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前尘事20


    ◎问神宗沦陷◎


    “既然是这样,那更应该带你走!医仙既然束手无策,那我们就去更远的地方找治病的方法,说不定上古时期的那些秘境里有记载,实在不行……还有魔域,医仙肯定没有涉足过那里!”左澜左右踱步到处乱转,看起来像热锅上的蚂蚁。


    卫希蘅尝试联系家里长辈打听关于这种病症的治疗方法,可惜思过崖里什么消息都传不出去,急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别急,也别哭啊。”温栖梧拿出帕子帮哭成小花猫的卫希蘅擦了擦脸,“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


    左澜咬了下唇,温栖梧现在这个样子哪里好了?


    “医仙还在问神宗吗?”左澜问。


    “她应该在万药山药堂。”温栖梧话音刚落,左澜就急匆匆走了出去。


    卫希蘅打了个哭嗝,“我回去找找老祖宗,一定能找到治病方法的。”


    “刚刚仙尊说你见不了客,我还以为她只是不想让我们见你,没想到……”没想到阿雀病得那么重啊!


    温栖梧听卫希蘅提到师姐,帮她擦眼泪的手微顿。


    “师姐为难你们了吗?”


    卫希蘅下意识摇了摇头,但想起仙尊那可怕的眼神,她又打了个哆嗦。


    “仙尊她……特别凶。”卫希蘅小声道。


    温栖梧失笑一声,师姐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有些凶。


    “她还骂我们了。”卫希蘅垂着脑袋看起来很委屈。


    ……骂她们?


    温栖梧有些不可思议,性格使然,师姐本来就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能将师姐惹到骂她们那也是一种本事。


    “你们说了或者做了什么吗?”


    “唔……仙尊觉得我们带坏了你,所以很生气。”卫希蘅可委屈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然后左澜就和她吵了起来,说如果她不愿意接受你的感情,就应该放你走。”


    温栖梧陷入了沉默,半晌后嘴角染上了一抹苦涩,虽然没有看到她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根据卫希蘅的话就能大概拼凑出经过。


    归根结底不过是过去了那么多年,师姐仍然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罢了。


    “抱歉,是我连累到你们了。”温栖梧想自己当初或许真的做错了,她苍白的病容带着些许破碎的颓丧感。


    卫希蘅急忙摆了摆手道:“没有没有。”


    “话说回来,栖梧你真的是被仙尊关在这里的吗?”


    温栖梧没有说话,只是眼眸中划过了一抹伤感。


    “……那、那你要不要和我去坠星城?这个地方实在不适合养病,我和左澜说了,到时候我请我爹娘,左澜请她师尊来游说仙尊,实在不行我们就再想办法把你偷出去!”卫希蘅虽然还是很怕云珩,但是为了朋友她也愿意拼了!


    温栖梧轻轻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我在这里挺好的,这里很清净,适合养病。”


    “这样嘛……”卫希蘅见温栖梧坚持留在这里便不说什么了,“那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让那位陆长老发消息和我说就行了!”


    “谢谢。”温栖梧微微弯眉,随后她从储物袋中拿出自己被关在这里后写的一些感悟递给卫希蘅,“这是我之前答应给你的,本来三年前就打算给你了,可惜……”


    卫希蘅神色一亮,但紧接着又唠唠叨叨地嘱咐温栖梧要多休息,这些耗费精神的事情就暂且缓一缓,一个阵痴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难得。


    过了好一会儿后左澜才从外面回来,她回来时的脸色比之前还要差,大概是从医仙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情,知道没办法把人从问神宗接出去后就臭着一张脸。


    不过好在她确定了一件事情,至少那位仙尊还没有丧心病狂到把人扔在这里就不管她的死活了,医仙说云珩已经研究出现在唯一有机会救温栖梧的办法,但这个方法还需要时间。


    左澜是过来人,无论是从环境还是从影响病人心情的角度来看,这里都不适合养病,若非温栖梧必须得留在这里,左澜想还是将人带到外面散散心,这样对病情更好。


    她坐在温栖梧床边叹了口气,“等你的病情有所缓解之后就和我离开这里吧,这次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仙尊会是个彻彻底底的老古板,你也别吊死在在一棵树上,等离开这里后我给你介绍十个八个,虽说不一定能比仙尊好看,但绝对比她温柔贴心!”


    天天盯着那位仙尊看简直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淡忘痛苦的方法之一就是转移注意力,左澜在外游历时广结朋友,多的是女修喜欢温栖梧这样病弱温柔的美人!哼,到时候就劳烦仙尊别来坏栖梧好事!


    虽然云珩仙尊口口声声表示只拿栖梧当师妹,但左澜有点拿不准对方真正的心思,如果说对方真的一点儿想法也没有的话,云珩的反应又有些过激。


    但现在她都把栖梧关到了思过崖,感不感情的事情就可以另说,留在这里最受伤的一定是栖梧,与其等一块冰疙瘩的开窍,还不如早点脱离苦海。


    温栖梧垂下眸子,她轻声道:“如果有机会的话……”


    如果有机会的话离开一段时间也不错,等时间消磨掉这件事情的影响,或许她还能有机会能与师姐正常见面。


    可惜,温栖梧能感觉到自己身体情况愈发严重,她大概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定会有机会的!”左澜鼓励她道:“听说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机会离开问神宗,你好好养病,等身体恢复了我就带你去苍妄界其他地方玩。”


    左澜向她描绘自己曾经在外游历时见到的风土人情,她说得声情并茂,就连温栖梧也稍稍打起了精神。


    “等我身体好一点了就随你去看看,到时候可千万别嫌我的身子骨拖累你了。”温栖梧玩笑道。


    “不怕不怕!她要是嫌弃你的话我陪你去!”卫希蘅举起小手。


    左澜嗔怪着瞪了她一眼,“不会嫌弃你的,放心去吧。”


    她说的未来也很美好,温栖梧也难得对除了师姐之外的未来产生了兴趣。


    “咳咳……”只是她原本还在仔细听着友人们说话,可忽然胸口传来一阵让人窒息的闷痛感,她伏在床边挣扎着努力稳定自己的神魂,另外两个人都被她吓着了,慌慌张张地要去找医仙。


    医仙在温栖梧身上留下了一枚法器,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她病发时自己能够及时发现,所以不用左澜和卫希蘅去找医仙,她就已经来了。


    这次不是病发,只是散灵症在进入后期时引起的一些其他病症罢了。


    在医仙的救治下,温栖梧渐渐缓了过来,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了左澜略带怒意的声音。


    “她不来?忙?刚刚她还有空来堵我们,现在就忙了?这可是她师妹!就连来看一眼都不愿意吗?!云珩仙尊什么时候跑去修的无情道!”左澜似乎和什么人发生了争执,但是话里话外并不是针对对方,而是在针对师姐。


    左澜好像联系了师姐,但是师姐不愿意过来,即使过去了那么久,却依然有种酸涩感在温栖梧心底蔓延开,师姐就这么不想见到自己啊……


    下一秒,外面的声音消失了,好像是医仙把她扔了出去。


    温栖梧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到了晚上的时候左澜和卫希蘅还没有走,左澜常年在外四处溜达,为了防止自己遇到露宿荒郊野外的情况,她特意打造了一座屋子型的法器,既可以御敌,又可以居住。


    她将这屋子型法器放在温栖梧的住处旁边,打算和卫希蘅暂时住在这里。


    幸亏她之前在传承塔内摸爬滚打了三年后收获颇丰,现在她突破到了地仙境,所以思过崖中对她的影响要稍小一点可以自由使用小部分仙力,不然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云珩虽然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赶人走,但左澜能够感觉到时不时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对方的实力应该远超于自己,而且也没有掩饰,像是有意警告,能够对上号的也只有那位真仙境的仙尊了。


    左澜忽然觉得有些骄傲,那位仙尊肯定想把自己撵走,这个世上能惹那位云珩仙尊动气却无法赶走的人能有几个?而自己现在算一个,她真的出息了!


    但时常在思过崖外溜达的左澜渐渐发现外面的氛围有些不对劲,尤其是那些实力较高的长老和弟子们,他们一个个偶尔紧绷着表情,偶尔又愁云密布,看起来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特意去打听了一下,似乎是关于魔域的事情。


    能让那些地仙金仙们如临大敌,这次的事情一定相当棘手,若是魔域那边有什么异动的话,玉曦宗也不能独善其身。


    左澜刚想传信回去打听就收到了来自师尊的传信,师尊说让她赶紧回去,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讨。


    同时卫希蘅也被家里人喊回去了,魔域忽然发难向外扩张,与魔土相邻的地域顷刻间生灵涂炭,所有宗门立刻派人前往边域支援。


    外面风雨飘摇气氛紧张,不过去思过崖的人都默契地没和病人说这件事,省得惹温栖梧担忧,所以当深居思过崖的人听说了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三位魔主已经同时离开魔域,苍妄界彻底大乱。


    这是数万年来魔主们第一次踏出魔域,一个真仙境两个金仙大圆满让各宗门节节败退,镇守边域的几大宗门更是悄无声息的覆灭了,天禹宗只有一个弟子逃了出来发出求救信,但不久后就被魔主抓住,受尽折磨而死。


    按理来说,就算他们遭遇了魔主们也不至于连求救的信号都来不及发,那几个宗门的覆灭处处透露着诡异,前方怕是有更多未知的危险。


    事已至此,问神宗这边自然不能坐视不管,其余长老全部赶赴前线,宗内只留下一位金仙境和负责维护护宗大阵的陆巧宜坐镇。


    前方战事危急,多耽误一会就会有更多的土地与生灵沦陷,那个真仙境的万魂魔主更是手段诡谲,云珩得到消息后一刻不敢耽搁就出发了。


    在出发之前陆巧宜找到了她,这位看着她们长大的长辈沉默了许久。


    当年陆巧宜出门寻找能够治疗散灵症的药时遭遇了险境,她们的师尊立刻赶去救人,然而陆巧宜回来了,她们的师尊却永远留在了那里。


    自此之后陆巧宜心里就好像一直带着愧疚,这份愧疚被她全部放在了这对师姐妹身上,尤其是温栖梧,从小到大陆巧宜从不掩饰对这孩子的溺爱,所以云珩才能放心地将师妹交付给陆长老,自己去前线。


    至少在这个宗门里无人会怀疑她。


    “小雀儿说她想吃栗子糕了,等你回来的时候做一些吧,我的手艺不如你,小雀儿吃不惯。”陆巧宜仿佛有千言万语藏在心里,可最后她只微微垂下眸*子轻声说了这句话。


    云珩立刻在自己的芥子空间中翻找了一遍,之前准备的栗子糕已经没了,她的眼眸中划过一丝懊恼。


    温栖梧吞咽着又苦又涩的药,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这时她忽然发现窗外飞来了一只纸鹤,纸鹤上隐隐有银白的光晕闪过,那是问神宗宗主的标志。


    她急忙走下床去开窗,由于起得太猛,温栖梧身形微晃差点撞到了桌子。


    窗户打开后那只小巧的纸鹤便落在她手中,紧接着师姐的声音从纸鹤中传来,师姐告诉她要听医仙和陆长老的话好好吃药,等她回来之后就给自己做栗子糕。


    听到师姐的声音,温栖梧只感觉鼻尖一酸,她不知道为什么师姐会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话,她可能觉得自己已经知错,但无论因为什么,至少师姐愿意理自己了。


    思过崖的生活有些难熬,如果师姐觉得自己知错,那……她便知错了吧。


    不过师姐的意思是她要出远门吗?现在外面那么乱,等等,魔主带领魔域的军队进攻其他五域,难道师姐要去前线?


    温栖梧在房间内坐立难安,一直等到天黑才盼来陆巧宜,她抓着陆巧宜的衣袖急切地询问,而得到答案也正如她所想。


    “别担心,魔域那边一群乌合之众,就算是勉强修炼到真仙境的万魂魔主也是借助了外物的,他根基不稳,不可能是宗主的对手。”陆巧宜扶着她安慰道。


    温栖梧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师姐那么厉害,那群魔修伤不了她。


    可毕竟战场凶险,云珩离开后温栖梧日夜难安,还常常会做噩梦。


    病人的情况不宜忧思过重,医仙看在眼里,恰在此时陆巧宜提议说在温栖梧的药中多添一味安神的东西,医仙想了想就同意了。


    自那天起,温栖梧就觉得自己的药又变酸了,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一天有大半的时间都是昏睡过去的。


    医仙和陆长老都说这是正常现象,温栖梧只需好好休息就行。


    温栖梧乖乖遵循医嘱,这淡淡的酸味虽然让整碗药物的味道变得让人作呕,但好在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可是有一天陆巧宜亲自将药端了过来看着她喝了下去,那天药中的酸味又重了许多,温栖梧强忍着恶心喝了下去,陆巧宜离开之后她忍了又忍,但那种恶心的感觉让她胃中翻涌,最后还是吐出了大半。


    那天吐完后她睡了许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一抽一抽得隐隐作痛。


    温栖梧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稍稍缓了缓神。


    随后她将窗户打开想要透透气,然而眼前的一幕让她心中一紧,只见那天空竟透露着猩红的血色与淡淡的魔气。


    问神宗是东昭域第一大正派宗门,天空上面怎么可能会有魔气?!


