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之政府此时此刻已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太多年轻松生活, 从来没被时空溯行军打到过总部,而大多数高层又都是一些没有战斗力的尸位素餐的废物, 他们不仅不擅长战斗,在战场上甚至还要担心一下会不会拖战斗人员后腿。
而这次的敌人又是来势汹汹。
时之政府是建立在独立时空节点的大型建筑群,敌军这一次撕开了周边一圈的空间,庞大的阵法将个节点照耀的如同白昼。
上下左右前后,都有时空裂缝出现,伴随着巨大阵法的护佑,一把又一把敌刀拖着长满骨角与裂缝的身躯,出现在战场上。
他们没有神志,只是一味地嚎叫嘶吼, 然后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指挥下,义无反顾的冲进战场。
时空裂缝中涌出的敌刀如潮水般碾过外围结界, 碎裂的灵子屏障像玻璃渣般簌簌坠落。
腐臭的刀风擦过平宫青久的耳际,而他的身后正传来没来得及撤离的文职人员的惨叫——三个穿着藏青制服的身影正被骨角贯穿胸膛,喷溅的鲜血在阵法白光中呈现出诡异的粉橙色。
“第二防线崩溃!”三日月宗近的刀穗扫过了蛇妖审神者的视野,他月牙纹的阵羽织已经撕开三道裂口。
太刀划出的弧线将扑来的敌太刀拦腰斩断,但那些破碎的骸骨却在阵法中蠕动着挣扎着, 还想要再站起。
就这个时候,鹤丸国永突然从高空坠下, 雪白的刀刃在敌阵中划出血花:“啊哈哈哈哈, 这场面够刺激吧?”
说话间地面突然隆起龟裂,土块与残肢齐飞中冒出七柄敌刀。蜂须贺虎彻的刀鞘在格挡时爆出火星,他鎏金的甲胄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裂纹。
“小心一点, 不要放松警惕!”他的警告声音淹没在了敌短刀癫狂的尖啸里,数百振浑身骨刺的敌短正顺着建筑阴影蚁附而上。
巨大的青色蛇尾毫不犹豫的扫落,摧枯拉朽的推平了这群刚刚冒出来的敌军, 竹叶青的蛇尾泛着细细密密的青色鳞光,所到之处,哪怕是敌太刀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只是蛇尾攻击多少还是有缺陷的,尤其是在面对敌短刀的时候,身姿敏捷的短刀高高跃起,在蛇尾表面借了力量,就想要顺着尾巴直接过来攻击最中心的平宫青久。
不过他们并没有这样的机会,因为另外一位执法队的S级已然赶到了现场,他高高举起自己的刀,划出危险又漂亮的灵力刀芒,三两下将敌短刀都扫了下去。
而下面自有蛇尾虎视眈眈,用几乎可以媲美蟒蛇的力量,直接撵了上去。
“干得漂亮!金月!”敌军一次性被清的太多,产生了一定的间断,于是平宫青久终于能松一口气了,他明明是个蛇妖,但笑起来却总是像萨摩耶。
青蛇对着自家同伴竖了一个大拇指,脸上的笑容灿烂极了。
而这位前来支援的S级,正是半年前与末广铁肠一起去前线对抗时空溯行军的那位,他长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但看着平宫青久的时候,眼眸里面的无奈减轻了几分冷意。
“抓紧时间休息吧,下一波敌人很快就要来了。”
如今的形式实在是急迫,平宫青久与白鸟金月守的只是左边的裂口,都尚且有些力不从心,而更糟糕的是,时之政府的S级虽然有近十人,但只有他们两个是能上正面战场参与战斗的,其它的都只派来了一部分付丧神。
另外五个缺口,多亏了烈火队以一己之力堵住其中三个。
比水流、蝴蝶忍、末广铁肠各守一个,蝴蝶忍毕竟只是队医,哪怕当初在作为鬼杀队的柱的时候,她也更擅长用毒,而不是打架,所以她守得有些艰难了,但末广铁肠与比水流都还好,甚至还能有空余力量时不时帮她一把。
而剩下两个分别是右边与上面的缺口,执法队其它A级与B级合力还是能守住右边的那个,就是伤亡有点大,短短一个小时,死去的付丧神已经接近了三位数。
更糟糕的是,还有一个缺口没有人守!
这种情况就算是白鸟金月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他皱着眉,语气里面不难听出来不满“如果橘园巫女她们还在,今天又何至于……”
就在这个时候,上面的那个裂缝里面,开始隐隐约约冒出了许多狰狞的敌人的黑影,咆哮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鼓点密集,听的让人内心发凉。
就在最后一道时空裂缝即将彻底崩裂的刹那,空气突然泛起蜂蜜般的粘稠质感。敌短刀的咆哮声诡异地扭曲拉长,像是被按下了减速键的录音带。
“哎呀呀,这边的惨叫声可真是刺耳呢——”
带笑的声音贴着战场边缘响起,一柄雪白的太刀突然从虚空中刺出,精准贯穿了三振敌胁差的咽喉。条野采菊穿着一双黑色带跟的靴子,他踏着灵子碎片缓步而来,指尖缠绕的银丝在阵法光芒下泛着毒蛇般的冷光。
他神情戏谑的面庞转向末广铁肠的方向,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铁肠先生,您好像有点狼狈了呢?叫一声好听的我就来帮帮您?”
