术,那么对接的负责人,绝不能是沈毓楼。
所以,他承诺要给他的仁瑞医疗,不能给他了。
“既然如此,你先回学校,公司的产业等毕业之后…再说。”
父亲一句话,否定了他这几个月以来的全部努力。
忙到最后,终究…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沈毓楼拿着手机的手背骨节…隐隐泛白。
他沉沉地呼吸着,控制着情绪,说了一句:“好的,父亲。”
第16章 蚕食“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好,我……
姜宝梨一夜没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只要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便是黑暗中那滚烫的大口口。
她当时只求成功,几乎使尽了浑身解数,对那个大口口为所欲为。
现在想起来,姜宝梨真的恨不得抹脖子吊死算了!
她脑袋跟个锤子似的,使劲儿砸枕头。
“蠢啊蠢啊蠢啊!”
之前就听沈毓楼提过一句,说要把「深海璨星号」游轮送给司渡,顶层最好的总统套房当然也应该是司渡的房间。
她怎么就…犯了这么愚蠢的错误。
司渡当时看着是真的动了气,脸上青筋都暴起了。
他肯定以为是沈毓楼让她来勾引他的。
完了,希望别影响接下来的项目合作啊。
姜宝梨半点睡意都没了,披上一件单薄的真丝披风,走到窗边。
天还没有亮,空中飘着雨,路灯在雨里晕成毛茸茸的光团。
姜宝梨恍然看到路灯下似乎站了一个人,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连忙推开窗。
冷雨裹着院里栀子的香,扑在脸上凉丝丝的。
姜宝梨看清楚了,沈毓楼站在雨里,一身西装被淋透。
她心头一紧,抓起伞,赤脚便往楼下跑。
伞骨被风吹得歪斜,沈毓楼整个人浸在雨里。
领带被拉扯过,歪斜地卡在衬衣上,头发湿漉漉,黏在额上。
“毓楼哥!”伞面堪堪遮住他发顶,“怎么站在外面淋雨?”
沈毓楼迟缓地抬头,脸色惨白,雨滴顺着锋利的下颌流淌。
想到他之前在party上端着香槟游刃有余的样子。
此刻,却像被暴雨打蔫儿的玫瑰花枝。
姜宝梨握住了他的手,才发现,他的手凉得像冰块。
“怎么了啊?”话出口,才发觉带了哭腔,姜宝梨心疼极了。
沈毓楼怔怔的,望她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
眼底破碎。
姜宝梨心疼麻了,也不再多问了,只说道:“先回去,我放水给你泡个澡。”
她拉着沈毓楼回了他的房间,进浴室将下沉式浴缸放了水。
哗啦啦的水声中,热雾逐渐弥漫了整个浴室。
沈毓楼颓唐地靠在墙边。
衬衫吸饱了雨水,紧贴着他的胸膛,透出了底下紧致的肌肉轮廓。
“毓楼哥,先泡一会儿。”姜宝梨不看他,手指尖却替他一颗一颗地解开了纽扣。
沈毓楼忽然背过身,说道:“我自己来。”
姜宝梨很听话地退后了一步,沈毓楼解开了衣服。
知道她不会离开,倒也不避她,褪去衣裤之后,径直坐进了浴缸里。
起泡球掩盖了他比例完美的腰身,姜宝梨拿起毛巾,轻轻替他擦拭肩颈,帮他放松肌肉。
很快,他冷白的皮肤就被热雾给熏红了。
姜宝梨指尖轻抚着他紧致的薄肌,心想,如果今天不出错,可能…他已经是她的了。
念及至此,被窝里那个男人滚烫的皮肤触感,瞬间袭击了她。
姜宝梨的手如触电般、蓦然抬了起来。
沈毓楼也注意到她的异常,问了句:“怎么了?”
“没、没事。”
“你今天呆在司渡身边,情况怎么样?”
姜宝梨心脏仍旧怦怦跳,故作镇定说:“他没有跟谁表现出特别的亲密,倒是乔家,他二舅舅司莫池和乔家走得很近。”
“这些,我知道。”
“别的就没什么了,后面我喝了一点酒,感觉有点晕,就没有跟着他了。”
沈毓楼点了点头,闭上了眼。
姜宝梨把话题引到了他身上:“我刚刚看到你和乔沐恩说话。”
“嗯。”
“你们…说什么啊?”她小心翼翼地望向他。
沈毓楼闭着眼,神情很放松:“司渡的确是个混蛋,连未婚妻都能胡来,他心里一点忌惮都没有。”
姜宝梨想起在乔沐恩演奏之后,司渡上前与她耳语了几句,之后乔沐恩便失态离场了。
绝对强大的人,是不需要任何忌惮的。
司家是港市首富,乔家和他联姻都算是高攀了,是借着司渡的大舅舅司莫城,才敲定了这桩联姻。
这桩婚事,有利的是乔家。
“她在跟你诉苦吗?”姜宝梨语气里有了一点点吃味,“你在安慰她?”
“嗯。”沈毓楼毫不掩饰地坦白。
没有下文了,他并不打算将他和乔沐恩究竟说了什么话,一五一十告诉姜宝梨。
她也
没有知晓的权利。
姜宝梨越来越别扭。
嫉妒像毒蛇,盘踞在她的心上。
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扔掉了手里的浴花。
浴花砸进水里,溅起泡沫。
沈毓楼微微偏头:“你在闹什么情绪?”
“你会不知道我在闹什么情绪?”
这句话,就像点燃导线的火星,顷刻间点燃了沈毓楼一再压抑的情绪。
他攥住了她的手腕。
姜宝梨顷刻便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指头紧紧陷入了她的肉里。
只听“噗通”一声,他生生将她拉进了浴缸里。
姜宝梨全身湿透,脑袋钻了水面,呛了水,拼命地咳嗽了起来。
背抵着浴缸边缘,被他压得有点儿疼,沈毓楼一忍再忍,现在真的不想忍了,扯烂了她的衣服,一口便咬在了她肩头,如野兽般啃噬起来——
“你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好啊,我给你。”
“啊。”姜宝梨疼得轻轻抽搐了一下。
他的动作,他的行为…如此反常,即便是亲吻,也带着强烈的暴戾气息。
沈毓楼从来没对她这样过。
在她印象里,他一向温柔敦厚,像个理想中的完美兄长,像上帝的恩赐,像命运馈赠的礼物。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哪怕费尽心机地引诱,她要的从来不是这种单方面的…施暴。
“疼…!”