    温栖梧立刻意识到出事了,她匆匆忙忙离开屋子朝思过崖外走去,就在她快要离开思过崖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道细弱的哭声。


    温栖梧寻着发出哭声的地方找了过去,血腥味也随之出现在空气中。


    她找到了崖底,最后在一片乱石中发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


    “阿月!”温栖梧看清那孩子的模样后瞳孔骤缩,她急忙跑过去想看看董施月伤得怎么样,而在她过去之前却有三道黑色的身影落在那孩子身边。


    此时他们所处的地方在思过崖的范围内,绝灵之地的影响依然存在,但是三个成年人想要杀死一个重伤的孩子再容易不过。


    那三个人的衣服上有万魂魔主的标志,而且浑身魔气冲天,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万魂魔主手下的人。


    魔域的人竟然直接闯到了宗门内肆意杀人?!


    “就剩这个小孩子了吧?呵,人不大,倒是挺能跑。”


    “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跑掉啊?瞧瞧,从山上摔下来挺疼的吧?反正都要死,不跑还能少受这份罪。”


    “好了,赶紧杀了她再去检查一遍吧,绝对不能再出现天禹宗那样把人放跑了的情况了,不然魔主一定会把我们抽筋扒皮。”


    那三个魔域的人眼中同时划过了一抹畏惧,他们没了调笑的心思,举刀就要杀了那在乱石中奄奄一息的孩子。


    温栖梧心中的愤怒压过了震惊,她拿出九劫弓,悄无声息地来到那三人身后。


    不过瞬息的功夫,那三个人便被弓弦割了喉,灵魂也直接被神器绞碎。


    这三个魔修的实力不强,只是温栖梧的身体太差了,稍稍活动了一下就有些头晕眼花。


    她来不及歇口气就急忙扑到乱石中将浑身是血的孩子抱了起来,温栖梧取出最好的伤药喂给了董施月,幸好这孩子受的只是皮外伤,药效发挥作用后就能脱离生命危险。


    渐渐有了些力气的孩子放声大哭,她搂着温栖梧的脖颈,含混不清地说着外面的情况。


    有很厉害的坏人出现在宗门内,护宗大阵不但失去了保护宗门的效果甚至现在成了困住他们的囚笼,金仙境长老被俘,宗门上下所有人要么被杀要么被囚,阿月的师尊拼了性命将她偷送了出来,结果还是被在外巡逻的魔修们发现了。


    “长老,救救师尊呜呜……”董施月哭求道。


    温栖梧抱着那孩子的双臂止不住得微微颤抖,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护宗大阵失效?陆长老出事了吗?


    她抱着那孩子走在往日再熟悉不过的道路上,曾经宗门内秀丽的风景被鲜血染上了煞气,路上随处可见同门的尸体,有人死后都不甘心闭上双眼,他们的尸体睁着眼睛望向血红的天空。


    温栖梧捂住了董施月的眼睛,她强忍着眼泪与哀伤往前走,自己来晚了一步已经救不下他们了,但还有活着的人需要去救。


    在那闻道山的上空有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那都是魔主的人,他们有恃无恐地浮在高处俯视下方待宰的“羔羊”们,被囚禁的问神宗弟子只要露出反抗的意图就会被当场杀死。


    在闻道山的上方,天空仿佛被撕裂开了一道口子,里面探出了无数恶灵,有的体积庞大堪比半座闻道山,它们裂开的口中淌出垂涎的液体,有几位长老已经落在了它们口中。


    这是……万魂魔主的手段。


    温栖梧虽然没有见过那个魔主本人,却曾在书上见过他的模样以及招数,她仔细看向那片黑点中领头的两个人,最后绝望感慢慢攀上心头。


    那个人就是万魂魔主,他竟然没有在边域前线,而是绕后偷袭了宗门。


    不、不对。


    他的力量好像有点古怪,和真正的真仙境有差距!


    这是魔主本人吗?还是他的法/身?


    他本人应该在边域与师姐周旋,对,眼前这个大概率不是万魂魔主本体,冷静……


    温栖梧死死攥着弓的手微微泛白,她看向自己的武器,这是一把神器,也是她破局的唯一倚仗,其名九劫落界弓。


    世间已知的神器共有五件,问神宗明面上唯一一件神器是宗主云珩的剑,其次还有一件不为外人所知的神器,那就是这把弓,它是问神宗的一位祖师从万森域带回来的,曾是妖皇的武器,数万年来无人能让这把弓认主,直到温栖梧拿到了它。


    这把弓诞生于苍妄界形成之初,对应了世界初创时经历的九道劫难,传闻若能将这把弓的力量发挥到最大,便可拥有摧毁整个苍妄界的威能。


    但是这弓虽然厉害,可驾驭它也需要强大的力量,自从温栖梧病重后,她的身体情况只允许她射出一箭。


    闻道山山顶上忽然传来骚乱,董施月重伤的师尊忽然被抓了出来,万魂魔主即将割取她的神魂。


    温栖梧拉开弓弦,同时揭开了神器的第一道封印,感知敏锐的人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被血雾笼罩的太阳好像更加暗淡了。


    第22章 前尘事21


    ◎真正的陆巧宜早在几十年前就死了◎


    灾难发生的时候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


    负责留守在宗门内的金仙境长老放下自己的修养破口大骂,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甚至到现在为止他都没弄明白对方是怎么入侵到宗门里的,自己又是怎么被下的禁制。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宗门里出了内鬼。


    多少弟子只是来上个早课就命断宗门,看着随处可见的尸体,尹长老心中都在滴血。


    宗主将坐镇宗门一事托付给他,他信誓旦旦的向宗主保证只要有自己在一切都会安好,结果宗主才出门几天的功夫宗门就在自己手底下被攻破。


    他无颜面对宗主,也无颜面对遭此横祸的弟子。


    若是可以,他宁愿直接自爆,拉着这群魔修一起去死,然而被下了禁制的他完全无法动用力量,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子们被魔修屠戮。


    万魂魔主知道怎么做才最折磨人,所以才将这位砧板上的鱼肉放到最后处理。


    而董施月的师尊因为将小徒弟送出去的举动惹恼了万魂魔主,所以最先被抓出来杀鸡儆猴。


    这位长老本就身负重伤,所以面对万魂魔主时没什么反抗能力。


    万魂魔主这次出来需要收割大量灵魂,他已经炼化了几个宗门,但那些小宗门的弟子实力普遍较弱,哪有问神宗这边的灵魂品质高?


    “今日你对我们宗门做的种种,来日宗主毕将百倍奉还!”一个问神宗弟子的声音落入万魂魔主的耳中。


    他抬手便杀了那个弟子,不难看出对方的话确实戳中了他的痛处。


    自云珩赶赴边域后魔域的优势顷刻间荡然无存,虽然自己突破至真仙境,但依然与云珩有不小的差距,他们且战且退,另外两个魔主虽然没在明面上说什么,但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嘲笑自己。


    “问神宗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万魂魔主问自己身边那个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人。


    “……都在这里了。”藏在黑袍中的人轻轻点头。


    万魂魔主多疑,而且这次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让问神宗像天禹宗那样留下活口出去通风报信,他需要时间炼化这里的人,在此之前不能让云珩发现。


    所以哪怕身边的“人”保证这个宗门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他还是不放心地用神识一寸寸扫过问神宗的土地。


    直到确定整个宗门其他地方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后万魂魔主才彻底放心,他看了看地上的那具尸体,随后目光又放到了那位金仙境长老身上。


    “确实,对我们来说你们宗主非常棘手。”万魂魔主承认这个事实,但是面对那位金仙境长老愤怒鄙夷的目光,他咧开了嘴角:“所以我来找你们了。”


    在问神宗众人惊疑不定的神情中他接着道:“等我将你们所有人的灵魂炼化成盾摆在她面前,你们觉得她能不能下得了手?”


    “无耻!”尹长老愤怒到脖子上青筋暴起。


    魔主没有道德观,他只当尹长老在夸自己。


    对于魔域来说,云珩就是最棘手的大麻烦,早在很多年前魔主就在计划着对付她,可惜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抓住她的弱点。


    直到几十年前,万魂魔主忽然发现一枚散落在外的魔种意外在问神宗“生根发芽”,这时他意识到机会终于来了。


    魔主忽然伸手从人群中抓出来一个人,那是董施月的师尊,她虽然浑身是血气息奄奄,但还是强撑着精神偷偷发出了求救信号。


    可那信号非但没能传出去,还被魔主抓了个正着。


    万魂魔主虚握着手,空中便有一只的恶灵利爪扼住了女修的脖子,身受重伤的人无力挣脱,挣扎两下后就几乎动弹不得。


    “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的求救信号发不出去?”万魂魔主嗤笑一声,“因为现在笼罩着你们宗门的不是护山大阵,而是传闻中上古时期的掩天大阵,只要你们待在这里,别说云珩了,就连天道都不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所以万魂魔主将有足够的时间炼化他们,之前那几个宗门也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阵……”尹长老瞳孔微缩,虽然他不怎么擅长阵法,但也知道他们的护宗大阵不可能说变就变,想要改变这种级别的大阵至少要好几年的时间,而这些年负责看护大镇的人会毫无察觉吗?


    能被选为看护大阵的长老都是这方面的高手,不可能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还不被发现,所以……


    尹长老看了看自己的周围,现如今留守在宗门的只有两个地仙境以上的长老,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陆巧宜。


    现如今自己在这里,可陆巧宜不知所踪。


    到底是不知所踪,还是说其实她是魔域那边的内鬼?


    尹长老只觉得全身发冷,陆巧宜是宗主最信任的人之一,包括他们在内从来没有人怀疑过她,如果她真的是内鬼,等知情的人死后她要是再潜伏到宗主身边的话,宗主能发现吗?


    “你不求饶吗?求饶的话或许我会给你个痛快。”万魂魔主然后有兴致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女修。


    董施月的师尊勉强扯出一丝冷笑,她才不会信魔主的鬼话。


    “很好很好,我一向欣赏有气节的人。”万魂魔主从袖子中取出了一枚小小的青铜鼎,然后另一只手取出像是镰刀一样的武器。


    镰刀上微微渗出黑色的雾气,被抓住的女修闭上了眼睛,其他人想救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镰刀落下。


    就在这个时候,天色稍微暗了一瞬,那是本就被血雾笼罩了光辉的太阳又被夺去了些许光辉。


    在苍妄界刚刚诞生的时候经历的第一道劫难就是太阳陨落,那是灭世的劫难,代表着落日之劫的一箭射出,就连真仙境的化身也感知到了危险。


    万魂魔主毫不犹豫地立刻拉着身边的黑袍人挡在自己面前,那一箭击碎了他手中的鼎,同时也射落了那件黑袍。


    “轰隆!”顶级的魔器应声爆炸,被困在里面的亡魂四散奔逃。


    鲜血顺着黑袍人的脸颊滑落,一直被小心隐藏着的脸暴露在了空气中。


    “咳……”温栖梧射出这一箭后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她轻.喘了两口气,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动用神器还是太勉强了。


    可是当她看见魔主身边那个黑袍人的脸时,闷在胸口的气血忽然冲了上来,她喉中泛着腥甜,竟直接吐出来一口血。


    那鼎是万魂魔主的宝贝,他虽然财大气粗,但是这种级别的宝贝还是比较少的,但他来不及心疼这个鼎,因为更值得关注的是那个让他感知到危险的人!


    然而当他看到射出那箭的人时眼中也露出了些差异,那是一个看起来身体很糟糕的修士,其次她的实力只有炼虚期,区区一个练虚期的修士怎么会让自己感知到危险?!


    “怎么会是你?”温栖梧喃喃道。


    她看向万魂魔主身边那个人,那人的模样她再熟悉不过,那是自幼时期就陪着自己长大,这些年对她照顾有加的长辈啊!


    那张脸……是陆巧宜的。


    她穿着一袭黑衣,身上翻涌着最纯正的魔气,只是那张脸上再也不见曾经的灵动与温度,就像是一个毫无人性木偶一样。


    温栖梧下意识认为一定是因为陆长老被魔域那群卑鄙无耻的人控制了,所以才会变成这个模样,她强忍着心口的痛意,默默解开了神器上一层又一层的封印。


    她知道这么做后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是为了宗门内还活着的人,为了救下陆巧宜,她不后悔。


    而且温栖梧刚刚听到了,那个万魂魔主想拿宗门里的人去威胁师姐,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们认识?”大概是因为温栖梧的实力在万魂魔主看来弱如蝼蚁,所以在刚开始的惊疑之后他就不再警惕了,魔主的神色中甚至流露出了几分轻蔑,区区一个炼虚期的修士还想杀自己?


    “看我这问题问的,你在这个地方待了几十年,怎么可能不认识这里的人。”万魂魔主对“陆巧宜”道:“你要去和她打声招呼吗?我允许了。”


    几十年?可陆长老分明已经在宗门内待了几百年啊!


