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的记忆停留在百年之前◎
心魔被摸了头之后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才似恼羞成怒般一把擒住温栖梧的手腕,只是她刚刚愣神的样子让她表现出的气势大打折扣,甚至在温栖梧眼中她更有些像一只为了的掩饰自己害怕而龇牙哈气的流浪猫。
嗯,实在是害怕不起来。
倒是温栖梧的眼神让心魔有一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尤其刚刚自己真的有一种想要按照她说的乖乖听话的冲动,不存在的血气莫名上涌,心魔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一种麻麻躁躁的感觉。
自尊心受挫的心魔将温栖梧推到墙边,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扼住她细嫩的脖颈,在心境中仙力毫无用处,心魔在这边能发挥的力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外面更大。
但她大概忘了,自己是云珩的心魔,云珩的心魔便是因为温栖梧而起的,是她最大的弱点,那么作为弱点本身的心魔又能拿温栖梧有什么办法呢。
温栖梧一点儿都不害怕,她沉默片刻后抬起手抚上了心魔的脸,她的动作很轻柔,会给心魔一种她很珍视自己的感觉。
明知有诈,但心魔手中的力气就是不自觉地渐渐放轻,她直视温栖梧温润的眸子,一种泄了气的感觉油然而生。
就像云珩拿原来的自己毫无办法一样,自己也因为这个为她而诞生的姑娘无可奈何,她错了,自己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触温栖梧,这样也不至于将自己逼入进退两难的境界。
心魔后悔了,但心魔没有后悔药,只能看着温栖梧轻启樱红的唇,用一字一句“蛊惑”着自己。
“在那场意外之后,师姐有了心魔,她日夜都遭受着煎熬。”
“怎么,想为你的师姐讨回公道。”心魔嗤笑了一声。
“师姐的痛苦因我而起,追根溯源是那群魔的错,我自会为师姐讨回公道。”温栖梧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冷意,但至始至终她说要讨回公道的对象中都没有包含心魔。
心魔不知道温栖梧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或许是一种对危机的本能反应,她感觉不应该让温栖梧继续说下去,但是她的本能又被另一种渴望压制下去,两种念头互相抗衡着,心魔差点以为云珩醒过来了,是她的意识在搞鬼,但是她仔细检查后发现在心境考验的作用下人还没醒呢。
所以这只是自己的情绪。
“那我呢?”
“你是从师姐的心境中诞生的一部分,师姐这些年受尽折磨,而你无时无刻不被恶念充斥着,只会更痛苦……”
心魔微微睁大了眸子,她的睫翼颤了颤,忽然就像被火烧了似的收回了手。
“不痛苦,你多想了。”
“好吧,那就不痛苦,真厉害。”温栖梧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哄孩子,一瞧就知道她没有信。
心魔不受控制的感觉自己有些开心,并非那些恶念扭曲的欣喜,而是纯粹的、不加杂丝毫杂念的喜悦。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种情感很正常,但对于心魔来说这是最异常的情绪,这也意味着她就要消失了。
“之前她是有点受罪,但是后来她都是在骗你!我根本没拿她怎么样,她就会往我身上泼脏水!”心魔早就想亲口和温栖梧告状了,谁让云珩天天仗着自己没办法出去说话告自己黑状!
温栖梧抿出了一抹笑容,她的表情中倒是看不出惊讶的情绪。
心魔看了一眼她的表情后没好气道:“你知道?”
她的表情看上去多多少少带了一丝幽怨。
“不,只是不惊讶而已。”温栖梧眉眼间的笑意更深了,“我也没想到那时是师姐对我撒娇啊。”
心魔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没想到自己捅破了这层谎言后只被温栖梧视为云珩在撒娇,她有一种掉到棉花堆里被软软的东西裹着发不出力的感觉。
“难怪她有恃无恐,原来都是你惯出来的。”心魔撇开了脑袋,心中嫉妒的酸水都快把这个心境世界给淹没了。
凭什么云珩那么好命?凭什么自己不能取代她?
“你……”心魔攥紧了拳,她看向温栖梧道:“我和她一模一样,哪里不如她了。”
心魔集齐了云珩的所有负面情绪,她的爱恨疯狂,自私执拗全都汇集在这里,她自然想独占云珩的至宝,只是不管她怎么努力,温栖梧都能一眼看出自己和云珩的区别,自己想要取而代之的计划失败了,她原本想趁最后的时间完成心底的夙愿,但想来是不可能的了……
然后她就又被摸了摸头。
“你们本就是一体,没有谁不如谁的道理,你是她的执念所化,可以告诉我让你耿耿于怀的原因吗?”温栖梧温柔的声音让心魔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被凤凰最柔软的羽毛揉了又揉。
“……你说的对,她没有消失,而且在刚刚的争斗中她赢了,我败了,我很快就会消失。”在温栖梧找到心境考验的入口之前,云珩就先和心魔打了一架,心魔强大与否取决于人的内心,如今云珩已经一步步脱离了心魔的干扰,即使心魔获得了魔气逞一时之凶,也改变不了落败的结局。
原本她还有个机会,那就是温栖梧,但没想到自己败得更彻底。
心魔就像是一只在和家猫的打架中失败了还被浇了一盆冷水的流浪猫,她一直倔强着不肯露出自己的脆弱,但架不住温栖梧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予她曾经最渴望的温柔。
“你会心疼我吗?”她问。
温栖梧愣*了一下,心中的思绪翻涌了一瞬后她柔声道:“我会。”
她会包容、爱着师姐的一切,哪怕是从她负面情绪中诞生的怪物。
心魔忽然笑了,她的眼角隐约泛起了一丝晶莹,她身上泛起的黑色雾气与她眼底的猩红一起渐渐褪去,如同洗尽了铅华,此时的她与云珩的神态逐渐不分彼此。
她上前一步抱住了温栖梧,随后在她耳畔轻声道:“这次的心境考验会有一点点麻烦,先说好了这与我无关,她要是惹你不高兴了,我先替你骂她。”
大概是终于能反客为主一回,心魔的语气听起来很高兴。
“过去……她那样子让你头疼了许久吧?她那就像石头一样的脑袋半点不开窍,非要等失去了才后悔,我就是那个时候诞生的。”
“再碰到那样子的她,你可得给她个教训,不能太惯着了,不然……才会真的让她后悔终身。”
温栖梧的手微微握紧,她意识到心魔在避开天道给自己传递一个讯息。
“在我诞生的那一瞬,无尽的遗憾与悔恨就充斥着我的身体,所以我才会厌恶她,厌恶她的胆怯、厌恶她的踌躇,厌恶她没能保护好你,我那时候心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取代她寻回你,然后说出她那句不敢说的话。”
“……阿雀,我心悦你。”
她的最后一句声音很轻,随后消散在了空中。
温栖梧抱紧了师姐忽然脱了力气的身体,当执念说出口后,心魔也就散去了。
温栖梧将脸埋在师姐的肩膀处,双手微微用了些力气,可能是因为这里是心境,所以人对情绪的感知会被扩大。
原本紧闭双眸的人睫翼颤了颤,没一会儿她就睁开了眼睛,云珩的眸中带着迷茫,却还是下意识抬起手轻抚师妹的后颈,安抚着她低落的情绪。
但随即,云珩迷茫的眼眸中闪过了一丝困惑,她观察着周围的景象,这里是厨房,自己刚刚好像不在这里,而怀中的是师妹……
忽然,终于清醒过来的云珩一把推开了温栖梧,她的神情逐渐被震惊取代,说是推开,其实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而且温栖梧就站在墙边上,被推了一下后也是轻轻地撞在了墙壁上。
“你是何人!”云珩开口的同时,手也放在了剑柄上,对于擅自闯入云雾山的人,她一向不会手下留情,但不知为何见到眼前这个陌生的身影后,她竟没能拔剑指向对方的脖颈。
温栖梧也因为师姐的这句话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想起了心魔的提醒,心中五味杂陈。
瞧师姐现在的状态和她木讷的样子,她一眼就能猜出现在的时间要早于百年前的仙魔大战,自己还没有出意外,只是不晓得是否到了自己表明心意的那个阶段。
她的眼睛仍有些微红,带有一丝迷茫的模样看起来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怜惜,云珩自认为自己是个感情寡淡的人,不会将怜悯分给素不相识的人,但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姑娘后,她的心脏抽痛了一瞬。
尤其在她刚刚撞到墙上的时候,自己差一点就伸出手将她抱回来了。
这种感觉让云珩有一种不受控的感觉,她不喜欢失控,而且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引起了自己这么大的情绪波动,相比较于其他,云珩更会先怀疑对方做了什么,她能绕开自己偷偷潜入云雾山,还让自己的记忆空白了一段,此人定非等闲之辈。
她手中的剑从剑鞘中露出了一寸的锋芒,屋子里的气温骤低,地面与天花板上都凝结出冰霜,若温栖梧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云珩恐怕就要真动手了。
失策了……
自温栖梧回来之后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她的眸子间似含着水雾,云珩恍惚间从对方的身上瞧见了师妹的影子。
屋子中的冰霜终究没能支撑多久,就有渐渐收敛的架势了。
“师……仙尊,不知青鸾王是否已经来过了?”她和师姐关系的转变就源自青鸾王登门道谢,然后问神宗宴请妖王的这一天。
提到这件事情,云珩的表情微微僵住,她想起了什么,眼眸中竟划过了一丝局促。
“青鸾王已经启程离开,你是……妖族?来寻青鸾王的?”云珩从眼前这个女子身上透露出的气息意识到对方是妖族。
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温栖梧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来找青鸾王的,我想找的是……温栖梧。”
云珩捏着剑鞘的手猛地收紧,眼中带着慌乱与挣扎,温栖梧毫不避让地与师姐对视,那时表明心意的自己被师姐的抗拒与回绝影响,根本没有好好地观察过师姐的神情,如今她才发现师姐那时早已动摇。
“师妹她身体不好,如今正在静养不方便见客,你如果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传达。”
现在的自己在思过崖,师姐要为她施行逆天改命之术,自然见不了客。
“木头脑袋……”温栖梧小声嘟囔道。
对仙人来说,她的小声和大声没什么区别,都是直接落入耳朵的音量。
温栖梧看着她,随后又挪开视线小声道:“假正经。”
云珩被这两个字评价得愣了一下,木头脑袋她懂,这段时间她没少被玉曦宗圣女这样骂,但假正经是什么意思?
“你是……栖梧的朋友。”会这样评价自己的人,大概也是知道了师妹的事情,云珩收起了剑,神情沉默的有些像外面的石头。
习惯了师姐无时无刻不粘着自己的样子,如今忽然回到过去,还真让温栖梧有些不习惯。
罢了,温栖梧叹了口气,从左道友的经验来看,这个时候外人是说不动师姐的,还得“自己”来。
“如此,那我下次再来吧,希望她早日养好身体。”温栖梧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对师姐点点头。
师姐没有说话,只是让开了出去的路。
温栖梧离开之后立刻去了思过崖,她对这条路也算熟悉了。
只是云珩目光看向她消失的地方后,总觉得心中隐隐有些异样,那姑娘格外面善,这才让她不由自主地降低了戒备心,但是现在猛地回过神来,她才意识到自己记忆出现问题的事情还没有答案。
那个奇怪的姑娘善于隐匿,但是还是在宗门中留下了一抹气息,云珩追踪着那么气息,发现对方在靠近宗门的时候忽然掉转方向,那个方向……正是思过崖!
她的脸色微变,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但对方的速度很快,那只妖大概是金仙境吧,而且是在速度方面颇有天赋的妖。
最主要的是她对问神宗的路线非常熟悉!如果真的只是师妹的朋友也就罢了,万一是怀有歹心的妖,师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变故!
温栖梧知道师姐一定会注意到自己这边的变化,所以她必须得快,进入思过崖后她立刻钻入小木屋里,这里不愧是天道设置的考验,一草一木都和她记忆中没有差别,不过也还好这里不是真正的思过崖,她这个外来者能动用力量。
小木屋的床上躺着过去的自己,那时候她的病确实很严重了,医仙想尽办法也没能挽留住她逐渐消逝的神魂,准确来说是没能抢得过阿娘。
感受到动静,床上的人睁开了眸子,温栖梧直接来到她面前歉意地道:“借你的身份一用。”
然后温栖梧握着“自己”的手,紧接着随着白光一闪,她便顶着自己之前的模样躺在了床上。
也就在下一瞬,木屋的门被推开,外面的人脚步匆忙,呼吸都有些急促。
温栖梧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就感受到师姐微凉的手轻抚过自己的脸颊。
她记得那个时候师姐会在自己重病的时候过来,只是每一次不等自己苏醒就又走了,她以为是师姐不想让自己再心生妄念,所以特意避开了她清醒的时候,为此自己还伤心了许久。
微微有些冰凉的手从自己的脸颊抚到颈肩,确定了自己的脉搏还在跳动后温栖梧听到了师姐略带颤抖的声音道:“还好没事、还好没事……”
温栖梧的心脏微微揪了起来,她不知道此举给师姐带去了多大的恐慌。
“她的气息应该落到了这里,奇怪,怎么又变成了师妹的气息……”师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困惑,她大概觉得这个地方不怎么安全了,所以想要带自己换一个地方。
就在温栖梧感知到师姐想要抱起自己的时候,她忽然睁开了眼睛,云珩被师妹柔亮的神色盯得呼吸一滞,此时的她还没有练就出一百年后的坦率与厚脸皮,经历过师妹一次告白的她不知现在该如何与师妹相处,或许对于现在她来说沉默与回避是淡化这份感情的最好方式。
但现在的温栖梧可不是一百年前的她了,当年她之所以被动地接受师姐的回避,一方面是因为自己时日不多,另一方面是真的认为师姐无法接受这份感情。
但现在的她既然已经晓得师姐真正的感情了,那处理方式自然不同,而且现在的她可不像一百年前那样青涩懵懂了呀。
无法直视师妹目光的云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有些快,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今天师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
“师妹,刚刚有个……”云珩的话还没有说完,床上的人先动了。
毫无防备的仙尊被拽到了床上,慌乱间云珩还怕自己压着了师妹想要撑住,结果就被师妹环着脖子勾了下来送上软糯香甜的一吻。
温栖梧的技巧比一百年前的自己熟练了不知多少,这时候的云珩哪里经历过这些,她的脑海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发现自己沉溺进去了,这时候的她才反应过来要挣扎,但是师妹不放开她,结果她一不小心扯乱了师妹的衣服。
病榻上的人刚刚在休息,所以仅穿了一件薄薄的衣服,所以云珩的一个不小心便瞧见了师妹大片雪白的肌肤。
老古董不敢动了,而她身下的温栖梧勾起了一抹狡黠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温栖梧:拿捏
第142章 入梦
◎她竟然在梦中与师妹做了那样的事情◎
一百年前的师姐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温栖梧的眼中划过一抹怀念,现在的师姐可没有这样羞涩好逗弄的时候。
咳咳,不对,最要紧的事情还是找到天道在考验什么,不能忘记正事!不过自己现在还没有头绪,先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师姐究竟被谁带坏了?
