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在人家的墓碑前贴得那么近呀◎
墓碑上的字迹潦草,就好像对方在刻字时手抖的厉害,也对,若是孤身一人沦落到这个地方也很难不恐惧,不过这个碑上没有落下名字与时间,只能从这块碑的外表判断出它已经有些年份了,也不晓得立下这碑的人现在怎么样。
云珩在墓碑前观摩了一*阵,在确定没有更多的线索后她才起身。
温栖梧扶着师姐口中忍不住念叨着:“小心,慢些……”
“在这儿先歇一下吧。”温栖梧为师姐搭了一下脉,然后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师姐的内伤严重,经脉中的力量非常杂乱,如果让她以这样的状态继续走下去,怕是能直接让冥河将她划为自己“人”的范围了。
温栖梧伸出食指点在师姐的唇上,“不许拒绝,你得先治好伤才好赶路,不然遇到危险只会让你的伤势变得更严重。”
云珩微微弯眉,师妹虽然按住了她的唇,但是自己还能传音呢。
【傻阿雀,师姐可没说不愿意。】
温栖梧似乎脸红了一瞬,然后她又理直气壮地道:“谁让师姐你偷偷摸摸逞强那么多次?你在我这儿没多少可信任的了!”
温栖梧说完之后又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自己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眼见着小凤凰就要炸毛,云珩忙将师妹揽在怀中顺毛讨好。
小凤凰轻哼了一声,不过她到底顾及着师姐的伤势,所以先缓和了语气催着师姐先疗伤。
再次瞥见旁边的碑后,温栖梧轻轻推了一下师姐,在师姐不解的目光中她小声嘟囔道:“人家的墓碑在这儿呢。”
抱得那么紧似乎有些不太好。
云珩眼底的笑意更浓了些,“没关系,立碑的人也说了这只是提前立的碑,她没有埋在这里,要埋也应该埋在那边。”
云珩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
“远处?”温栖梧顺着师姐指的方向看去,肉眼的可视范围内看不到什么东西,于是她利用神识扩大了搜索范围。
果然,她在很远的地方又看到了一个类似的墓碑,温栖梧简单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字,那潦草的字迹和这边墓碑上的字迹一模一样,果然还是那位立下来。
那位素未谋面的道友似乎很喜欢给自己立墓碑?温栖梧心中略微的不好意思彻底消失了。
“要去看看吗?”云珩问。
“先疗伤,等伤势好一些再说。”温栖梧收回神识“恶狠狠”地对师姐道,不过她大概不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惩罚措施的“恶狠狠”在师姐的眼中就像是鸟团子张开翅膀故作威胁的可爱模样差不多,只想让人抱起来亲一亲。
云珩刚打算笑着说好,却没料到师妹忽然凑上来吻住了自己,她在愣神间还没来得及给予回应,就像尝到了血腥的味道。
她的脸色终于变了,那股血腥中夹杂着浓郁的生命气息,定然是凤凰身上最珍贵的血。
“快运功疗伤,不然就浪费了。”温栖梧又在师姐的嘴边轻啄了一下,随后催促道。
云珩只能不赞同地看了师妹一眼,随后立刻开始运功疗伤,凤凰的血滋养着她体内的伤势,再配合着各种药物的作用,云珩很快就将自己的身体情况从摇摇欲坠的危险边缘拽了回来。
皮外伤并不难治,对于真仙境的仙人来说更是如此,云珩让温栖梧不用担心也并非完全逞强。
她身后的伤愈合了大半,身体里暴走的仙力也被压制下来。
这场治疗大概花费了两三个时辰的时间,期间温栖梧就一直陪在师姐身边哪儿都没去,以防自己不在师姐身边的时候会导致师姐分心。
在这两三个时辰中她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冥河,这片区域是那个鬼小孩的地盘,鬼小孩被她哄走后这里就安静极了,她连一只鬼都没有看到。
也不知道冥河的下游通向哪里,那里有没有离开这个鬼地方的通道,温栖梧将自己的神识扩展到了极限,可依然没有摸清冥河的尽头在哪里,不过她倒是瞧见了更多的墓碑。
后面的墓碑每块前后都被刻上了满满的,也不知道那位是不是在冥河中待得实在寂寞,所以才将想说的话写在了墓碑上。
这对她们来说也是有好处的,墓碑的主人会将自己的见闻刻在碑上,这样一来让初来乍到的她们也能尽快熟悉这里的情况。
确定每块碑的位置,温栖梧收回神识,直到此时她才略微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神识所笼罩的范围非常广,可是一个鬼物都没有瞧见,总不至于这么大的范围都是那个鬼小孩的地盘吧?温栖梧觉得那孩子虽然厉害,可是也没厉害到之前那个神影的地步。
思索间,温栖梧的神识瞥见了不远处的碑,那块碑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许多字,墓碑主人的字依旧潦草,可其中有四个字是她端端正正写出来的。
【别看河面!】
温栖梧对这端正的字迹有些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也正是这丝疑惑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当温栖梧意识到对方让自己别看河面时,自己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了冥河水上。
冥河水缓慢地涌动着,起伏的微波间似乎隐隐露出了奇怪的东西,如果不刻意去看的话几乎很难发现隐藏在漆黑的冥河水中还藏着什么东西。
那东西的体积很大,几乎有冥河那么宽,它呈现出不规则的原型就像是一个泡发的……不、它就是一个泡烂了的头!
那颗头颅脸朝着天,一双眼球从眼眶中爆了出来,烂了的肉耷拉下来露出森森白骨,它的脸上还有很多鞭伤,几乎将它的整张脸都毁了。
那双凸出来的眼球动了动,似乎想看向水面上方的不速之客,温栖梧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后立刻收回自己的神识,她的脸色很不好看,还差点干呕出来。
“栖梧!怎么了?”云珩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师妹格外难受的模样,她立刻起身将师妹抱在怀中。
“那河里有一颗……头,而且已经被泡烂了。”温栖梧蹙着眉强忍着恶心没有多说,她在师姐怀中嗅着淡淡的冷香,心中的恶心感终于被压下去了一些。
云珩摸了摸她的脑袋,关切地问道:“它有没有攻击你?”
温栖梧摇了摇头,她之前没注意到那颗头的时候是对方偷袭自己的最好时机,但是那东西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尸体头颅。
“那颗头的旁边也有墓碑,我们先用神识探一探吧,尽可能小心它。”温栖梧可不相信盘踞一方的头颅会是个善茬。
云珩也这么想,她的神识绕开水面捕捉到师妹刚刚说的那个墓碑,墓碑上潦草的字迹诉说着墓碑主人那段艰难的日子。
【我的霉运还没结束,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在外面多多的积德行善,或许这样就不会因为看了河面一眼,就被河里的怪物换了头。】
【过去了多少年,五年,七年,十年?我这才勉强将自己的头换回来,但我现在的意识仍然很乱,有的时候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人还是河里的怪物……】
和第一块碑上的内容相比,这块碑上的文字间已经带上了浓浓的消极与绝望,而且似乎留在这边的时间越久,被怪物取代的时间越长,就会容易被这条冥河同化。
云珩带着师妹小心翼翼的走在冥河上,多亏了墓碑主人留下来的文字,让她们规避了不少危险。
这条不知通向何处的冥河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越平静的表面下只会藏着更危险的杀机,墓碑主人一路踉踉跄跄竟然走了很远很远,其中跨越的时间差不多有百年之久。
该说她是运气不好还是好呢,虽然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危险中,但她又奇迹般的次次生还。
直到温栖梧和云珩走到了一条分叉的河道口,墓碑就没有了。
一条河流平稳,另一条河流湍急,如何选择的难题摆在了她们两个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温栖梧下意识将弓都握在了手中。
“二位要坐船吗?”
云珩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坐在不知何时出现的船中,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不,准确来说那里没有脸
“阁下是摆渡人?”云珩走上前半步将师妹护在身后。
这副打扮很贴切这个称呼。
蓑衣中的东西似乎轻笑了一声,那声音中透着阴冷之意。
它也没有否认,只是又重复地问了一遍:“二位要坐船吗?我保证将二位安全地送到那一头。”
“我们两人坐船的话要什么价?”云珩没有急着答应或是拒绝,而是先问“价格”。
她知道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有天降馅饼的事情,任何交易背后都有其相等的代价。
摆渡人抬手指了指波涛汹涌的河,温栖梧此时才发现对方的手指是用稻草做的。
“这边不收取任何过路费,而那边……”摆渡人的手指向平静的河流,但是脸还是朝着她们的,“人有人的过路费,鬼有鬼的过路费。”
“两位是活人。”
它一语道破云珩和温栖梧的身份,云珩的双眉微微蹙起,手中已掐出了剑诀。
“我只负责送客人渡河,其余的一概不管,二位大可不用担心。”
“活人是什么价?”云珩问。
“活人嘛……给我一顿饱饭就行。”摆渡人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里面藏满了恶意。
这种怪物要吃的饭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吃的食物,这次没等云珩再问,摆渡人就先解释道:“给我一顿能让我吃饱的肉,我就将二位安全的送到河的那头。”
它的目光贪婪地盯在两个活人的身上,像是在品味血肉的美味。
云珩沉下神色思索着,温栖梧立刻握住师姐的手道:“师姐!别想着做傻事!”
能吃饱的肉?这简直是无耻至极的“价格”!谁知道它吃多少能饱?它可是一个怪物,就算把她们两个的血肉全都吃了,这个摆渡人也可以说自己没有吃饱。
云珩悄悄捏了一下师妹的手心,暗示她自己明白,不用担心。
“阁下的船费不明晰,倒不妨敞亮地说个数,我们也好决定到底走哪边。”
摆渡人发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声,“可以,那我就说个数,一百斤。”
一百斤血肉……果然是个贪婪的怪物。
“二位考虑好了吗?当然,两位也可以选择自己过河,只是没我这条船,两位能不能走过去可不好说。”摆渡人的船通体乌黑,上面隐隐流淌着血红色的奇怪纹路,像是什么特殊的符文。
云珩意识到若想要渡这段河的话恐怕真的需要乘摆渡人的船,两条河道的选择都带有陷阱,另一条免船费的路真的不收取任何代价吗?云珩瞧见了那边的黑雾中隐隐有个如同山峦般的影子,若非它刚刚动了一下,云珩就真的当它是山了。
免费的那条路走不得,但是另一边却要一百斤肉……
“劳烦阁下等一等,我们去去就回。”云珩对摆渡人道。
摆渡人点了点头,它坐在那里依然没动。
“师姐?”温栖梧有些不解,她们要往回走吗?
“我们去准备船费。”云珩解释道。
船费?师姐真的想给它一百斤肉?
温栖梧也知道那条免费的道路恐怕走不得,但是真的要割血肉给……
等等!温栖梧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她仔细回忆那个摆渡人的话,对方没说要谁的肉,温栖梧忽然意识到那个摆渡人的船费有别的支付方式!
比如说……她刚刚看到的那一团“烂肉”。
过了好一会儿,她们又回到了河岸边,摆渡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姿势和她们走的时候一样。
“二位决定要走哪边了吗?”摆渡人站起身。
“走这边。”云珩指着湍急的河流。
摆渡人往后退了两步,示意她们上船。
温栖梧刚踏到船上,就感觉到让自己都打颤的阴冷气息从脚心钻了上来,摆渡人等二人上来然后就撑着杆子让船远离河岸。
小小的乌篷船在湍急的河流上依然平稳,哪怕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敲击着船身,这艘小船也不受影响。
“咚咚咚……”
“咚咚咚!”
“滋啦……”
温栖梧看到了一只惨白的手伸到了船舷上,它的指甲在船身划出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摆渡人直接拿起杆子敲了上去,直接就把它手敲断了,惨白的手掌落在船中,然后又被摆渡人用杆子挑了出去。
温栖梧此时才知道这条河水为什么看起来非常“湍急”,因为那水面的下方挤满了密密麻麻的鬼魂怪物!是它们在下面引发了河流的异动!
“这边怎么会有这么多……”温栖梧小声对师姐道。
“这些都是想要逃离冥河的蠢货。”摆渡人忽然发出了一声嘲讽地笑,它“看”向温栖梧,“善意”地提醒道:“这个地方进来了就别想出去,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还能多活许多年,如果你们非要出去的话,就会落得它们这样的下场。”
因为下面的鬼怪过于密集,所以摆渡人撑杆子的时候总会戳中好几个,而被杆子刺穿的怪物都惨叫着魂飞魄散了,这是威胁。
带着恶意的视线落在温栖梧身上,云珩挡在了温栖梧身前,摆渡人与她对视良久,直到船面和杆子都结起了薄冰,它才不得不退让了一步挪开视线。
第112章 花海
◎白色的花瓣疯狂吸食她的血液◎
冥河水上忽然涌起了一道较大的浪,即使是在摆渡人的操控下小船都颠簸得厉害,温栖梧隐约看到了一道雪白的影子在水面中一闪而过。
摆渡人撑船的手顿了一下,最后它没急着撑船了,而是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红色粉末均匀地撒在船舷上,确保粉末连成的线没有中断后才继续撑船。
这次它的动作放肆很多,竟直接拿起杆子敲击在下方的那条白色巨影的身上。
巨物吃痛地低吼一声,随后沉入了冥河水的深处。
摆渡人哼笑了一声,它忽然转过头看向温栖梧和云珩问道:“二位可知下面那是什么?”