    “陆巧宜”看着温栖梧时神情毫无波动,就和看看旁边的草木石头没什么两样,准确来说她的眼中空无一物,就像是被炼制的傀儡。


    万魂魔主看到她的反应后嘴角流露出了一抹笑容,果然魔种就是魔种,不会对其他人产生不该有的感情,正因如此这些器物用起来才非常顺手。


    他哪里会好心让“陆巧宜”和温栖梧打招呼,刚刚那句话不过是试探而已。


    “陆长老……”温栖梧双唇微动,神情中也露出了像孩子般的无助,她意识到宗门内的这场变故全是因为有陆巧宜做内应,所以魔主才能轻而易举的入侵到宗门内。


    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陆巧宜五岁入的宗门,可以说宗门就是她的家,她没有理由帮助那群魔修屠戮宗门。


    “温师妹!别被她骗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根本不是陆长老!她是魔种!陆长老怕是早已经亡故,而魔种寄生在她的身体里取代了她!”一道凄厉的声音响彻闻道山上空。


    “哦?问神宗里竟然有人认识魔种。”万魂魔主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个人,语气中透露出了几分惊讶,魔种一事是魔域的机密,没想到竟然有仙域的人会知道。“没错,她就是魔种。”


    “我、我……”被魔主盯住的那个人瑟缩了一下,但是在意识到自己对着敌人露怯后,那人立刻梗着脖子与魔主对望,“这是我们刚刚查到的事情,因为还没有切实的证据,所以宗主让我们继续打听。”


    “魔域现在的三位魔主从数万年前与妖皇同归于尽的那位真魔身上提取出来了种子并进行培育,传闻这个种子可以在活物濒死的时候进入他们的身体里,然后掠夺活物的最后一缕生气,这样魔种们就能继续活在那人的身体里,普通的手段根本查不出来!”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落在温栖梧耳中,她拿着弓的手微微颤抖,温栖梧看向“陆巧宜”问道:“陆长老,我应该称呼你为魔种吗?”


    “陆巧宜”就像是一架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对温栖梧颤着声的追问毫无反应。


    最后是魔主替她回答了:“是。”


    温栖梧心中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碎,她的身体微微晃了晃,差点没能站稳。


    所以陆长老已经离世了,几十年前就已经不在了,而这些年陪着自己的是一个拥有陆长老外表的魔物?


    温栖梧甚至不知道陆长老什么时候被取代了,至少在她的印象中陆长老的性格以及行为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难道是在自己来问神宗之前的事情?


    魔主看到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后心情颇好,于是解答了她的困惑。


    魔种之所以是魔域的秘密武器,就是因为它们在诞生的时候会夺取原主人的记忆,它们会通过这些记忆模仿原主人的一举一动,刚刚诞生的魔种就是一张白纸,它们没有自我,所以当这张白纸完整复刻下原主人的性格后,就算是最亲近原主的人也很难发现魔种们的破绽。


    “魔种无心无情,是最好用的武器,我们不用担心它们会感情误事。”相反,魔种身边的人反而会因为感情对魔种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样的画面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之前被覆灭的宗门里几乎都在上演差不多的事情,万魂魔主最喜欢品尝着他们痛苦绝望的情绪。


    “我只问你一件事。”再说其他的事情也没有意义了,温栖梧红着眼眶再度弯弓搭箭,银白色的九劫弓上流淌过像是符文一样的纹路。“我师尊的死和你有关吗。”


    当年陆长老为自己寻药时涉险,师尊去救人,最后她没能回来,温栖梧现在怀疑这件事情与“陆巧宜”有关。


    那魔种的眼底好似流淌过一抹暗光,温栖梧离得远,所以不敢肯定她的神情中是隐隐否有过温度。


    魔种点了点头,承认了那件事情与她有关。


    温栖梧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她大概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取代陆长老的了。


    若不是为了给自己治病,陆长老和师尊也不会遭遇不测,从而让魔域有了可乘之机。


    清泪顺着眼角滑落,随后温栖梧睁开了通红的双眼,目光中的脆弱被杀意与坚定取代,手中的神器在感受到温栖梧的意念后发出嗡鸣,她会不惜一切代价挽救宗门,让所以染上她亲友与同门鲜血的敌人付出代价!


    第23章 前尘事完


    ◎她的命牌碎了◎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温栖梧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对于魔主来说这点观察力还是有的,他以为温栖梧在害怕,这也是人之常情,她以炼虚期修为直面自己这个真仙境确实应该害怕,哪怕这里的自己只是个法外化身,实力只相当于金仙境,但金仙境和炼虚期之间的差距也不是一件厉害的武器就能抹平的。


    魔主虽然没认出温栖梧手中的弓箭是什么东西,但从她能射穿自己的魔鼎来看,这弓箭至少是个顶级仙器,但一个连地仙境都不是的人拿着仙器也发挥不出它该有的威力。


    然而魔主不知道温栖梧不是因为害怕所以颤抖,也不是因为愤怒,现在的她无比冷静。


    只是她的身上和神魂都疼得厉害,正如魔主所想,她的实力无法真正发挥出神器的威能,甚至会被九劫弓的力量反伤,她射出去的箭越强,自己要承受的痛苦就越大。


    “一个炼虚修士竟然能拥有如此顶级的仙器……她是什么人?”万魂魔主问身边的魔种。


    魔种沉默一瞬,“一个运气好获得宝物的普通弟子。”


    “原来只是运气好,我还以为……”以为她是云珩的什么人,毕竟没几个人能随手就能拿出顶级仙器送人,魔主下意识怀疑她是不是和云珩有什么关系,若她是云珩的什么人,那回去之后可以将她的灵魂挂在最外面。


    既然和云珩没什么关系,那她的用处就不大了,魔主兴致缺缺,也没有怀疑魔种的话。


    “这个人交给你处理吧,记得把她的弓拿回来,那是个不错的宝贝。”


    魔种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温栖梧,但魔主知道她听进去了。


    他也没有问魔种刚刚为什么没能发现遗漏了一个温栖梧,毕竟自己都没能注意到她,更别说魔种了,可能这个女修身上还有什么宝物吧,能抓到她之后可以好好查一查。


    温栖梧的脚下忽然闪过阵法的纹路,数道金色的锁链拴住了她的腰与四肢,温栖梧动了动,果然难以动弹。


    这是高级阵法,如果用普通的方法,温栖梧至少需要花费半个时辰才能解阵,而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魔主又拿出了一个魔鼎想要炼化问神宗的人。


    于是温栖梧放开了对自己体内力量的束缚。


    “轰隆!”天空中忽然翻涌起了劫云,紫金的雷霆在云中闪烁,带着让人战栗的威压。


    温栖梧所在的地方掀起了灵力风暴,漩涡夷平了周围的草木,而在那暴走的灵力中央,瘦弱的身影依然挺立。


    她之所以是炼虚期并不因为她只能修炼到炼虚期,而是因为她的神魂无法承受更加强大的力量,所以她不得不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了炼虚期大圆满,不敢继续精进。


    只要温栖梧解开身体里对灵力的抑制,她就能立刻突破至合道期,劫雷劈开了她身上的束缚,在雷霆的洗礼下她身上不断添着新伤,而她强大的自愈能力又让伤口不断恢复。


    雷霆与疼痛模糊了她的视线,温栖梧看到了忽然朝自己这边冲来的魔种,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在那张脸上看到了惊慌的情绪。


    不是说魔种无心无情吗?她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


    温栖梧心中划过一抹苦涩,随后毫不犹豫的在雷霆中拉开弓弦。


    苍妄界诞生时的第二道劫难对应雷霆碎裂大地,将完整的苍望界分裂成六域,这一箭裹挟着天雷的力量射出,与那魔种的身形擦肩而过。


    当她的实力突破直合道期后,第二箭的威力远远超过了第一箭,那箭直追着魔主而去,魔主发现那箭的威力不容小觑后立刻调起魔气抵抗。


    伴随着爆破的声音传来,魔主身前的护盾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万魂魔主盯着这道裂痕看了好一会儿后他面色难看地抬起头,此时他不得不正视温栖梧。


    但就算她突破直合道期又如何?只要她不到地仙境就永远是凡人,他们的力量有本质上的差距。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这个人类身上的力量又开始节节攀登!合道前期,合道中期、合道后期、合道大圆满……


    她在尝试突破地仙境!


    疯了、疯了!


    万魂魔主觉得自己平时的行为已经足够疯狂,可和眼前这个人类比起来竟然逊色了几分!


    此时连着两箭追来,万魂魔主感知到了危险,温栖梧的身上有太多不可控的东西,他想直接杀了她!她的灵魂自己也不想要了,直接抹除吧!


    突破至合道期后,鲜血便不断从温栖梧的口中涌出,原本天雷劫之后还有一道心境考验,只是这道考验要稍晚一点,她钻了这个空子直接冲击地仙境,她需要仙力来掌控第五箭。


    “等等、这把弓……是九劫落界弓!妖皇的武器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人类手上!”传承记忆中的某些画面让魔主的脑海隐隐作痛,随着神器的力量逐渐叠加,魔主传承记忆中的某些画面与这力量产生了共鸣。


    万魂魔主终于认出这把弓的来历,这曾是妖皇的武器,在数万年前妖皇曾以九箭粉碎了魔域的野心,她射杀了真魔,将魔主们的心气彻底碾进了土里,哪怕妖皇也在那一战中殒命,当年的魔们也至死都不敢踏出魔域。


    万魂魔主没有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但他从上一任魔主那里夺得的传承记忆中记录了一些重要的片段,看到温栖梧举着银白的神弓对准自己时,他莫名浑身一个机灵。


    这个人必须死!


    可……她这样也活不了啊。


    魔种怔愣地站在那里,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温栖梧的身体情况,她是在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换取力量。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不好好待在思过崖?


    笼罩在问神宗上方的只是掩天大阵的半成品,真正的掩天阵其实在思过崖,只要躲在那里,谁都找不到她。


    可她出来了,甚至主动断掉了自己的生路。


    万魂魔主只想尽快杀掉九劫落界弓的新任主人,似乎这样才能抹平笼罩魔域数万年的阴影。


    “等你到了地仙境,就该知道地仙境和真仙境之间的差距比凝气期与合道期之间还大!你根本无法发挥神器的力量,你以为用它就能杀掉我的分/身?笑话!”万魂魔主的声音里透着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色厉内荏,而下一秒他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只见温栖梧手中拿出了一块玉佩缠在了箭上,玉佩化作一抹光融入箭矢中。


    这玉佩是云珩留给温栖梧防身用的,这里藏着她的三道攻击。


    真仙境的力量短暂的彻底唤醒神器,温栖梧强行提升上来的力量让她勉强能握住神弓。


    这力量大概真的能射落太阳。


    万魂魔主的攻击直接被神器化解,所以他打算避其锋芒,他觉得这个女修就算勉强射出一箭两箭,也绝对无法支撑第三箭,只要自己躲开……


    万魂魔主忽然发现自己的右肩上搭了一只手。


    他动了动身体,发现没能成功。


    他惊愕地看向身后,发现困住自己的竟然是他本以为绝对不会背叛的魔种。


    本该无心无情只知道执行任务的魔种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


    魔种没有回答他,她只看着远处那神情快要涣散的温栖梧,眉眼间似乎有一丝颓丧。


    魔种真的无心无情吗?她不知道,她只知晓在自己的刚刚拥有意识的时候,心中便有一道微弱的执念。


    [要想办法治好小雀儿,要救她。]


    小雀儿是谁?


    这是魔种来到这个世上时发出的第一个疑问,随后她在记忆中看到了一个乖巧漂亮的孩子,那个孩子会抱着[自己]的腿甜甜地喊长老,但是那孩子生了重病,[她]想治好她。


    自己也想治好她。


    这道意念诞生的时间要远于魔主下达的命令,在魔种心中,天平的重量早已倾斜向温栖梧,她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只希望这个孩子活着。


    温栖梧已经快要控制不住神器了,她凭着执念放开弓弦,只是在最后关头她好像看到了远处的场景,她微微一愣,几乎下意识稍稍偏转箭矢,这一箭几乎燃烧尽了她的所有。


    “啾。”最后的最后,她好像听到了青团的声音。


    那天,天上似乎又有一个太阳落在了问神宗。


    而在遥远的边域,那块云珩从不离身的玉佩碎了。


    命牌的碎片从空中落下,怔愣住的仙尊呕出了一口鲜血。


    洁白的玉屑从她身边划过,她下意识伸手去够那些碎片,但战场上瞬息万变哪容走神,她的行为也将破绽暴露给了敌人,刀与剑刺穿了她的身体,可她竟感觉不到疼痛。


    或许是心中的痛意早已掩盖了所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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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书成炮灰后娇养了反派》


    文案:


    余盈夏熬夜加了几天班后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再一睁眼,她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周围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而在她面前有一个受了重伤的美人儿。


    美人儿浑身是血,身上有几处可怖的伤,奄奄一息*,但她靠坐在树边还没有昏迷,那双冷冰冰的眸子毫无感情的看着自己。


    余盈夏哪里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当时就吓傻了,下一秒不属于她的记忆涌进了脑海里中,她发现自己穿进了一个修仙文里,而现在有两个坏消息,一个是自己成了反派身边的二五仔,另一个更坏的消息则是剧情即将结束,主角杀进了反派的宗门,而打开护宗大阵的二五仔就是自己!