云珩的呼吸间都微微带着颤抖,她轻起了唇,似乎想说什么话,可能还是那句“荒唐”吧,但不知为何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就像嗓子里有刀片在刮着一样。
最后老古董赶忙将师妹的衣服整理好,然后就要起身保持距离,但温栖梧一直抱着她不撒手,云珩稍稍用点力气,师妹就一脸惨白地开始咳嗽。
云珩的手颤了颤,她忙取出医仙配来应急的药丸给师妹服下,但师妹却侧开脸,第一次拒绝了迟疑。
刚被亲了还没来得及缓过神、更没来得及教育师妹的云珩拿着药丸在那有些无措,她这不是还没说什么吗?师妹怎么生气了?
“栖梧……吃药吧。”云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僵硬。
“师姐带蜜饯来了,这药也不苦。”
但是师妹依然不愿意吃药,云珩在那儿心中虽是焦急,却也无可奈何,除非用些强硬的手段……
也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师妹忽然看向她,刚刚她看到的笑意似乎是自己的错觉,师妹分明红了眼眶,眼中的泪珠要落不落,虽在哭,可她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这样隐忍的哭泣才最招人心疼,尤其对云珩来说这简直就像在她心间扎刀子。
就算当年有些事情没想明白,但她对师妹的保护欲从未变过。
“栖梧,无论如何先把药吃了好不好?”因为之前的表明心意,又因为刚刚的强吻,云珩就算刻意回避这两件事情,可是和师妹说话的时候,脑海中却又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之前发生的事情,唇间好似还留有师妹的气息,因此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师姐可记得我们多久没见面了?”师妹沉闷的声音响起,云珩又觉得自己的心口闷得慌。
“七十三日。”云珩脱口而出。
那件事情之后,备受煎熬一日一日数着过日子的何止温栖梧一人。
温栖梧沉默了一下,随后她道:“医仙前辈说我没几天可活了,我还以为到死都见不到……”
“别听她胡说!”云珩打断了温栖梧的话,她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哪怕被师妹酒后强吻的仙尊也没有这么激动,这份脾气自然不是对温栖梧发的,而是对和师妹说这种话的医仙。
她怎么能对病人说这样的话?!
温栖梧在心中默默地对医仙前辈说了声抱歉。
“乖乖吃药,你的病会好起来的,师姐已经找到救你的办法了,再过一段时间……一定会好起来的。”云珩在对师妹说话,同样也是在安慰自己。
会好的,她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治好师妹的病。
温栖梧见这个心境没有丝毫动摇的痕迹,也不忍心再刺激师姐了,正当她打算妥协时,师姐却忽然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以温栖梧对师姐的了解,她应该是去找“医仙”前辈算账去了,于是她捏起一根火光融成的羽毛扔了出去。
师姐现如今不开窍,她得多借几个人的口“开导开导”她,天道如今故意让师姐失忆,也不知是想让她跨过情爱难言的坎,还是再让她直面自己的“死”。
没过多久,师姐就又回来了,她的表情看上去依旧冷冷淡淡,然而熟悉她的温栖梧却能从师姐平淡的表情中看到懊悔自责的情绪。
“栖梧。”她坐在师妹的身边,似乎在心里挣扎了许久后才道:“是师姐有错,那日不该推你,但是栖梧你要知道我们是师姐妹,这些年是师姐疏忽了,没能教你……”
云珩说了许多,温栖梧的心中泛起了一丝涩意,当年如果自己厚点脸皮缠着师姐,让这根木头多说说话,或许误会也不至于那么深了。
还好现在弥补也不迟。
温栖梧忽然抬起了眸子看向师姐,“师姐。”
“我不是几岁的孩童,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但我不后悔,我心悦你是我的事情,师姐你无需在意,只愿……”温栖梧顿了顿,只愿师姐醒了之后别装失忆,想到这儿她强压住往上扬的嘴角,努力的露出一副可怜又坚强的模样。
云珩几乎从来没有听过师妹说这样任性的话,她眼眸中似乎还带着些惊讶,转而就变成了对左澜的怒气,她想肯定是那位玉曦宗的圣女带坏了自家乖巧听话的师妹。
就在云珩想着提剑去玉曦宗把把他们家的圣女揍一顿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床榻上传来师妹有些虚弱的声音。
“师姐,这段日子我总是做噩梦,梦到我睡着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我不敢睡,哪怕有的时候无意识的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也心悸的厉害,我害怕……”温栖梧伸手拽住了师姐的衣袖,她太清楚如何能让师姐心软了,那要哭不哭又虚弱的模样让云珩似是被蚂蚁啃食心脏。
于是本就思念师妹的人妥协了,她留在这里陪着病人,可是云珩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陪着陪着,怎么就陪到了床上。
倒是温栖梧一脸满足地抱着被自己连哄带骗拉上床的师姐,她当然没做其他过分的事情,但是对老古董来说,在师妹强吻了自己两次之后再与她同床共枕就已经是非常出格的事情了!她浑身紧绷,动都不敢动。
温栖梧毫不意外自己抱上了一根凉凉的木头,感受着师姐动都不敢动的样子,再想一想师姐之前绝对不算清心寡欲的样子,温栖梧的身体颤了颤,虽然憋住了笑,但没有控制住身体上的异样。
“栖梧?是不是不舒服?吃一颗药好不好?”云珩误以为师妹身体不适。
这次温栖梧乖乖张嘴吞下了那颗药丸,她知道自己如果再不吃的话,师姐大概要急得强行喂了。
只是云珩没来得及松口气,就感觉到自己的指尖被舔了一下。
师妹含住那枚丹药,同样被含住的还有自己的指尖,她能瞧见师妹殷红的舌尖,酥酥麻麻的触感传来,平日里一副清心寡欲模样的仙尊止住了呼吸。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变得不受控制了,跳动的速度格外快,即使她用自己的心力去压制都不行,师妹也只是咽下了那枚丹药,其他的什么都没做,云珩更不相信这是师妹故意为之,于是她赶忙收回手,将心中的那点怪异压了下去。
她不知道心中那丝怪异的情绪是什么,更不敢将其往欲念的方向猜想,她攥紧了手,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开始和师妹诉说这段感情的不妥之处,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说的过于枯燥,云珩感觉抱着自己的师妹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她往怀里一看,发现师妹正瞧着自己呢。
师妹面色复杂地瞧了一眼自己,随后嘟囔了一句话,说是一句话,也不过是三个字,云珩听到之后神情都僵硬住了,因为师妹说的是:“老古董。”
云珩沉默良久,终究没舍得说师妹什么,只是当她准备继续和师妹讲道理的时候,师妹却将脑袋往自己怀中一埋道:“师姐,我困了~”
云珩在心中叹了口气,她还能怎么办?其他事情再重要也比不过让病人休息,师妹也说了这段时间她睡不好,若能安安稳稳睡一觉那自是再好不过。
“睡吧。”云珩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剩下的事情等师妹睡醒了再说。
云珩本没有睡意,她只是想陪着师妹,如果师妹做噩梦了,她便用一些特殊的仙器驱散噩梦。
但不知道为什么,本没有打算睡的她竟在抱着师妹的时候不知不觉的陷入了梦中。
那时的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睡着了,只是觉得从自己身体深处蔓延出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欲念,在她怀中的师妹吻住了自己,而本应该推开师妹的她却主动迎合着。
不、不只是单纯迎合,她解开了师妹的衣裳,师妹常年生病,皮肤白的像一捧雪,她只是轻轻吻了一下,似雪的皮肤上就留下了一抹红痕。
云珩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切成了两半一半清醒地想要拒绝,而另一半则深入欲望。
“唔……师姐……”师妹似泣似喘地声音落入她的耳朵,那最后一半清醒的意识被轻而易举的推开了防线。
师妹的眼眸中泛着欲望的雾气,云珩想自己现在恐怕也差不多,她任由师妹也褪下了自己的衣衫,情到深处时师妹抱紧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在她耳边诉说着爱意。
“栖梧……”云珩的呼吸加重了一些,她轻抚着师妹微微颤抖的背,一句话从心底脱口而出。
“我也……”心悦你。
话未说完,云珩猛地睁开眼睛,醒来的时候她的呼吸依旧急促,她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因为哪怕醒了过来,她依然能够感受身体里残存的欲望。
她看向怀里的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师妹身上的温度好像有些高,云珩赶紧将一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扔到脑后,她抬手摸了一下师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热,应该只是被子盖得厚了一些。
对火灵根的修士来说热一些没什么,云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瞧见了师妹略有些失去血色的唇。
在梦中她尝了又尝,直到将师妹唇上失去的血色都补回来了,才依依不舍地换了一处。
如今脸上血色尽退的变成了云珩,在师妹的身边、在梦里……自己对师妹做了道侣之间才会做的事情,在梦里如此梦浪的竟是自己?
而最后脱口而出的话倒更像是她半梦半醒间的心声,云珩苍白的双唇颤了颤,难道自己也心生妄念了吗?
一时间没能想明白的老古董在天快要亮的时候跑了,只是她没想到在自己离开房间的一瞬,病床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然后揉了揉腰。
她该夸师姐天赋异禀吗?
云珩就算心乱如麻也没有离开太远,因为那个奇怪的人在思过崖消失了,她不知对方是敌是友,那人的实力不俗,对了,刚刚忘了问师妹是不是认识她,只是现在……云珩叹了口气。
思过崖很大,她就在一眼能看到师妹住处的地方冥想,但是她心不静,冥想总是被一些念头打断。
直到一封从边域传来的急报打破了平静,魔域入侵,万魂魔主已至真仙境,他与魔主们的联盟正在大肆屠杀边域生灵,因为真仙境的存在,前方无人能挡住他们,魔域大军步步紧逼,所以各大宗门请求云珩出手镇压万魂魔主,否则五域将危。
云珩接到急报后立刻召开了宗门会议,魔域的意思无非是要再打一场仙魔大战,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够置身事外,更何况问神宗还是东昭的第一大宗门,抵御群魔更是其职责。
所以云珩召开宗门会议就是为了商定前往边域和留下守护宗门的人选,这一切都和百年前的发展一模一样,只是定下守护宗门的两个金仙境人选时,不知为何,她的心脏抽痛了一瞬。
她不知这丝痛意从何而来,明明留下来的两位都是她非常信任的长老,她的安排没有任何问题。
云珩带着满心的不安回到了思过崖,但她没想到自己回去的时候,前方有一道身影早早的就在那儿等着了。
云珩呼吸微滞,想到梦境中的种种,她竟往后撤了半步。
但温栖梧可没给还是老古董的师姐逃避的机会,她见师姐站在远处没有继续往前走,于是主动迎了上去。
“师姐,我要和你一起去边域。”温栖梧定然不会让现实中发生的事情在心境中重演,或许这样就能找到通过考验的方法。
“胡闹!”云珩几乎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让师妹拖着病体和自己一起去战场上?这不是胡闹是什么?
温栖梧刚想试图说服师姐,但她却忽然发不出声音了,也不是发不出声音,而是能够说服师姐的那些话说不出来了,她有些惊愕地睁大了眸子,温栖梧压下慌乱的心情仔细检查自己的身体,随后她发现制止自己说话的似是一种规则。
她看向天空,是那儿的东西阻止了她。
天道不允许她更变已定的轨迹,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大方向的轨迹天道不允许自己更变。
第143章 绝望
◎栖梧,师姐找不到你了◎
温栖梧在心中叹了口气,天道这关走不过,那自己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云珩走到师妹的面前,取出衣服为她披上,思过崖的环境比较恶劣,同时也会压制力量,在云珩现在的意识中师妹无法动用灵力,这儿又冷,实在不是一个能长时间待的地方。
“回去吧,听话。”云珩放柔了声音劝道,她的眉眼间暗含着焦急,温栖梧走了会儿神被她理解为了倔强。
“等你的病好了之后,想去哪里都可以,但是现在你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云珩虽是在哄着她,但是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语气中却带着不容反驳的坚定。
师妹不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她的死劫将至,离开这个地方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只有在这掩天阵中才能抹除宿命的窥探。
云珩本以为自己还要多费一些口舌才能说动师妹,但师妹却忽然看见了她,然后向前走了一步抱住了自己。
云珩浑身僵硬,因为病痛的折磨,师妹的身子瘦弱,但是那个荒唐的梦却让她知道了师妹的身子有多软。
当自己成为那个觊觎师妹的人,云珩的嗓子里像是被堵了棉花一样,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而且她记着医仙的“教导”,也不敢再做推开师妹这样惹她伤心的事情。
“那我就在宗门等师姐回来。”温栖梧向天道妥协道。
云珩松了口气,她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师妹的后背。
“你要乖乖吃药,听陆长老的话,师姐尽快早些回来。”
“好。”温栖梧乖巧地点点头。
这段时间忽然变任性的师妹又露出了像往日般的乖巧,云珩却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她看向师妹温润的眸子,清澈到一眼见底。
一定是她被那个梦影响了,所以才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自己怎么能怀疑师妹呢?云珩在心中谴责疑似对师妹心生妄念的自己。
“我可以不去,但是师姐你要拿上这个,不管到哪儿都得带着。”温栖梧将一枚羽毛放入师姐的手中。
云珩看着手中纯白的羽毛,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是……”
“只要拿着这个,不管我到了哪里,师姐你都能找到我。”同理,温栖梧也可以找到云珩。
这个心境世界无法按常理推断,所以温栖梧得先留一个后手,事实也证明她的决定非常明智。
听了师妹的话,云珩攥紧了这根羽毛,心中竟莫名平静了一些。
她将羽毛贴身收好,然后送师妹回了思过崖的小屋中。
“师姐,你等一下。”就在云珩要离开的时候,温栖梧忽然又喊住了师姐。
云珩不明所以的停下了脚步,然后就被忽然靠近的师妹偷亲了一下嘴角。
老古董骤然僵直了身子,脸上也浮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被亲一口就红脸的师姐可不常见了,如果这不是心境世界,自己非得找个法器记录下来才行!