温栖梧紧抿着唇没有说话,反正这个摆渡人要说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见船上的人类沉默以对,摆渡人便转过头自言自语道:“祂曾经是一位神,而今变得和畜生差不多。”
河里看不见的巨物发出了嘶吼声,从水面一闪而过的影子来看,那位曾经的神倒像是一条巨鱼。
神的尊严哪容践踏,刚刚被打下去的巨物又一次撞击船身,红色粉末连成的线亮起了微弱的光芒,温栖梧发现有些鳞片浮到了水面,下面那位神应该伤得不轻。
摆渡人依然悠哉地撑着船,它笃定下面的巨鱼掀不起风浪,果然没过一会儿巨鱼好像就因为耗尽体力沉了下去。
温栖梧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些痒,是师姐轻轻点了几下。
【祂还没有走,一直跟着这条船。】
听到师姐的传音后,温栖梧悄悄与她对视了一眼。
【下船之后,摆渡人极有可能不会轻易放过我们,那位神来的正好,我们的麻烦或许能借祂的手解决。】
温栖梧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
她们在这个地方被限制的厉害,所以少不了要借力打力,说到底也是摆渡人活该,但凡它低调一些别那么狂妄,她们都找不到那么好的机会。
“船家,这几十年来除了我们之外,你还拉过别的客人吗?”温栖梧主动挑话头,而云珩则趁机后退了一步站在了船弦边缘。
“自然是有的,只不过现在客人越来越少了,百年来除了你们之外,我也只送过一位客人。”摆渡人看着前方头也不回地道。
温栖梧用自己的声音吸引摆渡人的注意力,同时掩盖师姐那边细微的动静。
“那位客人……是在河边立下墓碑的人吗?”
“是,那位客人倒是奇特,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主动给自己立碑的,若说她看清了局势认了命……可她偏偏挣扎着走到了这边,然后还要往前面去。”摆渡人故作惋惜地摇了摇头,“如果她当时在冥河边选一块无主的地方努力修炼,接受冥河的馈赠,现如今她也该是一方河主,可惜……”
“她非要出去,然后就成为河里那些东西的一员了。”摆渡人指着河中密密麻麻的人影,以此告诉温栖梧反抗冥河的下场。
“多谢提醒,那……她走的也是这条道?”师姐那边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温栖梧继续找话题和摆渡人聊。
“没错。”
“那她付了多少肉的船费?”
“她?她没有给肉。”摆渡人摆了摆手。
温栖梧愣了一下,随后就听到摆渡人继续道:“人有人的价,鬼有鬼的价,她一个孤魂飘到这里哪有什么血肉,所以她付了别的东西。”
所以……那个墓碑主人已经死了?对啊,无论她死没死,是生人还是亡魂,现如今都落入冥河中成万千亡魂中的一员。
温栖梧想起其中一块墓碑上熟悉的字迹,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了一些难受的感觉。
不过她依然得继续拖住摆渡人的注意力,温栖梧没再聊那个墓碑主人的事情,而是打听起了这条冥河的情报,她旁敲侧击的行为并不突兀,毕竟初来乍到这么一个危险又陌生的地方,外来者自然得想方设法从本地“人”口中得到准确的信息,所以摆渡人并没有起疑。
直到师姐走回来握着她的手,温栖梧才开始减少询问的频率,最后就不再说话了,反正摆渡人说出来的关键性情报都没有可信度,问了也是白问。
小船越过湍急的河道,最后它停在了一段长满了白色彼岸花的岸边,这个地方飘着淡淡的花香,如果忽略旁边的冥河,这里倒是一处非常美丽的地方。
这时的河面已经平静下来,里面那些扭曲的脸都消失了,她们似乎来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不过无论是温栖梧还是云珩,她们都不可能轻信这里安全就是了。
“好了,我就将二位送到这边,麻烦二位给一下船费,两百斤血肉。”
摆渡人话音刚落,温栖梧就瞪圆了眼睛,“你刚刚不是说一百斤?”
“一个人一百斤,两个人不就是两百斤?若是两位的肉不够,可以搁下灵魂填补不足的份额。”摆渡人的斗笠下泛起了悠悠的红光,它浑身的杀意骤起,就好像解开了什么禁制。
“这是你的船费,两百斤肉,多的不用找了。”云珩直接将两块被泡烂的腐肉扔到了摆渡人的面前,这是她们从河里那个头的身上获取的肉,这东西被墓碑主人称呼为夺颅,只要与它对视,它就能把自己和对方的头换过来。
这东西其实并不厉害,发现了它能力的局限性后就很好对付,那个头也被打的很惨,凸出来的眼睛都转不动了,几乎只能在河里被动挨打,然后被切掉了一部分肉。
腐肉的腥臭味弥漫在空气中,黑红色的血液流淌到地面上将那些纯白的花朵污染了,空气中的花香似乎也淡了不少。
云珩正想说什么时,她忽然感觉眼前一花,眩晕感从脑海中传来,可她没有闭眼,因为她忽然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就在刚刚……眼前的景象变了,白色的彼岸花变成了红色,平静的冥河水中有无数双手挣扎着往上伸,且河水以逆流的姿态向天上流去,天空也不像现在这样漆黑,而是有很多一闪一闪的“星星”,不过这些“星星”略有不同,比如说它们都拥有眼瞳。
云珩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吓得温栖梧脸都白了。
而在场的另一个“人”的脸大概是青的,不过前提是它有脸……这块肉的味道实在一言难尽,哪怕是怪物都不想将这块肉塞到自己嘴里。
无论是温栖梧还是云珩,她们的血肉都无比美味,和眼前这块腐肉相比那就是珍馐美味和馊饭的区别。
但她们确实付了船费,规矩上没有出任何问题,它都没法和冥河哭诉去。
但冥河的规矩是冥河的规矩,它的规矩是它的规矩,这两个人类想在付给它这么一大块烂肉后全身而退?呵,不可能。
“二位,这块烂肉可让我无处下嘴,不过这也怪我之前没有说明白,所以这次就算了,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个交易,二位想听听吗?”摆渡人的稻草手中冒出了锋利的指甲,它提起了手中的杆子,看这架势像是不同意就要直接强迫她们同意。
温栖梧将九劫弓拿在手中以防对方发难。
“你先说说是什么交易吧。”云珩道。
“很简单,我可以带你们去找这里真正的尽头,你们不是想离开这里吗?或许在冥河的尽头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带你们其中一个去,然后另一个留下。”摆渡人的算盘珠子都直接打人脸上了,它想看到两个人类为了活下去的机会自相残杀,又或是为了对方能活下去而自愿留下的凄美故事。
反正不管是哪个,都能让摆渡人平息今日被戏耍的愤怒。
果真卑鄙无耻,温栖梧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很抱歉,我们不做这个交易。”云珩的语气依然平淡,只是她的右手已经覆在剑柄上了。
“先别急着拒绝,你们再好好考虑一下吧,或许这就是你们唯一能活着出去的机会了。”摆渡人不急不徐地道。
如果是旁人提出这个条件,温栖梧和云珩就算不会答应也难免会心动,可是她们见识过摆渡人的卑劣,它也没说一定会带另外一个人离开冥河,所以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不用了,我们不考虑。”云珩直截了当的拒绝。
温栖梧也点点头,表示自己和师姐一样不会考虑。
摆渡人那边陷入了片刻沉默,它没想到这两个那么想出去的人类竟然不上钩。
“你们……”摆渡人握紧了撑杆,口中发出了细碎如鬼婴的笑声,“既然你们放弃了机会,那么……”
忽然,就在摆渡人的周身浮现出危险的气息时,原本待在远处的云珩却忽然消失了。
不过眨眼间,她就出现在摆渡人岸边的船旁。
摆渡人也惊了一下,它下意识后退了一步,还没等它想起有这艘船在云珩就伤不了它,就见那个女子一脚踹在了它的船上。
仙人没有收敛踹过去的力道,小小的一艘乌篷船直接被踢到了河中央。
船上的摆渡人没受什么影响,它只是对云珩的行为表示困惑不解,怎么?她只是为了出口气?可这个人类不像是会做这种幼稚举动的人。
然而很快,河面就出现了异动。
翻涌的波涛几乎要掀翻小船,与河岸边的平静不同,冥河水中就像在经历一场风暴。
摆渡人也没空管那两个人了,它努力维持着平衡,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河中的它自然没有发现自己之前画的红线已经没了亮光,在与它相对的船的那一头,一抹擦痕将红线割断。
云珩想到了自己刚刚看到的异常景象后,她立刻带着师妹朝着银河水向天上逆流的地方飞去,她怀疑这里的景象可能是虚假的,又或者她们看到的只是表象。
“阿雀,你刚刚有看到红色的彼岸花吗?”云珩问师妹。
温栖梧努力回想了一下后摇了摇头,刚刚那一片都是白色的彼岸花,她没看到有红色的。
温栖梧误解了云珩的意思,不过云珩也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看来刚刚的异常只有自己瞧见了。
“刚刚……我看见了与现在这幅风景截然不同的景象。”云珩将自己看到的画面描述给师妹听。
在她们说话间,远处传来了如同闷雷般的低吼,只见一条长着獠牙的巨鱼一跃而起,然后重重的砸在摆渡人的船上。
原本被红线保护着的船不会被撞翻,但失去庇护后它就无法抵抗巨鱼这个级别的攻击了,小船被掀翻的一瞬她们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摆渡人的诅咒声。
之后巨鱼和摆渡人一起沉入了水中,至于水下发生了什么云珩就没有深究了,只要那位神能够拖住回来找他们麻烦的摆渡人就好,现在她的当务之急是带着师妹离开这个地方。
刚刚摆渡人说冥河的尽头可能有离开的方法,这是陷阱,却也不一定全是谎言。
在冥河的中间河段上没有任何能离开的迹象,倒是冥河的尽头……应该就是自己刚刚看到河水逆流与天相交的地方,本不应该相交的天与冥河在那里汇聚,看起来就格外突兀,她们应该去那里瞧瞧。
“这下落到人家手里,看它还能不能像刚刚那样讽刺对方。”温栖梧看了一眼后就回过头来。
“刚刚师姐你说看见了与这里完全不同的景象是在腐肉的臭味冲散了彼岸花香的情况下吗?”温栖梧将自己的思绪放在这件事情上。
云珩点点头,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身边的师妹没有看到那幅景象。
“可能是因为师姐你的神魂比较强,所以才能冲破花香的影响。”师姐就算神魂有伤,那也不是自己这个地仙境能比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吧。
云珩也只能暂时将原因归结于这一点,但随之而来的难题又出现了,在她们看不到另一种景象的时候也无法碰触到逆流而上的冥河水,就算云珩带着师妹飞到刚刚她看到的交汇处也没有任何用处。
看来只有勘破虚妄才能寻找到真正的出路。
无奈之下她们只能先回到岸边。
“师姐你看!那边有块碑!”落到岸边的时候温栖梧眼前一亮,就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有一块石头,这个石头并不像碑,但是上面有很多字,看起来应该是那位留下来的。
温栖梧拉着师姐走到石头前蹲下来仔细观察,上面虽然刻着字,而且笔迹相同,但是写下来的话语却有些混乱。
【我快忘了自己是谁了,这里是哪儿呢?我想要去天上,但我为什么要去天上?又该怎么上去呢?】
【好心的鱼说要拿到红色的彼岸花,可是这里都是白色的,我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找到。】
【我想放弃了,留着在这里陪着鱼也不错,鱼说也能把我变成鱼,这样就能自由自在的待在水里,但鱼劝我还是往天上走,鱼一直催着我,那我就试试吧……】
能看得出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这种情况下她真的能走出去吗?温栖梧在心中叹息一声。
“她说的鱼是谁?我们需要找到红色的彼岸花?”温栖梧从这段文字中提取出了两处关键。
温栖梧看了一眼浑浊的冥河水,她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瞧着,此时在她眼中的河水平静无波,水中没有什么怪物,但这里也不像有正常鱼的样子,有鬼鱼倒是可能。
说到鱼,那位神的真身倒是鱼,有可能是它吗?
温栖梧不敢确定,也不敢冒险去找祂,那只能先去找红色的彼岸花了。
云珩的神识展开,覆盖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海,在白色的花海中红颜色的花瓣应该非常突兀,但她找寻了许久都没有看到红色彼岸花。
“怪事……”云珩蹲在一朵白色的彼岸花旁轻声呢喃。
刚刚她也尝试了用各种手段隔绝花香的影响,但再也没有出现刚刚画面,她遗漏了什么关键吗?
“怎么了?”温栖梧蹲在师姐身边道。
“我只是觉得白色的花出现在这里有些突兀。”云珩道:“阿雀你听过那个传说吗?红色的彼岸花象征死亡,白色则象征新生,在冥河边竟然开满了白色的花,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讽刺。”
“死亡……”温栖梧仔细琢磨这两个字,她轻轻碰了一下纯白的花瓣,结果就这一下,她忽然感觉自己的指尖传来一阵剧痛,就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嘶……”她轻轻吸了口冷气,想要收回手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动不了,而她的指尖破开了一道口子,而那纯白的花朵竟在疯狂的吸食她的血液!
第113章 落水
◎她被拖入了冥河底◎
“栖梧!”