    原主想要趁反派重伤,杀了她投诚主角保平安,结果她不知道反派在自己身体里种下傀儡印,反派一个念头她就爆炸了。


    是的,炸了,变成了红色的“烟花”!


    现在,护宗大阵打开了,主角还有一分钟抵达战场,而自己拿着刀站在反派身前……


    余盈夏:眼泪飙了出来!


    系统:【亲爱的任务员……哎?剧情已经顺利结束了?哈哈!下班啦!祝您生活愉快!再见!】


    余盈夏:???


    昙花一现的系统没了,杀反派又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小命还在她手上,余盈夏只能在反派想杀人的神色中一边哭着一边把她抗走,过上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剧情已经结束了,未来的发展成迷,余盈夏一边忙着生计一边在反派手底下小心求生,后来她终于把反派养的白白嫩嫩,美人眼里的防备与杀意也终于卸下,转而变成了另一种余盈夏看不懂的情感。


    余盈夏以为反派美人终于拿她当自己人看了,于是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姐妹,看在咱俩的交情上,你看能不能把傀儡印解了?


    反派美人嫣然一笑,看得余盈夏走了神。


    然后美人低下头在她心口落下一吻,傀儡印解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同心印。


    同生共死,永不分离。


    又名婚契。


    余盈夏以为这又是反派折腾自己的手段,于是在反派筹划婚礼的时候吓得连夜跑路,结果门都还没出就被反派抓回来按在床上。


    反派美人红着眼,看着楚楚可怜,可她双手的力气却大的吓人,并用最软的语气说最狠的话。


    “我只有你了,所以就算只剩尸体也得留在我身边。”


    第24章 复活


    ◎她被问神宗弟子装进了鸟笼里◎


    常言道人在死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对于死后神魂消亡的温栖梧来说这句说法倒也恰当。


    她以为自己在陷入黑暗后会彻底无知无觉,但奇怪的是每次昏迷后都会在意识中缠上自己的火焰仍然存在,温栖梧一开始还会感觉到灵魂被烤炙的疼痛,但渐渐的疼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与安全感。


    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能感觉到那纯白的火焰一直在默默陪伴着自己。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温栖梧的灵魂逐渐凝实,她在睡梦中接收了一段陌生的传承记忆,可惜她太困倦了,所以一直没精神仔细查探。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温栖梧在一处狭小密封的黑暗环境中睁开了眼睛,她动了动,感觉身上有些奇怪。


    “咔嚓!”


    在无尽树海的深处有一棵传说中的梧桐树,树上那枚白色的灵兽蛋裂开了一道缝,随着里面的小家伙不断努力,结实的蛋壳终于碎了。


    里面露出了一只圆滚滚的小鸟团子,她浑身雪白,只有尾部有一抹青色。


    她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甚至没注意到自己的脑袋上还顶着一片蛋壳。


    这是哪儿?她的手……变成了翅膀?不、是自己现在变成了一只鸟?


    温栖梧没能适应自己的新身体,刚迈出一步就被脚边的蛋壳绊了一下。


    “噗通!”白色的小团子从树上摔了下来。


    “啾……”


    白团子在慌乱中短促地啼鸣一声,谁曾想这一声竟让万森域的深处“活”了起来。


    无数鸟雀振动着翅膀冲了过来,它们簇拥着将温栖梧保护起来,温栖梧从它们的身上感受到了关心与慌张的情绪,只是被毛茸茸们挤在中间的关心让她略微感到窒息。


    这就是温栖梧“死后”发生的事情。


    她侥幸活了过来,并在无尽树海中的一枚凤凰蛋里苏醒,再后来温栖梧救下了重伤的高馥,从她口中得知外面的世界已经过去了百年。


    ……


    “栖梧?”高馥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发什么呆呢?”


    沉浸在往事中的温栖梧骤然回神,“没、没什么。”


    茶馆一楼的人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着,云珩这个两个字不断落入温栖梧耳中。


    他们都在猜测是谁能让这位仙尊求而不得,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从那些人的口中说出来,温栖梧都不知道师姐和那么多人有交情!


    她心中泛酸,似有一块泡在醋缸里的石头压在心上。


    温栖梧不愿再听,闷着头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先生再透露点吧!云珩仙尊喜欢的那位是哪方势力的人?仙尊求爱都能拒绝……我倒想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说书先生摇着扇子,吊足了人们的胃口后才道:“我这儿倒是有两条不知真假的消息,各位听了只当是个笑话。”


    “有传闻说仙尊喜欢的那位有了家室,也有人说仙尊喜欢的那位来自佛门……”这里的说书先生之所以受欢迎,就是因为他说的故事里一分真九分假,那九成的假故事全是他按照听客的喜好编出来的,在他看来只有足够刺激荒诞才能抓住客人们的好奇心。


    这哪里是什么不知真假的消息,分明是瞎编胡诌!


    那位说书先生正在口若悬河,完全没有注意到茶馆上方的房梁上落下了一只白色的鸟雀。


    问神宗弟子们所在的地方气氛压抑,年轻的小弟子们不敢说话,因为董施月董长老身上浮现起淡淡的杀意,她手中的剑已稍稍出鞘,森冷的寒意在那个说书先生信口胡诌的时候开始往外扩散。


    董施月这辈子最敬重三个人,一是她的师尊,二是温栖梧,三就是宗主云珩,那个说书先生的胡言乱语直接冒犯了其中两位。


    她打算让这个说书先生吃点苦头,叫他以后再也不敢编排宗主的事情。


    不过在她动手之前,茶馆一楼内忽然掀起飓风,说书先生的摊子直接被掀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动了手,董施月将自己的剑按了回去。


    “走吧。”她对年轻的弟子们道。


    “是。”


    董施月站起来的时候又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那个气质上看起来很像温长老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的眼眸中划过一抹哀伤,随后正当董施月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她竟无意中看到了房梁上那只白色的鸟团子。


    董施月愣在原地,那只鸟长得好像……温长老身边叫青团的小家伙啊!


    温长老死后那只叫做青团的鸟就不见了,这百年来没再回来过。


    董施月悄悄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鸟笼,这是温长老的遗物,自己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拿到的,听说这是宗主亲手炼制给温长老的宝物。


    温栖梧终于出了心口闷着的气,白色的小凤凰正准备振翅飞走,可一抹仙器的光忽然在她脚下闪过。


    那鸟笼如同天罗地网般将她扣住,温栖梧心中警铃大作,这鸟笼看起来应该是仙器级别的宝物。


    “砰!”试图冲破屏障的白色凤凰一脑袋撞在鸟笼上,温栖梧惊愕地发现自己的力量消失了。


    “真的一模一样……青团,是你吗?”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百年,董施月也不敢肯定自己的记忆有没有出岔子。


    可惜笼子中的鸟团子没有给出反应。


    看来不是了。


    董施月在心中叹息一声,不过她能碰到这小家伙也算有缘,正好自己也没想好这次回去之后给宗主带什么礼物,不如就把它带去?这些年云雾山上死气沉沉,宗主她……就快连些念想都没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温栖梧认识这个鸟笼子,曾经它被用来关青团,而自己现在也进来了。


    当年师姐为了防止被关进鸟笼的敌人伤到自己,就在其内部布置下层层禁制,就算金仙境来了也讨不了好,更别说自己现在只是地仙境,她知道这仙器多厉害,索性就没再继续挣扎。


    不愧是师姐亲手锻造出来的仙器,她被限制到只能发出“啾啾”的声音,连话都说不出来。


    回到临时住处后,董施月将鸟笼子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她伸出一根手指揉了揉鸟头,随后又拿出一面镜子联络在宗门的师尊。


    “抱歉师尊,我没打听到玉骨草的线索,等明天我再去无尽树海更深的地方找找看。”


    那面镜子就放在鸟笼边,温栖梧看到了当年被自己救下来的人,那是阿月的师尊。


    等等、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刚刚那群年轻的弟子们唤此人为董长老。


    难道……是阿月?!难怪自己觉得眼熟,她的眉眼间依稀还能看见小时候的模样,确实是那孩子!


    “无尽树海深处太危险了,你先回来,之后师尊和其他长老会去其他地方找找。”


    “可是好不容易有了玉骨草的线索,再让我去找找吧,宗主的伤不能再拖了!”董施月的眼眶微微泛红。


    “砰!”


    旁边的笼子忽然因为撞击滚落到了地上,董施月急忙将它拿回桌子上,扶起鸟笼的时候她与温栖梧对视了一眼,不知为何她好似从那只鸟的眼睛中看出了哀恸与急切,董施月的手颤了一下,差点又让鸟笼掉到地上。


    第25章 相见


    ◎师姐再做一份新的,你尝尝好不好?◎


    董施月揉了揉太阳穴,她想自己最近一定是找玉骨草找得有些魔怔了,不然怎么看一个陌生人的时候觉得她像温长老,看一只鸟的时候也觉得像温长老。


    罢了,还是先想想玉骨草的事情吧。


    百年前宗主被魔域那群卑鄙无耻的家伙偷袭了,这些年一直没能养好伤,医仙开的药里缺了一味几乎绝迹的玉骨草,宗主她也没放心上,反而是宗门里其他人急得到处打听,不久前才得到消息,说有人在无尽树海中看到了玉骨草。


    董施月正好带着宗门内的年轻弟子在这个地方历练,得到师尊的传信后就立刻来了,可惜没能找到玉骨草。


    “哒哒、哒哒……”董施月忽然听到身边的鸟笼里发出了动静,她低头看去,只见笼子里的小家伙扑腾着翅膀,感觉她下一瞬就能急得说出话来。


    “真活泼,不过到了宗主那边你可要乖一点,不过也别太安静了,我们宗主她……心情不好,你要是能逗她开心,我们宗门里的高级灵宝就随你挑。”董施月戳了戳白团子毛茸茸的脑袋,她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能不能听懂,但她的承诺不假,若这小家伙真的能逗宗主高兴,别的不说,她储物袋里的宝贝都可以随这小家伙挑。


    董施月想起自己上次在云雾山上看到的一片死寂的景象,心中泛起了难过的情绪,她希望这只活泼的小家伙能让宗主的心情好一点,至少能给云雾山带去一丝生气。


    温栖梧没计较这孩子没大没小地戳自己脑袋,她更想知道师姐那边发生了什么,董施月含混不清的话语没能交代清楚事情发生的经过,却让温栖梧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师姐的近况很不好。


    其实董施月他们都知道真正拖垮宗主的不是那些旧伤,而是一百年前永远刻在心中的痛楚,亡故的温长老与旁人不同,她身患绝症,那日与魔主的分/身同归于尽后,温长老的身体承受不住庞大的力量并随之泯灭,她的灵魂也因为病发彻底消散在天地间,碧落黄泉皆搜寻不到一丝痕迹。


    宗主回来之后动用禁术几乎舍了半条命,却连一点念想都没能挽留下,若不是她那时还怀着复仇的恨意,怕是连医仙都救不回她。


    温栖梧叨住董施月的袖子扯了扯,她试图与对方沟通,打探一下关于师姐的近况,结果这孩子看着自己叹了口气后竟然直接将她收进了芥子空间里!


    她急得在笼子里团团转,可是毫无办法。


    不过……阿月那孩子刚刚的意思是要将自己送到师姐身边吗?


    在鸟笼子里来回走动的白团子忽然停下了脚步,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师姐说的那声荒唐,小小的身影在笼子的角落里蔫了下来。


    算了,先回去吧,她至少得看看师姐的伤势如何,反正她现在是一只鸟,别说师姐了,就连她自己对着镜子也没办法将这个小白团子和之前的身份联系起来,等师姐身体无恙后自己再做打算吧。


    刚刚阿月那孩子是不是说要玉骨草?温栖梧知道这种灵草在哪里,等她回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到时候自己再来一趟无尽树海全部带出来。


    因为心里记挂着师姐的伤势,温栖梧第一次觉得时间如此难熬。


    偏偏董施月又去了无尽树海一趟,找了几天都没能搜寻到玉骨草后才不得不在她师尊的催促下返回宗门。


    回到宗门后董施月先去见了自家师尊汇报完此行经历,接着她又去闻道山交了任务,等做完这些零碎的琐事,她才整理了一下着装将装着鸟团的笼子从芥子空间里取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只小鸟团子看向自己的眼神格外幽怨。


    就……怪可爱的,而且小家伙的手感非常好,软乎乎的,她依稀记得之前温长老养的那只青团脾气特别差,但这只就格外乖巧,看着就让人心软,希望宗主能喜欢。


    说来也奇怪,温长老离世之后宗门上下就几乎看不见鸟雀的踪影了,兽园中那群借住此地的火羽鸟们不知飞去了哪里,其他羽族也陆续离开,问神宗似乎变成了一处被羽族们厌弃的地方,这百年来竟没有新的羽族加入,就连青鸾一族在温长老死后也没再来过这边。


    董施月叹了口气,随后拎着鸟笼子去了云雾山。


    虽然已经过去了百年,但宗门里的景象依然和温栖梧记忆中的一样,闻道山离云雾山很近,随着四周的风景飞快掠过,温栖梧渐渐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声音。


    原来是自己不受控制的心跳,许久没见师姐,她竟然有些拘束和紧张。


    “呼……”


    忽然,一阵极寒的风吹过,冻得温栖梧瞬间回神。


    她抬眸看向云雾山的方向,眼前的景象让温栖梧露出了惊愕的神情。


    曾经的云雾山上虽然常年覆着一层薄雪,但也是个适合人居住的地方,而现如今自己眼前的山几乎被暴风雪笼罩,只能依稀看到一点轮廓,暴风雪中夹杂着狂躁的冰灵力,所以能让她这个地仙境感到寒冷。


    云雾山怎么变成这样了?温栖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董施月给自己和鸟笼子施加了一层保护,然后才进入云雾山。


    这座山上已经没有生灵活动的痕迹了,除了风雪呼啸的动静外,这里到处都是死寂的景象,曾经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的灵田也因为无人打理而覆上了厚厚的积雪,生命力最顽强的石雀都离开了这座山,之前那只叫雪团的兔子因为不放心宗主所以一直强撑着留在这里,最近它好像去闭关了,所以这座山显得更加荒凉。


    如今万魂魔主被宗主千刀万剐,董施月真的很害怕没了牵挂的宗主哪天没想开就随温长老去了。


    她站在正殿外传了一道消息进去,但是半天都没得到回应。


    宗主不在这边吗?