“胡闹!”
嗯嗯,荒唐、胡闹,温栖梧已经自觉将这些词归为师姐害羞了。
老古董师姐最后也没说出其他有新意的话来,只是离开的步伐匆忙了些,尤其在听到屋内的一声轻笑后,她差点踉跄了一下。
望着师姐离去的背影,温栖梧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淡了下来,之后的事情才是关键啊……
战事刻不容缓,云珩随即就要启程,可不知为何,她回望宗门时莫名有些迈不动脚步,身边的人催促着她赶紧出发,可是她越往前走,原本好不容易平定了一些的心绪却又乱了。
就好像心中有道声音在告诉她不要走,不能离开,若是走了,你会后悔终身。
“宗主?前方传来最新的战报,又有一宗沦陷了,那一宗的防线被破后又有无数生灵涂炭,如果再不快点赶过去的话……”长老欲言又止。
“走吧。”日益糟糕的战况让云珩来不及分辨自己心中所虑,只能立刻奔赴边域。
温栖梧则在师姐走了之后控制了梦境中的“陆巧宜”,只要没有魔种关掉护宗大阵囚禁金仙境长老,宗门就不会被破,魔的阴谋就不会得逞。
她想过逆转当初的战局规避风险,却没有想到自己是整个心境考验中的关键,天道可以不管其他人的死活,但她这个核心一直被天道死死地盯着。
她必须死,只有她的死亡才能让这场考验变得圆满,才能让云珩直面她这辈子都难以跨越的坎。
所以温栖梧被天道算计了一下,本不应该攻破宗门的万魂魔主还是进来了,一切又回归了原来的轨道,但当时来的不是万魂魔主的本体,而是化身,他的化身不过是金仙境,哪怕天道真的模拟出当时的情景,如今的温栖梧也可以压着对方打,但天道哪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在温栖梧动手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一道雷劈进了漆黑的空隙中,她掉进来之后天道关闭了裂口,斩断了她出去的所有通道。
温栖梧气得骂了天道一句无耻,但骂完之后她也不得不摸索着查探这是什么地方,有没有离开的方法,心境世界和现实不一样,这里不存在实质性的壁垒,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模糊不定的屏障,她想出去不能靠蛮力。
也不知自己掉进来之后那天道是不是依然复刻了自己死后命牌碎裂的情况,祂应该这么做了,不然何苦把自己关在这里。
只是想到那样的画面,温栖梧都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揪起来似的疼。
忽然,温栖梧停下了脚步。
在这漆黑的空间中,她隐隐约约听到了什么声音。
她屏息细听,那好像是一个女子的哭泣声。
温栖梧神色微变,她试探着呢喃开口问:“师姐?”
但很显然,她的声音传不出去。
那是一道被压抑着的哭泣声,她压抑着撕心裂肺的痛苦,连哭都快哭不出来了,温栖梧只是听到那哭声都觉得鼻尖泛酸。
她好像离师姐很近,近到可以听见她的哭泣声,所以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自己得赶紧想办法出去,就算出不去也得想办法让师姐感应到自己的存在。
温栖梧抚上了自己的心口,之前给师姐的那根绒羽是从这里取的,这里的羽毛比较特殊,希望这时候能派上点用场。
而在外面的心境中,一切的发展都回归到曾经温栖梧“死亡”之后。
在战场上,云珩在与三个魔主战斗时发现温栖梧的命牌碎了,命牌的碎屑崩裂在空中,她好像还听到了撕裂的声音,那好像是在流血的心脏。
魔主们抓住了机会,在云珩神思哀恸的瞬间给予了她重创,但他们不知道这一击没有杀死云珩的话,将会迎来怎样的报复,尤其是万魂魔主,那时的他可是嚣张至极。
魔看到了云珩的剑尖滴落了鲜血,他只以为这是云珩受到重创后留下来的血,却不晓得云珩举剑时剑尖的血如同落在宣纸上的墨般勾勒出一道红月的痕迹。
当“红月”出现时,每一只魔的心中都如同擂鼓般响了起来,杀意在战场上肆虐,不过刹那间“红月”的光吞没*了这片战场。
在心境中发生的事情还是和现实有了一些区别,比如说天道让云珩杀死了那三个魔主。
在没有仇恨的支撑后,云珩拼了命地赶回宗门,却只看到了宗门里的人在修整残垣断壁的样子。
她一身的衣服几乎都被鲜血染透了,眼底泛着猩红,隐隐有入魔的征兆,云珩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能将年幼的弟子们吓哭,就算知道了也管不了。
她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弟子,只是她的模样像极了从地底下爬出来的恶鬼,宗门刚刚经历被魔屠杀的事件,被抓住的弟子一时间没能认出云珩,还以为是魔修杀了个回马枪,于是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到了地上。
“我师妹……温栖梧温长老在哪里?”云珩的声音干涩且颤抖。
被抓住的弟子终于从云珩被血浸透的衣服上看见了他们宗门的道徽,那是属于宗主的衣服,小弟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道:“宗、宗主,温长老她……她为了救我们,与那魔主同归于尽了。”
此时明明是白天,太阳在天空上挂着,可云珩却感觉自己的视线暗了下来,她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差点从登仙街上摔下去的身体被赶来的长老扶住,可当她看到长老红着眼眶将九劫弓交给自己的时候,云珩却差点直接推开了长老。
“宗主……节哀。”
嗡嗡的耳鸣声混杂着一声又一声的“节哀”传入她的耳中,云珩强撑着一口气吐出了三个字道:“别说了!”
节哀?为何要节哀?师妹明明在呢,她说了会在宗门乖乖等自己回来,走之前她还轻薄了自己一下,瞧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仿佛身上的病气都少了许多,一切都在向好发展。
她一定在思过崖呢,只要在思过崖,她的死劫就能被瞒过去,只要她乖乖带在思过崖……
可云珩是个聪明人,可她现在宁愿自己蠢笨一些,这样就不会第一时间意识到魔主攻破宗门,师妹定是从那里出来了。
长老引着她去了一个地方,那里有被火焰与雷霆肆虐过的痕迹,云珩几乎难以思考,只怔愣着站在长老的身后。
他们说这是师妹与那魔主决战的地方,师妹为了杀了那魔主搭上了自己的一切,死的时候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这里、在思过崖外。
腥甜的液体从她的喉中涌出,地上星星点点的全是鲜血,可她顾不上自己的伤,只在那片被烧焦的土地上努力寻找着师妹残存的灵魂,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她用自己的血点燃了引魂灯,动用了各族的复生秘术,可都没能招来师妹一丝一毫的魂魄。
医仙说得了师妹那样的病,结局就是魂飞魄散无法挽留,医仙也让她节哀。
一道道影子从她的眼前划过,每个人都跟她说要节哀,渐渐的她听不到这些声音了,也许是她本能地拒绝这两个字,不愿意听。
曾经她复活师妹失败后杀穿了万魂魔主的领地,将那魔碎尸万段后灵魂带了回来,之后那几十年在万魂魔主的蛊惑下她也强撑着熬了下去,但现在仇人都死了。
她在这片烧焦的土地上待了很久很久,一开始有人试图劝她,后来渐渐的人就少了,长老们将这里支起结界设为禁地,真心祈祷时间能淡化伤痛,让宗主走出来。
但他们忽略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宗主走不出来。
云珩总感觉这样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好像两次、整整两次她都没有救下师妹。
为什么会有两次?
这种痛苦与回忆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复活秘术的一次次失败也让她眼中的光暗淡下来,她的情绪逐渐走向了自毁的低沉,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就能压垮她。
“师姐……”而这根稻草是云珩恍惚间听到的师妹的声音。
阿雀,你是想让师姐来陪你吗?云珩想要挽留下那道声音,但它如耳畔的清风般消散了。
【若是死了便可去陪她。】那不知是何处的声音道。
于是她举起了剑。
恰在此时,她的心口忽然烫了一下,云珩微微怔住,手中的剑跌落在地,她急忙在怀中的羽毛拿了出来,这是师妹留下来的东西,它在微微发烫!
师妹说拿着这根羽毛就能找到她,可是云珩试过了,除了发烫之外羽毛没有任何反应,或许这个羽毛只会在主人在世的时候生效。
“栖梧……”她的眼泪打湿了羽毛,“师姐找不到你了。”
第144章 涅槃
◎我带着你一起涅槃◎
被泪水打湿的羽毛渐渐发出了更加炽热的烫意,甚至除了温度之外,云珩好像隐隐感觉到这里传来了心脏的跳动声,就好像这羽毛是活的一样。
差点溺死在绝望中的人看到了希望,这一定是师妹留给自己的某种讯息!她得冷静下来,她不能慌乱,不然如何救下师妹?
云珩踉跄着站了起来,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考虑眼下的事情,羽毛中传来了生命的气息和心脏的跳动声,这意味着什么?羽毛……羽族?
她去找羽族的妖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重新拾起希望与理智的云珩去找了青鸾王,她看到青鸾王在瞧见自己手中的羽毛后差点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这是……凤凰的羽毛!”青鸾王果断道。
天道将一切模拟得非常真实,就连羽族看到凤凰羽毛时的反应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您是从哪儿来的凤凰羽毛?这应该是凤凰身上的绒羽,看起来……像是刚取下来的?不、不可能,应该是有什么特殊的保存手法,这世上不可能有凤凰了……您是否愿意割爱?我可以用族内的各种宝物与您交换!”青鸾王倒是很想买,但最终被云珩的目光吓得不敢再说什么了。
虽说是个小辈,但她一身的气势可忒吓鸟了。
说到凤凰,云珩第一个想到的事情就是凤凰一族的涅槃重生之法,凰主墓也是云珩曾经一直想去的地方,她想探求凤凰一族是否有起死回生的秘密。
但是没想到师妹当初交给自己的是一根凤凰羽毛,这个羽毛里藏有凤凰一族的秘术吗?师妹又在这里留了什么?
云珩回去之后在云雾山上枯坐了许久,她用了各种方法,甚至想尽办法弄来了梧桐枝模拟凤凰族涅槃重生的过程,但是都失败了。
云珩有的时候都会想这是不是她自我安慰的妄念,云雾山上的风雪越来越大了,暴风雪将这座山封锁了起来,正如她的心境。
而她瞧不见的是在风雪之外,黑色的阴影将万物吞噬,除了暴风雪内还有景象外,外面都变成了一片漆黑死寂的荒芜。
那些漆黑的东西中偶尔会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如果此时的云珩能听得见且还拥有记忆的话,就能发现这笑声与真魔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些力量在试探着碰触暴风雪隔出的屏障,渐渐的暴风雪中也夹杂了些许漆黑的颜色。
“师姐。”
时隔了许久,云珩又听到了师妹的声音。
她慌张地到处搜寻师妹的声音来自哪里,不是远方,也不是手中的羽毛,那声音很近很近,就好像是师妹在她怀中轻声呢喃似的。
云珩的眼底传来涩意,心脏的疼痛让她下意识抬起手按在心口处,恰在此时,她略微感受到了异样。
魔气……
周围的空气中隐隐夹杂着无法驱散的魔气,而不知何时她的仙力也被污染了,那些魔气悄无声息地侵蚀着她的身体,直至心脏。
云珩的脸色忽然变了,不是因为魔气,而是因为她的心脏中溢出了一道温暖的力量,那种力量帮她驱散了魔气,不让魔气接触自己的心脏。
这力量是……师妹!