“毓楼哥,弄疼了!”
他没有停下来,直到姜宝梨忍无可忍的一巴掌,用力扇在他脸上。
“啪”的一声,相当清脆。
“沈毓楼,你也要欺负我吗!”
两个人凌乱的呼吸交织,姜宝梨的衣服已经被他扯得无法蔽体。
他抬起黑眸,看到她眼底有泪痕,忍耐着,全身都在抖,气得发抖…
姜宝梨很少哭,哪怕小时候被人欺负,她也只会愤怒,不会掉眼泪。
眼泪是被爱者的武器,不是她的。
他在对她发泄,所有的压抑和愤懑,心有不甘,他对着她一个人发泄…
因为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他没有办法对任何人敞开心扉,表现最真实的自己。
人都是这样,对着爱自己的人,才能够展露最不堪的自己。
可是…他最不该欺负的人,也是她啊!
沈毓楼立刻放开了她。
她忙不迭从浴缸里爬起来,用浴巾裹住身体,跌跌撞撞地迈步要离开。
沈毓楼忽然开口,嗓音嘶哑——
“他拒绝了我的礼物,今天,所有人都在看我笑话,笑我不知好歹,笑我热脸上赶着贴人家的冷屁股。”
姜宝梨脚步滞住。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说,“他一句话,就可以剥夺我的所有,我努力了这么久!”
姜宝梨五脏六腑都被拧碎了。
是她,是她闯祸了。
但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片刻后,沈毓楼深深地呼吸,闭上了眼:“梨宝,我今天心情不好,对不起。”
“司渡他…做了什么?”
“他让父亲剥夺了我在仁瑞医疗的ceo职务。”
姜宝梨知道,他一直以来的渴望,就是站在高处。
不再被人看不起,想像司渡一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今晚之后,一切…化为泡影。
“毓楼哥…”
“一夜没睡,你回去休息吧。”沈毓楼偏头,对姜宝梨说,“我们…都忘了今晚的事。”
姜宝梨知道分寸,不敢再激怒他。
“好。”
她起身离开了。
沈毓楼从浴缸出来,打开了莲蓬淋浴,冲掉了身上的沫子。
擦干了身体,换上深色睡袍,径直走出房间。
坐在书桌边,开了一盏黯淡的灯,双手交叠撑着鼻翼。
想了很久。
他很确定在宴会上半程,司渡对他的态度都属于正常阈值之内,甚至和他聊了几句以后项目合作的事情。
聊天的内容也没有问题,整场生日party没有丝毫的怠慢。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是他和乔沐恩在二楼的寒暄,被他看到了,所以心里不舒服,要故意搞他?
不不不,从乔沐恩对他诉苦的话里,沈毓楼能感觉到,司渡并不是很在乎她,喜欢就更谈不上了。
沈毓楼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想,都想不通。
司渡虽然喜怒无常,但他不可能睡一觉起来就从“友好”变成了“敌对”。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念及至此,沈毓楼立刻打开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连接了“深海璨星号”上的监控系统,看他整场party究竟和谁说过话,聊过天,看他去过哪里…
很快,沈毓楼便发现了端倪。
中途司渡叫停了姜宝梨的工作,没有再让她帮自己喝酒了,他多喝了两杯,有点不胜酒力,进入电梯。
沈毓楼立刻按下空格键,切换电梯的监控,司渡去了游轮第三层,进入了总统套房。
应该是进去休息了。
沈毓楼将画面定格在了总统套房正对面的走廊监控上,没有开快进,而是一分一秒地等待着。
约莫一刻钟后,穿着褶皱玻璃裙的女孩,瞻前顾后地出现在了监控镜头中。
沈毓楼凑近了电脑,放大了姜宝梨的表情,逐帧观察着。
他将她一手带大,她所有的小心思,小情绪,都瞒不过他这双眼。
姜宝梨似下定了决心,在屏幕上按下自己的指纹,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沈毓楼蓦地按下暂停键,靠在了松软的椅背上,心脏似跳空了几秒。
某种窒息感,压上胸腔。
她和他…做了什么!
沈毓楼的拳头攥紧了,就像自己亲手养大的玫瑰,一夕之间风雨凋零。
那种恶心感…
不不不,不对。
姜宝梨不会做这种事,他很清楚她的心意,一直以来都很清楚。
等等,她不会是想…
沈毓楼微抖的指尖重新按下了播放键,不过十分钟,女孩跌跌撞撞地从房间跑出来,头发很是凌乱。
边跑边慌张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松了一口气,跑进了电梯里。
沈毓楼又重新把姜宝梨的视频调出来,看她的行踪轨迹,确定她是跟着自己进了电梯。
只可惜,阴差阳错,他在二楼便下了,而她去了三楼。
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把总统套房让给了司渡的事情。
沈毓楼反复观看了这几分钟的视频,心里大概有了数。
十分钟,不足以发生太多的事情。
但沈毓楼了解姜宝梨的性格,她如果想要引诱他,必定破釜沉舟,一击必胜…
司渡是被她的“行为”激怒了吗?
他讨厌她?