    董施月绕着云珩的住处走了一圈,也没在外面找到人。


    于是她拎着鸟笼子在屋外等了一会儿,然而一直等到天色变暗,此地的主人也没有出现。


    董施月只能将鸟笼先放进屋里,然后用一只传信纸鹤留下自己的消息。


    温栖梧被留在了这间熟悉的屋子里,这是师姐的住处,只是这里太冷了,根本不像是人住的地方,她记得师姐以前的屋子不是这样的。


    黑夜无法阻碍地仙的视觉,温栖梧环顾了一下四周,她发现之前摆放花卉的地方现如今只留下空花盆,放着书籍的地方也落了灰……和百年前相比这里少了一丝人气儿。


    温栖梧忽然对着空气嗅了嗅,她好像闻到了一丝香甜的糕点味道。


    温栖梧寻着味道找了过去,很快她发现在自己鸟笼旁竟然有一碟还冒着热乎气的糕点!那是她最爱吃的栗子糕,而装着糕点的盘底部有火晶石,难怪在这么冷的环境下还能冒着热气。


    那碟栗子糕应该没人动过,也不知道是为谁准备的。


    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尝过师姐做的栗子糕了,温栖梧想偷偷尝一块,当年被关到思过崖后为自己准备这些的就变成了陆长老……不,她不是陆长老。


    那个人的模样浮现在温栖梧的脑海中,她口中阵阵发苦,也没了吃糕点的欲.望。


    董施月原本还留在这里陪温栖梧等了一会儿,但时间一长,她就收到了好几封传信纸鹤,当年连剑都拿不稳的孩子现在也收了徒弟,也不知她弟子那边出了什么事,董施月拿着剑就离开了。


    随后这个屋子里就剩下了温栖梧一只鸟。


    待在这个房间里,她只能听见外面呼啸的风声,感受着渗入骨子里的寒冷,孤寂的氛围在缓慢扼住人的心脏,师姐就是在这个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度过了一百年吗?


    温栖梧有些焦躁地踱步,这种地方怎么适合人养伤?师姐每次念叨自己的时候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怎么落到她自己身上就忘了呢?


    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温栖梧唯一盼望的就是师姐能够好好的,但她发现自己这个小小的愿望好像都没能实现。


    “吱呀。”门忽然被推开,风雪一下子灌了起来。


    温栖梧没有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所以毫无戒备地被雪花糊了一脸。


    她抖了抖身子,将羽毛上沾着的水珠甩出去。


    外面的天色本就黑了,而被风雪笼罩的云雾山则更加漆黑,连月色的光都被阻拦在乌云之外,所以门口的人几乎融在黑暗中。


    但温栖梧不用细看,她单凭那模糊的轮廓就知道走来的人是谁。


    她的眼眶莫名酸涩起来,师姐的身形好像单薄了许多。


    注意力全部放在师姐身上的温栖梧没发现放在桌子上的栗子糕被那裹挟着冰灵力的风雪一吹便立刻冷了,盘子底部的火晶石都没能留住它们的温度。


    站在门口的人愣了一下,随后她立刻关上门,将风雪阻挡在外。


    可惜当她快步走过来捧起盘子的时候,栗子糕的表面已经沾上了冰霜。


    温栖梧没能看到师姐的表情,只觉得她身上带着浓郁的哀伤。


    “阿雀……”


    听到师姐的呢喃,温栖梧毛茸茸的身体抖了一下,她差点以为师姐认出了自己,但当她抬起小脑袋看向云珩的时候,却发现师姐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看着一旁已经落了薄灰的空椅子。


    “栗子糕冷了不好吃,师姐再做一份新的,你尝尝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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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后成了反派黑月光》


    文案:黎瑾笙的坟被盗墓贼刨了,然后她自己掀开了棺材板,把盗墓贼吓到连滚带爬地逃下山。


    她忘了自己的过去,也不知道这里是哪,浑浑噩噩中她脑海里响起一道奇怪的声音,[看在共事这么多年的份上,我给你申请了一个复活的机会,只要反派的黑化值归零你就能活,不然一年后你就继续躺棺材板吧。]


    黎瑾笙想问那个人是谁,可是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还真的不跳了。


    黎瑾笙小心翼翼隐藏自己是死人的事情,结果刚下山就被一个疯女人发现了,疯女人把抓起来关进柴房,逼她吃饭,但是黎瑾笙吃不了活人的食物,吃了就吐,疯女人以为她要死了,于是又哭又笑的说自己活该,又说要陪自己一起下地狱。


    黎瑾笙不是很想继续躺棺材板,为了活下去,她只能一边照顾那个疯女人,一边打听所谓的反派。


    直到有一天她找人的事情被疯女人发现了,对方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最后扼住了自己的脖子,问她要去找谁?


    黎瑾笙还没来得及挣脱束缚,就听到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反派的黑化值+10,当前99。】


    原来反派就是眼前这个疯女人。


    黎瑾笙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想着要不然还是回山上躺自己的棺材板板吧。


    但是那个疯女人依旧喋喋不休,被吵到头疼的黎瑾笙一口咬在她的唇上,反正黑化值都已经99了,她也无所谓再多加一点,结果……


    【反派的黑化值-10……】


    黎瑾笙:忽然觉得自己还可以再挣扎一下。


    文案二:


    闻釉崖原本是个乞儿,荒年间她差点病死在大雨中时,是一个女子用青伞帮她遮去了头顶的暴雨,让她活了下来。


    所以她跟着黎瑾笙身边读书习武,愿做黎瑾笙手上最锋利的刀,然而黎瑾笙却为了另一个人要折断自己这把刀,心生妄念的闻釉崖不愿再做那把见不得光还会随时被舍弃的刀,侥幸活下来后她想过无数种报复囚禁黎瑾笙的方法……


    可是黎瑾笙死了,一切的爱与恨都被埋葬在了土里,只留下活着的人被过往的感情一点点逼疯。


    直到有一天,闻釉崖看到了死去七年的人出现在人群中,她想自己终于疯了。


    第26章 疯魔


    ◎她不愿清醒地面对绝望◎


    温栖梧呆呆地站在笼子里,大脑几乎一片空白。


    她想过师姐旧伤未愈,想过她的近况会差一些,但从未想过会看到师姐像是疯魔了的模样。


    师姐的语气平常,就好像自己真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正因如此才更让人感到害怕。


    温栖梧心中闪过一个词——心魔。


    “阿雀……”云珩轻声呢喃。


    “啾。”温栖梧下意识啾了一声,可惜陷入执妄的人没能听到她这声回应。


    虽然屋子里很安静,但外面风雪的呼啸声几乎压过了云珩的声音。


    “是我不好,别生气。”她抬起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前方空无一人的位置,“有没有被冷风吹着?”


    只是云珩的指尖在触碰到眼前的幻影时,那里的“人”便如同镜花水月般破碎了。


    云珩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的神情中写满了茫然。


    屋子里没有光,也没有等着自己回来的人,什么也没有。


    “啾啾!”旁边鸟笼里的小白团子急得不得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


    直到此时,云珩才恍惚听到自己的屋子还里有别的声音。


    她侧过头,有些空洞的眼神看向笼子里的小鸟团子。


    “青团?”


    温栖梧现在长得和青团一模一样,董施月当初年纪小记不清了,但云珩不会忘。


    温栖梧仰头看着师姐,师姐的眼神中似乎凝出了一缕光,可那缕光又像是神情即将破碎时渗出来的绝望。


    “你回来了?”她的声音轻得像是一缕微风,好像害怕自己稍微大声一点就会打破眼前的景象,“那阿雀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云珩碰触了一下小白团子柔软的脑袋,温栖梧下意识蹭了蹭她的指尖。


    那种毛茸茸的感觉能够软到人心里,可是云珩眼中的那缕光却在看到这一幕后彻底熄灭了。


    “你不是它,你不是它……”


    青团脾气暴躁,对待温栖梧时都不一定会温柔,对旁人就更凶了,它哪里会在人摸自己的时候蹭人家的指尖?不叨回去一口就算它心情好了。


    所以温栖梧的一个动作就让云珩知道这个笼子里的小家伙不是青团,而是另外一个和它长得很像的鸟雀。


    青团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这百年来云珩的思绪偶尔会变得混乱,或许是心魔作祟,又或许是单纯的疯魔了,她常常能看到一些虚幻的假象,但她更愿意沉浸其中,因为清醒的时候她就会明白自己要面对的现实。


    师妹不在了,她回不来了。


    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了百年,自己用尽了所有办法都没能留下师妹的一缕魂魄,是她无用,救不了阿雀……


    “咳咳……”云珩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捂住嘴咳嗽起来,那削瘦的身形像是被绝望的现实压得微微颤抖。


    鲜血从她的指缝间渗出,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


    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模糊,作为冰灵根的真仙境,云珩本是感知不到寒冷的,可她现在竟感受到了因为生命流逝而产生的“冷意”。


    若是死了,可否让她见到阿雀?


    可答案却是不能,阿雀的神魂消散于天地间,奈何桥旁也不会有她的身影。


    而且……阿雀大概是有怨气的,她或许也不愿意见自己了。


    温栖梧的身体也抖得厉害,她看到云珩腰腹和心口的位置隐隐渗透出血迹,当师姐身形倒下的那一瞬,凤凰凄厉的鸣叫响彻云雾山的山头。


    哪怕这里被暴风雪环绕,但只要羽族听到了幼凰求救的鸣叫,鸟儿们也会不顾危险地冲进来。


    只是云雾山早已变成了生灵绝迹的死寂之处,她的声音也被掩埋在了风雪中,未能呼唤到外面的羽族。


    温栖梧被关在笼子里限制住了所有力量,她在笼子里能发挥出来的实力甚至不如外面一只已经成年的普通鸟类。


    她自己算是久病成医,懂得一些医术,但她受制于现在的情况没办法帮师姐疗伤,也没办法将医仙找过来,甚至没不能将师姐抱到旁边的床上。


    温栖梧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无力的感觉了,她小心翼翼的将笼子往另外一边撞,最后成功将笼子连带自己一起摔到了地上。


    温栖梧被摔得头晕眼花,她来不及管自己的情况,而是离开从倒下的笼子里站起来并控制着笼子往师姐那边滚动。


    她废了好大的劲才来到了师姐身边,此时血腥味将她包裹,温栖梧的心脏随之颤了颤。


    能影响到真仙境的伤势必然不会轻,她贴到师姐的脸侧,勉强感受到了师姐微弱的呼吸。


    不能慌、不能慌……现在找不到人帮忙,只能自己想办法。


    师姐的眼角还有一抹未干的泪痕,也不知她在昏迷中看到了什么伤心事,她替师姐蹭去了泪珠,却一不小心尝到了苦涩的泪水,温栖梧的眼底泛着酸涩,竟也有些想哭。


    她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现在自己受困在鸟笼中,能利用的还有什么?


    她想了又想,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凤凰是仙兽,一诞生就拥有地仙境的实力,可以说从羽毛到骨血都是极品的灵物。


    温栖梧立刻用喙在自己的心口位置划出了一道口子,从中含出了一滴微微泛着金色的血液。


    她勉强将小脑袋伸出笼子,然后将这滴金红色的血液送入师姐口中。


    凤凰的血液中含有浓厚的生命力与火属性的仙力,鲜血落入云珩口中后便化作纯粹的力量融入她的身体里。


    温栖梧没办法查探师姐具体的伤情,不过师姐的呼吸逐渐平稳,她的心头血起作用了!


    云珩原本冰冷苍白的唇终于有了血色,身体也暖了些,温栖梧心中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身体上的疲惫感也随之而来,取心头血的行为对她的身体还是有些影响的,她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白团子贴在师姐额边闭上了眼睛,刚刚救人的时候她因为心急所以没有多想,但现在回忆起来……她刚刚算是又吻了一下师姐吗?