云珩用力按了一下自己心口的位置,她沉思了良久,最后将神识探入自己的心脏,她在自己心脏深处找到了一道不知何时出现的裂隙,若非这场变故,她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心脏上的异样。
云珩的眸光渐渐亮了起来,她明白了。
也不知时隔了多久,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笑容。
环绕着云雾山的风雪变弱了一些,随后铺天盖地的黑暗冲破风雪的防线,如同洪水般涌了进来,而云珩却丝毫没有关注将要毁了这个世界的黑暗,她做了一个无比大胆的决定。
她剖开了自己的心脏,不疼,毕竟这不是现实,只是心境而已,而在心境中,云珩撕裂的也不是心脏深处的裂隙,而是她不愿意触碰的痛苦记忆,这是自身的一种保护,过于痛苦的记忆会让人难以承受,于是会有意回避。
云珩只是稍稍瞥过那些记忆都会痛苦到绝望,更遑论深入那些记忆,所以她才一直找不到温栖梧的行踪。
所谓的心境考验,就是剖开人心的弱点,让被考验者直面一切想要逃避的、无法跨越的事情,修为越强大,考验便越苛刻,到了云珩这个境界,便已到了半点回避都不允许的地步了。
但如果前方是她心之所往,这些痛苦的记忆便不会阻碍云珩的脚步。
她果决地将封存自己痛苦记忆的地方撕扯开,两度失去师妹的记忆片段在她脑海中划过,她任由那些绝望拖拽着灵魂,然后她向那些记忆的深处探去,最后握住了一抹白光。
云珩隐约看到了一双透明的羽翼在自己身前张开,它轻轻扇动了一下,如同雪花般的光羽随风飘落。
她从不堪回忆的过往中握住了师妹的手,将人重新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那地方好黑啊,师姐你可算把我救出来了。”师妹娇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在自己怀中蹭了蹭,那抹光变成的虚幻身形逐渐变得凝实,她的温度与气息终于让云珩有了一种实感。
“阿雀……”
温栖梧听到了师姐哽咽的声音,心中亦是酸涩的厉害,她在那黑漆漆的地方不知待了多久,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师姐的痛苦。
这大概就是天道对自己擅自插手师姐心境考验的惩罚吧,让她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还好,师姐聪明着呢,自己想尽办法给出了一点提示后师姐就注意到了。
“师姐别哭啊,你看,这次你救下我了呢。”温栖梧轻轻拍了拍师姐的背脊。
“我救下你了……”云珩的声音涩然,仿佛还有一种大悲大喜之后的茫然。
“对。”温栖梧重复道:“你救下我了。”
她话音落下,整个心境世界就发生了变化,已经被漆黑的魔气污染的空间如同镜子般破碎了,师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温栖梧能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温热的液体打湿,那是师姐默默流下的眼泪。
那是她快要腐烂流血的心结,即使在温栖梧回来后也没有恢复多少,天道会以此设下考验不足为奇。
还好还好,自己跟着进来了,不然的话……师姐的状况可真让人担心啊。
温栖梧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她在师姐怀中抬起头,在轻轻擦拭掉师姐眼角的泪水后温栖梧吻了上去,就算是老古董师姐,别看她表面看上去抗拒但其实是喜欢这样的。
用亲昵化解不安,这是她百试百灵的方法。
只是外面的那些没有眼力见的坏东西不甘心让她们在这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舔舐心中受伤的口子,那些汹涌的魔气却没有随着一起消失。
那些东西本来就和温栖梧一样是外来者,它们的目的是让仙人堕落成魔。
温栖梧看到师姐的身上出现魔痕后直接白了脸,在意识中,她能算得上在拥抱师姐的灵魂,师姐曾经的灵魂有自己都难以补全的缺口,但现在那些缺口全都变成了魔痕,魔的力量修复了她的伤口,但这不是一件好事。
就像人的身上缺了块肉,然后旁人用了一块腐烂变质的猪肉填补进去,这哪里是治伤,分明是奔着要命去的。
温栖梧的手心中燃起一团火,然后她将火焰覆盖在师姐的灵魂上,云珩的身子颤了颤,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她灵魂的战栗表达了她的痛苦。
温栖梧慌忙熄灭了火焰,她的火对魔有克制作用,当魔的力量与师姐的神魂融合在了一起后,她的火焰就不能触碰师姐的灵魂了,也不能帮她恢复伤势,否则师姐就会承受那些魔被自己的火烤焦的痛苦。
温栖梧的嘴唇颤了颤,她沙哑着嗓音道:“那些混账东西!”
“栖梧?”云珩有些茫然不解地看着开口骂人的师妹,“谁惹你生气了?师姐帮你教训他。”
“是魔……我也不知道有几个。”温栖梧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有些异常,她下意识握紧了师姐的手,师姐的记忆还没有恢复,照常理来说天道的考验应该已经结束了,但她们也没有离开这里,温栖梧看向漆黑的外界,只能推测这场变故和那些魔气有关。
而罪魁祸首就是外面的那几个魔!
“那就把他们都抓起来,交给你出气。”云珩的语气中带着强撑的平静,在魔痕的干扰下,她不可能毫无影响。
不对……
温栖梧忽然想起了刚刚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如果师姐没有恢复记忆的话,那她不会知道自己的火焰拥有治愈灵魂的功效,但刚刚的师姐非常平静,半点困惑都没有。
温栖梧的心中划过了一抹了然,她叹了口气,轻抚上师姐灵魂上的魔痕,只是她还没来得及碰上,就被师姐握住了手腕。
“别碰!当心这个东西污染了你的灵魂!”用火焰去烤倒没什么,毕竟没有直接接触,但师妹忽然伸手去碰的举动吓了云珩一跳。
真魔的力量非常霸道,并且具有寄生与腐蚀性,她不敢让师妹冒任何风险。
“师姐,这就是你和我说的不用担心?若是我没有跟来的话,你是不是要一直瞒着我?”温栖梧红着眼眶,师姐恢复了记忆却没说,大概就是想回避这件事情吧!
“我只是没来得及解释,而且我已经想好了处理它的办法。”云珩怕惹师妹更生气,于是赶忙解释道。
“处理它的方法?那我倒要听听。”温栖梧扬起了一抹火焰的屏障暂时阻挡了那些蠢蠢欲动的魔气,它们不是想要攻击她们,只是想回到“主人”的身体里罢了,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汇聚而来,温栖梧知道自己的火焰挡不了它们太长时间,所以要听听师姐准备用什么方法解决真魔的力量。
如果她的方法不行,那就用自己的。
“我……”云珩哑然了一瞬,她的方式有些冒险,师妹听了得更生气。
她打算利用雷劫的力量剥离身上的真魔之力。
“师姐你不会想利用雷劫的力量吧?”温栖梧何其聪慧,她大致推了一下师姐渡劫的步骤,就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
云珩一时间没能接上话,也就相当于坐实了温栖梧的猜测。
若说生气,温栖梧其实有那么一点,但她更多的是心疼师姐要经历这些折磨,其他的账可以之后再算,现在处理掉这些隐患更重要。
“轰隆……”外面传来了未知的轰鸣声,温栖梧用火焰支起的屏障摇摇欲坠。
云珩刚想说出口的话被灵魂上的灼痛害得咽回了嗓子里,温栖梧张开翅膀拥住了她的灵魂,对于现在的云珩来说,这种温暖的力量是药也是毒。
温栖梧忽然伸手将师姐的衣襟往下拽了一下,在云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咬破了嘴唇在师姐的心口落下一吻,鲜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凝成了一枚凤凰的印记。
“这是凤凰与其伴侣的永生契,定一下这个契约,师姐你以后想走都走不掉了。”温栖梧似是感慨着轻抚过师姐的脸庞。
“栖梧!你想做什么?!别做傻事!”云珩不知道师妹想做什么,但只要牵扯到自己现在这个情况的事情一定很危险,可被困在意识中的灵魂干涉不了现实。
“契约结成后,凤凰的伴侣可以与凤凰共享涅槃的力量,而且不用担心会退化。”温栖梧的语气温柔,她安抚着师姐道:“我带着师姐你涅槃一次,脱胎换骨之后就能摆脱那些乱七八糟的力量,安心,涅槃是凤凰一族的天赋,只是之后我可能需要睡一段时间,但总好过之后我一边哭着一边把师姐你破碎的灵魂拾起来缝缝补补。”
“可是……涅槃并非一定能成功,阿雀,我们换一种方法好不好?”云珩是真的怕温栖梧步了她阿娘的后尘,当年的凰主就是因为没有涅槃成功,所以才……
“别怕,别忘了小阿娘就要来了呀,我可没听说过哪只凤凰第一次涅槃就失败的。”温栖梧牵起师姐的手与其十指交握,“我之后沉睡的日子里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是我醒来之后看到你好好的也就罢了,若是你没照顾好自己,那今日打算瞒我的账就和之后的一起算!”
现实中的温栖梧睁开了眼睛,白色的火焰瞬间将整个枯骨城吞没,就连周边的山林也被殃及,在这儿的阴邪污秽之物全被火焰一扫而空,纯白的凤凰虚影在火焰中若隐若现,嘹亮的凤鸣声震慑了周围蠢蠢欲动的魔物。
生机勃勃的力量从火焰的中心迸发,随后又被极速收敛到了那儿,原本只是阴沉的劫云忽然雷声大作,可怖的雷霆倾泻而下,毁天灭地的力量几乎吞没了蚀骨魔主的半个领土。
而有一点危机意识的魔早在第一道雷声响起的时候就拼了命的往外跑,哪怕距离看似很远,但那些魔依然感受到了生命危险!
在远处,金仙境的魔在看到那雷霆之后就对自己的道心产生了动摇,真的有人能熬过那个级别的雷劫吗?
事实证明有的人不仅能熬过雷劫,甚至还将自己怀中的凤凰蛋护得安然无恙。
强行涅槃之后,凤凰变回了凤凰蛋的状态,只是她的生机不稳,也不知是不是强行涅槃的缘故,云珩顾不上巩固自己的修为,而是将所有能填补生机的灵物全部放到了凤凰蛋上,只是凤凰蛋不会吸收。
“阿雀……”她的手都在颤抖。
就在云珩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她的身边传来了脚步声,云珩下意识护住凤凰蛋抬头看去,只见一位与师妹眉眼间有些相似的女子站在她身前几步远的地方,良久后对方叹了口气。
第145章 改口
◎凰主就没见过怀殊这么小气的样子◎
云珩刚刚渡劫之后身上还带着雷霆杀伐之气,身边来人时她的目光中还带着戾气,直到她看清那个人的脸,云珩眼中的戾气才一点点淡去,她的双唇颤了颤,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来者一身素雅的青白色衣裙,裙身绣有凰纹,她的眉眼间与师妹有些像,但比师妹多了一些深沉的威仪,而她藏在眼底的慈爱又柔化了她的锋芒。
云珩只在凰主墓里见过一次凰主人形的模样,只是那时的凰主只剩一缕残破的灵魂,身影虚幻得厉害,云珩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但当她的身影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云珩还是一眼看出了她的身份。
“凰主……”
这样的眼神、模样都不属于凰主年少的时候,唯一的答案就是她彻底醒过来了。
从古至今,凤凰一族的子嗣都格外稀少,每一只凤凰涅槃的时候所有的凤凰都会有所感应,尤其是血亲,所以女儿强行涅槃的时候就惊醒了凰主。
她伸出手想要抱一抱凤凰蛋,云珩下意识将凤凰蛋抱紧了,随后她才意识到眼前凤凰的身份,她不得不强忍着不舍将凤凰蛋交给凰主。
凰主摸了摸怀里的蛋,“也不知她这乱来性子像谁……”
“好像更像我一点?”凰主的眼眸中流露出一抹笑意。
“你也不用担心,眼下是正常情况,栖梧她破壳没多久就强行涅槃,所以气息会比较不稳,历史上也曾有干过这种事的凤凰,只要及时将凤凰蛋放到怀殊的树上修养,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不过现在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罢了,你也莫要露出这样的眼神,路上她就由你来抱着吧。”凰主瞧见旁边的姑娘盯着自己怀里的凤凰蛋时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将女儿放到了她怀里。
“怀殊?”担忧师妹身体状况的云珩听到了关键。
“就是她血缘上的另一位母亲。”凰主伸出手,九劫弓便欢快地蹦到了她手上,她拉开弓弦,看也没看就往斜上方射出两箭。
箭矢的光不算很亮,但是箭身蕴含的力量格外恐怖。
射出两箭后,凰主的身形就虚幻了一下,于是她没再射出第三箭。
凰主在女儿和云珩但面前会露出和善的样子可不代表她的心情很好,相反,她的心情格外糟糕,毕竟无论哪个疼爱孩子的母亲知道女儿出趟门就被人算计了都不可能善罢甘休,更何况还是历史上有名的锱铢必较的暴君。
如今那个藏起来的老东西依然不敢露面,他只敢于派出自己的爪牙替自己做事,因为他知道只要一露面就要面对他承受不起的报复。
而他的爪牙在内讧和他自己的利用中逐渐消耗,现如今明面上的魔主只剩下一个了,于是凰主两箭炸掉了鬼塬的临时驻扎地和他的主城。
“云小友,你知道该如何让一个躲在地底下的臭虫自己出来吗?”
云珩抱着“失而复得”的凤凰蛋轻抚着,听到凰主的问话后她恭敬道:“请凰主解惑。”
“你可以折了他的翅膀,掰断他的腿,挖下他的眼睛再不给他呼吸的余地,那东西自然会从土里出来。”凰主的眼中戾气尽显,等将那东西的所有眼线爪牙尽数摧毁,就可以逼迫对方不得不亲自出来处理问题。
而只要他的气息出现,自己曾经放在他身上的印记就能起作用。
之前自己一直沉睡,这孩子身上有伤,她们都无法空出手来细致处理这边的事情,如今倒是可以着手准备了。
云珩的眸光落在了凤凰蛋上,她怕自己的气息惊到凤凰蛋里的师妹,所以她将自己的杀意隐藏的很好。
“谢凰主赐教。”
“走吧,先安顿好栖梧,怀殊应该醒了,我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凰主的话说到一半后似乎有些低沉,也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对了。”凰主忽然停住了脚步,“你既然已经与我女儿结了契,为何还要凰主凰主的称呼?”