不,如果司渡讨厌一个人,将她直接打包了扔进海里都是有可能的。
而不是将怒火迁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还有最后一种可能性——
嫉妒。
……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雨后的空气带着淡淡的泥土气。
沈毓楼忽然推了推桌子,旋转椅向后弹射,他丝滑地转身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老槐树。
树叶坠着雨滴,滴答,滴答…
沈毓楼忽然笑出了声。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只要司渡有了爱欲,就像无知无觉的动物的皮肤上有了溃烂的伤口。
病毒会无孔不入地蚕食血肉,直至消亡。
他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
……
第17章 鲨鱼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第二天,姜宝梨醒过来,洗漱之后拎着书包下楼。
很难得,沈家三兄妹竟然都醒过来了,坐在饭厅吃早餐。
三兄妹虽然都是一个父亲生的,但长相却完全不同。
沈真真和沈嘉青的眉眼,都随了邝琳,浓眉大眼,但眼间距很窄。
沈毓楼则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也是邝琳嘴里说的,一双会勾人的狐媚子眼睛。
沈真真远远望见姜宝梨,冷声说:“走远点,别影响我的食欲。”
姜宝梨端起餐盘,准备去别的地方吃早餐。
沈毓楼却说:“梨宝,坐下。”
不容反抗的命令口吻。
沈真真气不过,又不好多说什么,咬牙切齿地嚼着三明治。
姜宝梨默不作声地坐下了,沈嘉青对她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将一颗剥好的鸽子蛋递到了姜宝梨餐盘里。
她也对他笑,小声说:“谢谢。”
沈真真骂道:“胳膊肘往外拐的小白眼狼。”
沈嘉青冲她吐了吐舌头,她索性拧住他的耳朵,使劲儿揪住。
“啊啊啊好疼啊!”
“我讨厌你,沈真真!”
“说的谁不讨厌你似的!小白眼狼!”
姐弟俩打了起来。
邝琳听到动静,下了楼,叉腰对这俩姐弟说:“你们两个,就知道内斗,你们可是亲姐弟,再这样斗下去,让外人占了便宜,就等着死吧你们!”
在佣人的拉扯下,姐弟俩才算停下“战斗”。
沈毓楼给姜宝梨递了个眼色,让她吃快点。
姜宝梨会意:“毓楼哥,今天要去哪边?”
“去学校。”
不等姜宝梨提议,沈毓楼便说,“一起走吧。”
“好!”
小姑娘狼吞虎咽地将餐盘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沈毓楼则将牛奶递到了她面前,怕她噎着。
吃过饭后,姜宝梨跟着沈毓楼一起出门,坐上了宾利轿车,朝着休顿学院的方向驶去。
路上,沈毓楼看书,姜宝梨则刷着手机,看宠物搞笑视频,音量调到最低。
过了会儿,姜宝梨偷瞥了沈毓楼一眼。
阳光照着他霁月风清的脸庞,一副清清冷冷的调子。
“毓楼哥。”她试探地喊了声。
“嗯。”他没抬头。
“这段时间你都会呆在学校吗?”
“应该是,直到毕业。”
姜宝梨抿了抿唇,心里有点高兴,这样见他的时间又变多了。
下车后,她跟沈毓楼道了别,说下课后再来找他,一起吃晚饭。
“梨宝。”他叫住了她,“昨天晚上的事,抱歉了。”
“哥哥,不是说忘了吗?”
“是我欺负了你,我应该对你说声对不起。”
“闻得出来,你昨天喝了点酒。”姜宝梨为他找补道,“而且,也是我不懂事,先跟你闹脾气,以后我们都不提这个事了,我没放在心上。”
沈毓楼点了点头。
姜宝梨笑着对他摆摆手,在路边扫了辆共享单车,朝着艺术楼骑去。
她从来没见沈毓楼如此失态的样子…
昨晚,他是真的很受挫,被踩在脚下无力反抗是什么滋味,姜宝梨亲身感受过。
……
下课后,姜宝梨来到学校的恒温游泳室,找司渡。
在此之前,她从没来过这恒温泳池,因为怕水。
但听朋友说,这泳池是司家砸钱修的,特别高档,每次司渡要过去,都会提前一天换上干净的池水。
走进游泳馆,姜宝梨还以为自己进的是什么高级会所。
泳池有三个篮球馆的面积,湛蓝的水面倒映着穹顶阳光,水波荡漾。
姜宝梨停在泳池边,恰好看到了游泳的司渡。
自由泳,如游鲨般,朝着泳池另一端游去。
姜宝梨也不急,走到岸边,耐心地等着。
直到他跃出水面。
腰间有隐现的鲨鱼肌。
司渡已经注意到了姜宝梨,但他无视了她,径直坐到了躺椅边。
姜宝梨鼓起勇气,朝他走了过去。
“司渡,那天的事情,我再次跟你道歉,真的真的对不起,冒犯了。”姜宝梨对他深深鞠了一躬,“那天我多喝了几杯,脑子不清醒,请你原谅我。”
司渡头都没抬,拿起矿泉水瓶,仰头喝水。
喝了半瓶,才懒散地睨她一眼:“你要怎么跟我道歉?”
“怎样都行!”姜宝梨急切地说,“只要你放过沈毓楼,别因为这事迁怒他,你要怎么报复我都可以。”
“我对你没兴趣。”
“我知道。”
司渡嗓音冰冷,掐住了她的下颌:“姜宝梨,你少自以为是,我要怎么搞沈毓楼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你敢说自己不是因为那件事,迁怒他吗?”
司渡笑了,笑得像个浑球:“来,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迁怒?那晚的事,你让我舒服得很。”
“……”
想起那晚的事,姜宝梨都快羞愤死了。
“既然这样,你就更…更不该那样对他,生物酶抗的事他忙了半年多…”
“沈毓楼的小玫瑰,轮不到你来告诉我,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司渡很不客气地甩开了她的脸,语气又狠又轻佻,“管好你自己。”
姜宝梨想到昨天沈毓楼受挫的样子,仍旧不愿放弃。
“只要你把项目还给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她不依不饶地说,“任何事。”
司渡已经有点烦了,转头看到不远处的深水区泳池。
忽然,他唇角提了起来——
“会游泳吗?”
