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林暄和赖栗还是回了一趟诞市,依旧窝在大学旁边的公寓。他们拒绝了所有朋友的邀约,不免迎来了消息轰炸。
戴林暄还会礼貌耐心地逐条回复,赖栗干脆全部无视,考虑到有几个朋友是真关心赖栗,戴林暄帮忙选择性地回复了几个人,解释了下要出国,以后抽空再聚。
尽管赖栗希望烧热早点退,却还是断断续续了三四天才好,被迫过着半荤的生活。
新年前一礼拜的周四上午,戴氏宣布了企业更名、戴林暄退出董事会、全体员工加七天假期提前休假等重要事宜。
次日,警方成功抓捕了贺成泽,贺家父子四人至此全部落网。
戴林暄和赖栗并没有去了解细节,对抓住了什么罪证也不太关心,总之一切尘埃落定后都会公布。
赖栗问:“要等吗?”
戴林暄:“等什么?这些事没个一年半载解决不了。明天的航线审批通过了,上午起床收拾一下东西就能出发。”
“你在戴氏的股份怎么办?”
“我本来想等爷…他去世,如果股份有我的份,就低价卖给妈,不过妈说不用。”
于是戴林暄只处理了现有的百分之五,和戴氏断了个干净。
“我们去哪?”
“不知道。”戴林暄玩笑道,“带我的小狗去流浪。”
赖栗无所谓,只要和戴林暄在一块儿,真流浪也未尝不可。不过他必然不能让他哥灰头土脸,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把他哥养得干干净净。
戴林暄戴着黑色手套,手中的笔正在嗡嗡震动:“疼吗?”
比起疼,赖栗更觉得痒:“再用力点。”
戴林暄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按停了手里的笔。
赖栗敏锐地仰头看他:“我错了。”
“道歉比谁都快。”戴林暄曲起手指弹了下他脑门,“错什么了?”
“我不该说用点力。”赖栗拉住戴林暄的手套一角,“可是不疼不上色。”
戴林暄双膝敞开,赖栗躺在摊平的椅子上,脑袋靠在他怀里,衣襟大敞,胸口皮肤泛着大片红晕。
这些天戴林暄一直在研究纹身,因为赖栗执意想盖掉身上的疤痕。可赖栗身上的疤太多,全覆盖不仅是个大工程,恐怕还一点自然皮肤都留不下。
戴林暄少见地说了句“我不喜欢”。
恋人之间本不该控制对方的身体自主权,不过戴林暄自诩作为兄长,应该多一份管控的权利。
赖栗也确实喜欢他这样,立刻退而求其次地说只遮胸口烟疤。
戴林暄一度怀疑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小混蛋还不乐意自己纹,更不想去外面的工作室,非要戴林暄亲自动手。
戴林暄只学了五天,技艺不精:“等颜色糊成一团你就高兴了。”
赖栗毫不在意:“你纹成什么我都高兴。”
“那就好。”戴林暄说,“给你纹了一只蟑螂。”
赖栗:“……”
戴林暄:“高兴吗?”
赖栗:“高兴。”
戴林暄想象了下赖栗胸口顶着一只大胡须蟑螂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他轻咳了一声,拿起手机给纹身拍照:“别动,聚焦……下巴抬一点,看着我。”
“咔嚓”一声,原本的纹身照变成了赖栗的上身照,躺在两|腿之间抬头、配合着胸口红晕的姿势竟然显得有些色|情。
也许是他最近思想太堕落。
戴林暄心不在焉地反省了下,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桌面壁纸,并给纹身重新拍了一张:“这是线稿,你看看。”
——一颗有翅膀的栗子球,眼睛很大,手脚短短的。
图案是戴林暄找专业人士设计的,提供了一些自己的想法,不过光是哄赖栗同意外人参与就花了两天时间。
赖栗说:“太浅了。”
戴林暄拒绝加深:“深了再上色得糊成一团。”
“好吧。”赖栗放下手机,妥协道,“你上色。”
戴林暄勾了下唇:“以后还敢在外人面前露上身吗?”
“为什么不敢——”只要是戴林暄给他纹的图案,赖栗都敢带出门,不由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你不喜欢就不露。”
“还行吧。”戴林暄沾了点黑色素,微微俯身,“不要对着那些对你有意思的人露。”
“我没有。”
“霍斐也没见过?”