云珩呼吸微滞,她的目光中带了一丝惊讶,然后她垂下眸子,在局促中轻唤了一声:“阿娘。”
“嗯,不过怀殊那边……栖梧什么时候改口,你再改口吧。”凰主勾了一下嘴角,只不过想起那棵树,她的神色间又掺了复杂的情绪。
“好。”云珩应了下来,随后她施展了万里神行之术,突破了新境界后她的速度更快了,能跨越的距离也更远,不过眨眼间她就与凰主一起回到了日升宫。
来到后山的梧桐林,她怀中还没捂热乎的凤凰蛋就又被拿走了,此时那棵枯死的梧桐树上长出了几条新枝,梧桐树的恢复比她们想象的都快。
她们回来之后,无风经过的树枝轻轻摇曳,树叶的“沙沙”声传递了她暂时无法说出口的问候与喜悦。
凰主抱着凤凰蛋走到了梧桐树前,大概是梧桐树注意到了生机不稳定的凤凰蛋,所以她的树枝停止了晃动。
自那场不欢而散后,她们已有数万年未曾见面,毕竟就连死都没死在一起,岁月冲刷掉了太多东西,所以哪怕是凰主都不知该如何开启她们万年后交谈的第一句话。
她轻抚在树干上,良久才开口道:“你当年……反对这个孩子降生,也没有给过我答复,如果你不认她也没关系,我没和这孩子说过你的身份,但就当我请你帮个忙,她强行涅槃导致生机不稳,需要你的力量进行前期的孵化。”
梧桐的枝叶沙沙作响,本就不多的叶子又掉落了几片,就像是梧桐树在哭泣。
“别哭了,本来叶子就不多。”凰主叹息一声,“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若说到她们俩之间,那又是一笔糊涂账,只是凰主一直以为有些答案将随着她们的死再无结果,谁曾想托两个孩子的福,她们现在还有机会平静地站在这说说话。
翠绿的枝叶探了下来,梧桐用最柔嫩的叶子抚过凰主的脸,然后她的枝叶卷起凤凰蛋放在粗壮的树枝上,层层叠叠的枝叶将凤凰蛋裹得严严实实,最后剩下的一根枝叶则搭在凰主的腰上。
凰主来到怀殊放凤凰蛋的枝干上,层叠的梧桐枝叶稍稍动了一下,露出了凤凰蛋的脑袋让凰主摸。
凰主伸手摸了一下女儿,随后她低头看向不远处的云珩,对她招了招手道:“过来吧。”
谁曾想云珩刚刚落到树枝上,梧桐树的枝叶就又将凤凰蛋裹了起来,她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喜欢云珩,大有不让她摸凤凰蛋的意思。
云珩垂眸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无措,她咬了一下唇,随后求助地看向凰主:“阿娘,这位前辈似乎……”
话也不需要云珩说完,凰主就伸手拍在了树枝上。
“她是孩子的道侣,你将蛋裹起来做什么?”
凰主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后树枝的空隙就留得更少了。
凰主差点要被梧桐树的小气模样气笑了,当年怎么没见到她这样?“我们不在的时候一直是她在照顾栖梧,而且若非她的帮助,我早就魂飞魄散了,给人家摸摸凤凰蛋怎么了?”
凰主一生气,梧桐树只能不情不愿地挪动枝叶,露出了巴掌大的空隙让云珩可以摸摸凤凰蛋。
云珩这才能小心翼翼地抚上小凤凰的蛋壳,凤凰蛋的生机也稳定下来了,里面温热的力量抵在云珩手心,就像是小凤凰的脑袋再蹭她一样。
云珩的眼睛有些酸涩,她柔声哄着师妹道:“在前辈这里好好休息,师姐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旁边的梧桐树叶肉眼可见的蔫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云珩说的“前辈”二字。
凰主此行消耗颇多,她本来准备随便找个殿调息一下,但总有一根梧桐枝叶缠着她的小指,又可怜又缠着不放的模样让她没办法,只能在梧桐树的另一根枝干上休息。
云珩陪着师妹直到深夜,凤凰蛋里面的意识似乎彻底进入了休眠,直到此时云珩才有些不舍地站了起来。
“前辈,我先出去一趟,若是师妹醒了就告诉她我很快就回来。”云珩临走时最后摸了一下凤凰蛋,然后又将师妹芥子空间中还需要修复的灵魂和重伤的影蛇取了出来,一个托付给怀殊前辈,一个托付给医仙。
邱乐韶的灵魂还需要修补,阿婵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很吓人,但她成功利用蛇蜕之法避开了致命伤害,让医仙帮忙治一治就行。
“不巩固一下修为吗?”凰主的声音响起。
“去魔域的效果是一样的。”云珩对两位长辈行了一礼,她虽不像以杀证道的杀胚一样能用杀戮增长修为,但她修的剑道也可在磨砺中巩固力量。
今日的事她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正如同凰主所说,斩断了幕后之人的爪牙,挖了他的眼睛,对方早晚有一天会被逼着出来,而凰主早就在对方的身上种下了印记,只要他一露面,自己和凰主都能锁定他的位置。
云珩离开了三天,鬼塬魔主的势力被摧毁,魔域的犄角旮旯里都充斥着恐慌的氛围,当年云珩只是杀穿了万魂魔主的领地,而如今她似乎在围猎什么,所以到了很多地方,并且实力强到让人难以捉摸的地步,她还没有公布自己突破的事情,但是一个真仙境过来寻仇就足够让群魔战栗了。
三天后云珩回来了,她满身的血气都惊飞了一些鸟儿,她刚进入梧桐林深处就被梧桐枝拦住了,梧桐树用叶子不停拍打她的衣服,直到将那血气拍散后才让云珩摸凤凰蛋。
第146章 共游
◎想把凤凰蛋薅出来可真不容易◎
三天的时间不够云珩将魔域的事情处理完,毕竟那个老不死的东西花费了那么多年谋划,藏在魔域里的钉子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想要将其全部铲除也得花时间。
但云珩不可能一直待在魔域里,所以她每三天都要回来看一看,温栖梧涅槃之后强撑了一会儿意识,在确定师姐无恙后就彻底陷入了沉睡,大概要到破壳之际才能苏醒了,不过云珩还是会在回来之后陪师妹大半天,第二日再出门。
只有在师妹身旁待上一会儿,她才能安心的出远门。
有的时候凰主也会和她一起去魔域,只是如果凰主和她一起离开了,再回来的时候云珩能够明显感觉到梧桐枝拍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会变大许多,而且她能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自己,其中夹杂着满满的幽怨。
云珩也无可奈何,好在怀殊前辈没有不让自己待在师妹身边,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凰主在旁边盯着,所以她不得不让自己过去。
想到这种可能,云珩有些无奈地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她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怀殊前辈毕竟是长辈,可不能将她惹生气了。
云珩一边轻抚着师妹的凤凰蛋,一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心思收起来,直到凰主忽然坐到了凤凰的另外一边。
“这次去魔域的时候我看到你动用了冥河的死气,涅槃没有帮你去除掉这部分力量吗?”凰主自从魔域回来之后就一直紧蹙着眉,梧桐树的动作都变得格外小心。
“是,涅槃带走了真魔的力量,但是冥河的死气还在,我依然*能感应到与那边的联系。”云珩伸出手,她的掌心浮现出一缕淡淡的死气,然后就被从侧面飞来的梧桐树叶拍散了。
怀殊前辈就像看到了什么非常晦气的东西,将死气拍散之后叶片还在空中扇了扇,而旁边包裹着凤凰蛋的树枝将蛋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不让那些飘散的死气有任何机会碰到凤凰蛋。
“抱歉……”云珩感受到怀殊前辈的抵触,赶忙将那些死气收了起来。
“不愧是冥河,除非天道亲自下来,不然都处理不了祂。”凰主的神情更加凝重,原本以为云珩身上的所有负面力量全都被涅槃一起带走了,结果那冥河偏死皮赖脸地扒着不放,着实烦人得很。
她伸手拍了拍梧桐树,“怀殊,我记得你曾经压制过冥河的暴动,你可以有法子处理这孩子身上的冥河力量?”
梧桐的树枝静默良久,随后枝叶弯了下来缠住凰主的手腕,然后她用最嫩的芽叶在凰主手心中写字。
【她不是被冥河盯上了,而是主动将冥河的力量吸收了,这也就意味着她与冥河的界限变得模糊,就算我来也无法将她和冥河彻底分割开。】
“被冥河盯上总不是件好事,神境的实力在那里也不算特别管用,你想想办法,别让这孩子哪天被冥河拽下去了。”凰主回来之后也特意将凤凰一族的古籍翻找出来了解了一下冥河的存在,大致知道了那是个什么不讲道理的东西。
枝叶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不情不愿地写道:【她掌握的力量与冥河似乎有一点区别,我拿一些来研究看看吧。】
既然是大凤凰开口托付的事情,梧桐树当然会应下,云珩身边的另一根梧桐枝用叶子点了点她的肩膀。
“怀殊让你凝出一些死气给她。”凰主对云珩道。
云珩立刻伸出手照做,梧桐叶嫌弃地裹起死气,然后将树根旁边的土地挖出个小坑,将死气埋入其中打算之后再细细分析,怀殊说冥河的力量比较麻烦,所以她大概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在这段时间里,云珩还是会去魔域几天,然后再回来,只不过随着那些存活眼线藏得越来越深,云珩留在日升宫的时间也渐渐变长了,在不知不觉间外界的天气渐渐变冷,日升宫有阵法的加持所以依然暖和,但是外面已经飘起了雪。
下山的路上已经覆了一层薄雪,站在山顶往下看去,山下的城镇已是银装素裹的模样,而在雪景中又点缀了许多红色的东西,有灯笼有对联,看起来颇为喜庆。
妖族不过人族的节,所以他们肯定不是在迎新年,这是什么节日?
就在这个时候,云珩看到了有一个青鸾族的姑娘提着一个大篮子匆匆忙忙往山下走,那姑娘看到了自己后立刻止住了脚步,恭恭敬敬地上前见礼。
“见过仙尊。”
“山下似乎有节庆?”云珩顺口问了一句。
“今天是咱们青鸾王的寿辰,也是我们的青元节,只不过近些日子青鸾王心情不好无心操办寿辰,但山下的节庆依旧。”青鸾族的姑娘解释道。
云珩点点头,随后让那姑娘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当初想着带师妹去跃龙门大典散散心,结果遇到了那么多事情,若是师妹还醒着,她便能弥补一下之前的遗憾。
“怎么一直盯着山下?想去?”她的身后传来凰主的声音。
云珩转过身喊了声阿娘,接着她摇了摇头,“不是想去,只是……”
“想到了过去的一件事情。”
凰主打量了她一下,然后笃定道:“和栖梧有关?”
“是。”云珩想着反正凰主也知道鲛月城发生的事情,于是只简单地说了一下。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过既然现在有机会,那你就带她下去玩吧。”凰主拍板做了决定,“别看栖梧在沉睡,但她对外面也是有些感知的。”
“可师妹不是得在梧桐树上?”云珩一想到师妹刚刚变成凤凰蛋时生机微弱的样子就会一阵心悸,她不敢冒任何风险,一点点都不愿。
“凤凰蛋在孵化的前期需要梧桐的力量,但是稳定之后就不需要时时刻刻放在梧桐树上了,等到后期你甚至可以把她带在身边,不用顾虑这些。”凰主让她不用担心。
“对了,今天是那个爱哭鬼的生辰,你帮我把这个礼物送给她吧,她现在应该在城主府。”凰主取出了一个手串递给云珩。
“您不亲自去吗?”云珩接下手串。
“……算了。”凰主的神情有些复杂,“一会儿我把凤凰蛋取给你,然后我恐怕得一直待在树那边。”
云珩一开始没明白凰主的意思,直到凰主到树上将凤凰蛋薅下来,梧桐树的树枝沙沙作响,像是在哭,哪怕是云珩这样在情绪的感知上比较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梧桐树很伤心。
“让孩子们出去散散心,总不能一直憋在这儿,你当年不是也经常带我出去?不一样?都一样!好了,她们就在山下走走,晚上就回来……”
云珩离开的时候都还能听见凰主无可奈何的声音,难怪凰主说她得一直待在怀殊前辈那里,她的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看着怀中好不容易才只属于自己的凤凰蛋,云珩捧着她轻吻了一下。
长辈们在的时候她总是一再克制,只能上手摸摸。
下山的路很远,但是以云珩的实力来说想到下面的城镇也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但她却放慢了脚步,就这样抱着凤凰蛋走下了山。
她喜欢此时与师妹在一起的宁静,就好像没有在那些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危险,也没有沾满血腥的杀戮,她们能像这样慢悠悠地一起走到时间的尽头。
快到山脚下的时候,宁静的氛围逐渐被喧闹取代,作为日升宫下的第一座城镇,这里的规模大得惊人,尤其在新妖皇继位后,这里往来的妖族就更多了。
小妖们手中拿着玩具从街道上跑过,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因为今天是节庆的日子,所以依然有不少人在摆摊,不出意外的话要一直摆到晚上。
这个城镇中最大的建筑就是城主府,云珩不用寻人指路都找到了地方,这里是青鸾一族掌管的城镇,城主自然就是青鸾王,开门的小青鸾瞧见云珩后被吓了一跳,随后赶忙将云珩引入正厅。
接到消息的青鸾王赶紧来了,她的脚刚踏进门槛,目光就被云珩怀里的那枚凤凰蛋吸引走了,结果堂堂一个金仙境的羽族妖王差一点就被门槛给绊倒。
青鸾王强行掩饰着自己的尴尬走到了云珩对面落座,她让小青鸾们给仙尊上一壶好茶,说话的时候她的目光都时不时看向凤凰蛋。
其实又何止是她呢,那些小青鸾的目光就差直接黏在凤凰蛋上了,看起来也是蠢蠢欲动想要摸的样子。
“小陛下恢复的如何?幸好阿祖复活,不然我们的小陛下又要遭不少罪。”青鸾王眼中写满了疼惜。
“阿娘说她恢复的很好。”云珩轻抚着凤凰蛋,凤凰蛋的外表洁白如玉,偶尔会浮现一抹凰纹,摸上去的时候会微微泛着温热。
“那就好、那就好……”青鸾王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这些天她一直在担忧小凤凰的身体状况,现如今得到她无碍的消息后可算能安心一些了。
等等,阿娘?她在喊谁阿娘?