    她、她是为了救人,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不算数不算数。


    若温栖梧恢复了人身,那她此时的脸大概已经红透了。


    温栖梧无法主动修复心口上的伤,只能靠着自己身体的自愈能力恢复,没过一会儿她就贴着师姐疲惫地睡去。


    屋内的小凤凰在不知不觉间散发出暖意,漆黑的房间不再冰冷刺骨,昏迷中的人好似感受到了什么,眉眼间渐渐带上了一抹柔和。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外面呼啸的风雪渐渐平息,云雾山迎来了近百年来第一个宁静的夜晚。


    月亮西沉,东边泛起了淡金色的光辉,太阳的落入云雾山上的屋子中,昏迷中的人睫翼微颤,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云珩坐起身,她看着自己手中已经干涸的血迹,随后有些无力的垂下了手。


    鸟笼中的小团子还在睡,云珩拿起董施月留在自己这里的传信纸鹤听了留言,这才知道原来这只和青团长得很像的小家伙是董施月寻来送给自己的礼物。


    那孩子有心了,可她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哪里还能再养一只活物呢。


    云珩尽可能轻地将鸟笼拿起来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没有惊动里面在睡觉的小家伙。


    而她则放出一只传信纸鹤给董施月,让对方过来把这小家伙带走,董施月没能拗过宗主只能答应,不过她刚刚出了宗门,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她拜托云珩帮自己养几天。


    再之后董施月就好像进了一处秘境,云珩暂时联系不到她。


    云珩静静地坐在难得透进日光的屋子里,笼子里的小家伙看起来比青团乖多了,云珩有些空洞麻木的视线落在小凤凰身上好一会儿,然后她伸手摸了摸温栖梧。


    她手中的小家伙很暖,就像师妹手心的温度。


    董施月大概还要一个月才能回来,云珩本可以将鸟团子送到商清山,让董施月的师尊来养,但她微微有些走神地将温栖梧揉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将她送走。


    云珩取了些灵谷与灵果放入笼子中,温栖梧还没有醒,云珩重新关上笼子门后便离开了屋子。


    云雾山的正殿下方有一处地牢,这里曾镇压过一头穷凶极恶的魔,那头魔死后这里就空出来了,直到几十年前这里才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走在地牢的过道内,云珩*抬手按上了自己的心口,她好像感觉这里的伤口没那么疼了。


    很奇怪,不仅是心口,其他地方的伤势也好了许多,甚至昨夜昏睡过去的时候她都没有被心魔纠缠,也可能是她的病更重了,所以才会在朦胧间感觉师妹陪在自己身边。


    地牢内忽然传来了凄厉的惨叫,云珩的眼眸中略过一道阴郁的神色,她没再管自己身体上的异样,而是径直走到了地牢深处。


    在这里有一道刚刚绘制好的阵法,阵法中的每一道符文似乎都由鲜血刻画而成,而在阵法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祭坛,祭坛上拴着一个扭曲可怖的魂体,那魂体比普通人要高,而他的身上不断浮现出各种模样的人脸。


    这便是传闻中被云珩千刀万剐的万魂魔主,外人以为他彻底消亡了,但其实没有,眼前的阵法在不断汲取他的力量,那纹路中时不时浮现出妖异的颜色。


    万魂魔主在嘶吼痛骂着,偶尔又会求饶,但被骂的人充耳不闻。


    云珩蹲下身填补损耗的部分,红色的光映在她的身上,苍妄界的仙尊好似也沾染了邪气。


    第27章 幻觉


    ◎师姐,我好疼啊◎


    “疯子!真是个疯子!你怎么敢、那可是呃啊啊啊啊!!!”万魂魔主惨叫出声,他的灵魂在锁链中抽搐着,那些漆黑的链子如同蛇一样咬在魂体上,并抽出力量补给阵法。


    她用魔来当祭品,又用魔的秘法复活她的师妹,也不怕复活出一个怪物吗!


    直到这一波力量抽取结束,被当做祭品的魔主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的灵魂又虚弱了不少,大概用不了多久他这个真仙镜的灵魂就能被彻底榨干。


    他心中的恐惧感到达了顶峰,他明白如果自己再不做点什么的话就来不及了。


    “放了我吧……我能帮你找到更好的办法、比这个方法更好!在、在六域的夹缝中有一处混沌未开的秘境!在那个地方有回溯时间的秘法!”回溯时间是神境都无法干涉的禁忌,虽然对于被复活者来说没什么后遗症,但那个秘法的成功概率不如魔域秘术的百分之一,万魂魔主当然不会那么好心地和地给她解释坏处,他只希望能给自己争取到一点时间。


    他知道对方不可能轻易放过自己,所以拿出了更有诱惑力的交换条件,云珩为了复活她的师妹甚至都愿意深入魔道了,没道理不对自己的提议心动。


    可云珩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正在填补阵法的仙尊只是微微顿了顿,随后又继续细致地描绘阵法。


    她面前这个阵法很可能是自己最后的希望,云珩小心翼翼不敢出半点差错。


    万魂魔主又用嘶哑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可惜云珩根本不理他。


    他的灵魂流淌出血泪,万魂魔主无比悔恨呐,早知今日,一百年前他就应该不惜一切代价将云珩诛杀在边域。


    诚然,他和对方还有不小的实力差距,想要将整个问神宗炼制成魔器的计划也没成功,但他的分/身与一个关键人物同归于尽,那个人的死给云珩仙尊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竟让对方在战场上露出了数道致命的破绽。


    他和另外两个魔主联手重创了她,那个时候就是杀了她的最好时机,也是唯一的机会!只是云珩积威已久,即使身受重伤,可她剑指魔主们的模样依然吓得他们不敢追上去,因此白白错过了大好的机会。


    云珩回问神宗休养了几十年,再次出现的时候就杀穿了自己的领地,将自己和自己的亲信全部斩于剑下。


    只要云珩缓了过来,他们就不可能是她的对手,更别说另外两个魔主连真仙镜都还没到,魔主之间的关系本就微妙,他们为了利益可以合作,但本质上来说他们还是敌对关系,所以既然云珩的怒气只单单针对万魂魔主,那其他两个自然不会过来找仙尊的不痛快,他们像乌龟一样躲在自家领地里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孤立无援的万魂魔主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若非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灵魂恐怕早就被折磨到消亡了。


    云珩填补好阵法后又将所有地方细细检查了一遍,接着她从旁边的柜架上取下了一枚玉简,向玉简中注入仙力后便有一段文字印在了阵法上。


    这是上古魔文,就算是魔主也不一定认识。


    这篇魔文中记载了复生的秘法,虽然是魔的东西,可云珩已经被逼到绝处了,一个生了心魔的人如何能理智?她没有办法,即使是染了毒的救命稻草,她也要抓住。


    只要能复活师妹,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她割下魔主的一缕魂魄扔了进去,然后又用剑气在自己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口子,当她的鲜血融进去后阵法立刻开始运转。


    霎时间阵法中黑雾翻涌,从万魂魔主的魂体中提取出来的力量转化成了一种纯粹的魔气,那些魔气在魔主的身前凝聚成一枚“种子”。


    阵法中的魔气并没有全部聚集过去,还有一些飘散到了其他地方,包括云珩身上也沾染了一点,放在平时这种东西根本近不了她的身,而如今可能因为她的意志与力量都掺了些杂念,所以那些魔气也能趁虚靠近。


    “扑通扑通……”


    那枚“种子”里面隐隐传来了心跳的动静,好像有什么活物即将孵化。


    云珩走到那枚种子前小心翼翼地抚过它,她神色中隐隐闪过细碎的光,就快要成功了吗?


    不过那枚“种子”还没有彻底消化完祭品,所以它凝聚出来的时间并不长,还没等云珩检查它的成长情况,那枚种子就又融入阵法中。


    云珩只能将自己的力量也灌入阵法中,让“种子”快点“成熟”,变成载体。


    做完这一切后,云珩的神情中露出一丝疲惫,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漆黑的地牢,就在她正要重新关上门的时候,虚弱的万魂魔主忽然换了张脸。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换了张脸,万魂魔主修炼的是万魂魔功,身体里也不知吸纳了多少灵魂,而他自己的灵魂也被分割成了数分,刚刚求饶的那个就是主魂,主魂强撑到现在终于没熬住晕了过去,接着就有另一张脸取代了主魂的位置。


    那是一个更加癫狂的魂,他没有求饶也没有想办法和云珩谈判,而是像看到什么了乐子般发出了嘻嘻哈哈的诡异笑声。


    “哈哈哈哈,仙尊竟要动用我们魔域的复生秘术?让我看看,哦,你要复活你的师妹,用我们魔的秘术?你师妹知道你要这么做吗?你师妹知道她会被复活成一个怪物吗?”


    地牢大门的门框在云珩手底变形,云珩低垂着眸子,站在阴影中的她讲对方的话,1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有趣,如果你的师妹变成了一个怪物,仙尊要不要大义灭亲啊?对了对了,若是她成了魔,那我们与她不就成了自己人?哈哈哈哈,荣幸之至、荣幸之至啊!”从魂的笑声中带着满满的嘲讽。


    “也不知被复活出来的怪物还有没有理智与记忆,如果她还记得前尘旧事,恐怕会恨死你吧!”


    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阿雀不会变成怪物,只是……她也不会是纯粹的人族了,这是被复活者要付出的代价。


    师妹会怨恨她吗?


    云珩只觉得心口还未愈合的伤又被撕扯开,鲜血顺着心脏滚落,她很怕,怕师妹会怨恨自己。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再次调动阵法,然后在魔主的惨叫声中关上了门。


    外头的暴风雪又降临了,云雾山上的景色一片模糊,云珩心中被挣扎的情绪撕扯着,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走到了后山的练武场。


    这是师妹小时候练剑的地方,可惜师妹在剑道上没什么天赋,后来又查出那样的病,于是她只能放弃了剑。


    不过师妹自幼时起就喜欢跟着自己,自己练剑的时候那小小的身影就会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变过,阿雀乖巧又安静,在别的孩子最顽劣调皮的时候她却极让人省心。


    一阵风雪掠过,云珩恍惚间看到那位置上坐着一个小小的人儿,她乖巧地在那里看着自己,云珩匆忙走了几步过去,脸上的表情都没有来得及发生变化,可惜那风雪的背后是一片空寂。


    云珩愣愣地看着那片空地,心中的缺口又被撕裂得更深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那个台阶旁,然后坐在师妹最常待的位置上,这里的视野很好,能够看清整个练武场。


    “阿雀……”云珩按了一下心脏的位置,这里疼得她几乎无法忍受。


    “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刚刚魔主的话让云珩眼底露出了挣扎的神色。


    可每当她犹疑的时候,心魔便会如约而至。


    【师姐。】


    云珩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她抬起头,眼前出现了师妹伤痕累累的身影。


    【师姐,我好疼啊。】这一声呼唤中夹杂着哭腔,云珩的心脏骤缩,血腥味从喉中涌了上来。


    云珩从温栖梧破碎的命牌中提取出她“死”前经历的部分画面,她看到了天雷洗礼,看到师妹孱弱的身体因为暴虐的力量崩裂,她从小到大捧在手心里都怕磕碰到的师妹就在这样的痛苦中魂飞魄散。


    这百年来云珩几乎夜夜不得安眠,只要闭上眼睛就会陷入梦魇,在噩梦中浑身是血的师妹哭着对自己说:“师姐,我疼。”


    她在梦中也没无法救下师妹,这样一夜又一夜的噩梦持续了百年。


    云珩的眼泪一滴又一滴的落在地上,梦魇与心魔交织,将她逼到了摇摇欲坠的绝境。


    董施月的担心很有道理,云珩将自己困在了一百年前,她走不出来也不愿意走,若非还有一丝希望将她绊住,她恐怕就已经熬不下去了。


    【师姐,我想活着,你救救我好不好?】


    一团若隐若现的黑气将云珩笼罩,不祥的气息蔓延,云珩“看”到师妹抱着自己、然后埋在自己怀中小声啜泣,鲜血顺着师妹身上的伤口落下,逐渐在她脚下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这是师妹死前的惨状,云珩失去血色的唇微颤,眼里盛满了痛意,她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揽在自己怀中,结果却抱了个空。


    她跌倒在地上,刺骨的风雪吹来模糊了她的视线,也吹冷了她的心脏,血从她的嘴角溢出,滴落在雪地上像是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她没有用仙力护体,没过一会儿身上就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远远望去竟没什么生机感。


    “阿雀别怕。”云珩双目泛红,大滴大滴的泪水洒砸在地上,她凭着一股执念呢喃道:“我会救你的,师姐一定会救你。”


    第28章 遗物


    ◎阿雀,师姐带你回家◎


    温栖梧做了一个噩梦,她看到梦中的师姐抱着自己的尸体自尽了,温热的血染红了云雾山的雪。


    她在噩梦中无法移动,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云雾山的雪将师姐的身体掩埋,温栖梧在噩梦中哭了许久,当她挣扎着从噩梦中醒过来的时候,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胸前的绒毛已经被眼泪打湿了。


    白色的小团子微微颤抖,虽然噩梦已经结束,但是惊魂未定的感觉依然环绕在她心头。


    师姐……师姐呢!