赖栗确信:“没有。”
“都不记得还敢打包票。”戴林暄恐吓他,“等哪天被我抓到你就完了。”
“怎么完?”
“看哥心情。”
图案很小,没一会儿就上完了色。对于旁人而言,纹身可能是在平滑的皮肤上增添了一抹异色,而对于赖栗而言,这小小的图案反而是身上最不起眼的风景。
上完色后,栗子球不再像线稿那么幼稚,翅膀与眼睛都是黑色的,刺儿根根分明地往下垂,邪恶中又透着几分乖巧。
赖栗低头看着,不是很满意:“我想纹和你有关的东西。”
戴林暄淡定道:“和我最有关的不就是你吗?”
“……”赖栗盯着他,无法反驳。
戴林暄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随后直起上身,摘掉了微湿的手套:“好了,起来吧。”
赖栗抓住他的手腕:“你的疤也没恢复。”
戴林暄往后靠去,垂眸撩开赖栗额间的碎发:“你也给我纹一个?”
“纹什么?”
“纹条小狗,或者你想纹什么就纹什么。”
戴林暄腕上的烫伤不深,所以恢复得很好,只是比周边皮肤稍红一些,不细看很难猜出是烟疤。
赖栗不一样。
混账东西根本不知道爱惜身体四个字怎么写,拿着滚烫的烟头按了一次又一次,无论戴林暄怎么恳求都不停下。
赖栗敏锐地发现他哥的心情出现了变化:“为什么生气?你不想让我纹?”
戴林暄气得想笑:“赶紧纹,现在就纹!”
赖栗摩挲着他的手腕,拿到嘴边亲了一口又放开,起身去了卫生间。
“跑什么?”戴林暄懒散地靠着沙发,“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没声。
戴林暄没回头,他把玩了一会儿纹身笔,将材料都收进了工具箱。虽然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用到……先留着吧。
赖栗对着镜子,看着胸口的一片红,眸色不明。
戴林暄从身后抱上来,半拥着他洗手:“逗你的,你想什么时候纹就什么纹。”
赖栗回神:“我现在就想。”
戴林暄带了下他的腰:“那走?”
赖栗:“不行。”
完美主义犯了这是。
赖栗却说:“我舍不得。”
戴林暄怔了下,一时忘了原本要说什么。
“我不想你疼。”赖栗小心地用指尖碰了碰他的烟疤,再次道歉,“哥,对不起,那天我真的气疯了。”
这不像是赖栗会说出的话,戴林暄前不久才说过,他不需要赖栗装出“人样”,不知道是忘了还是什么。
不过情话听着确实窝心,戴林暄看着镜子,帮赖栗系上纽扣:“你烫自己的那几下可比这个让我疼。”
赖栗立刻道歉:“我错了。”
错了又怎么样?再犯又怎么办?
戴林暄又能怎么惩罚他呢。
打不得骂不得,也做不到丢下人不管,只能惯着、哄着,看紧点,最好买根结实的绳子栓在裤腰带上。
戴林暄:“以后你再受伤,我恐怕没法保证自己不和你受一样的伤。”
赖栗猛地提高音调:“戴林暄!”
“不是喜欢疼吗?”戴林暄与镜子里的来历对视,“我疼你应该也疼吧?一起疼好了。”
赖栗胸口剧烈起伏了下:“我不会了。”
戴林暄不置可否:“最好是。”
他给赖栗胸口的纹身贴了一片防护膜:“明天不能洗澡,登机前我帮你擦擦身,头发在池子里帮你洗。”
赖栗还没脱离刚刚的假设,呼吸有些急促地嗯了声。
“突然想起来,说什么舍不得我疼……根本没做到啊。”戴林暄叹了口气,“床上疼死了。”
赖栗不快道:“没这么夸张。”
戴林暄说:“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
赖栗:“……”
戴林暄吻住他的耳垂,轻咬了下:“做吗?”
赖栗不自觉地抖了抖,半秒犹豫都没有:“做。”
纹身前已经洗了一遍澡,非常省事,两人一边接吻一边往床边拉扯,赖栗太强势,戴林暄后退着跌进了被褥,不过下一秒就把人带进怀里,反客为主。
赖栗被亲得晕头转向,临了才警觉地按住戴林暄的手。
戴林暄吮了下赖栗的上唇,发出轻轻的一声“啵”,他扬起下巴,又吻了吻赖栗的鼻尖,彼此低沉的呼吸交|融缠绕:“宝贝儿,今天让让哥,好不好?”