“听说今日是青鸾王你的生辰,之前我不晓得这事,匆忙之间备了薄礼,还望不要嫌弃。”云珩将刚刚准备的礼物送给青鸾王。
“仙尊太客气了。”青鸾王刚接过礼物,就见云珩又拿出了一条手串,手串的上面沾染了凤凰的气息,她自少年时期就跟在凰主身边,如何会认不出这气息属于凰主?
“这是……”她的声音微微颤抖。
“阿娘让我将生辰贺礼送过来。”
青鸾王接过礼物后可算坐实了凰主口中的爱哭鬼这三个字,云珩适时的低下头一边喝茶一边摸凤凰蛋,不去看人家情绪失控的瞬间。
“我从未想过与陛下还能有再见之日,也没想过阿祖能够复活,我至今都还有一种活在梦里的感觉。”青鸾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老家伙们几乎就只剩她一个了,这些年她偶尔会梦到万年前的画面,醒来的时候都会觉得心口空得厉害。
她还以为总是做这个梦是预示自己大限将至呢,原来是吉兆。
“那两位恢复的也还好吗?”
“都好。”云珩点点头。
青鸾王的眉眼间染上了喜气,“这段时间我总是被山下的俗事拖住脚步,不然我早该上山看看了,也是我年纪大了之后精力不济,处理那些事物的速度慢了不少,也是时候该让年轻人来历练历练。”
云珩抬眸,她觉得青鸾族的那位小公主要麻烦了。
“您和陛下说一声,过些日子我将传位给我的女儿,之后我就待在山上侍奉她。”
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的小公主打个喷嚏,看着自己案桌上日渐增多的公务,她觉得是时候和母亲谈一谈了!
“我会代为转达。”云珩道。
“麻烦仙尊了。”青鸾王笑容满面,一副即将卸去重任的轻松模样,若是能让她再摸一摸凤凰蛋的话就更好了。
可惜了,凤凰蛋现在在仙尊的手中,哪怕是陛下抱着女儿,她都能厚着脸皮凑上去央陛下让自己摸摸,但这位……从某些方面来说可小气的紧,大概是不可能摸到了。
青鸾王在心中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我们城中会比较热闹,最近也有不少羽族过来想要拜见小陛下,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城中六成以上的妖都是羽族,您带小陛下在外游玩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青鸾王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一些。
不然的话那些鸟一定会想方设法贴近凤凰蛋!自己都没摸到小陛下的凤凰蛋,所以也绝对不能给别的鸟可乘之机!
第147章 视线
◎这次醒来后可就不能再睡那么久了◎
云珩觉得青鸾王说的很有道理,来的一路上有许多视线都在往她怀中看,云珩很确信若不是自己的实力摆在那里威慑旁边的妖,有些鸟恐怕就要动歪心思了。
云珩揉了揉凤凰蛋,思虑片刻后她从储物戒中取出了一张布,随后借青鸾的针线稍微修整了一下,随后就像包裹婴孩一样将凤凰蛋裹了起来,这张布有遮掩气息的功效,将凤凰蛋藏在这里的话应该就不会被那些鸟发现了。
果然,当她再从城主府出去后就没那么受关注了,此时天色渐暗,城内的街道逐渐热闹起来,这路上九成九的都是妖族,倒是她一个人族走在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她的样貌有与人族的气息偶尔会吸引一些好奇的视线。
只是除了好奇之外,也有些不友善的目光。
云珩在城主府的时候那些小青鸾为了挨近一点瞧瞧凤凰蛋,特意套近乎介绍起这座城,哪边的摊位好吃,哪一家锻造仙器的手艺最厉害,晚上在什么地方看节庆的烟火最好之类的小情报都被小青鸾们如数家珍般念叨出来。
云珩在南街寻到了小青鸾们说的甜点铺子,这里不仅卖点心,还卖糖水,而且不是普通的糖水点心,毕竟妖族的城镇里几乎都是有修为的妖和人,普通的食物不那么行销,但如果在食物的里面掺杂一些灵物有利于修行,那么就会更好卖了,再加上这个店铺老板的手艺确实很好,于是这里每天都妖满为患。
云珩去的时候比较巧,正好有一桌客人离开,她点了这家招牌的糖水和点心,打算尝一尝后学着做,等师妹破壳之后就可以做给她尝尝。
老板将糖水与点心端了上来,她也是一只羽族的妖,在没有显露真身的情况下云珩也不知道她具体属于哪一族。
她很忙,若不是有妖力的加持,这么多人她恐怕顾不过来,只是在瞧见云珩怀里的凤凰蛋后,她的脚就像生了根似的粘在了原处。
云珩在心中轻叹了口气,师妹实在太招鸟了,即使这样的气息,但让鸟瞧见也还是不行吗?
“姑娘,这是你家的孩子?”老板平时忙得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今天难得主动凑上来和人唠嗑。
“她是我师妹。”云珩微微颔首。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都还没破壳呢,老板就开始夸起蛋里面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雏鸟,偏偏她每个字都出于真心,没有一点言不由衷的痕迹。
老板身后的客人催了起来,她这才不得不挪动步子,走之前她还不忘和云珩道:“可惜这孩子还在蛋里,等她破壳之后再带她来玩,到时候我请客!”
云珩也只能礼貌应下,随后老板就被拖走了。
云珩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碗中的糖水,她不偏好甜口,但眼前这碗甜而不腻,让她都觉得不错,师妹应该更喜欢。
“阿雀,如果你今天能破壳的话就可以尝到这家老板的手艺了。”云珩轻轻摸了摸怀中的凤凰蛋,蛋壳温热却没有给自己回应。
云珩心中虽有些遗憾,但转瞬间就被柔软取代。
“好好睡吧,这次睡醒之后可就不能再睡那么久了。”她轻声呢喃道。
“你瞧,今日是青鸾王的生辰,山下可热闹了,明年师姐也陪你来好不好?”云珩低眉轻抚过凤凰蛋上的纹路。
旁边人来人往,本是再热闹不过的景象,受到氛围的影响,来来往往的妖或人的脸上大多都是轻松或喜悦的神色,只是在这一片热闹景象中,一丝非常非常淡的血腥味若有若无地出现在空气中,云珩微微蹙起眉,她放下勺子后用布严严实实地裹住凤凰蛋。
“请问可以拼……云珩?!”
云珩立刻抬起头,发现一脸喜色瞧着自己的竟然是白皎,而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也浓郁起来了,这就意味着血腥味竟是从她身上传来。
“受伤了?”
“可不是……”白皎的脸色也苍白许多,她露出了一点手腕上的绷带,然后又用衣服遮了起来,“你这吃的什么?看起来不错,老板,我这边上一份一样的!”
老板那边忙,吃的一时半会来不了,白皎喝了一口凉水后在她们身边支起了一个隔绝声音的结界,之后才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你还记得魔域那边传来的密文吗?”白皎问。
云珩点点头,这个事情关乎师妹,她当然不可能忘。
“说来惭愧,我真的差点被他们溺死在了海里。”白皎一想到这件事情就咬牙切齿,她身上的伤也是这么来的,说来都有些丢人。
“他们的密文不是凭空捏造,应该是有备而来,并且盯准了我和你家那位,对了,你师妹呢?”白皎四周看了看,按照云珩对她师妹的宝贝程度,如果她在这里的话,她师妹也应该就在附近。
云珩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凤凰蛋,白皎顺着她的目光往她怀中看去,也发现了那枚像玉石一样的蛋。
“这……她是你师妹吗?”白皎的脸色微微发青,然后她就看见云珩轻点了一下头。
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凤凰才可能变回凤凰蛋,那就是涅槃,除非遇到致命的危险,否则凤凰也不可能没事干就涅槃一下。
“她还好吧?”白皎从云珩的对面挪到了旁边,凤凰蛋的生命气息不弱,力量比较稳定,应该没什么大碍。
白皎想要悄悄上手摸一下,结果被一道寒风将手背都拍红了。
“真小气……”白皎摸了摸手背,心中“啧”了一声。
“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云珩知道白皎最近应该焦头烂额,但都这样了还亲自抽空来一趟,说明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她们商议。
“我想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与其一直防着他们,不如主动出击。”白皎在说正事的时候还是比较正经的,她的指尖下意识轻敲着桌面,眉宇间写满了凝重。
“你想主动挑起一场仙魔大战?”
“可以这么说。”白皎抬起手托着下巴看像老友怀中的凤凰蛋,“你应该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吧?”
虽不知老友和她师妹经历了什么事,但看温栖梧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她们经历的事情和自己差不多危险。
“之前为了这则密文,我特意去找那群算命的去算了,他们说这则密文不算是预言也不是诅咒,而是人为调动命术的结果,我要把做这件事情的魔抓出来挫骨扬灰!”白皎面前的桌子都被她的气势震出了一条裂缝。
“我大概知道是谁做的,但……”
“但怎么了?”白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老友的这个“但”字说得心情急转直下。
“我找了他很长时间,之前他被我师妹的阿娘吓了一次后就再也不敢暴露了,我现在正在想办法逼他出来。”云珩的目光中带着森森寒气。
“我之前听魔域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你在那边大开杀戒,不知是找谁寻仇,原来是为了这事?”白皎恍然大悟。
“到现在还没有线索吗?”
云珩摇了摇头,“不过不用担心,应该快了。”
“到时候少不了一场恶战,你要做好准备。”云珩记得当初从那个魔修口中套出了关于魔种池的事情,这个大量培育魔种的地方也被邱姑娘证实过,只是邱姑娘带着阿婵姑娘逃出来后魔修那边就紧急转移了培育池,所以现在无人知晓那东西在哪,不用想也知道这个东西一定是个祸患。
“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没想到这次来还有意外之喜,瞧见我们仙门出了一位神境。”白皎秀眉微挑,“有一位神境在,说不定都没我出手的机会。”
“你说你也是,这么大的事也不透点风声出来,我好提前准备贺礼,现在好了,我东西都没带,就只能请你吃顿点心了。”
“可是……严姑娘说她不仅准备了送我的贺礼,还准备了给栖梧的礼物。”云珩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透明的传信纸鹤,纸鹤的身上还带有龙鳞的纹路。
白皎倒吸一口凉气,她刚想跑,结果就听见传信纸鹤发出了自家掌柜不怒自威的声音。
“白皎!你好的很,背着我去始灵域,还想昧下送人家的礼物是吧?!”
白皎哀怨地瞅了一眼云珩,她以前怎么会觉得这个人是个呆木头?就算是木头,劈开之后里面绝对是黑心的!白皎赶忙接过传信纸鹤连连承认错误,然后把严予澜准备的礼物乖乖地拿了出来。
“你的伤还没养好,就不能晚两天出门?就算你非要出去,好歹让我跟在你身边,你真是……”掌柜的声音微微颤抖,最后显然带了一丝哽咽的哭腔。
白皎急得团团转,好在收了礼物的云珩开口道:“严姑娘,白皎身上的伤不轻,医仙恰好就在我这边,而且日升宫还有一位更厉害的大夫,正好让她留下来养养伤吧。”
医仙的名号很管用,毕竟这位的医术在怀殊苏醒之前能算得上是苍妄界最厉害的,而且脾气古怪,白皎想请都不一定请得来,严予澜听完之后不哭了,并连连对云珩道谢。
白皎松了口气,看向云珩的眼神都温和了,是她的错,这不是个黑心木头!是个好木头!
严予澜“摁着”白皎向云珩道谢,说了许多拜托仙尊的话后才切断了联络。
“你怎么不将她一起带来?”云珩有些不解。
白皎沉默了一下,她确定通讯已经切断之后才道:“我一直感觉有双眼睛在盯着我,包括现在也是,我不知道出门会不会有危险,所以不敢带着她。”
第148章 撒糖
◎这根木头绝对在醋缸里泡了百八十年◎
云珩几乎在白皎话音落下的时候就按在了剑柄上,她的目光扫过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与妖,然后再向更远的地方探查,过了一会儿后她微微蹙起眉。
“你确定自己没有感知错?”云珩看向白皎,她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
白皎苦笑了一声,“我也希望是我感知错了,但我差点死在海里的那次让我确定了这不是我的错觉,但竟然连你都没发现异常……”
那自己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想一想白皎都觉得毛骨悚然。
云珩沉思了片刻,虽然这龙以前坑蒙拐骗过自己的仙石,但如今的样子定不是在撒谎,如果真的有连自己都无法发现的危险存在,那定然是早一点揪出来为好。
这么想着,云珩拿出了一面铜镜在上面轻轻敲击,以这样的方式传了一条消息给凰主,很快她就得到了答复。
“你先上山吧,拿着这个令牌进日升宫,然后选一个羽族带你去梧桐林的深处,那边有两位前辈,让她们帮你看看吧。”云珩得到凰主愿意瞧瞧这头龙的答复后就取出自己的玉牌交给白皎,陌生的妖族只有拿着这个牌子才能进去。
“两位比你还厉害的前辈?”白皎将玉牌收了起来,目光中重新绽放出光彩。
“那两位前辈很厉害,你让她们去瞧瞧吧,说不定能看出问题。”云珩道。
“行,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回去。”白皎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一些,老板正好在这个时候端来了她点的点心与糖水,她不慌不忙地细细品尝起来。
“你不先去看看?”瞧见她真不打算走,云珩有些疑惑地问道。
“不了不了,还是跟在你身边安全一点。”白皎咬了口点心摆了摆手,“万一有人在我上山的时候暗算我怎么办?”