    温栖梧做了噩梦后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到处找云珩,她得看到师姐才能安心,现在自己依然待在师姐的房间,笼子里还多了许多灵果与灵谷,但是师姐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的笼子边放着一盘热气腾腾的栗子糕,应该是师姐不久前新做的,这次师姐不仅将它们放到了安着火晶石的盘子里,还用了一个镶着细小火晶石的罩子将它们罩了起来,这样就不用担心冷风将它们吹凉了。


    但这盘栗子糕是给谁准备的呢?


    温栖梧一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脏就一抽一抽得犯疼,师姐最后清醒过来了,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再做这盘栗子糕?


    师姐真的清醒了吗?还是又……


    大概是取了心头血又没有仙力支撑的影响,温栖梧有些使不上力气,她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笼子门口撞了一下,笼子的门纹丝不动,想要从里面将门打开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温栖梧在笼子里折腾了好一会儿,最后一无所获的她不得不认清现实,这是师姐亲手打造的鸟笼,也是一件可以困住敌人的仙器,师姐怎么可能给敌人留下逃脱的机会?她凭自己是跑不出去的。


    什么都做不了的她只能待在笼子里等师姐回来,周围的灵果散发着香甜的气息,可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如今天色亮了许多,温栖梧便能更清晰地观察师姐的房间,师姐的房间本来就很素净,但百年前这里至少还有些生活的痕迹,而如今温栖梧已经看不到曾经的装饰了,若非床榻上还有被褥,旁人过来看了恐怕都得以为这里没人居住。


    而整间屋子唯一一处鲜艳的颜色就在不远处的窗台上,那里放着一只很旧很旧的布老虎,温栖梧认得那是自己小时候的玩具,她一直以为早就丢了,原来是师姐帮自己收起来了吗?


    温栖梧收回了目光,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胸口,那里的羽毛上还粘着一些血,她怀疑自己的伤口是不是还没愈合,不然为什么会那么疼?


    时间一点点流逝,笼子里的小团子看起来越来越焦躁,温栖梧怕师姐遇到像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外面的暴风雪依然凛冽,这时候大概没人愿意过来的,若她晕倒在这山上的其他地方恐怕都没人能发现。


    师姐……快回来吧,温栖梧在心里默默祈求着。


    也不知是不是在外的人感觉到了她的心念,没过一会儿温栖梧忽然听到了门外有些踉跄的脚步声。


    随后门被打开了,云珩裹挟着风雪进来,这次桌上的栗子糕没有受到影响,不过温栖梧好像隐隐闻了一丝血腥味。


    “咳咳……”云珩进来后就有些脱力地靠在门上,她的脸上毫无血色,惨白得如同一张纸,明明只是离开了一会儿而已,云珩的气息却更衰败了,她的身上甚至透露出淡淡的死气。


    云珩一向挺直的背脊微微弯了下去,她侧扶在门框上放下咳嗽时捂着嘴的手,温栖梧在笼子里又跳又飞,这才勉强看见师姐手心里有不少血沫。


    自己昨天晚上不是给师姐喂了一滴凤凰的心头血吗,师姐怎么还会咳血!


    “啾啾!”温栖梧急得发出两声清脆的鸣叫。


    她的声音引来了云珩的注意,温栖梧与师姐疲惫空的洞眸光对视后鼻子一酸差点又哭了出来。


    云珩看了温栖梧好一会儿,她的眼神透露着茫然,好像忘记了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一只等她回来的小家伙。


    “青团。”云珩呢喃着走了过来,她的脚步还有些踉跄,幸亏屋子里的东西少,她这才没被绊着,不过云珩的状态还是让温栖梧吓得够呛,她下意识张开翅膀想飞出去,可惜被鸟笼拦下。


    “啾?”温栖梧歪了歪脑袋,师姐昨天晚上不是知道自己不是青团了吗?为什么还会喊青团的名字?


    云珩抱起鸟笼喃喃自语道:“青团,我看到阿雀了,我很快就能接她回家,你可不许再欺负她。”


    听完师姐的话后温栖梧愣了好一会儿。


    “啾……”温栖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师姐在哪里看到自己了?是心魔?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云珩的状态很不对,就像陷入了心魔与梦魇中,温栖梧轻轻啄了啄师姐的手指,可师姐却毫无反应。


    温栖梧急得眼中蓄满泪花,当晶莹的泪珠穿过绒毛落在云珩几乎没有温度的指尖时,困在心魔中的人才终于看向了她。


    云珩的记忆好像出现了一点问题,她好像忘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甚至以为青团一直没有离开问神宗。


    她轻轻擦去温栖梧沾在绒毛上的眼泪,用温柔到温栖梧有些害怕的语气道:“别哭,阿雀很快就能回来了。”


    师姐,你别这样……


    温栖梧的眼泪更加不受控制地落下,师姐的心魔到底是什么?是像说书先生说的那样?还是说师姐的心魔是因自己而生?因为自己的死?


    她含着泪轻咬住云珩,将师姐的手往笼子里引,可惜云珩以为自己在和她闹着玩,所以收回了手。


    “我还有事要做,你乖乖在家里待着,不要到处乱跑,不然阿雀又要找不到你了。”云珩叮嘱道,只是她的话听起来格外诡异。


    师姐要去哪里找自己?!温栖梧说不了话,云珩也听不懂她“啾啾”的鸟语。


    鸟笼被云珩放回到桌子上,里面的小家伙“啾啾”叫着,好像急得想表达什么,但云珩只喃喃自语地说了些等阿雀回来之后的话,小白团子的动作没有引起她的注意,随后云珩又独自来到一旁调息疗伤。


    笼子里的小白团子在安静下来,师姐终于知道要治疗自己的伤势了!温栖梧松了口气,她乖乖地待在笼子里不再打扰师姐,如果师姐能够好好利用自己的心头血治伤的话,她的伤应该能恢复不少。


    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鸟笼里的小白团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师姐,神情中带着温柔与担忧。


    师姐的情况让温栖梧迫切地想要恢复自由,她得想想办法……


    温栖梧考虑着脱困的方法,却没想过师姐一反常态主动疗伤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云珩调养了三天才睁开眼睛,这三天时间里温栖梧都不敢合眼睛,生怕师姐的那边出什么意外,还好一切顺利。


    “啾啾!”温栖梧打起精神想问师姐有没有好一些。


    可是笼罩在阴影中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她有些愣神地坐在那里,温栖梧的心又揪了起来。


    “嘟嘟嘟。”忽然,窗户上传来了什么东西敲击的声音。


    听着声音像是传信纸鹤。


    云珩好似终于回过神般抬起头,她用仙力推开了窗户,果不其然,一只传信纸鹤飞了进来,


    【乾月剑宗蔺舒求见,希望宗主能将玉曦宗左澜留在我们宗门的东西交予她。】传信纸鹤中传出一位长老的声音,【宗主,我记得玉曦宗圣女留在这边的东西由您代为保管,您要给吗?】


    温栖梧略有些疑惑,左澜将什么东西放在问神宗了?不过不管她放了什么,这又何那位蔺舒仙君有什么关系?


    云珩在那只传信纸鹤上留下了回复,


    “那些东西皆是玉曦宗圣女赠予我师妹之物,我无权替师妹处理,若蔺舒真的想要取走圣女的遗物,便让她和栖梧谈吧。”对待外人时云珩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绪波动,长老们都知道温栖梧已经魂飞魄散了,却不知宗主正在谋划复活她,所以不知情的人听起来还以为云珩要让蔺舒去死。


    “咚!”


    旁边的桌子上传来了一点小动静,云珩放飞了传信纸鹤后便向鸟笼,里面的小家伙好像摔了一下。


    温栖梧感觉到自己被微凉的仙气扶了起来,可师姐冰凉的仙力也没能让她冷静,她冲到笼子边,发出了一连串的“啾”字。


    她听错了吗?师姐刚刚用了哪两个字?遗物?!温栖梧睁大的眼睛。


    怎么会!


    她多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可当温栖梧看到那位传说中修无情道的蔺舒仙君出现在云雾山时,她心底的侥幸便荡然无存了。


    这一百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温栖梧有些无力地靠在鸟笼上,她记得最后一次联系左澜是在对方去边域战场前,怎么一觉醒来旧时的朋友就不在了呢?


    云珩微微蹙起眉,她看上去并不欢迎这位不速之客,但她也不想被对方一次又一次的找上门,于是起身走出了房门。


    而她这一走竟是两天都没有回来,温栖梧急得将自己新得的传承记忆扒拉出来,凤凰一族是世间最古老的生灵之一,他们的传承记忆里藏有许多失传的秘法,她或许能找到解决自己眼下困境的方法。


    第三天晚上,云珩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她的脸上竟带着百年之后温栖梧看到的第一抹笑容,只是这抹笑容中带着些许病态。


    她就要成功了。


    阿雀,你再忍一忍,师姐很快就能带你回家。


    第29章 失败


    ◎她没能找到阿雀的灵魂◎


    “啾啾!”笼子里响起小凤凰清脆的鸣叫,她仰着脑袋紧盯着师姐,仔细瞧着师姐的面色。


    身上有伤就不要到处乱跑嘛,师姐你去哪了?身体还好吗,有没有找医仙来看看……


    别顾着我的事了,先养好身体吧,要不然就把笼子打开也行啊。


    这两天温栖梧心中惴惴难安,自己将自己吓得够呛,如果云珩再不回来的话,她就要想办法滚着笼子出门找人了,如果再让她经历几天类似的事情,她想自己怕是要生心魔了。


    幸好师姐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好一些,那双染着阴霾与哀伤的眸子明亮了许多,也不知她这两天出门做了什么。


    云珩被鸟笼子里的动静引去了注意力,笼子里的灵果与灵谷几乎没动,云珩清理掉了那些东西,随后又换上了一些别的仙果。


    她将鸟笼抱在怀里,目光似乎透过窗外的风雪看向了更远的地方。


    温栖梧没有吃那些新果子,她的注意力全在云珩身上,师姐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也不知道有没有恢复清醒。


    “前两日蔺舒来寻我,想用一株转魂草换左澜的一件遗物,转魂草能保护阿雀的灵魂,也是秘术成功的关键,所以我取了左澜的一封信给她,也不知道阿雀会不会生我的气,若她生气了,你能不能帮我哄哄她?”云珩低下头看着笼子里的小白团,她好像还是将温栖梧认作青团。


    温栖梧歪了歪小脑袋,左澜的信?


    师姐苍白的指尖揉着她的小脑袋,小白团子眯起眼,颇有几分享受的模样。


    她才不会生师姐的气,温栖梧蹭了蹭云珩的手。


    不过……温栖梧记得她与左澜之间的书信内容大多都不能让旁人瞧见,温栖梧也怕师姐发现自己的秘密,所以每次看完之后就销毁了,自己应该没有留下左澜的信件。


    温栖梧不知道那是自己“死后”的事情了,百年前她的死亡消息没有传到边域,在前线与魔域势力交战的左澜还记挂着被关在思过崖的她,所以偶尔会传来一些信。


    她“死后”问神宗乱了很长时间,等到一切安定下来后问神宗的弟子才发现了这些信,因为温栖梧已经“离世”,所以这些信便被交给了云珩。


    也不知蔺舒从哪里听说了此事,她立刻就在云珩最需要的时候拿转魂草来左澜的遗物,巧合到让人有些怀疑这是故意为之。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故意的。


    “其实我知道她的目的。”云珩的指尖微顿,目光在看到某个方向的时候渐渐放空,“她想复活左澜,意图让我先帮她尝试复活秘术的可行性。”


    百年前在边域爆发的仙魔之战非常惨烈,即使云珩一人拖住了三位魔主,但其他地方的压力依然很大,可能是因为冤家路窄,又或许是缘分未尽,左澜与蔺舒镇守在同一处重要关口。


    后来左澜在关口外被偷袭了,她与敌人同归于尽,尸体掉入空间的缝隙中尸骨无存,玉曦宗那边传来消息说她的令牌已经碎了,蔺舒想自欺欺人都不行。


    她们之间的恩怨与孽缘本该因为一方的死亡结束,然而那位永远保持理智和冷漠的蔺舒仙君却不愿意放下,直至最后毁道重修。


    死了的人或许可以一了百了,但对于活着的人来说这是比死还要痛苦的折磨,云珩是如此,对蔺舒来说亦是如此。


    她们都是迟钝的人,如果不是失去时的疼痛过于撕心裂肺,她们或许很难正视自己的感情。


    “啾!”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温栖梧哼了一声,不过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左澜与蔺舒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确实让人遗憾。


    温栖梧从左澜口中听说过她们的过去,那两人自幼就是邻居,家在凡尘的一处小村庄里,在她们七八岁的时候村里遭了土匪,那群凶恶的土匪在村子里烧杀抢掠没想过留下一个活口。


    左澜与蔺舒运气好逃过一劫,两个年幼的孩子互相扶持一路走到了乾月剑宗在凡世收徒的地方,在那动荡的年代里她们相互依偎只有彼此,多少生死难关都跨过来了,可后来怎么渐渐走到了这一步呢。


    温栖梧在心中叹了口气。


    “左澜是你的朋友,师姐知道你一定想让她活过来,放心,等你回来之后师姐会帮她的……”云珩呢喃道


    温栖梧听着听着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师姐在和谁说话?!