姜宝梨警觉地摇头:“不会。”
他捡起了小桌边的一颗橘子,掂了掂,扔进了游泳池里:“去给我捡回来,我考虑,要不要把项目还给他。”
第18章 回家人工呼吸
姜宝梨看向泳池。
这里是深水区,少说有五六米深,橘子就漂浮在了水面上。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姜宝梨从小最怕水了…
如果能让沈毓楼重新回到仁瑞医疗,她愿意试试看。
小姑娘一转头,“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伴随着清脆的落水声,司渡头也没抬。
眼尾的肌肉,却不自觉地扯了扯。
四面八方的水浪,灌入了她的世界。
姜宝梨睁不开眼,呼吸也全然被堵住了,就像…活埋的感觉。
佣人看着逐渐平静的水面,又望望司渡,忍不住提醒道:“少爷,怕是…要出人命啊。”
司渡脸色阴沉,太阳穴有青筋暴起——
“不管她。”
“可是…”
“我说了,不管。”
佣人不敢再说话了,担忧地看着水面。
……
自幼在小渔岛长大,但姜宝梨不会游泳,甚至可以说,相当怕水。
小时候被一群小孩扔进过海里,漫无边际的大海,永无尽头的绝望,她真真切切地感受过近在咫尺的死亡…
后来被大人救上来,姜宝梨就再也不敢靠近大海了,甚至从不去海岸线边玩耍。
就连菜市场打渔的腥臭味,都会让她恶心泛呕。
她讨厌水,畏惧水,仿佛来自于本能。
所以,恐惧感涌上心头,她连闭气都做不到,猛猛灌了几口水,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力气。
会死吧。
可她不想死,她好不容易从地狱里爬出来,她还想赚很多钱,想住城堡一样的大房子,想好好学小提琴,想和沈毓楼永远在一起…
就在她将要失去意识的刹那,一双手猛地拉住了她。
顷刻间,跌入了一个坚实的胸膛里。
那双手抓她很紧,像被猎鹰的爪子扣住了。
终于钻出了水面,她很努力地想要呼吸,可她没有力气了。
胸口被重压了几下,柔软的唇瓣覆住了她。
接着,呼吸渡入了她的嘴里。
猛地呛了一口水。
姜宝梨才终于喘上了气,感觉自己的肺就像呼啦呼啦的破风箱,竭尽全力地汲取氧气。
恢复意识的刹那间,便感觉被人丢开了。
她艰难地坐起身,看到司渡如神明般、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他脸色冷得可怕:“你果然是条好狗,为了主人,命都可以不要。”
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姜宝梨攥住了他的裤子,拉出了褶皱:“仁瑞医疗的项目,可以还…还给沈毓楼了吧。”
说完,她将捡回来的那颗橘子…颤颤地递了过去。
刚刚溺水昏迷的时候,她都紧紧地攥着它。
为了他,还真是不遗余力啊。
司渡看着那颗湿漉漉的橘子,倏而,他脸上绽开冷笑。
拍了拍她的脸——
“我只说考虑一下,
现在我考虑好了,我不想还。”
说完,丢开她,拂袖离开。
看着男人冷酷的背影,姜宝梨用力地呛咳了几下,破口大骂——
“混蛋!”
“司渡你妈的!”
……
姜宝梨全身湿透地走出了游泳馆,风一吹,冷得直哆嗦。
是夜,她便感觉全身软绵。
发烧了。
休顿的女生宿舍是双人间。
不过,她室友和她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自己家里,只有学院有晚课的时候才会在寝室留宿。
姜宝梨烧得迷迷糊糊,跌入一个又一个的梦境,很想醒过来,可是被梦魇住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但姜宝梨实在没力气去开门了。
过了会儿,宿管阿姨拿着钥匙开了门,沈毓楼大步流星走进来,轻轻拍了拍她昏迷的脸庞:“梨宝…”
摸到她滚烫的额头,没有反应。
沈毓楼从六点就给她打电话,没人接听,他便一直打一直打。
姜宝梨手机里,已经几十通未接来电了。
后来听人说,她又去找了司渡,沈毓楼的心如同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
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的感受。
就算是养了这么多年的猫儿,出点儿事,他也会心如刀绞。
更何况她是活生生的人,是唯一对他真心以待的人…
沈毓楼轻拍了拍她的脸颊,柔声唤她的名字:“梨宝…听得到吗?”
如果姜宝梨能听见他的呼唤,大概心都会融化了吧,可惜她烧得快昏厥了,什么都听不见。
沈毓楼立刻打横抱起了她,对宿管阿姨说:“我先带她去医院了。”
宿管阿姨连忙点头:“好好,快去吧。”
沈毓楼抱着姜宝梨,心急火燎地冲下女生宿舍,上了车,对司机吼道:“去医院!快点!”
不远处,黑色的迈巴赫,停在一棵大槐树的阴影里,司机回头看向那个脸色低沉的少年:“少爷…要跟上去吗?”
司渡没有回应。
片刻之后,等沈毓楼的车开远了,他才淡淡道——
“回家。”
第19章 度假“别怕,我带着你。”
沈毓楼的手,很凉。
姜宝梨感觉有人在轻抚她的脸庞,像羽毛掠过。
她努力睁开眼,看到沈毓楼清隽的面庞。
他睫毛低垂,眼神极致温柔。
“醒了?我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去你宿舍,你烧得没意识了。”
他看起来有点憔悴,眼角有血丝。
姜宝梨坐起来,感觉身上软软的:“昨天回来,是感觉有点冷,冲了个热水澡,钻进被窝里,一睡就没了知觉。”
“我知道你昨天做什么去了。”
沈毓楼脸色沉了沉,揪着她的脸蛋,语气严肃,“姜宝梨,没有我的允许,以后不许私自去找司渡。”
“我只是想求他,让你重新…哎哎,疼!”她推开了他的手。
“我不需要你帮我求任何事。”沈毓楼正色说。
姜宝梨乖觉地点了点头:“哦,好吧。”
其实,她才不想去找司渡呢!
离他越远越好。
沈毓楼不让她去找他,高兴的很!