云珩的表情略微有些无奈,“以前倒是没发现你这么怕死。”
但是说她真害怕的话,苍海域和始灵域之间那么远的距离不也是一个人过来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答应她要以安全为重,肯定是怎么安全怎么来。”白皎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平日里不怎么着调的城主在思念起某人时眼中也会有温柔宁静的色彩。
“这样也好,严姑娘能安心一些。”云珩微微点头。
“话说回来,今天是什么日子?城里怎么这么热闹?”白皎发现随着天色渐渐变黑,街道上的人竟然多了起来,而且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看上去是什么喜事。
“今天是青鸾王的生辰,也是这里的青元节,虽然热闹,但你身上的伤还没有恢复,我先送你去山上吧,让医仙给你开些药。”云珩准备连碗带龙一起扔上山。
“等等等等!先让我去给予澜买一些礼物!”白皎下意识抱住了桌子,生怕云珩嫌自己麻烦把她扔上去。
“……你先去买些礼物就是了,快把桌子放开。”云珩叹了口气,还好此时周围都很热闹,没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你身上的伤不要紧吧?别强撑着,不然我现在就联系严姑娘。”
“当然没事!我成了龙后躯体得到了极大的强化,这点伤势只是看着吓人,实际上对我的影响不算特别大。”白皎拍了拍自己的胳膊,证明她确实没什么事。
“你可千万别和予澜说,我接二连三遇袭,她已经很久没有睡一个安稳觉了。”她咬了一口蜜糖馅的点心,回忆起自家掌柜这段时间的憔悴,白皎觉得口中的蜜糖多了些苦涩味道。
如今实在是多事之秋,她们几乎没有一天安宁的日子。
云珩也只是拿严姑娘吓唬一下白皎,让她知道点分寸,倒不是真的打算告状,“只要你能照顾好自己,我自然不会和严姑娘说。”
白皎笑了笑道:“我又不是孩子,自然能照顾好自己。”
说话间,不远处传来了丝竹管弦的声音。
“那边在做什么?”白皎有些好奇地看向远处灯火通明还传来乐声的地方。
“那边是在向妖皇祈福。”老板走了出来朝着那个方向双手合十,她闭上眼睛在心中默默许愿。
不仅是她,所有的羽族都在向那个方向诚心祈祷,也有一些入乡随俗的其他妖族和人学着羽族的样子朝那边拜了拜。
“咱们的小妖皇不是在这儿嘛,要不然把你师妹放过去让他们拜拜?”白皎笑得眯起了眼。
“他们心意到了就行。”云珩将怀里的蛋搂紧了些,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白皎原本想忍一忍,结果一不小心没忍住就跟漏了气似的笑出了好几声。
被冷眼瞧过来的时候白皎干咳两声解释道:“抱歉,我只是想到了我家用来压醋缸的木头。”
不管这个木头是黑心还是白心,那绝对是在醋缸里泡过百八十年的,酸味儿都腌入木心里去了!
云珩挪开了视线,然后举了一个例子道:“要是水族的那些妖们格外亲近严姑娘,天天想着怎么把人偷走……”
云珩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呢,白皎的神情就已经变得阴森了,“那就扒了皮全部串成烤串!”
白皎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某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尴尬地清清嗓子,“你说的对,心意到了就行,哎?你看他们都戴上面具了!我也去帮你们买两个!”
那边的祈福仪式告一段落,随后数朵烟花在天空中绽放,甚至有凤凰模样的烟火划过天际,在空中煞是好看。
晚上的节庆活动正式开始了,附近有不少妖族商贩开始吆喝起来,各种吃的玩的一应俱全,白皎买了四张面具,这里的面具都是不同羽族的模样,上面点缀了羽毛,看起来颇为奇特,所以她准备拿一个回去给严予澜玩,然后自己带一个,剩下两个给云珩和温栖梧。
“我先替师妹收着,多谢。”毕竟师妹现在只是一颗凤凰蛋,拿了面具也戴不了。
“她也可以戴啦!”白皎扒拉开裹着凤凰蛋的布,然后将面具放在了蛋上,乍一看上去颇有种奇妙的喜感。
“你瞧,多好看呀!”如果白皎能克制一下自己的嘴角就演得更像了。
为了防止师妹哪天知道自己沉睡后发生的事情生自己的气,云珩还是把某人的手拍开,将面具放到了一边。
“那不是挺可爱的。”白皎嘟囔道。
“话说回来,你和严姑娘的事情都已经说开了?”为了让白皎不再惦记着给师妹的凤凰蛋戴面具的事,云珩问起了前不久还困扰白皎的事情。
“咳……经历了不少事情,然后我就和她定下了婚约。”白皎莫名的红了脸,她那边确实是经历了不少事,尤其是某段日子,她白天在外头打架,晚上回去之后还要“打架”,最后可算是把她这个龙脑袋“打”开窍了。
“恭喜。”云珩道。
“同喜同喜,到时候请你喝喜酒!”
不远处的乐声大了起来,有一小支队伍从祈福的地方走过来,他们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一支青鸾宫灯,而他们中间则是一个大型的凤凰花灯,按照习俗,凤凰花灯将围着这个城镇走一圈,负责护送凤凰花灯的青鸾们时不时的会撒出一些糖果,传闻接到糖果的人能沾到福气,来年会有好运。
天运这种东西可无法随意更改,修为的境界越高,越会知道这种东西虚无缥缈且靠人力很难改变,但云珩还是走到了花灯旁接住了一枚糖果,然后她将糖果放到了凤凰蛋的旁边。
哪怕只是普普通通的祝福,她也希望师妹能够拥有。
就是她在放糖果的时候揭开了裹着凤凰蛋的布,花灯最后面的青鸾无意中瞥了一眼,白皎守在旁边正准备也抢一颗糖果的时候,却发现那只青鸾忽然扔出了所有的糖,而且非常准确的全落到了云珩的怀里。
白皎:“……好你个云木头,平时看你没什么心眼子,这时候倒是学会提前威胁人家抢糖果啦!”
白皎以为云珩威胁了人家青鸾,青鸾这才不得不将所有糖果全扔到她怀里。
云珩就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一眼白皎,她为什么觉得自己会为了一点糖果就去威胁别人?
“不、不是吗?”白皎有一点点就心虚。
“你不明白。”云珩望着那个队伍最后面频频回头的青鸾,“凤凰对羽族来说有很特殊的吸引力,那只青鸾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看到了师妹,所以才会把糖都扔过来。”
白皎忽然明白刚刚云珩为什么假设水族会偷予澜了,合计着是那群鸟天天想着怎么偷她师妹呀!
哈哈哈哈,这根呆木头还有这天!
日升宫的梧桐林深处,烟火升到空中炸开了五颜六色的光,绚丽的凤凰虚影在空中划过,照亮了这个地方。
凰主坐在树枝上,她算了一下时间道:“看来孩子们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她们好不容易能出门散散心,又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
梧桐树枝微微摇晃,最嫩的叶子轻抚过凰主的脸颊。
“别急,云珩那孩子稳重,不会有事的,青元灯会才刚刚开始,她们肯定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梧桐树的树叶稍稍蔫了下来,每片叶子上仿佛都写了伤心两个字。
“怎么,孩子不在,你都不愿意和我一起看烟火了?”凰主揪住了贴在自己脸边的叶子。
除了被她抓在手中的那片叶子外,梧桐树剩下的所有叶子都在晃动,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然后她伸出另一根树枝悄悄放到凰主的手心中,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她们也曾这样并肩坐在树枝上遥望山下的烟火。
第149章 同心
◎哪位神人竟然能从云珩手中抢蛋?◎
可能出于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要的心理,白皎死乞白赖地从云珩手中讨来了一半的糖果。
看在严姑娘的面子上云珩没和她计较,白皎将灯会的热闹景象映成画卷,通过特殊的方式送到了鲛月城的严予澜手中。
“好看吧?不过我觉得和咱们的跃龙门大典相比,这里还是差点火候。”*白皎捧着一面仙镜和严予澜聊了起来。
“你放心,我一直在云珩旁边,绝对安全,就是那小气木头死活不肯让我摸一下她的凤凰蛋,堂堂一个仙尊气量真小,我给你抢了一些糖,到时候带回去给你吃……”
白皎说着还不忘将云珩带上表达自己小小的不满,云珩看都没看她,只是将刚从一个孩子手上买的仙晶花放到凤凰蛋旁边。
仙晶花是一种在透明晶石上长出来的花,它会根据晶石的属性附着上不同的颜色与灵力,它和晶石一样通体透明,用处不大,只是数量少且好看,在夜晚的时候还会散发出淡淡的光。
一个个带着面具的人与妖从云珩身边路过,云珩的容貌与气质吸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甚至还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妖族姑娘送来了一盏同心花灯,在表达情爱方面妖族要比人族直接的多。
云珩也是才听说青元节有赠同心花灯,结一世姻缘的习俗,于是她果断拒绝,并且将面具戴上。
“栖梧姑娘你可得快点醒过来呀,你瞧瞧你家师姐,出来一趟都差点被人送了同心灯呢!”白皎故意凑近云珩对着凤凰蛋道。
云珩:“……”
她在凤凰蛋上设了一道隔绝声音的小结界,然后用剑柄轻敲在白皎受伤的胳膊上,她将力道把握的很好,既不会让她的伤情加重,又能让她疼的龇牙咧嘴。
“莫要胡乱说。”云珩轻抚着凤凰蛋,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可不能让师妹听到。
“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白皎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疑似水族的妖正看向自己,对方的手中也拿着一盏同心灯,那眼神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云珩拿出专门与严姑娘通讯的传信纸鹤。
“我错了你别乱说话!”白皎赶忙也将面具戴上,然后还裹了一件黑色的袍子,她必须得让自家掌柜知道她在外面可乖了!
就在白皎努力收敛自己的存在感时,她忽然被一个匆匆走过去的姑娘撞到了肩膀,那姑娘的力道不小,白皎胳膊上的伤受到了波及,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匆匆走过去的姑娘听到身后的动静时才回过神,她回头一看脸色立刻变了。
“非常抱歉!”她赶忙走回来道歉,因为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猜到自己恐怕撞伤人家了。
“我、我带你去看医修吧?二位……仙尊?!”那姑娘看到云珩后显然很惊讶。
“公主怎么如此匆忙?”云珩问。
眼前这姑娘正是青鸾族唯一的公主青暮宜。
青暮宜如实道:“刚刚家里进了贼,贼人被母亲打伤逃出去了,我们正在抓捕。”
“青鸾王可还好?”
“母亲无恙,只是的贼人逃匿的方法有些特殊,这才让他跑了。”青暮宜注意到云珩怀中抱着的圆滚滚的物体,眼神瞬间亮了一下,随后又被她故作稳重地压了回去。
“那日陛下在魔域烧的火引起了不少敌人的注意,这段时日来了不少探子,母亲已经处理掉了很多,还请仙尊小心,莫要让那些人在这个时候钻了空子。”
“看来你们这也不太平啊。”白皎往嘴里扔了两颗丹药,肩膀上的痛缓和了一下。
“需要帮忙吗?”云珩微微蹙眉。
“应该……”青暮宜刚刚开口,天上就忽然炸开了一道有些特殊的烟花。
“多谢您的好意,人已经抓到了。”青暮宜指着那枚烟花道:“这是信号,我先回去了,这位姑娘和我一起回去看看伤吧?非常抱歉,刚刚我想着贼人的事情,所以有些走神。”
“不用不用,都是小伤,我吃颗药就行。”白皎摆了摆手,可惜了是云珩的熟人,不方便她施展讹人的技术。
“他们都是哪里的探子?”云珩的声音微微发冷,白皎听到她的声音后都安静下来。
“有好几处的,之前魔域的人最多,但自从您出去将魔域清理了几遍后,那边的探子就几乎不敢来了,然后就是苍海域……”
白皎咳得撕心裂肺,她慌忙摆摆手道:“我从来没干过这事啊!我对天道发誓!”
但白皎转念一想,脸色又白了些,“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等我回去之后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苍海域的水族还没有完全统一,而归顺她的妖族里面还有天天在白日做梦的,想着让她将妖皇位置上的小凤凰拽下来自己坐上去,那群脑子里全是海水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把脑袋清空!
现在还背着自己干了这蠢事!还好她和这边的两位比较熟,不然浑身上下长满嘴都说不清!
云珩信任白皎的为人,脸色也缓和下来。
“慢慢来吧,你和严姑娘都要注意安全。”
白皎就和漏了气似的蔫了下来,脸上写满了疲惫,带着那些蠢鱼真的比当初与城中的世家斗智斗勇还要累。
“这位是?”青暮宜感觉这个被自己撞伤的女子在苍海域的地位似乎很高。
“她是新任龙主,如果是水族那边的事情,青鸾王可以直接找她。”
青暮宜恍然,“知道了,我会和母亲说的。”
随后她又看向云珩怀中的凤凰蛋,“陛下恢复的如何?”
这就是陛下涅槃后的凤凰蛋哎,真想抱一抱,可惜了,母亲说有仙尊在就摸不着,要是想办法将仙尊支开呢?
从某些方面来说青鸾族的小公主比她的母亲胆子大。
“她恢复的很好。”希望师妹能快些苏醒过来,云珩轻抚着凤凰蛋。
青鸾公主本来想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可惜母亲那边在催了,确定白皎不需要自己帮忙找医修后她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城主府。
云珩又根据师妹的喜好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也去求了同心灯,直到半夜,游行的花灯悄然熄灭,天上的烟火也随之散去,青元节结束了,街道上只剩下少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的商贩。
极致的喧闹后是让人怅然的寂静,因此白皎有的时候不是很喜欢加入到这种热闹中,她看了一眼云珩,正想和对方唠唠嗑缓解一下这种寂寞时,她却发现对方正在和凤凰蛋说话,虽然凤凰蛋暂时无法给出回应,但那木头的眼中依然是满满的温情。
白皎的心中忽然有所感悟,明白了,人家身边有师妹陪着呢,和自己这个孤身在外的可怜龙自然不一样。
这样一想白皎更伤心了。
“走吧,去让两位前辈看看你的情况。”云珩对上白皎哀怨的神情后眼底露出了一丝困惑。
“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儿想家了,白皎将自己的储物袋拿出来掏了掏,“我忘问了,那两位前辈喜欢什么?请她们帮我总得带些礼物过去。”
白皎满脸写着肉疼,但毕竟是要请人家救命的,她咬着牙也得拿出点好东西来。
白皎这么一问倒是难住了云珩,凰主可能也会喜欢甜口的点心,至于其他的她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至于怀殊前辈……
云珩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凤凰蛋,大概唯一能让她欢喜的就是把师妹还给她了吧?