    她抬头看向云珩,只见师姐目光温柔地看着前方一处空地。


    温栖梧感觉那个地方的空间有些怪异,她微微眯起眼睛仔细端详,最后她隐隐约约发现那个地方有一抹扭曲了空间的黑雾!


    温栖梧瞬间炸了毛,从一个小白团子变成了胖了一圈的小白团子。


    凤凰的啼鸣声骤然响起,凤凰是祥瑞仙兽,掌握着专克世间一切阴邪之物的火焰,她带着愤怒的声音让那个地方的阴影瑟缩了一下,之后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是什么东西?它一直跟着师姐吗?温栖梧微微张开翅膀露出攻击的姿态。


    那抹消失之后,云珩的眸光渐渐恢复清明。


    她怔愣了片刻,最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伤感。


    当她清醒的时候就会知道自己刚到的“温栖梧”都是心魔诞生的幻象,可哪怕是饮鸩止渴,她也想见一见阿雀。


    “青团……”云珩忽然怔住,她低头看了一眼笼子,与乖巧的小白团子对视上。


    “对了,你不是青团。”云珩有些心情低落地收回了手,她想起来了,这只是一只长得和青团很像的小家伙罢了。


    温栖梧发现自己又被放到了桌子上,师姐身上的冷香远去,她有些委屈地叫了一声。


    就因为自己不是青团,所以师姐抱都不愿意抱一下吗?青团什么时候这么讨师姐喜欢了?


    当初就不应该让师姐帮忙做这个笼子,让青团当一只自由自在的野鸟多好,自己也不会被关在这里出都出不去!


    云珩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那枚转魂草,这种草的经脉泛着银色,和古籍中记载的一样。


    魔域的秘术大多不是什么好玩意,如果不是被逼入了绝境,她也不会将这种东西用在师妹的身上。


    稍有不慎,被复活的人就可能遭遇不可测的意外。


    她轻轻拢起转魂草,目光透露着柔意。


    没关系,不管阿雀变成什么样子,自己都会一直陪着她。


    “啾啾!”温栖梧还没委屈完就发现师姐忽然站了起来。


    师姐你要去哪儿?


    温栖梧急匆匆的跳到笼子边,不知为何她的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于是她试图用嫩黄色的鸟喙咬住师姐的衣袖,只可惜她没能咬稳。


    云珩拿着转魂草去了地牢,在万魂魔主惊恐的目光中开启了复活仪式的第一步。


    魔主的灵魂被扔进“炉子”当做燃料,阵法急速运转起来,云珩又将转魂草等各种已经准备好的东西放入中心。


    在苍妄界,玩弄时间的术法是禁忌中的禁忌,哪怕是步入神境的神都不可以触碰这个东西,曾经有一位神境强者自创了大逆转时间术,后来他就因自己的术法反噬而死。


    而魔域的复生秘术和大逆转时间术有些像,魔域的手段可以称之为小逆转时间术,它们没能力将整个苍妄界的时间倒流,但可以将一个过去的灵魂召到现在,不过前提是此人的灵魂已经消亡,同一时间里不会出现重复的灵魂。


    云珩就是要先收集到师妹的灵魂,只要有灵魂,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都好办了。


    万魂魔主那边几乎被吸成了魂干,想要支撑小逆转时间树需要庞大的力量,眼看着万魂魔主的力量即将透支,云珩就用自己的力量填补上。


    幸好她两天前休养了许久,身体恢复了一点,云珩能感觉自己的力量就像陷入了沼泽里一样源源不断地被吞没,她的脸色渐渐苍白,可眼神却格外明亮,又不知过去了多久,阵法中央出现了时间裂隙的波动!


    云珩立刻将写好的符纸扔入时间裂隙的中间,她可以从这里获得师妹的灵魂,从前期准备到现在,云珩再三确认了每个步骤绝对没有问题!可是当她去裂隙中寻找师妹灵魂时,却发现那个地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


    空间裂隙开启的时间有限,为了延长这个时间,云珩往阵法的中心注入了更多的力量,哪怕引动了旧伤也没有停下。


    可无论她怎么寻找,师妹的灵魂都没有出现在那片混沌中心,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灵魂碎片都没有。


    是哪里出错了吗?云珩一边撑着那道裂隙一边探查外面的仪式,可直到她再也无力支撑阵法,眼睁睁看着那道裂隙一点点关上时,那混沌之地依然什么都没有。


    当一切恢复了平静,云珩看着自己苍白空荡的双手,不知从何处落下的血滴染红了她的手,而她自己却毫无察觉,只是眼中的光彻底暗淡下来。


    第30章 梦音


    ◎温栖梧的声音传到了她的梦中◎


    地牢中安静到只能听见像是什么液体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最外围引魂阵中的长明烛熄灭了大半,剩下的那点烛火只能勉强映出云珩的身形。


    没死透的万魂魔主从失效的阵法中爬了出来,他看到云珩微微颤抖的模样后在心底发出讥笑。


    她一定失败了,哈哈……


    魔主也只敢在心里说说,他见识过云珩失控*的样子,这时候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刺激云珩。


    他好不容易脱困,想办法自救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魔主在黑暗中一点点朝外爬去,他知道仅凭自己一人逃离问神宗的可能性不大,得先找人来接应,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一缕魔气送到地牢外,这个过程出奇的顺利,可还没等他窃喜,一道凌冽刺骨的剑意便直接将他的魂体斩成了两半。


    魔主凄厉的惨叫声回荡在地牢内,他现在的魂体格外虚弱,云珩一剑足以让对方魂飞魄散,但是她特意留了手,没让对方那么快死。


    魔主看到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鞋子后吓得连魂体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立刻就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躲,但是泛着寒意的神剑将他的上半段灵魂刺穿并钉在了原地,这件神器对灵魂的伤害很大,魔主越挣扎灵魂消亡的越快,不想魂飞魄散的他只能乖乖趴在地上。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上被一道力量勒了起来,万魂魔主被迫仰起头与云珩对视。


    看到对方泛着血色的双眸时,魔主忽然觉得这位仙尊可能比自己更适合成为魔域的主人。


    “我为什么找不到她的灵魂?”云珩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的地牢中也算清晰,昏黄的烛火摇曳,映得她苍白的面容不似活人。


    万魂魔主知道她在问自己,可自己从来没有研究过过这种复活秘术,他怎么知道为什么会失败!


    但他也不能说不知道,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这么说了,云珩就会直接让自己给她的师妹陪葬。


    “如果、如果……仪式没有出错,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此人没有死,要么她的灵魂有问题,比如说受到了邪术影响,让秘术无法从过去带回她的灵魂之类的。”前者是确定的事情,而后者只是万魂魔主的推测。


    “邪术……”


    云珩呢喃就重复这两个字,师妹虽然没有中什么邪术,但她身患散灵症,难道是因为这个病吗?


    这也是她之前最担心的事情,师妹的灵魂脆弱,就像是布满裂痕的瓷器,碰一碰就可能碎了,魔域的秘术中多少带了些阴邪的东西,云珩很怕就算勉强将师妹的灵魂召回,阿雀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万魂魔主眼珠子一转,随后道:“我对灵魂一道颇有研究,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万魂魔主的称号也不是白得的,他对灵魂的研究建立在无数亡魂的痛苦之上,至少现在的苍妄界无人能超过他。


    云珩看向他,眼中冰冷的煞气让万魂魔主哆嗦了一下,仿佛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


    这人到底疯没疯?万魂魔主心里犯嘀咕。


    “你说的对。”她的声音里透出一种诡异的柔和,烛火微微晃动,无声无息间又熄灭了几盏,阴影攀上了这位如雪似月的仙尊。


    她走上前一步,万魂魔主心中警铃大作,只见她抬起手,神魂之力刺穿了对方的识海。


    万魂魔主的几张脸立刻扭曲起来,对方在搜魂!


    搜魂曾是这位魔主的拿手好戏,如今风水轮流转,也到他来尝尝这滋味了。


    搜魂术对施术者的要求很高,稍有不慎就可能导致被搜魂者神魂崩溃,魔主没法指望云珩搜魂的时候能够仔细点,为了不让对方的力量直接毁了自己的识海,他只能苦苦支撑。


    他的记忆被一点点仔细地翻了出来,云珩将万魂魔主这些年对于灵魂上的研究成果刻印下来,她就算疯了也不可能将有关师妹的事情交给心怀鬼胎的魔主,所以她要自己亲自来。


    被复刻下记忆后,万魂魔主再度被关进了囚牢中,云珩拿着他的记忆日夜研究,又一次次开启魔域的秘术,作为祭品的魔主在接连的失败中甚至想求速死,这些年他以折磨他人为乐的报应全都来了。


    但是云珩的状态比他好不到哪去,她的身形愈渐消瘦,神情间的疲惫与焦虑越来越明显,这种秘术会渐渐偷走施术者的生命,魔主发现云珩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施术时因为精力不济而出的错也逐渐频繁,于是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会恶毒地诅咒云珩死在自己前面,这样等自己恢复了,他就能屠杀整个问神宗!


    他怀着这样的恶念苦苦支撑,可一日、两日,三日……时间一日日过去,他已经快被折磨的魂飞魄散了,云珩却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地重复着仪式,就好像她的虚弱自己的错觉一样。


    ……


    这是她失败的第九天。


    面对再度关闭的裂隙,云珩站起身的时候眼前一花,差一点就摔倒在地。


    她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渐渐出现颜色。


    云珩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她学成了万魂魔主的魂术,甚至冒险亲自进入裂隙寻找阿雀过去的灵魂,但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难道魔域的秘术行不通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只剩下最后一种办法了。


    但那个办法……自己更没有把握。


    还是再尝试一下魔域的方法吧。


    她身上的疲惫堆积到了极限,衣服上还有没有处理的血迹,云珩能撑到今日都没倒下完全是因为她心中的执念太深,她有些踉跄地走回房间想要继续改良万魂魔主的魂术,结果刚一动用力量,她的脑海中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下一瞬她彻底陷入了黑暗,在漆黑的梦魇中她听到了师妹的呼唤,但在梦魇中,师妹的声音与曾经的温柔不同,师妹的声声啼血的质问如同刀一样割在她心上。


    【师姐,你还要我等多久?】


    【你不是说好会保护我的吗!你为什么没有赶过来!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师姐,我好疼啊,周围也好黑,你能不能来陪我?】


    师妹浑身是血的站在她的噩梦中,她向自己伸出了手,那手上满是伤痕。


    昏迷中的云珩眼角滑落泪滴,在梦魇中她捧起师妹的手,并想尽各种办法试图治好师妹的伤,可师妹手上的伤痕不但没有被治愈,反而越来越狰狞可怖。


    【师姐,我知道你尽力了。】


    “温栖梧”的声音骤然变得温柔,她轻轻擦去云珩的泪水,【我不怪你。】


    云珩的声音里透着哽咽。


    阿雀,你真的愿意原谅我吗?


    【当然,你看我都来接你了。】“温栖梧”握紧了云珩的手,想拉着她往更深处的黑暗走。


    云珩看到“师妹”伤痕累累的手后愣了一下,她终究没能舍得放开。


    她们一点点被黑暗吞没,云珩潜意识里大概知道前方的黑暗是什么,只是她的现实只剩下疲惫与绝望,所以才不舍得松开温栖梧的手。


    连续九日的失败让她几乎看不到希望了,若无法复活阿雀,那她接下来的日子也熬不下去,若能与师妹一同离去,她求之不得。


    “啾啾!”


    在黑暗将她全部意识吞噬之前,云珩隐隐约约听到了鸟鸣声。


    “温栖梧”的神色扭曲了一瞬,随后加快了带云珩离去的步伐。


    “师姐!”


    隐约间,云珩忽然听到了模糊的呼唤声。


    阿雀?


    她停下了脚步,神情中带着一抹茫然。


    是阿雀的声音吗?


    “温栖梧”的脸色愈发阴沉,她催促着云珩快点和她走,但或许是什么特殊的感应,云珩竟松开了“温栖梧”的手寻找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师姐,不要浪费时间了,若你再不走,我可就不等你了。】“温栖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云珩最怕温栖梧生气不理自己,就在她急忙想要道歉时,之前那道模糊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了一点。


    “师姐……”温栖梧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快醒一醒,魔修来了!”


    多么相似的经历啊……


    云珩双手微颤,百年前宗门染血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脑海中,这些年她总在噩梦中听到师妹的哭泣,师妹说魔修来了、说……


    “师姐,救救我吧。”


    一道似乎要斩断天地的剑意划破了云雾山的天,被万魂魔主引来的老鼠们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来就死了。


    云珩骤然睁开了泛着猩红的眼睛,杀意锁定了所有敌人,紧接着她挥出剑意后下意识向身旁道:“阿雀别怕,师姐会保……”


    可她的身旁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对啊,师妹已经不在了,


    云珩簌然落下了泪水,未说出口的话最终化成了一声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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