温栖梧听到了师姐的声音中带着恐惧的颤意,只是那道声音莫名变得非常遥远,她张了张嘴想要回应,可是极致阴冷的寒意攀上了她的身躯,竟让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被彼岸花抽走的何止是血液,更多的是她身体里源源不断的生机,若非凤凰火支撑着她的身体,温栖梧大概会被迫用死亡祭奠这片纯白的彼岸花。
但凤凰火的抵抗有限,这冰冷的阴寒中带着死亡的气息,温栖梧第三次感受到了濒临死亡的无力。
“轰隆!”一声巨响在花海中炸开,那些看似美丽的花朵被肆虐的寒风连根拔起并绞碎殆尽,云珩找到了通过彼岸花接触到师妹的死亡气息,那像一根线的力量来自地底,然后……从深处蔓延向冥河。
说到底都是冥河的力量在作怪!
云珩逼着自己冷静,剑意落下斩断死亡细丝后,师妹倒在了自己怀中,她将自己的仙力输送到师妹的身体里,师妹的身体冷得厉害,此时的她只怨自己是冰灵根,如果她是火灵根就好了,这样师妹也能暖和些。
云珩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用火晶石打磨成的圆珠放到师妹怀中,火晶石的温暖稍稍抵消了自己仙力中的冷。
“师、师姐……”温栖梧微微打颤,她缩在师姐怀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虽然才刚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温栖梧在能说话后竟然还笑了出来。
云珩抬手覆在师妹的额头上,有些怕师妹冻糊涂了。
“还有哪里难受吗?”云珩是真的怕了这里,这条诡异的冥河总能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对师妹下手,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总是师妹?
从刚刚进入冥河开始就是这样,那时师妹的生机也像这样在自己面前被快速抽离,这样的画面落在她的眼中就相当于将她心口上从未愈合好的伤口一遍又一遍的撕开,每每经历都是和百年前一样撕心裂肺的痛,她真的怕极了。
“不难受了,刚刚冷的厉害,*现在已经暖和起来了。”温栖梧故作轻松地道。
“师姐你瞧,红色的……”温栖梧忽然感觉到师姐的情绪不太对,她抬起头,瞧见师姐的表情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可她眼眶微红,眸色中流露出压抑无声的哀伤,仿佛只要再添一片树叶的重量就能将她的精神压垮。
温栖梧的呼吸微滞,这样无声无息的哀恸更让她揪心,她换了个姿势抱住师姐,一遍又一遍安慰着她。
云珩眨了一下眼睛,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了些,她无意中瞥见师妹紧紧握着的拳,从她的指缝间露出了红色的花瓣。
云珩立刻沉下脸,在她看来这东西就是冥河用来伤害师妹的媒介,是个彻彻底底的不详之物。
“师姐乖,我们就这一朵红色的彼岸花了,可千万不能毁了它!”温栖梧瞧见师姐危险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云珩的神色一顿,随后默默瞥开了眸子,不再看这朵彼岸花。
“可我拿到了这个东西还是没有瞧见师姐你说的景象,也不知道那个墓碑主人从鱼那里打听来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温栖梧叹息一声。
云珩这才重新将视线放到这朵彼岸花,这抹妖艳的红色刺痛了她的双眸,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这是师妹的血染成的红。
空气中飘出了淡淡的血腥花香,云珩下意识蹙起眉,因为她眼前的画面又发生了变化,万鬼哀嚎的水面、血红色的彼岸花以及逆流而上的冥河……
只是这些景象并不清晰,时不时会和现在的景色重叠,看着就让人头晕。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云珩让师妹将红色的彼岸花交给自己。
握上彼岸花的瞬间,云珩似乎听到了“咔嚓”一声,自己眼前的表象如同镜子般寸寸碎裂,最后露出了它最狰狞的一面。
她们所在的这片彼岸花海中埋葬了无数尸体,这些尸体腐烂发臭,让人作呕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哪还有之前飘的异香?
河中的鬼怪们哀嚎着,碎裂的尸骨飘散在河水上,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才符合冥河之名。
云珩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下意识将师妹抱紧了点,因为在她身旁不远处就有一块刚刚被自己炸出来的腐烂的腿。
“师姐你又看到了吗?”温栖梧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问。
云珩“嗯”了一声。
温栖梧松了口气,还好自己的血没有白流,“那我们快去上面看看,冥河水还是流到天上了吗?”
云珩点点头,但是她没有动,而是握着师妹的手与她一起拿着红色彼岸花,“阿雀你还是瞧不见?”
温栖梧也有些困惑地道:“瞧不见,什么感觉都没有。”
如果红色彼岸花是看破虚妄的关键,那没道理这么近距离的情况下自己都看不到呀,而且还是自己浇灌出的红色彼岸花呢,温栖梧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这里针对了。
云珩好半天都没说话,就在温栖梧催着她快些去冥河的尽头瞧一瞧时,云珩却摇了摇头道:“不行,如果你看不到真实的冥河就很可能出不去。”
就像她刚刚看不见时也无法触碰到逆流而上的冥河水一样,之后就算找到了出口自己能出去,却并不代表师妹也能出去。
温栖梧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这件事情,她摩挲着快被她捏烂了的红色彼岸花,想让它给自己一些反应,但这种花是死物,自然不会告诉她原因。
“别担心,师姐会一直陪着你。”云珩轻轻拍抚师妹的背脊,让她不用怕。
无论未来有多么崎岖坎坷,好像有师姐这句话她就不会怕了,温栖梧微微弯起眸子,随后吻了一下师姐的唇角。
只是不晓得她身体的异常该从哪里查起啊……温栖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受冥河“喜欢”,非得一次又一次试图让自己死在这里。
在没找到师妹身体异常的原因之前,云珩是不可能离开的,然而就在她对温栖梧承诺后没多久,却见怀中的师妹忽然捂住头面露痛苦的神色。
云珩慌忙检查师妹的身体状况,谁曾想却听到师妹惨白着脸兴奋道:“我、我看见了!”
温栖梧的表情中透出不可思议的情绪,刚刚她还怎么都看不到,结果忽然眼前一花,脑袋中有剧痛传来,紧接着眼前的画面就开始发生转变。
没一会儿后,她就瞧见了师姐说的另一番景象。
云珩愣愣地看着师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温栖梧的兴奋就成了一脸难色,偶尔还流露出几欲作呕的表情,她才赶忙伸手帮师妹拍了拍背,这才是见识到真正冥河后该有的反应。
本来能看到了是一件好事,可师妹瞧见的契机有些突兀,刚刚还什么都感觉不到,现在她们还什么都没做,结果一下子就能看到了?
一种异样感从云珩心底冒了出来,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若非师妹是自己一手带大,她能判断出师妹在这件事情上有没有说谎,否则她都要怀疑师妹是不是为了哄骗自己先去找出路而演出来的反应了。
“师姐?你怎么了?”温栖梧在看到这如同炼狱般的景象后心中的兴奋荡然无存,她紧抿着唇,警惕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直到她好半天都没有得到师姐的反应才看向云珩。
师姐的表情不但没有轻松些,反而郁色更深了。
云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虑了,师妹在这个地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危险,她的精神压抑到容易胡思乱想,所以只能摒除那些杂念。
“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可能是我多想了吧,能看到就好,我们去上面看看,头还疼吗?要不要休息一下?”云珩轻抚师妹的额头。
温栖梧蹭了蹭师姐的手,“不疼了,我们快上去看看吧,最好能尽早出去,省的夜长梦多。”
云珩应了一声,然后带着师妹朝冥河的尽头飞去,一路上她们也遇到了阻碍,各种鬼怪会冷不丁的出来偷袭,还好它们的实力有限,云珩和温栖梧都一一应对过去。
冥河很长很长,长到她们两个差点以为到不了尽头了,在冥河这个鬼地方又几乎得不到仙力补给,所以当她们接近目的地时都消耗了不少力量。
“咚!”在天与河交接的地方,云珩撞到了一块屏障。
冥河水越过那层屏障静静的流淌而去,只有她们和水中的鬼怪被困在了里面。
云珩试图打穿这层屏障,但是它坚硬无比,云珩的攻击落在上面没有引起丝毫波动。
水中挣扎的怪物们呢喃着要出去,它们抓断了手指,将鲜血抹在屏障上,可最终的无济于事。
该怎么办呢?
面对纹丝不动的屏障,云珩思索着解决方法。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们在这里逗留的时间太长,活人的气息还是引起了冥河的注意,河水沸腾起来,水中的怪物们发出了愈发凄厉的哀嚎,其中一些庞然大物的身体上还带着远古神明的影子,就算曾经贵为神境,却依然逃不过被冥河吞没的命运。
云珩刚想带着师妹先避让一下有了异动的冥河,而那激荡的河水中忽然生出了一只附着黑色鳞甲的手,它的目标是云珩,准确来说是她手中的红色彼岸花。
云珩的剑与黑色的鳞甲碰撞出铮鸣之音,不过眨眼间她与对方已经交手数十次,云珩没让祂得手,但她手中本就快被揉烂了的彼岸花瓣落下了一丝花瓣。
【哈……】
云珩好似听到了一道凄凉的笑声。
那个红发蟒头却拥有人类身躯的怪物没有过多纠缠,而是拿着那丝花瓣一头撞在了屏障上。
伴随着一道让天地震荡的巨响,怪物的血溅在了屏障上,它拼尽一切想要逃离这里,可惜却倒在了离开这里的最后一步上。
蟒头崩裂的怪物被河水淹没再无动静,这个怪物的模样与举动让云珩恍然想起了一位曾撞倒神山的神明,或许只有祂能生生撞开冥河的屏障。
云珩看到了屏障上被撞开的一条小缝隙,只是那条狭小到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正在缓慢愈合,她来不及思考就立刻带着温栖梧冲向那道裂缝。
真仙境的速度很快,可是再快也挡不住在屏障的那一头早就等候她们的洪水!
本来能穿过洪水的温栖梧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扯了下去,她来不及挣扎就被迫沉入河底,河底很冷很冷,冷到她的心跳声都在渐渐消失。
她的耳边传来了一道呢喃,那道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留下。】
第114章 逃出
◎纯白的凤凰就像是冥河中炽热的太阳◎
在冥河水面前,真神尚且不能逃脱,更何况温栖梧呢,那种无力感带来的绝望让温栖梧以为自己这次真的没办法陪师姐走出去了。
水底忽得涌来一道激流,那道水流隔断了束缚温栖梧身体的无形镣铐,但此时温栖梧的身体已经脱力,她很难自己一边抵抗冥河的力量一遍游上去。
河中一抹银色的影子一闪而逝,紧接着温栖梧感觉到自己下沉的身体停住了。
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的背,撑着她往上游去。
“你是……”温栖梧侧过头看到了巨鱼的身躯,她在摆渡人的船上曾见过水面下方一闪而逝的鱼影,好像就是祂。
这条巨鱼的身上没有恶意,温栖梧紧绷的精神稍稍放松了些。
【我?】
温栖梧的脑海中响起一道柔柔的声音,祂轻叹了一声。
【我曾经大概是个河神吧,不过那都是往事了。】
“谢谢你救了我。”死里逃生的温栖梧对这条巨鱼道了声谢,她又看向河水的上方,那里漆黑一片,死气隔绝了她对外面力量的感知,自己被洪水拍进了河里……那师姐呢?
意外发生的太过突然,温栖梧在心里默默祈求师姐不要乱来。
【不用谢,毕竟你们刚刚帮我破了那条船上的阵法,我早就想给它点教训了。】巨鱼摆动着尾巴加快游到水面的速度。
【虽然门被那家伙撞开了,但是冥河不会轻易让你出去,祂一定会立刻关上门,你的时间不多,出河面后要尽快飞出去。】
“为什么……”温栖梧一直想不明白冥河为什么会针对自己。
【因为你身上有死亡的印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曾经‘死’过,冥河啊……是一条执拗到讲不通道理的河,只要你身上留有死亡的气息,冥河就会偏执的认为你属于祂。】
【以后就算出去了也要离乱七八糟的时空乱流远一些,若是你再被冥河捕捉到气息,祂还会将你带回来。】
温栖梧打了个寒颤,她不敢想象再被抓进来的情景。
原来如此……之前她的人身死亡过一回,所以冥河将她归为了亡者?
她算是见识到冥河的不讲道理了。
【麻烦了……】巨鱼的声音再次传来,祂这次的嗓音中透出了一丝严肃。
【门要关上了,可能赶不上!】冥河的动作比祂想象的还要快,巨鱼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明和修补自身的大门。
温栖梧微微攥紧了双手,“您看到我师姐……就是与我同行的那个姑娘离开这里了吗?”
她现在既希望师姐能离开这个地方,又怕师姐离开这个地方,如果自己被困在了这里,师姐怕是任何危险的行为都敢尝试。
【我没瞧见她,应该出去了。】巨鱼能看得更远些,河面上的任何动静都逃不过祂的眼睛,此刻的冥河中除了自己背上的那个外就再也没有一丝生机了。
巨鱼几乎化为了水中的激流,可即使如此被撞开的那道缝隙却依然越变越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光芒渐渐熄灭。
巨鱼再次叹息一声,祂的速度开始减慢,因为已经来不及了。
可就在祂放弃的时候,那道缝隙的光却没有彻底熄灭,一道与整个冥河格格不入的力量忽然顺着那道微弱的光芒冲破进来!