赖栗呼吸更重,直接丧失了拒绝的能力,半晌艰难地吐出一句:“今天到我了。”
戴林暄低笑起来:“我们什么时候约定过这个?”
“……”赖栗以为,以后最差也是一人一天,没想到戴林暄根本不想给他睡,神色顿时阴郁起来,又舍不得强来。
“我姑且同意吧。”戴林暄轻松地把他翻了个面,“前提是先让我把那段时间的账平了。”
背后比面对面更能满足戴林暄的……掌控欲。他很喜欢赖栗的背部曲线,肌肉分明,弧度流畅,一半脸埋在枕头里,一半脸倔强执拗地偏过来,死活要看着他。
“纹身压着疼吗?”
“不疼。”赖栗没撒谎,真不疼,纹得很浅。
“那就好。”戴林暄拍了拍赖栗的butt,随后用小臂撑着床,上身压下来和赖栗接吻,“这样喜欢吗?”
赖栗撩了下眼皮,一滴汗打湿了枕套:“还好。”
戴林暄也不生气,纵容道:“看来不怎么喜欢,下次换一个试试。”
赖栗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却没时间深想,理智刚凝聚起来就会被冲散,他完全溺毙在了他哥打造的欲|望之海里,没了挣扎的能力。
“我找人去了一趟河子山公馆。”
赖栗一开始没听清,直到戴林暄重复了一遍,方才僵住了身体。
“放松点。”戴林暄掐着他的腰,“你之前怎么和我说的?公馆是他们派来的人砸的?”
赖栗皱着眉,言简意赅道:“不要提别人。”
“好,只提我的宝贝栗子。”戴林暄温柔地刮了下他的脊背,“为什么把家砸了?”
“……”赖栗闭上眼睛,不肯说。
“嗯?”戴林暄喉间溢出了一道疑问的气音,“告诉我,为什么那么生气?”
即使已经被逼到了临界点,赖栗也不肯回答,和平常的坦诚完全不同。
戴林暄笑着叹息一声:“因为找不到戒指?”
赖栗掀开眼皮,看了戴林暄一眼。
不知道戴林暄还有这种明知故问的恶趣味。
公馆是赖栗砸的没错,不过当时处于发神经的状态,赖栗控制不了自己,砸完就后悔了。
他曾经以为,自己能很好地控制病情,无论如何也不会破坏戴林暄以及戴林暄周围的一切事物……然而并不是这样。
他怕有一天,自己会像破坏公馆的房子那样破坏戴林暄。
“换一面。”戴林暄让赖栗翻了个身,面对面地迎上视线。这时候说某些事显然不够郑重,但这时候的赖栗会比较好哄。
“小栗,再给哥一次机会吧。”
赖栗:“什么——”
戴林暄拿出了那枚遗落在海岛的戒指:“还想给我戴吗?”
赖栗盯着戒指,看起来并没有很高兴,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焦躁。
戴林暄安抚道:“帮忙把戒指拿回来的人没有直接碰它,戴着手套呢。”
赖栗一把夺过戒指,紧紧握在掌心:“哥,你不用……”
“我不勉强。”戴林暄越来越了解赖栗,提前打断道,“是我自己想戴,想让你给我戴,很想,非常想,昨晚做梦都在想。”
赖栗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在哄自己,怔松了会儿,便不由自主地抬起戴林暄的手。
戴林暄:“戴无名指。”
中指上有赖栗前段时间买的对戒。
赖栗的手有点抖,戴得缓慢又郑重。
戒指完美契合无名指,和赖栗手上的刚好一对,戴林暄俯身,捋了下赖栗的头发,吻了吻他的眼睛:“看着我,小狗。”
赖栗抬起乌黑的眼睛。他们离得很近,炙热的呼吸不分彼此。
戴林暄:“再说一遍。”
赖栗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出口。
戴林暄循循善诱道:“说吧,我想听。”
赖栗抓紧了小狗吊坠:“我爱你。”
“我也爱你。”戴林暄却撑开他的手,严|丝合|缝地十指相扣,释然道,“不管是作为哥哥还是男朋友,都爱你。”
……
“小栗,谢谢你没有放开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