她偷笑了一下,吸了吸气:“好香啊。”
沈毓楼舀起一勺鱼片粥:“早就给你煲好了。”
“你亲手做的?”姜宝梨眼底有惊喜。
沈毓楼没好气地说:“反正我现在时间多。”
他时间多起来,以后就能朝夕相处了。
姜宝梨心里想,这样…好像也不错?
舀起一碗粥,纸巾在碗边轻刮几下,沈毓楼有洁癖,连喂饭都要刮去碗边多余的汤水。
他坐过来,将碗递到她面前:“吃吧。”
姜宝梨故意说:“手没力哎。”
沈毓楼知道她在装,但也没拆穿,瓷勺舀起粥,自己吹了吹,喂给她。
姜宝梨舌尖卷走鱼片粥,却故意叼着勺子不放,一双狐狸眸勾着他。
沈毓楼用勺子敲她鼻头,小姑娘吓得慌忙躲开:“我是病人!”
“那还闹。”
她嘻嘻笑着,就喜欢逗他玩。
看她还笑得出来,沈毓楼却是心有余悸。
别看她这汹汹的气势,但身体一向不怎么好。
大概是小时候营养不良,养了这么多年也没养起来,受点儿凉就会感冒发烧。
烧起来也很吓人,小时候,烧过三天三夜,沈毓楼真是怕她死了,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自己捡回来的猫儿狗儿,自然要好好照顾。
所以每次她生病,沈毓楼都要亲力亲为地管着她,看着她,详细地询问医生,学习怎么煲营养汤,怎么做饭煮粥。
他在沈家这么多年,活得像个没有感情的工具,对谁都要戴上面具。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只有照顾姜宝梨的时候,他才感觉自己有了感情,有了温度,有了血肉。
所以,哪怕世间玫瑰千千万,只有那朵被他精心照顾过,呵护过的玫瑰,才是确定无疑,属于他的。
……
过了会儿,护士拿着水银体温计走过来,给姜宝梨量体温。
沈毓楼接过了护士手里的体温计,让她放在腋下,姜宝梨等护士走了后,故意一颗一颗地解开病号服纽扣,扯开衣领:“你帮我量。”
领口里的风光,若隐若现。
沈毓楼移开了视线,不接她的招,将体温计扔给她:“自己量。”
姜宝梨撇撇嘴,将体温计放进去。
鬼使神差的…又想到了那晚在游轮总统套房里的情形。
那时候,如果没有走错房,不知道这座冰山会不会像司渡那样有反应。
那晚,她是孤注一掷,所以使尽浑身解数。
即便是冰山,她也能将他融化了。
真可惜。
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
姜宝梨怔怔地坐着,盘算着,下一次的机会…
沈毓楼却将体温计从她腋下快速抽走了,对着顶灯看水银柱:“38.3,还是有点烧。”
他又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深夜了。
“睡会儿吧。”
“你别走啊。”
“我不走。”
姜宝梨躺了下来,搂着沈毓楼的手臂装睡,时不时睁开眼,偷看他。
沈毓楼手腕有点酸,动了动,没有抽走。
姜宝梨半梦半醒间,感觉到有凉丝丝的退烧贴,贴在了额头上。
等她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沈毓楼。
沈毓楼背靠着椅,闭目养神,脸上有倦意,衬衣领口松散,露出他修长的颈子。
姜宝梨偷偷伸手去捏他鼻子,立刻被他反手握住。
他睁开眼:“我没睡着。”
嗓音里带着沙哑的倦意。
“这一觉睡得好好。”小姑娘伸了个懒腰,“身上也有力气了。”
护士走过来帮她量了体温,已经退烧了。
“沈先生照顾了您一夜,果然好得快。”护士打趣地说。
姜宝梨偷瞥沈毓楼,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
她觉得自己不算自作多情,沈毓楼是在乎她,甚至喜欢她的。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生病之后能让他彻夜守护。
如果他不喜欢她,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
那段时间,司渡的心情不佳。
一直觉得,报复沈毓楼会让自己对那晚的羞辱,有所释怀。
但遗憾的是,并没有。
他仍旧感觉胸口闷沉沉的,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着,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等待实验结果的间隙,他去了艺术楼。
脑子里有了新的旋律,艺术楼四楼有他专属的音乐教室和他专属的Bechstein.C白钢琴。
司渡很有音乐天赋。
小时候,便有钢琴老师断言,他一定会成为钢琴家,他的
绝对音感仿佛天赐的礼物。
但司渡从来不觉得,上天会赐予他什么礼物。
他的出生,便带着罪恶的基因。
他没有成为钢琴家,反而热衷于研究生物基因,痴迷于人类肢解的残躯,他想弄明白人为什么为人,他为什么是他…
不过,这音乐天赋的确不曾辜负他,只要他触碰到琴键,便会有扣人心弦的曲调流淌出来。
他用笔名D创作的古典曲谱,也得到了许多艺术名家的认可。
音乐,能让他时常混乱无序的脑子,清醒过来。
他指尖落在琴键上,但不太专注。
隔壁断断续续传来别人演奏的《月光曲》第三乐章——那人总在降B调的地方,弹错音,活像被掐了脖子的猫。
吵死了。
司渡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撕掉了纸上新写的部分变奏和弦。
就在这时,一缕小提琴声,飘入了琴房,是《vengeance》的第四乐章。
司渡一怔。
和那晚在网上听到的那段打动他的演奏,一模一样。
这么久以来,从没有人真正演奏出让他满意的《vengeance》,大多数人如跳梁小丑,譬如那晚的乔沐恩。
没人能真正地理解和懂得,这段乐章的汹涌情感。
现在,弹奏那人也对《vengeance》作了改编。
在十六分音符的地方,改用了跳弓。
司渡感觉尾椎窜上一阵酥麻的电流感。
他起身出门,带翻了琴凳,有点想见见那人。
走廊里,此起彼伏的乐器声,相当刺耳。
但那段小提琴的旋律却清晰地指引着他。
越往走廊尽头,琴声越清晰,他能听见琴弓在E弦上碾出的颤音。
改得…很好。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
司渡的步履也停了下来。
周围荒腔走板的钢琴,提琴,甚至还有大合唱,交织混响…
可他想要寻找的旋律,就像一缕燃尽的烟,再无踪迹可循。
司渡经过一个又一个音乐教室,教室里有一人或多人在演奏,有女孩看到了他,连忙拉扯同伴快看!