【咦?】巨鱼发出一声惊叹,【真是……胆大妄为的人,哈,我可许久没有见到有人敢这么做了。】
巨鱼用力一甩尾巴,再次加快速度冲向河面,这次除了要将人送上去外,祂更多了些看热闹的心态。
竟然有人敢瓜分冥河的力量,上一个这么做的人失败了,她能成功吗?
温栖梧脸色微变,虽然巨鱼没有指名道姓的说谁,可除了师姐之外,哪还有第二个人选?
“她、她怎么了?!”温栖梧不自觉地微张羽翼,看起来已经随时准备冲过去了。
【她……稳住了裂隙,快去吧。】河面就在眼前,巨鱼一跃而出将她甩了出去,为了将速度提升至极致,温栖梧召出一道术法强行将自己的力量提至伪金仙境,她的真身也短暂性长大。
白色的凤凰掠过漆黑的冥河空间,她身上翻涌的火焰中带着不可忽视的勃勃生机,在这片死寂的冥河中宛如炽热的太阳,哪怕被困在河水中的鬼怪们也拼命挣扎着露出水面,它们渴求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身影,干枯的指骨似乎要留住最后一缕光。
冥河忽然沸腾起来,它发怒了,誓要将想逃离自己的人抓回来。
温栖梧回头看了一眼在河面上露出一个脑袋的巨鱼。
【您不走吗?】
【我们在这里待了太久太久,早就和冥河‘融为一体’了,你快些出去吧。】
【哦对了,如果你看到一个比较新的人类灵魂,可以的话也带她一起出去吧,她来的时间不算太久,或许还有救。】
比较新的灵魂?
温栖梧不知道该如何分辨一个灵魂是不是新的,但巨鱼既然说了,她也下意识往冥河口的方向看去。
那里有很多灵魂,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哪能看得出谁新谁旧……
忽然,温栖梧睁大了眼睛。
她在空中避开了冥河的攻击,冒着极大的危险低空掠过冥河,然后用双爪抓起河中的一个灵魂。
冥河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死亡的气息如同无数的触手般试图将她的所有退路封锁起来,但是冥河大门的裂隙处忽然刺来数道夹杂着冥河气息的寒冰,那些触手被割断,温栖梧趁机振翅飞了出来,随后一刻不敢停地冲向那道裂隙。
这次有人在裂隙口守着,冥河再也无法设下埋伏用洪水将温栖梧拍回去了。
裂隙里透露出来的光很温暖,那一门之隔隔开了两个世界,也差点隔开了一对恋人。
温栖梧在暖暖的光中看到了逆光站在那里的人影,能瞧见师姐好好的在那儿比什么都重要,她刚刚害怕得眼睛都有些热了,此刻她更是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她身后的冥河水差一点儿吞没了白色的凤凰,但每在最关键的时候河水总会被一道看似与其同源的力量挡下来。
小凤凰没入光中扑到师姐怀中,一直苦苦支撑裂隙的人终于可以松开双手抱住师妹了,裂隙随之关闭,汹涌的冥河水被永远隔绝在了那一头。
温栖梧的力量耗尽,身形又变成了小团子的模样,她的身体有些发抖,下意识将自己埋在师姐怀里。
至于被她带出来的那道灵魂则落到了旁边的草地里,可能是路上受冲击吧,这道灵魂陷入了昏迷,这儿的草很深,她一摔进去后从外面看都瞧不见了。
云珩的唇色格外苍白,甚至透露出一丝死气,她的手捂在瑟瑟发抖的小凤凰身上,好半天才开口轻唤了一声:“阿雀。”
直到此时她才注意到自己喉咙间满是血腥味。
“啾。”
我在。
此刻她们在一处陌生的树林中,天空中的太阳正烈,却无法驱散云珩骨子里的寒意。
云珩靠着一棵需要几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慢慢坐了下来,她揉着变成小团子的师妹,过了许久才有一种活过来的感觉。
师妹差一点就被留在那个鬼地方了,还好,自己反应的及时。
“师姐,刚刚是我们在摆渡人船下看到的那条巨鱼救了我,祂说你做了什么……罢了,我亲自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小团子模样的温栖梧没有任何威严,而且这模样也多有不便,所以她立刻变回了人类的模样,说着就要去抓师姐的手腕。
但是云珩却下意识避开了她的手,不让温栖梧碰自己的手腕,这不是明摆着心虚嘛?
温栖梧的心脏一点点冷了下去,如果是一般的伤势,师姐不可能不让自己看。
云珩稍稍坐直了身子,从她的动作上不难看出她现在的无力,温栖梧手上的动作反应的比思绪要快,她立刻扶住了师姐,而云珩顺势靠在她怀里。
直到这样抱着师姐,温栖梧才惊觉师姐身上的温度冷到有些异常,师姐是冰灵根的仙人,身上的体温会有些偏低,但从未这样冷过。
“阿雀,有人来了。”云珩虚弱的声音在温栖梧耳畔响起,她的右手掐诀,即使眼前阵阵发黑也不敢闭眼,她怕来的是敌人,怕会将危险留给师妹一人面对。
“沙沙……”
温栖梧也听到了脚步声,除去可能藏起来的,这一支队伍中至少有十几个人。
如果是敌人的话……温栖梧红着眼眶拿出九劫弓,若隐若现的箭矢见杀机毕露。
那支由远及近的队伍谨慎地拨开了灌木丛,他们暴露的一瞬也将武器对准了温栖梧,只是为首的那个“人”在看清了温栖梧的模样后大吃一惊。
温栖梧的戒备与敌意未曾遮掩,那支队伍领头的“人”立刻扔下了自己的武器,甚至两脚将自己左右拿武器的“人”全部踢翻在地。
自己人被打得一脸懵,还没等他们传音询问长老为什么打自己,只见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长老竟然哽咽起来。
“殿下……”
温栖梧现在的狼狈模样能让羽族急得直接来抢凤凰,她身上还沾了那么多白凤凰最讨厌的死气,一看就知道遭了不少罪。
温栖梧警惕的神色微怔,她从其中一个修为不到家的小妖族眼睛中看到了重瞳,这是重明鸟一族。
云珩看了一眼那些羽族,随后收回了剑诀悄悄握住了师妹的手。
“什么殿下?小公主没来啊,这是……王的私生女?”还不知道凤凰内情的重明鸟误以为是自家族内的公主,难怪那姑娘看起来这么亲切,原来是同族啊!只是王上如果有了私生女……大概会被王后打断腿吧?
“闭嘴!”长老骂了一句。
刚刚开口说话的重明鸟缩了缩脖子,不过小家伙好奇的目光依然瞧着温栖梧。
重明鸟长老盘算了一下小殿下出现的位置,前几天蚀骨魔主就像发了疯似的往中间地带调兵,他们为了防备对方也加派了巡逻队伍,难道蚀骨魔主调兵的目的就是为了小殿下?!
羽族长老面色铁青,不过在面对温栖梧时长老又放柔了声音,那声音就像能掐出水一样,听得旁边的小辈们哆嗦了好几下。
“殿下,是蚀骨魔主对您出手了吗?”
长老您别这样说话!我们害怕!
“他……算是罪魁祸首之一吧。”她们会沦落到冥河去,这位蚀骨魔主功不可没。
长老愤怒地道了好几声欺人太甚,甚至都露出了重明鸟的双瞳,“殿下,若您要讨伐蚀骨魔主,我们重明一族必为您拿下魔主的脑袋!”
然后什么青鸾毕方都得靠边站,以后能成为小殿下的近臣并且挨着凤凰住的会是重明一族!
第115章 误会
◎这个灵魂分明是世人口中魂飞魄散的圣女◎
长老的积极让的其他小辈们摸不着头脑,以前长老也不是这么好战的鸟啊,如今始灵域的局势越发复杂,哪怕羽族内部的各族之间都多有小心思,更别说还有其他妖族了,没有哪一族愿意当这个出头鸟,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长老,这事要和王上说一声吗?”这样不和人家说一声就带兵去打魔主似乎有些太欺负王上了。
说话的重明鸟又被踹了屁股。
“长老,您为什么又唔唔唔……”小重明鸟被封住了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蚀骨魔主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就算要报复也得先安顿好师姐再说。
听温栖梧这么说了,重明长老才应了声好,随后又瞧见被小凤凰护着的人类好像伤的挺重,于是长老邀请温栖梧带着朋友回重明的领地养伤。
温栖梧没再拒绝,师姐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休养。
“师姐,我们去重明鸟的领地好不好?”温栖梧问师姐。
云珩点点头,她吸纳的部分冥河力量正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多久的清醒,此时让师妹待在没有恶意的羽族中间才最安全。
“好,那我们……对了!”温栖梧在忧心忡忡中差点忘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温栖梧让重明长老稍等片刻,她赶忙去旁边的草丛里将刚刚不小心掉进去的灵魂抱了出来。
这就是她在出来的时候冒着危险救出来的人,也是那条巨鱼口中比较新的灵魂。
她还没有苏醒,并且灵魂长时间受到冥河的污染后沾染上了浓重的死气,如今太阳的光芒一照,她的灵魂比其他灵魂更容易受到伤害。
温栖梧立刻帮她挡了一下阳光,没有阳光的干扰吼灵魂的模样变得凝实,眼前这个灵魂的模样她们都很熟悉。
云珩看向对方的目光中满含惊讶,她之前看到师妹将将一个灵魂带出来了,但是她当时的注意力全在师妹身上,所以那时的她并没有注意这个灵魂的脸。
如今她才发现这个被救回来的灵魂竟是在世人眼中已经魂飞魄散的玉曦宗圣女左澜!没想到她们也还有再见之日……
可是玉曦宗宗主不是说圣女命牌已碎,意味着魂飞魄散了吗?云珩思索着当年蔺舒对自己说的话,圣女与师妹的情况不同,不可能命牌碎了之后灵魂依然完整。
不、不对!
云珩忽然想起和自己说这件事情的是乾月剑宗的蔺舒,这两位的纠葛虽然没有在明面上影响两个宗门之间的关系,可左澜一死,玉曦宗宗主不可能没有怨气,所以她对蔺舒说的话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云珩怀疑玉曦宗宗主说了谎,目的是为了报复蔺舒。
不管如何,只要圣女灵魂尚存就是件好事,伤可以慢慢养,过往的纠葛可以慢慢理清,只要人还在就还有未来。
云珩在自己的储物袋中摸索了一番,随后拿出了一枚小葫芦递给师妹,“这是温养灵魂的仙器,先让圣女住在这里吧。”
温栖梧应了一声,随后将左澜的灵魂放到小葫芦里,等师姐的身体好一点,她们就去一趟玉曦宗将左澜的灵魂交给她的师尊。
将葫芦收好后,温栖梧搀扶起师姐。
云珩本以为自己至少能撑到陪着师妹到安全的地方,可是刚起身的时候眩晕感就袭来了。
没走两步,她心口郁积的那口血终究还是吐了出来。
最后的最后,她只听到了师妹带着哭腔的焦急呼唤,可此时的她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更无法安慰师妹,让她别哭。
……
在重明长老的队伍还没有回到重明一族领地的时候,憋不住话的小重明鸟就将王上多了一位私生女的消息偷偷传递给自己在族内的小伙伴,那时候的长老正急着安慰凤凰,所以一不小心让那几只鸟儿钻了空子。
于是等他们回去的时候这段谣言已经在族内传疯了,更巧的是闭关了许多年的重明王后恰好出关,刚走出屋子就听说重明王背着自己在外面有了个女儿。
重明王后的脾气可是出了名的暴躁,听到这个传闻后便冷笑着拿出自己的长刀,一会儿与此事相关的鸟会不会成为这把刀下的亡魂,就看他们的运气好不好了。
这次出关后重明王后突破到了金仙境中期,许多只鸟儿拼了命的想要拖住她的步伐都没成功,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后来到了祈风阁,这个住处比较特殊,曾经用来招待过凰主,在重明鸟看来只有无比尊贵的客人才能被安排住在这里,就连重明王与王后都没住过。
这里时常打扫,所以没什么灰尘,而今封闭已久的屋子终于迎来了它的客人。
王后看到这个屋子后脸上的笑容更加可怕,若非一种奇怪的想要保护小殿下的心思支撑着,她身旁的这些鸟儿们早就被吓跑了。
“啾啾!”院子里传来好几只幼鸟稚嫩的鸣叫,王后快步走了过去,只见族里几个不争气的孩子在一个敞开的窗户外笨拙地扑腾着。
其实她能看得出来这些小家伙们在跳舞,这是重明一族的祭祀舞,只是这些小家伙们学的不像,一个个倒是笨拙得可爱。
王后认出这几个笨拙的小家伙中也有平日里的机灵鬼儿,所以小家伙们是有意的,为的就是哄屋里的那人高兴罢了。
王后心中翻腾起肃杀的冷意,只是她的神情在看到温栖梧的时候就僵住了,肃杀之气如同冰雪碰到暖阳般迅速消融。
她透过窗户看见了屋里那位带着些哀伤的姑娘,对方坐在床边眼角泛红,不知为何那惹人怜爱的气质让自己的心都软了。
“王、王后您冷静啊!”用爪子拼命扯住她裙摆的重明鸟不停地哀求,生怕王后一气之下直接用刀劈了过去。
只是半晌之后,试图阻拦她的鸟儿们发现往王后没再往前走了,渐渐的他们也都松开了爪子。
“这就是王上流落在外面的公主?”王后的语气忽然变得格外温柔,甚至还承认了对方公主的身份。
王后闭关了好几年,也正好错过了诸王去问神宗的事情,此时的她还不知道羽族还有一只小凤凰。
“是、是的。”王后从来不是一只温柔的鸟,这一下忽然掐着嗓子柔声说话,可把旁边的几只重明鸟吓得哆嗦了几下。
王后深思熟虑了许久,她颠了颠手中的刀,心中竟冒出了一道奇怪的想法,如果只宰了那只渣鸟但不和离,那这小家伙依然能算自己的女儿哎!