白皎不仅半天没得到回复,似乎还听到了云珩的叹气声。
“我也不知两位前辈的喜好,要不……你就选一些仙草仙药再带一碟点心吧。”云珩斟酌着道。
“好。”白皎从储物袋中挑了两株千年的仙草装进盒子中,然后将包圆了刚刚那个甜店铺老板最后的点心,将所有的东西都拿精美的盒子装好后她抱着礼物盒子对云珩道:“走吧!”
她们一起到了梧桐林,还没来得及走到深处,空气中便传来了微弱的“沙沙”声。
忽然,几根树枝从梧桐林中伸了出来,白皎被吓了一跳,尤其看到那几根树枝“刺入”云珩怀中的时候她差点就拿出了自己的武器,只是看到云珩毫无反应后她才强行压下自己想要反击的本能。
那几根树枝在快要碰到云珩的时候忽然慢了下来,只见树枝格外轻柔地缠住了凤凰蛋,然后迅速从云珩怀中抱走了,走的时候树枝还顺便卷走了布里面的几支仙晶花。
白皎瞪大了眼睛,她用眼神疯狂示意云珩,这可是明着从你手中抢凤凰蛋啊!自己刚刚想碰一下都被打了手,这行为可和强盗无异!你怎么干站着不管了?
她刚开始还以为云珩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转念一想,她一个神境怎么可能反应不过来?而且那可是她放在心尖上的师妹,换成是自己的话,手被打折了都碰不到凤凰蛋,唯一的解释就是云珩允许了,而且看她骤然低落的表情,她绝对不乐意!
所以这片梧桐林的深处究竟住了哪位神人?竟然能让云珩在她师妹的事情上退让?!
白皎还没来得及追问,就被忽然出现的梧桐树叶拍在头上,她虽然是半只脚踏入真仙境的龙,却在这梧桐叶看似普通的拍打下差点疼得跳起来。
“别动,她在帮你找身上的脏东西。”梧桐林中走出一个女子,白皎听到云珩喊了一声“阿娘”,她略微有些惊讶,就在走神的瞬间,梧桐叶忽然握住她头顶一个看不见的东西,然后用力一拔。
一到凄惨的叫声回荡在山林间,惊醒了所有沉睡的鸟儿。
而那惨叫声还在继续,白皎只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生生撕扯开,她想要挣扎,却被两道强大的力量同时压住。
只听“撕拉”一声,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扯成了两半,所以才会发生那种声音,她以为自己会痛不欲生,结果在最后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消失后,她竟感觉自己的灵魂轻快了不少,而那时刻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也消失了。
她感觉自己的眼前忽的一亮,白色的火焰正她面前灼烧着一条像是水蛭的透明虫子。
“这是什么?”云珩没有在任何古籍中见过这种东西。
“一种从命河中诞生的脏东西,祖凰那个年代诸神将它的本体猎杀干净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残渣遗留到现在,有人盯上了这条小龙,想要置换她的命数。”凰主用火焰将这个危险的东西烧成灰,梧桐树枝一直搭在她的手腕上,像是在戒备那条虫子。
“还好她来得及时,不然就麻烦了。”
第150章 征兆
◎栖梧就要醒过来了◎
白皎好半天才从灵魂都要被扯开的感觉中缓过来,她颤颤巍巍地在云珩的搀扶下站起身,盯着那在火焰中已经烧的只剩渣的虫子,她的声音有些发虚。
“这就是在盯着我的东西?”白皎一开口,那些在火中的碎屑竟然跳了一下,惊得她往后撤了一步。
“小龙你运气不错。”凰主将那只虫子的碎渣彻底碾成粉末,最后连灰都没给它留下,“龙族的血脉很珍贵,如果有人的境界一直卡在真仙境上不去,为了走捷径他们就会盯上你,以后你出门可得小心再小心,或者赶快提升修为。”
白皎感觉自己的心脏凉了半截,她知道在自己化龙之后会引来很多觊觎,她已经足够小心了,只是没想到还是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招。
“非常感谢两位前辈相救。”白皎将自己准备的礼物拿出来递给凰主,“晚辈也不知道二位喜欢什么,所以就挑了一些仙草还有糕点,望两位前辈笑纳。”
“客气了,你是我女儿的朋友,不必那么拘谨。”凰主不缺那些宝贝仙草,不过糕点可以尝一尝。
“您的女儿?”白皎看了看云珩,又打量了一下凰主,她从这位前辈的眉眼睛看到了一些熟悉感。
“您是栖梧姑娘的母亲?!”白皎的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团毛茸茸的身影,“那只凤凰团子?”
她想要摸一摸,结果差点被一翅膀打折了龙爪的那只?
“对,你想摸但是没得逞的那个就是我。”凰主扬起了嘴角。
云珩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两步远离白皎,白皎不知道老友为什么忽然站远了,没等她开口,她就感觉自己又被盯上了!
只不过这道视线比刚刚那只虫子还要可怕,在无风的树林中,所有梧桐的叶子沙沙作响,摇曳的树枝就像是鬼影,气氛压抑的可怕。
“好了,别吓到人家孩子。”凰主拍了拍手上的树枝。
她一开口,树林中压抑的气氛就消散了,白皎感觉自己的背后凉凉的,像是渗出了冷汗。
“我让人安排你的住处,明天托医仙帮你看看伤,奔波了许久你应该累了。”不,不是应该,是必须累了,云珩好心提醒她道。
“哦、对,对对,那个……多谢,我正好回去和家里人报个平安。”
虽然白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另外一位前辈用如此可怕的神识凝视,但和云珩对视的时候,一种诡异的默契感从她的心底升起,于是她赶紧顺着云珩的话道:“晚辈先告辞了。”
云珩寻来了一只青鸾侍者,白皎就跟着人家飞快离开。
外人离开了,梧桐树的树枝缠着凰主的手,又蹭了蹭她的脖子,一副期期艾艾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云珩也用去看师妹的借口离开了那个地方,省的怀殊前辈看到自己在这儿又要在心中默默给她记一笔。
就是在离开的时候,云珩看到怀殊前辈从自己的枝叶下翻出了一朵晶莹剔透的花,可不就是刚刚从自己的怀中拿走的其中一朵仙晶花吗?
罢了,长辈喜欢就好。
只是自己买了十几支,剩下的去哪儿了?
很快云珩就有了答案,当她来到梧桐树林的中央时,隐隐看到上方的树枝中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她跳到了树枝上,在怀殊前辈临时搭建的窝中找到了剩下的十几支花。
那些花被点缀在枝丫的缝隙间,还有自己买的一些其他小玩意儿也被装饰在了里面,原本单调的小窝变得可爱起来。
云珩微微扬起嘴角,抬手轻轻抚摸窝中的凤凰蛋。
随着时间的推移,凤凰蛋里的力量稳定在了地仙境,这也就意味着凤凰蛋不需要梧桐树的孵化,可以单独留在外面了。
但是云珩想要将凤凰蛋从树上抱下来的难度依然很大,除非凰主亲自从窝里帮她取,否则梧桐树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将蛋抱走。
云珩也只能让着这位前辈,毕竟她是师妹的另一位母亲,而且曾经在师妹出生之前就已经逝去,从未看过孩子一眼,对女儿疼惜一些也是正常的,一切还是等师妹破壳之后再说吧。
一日云珩从魔域回来后收到了一封来自问神宗的书信,在信中宗门的长老询问宗主在魔域有那样大的动作是不是有什么计划,是否需要他们配合,以及她的实力又精进了一步的传闻是否为真?
云珩这才想起自己一直忙着师妹与魔域的事情,都忘记和宗门那边说一声了,她承认自己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神境,至于魔域那边暂时不需要宗门做什么,但她嘱咐长老们随时做好应战的准备。
长老们得到回复后激动的手都在抖,问神宗已经多少万年没有出过神境了,这喜事公布之后定有各势力的人来贺喜,他们问宗主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他们宗主给的回复是如果没有必要的事情,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长老们看到回复后有些迷糊,他们自然知道自家宗主最近一段时间要么在魔域,要么在日升宫,他们怎么觉得宗主是打算常住在日升宫不回来了呢?
“我之前听到一个传闻,说宗主与妖皇好事将近,也不知道这个传闻……”
“别听那些人乱说,他们不知实情罢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那位新任妖皇就是温长老,宗主最疼爱这个师妹了,她定是怕师妹暂时坐不稳妖皇的位置所以才留在了那里。”一位以为自己看破一切的长老胸有成竹地道。
“应该就是这样,她们是师姐妹,亲近一点也正常。”听了那位长老的分析,其他人也果断否决了正确答案。
“既然宗主暂时不回来,那就不急着摆宴了,等始灵域的局势稳定再说吧,别忘了按宗主说的时刻警惕着魔域的动静,如今宗主已经是神境,魔域的那群家伙应该夹着尾巴做人才是,但宗主的担忧肯定有她的道理……”暂代宗门事务的长老担忧的看着魔域的方向,未来让人有些不安啊。
不过在风暴到来之前,六域仍处在压抑的平静中,没有发生什么大乱子。
而在日升宫中,又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在医仙那边休养的阿婵醒了,坏消息是她醒了之后没有看到邱乐韶,所以她寻着邱乐韶的气息撞塌了房子冲出去,一路找到了梧桐林深处,最后被梧桐树打了一顿,差点又被送回到医仙那里。
幸好云珩及时赶到将被打了一个结的蛇从树枝中救了出来,不然阿婵还得吃不少的苦头。
“阿婵姑娘,你冷静一些,邱姑娘如今安好,这位前辈在帮忙修补她的灵魂。”云珩捏住了蛇头。
蛇之所以攻击梧桐树是因为她来到陌生地方后十分不安且不认识怀殊,看到熟人后她才冷静下来,猩红的蛇瞳很快就溢满了眼泪。
“抱歉怀殊前辈,她不是有意的。”
这次也不需要云珩提醒,阿婵就低下头吐着性子,那“嘶嘶”声像是在道歉。
不过梧桐树看起来依然余怒未消,云珩传音问阿婵她还干了什么,蛇也很委屈很无辜,她在这棵树上感受到了阿乐的气息,还发现了温栖梧,因为不知道这棵树是敌是友,刚刚苏醒脑子都还没有动起来的她准备把两个都抢过来以防万一。
云珩沉默了一瞬,她大概知道怀殊前辈为什么那么生气了,于是她向梧桐树解释这条蛇是出于好心,梧桐树的怒气这才慢慢消散。
她的树叶摸了摸差点被蛇撞到的凤凰蛋,然后取出女儿之前装那个人类灵魂的容器,里面的灵魂已经修补好了,但是她的身体需要重新捏一个,而怀殊身边没有材料。
蛇张口含住了容器不给旁人碰,云珩知道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于是她给阿婵留了许久的时间慢慢平复心情,直到蛇眸中不再泛起泪水,她才道:“阿婵姑娘,邱姑娘原来的身体已经不能用了,当务之急是为她重塑身体。”
阿婵听完立刻用尾巴破开了一个小空间,然后从中勾出了自己的储物袋,她将储物带往云珩那边推了推,这里是她这辈子的积蓄。
“这些够不够给阿乐换一个好的身体?”阿婵的尾巴不安地晃着,她的大半人生都在逃亡,这些积蓄中的九成都还是她成为魔主后下面的魔孝敬上来的。
云珩随便看了看就道:“够了。”
就算不够也没什么,她们总归是朋友,自己可以帮她们寻来一些重塑身体的灵宝。
蛇尾巴竖了起来,可能因为影蛇不是纯粹的蛇吧,云珩看她的尾巴莫名像是宗门里的金毛烈焰犬。
“我托人将灵宝买回来,这段时间你继续养护阿邱姑娘的灵魂吧。”
阿婵低下头再次对云珩和怀殊表示感谢,然后才钻入草丛中游走了。
“沙沙……”
云珩身后的梧桐树枝晃了晃,她回头看去,怀殊前辈好像忽然变得很高兴?
空中传来了一声凤凰的啼鸣,雪白的凰影掠过,下一瞬她就落在了梧桐树枝上,她低头蹭了一下凤凰蛋,眼眸中露出喜色。
云珩的心脏快跳了两下,两位前辈的反应都在预示着一件事情。
“别愣在那里,过来吧。”凰主伸出翅膀对她招了招。
云珩像是才回过神来,她立刻来到了树枝上。
“栖梧就要醒过来了,和初生的凤凰不一样,一般情况下涅槃的凤凰一醒就会破壳,除非过于虚弱……但她现在没有这个问题了。”凰主很欣慰。
云珩抚上凤凰蛋,指尖碰触到蛋壳的时候还有些颤抖,凤凰蛋里的力量会无意间缠绕着她的手,这确实是师妹即将苏醒的征兆。
“栖梧她……大概还有多久会醒?”
“应该就这两天的时间了,你也别到处乱跑,省的她破壳之后看不到你会着急。”凰主道。
云珩微微点头,她的目光就仿佛只能容纳下那个凤凰蛋,她当然不会乱跑,师妹涅槃前可说了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然就要生气了。
对,还有一件事情!
云珩拿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现在的模样,这段时间她魔域日升宫两边跑,气色似乎差了一些。
凰主也不知道云珩去捣鼓什么了,过了一会儿后才回来,而这一回来她发现女儿的道侣似乎略施了些薄妆,本就风姿如月的人又被添了一抹颜色,叫那星月都为之黯然。
在凰主的帮助下,云珩捧出的凤凰抱在怀里,满怀期待的等着师妹苏醒。
【作者有话说】
怀殊:我怀疑有人想要色/诱我家宝宝[愤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