司渡抽回了冷淡的视线,顿觉无趣,转身便进了电梯,离开艺术大楼。
却在出门的时候,在艺术楼旁边的小花园望见了沈毓楼和姜宝梨。
沈毓楼接过了她的提琴盒,背在自己左肩上。
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姜宝梨捂嘴轻笑,看他的眼神里,藏不住的爱意。
沈毓楼伸手拂去她发间的鹅黄碎花。
转头的时候,也看到了司渡,对他遥遥地点头致意。
司渡读出了他眼神里某些报复的意味。
他牵着姜宝梨的手,离开了。
司渡冷冰冰地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不知不觉,舌尖咬破了。
一阵铁锈味,在舌尖漫开。
……
那段时间,姜宝梨整天跟沈毓楼腻在一起。
在旁人看来,两人就像恋爱了一般。
姜宝梨成天脑子也是晕晕乎乎的,身体荷尔蒙处于高速分泌状态,做什么都很兴奋,看什么都很美好…
她几乎已经将沈毓楼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寒假到来,沈毓楼甚至带她去了巴哈马旅游,住哈勃岛粉红海滩边上。
姜宝梨看着那一片梦幻粉红,还以为海滩上绽放了不少粉色的花朵,走近了才看到,竟然是沙滩的颜色。
沈毓楼告诉她:“这里的红珊瑚,常年被海水冲击,变成粉末堆积在沙滩上,所以变成了红色沙滩。”
姜宝梨这会儿专心致志看沈毓楼的八块儿腹肌,压根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沈毓楼戳了戳她的脑门:“想什么?”
小姑娘抿嘴,藏住快要溢出的笑容,对他说:“真希望可以永远这么开心。”
“这有什么难的。”沈毓楼回头,望向了海岸线一排高档酒店和别墅,“如果我现在还有公司,有项目,我可以带你住更高档的酒店,甚至包下一个私人岛屿,随便玩。”
姜宝梨觉得这一趟出来,头等舱,五星酒店,私驾接送,豪华套房…已经是非常奢侈的享受了。
但奢侈这事儿,是没有上限的。
“毓楼哥,你没懂我的意思,其实只要跟你一起出来玩,就算报一个廉价旅游团,我都会觉得很开心。”
这句话,是真心的。
虽然姜宝梨渴望奢侈的物质,但这些和沈毓楼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才是她心里最最最最珍贵的。
沈毓楼却摇了摇头,他并不认同姜宝梨的话,也不觉得她真的吃得了困窘生活的苦。
她一贫如洗过,而他给了她富裕优渥的生活。
已经回不去了。
“梨宝,别说这种话。”他深榛色的眸子望向姜宝梨,“我不满足,你也不应该满足,明白吗?”
姜宝梨能感受到沈毓楼心里的不甘…
蛰伏这么多年,浅滩困蛟,他还没有遇水化龙,深渊一般的权力欲壑没有被填满,怎么可能满足。
姜宝梨听话地点了点头。
……
第二天,沈毓楼包了一艘游艇,带姜宝梨出海游玩。
在帕莎海岛东南面有一处红色珊瑚,特别适合潜水。
游艇上,沈毓楼换好了潜水服,让姜宝梨也换上:“我带你去看看下面的珊瑚,很美的。”
姜宝梨死死抱着游艇杆子,坚决不肯跟沈毓楼下水——
“你去吧,我…我我我我对珊瑚没兴趣。”
“别怕,我带着你。”
“谁说我害怕了,我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姜宝梨嘴硬说。
沈毓楼轻笑了下,也不勉强她:“我去玩了,让Noah带你去玩玩摩托艇。”
说完,便用当地语言对一个穿背心的精瘦黑人小伙Noah交代了两句,给了他许多小费,叮嘱他一定照顾好她。
Noah欢天喜地地收了钱,带着姜宝梨去玩。
其实姜宝梨对摩托艇也不大感兴趣,她只想乖乖呆在船舱里,远离水,远离大海。
不过…好不容易跟沈毓楼出海玩一次,如果表现得兴致缺缺,似乎也有点扫兴。
Noah已经上了摩托艇,用听不懂的当地语对姜宝梨叽里呱啦说了几句。
听不懂,但她知道,他是让她坐上来,带她去玩儿。
姜宝梨看看周围,海面上有不少游艇漂浮着,玩浮潜的,深潜的,还有摩托艇拉着香蕉船兜风的…
应该没什么危险吧。
姜宝梨坐上了Noah的摩托艇,正要叫他slowdown一点儿。
没想到这黑人小伙儿玩的就是心跳,“嗖”的一下,摩托艇如火/箭/筒一般,飞蹿出去,姜宝梨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只能紧紧攥着Noah的衣服。
摩托艇在空旷的海域兜了好几圈儿,姜宝梨眼睛都不敢睁开。
就在这时,Noah突然减了速。
姜宝梨看到不远处游艇边,好像有人浮潜出了问题,另外一个黑人小伙儿不住地冲着Noah招手。
人命耽误不得,Noah叽里呱啦对姜宝梨说了一通,示意她抓住摩托艇的方向手柄,自己则跳下了水,如游鱼般朝着事故游艇游过去。
“哎!!喂!!”
姜宝梨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孤零零地一个人呆在了摩托艇上。
一道又一道海浪冲击着摩托艇,姜宝梨心里害怕极了,死死地攥着方向手柄。
没想到,手柄竟然就是启动引擎,跟摩托车一样,右手柄向下一翻,摩托艇猛地蹿了出去!
“我靠!!!”
“啊啊啊啊!!!”