重明鸟们可不晓得王后动了这样神奇的念头,正当他们打算再接再厉将王后手中的刀弄下来时,捧着一大堆灵药的长老回来了。
长老看见拿刀站在小殿下门口的王后,顿时被吓了一跳。
“您这是在干什么?赶快把刀放下!在殿下的面前不能拔刀啊!”长老慌忙将王后的手摁了下来。
听到动静的温栖梧回过神来到窗户边,此时的她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窗户外变得十分热闹。
她摸了摸落在窗台边的重明雏鸟,小家伙们为了逗自己开心想了各种各样的办法,温栖梧本来不想让这些孩子们担心,可是师姐的情况让她连强颜欢笑都做不到。
温栖梧从储物袋中拿出鸟儿们喜欢的灵果切成几块喂给小家伙们,小家伙们一边吃着一边贴着她的手心挤在一起,若不是要在殿下面前装乖,这几个小家伙怕是要为了抢位置打起来。
随后温栖梧对着长老和陌生的王后点头示意,若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她的眼角隐隐含泪,小重明鸟贴在她的手心轻声鸣叫着安慰她。
长老急忙将王后拉到一边解除了误会,听到长老的一再肯定后,王后的表情逐渐变得震惊。
她就说哪怕借给家里那只鸟一个胆子,重明王也不敢背着自己在外面弄出个孩子来,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世间竟然还有凤凰。
难怪族里的小家伙们都围着她转,哪怕自己瞧见她都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那可是凤凰啊!
王后把自己想矜持了不少,那哪里是亲切,分明是想抢了就跑!
长老叮嘱王后不要乱来,然后自己捧着灵药进了屋子。
“小殿下,这里都是些疗伤的圣物,您看看能不能给云珩仙尊服用?”长老在看到小凤凰的时候过于激动,直到后来才认出云珩的身份。
若是让魔域那边知道仙尊奄奄一息,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天下大乱了,所以长老赶忙封锁住了消息,并将队伍里的小家伙们脑海中的记忆稍加遮掩,确保消息不会泄露。
“谢谢。”在这个节骨眼上温栖梧就没有和长老客气了,只要能稳定师姐伤势的东西她都用了,现在她只能祈求医仙前辈快些赶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师姐身上不愿意离开,温栖梧轻轻将手搭在师姐的手腕上,这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啊,师姐又瘦了一圈,她的面色苍白如纸,温栖梧从师姐的身体内查到了冥河霸道的力量,所以哪怕师姐陷入昏迷中也不得安眠。
她无声的哀伤在小屋子里中弥漫,凤凰哀恸则百鸟不安,就连窗户上的小家伙们都发出了类似哭泣的啼鸣。
“殿下您不用担心,仙尊现在一定能好起来。”长老不会安慰人,这几个字说出来有些干巴无力。
温栖梧的眼眶发热,她捧着师姐发凉的手,然后侧着脑袋轻轻贴在师姐手心,师姐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第116章 阿祖
◎鸟儿们在看到凤凰的时候都学会了夹嗓子◎
“叩叩叩。”房门被轻轻敲响,温栖梧擦擦眼泪,说了声“进。”
重明王后走了进来,她身上的煞气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眼眸中还挂着温柔至极的怜爱神情,这模样让长老感到陌生!
“殿下,需要我去叫一位医修来吗?”王后轻步走到温栖梧身边问。
温栖梧红着眼眶道:“长老寻了医修,但是……”
“我已经将族内修习医道的全找来看过了,可是无人敢着手医治仙尊。”长老无奈地解释道。
温栖梧的神情更加黯然,还没回来的时候重明长老就已经帮她联络了学医的族人,可是过来的重明鸟看了一眼后就都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无法医治。
医者们表示师姐的伤情格外棘手,但她自身失控的力量*和另一种带着死气的力量纠缠在一起,竟也勉强维持维持了一种平衡,这种平衡让师姐的身体不会快速衰败下去,无人敢保证自己打破平衡后还能稳定病人的身体状况,所以最后没有任何一位医者敢动手。
他们说这样的伤势只能寻医仙过来看看,温栖梧早在第一时间就联系她了,只是始灵域与东昭域之间的路程太长,医仙前辈也要一段时间才能赶过来。
“小殿下已经找了医仙过来,她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了,眼下也只能倚仗她了。”可惜了,他们族内没能出一位医道上的天才,长老在心中连连叹息。
“仙尊?”王后刚想着族里那几只学医的鸟不争气,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长老说的那声“仙尊”。
她的脸色微变,然后传音和长老道:【你是不是忘了给我介绍另一位的身份?】
长老恍然大悟,之前急着小殿下的事情,后来又被王后拿着刀冲过来的模样吓了一跳,结果就忘了说明云珩的身份,王后很少去人族的领地,这些年也以闭关为主,不认识云珩倒也正常。
【那位就是问神宗的云仙尊,也是小殿下的师姐,您这些年一直在闭关所以不知道小殿下之前被人族带回去养了,前段时间才被羽族诸王找到,王上之前也去了问神宗,现在还没回来,说是要和诸王商讨妖皇大位的事情。】
【商讨?哼,这有什么好讨论的,既然陛下留有血脉,大位自然是小殿下的,只要羽族内部一致对外,其他妖族有何可惧?】王后这些年虽已闭关为主,但也看得清楚始灵域的局势,万年来羽族之所以渐渐没落,就是因为各族之间的心散了,猜忌与利益之争比外族的刀剑更可怕。
【您说的没错,只是殿下现在还小,诸王担心她成为众矢之地,所以似乎想等小殿下到金仙境的时候再拥她上位。】
【殿下是还小,但他们几个老东西都是吃干饭的?还能让小殿下在日升宫里头被其他妖族欺负不成?青鸾金鹏毕方那一个个平日里威风的不得了,关键时候都顶不上用处,呵,既然如此不如将领地挪开,我们重明一族镇守边域那么多年可从未松懈过,自有信心护小殿下周全。】王后冷笑了一声,将那几个领地离日升宫最近的几组全部明嘲明讽了一遍。
【您说的极是。】守泽镇守边域的鸟儿们多多少少沾点儿好战的性格,更别说可以把那群鸟从凤凰身边挤开了,对此长老举双手赞成。
【等我家那口子回来之后就开个族会来商讨一下吧,现在……】王后看着床榻上的病人也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问神宗的仙尊……可真是有些棘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出事,最近魔域本就异动频繁,要是让他们知道可就麻烦了……唉,小殿下哭得我都心疼,你去迎一迎医仙吧,让她快些来,顺便去查一查到底是谁传的谣言说小殿下是我家那口子的私生女!找到之后打一顿再让他学一门明目清神的术法,好好治一治眼睛!】
【私生女?定是那几个小混蛋乱说的话!是我大意了,没有及时管教好他们,我这就去平息这个谣言。】长老的眼角微微抽搐,难怪王后会拿着刀跑过来,这才过去了几个时辰啊?这种谣言都能传王后那边去了!
【等等。】王后又喊住了长老道:【谣言要平息,但是也别将小殿下的身份透露出来,我们这里离中间地带太近了,保不齐会有魔域的探子,这里不是日升宫,不够安全。】
【我明白,您放心吧。】长老点点头,随后又温声细语地对温栖梧道:“小殿下,我先去候着医仙,等她来了就立刻带人过来。”
长老还说王后陌生的可怕,其实自己掐着嗓子温柔说话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
温栖梧抬起头,微红的眼角与湿漉漉的睫翼让她瞧起来像是被打湿了羽毛的鸟儿,让两只大重明鸟有一种想将幼崽护在窝里的冲动,随后她轻轻道了声谢:“谢谢,麻烦你了。”
“小事罢了,您也要保重身体,莫要太伤心,仙尊定不会有事。”安慰了温栖梧一会儿后,长老才离开房间去找那群混蛋鸟崽子了。
长老的安慰没能起太好的效果,因为温栖梧就是半个医修,她清楚师姐的身体状况,即使是真仙境,不、哪怕是神境来了也经不住这样的伤势。
而且这次渗入师姐体内的还是传说中冥河的力量,那东西至少数万年没有出现过了,她也不知道医仙前辈能否解决这样棘手的情况。
“等医仙来稳定了仙尊的身体状况后,我再护送您二位去日升宫吧,那里有药池还有各种珍贵的灵药,或许能让仙尊恢复得快些。”王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帮忙出主意。
温栖梧想起了日升宫里的药池,那可是上古时期的宝物,就算无法根治师姐的伤病也能有益处,她可以再翻翻阿娘扔到角落里的宝物,万一有什么能用上的东西呢。
“如果阿祖还在就好了。”王后忽然轻声叹息道。
“阿祖是谁?”温栖梧下意识问道。
“阿祖是一棵老梧桐树,年纪可以追溯到祖凰的时代,所以羽族都尊称她为阿祖,她是数万年前最厉害的医修,如果她还活着,仙尊的伤情也就不足为虑了。”王后没见过那棵传说中的梧桐树,但是她的父母见过,这些事情也是从她父母那里听说的。
只可惜那棵梧桐树已经枯死,现在她们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人族的仙人身上了。
温栖梧眼眸中闪烁着的光瞬间被扑灭,原来是已经故去的前辈啊。
“不过虽说阿祖已经不在了,但是她留下来的医术古籍什么的应该交给了陛下,陛下当年将阿祖的东西都收了起来,现在应该还在日升宫,您和医仙可以一起研究一下阿祖留下来的医书。”王后道。
温栖梧的眼眸终于亮了亮,“我晓得了,等回去之后就去找找。”
小阿娘也去了日升宫,她应该晓得那些医书放在了哪里,正好自己也打算回去再深研一下医道,到时候先去问一问小阿娘吧。
正想着,她忽然感受到师姐的手好似越来越冷了,正如医者们所说,师姐的力量有些失控,还有死气作祟,如何能不冷呢,温栖梧立刻收回思绪用仙力帮师姐暖身子。
王后的目光变得愈发柔和,小凤凰看起来又乖又惹人怜爱,同样是年纪小,但她比自己家那个捣蛋鬼可爱多了!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王后刚想起自己家里那个让人头疼的小女儿,然后一道影子就飞速冲了过来。
一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借用术法的力量飞到了温栖梧的窗户边,她中气十足地放开嗓门“啾啾”直叫,语气中满是控诉。
温栖梧和王后都能听明白她在讲什么,只是温栖梧有些不懂什么叫做外来的私生女?
王后脸上的表情裂开了一瞬,她一把将女儿提过来揍了一下屁股。
小家伙嗷嗷直叫,结果一抬眼瞧见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温栖梧。
不知为何,一向脸皮堪比城墙的小家伙涨红了脸,她吱哇乱叫的声音更大了,以至于王后都怀疑自己不小心用重了力道,结果刚刚放松了一些力道,手里的小家伙就瞬间消失了。
下一瞬她出现在温栖梧怀里,一边对温栖梧撒娇一边对母后做了个鬼脸。
“殿下,我这女儿被我宠坏了,我这就把她带走。”王后歉意地对温栖梧道,说着就要将自家女儿捞走。
但是小重明鸟说什么都不愿意出来,王后的温柔已经快伪装不下去了,见此情形温栖梧忙对王后道:“如果她想留下的话就待在这边吧。”
随后她低下头对小重明鸟道:“但是这个姐姐需要静养,房间里不能吵闹,你可以乖乖的吗?”
小重明鸟立刻挤到她的手边道:“我一定乖乖的!”