分分钟,姜宝梨的摩托艇就蹿出去老远,一路狂奔,一路尖叫…
……
“珍珠号”游艇上,韩洛拿着望远镜,远远望见海面上一艘摩托艇以时速200的速度在海面上飞蹿。
摩托艇上的女孩疯狂尖叫。
“司渡。”
他回头望了望一旁用科学杂志盖着脸小憩的男人,“看你最近心情不好,才约你出来度假,别这么扫兴啊。快来看看,有个不要命的傻逼开着摩托艇玩极限。”
司渡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听见由远及近喊“救命”的声音,司渡才慵懒
地抬起头。
一眼便望见了坐在摩托艇上吓得魂飞魄散的姜宝梨。
来不及多想什么。
司渡从游艇上一跃而下,跳上了一艘空余的摩托艇,朝她追去。
第20章 海岛娇得让人心痒。
姜宝梨以为自己这次死定了。
Noah这会儿反应过来,想救她,都来不及了。
她的摩托艇驶离了海岛游玩的区域,一路风驰电掣,朝着浩瀚无人的深海狂飙而去。
路过的当地小哥,都忍不住对她竖起大拇指。
汹涌的海浪,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摩托艇。
姜宝梨只能死死攥着方向手柄。
艇上的对讲机里传来叽里呱啦的语言,姜宝梨根本听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样操作,才能让摩托艇停下来。
这下,真的完蛋了。
腥咸的海风吹着她的眼睛,刺激得泪腺疯狂分泌眼泪。
她都快睁不开眼了,一边尖叫,一边放声大哭。
黑云压顶,海上的天气变幻莫测。
一场暴风雨即将袭来。
姜宝梨感觉这次自己凶多吉少了。
妈的,还没变成超级富婆,还没有享受人生,还没有成为小提琴女王,还没有拿下沈毓楼…
就要这样…命丧大海了吗?
无边恐惧袭来。
她乞求着老天爷,如果这时候有谁能救她,谁都行,她一定当牛做马报答!
这时,身后传来了另一艘摩托艇轰隆隆的声响。
一艘黑红相间色的摩托艇,追上了她,与她并行。
当姜宝梨转头看到摩托艇上的男人,顿时两眼一黑。
人快死的时候,是不是都会看见死神?
死神怎么有张和司渡一模一样的脸?
司渡摘了墨镜,扔进海里,对她喊道:“姜宝梨,松开油门手柄。”
姜宝梨只当他是幻觉,压根不搭理他。
直到司渡的摩托艇开到了她前面,她看清了面前这个英俊的少年,并非是她死前臆想出来的幻象。
他真真实实地存在。
“别哭了。”
本来司渡还想骂她几句,或者嘲笑她几句,但看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
心里某处…牵着疼。
“马上要起浪了!快松开油门手柄!”
海上已经有了狂风,姜宝梨知道前路必定死路一条,她带着哭腔,对他喊道:“我没有踩油门啊!”
“你右手的方向手柄,别死死攥着,松开它。”
“松开,我会掉下去的!”
“不是让你放手。”司渡加速追着她,“你把油门都按死了,怎么可能停得下来。”
姜宝梨这才注意到,因为过分紧张,她用力地握着方向手柄。
可是右边的手柄是灵活翻动的。
按照司渡所说,她缓缓松了油门手柄。
果然,摩托艇的速度马上降了下来。
“我要怎么刹车啊?”
“摩托艇没有刹车。”司渡解释道,“等它自己减速停下来。”
果不其然,只要她不再加速,摩托艇很快便停了下来,如浮萍般漂浮在海面上。
司渡也停在了她身边,对她伸出了手:“过来,我带你回去。”
姜宝梨环顾四周,她已经远离了游玩海岛的范围,四周除了茫茫一片的浩瀚深海,再无其他。
姜宝梨有点犹豫。
“这艘摩托艇怎么办?”
“怎么,你还想骑回去?”他语调戏谑。
姜宝梨才不想再碰油门手柄了,她以前看过摩托艇相撞的事故视频,现场画面那叫一个惨烈。
侥幸保住一条命,还管这玩意儿干什么。
“你能接住我吗?我不想掉进海里,我害怕。”
“废话这么多,我走了。”
“别别,司渡,别走,我害怕!”
司渡心软了,对她伸出手,“别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
姜宝梨握住了司渡的手,借着他的力,一跃坐上了他的后座。
司渡启动引擎,将摩托艇驶了出去。
海面上已经起浪了,姜宝梨被颠得东倒西歪,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掉进水里:“司渡!不行,坐不稳!”
“别掉下去。”司渡嘴角冷冷提了提,“一个浪头拍过来,东海龙王都救不了你。”
姜宝梨无奈,只能紧紧地搂住了他劲瘦的腰,这是她唯一可以攀住的。
他腰间紧致有力的鲨鱼肌,触感明显。
鲜少有男人能练出这玩意儿,沈毓楼虽然也是八块腹肌,有人鱼线,但侧腰却没有练出鲨鱼肌…
司渡似乎酷爱游泳。
“你怎么在这里?”她闷闷地说,“像在跟踪我似的。”
男人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嗤:“我跟踪你?请问你算什么东西。”
“……”
的确,在他眼里,她什么都不是,甚至可能不如他手底下的一条狗有意思。
“对了,我送你那条德牧,还好吧?”
“宰了,不够我的卡斯罗塞牙缝。”
姜宝梨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早就知道他性格极端又残忍,就不该送他活物!
她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想赶紧回岸边。
驶了约莫二十分钟,眼见着一座小岛浮现在了眼前。
可是姜宝梨并没有看到随处游艇香蕉船的热闹海湾。
眼前这座岛屿和海湾,很陌生,不像是帕莎海岛和红色珊瑚礁群。
司渡的摩托艇停在沙滩边,立刻有两位穿着休闲的佣人走上前来,帮他停好摩托艇,将姜宝梨扶下来。
大雨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佣人为司渡撑起了黑伞,迎着他朝着不远处的欧式庄园走去。
“司渡,这是哪里?”姜宝梨狼狈地追上他。
“这是我的私人岛屿。”司渡淡淡道。
“不是…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我要回去!”