说着她就真的乖乖贴在温栖梧手边不吵不闹,王后还是第一次瞧见在蛋中就闹腾不止的女儿如此听话安静的样子,她揉了揉太阳穴,真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像梦一样。
【母后,她就是姐姐吗?】小重明鸟一脸期待地用传音问母亲。
【不是,别听外面那些鸟瞎传谣言,你要喊她殿下。】王后没好气道。
【哦……】小重明鸟立刻挂上了一副失望的表情。
温栖梧在照顾师姐的时候注意到小重明鸟忽然变得蔫蔫的,她伸出手指碰了一下小家伙的脑袋,小重明鸟立刻又精神抖擞地跑过去蹭她的手背。
第117章 醒来
◎仙尊以后恐怕要跟着殿下定居日升宫了◎
【姐姐……哦不对,是殿下。】小重明鸟牢记温栖梧的话没有开口,而是用传音的方式和她交流道:【这个姐姐是谁呀?她伤的好重,要不要找大夫?】
温栖梧顿了顿,随后她摸着小家伙的脑袋道:【这位姐姐是……我的道侣,大夫正在来的路上,大概还有半天的时间就能到了。】
【道侣?!】小家伙的声音拔高了许多,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努力思考片刻后才道:【道侣的意思是像父王母后那样吗?】
【对。】温栖梧点了点她的小脑袋。
重明一族的小公主还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雏鸟,她大概没办法理解道侣真正的含义,不过她努力摆出了一副我懂了的模样对着窗户外挤眉弄眼,那边还有几个藏起来的小家伙,温栖梧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在用眼神交流着什么。
【咳咳,那个……我们组里也有好几个厉害的大夫,他们都治不好这个姐姐的病吗?】小公主收回眼神后依然用着那天真无暇的眸子瞧着温栖梧。
【他们都来看了,不过这个姐姐伤得重,那几位大夫都治不了。】温栖梧道。
【啧……】乖巧的小公主疑似发出“啧”的一声,她的小嘴巴动了动,好像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那新来的大夫很厉害吗?】小家伙扬起小脑袋道:【我还认识很多外族的小伙伴,他们族里也有厉害的大夫,如果殿下需要的话,我这就去找人把大夫绑……咳咳,把大夫请过来,这个姐姐的伤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公主差点说漏了嘴暴露本性了,还好她反应的快,这位殿下一定喜欢乖巧的鸟儿,她可得小心一些,不能再说错话了!
“谢谢你,先等那位大夫来看看吧,如果她也治不了的话就麻烦小公主了。”温栖梧用指尖揉了揉小家伙的脸颊,小家伙舒服地眯起了眼。
“我都治不了的病人还能找谁?”忽然,本应该在半日后才能到的医仙出现在了窗户外,她幽幽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从冥河里冒出来的。
小公主下意识缩到了温栖梧的手心里,然后探出小脑袋瞧着外面那凶巴巴的人类。
温栖梧怔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自己急出了幻觉,直到医仙裹挟着满身药香来到她身边,温栖梧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随后才在疼痛中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医仙前辈真的来了!
“您快来看看,我师姐她……”温栖梧急忙让开了自己的位置让医仙坐过来,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刚刚好不容易稳定的心神又在等待医仙诊治结果的过程中起伏不定。
她很怕,怕从医仙前辈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医仙也没和她客气,直接坐在了她刚刚坐的椅子上。
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能让温栖梧这姑娘哭着寻求自己帮助的事情一定相当棘手,她很清楚云珩之前的身体状况,再加上她也听说了鲛月城发生的事情,明白两者相加只怕会雪上加霜。
所以她耗费大量的仙石动用了很早之前留在始灵域的传送阵法,为的就是能够尽快赶过来稳定病人的身体状况,至于消耗着的那些仙石就让问神宗给吧。
可就算医仙已经将病人的情况想到最糟糕的程度了,但她发现总有些病人能够一次又一次的突破下限!
那些乱七八糟的伤势就不说了,这差点反噬了自己的死气是怎么回事?!
“她身体里的死气是从哪里来的?怎么能让病人接触这种东西!”医仙收回自己差点被死气缠上的手,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她也被云珩的伤情震惊到了,之前好不容易才将她的病情稳定下来,如今一看又回到原点了。
她的语气严厉,听起来像是在凶人,于是待在温栖梧袖子里的小公主炸了毛,她奶凶奶凶地一口叨在医仙的手臂上,说什么都不肯松口直到温栖梧哄着才把她捞下来。
医仙揉了揉自己被揉红了的皮肤,此时的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她看向窗外,那边有无数双眼睛幽幽地盯着自己。
“……”
差点忘了,眼前这姑娘不仅仅是仙尊的师妹,同时也是百鸟之主,凶她一下的代价就是被成千上万只鸟追着叨。
“师姐身体里的死气……是从冥河里带来的。”温栖梧语气的颤意更明显了。
“……你说从哪来的?”医仙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是冥河的力量。”温栖梧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和医仙说了一遍。
她说的越多,医仙的表情就越凝重。
她虽然活了数千年,可从来没有了解过关于冥河的事情,而且苍妄界对这个地方的记载几乎是空白。
“你们啊……要不回去之后去净莲池洗洗晦气吧。”医仙最后叹息一声,谁都不想遇到这样的意外,真遇到了也不能怪她们,只能说运气不好吧,数万年都没有出现过的冥河都能被她们赶上。
“医仙前辈……师姐的情况能完全康复吗?”温栖梧紧攥着医仙的衣袖,眼眸中的紧张之情毫无掩饰地流露出来。
“我尽量试试吧。”医仙极少说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但云珩的身体情况实在糟糕到连她都没办法给出确切回复的地步了。
“麻烦您了。”
“你们两个也不止麻烦我一次了,再多几次也没什么差别。”医仙摆了摆手,随后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药开始配药。
她将各种草药放在一起扔入炼丹炉中炼制,没过一会儿就炼制出了几枚泛着幽幽蓝光的丹药。
“这是用来化解阴气和死气的丹药,先给她服下吧,只不过这个药性有些猛,她可能会有些难受,你来帮我按着她。”医仙将丹药放入云珩口中,丹药入口即化不需要咀嚼,很快就被病人的身体吸收了。
小公主被送到了屋子外,她倒是想继续待着呢,但是王后担心自家女儿耽误人家治病,于是就将女儿带了出去。
她们刚刚走到屋外没一会儿,温栖梧所在的屋子就爆发了大量的死气,她提前在这里设下了结界,所以没有影响到外面的鸟儿,夹杂在死气中的似乎还有一道压抑至极的哀鸣,小公主下意识收紧了翅膀。
“母后,殿下的道侣真的不会有事吧?”小公主有些担心。
“医仙应该有些把握,她确实是如今医术最好的医者了,相信她吧……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殿下的道侣?”王后的声音中充满了诧异,“你从哪里听说的?”
“是殿下和我说的呀。”小公主道。
“狡猾的人类竟然将殿下哄骗走了……”王后小声嘟囔着。
“母后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日后人族的仙尊怕是要定居在日升宫了,希望他们别哭鼻子才好。”王后轻哼了一声。
“走吧,我们去摘一些岁灵果调成灵液,一会儿病人应该需要。”岁灵果调制的灵液有利于固本培元恢复体力,这东西比一般的丹药都好用,而且只有重明鸟的领地才有。
王后能听得出里面压抑的哀嚎声不是人的肉身发出来的,而是灵魂的哀鸣,这次治疗下来病人要遭不小的罪。
她在外面都有些不忍听下去,更别说里面的温栖梧了,医仙为了摸清她的病灶直接动用了最直接的手段,她分别引出两股不受控的力量,而代价就是病人会感受到难以想象的痛苦。
“小心!”医仙注意到云珩的身体里出现了一道异常的死气波动,那到死气的活跃程度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
云珩忽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眸中几乎没有神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死寂。
“放下她!她的情况不对!”医仙忽然感受到云珩的身体里出现了一道陌生且可怕的威压,她只在面对天劫时有这种感觉!
“难道是冥河……温栖梧!”医仙只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发现另一个人竟然在做同样危险的举动!
温栖梧含着一滴心头血喂给师姐,她能感受到师姐体内的体内死气正蠢蠢欲动,它们想借师姐的手将自己拉入死亡的深渊,可她偏不如它们的意!
纯白的翅膀在房间中张开,随后裹住了病人,火焰在羽翼间燃烧,纯白的翅膀竟在一点点变得透明。
医仙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直觉告诉她不能放任温栖梧动用这个秘法。
但是这种秘法在运行时该如何打断?医仙怕一不小心伤到了温栖梧,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双苍白的手轻抚上温栖梧的翅膀。
医仙松了口气。
那些仿佛在燃烧温栖梧自身的火焰被抚灭,火光消失之后她翅膀就又变回了白色。
“阿雀,别担心……我没事。”云珩原本死寂的眸子中又染上了一抹温柔,她很疲惫,说几个字都非常累。
温栖梧几乎要失声哭出来,医仙也不想夹在一对道侣中间,但是病情不不等人,她怕云珩一会儿又要昏睡过去。
经过医仙的治疗之后,云珩的状态明显稳定了许多,疗伤期间她一直握着师妹的手,若是听到师妹的啜泣声,她便会轻轻揉一揉师妹的手心。
医仙在治疗结束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总感觉作为仙人的自己都冒出冷汗了。
“云宗主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了,你不用担心。”这句话是医仙对温栖梧说的,随后她又看向云珩,神情凝重地问:“云宗主,你抓住祂了吗?”
祂,是指云珩身体里那道异常的死气,刚刚祂借用云珩的双眸透露出的威压堪比天劫,这东西恐怕才是让云珩的身体衰败至此的罪魁祸首。
云珩微微点了点头,她取回身体控制权的时候抓到那个不速之“客”了,那是自己吸纳冥河力量时带来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刚刚祂竟想借自己的身体对师妹动手,只这一点就足以自己将其千刀万剐!
第118章 珍藏
◎这是仙级的双修功法,你拿去学学吧◎
幸好云珩抓住了那个东西,医仙松了口气,不然如果一直让这种隐患留在病人的体内……日后必会成为更加棘手的麻烦,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阿雀。”云珩轻唤了一声师妹的乳名,她的声音仍然很虚弱,难言的困意环绕着云珩,若非记挂着师妹,她此刻恐怕又要睡过去了。
坐在床边的温栖梧埋在她怀里,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云珩抬起手有些吃力地轻抚着师妹的背脊,“是不是吓到了?别担心,冥河碎片的力量奈何不了我。”
温栖梧呜咽着应了一声,她抱着师姐愈发瘦弱的身体,静静听着师姐的心跳声。
“当务之急是把云宗主身体里的冥河力量剔除出来,以防那个力量继续在她身体里作乱。”医仙等着这对道侣说完话后才轻咳一声道。
温栖梧忙从师姐的怀中抬起头,然后她擦了擦眼泪道:“麻烦医仙前辈了。”
云珩怀里的温度忽然消失,她的目光一直跟着师妹,熟悉她的温栖梧一眼就瞧出了师姐眼眸中的不舍。
“师姐,我们先听医仙前辈的把伤治好。”温栖梧凑在师姐的耳旁道。
这个姿势让她们挨的很近,但又正好可以挡住医仙的视线,她微热的唇划过师姐的脸颊,像是落下了一枚不着痕迹的吻。
毕竟有外人在,一些事情得藏着做,不过藏着做的时候也别有一番趣味就是了。
也不知道医仙有没有察觉到,不过她就算晓得了也只会当做看不见。
等师妹的温度彻底在自己身边消散,云珩才不得不收回让温栖梧心软的可怜视线。
而后,医仙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我不打算简单地将祂分割出去。】
医仙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云珩,对方还是那一副病弱可怜的样子,只是她的话语听起来可不像是被病痛折磨的小可怜。
她堂堂一个仙尊,在师妹面前扮起可怜来倒是比谁都顺手。
【你难道想融合祂?】不打算简单地将这个东西分割出去,那不就是打算加以利用?医仙微微蹙眉,【这么做的风险很高。】
【可是冥河盯上了阿雀。】云珩吸纳了冥河的力量后就隐隐约约感应到了一些规则,她大概猜到师妹被冥河盯上的原因了,那条冥河会无意识的吸收所有死亡之物,师妹的身上留下了死亡的印痕,未来稍不小心她就可能被冥河卷走!
医仙沉默不语,好半晌她才继续用传音道:【罢了,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吧,虽然不能保证你能成功,单至少能帮你兜个底,不至于因为祂送了命。】
【多谢。】
医仙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对温栖梧道:“我记得重明鸟的领地东边有一座山,那山上有一种特殊的果子叫岁灵果,这东西对云宗主的伤势有帮助,你去寻一些年份高的岁灵果吧,最好是千年的果子。”
温栖梧没有怀疑立刻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取。”
她离开之前洗洗叮嘱师姐一定要听医嘱,千万不能任性,就算离开的时候温栖梧也是一步三回头地走,眼中盛满了不放心。
“你就安心吧,这里有我在。”医仙将温栖梧推了出去然后关上门。
云珩微微撑起身体,她没有伪装自己的身体情况,现在的她确实如此虚弱。
坐起来后她微微有些喘,然后用稍稍带了些谴责的目光盯着医仙。
“我如果不把她哄走,一会儿她怕是能把这里的地方哭出一个小湖泊。”医仙轻哼了一声。
云珩稍稍瞥开了自己的视线,“那也最好再轻一些。”
“呵。”医仙嘴角微微扯扯动,温栖梧是个实实在在的地仙境,而且她的实力远超一般的地仙境,自己的力量对她来说还不够轻吗?
“好了,不贫嘴了,我先和你说说我的设想,治疗方案最好在温栖梧那小丫头回来之前敲定好。”医仙道。
云珩点点头,勉强集中精神与医仙研究关于冥河的力量。
温栖梧离开之后找到了一只重明鸟,那只重明鸟不知道温栖梧的身份,只是血脉中的本能让她激动的有些哆嗦。
“您、您好!”重明鸟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请问你知道东边哪座山上有年份比较大的岁灵果吗?”温栖梧问。
“年份大的……哦哦,我知道了,您跟我来吧!”重明鸟的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她张开翅膀飞在前面,温栖梧跟着她找到了种有岁灵果的山,王后和小公主也正好在那边,温栖梧和她们也打了声招呼,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我们这边都是一些百年的岁灵果,想要找千年的果子……恐怕得到山谷里看一看了,我带您去吧。”王后让陪着温栖梧过来的重明鸟先回去,然后自己带着温栖梧一起去找千年的果子。
她们翻山越岭,最后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缝先找到了一颗千年的果子。
温栖梧捧着果子在赶回去的路上遇到了重明长老,长老带着另一个消息回来了。
“您之前让我们打探的人类与魔物均没有出现在边域或是中间地带,我想她们要么已经成功逃离,要么就被卷入了魔域。”
温栖梧没有在冥河中看到邱乐韶和阿婵,这说明她们运气好没有被卷入到冥河中,温栖梧安顿好师姐后就托长老去打听这一人一魔。
现如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了,只要没有被卷入冥河中,以阿婵现在的实力以及邱姑娘的谨慎来说应该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温栖梧做出了一个传信纸鹤交给长老,“如果以后她们出现在附近,就麻烦你帮我将这个东西转交给她们。”
“您放心,只要她们两个人还活着,我就一定想办法把信交到她们手上。”长老就像捧着什么珍贵易碎物品似的将这枚传音纸鹤捧在了手中。
交代完这些事情后她立刻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温栖梧总觉得空气中的力量发生了些许改变。
这时候她紧绷的精神可受不得一点刺激,温栖梧赶忙推开房门,空气中不仅有更加浓郁的药味,还有血腥味!
她看到师姐床边的地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血迹的颜色偏黑,不是健康的颜色。
医仙也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所以当温栖梧回来的时候她累得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结果眨眼的功夫就发现刚刚还在门口的姑娘已经来到了床边。
云珩又睡了过去,苍白病态的阴霾无法遮掩她如月似仙的容颜,温栖梧轻轻拂过师姐的脸,她的手抖得厉害,直到师姐微弱的呼吸划过她的指尖,温栖梧心中紧绷着的那根弦才渐渐放松。
“她没事,只是太累了,我让她再睡一会儿。”医仙在给云珩准备的药中放了大量静心凝神的仙物,吃了这些东西的副作用就是嗜睡易困,哪怕是仙尊来了也抵抗不了。
“我知道了。”温栖梧紧握着师姐的手,师姐确实需要多多静养,少操心一些事情。
她帮师姐盖好被子,然后将那枚千年的岁灵果递给医仙。
“这个就是千年的岁灵果,您看看这个能用吗?”
医仙接过岁灵果观察了一阵,“嗯,还不错,我去给她调制新药。”
温栖梧瞧着师姐在睡梦中的微微皱起的眉,她的眉眼间带着一丝清醒时被强压制下去的痛苦。
“她是剑修出身,从来没有接触过鬼道,身体一下子适应不了那么多死气,所以这段时间她会嗜睡,还可能会有一些其他的小症状,你不用担心,都是正常的。”医仙站在她身后道。
温栖梧心疼得厉害,她握住师姐冰凉的手放在脸颊旁,“医仙前辈,有什么方法能让师姐不那么难受吗?”
医仙想了想,方法自然是有的,只不过最好的那种方法……不对,那方法说不定意外的适合她们。
“对了医仙前辈,我打算带师姐去日升宫,你应该听说过祖凰的药池吧?那个应该对师姐的身体有好处,然后我想再去找找一位前辈留下来的医书手札……”温栖梧对医仙道。
“祖凰的药池?日升宫在数万年前被封锁,所以我没见过那个药池,不过从历史记载上来看它应该对云宗主的身体有益。”医仙点点头,不过对于温栖梧的最后一句话,她原本想说温栖梧想学医道自己可以教,但是她仔细思索后忽然意识到温栖梧口中的那位前辈恐怕不一般。
“你说的那个前辈留下来的医书……难道是祖凰身边的那位?”医仙的眼中划过一抹亮光。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不过重明王后称呼她为阿祖,说她祖凰时期活到了数万年前。”
“是了是了,就是她。”作为医者,医仙自然听说过那位,数千年来她也试图寻找那位的传承,只可惜没有分毫收获,原来她的东西都在日升宫吗?
“如果医仙前辈不嫌弃,我想拿那些医书向您讨教。”温栖梧看出了医仙对那些书的渴求,于是主动提议道。
一向喜欢冷笑或面无表情的医仙难得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真不晓得你师姐怎么养出了你这么机灵的孩子。”
温栖梧重新将目光落在师姐身上,她的目光比晒在阳光上的棉花还要柔软。
医仙的医术提升之后也会作用在师姐身上,她们是双赢。
“既然你送了我一份礼物,那我也送你一份礼物吧。”医仙的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刚刚不是问如何能减轻云宗主的痛苦吗?我这里有个非常合适的方法。”
医仙双唇微动说出了两个字,温栖梧听完后瞬间红了脸,她一时间支支吾吾地没能说出话来。
医仙瞧着温栖梧纯情的反应就知道这对道侣之间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于是她从自己的收藏中找了找,随后拿出了一枚玉简递给她。
“这是仙级的双修功法,你拿去学学吧。”
第119章 日升
◎先是治伤,其次才是双修◎
“怎么,不要?”医仙见温栖梧犹犹豫豫地站在原地没来拿自己手中的玉简,于是作势就要将这份功法收回储物袋里。
“不、不是不要!”温栖梧红着脸急忙接下医仙手中的仙级双修功法,这种功法本就少见,更别说仙级的了,错过这一次还不知道要从哪里再寻。
医仙笑了一下,随后正色道:“你要先学会其中的神魂篇,等回日升宫的时候用的上。”
这、这么快的吗?咳……医仙前辈刚刚说这是能够缓解师姐伤痛的方法,这是在为师姐治伤,对,是治伤!
温栖梧趁着医仙转过身的时候拍了拍自己的脸,稍稍将脸上的温度降下来后她才道:“我会在回日升宫之前学会它。”
这是仙级的功法,旁人说自己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其学成定然会招来嘲笑,但是温栖梧不一样,医仙知道她的聪慧,说能在回日深宫之前学成就一定能做到。
“好了,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慢慢学吧,然后尽快安排回去的时间。”医仙按耐一下自己心中的迫不及待,给温栖梧留下处理这边事情的时间。
她将传送阵的位置告诉了温栖梧,温栖梧在征得她的同意后将具体的使用方法告诉了重明王后,王后立刻调派族内的一支精锐用来护送温栖梧回日升宫,而她自己的需要镇守在重明一族。
她本来是想跟着去的,结果藏在始灵域与魔域中间的魔族忽然有了异动,探子回报以蚀骨魔主为首的魔族军队正在朝始灵域转移。
因为不知道魔域有什么谋划,所以重明一族的最强战力得留在这个地方防止对面忽然发疯发难,原本陪着小凤凰去日升宫的打算落了空,王后心里可憋着一团火呢。
于是她在温栖梧出发前送给她一个礼物,那礼物是一只白骨断手。
“殿下,这次是我失手了,下次我一定取得他的头颅给您当礼物。”重明王后夜袭了刚刚从中间地带冒出头的魔主,留下了对方的一条手臂。
温栖梧看了那晦气的手臂一样,随后王后心领神会地将其粉碎。
“他人呢?”温栖梧问蚀骨魔主现在下落。
“他啊,探子回报说他带着军队往魔域的方向赶,可能是逃了。”说到这儿王后就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她本以为那毕竟是魔主,遭到偷袭之后必然会回来报复,但如今对方认怂的速度之快大大出乎她的意料。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摘到那家伙的脑袋献给殿下。
“不过殿下不用担心,就算他逃回了魔域老家,我也能亲去躺魔域剁下他的脑袋。”王后没有夸大其词,她确实有能力深入魔域斩首,只是不用猜也知道其中风险一定很大。
温栖梧道:“不急着追,等来日,我会亲自踏平蚀骨魔主的领地。”
王后笑了笑,“也好,到那日……我们重明一族愿为殿下先锋。”
“好。”温栖梧应了下来。
周围重明鸟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们都是知道温栖梧身份的,曾经的凰主重用青鸾,青鸾一族自然成为最亲近凤凰的存在,如今那个蚀骨魔主来的好哇!他们重明取代青鸾指日可待!
温栖梧不知他们的兴奋从何而来,还以为重明一族与蚀骨魔主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啾!”王后的袖子里钻出了一只雏鸟,这是想偷跑却没能成功的小公主。
温栖梧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等日升宫那边打扫好了我就接你去玩,这段时间就好好待在家里知道吗?”
她说的打扫可不只是打扫灰尘脏污那么简单,另一层面的意思打扫妖族里面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入住日升宫后她就算无意妖皇之位,这天下的妖与人怕是都不会相信。
小公主高兴坏了,她在王后的手背上都没站稳,像喝醉酒似的晕乎地踉跄了一下。
“殿下,该出发了。”传送阵已经开启,重明王后安排的护卫来报。
“那我先行一步。”温栖梧对王后和小公主道。
“恭送殿下。”王后目送温栖梧坐上由一头翼兽拉着的仙轿,因为考虑到殿下身边还有一位重伤的病人,所以她特意将重明王的代步仙器弄了过来。
温栖梧坐在仙轿中,师姐没有醒,医仙用岁灵果调配出来的新药让师姐睡得更沉了些,但她的面色依旧苍白如纸,每每看到这样的师姐,她脸上勉强维持的坚强就会出现裂痕。
温栖梧低垂的眉眼中染着一丝痛意,重明王传来消息说已经打扫好了日升宫的宫殿,等回去之后师姐就能好好歇一歇了,但愿这一路不要太颠簸。
传送阵内的光芒大盛,下一瞬一行人和座驾全都消失了。
再一睁眼,一行人就出现在一处城镇边,不远处的天上地上都有来来往往的妖,这里就是日升宫下方的城镇,由青鸾一族掌控。
而在城镇的后方就是入山的路,那里重峦叠嶂交错起伏,最高的山峰高耸入云,而在那云海中又若隐若现的楼阁,此山在城镇的东方,每天早上都能瞧见太阳宛如从楼阁中升起,因此这个地方得名日升宫。
日升宫的大门已经数万年没有开启了,妖族之间的势力互相制衡着,野心再大的妖王也没敢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青鸾王是在重明王一脸得意洋洋地跑过来的时候才晓得小殿下回来了,还是被重明一族捷足先登护送回来的!
她的表情看上去就像天塌了,也来不及和重明王计较,她立刻丢下同行的族人冲下了山。
青鸾的速度很快,不出片刻的功夫一道青色的身影就从天而降,她的双翼掀起了风沙,可想而知她落下来的时候有多急。
远处的妖族们也看到了青鸾王的身影,这么多年来他们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位羽族中最年长的妖王如此风风火火的样子,难不成出什么大事儿了?
“殿下!”青鸾王幻化成了人的模样,她急匆匆走上前,直到看到掀起轿帘的小殿下安然无恙的模样,她悬着的心才真正落下,紧张的神态也被慈爱取代。
他们的小凤凰在外面遭了不小的罪,那该死的蚀骨魔主!羽族都还没有找他麻烦,那烂骨头竟然敢先袭击他们的小殿下?看来是他的位置坐的太安稳,需要人给他松松骨头!
和重明一族争宠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挪挪,最让她心惊肉跳的是听重明王说殿下被魔主袭击,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是真的有点站不稳了。
万幸的是仙尊一直陪在小殿下身边,护了小殿下无恙,只是仙尊的状态好像有些不好。
“别担心我没事,不过师姐受了不轻的伤,我想先带她去日升宫。”温栖梧道。
“日升宫已经收拾好了,您随我来。”青鸾王变回了原形飞在前面引路,翼兽跟在她的后面脚踏祥云而起。
她们去的方向是日升宫,城镇内外的那些妖族虽然好奇,但那个地方和禁地无二,没妖敢用神识刺探那边的消息,万一被哪位守卫或是妖王发现,他们小命可就不保了。
前不久羽族诸王才在青鸾族的领地内开了个会,青鸾族的领地是离日升宫最近的地方,因而他们没少被其他羽族羡慕嫉妒,现在大部分妖王都没走,他们在为温栖梧入住日升宫后的事情做打算。
“我母亲去哪儿了?”青鸾公主只看到母亲匆匆飞出去的身影,她什么话都没留下,所以公主有些困惑地寻了一个护卫问。
青鸾王宫殿外的护卫也一脸困惑,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重明王来了一下,然后他们的王就有些失态地冲了出去。
没等青鸾公主去找母亲,远远的她就看见母亲的身影由远及近,而在母亲身后跟着一辆由翼兽拉着的仙轿。
那是谁?竟然让母亲亲自引路?
公主怔愣了一下,随后她发现母亲竟然没有在领地内停下,而是往高处飞去。
更高的地方?那不就是日升宫?!
“吱呀……”数万年没有开启的大门在此刻缓缓拉开,或许是因为数万年没有用过了,这门发出了古朽的吱呀声,这声音回荡在山间,所有知道内情的羽族都纷纷反应过来。
门开了,他们的凤凰回来了!