沈毓楼肯定在到处找她。
司渡不耐烦地睨她一眼:“暴风雨就要来了,你想送死,自己去,别拉上我。”
姜宝梨望了眼海面,乌云压顶。
远处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岛上也在飘小雨。
看起来,也只能在这里暂做逗留。
……
姜宝梨跟着司渡去了他的庄园。
庄园背靠悬崖,丝毫不比山月庐别墅小到哪儿去。
身上的泳衣已经湿透了,滴滴答答淌着水,佣人为她准备了热水和干净衣物。
她却先用流利的英文询问佣人:“家里有没有电话?”
佣人看了司渡一眼,得到司渡的眼神默许之后,他才将她领到了座机电话旁边,告诉她:“这台电话可以使用。”
姜宝梨拨通了沈毓楼的号码。
沈毓楼听起来也很着急,得知她没事,才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里?”
“我…遇到司渡了,他救了我,现在我在他的私人岛屿上。”
沈毓楼默了几秒,说道:“我知道了,等暴风雨停下来,我就来找你。”
“好。”姜宝梨捏着电话,对他撒娇,“刚刚吓死了,你还让我去玩摩托艇。”
“以后不会了,是我的错,我也被吓到了。”
如愿听到了想听的话,姜宝梨嘴角上扬,偷笑着,说道:“原谅你,记得雨一停就过来接我啊。”
“好。”
姜宝梨挂断电话,回头瞥见了司渡。
眉目沉沉。
偷听人讲电话…
姜宝梨走过去,笑吟吟地说——
“刚刚你救了我,谢了。”
司渡抱着手臂,拉长调子:“不想道谢,不必勉强。”
“绝对真心。”
司渡轻嗤一声,抱着手臂走上了老旧的木质楼梯,回了自己房间。
夜幕降临,佣人带姜宝梨去了她的房间,她冲了个热水澡,早早地上床休息。
希望明天一睁眼,便看到沈毓楼来接她了。
楼下不知道在搞什么,砰砰砰的,吵得她睡不着。
姜宝梨本来打算忍一忍,毕竟是在人家的家里面。
扯过羽绒被,蒙住了头,忍了小一刻钟,外面的枪声还是没有停。
她终于忍无可
忍,打开房门,走下旋转楼梯,循着枪声,来到了后花园。
远处,涨潮的海水一浪一浪地扑上沙滩。
夜色里,司渡端着猎枪,腰身挺拔。
他穿着度假风格的休闲T,小臂肌肉胀鼓鼓的,正在偏头装填子弹。
听到脚步声,他没有回头,冷笑:“终于舍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你吵死了!”姜宝梨不满地说。
“这里是我家,嫌吵可以滚。”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姜宝梨绽开一抹假笑:“其实…也没有很吵啦。”
她故意踩重了脚步,走过去,仔细端详他手里那柄猎枪,“哇!你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司渡突然转身,带着温度的枪口,抵住了她的额头。
“”
顿时,姜宝梨吓得一动不敢动——
“真的真的,行了吧!”
倏而,他移开了枪口,恶劣地笑了:“怕了?”
姜宝梨不想在他面前露怯:“谁怕了!”
“敢不敢试试真家伙?”
“怎么不敢。”姜宝梨夺过了猎枪,一上手,就感觉到了它的重量。
沉甸甸的金属,握得她手腕都酸了。
扳机,冰冰的。
姜宝梨压根不会玩,学着刚刚司渡上膛的样子,按下扳机,后坐力抵着她的肩窝。
子/弹弹射而出,飞向了天空。
姜宝梨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手腕绷直。”
忽然,他粗砺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她嗅到他身上淡淡的乌木香,混合着火药味。
司渡硬实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
说话时,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
“屏住呼吸三秒,再按下扳机——”
砰的一声,第二发子弹,稳稳地穿透靶心。
姜宝梨瞪大了眼,没想到自己居然能命中,而且还能稳中靶心。
这可是她第一次摸枪!
她转头,她的耳垂蹭过他凉凉的唇。
心里泛起涟漪…
姜宝梨扔掉了发烫的猎枪,退后了几步,防备地远离了他。
怀里一空,司渡竟有点不适应。
猎枪重新上膛,砰砰砰。
打没了剩下的三颗子弹后,他将猎枪扔给了候在一旁的佣人——
“去睡吧,不吵你清梦了。”
说完,转身回了房间。
目睹了一切的韩洛,倚在落地窗边,笑着对司渡说:“我说你怎么忽然骑着摩托艇跑没了影,原来是英雄救美去了,这小美人是谁啊?”
司渡坐到吧台边,给自己调了一杯BloodyMary:“沈毓楼的女人。”
“沈毓楼?”韩洛有点讶异,“你搞沈毓楼,不会是为了跟他抢女人吧?”
“你想象力未免太丰富。”司渡喝了一口腥辣的鸡尾酒,“玩玩而已。”
“能让你提起兴趣玩玩的女人,也委实不多了。”韩洛转身,看着花园里穿着睡裙的女孩。
确实,娇得让人心痒。
只是,被司渡这样的恶魔看上,该说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呢?
……。
次日清晨,阳光很好。
姜宝梨被司渡强行带上了游艇,韩洛也在,她听他们说,是要出海深潜。
司渡已经换上了潜水服,韩诺看到姜宝梨,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然后借口自己肚子痛,让人用摩托艇载他回岛,将小艇留给了姜宝梨司渡两人。
司渡已经换上了潜水服,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套灰色潜水服:“穿上,跟我一起下水。”
“疯了!我才不去!”姜宝梨最怕水了。
“真的不去?”
“说不去就不去!”
司渡将氧气瓶挂在背上,欣赏着女孩脸上的恐惧,哼笑:“不去,我就让沈毓楼…一无所有。”
他一字一顿,威胁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