山林间回荡着此起彼伏的鸟鸣,鸟儿们都在为凤凰的归来而欢欣雀跃。
而在古朴的大门之后,映入眼帘的恢弘的建筑,这里虽然有数万年没住过人,但在羽族们齐心协力地收拾下,这里所有的东西都焕然一新。
日升宫的前方是楼阁,而后方是一片梧桐林,这是凤凰们最喜欢的地方,只是在这一片树海的正中央突兀地存在一棵枯死的古树。
日升宫的风景很美,但温栖梧暂时没空欣赏此番美景,她将师姐安置在寝宫并托付给医仙,又将自己在万古塔中救下的金鹏灵魂泡入药池,匆匆忙忙做完这一切后她出门到处寻找小阿娘的身影。
也不知道小阿娘跑哪儿去了,她特意去问了一下来收拾过日升宫的青鸾王有没有见过她。
青鸾王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如果在这里看到和小殿下长得很像的鸟她肯定不会忘记……等等,和小殿下很像?
可能是某种直觉,青鸾王觉得温栖梧口中的那只鸟的身份应该不简单,所以她斟酌的开口询问温栖梧那只鸟是谁。
“她啊,是阿娘留下保护我的一道化身,她和我说要先来日升宫办点事,但是我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她。”温栖梧的神识扫过一整个山峰,可惜都没发现小阿娘的身影。
难道小阿娘已经离开了?
“陛、陛下的化身?”青鸾王的声音颤了颤,心里道果然如此。
“有一个地方……神识从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陛下的化身可能在那里。”青鸾王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立刻带着温栖梧来到了日升宫后方的梧桐林里,在很久很久以前,凤凰们出生后都是在这里孵化长大的。
阿祖会照顾在这里出生的凤凰,那是羽族最繁荣的时候,只可惜后来梧桐枯死,凰主陨落,旧日的繁华全被一片凄凉的景象淹没。
如今再次站在这里,青鸾王心中弥漫起怅惘与悲戚。
“小殿下你从出生起就待在外面,也不晓得你有没有听说过阿祖?”青鸾王问。
“我听重明王后说起过她,也是重明王后说那位的医术很厉害,但她留下来的医书可能都被阿娘收起来了,所以我才想来找一找。”温栖梧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
“对,阿祖的医术确实很厉害,她死后的遗物也的确是被陛下收起来了,她本体所在的地方被陛下设下结界不允许外人打扰,如果陛下的化身还在日升宫,那可能就在这里。”
青鸾王带着温栖梧来到梧桐林的正中央,她看到了那棵已经枯萎的参天巨树,不知为何,自己明明没有见过这棵树,可心口却一直隐隐作痛。
“陛、陛下,您在吗?”虽说那只是陛下的化身,但青鸾王心底的尊敬不敢减少半分。
她呼唤了几声,可是枯木的附近没有半点动静。
如果陛下的化身不在这离,那她应该已经离开了。
青鸾王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小凤凰盯着那棵枯死的巨树发呆,她微微张开口轻唤了一声:“小阿娘。”
受那道奇怪情绪的影响,她的声音中莫名带上了一丝哽咽。
她的话音刚刚落下,之前青鸾王怎么喊都没动静的枯木树枝上有了动静,青鸾王只是看到一抹白影一闪而逝,随后小殿下的脑袋上就多出了一个毛团子。
“啾?”青团落在温栖梧的脑袋上轻轻啄了一下她的额头,她想说自己不过离开了几天的功夫,女儿怎么哭着跑回来了?还一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
“啾啾啾!”谁欺负你了?打回去没有?
青团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光辉战绩,凰主年少继位,整个妖族被她打的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异心,结果女儿的性格却软绵绵的,罢了,自己先帮她打回去吧。
若是女儿打回去了……那一定打的不够重,自己可以再打一遍。
对了,那个人呢,有她在还能让女儿被欺负了?
青团扑腾着翅膀落到女儿的肩上,从左边跳到右边,结果都没看到云珩,然后她跳到女儿手心“啾啾”两声问云珩在哪,结果她刚一问女儿的眼眶就红了。
“小阿娘,师姐受了伤,现在正在房间休息。”
青团歪了歪脑袋,她意识到云珩恐怕伤的不轻,于是她伸出翅膀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
“啾!”阿娘给你们报仇!
第120章 药浴
◎她的神魂沉沦在师姐的识海中◎
青团落在温栖梧的肩膀上跟着女儿一起进了寝殿,半路上她若有所感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了默默红了眼眶的青鸾王,她歪着脑袋似乎想了一会儿才将对方和记忆中的某道身影联系在了一起。
“啾啾!”回去吧,爱哭鸟。
这是年少时她给总是跟着自己的青鸾族的小尾巴取的称呼,数万年没有听到这三个字,青鸾王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直到青鸾公主悄悄溜进日升宫找到母亲,她才惊讶的发现母亲靠在树边哭得像只雏鸟。
“爱哭鸟……说的是青鸾王?”温栖梧原本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但是刚刚在场的只有自己和小阿娘以及青鸾王,小阿娘明显是在和青鸾王说话。
“啾啾!”她小时候可爱哭了,哭得我头疼,你可别学她!
青团用翅膀戳了戳女儿白皙的脖颈,力道不重,但是很痒。
温栖梧赶忙点点头,她实在有些无法将青鸾王和爱哭鬼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不过……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小阿娘对过去的事情更熟悉了些。
到了屋内,青团越过医仙落到了云珩的床上,这小丫头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死气,如果不仔细看的话简直和死人无二,她猜到云珩的身体状况一定很糟,可眼前的场景让青团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随后浑身的毛毛炸了。
“啾!”冥河?
青团认出了云珩身上那道死气的来源。
自己才回来几天的功夫啊,这孩子怎么像是从冥河转了一圈回来?
温栖梧向小阿娘诉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青团滴溜圆的小眼睛中透露出些许惊愕,这俩孩子的运气也忒差了些。
不过罪魁祸首还是魔域那群胆大包天的家伙!也是数万年过去了,他们怕是早就忘记被凤凰火吞没的痛苦,所以才敢肆意妄为!
哼,她就没吞过这样的委屈,她女儿自然也不能。
不过冥河啊……那是个麻烦棘手的东西,要怎么应对来着?
青团用翅膀蹭了蹭脑袋,她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到答案,于是“啾啾了”两声。
“这位……在说什么?”医仙有些好奇地问。
“小阿娘说可以带师姐去泡药池。”只是药池虽然是个好东西,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师姐身体上的问题。
温栖梧在心中轻叹了一声。
青团露出一副努力思索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飞了出去,然后又叼着一大包玉简回来了。
“啾啾啾!”我不善医术,你在这里找找看。
青团将玉简往温栖梧手边推了推。
医仙呼吸一滞,她大概猜出这是什么东西了。
她过于炽热的目光引起了青团的警觉,小团子张开翅膀,凶凶的模样让医仙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直觉告诉她这个小团子比床上躺的那位仙尊更为可怕。
“这就是阿祖的医书吗?”温栖梧拿起其中一个玉简注入神识,随后她听到了一道非常温柔的声音。
【阿念,我将毕生的医术都记录在这儿了,这些年动乱不止,你也时常需要出征,我知你对医道没什么兴趣,但好歹听一些,这样在外头也有些保障。】
那道声音好像在教一个叫阿念的人,她将自己留下来的医术分开揉碎了细细讲解,似乎生怕听课的人不明白。
若是这样的教法,温栖梧觉得自己都不需要医仙前辈帮忙指点了。
“啾?”青团抬起小脑袋看着女儿,用“啾啾”的声音问出了一个让温栖梧有些不解的问题。
温栖梧将神识收回来看向小阿娘,刚刚小阿娘问自己为什么要喊对方阿祖。
“我……听重明王后和青鸾王都是这么称呼的。”温栖梧困惑地问:“我不应该这么称呼吗?”
青团垂下脑袋沉思了一会儿,她的小脑袋上写满了纠结。
“啾啾……”除了阿祖这个称呼你可以随便叫,先暂时这样吧。
温栖梧的表情更疑惑了,为什么是暂时这样?青团也没有替她解惑,而是继续凶凶地瞪着医仙,看起来就要啄上去了!
“小阿娘!”温栖梧赶忙拦了一下青团,这才让医仙免遭一劫。
她将小阿娘捧在手心里,细细说着这些年人家帮过自己和师姐许多次,青团凌厉的神情这才渐渐缓和下来,她又瞅了一眼医仙,随后从玉简中挑出一块甩给了对方。
“啾啾!”
“小阿娘说这个借给你看。”温栖梧帮小阿娘翻译道。
医仙看了一眼玉简里的内容,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万分感谢!”医仙对青团道谢。
“啾啾。”青团又啾了两声。
医仙看向温栖梧,用眼神询问她家小阿娘又说了什么?
“小阿娘问你现在有没有能够治疗师姐的法子。”温栖梧的视线落在昏睡中的师姐身上,她一只手捧着小阿娘,另一边则握着师姐泛着凉意的手,她的神情间带着一丝悲观,一路上医仙前辈也想了许多办法,可是最后都被她一一否决了。
“晚辈的能力有限,如今只能暂时缓解云宗主的伤情,想要完全治愈的话……晚辈得再想想办法。”医仙不敢将话说满,毕竟这些年能将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样的病人也就云珩一个了,她没有十成的把握能把人彻底治好,只能说尽力而为吧。
“啾……”青团叹了口气。
“晚辈刚刚去看了一下日升宫的药池,接下来想在那里给云宗主进行治疗,可以吗?”这个巴掌大的鸟团子身份特殊,医仙想了想还是先征求了她的意见。
青团挥了挥翅膀,这次不用温栖梧翻译医仙也能看出她想表达的是“用吧用吧”。
“啾啾啾。”青团拽了一下云珩的袖子,示意女儿快叫人带去那边。
温栖梧立刻将师姐抱了起来,随后跟着小阿娘一起去了药池。
青团跳进药池将里面恢复得差不多的金鹏鸟抓上来,那金色的灵魂像是刚睡醒般一脸懵,不过在看到温栖梧后小家伙就踉跄着跑了过来,想要和小凤凰贴贴。
“将云宗主放进药池里吧……”医仙的话音未落,青团忽然制止了两个人。
“啾!”等我一下。
青团飞了出去,不一会儿她就衔着一根树枝飞回来了,温栖梧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小阿娘用一棵梧桐树从自己这儿换走的那根特殊的梧桐枝吗?
青团衔着梧桐枝的一头,另一头则被她放在水中搅了搅。
很快,浴池的药香中隐隐传来一阵惑人的香味。
闻到这香味的医仙最先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蹲在池子边嗅了嗅,这池子中的生机更浓郁了,而且带着一种特殊的药力。
“前辈,这截树枝是……”医仙都还没问完呢,就见青团像防贼似的将树枝藏了起来。
医仙哭笑不得,立刻退后两步证明自己没有和人家抢宝贝的打算,现在温栖梧抱着她师姐没有空出来的手能救自己,要是真被这位小前辈啄一下,她感觉自己的手能被叨出一个血窟窿。
“小前辈添进去的药力对云宗主大有益处,你按照我教你做的来,记得循序渐进。”医仙拍了拍温栖梧的肩膀,看到对方红了的耳朵时才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起身离开,当然,她走的时候没忘记和青团说一声。
“小前辈,接下来的治疗就交给温姑娘吧,我们先离开一会儿。”
青团瞅了瞅她又瞅了瞅女儿,随后她对温栖梧啾啾叫了几声,告诉她自己不会离开太远,有什么事情就喊一声。
走的时候她没忘记把女儿脚边那只金鹏的灵魂一起拎走。
温栖梧小鸡啄米般点点头,她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医仙关门时发出的动静才将她惊回了神。
这时候药池的周围非常安静,就好像一片落叶掉下来的声音都能被听的清清楚楚,温栖梧没有听到落叶的声音,但是她听见了咚咚作响的心跳声。
那是自己的心跳,跳得格外快。
她赶忙摒除心中的杂念,自己是为了给师姐治伤而已,其他的事情……至少得等师姐的身子好了一些再想!
温栖梧在心中嘀咕了几句后成功说服了自己,随后她抱着师姐一步步走进药池。
这里蕴含着极其浓郁的能量,温栖梧晶莹白皙的脚尖刚刚碰到水面,便有一道温和的生命力弥漫向自己的四肢百骸,温栖梧甚至感觉自己的境界都隐隐有了突破的预兆,这力量虽然浓郁却不霸道,正适合病人脆弱的身躯。
温栖梧走到药池中,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师姐放在靠岸的边缘,药池中的水刚好漫道师姐的肩膀。
现在的师姐没有意识无法主动汲取药池里的药力疗伤,于是她先将药力容纳进自己的身体,然后再以自己的仙力为引注入到师姐的身体里。
她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师姐身体里紊乱的力量,等梳理得差不多后,她才用额头贴着师姐的额头,接下来便是神魂了。
最开始的时候不能太深入,师姐神魂上的伤势比较复杂且严重,得一点点慢慢治,不然若是引起她的抗拒,双方都会受伤。
对于仙人修士来说,识海和神魂是最私密脆弱的地方,所以温栖梧才会有此番顾虑,谁曾想师姐丝毫没有对自己设防,她竟然轻轻松松地触及到了师姐的神魂。
温栖梧愣了一下后立刻运转起功法,她的神魂小心翼翼地将师姐残破的灵魂包裹起来,她没有再深入,但全心全意在神魂上的人没注意到现实中本应该昏迷着的师姐忽然伸手抱住了她。
不过刹那间,她的灵魂便被紧紧缠绕着,她们的灵魂在彼此最深处最脆弱的位置纠缠,那种危险又放任彼此交融的感觉带来了极致的欢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