末广铁肠还没有回答,他正冷静的,拔出自己刚刚干掉一群敌太刀的武器,而同样认识条野采菊,却不知道他也是战斗人员的平宫青久,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无明先生?!”蛇妖的竖瞳骤然收缩,随即被漫天爆开的血雾夺去视线。
敌大太刀的骸骨突然在空中解体,每一块骨片都被看不见的灵力丝线切割成规的立方体。
条野采菊的身影在阴阳术的帮助下,在战场上闪烁不定,那道红色的身影所过之处,敌军就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脖颈喷溅出冒着烟的黑血,尖啸着灰飞烟灭。
“Jungle,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反击呢?”他忽然出现在裂缝正前方,银丝织成的巨网将新涌出的敌枪全部绞成碎片,接着丝线又迅速收拢,在条野采菊的手上再次汇聚成两根银色的鞭子。
“这样的战斗可没有意思了,对阵的敌人连声像样的惨叫都说不出来,想法更是一片空白”白发审神者反手一刀劈开偷袭的敌薙刀,“简直可以说是连正常的观众都没有呢。”
条野采菊所镇守的上方裂口突然开始震动,裂缝深处突然传来十二弦琴般的嗡鸣,白发审神者的耳尖微动,他猛地扬起鞭子,链接未收回的丝线,接着拽着鞭子的柄用力一扯——
片战场的地面突然塌陷,潜伏的地下水化作冲天水龙卷,将数百敌短刀冲成骨渣。
“无明!右侧四十五度!”比水流的声音与破风声同时抵达。
军警轻笑了一声,银丝在空中织网,像是蜘蛛在展开自己的猎场:“是是是,我明白了……”
他突然转过身,太刀带着千钧之势劈向空无一物的位置,虚空中有什么破碎了,像是玻璃又像是结冰的水面一样,成冰裂的形状裂开。
刀锋与虚空碰撞的瞬间,个时空节点就开始了剧烈的震颤。裂缝深处传来玻璃碎裂一样的脆响,隐约有黑色的影子仓皇退去。原本源源不断的敌军突然像被切断电源的机器——裂缝合拢了,只剩下了战场上尚且没有清完的残兵。
唯一一道还没有合拢的裂口就在比水流的面前,是位于时之政府下方时空的裂缝,这道最后的裂口是黑色的,看起来深不见底,隐约还能看见鬼魅一样的黑色影子摇曳着,像是深渊。
但烈火从不畏惧深渊,他们就像是真正的火焰,转瞬间就能燃尽所有拦路之物。
而最后一位支援的到来,更是让人心脏都安定了下来,彻底宣告了这场战斗的结束。
来人正是织田信长。
长长的衣袍在战场的硝烟与飓风之中纷飞,红色长发的英灵仰天大笑着。
炽白光焰自火铳阵列中喷薄而出的时候时,织田信长正立于个时之政府所在空间的最中央。
三千世界具现化的铁炮管群在她的身后展开成扇形的金属轮盘,每一根黝黑管口都流动着暗红咒纹。
“见识下第六天魔王之威吧——“三千大千天魔王·神陨轰击”!”
硝烟与灵子乱流骤然撕开空间。织田信长扣动扳机的食指牵引着无数道赤白光轨,那些本该属于战国时代的火绳枪在宝具展开的瞬间进化成了未来兵器,弹道轨迹在空气中灼烧出梵文形状的焦痕。被击中的敌人躯体上浮现出燃烧的“南无阿弥陀佛”字样,正是当年比叡山烈焰在概念层面的重现。
“敢于挡在魔王面前的人是谁?”烈火的首领在爆炎之中肆意的笑着,黄金骷髅形状的腰带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十二枚古钱耳饰在声浪中叮当碰撞。
“余之革命本就焚烧一切陈规!”
当最终一轮齐射将天地染成白炽色时,裂缝已经彻底被炮火轰碎,火焰几乎浓烈的就像是岩浆万丈,彻底填平了沟壑。
在空间彻底合拢之前,似乎有什么东西的惨叫声在阵法中响起,让条野采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哎呀,这真是……自作自受。
第72章 072 战后
算计烈火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想必在烈火成立的这短短的几年里面,时之政府的诸位已经深有体会。
最典型的就是比水流的笑里藏刀, 条野采菊的锦里藏针,而蝴蝶忍虽然是个战斗力不算顶尖的女孩子,但智力还是能算是很不错的,那一手毒素更是用的出神入化,稍微一个不注意就得着了道。
另外是不擅长用脑子的两位,武斗派的末广铁肠与炼狱杏寿郎,末广铁肠身边永远少不了条野采菊的影子,要是敢对末广铁肠动手……那条野采菊就会往死里人。
而炼狱杏寿郎的身后同样有着蝴蝶忍小姐,为了自己的同伴, 队医小姐下手可绝对不会留情面,并且如果不小心有人报复的时候做的太过了, boss织田信长还压在身后呢。
而在这场战斗过后,想必那些暗怀心思的人,对于烈火的人不能惹这件事情,想必就会有更深刻的解。
在一场惨烈的战斗过后,如今的时之政府, 已然成了一片废墟,白色的砖石墙壁坍塌颓靡, 裸露出钢筋水泥的狰狞血肉, 大地崩毁烧焦、地下水流外溢,鲜血与泥泞混杂,乌鸦与秃鹫在天空飞翔嚎叫。
听啊, 就连这些送丧的飞鸟也在哀鸣。
有付丧神来来往往,沉默的带走死去的同伴的刀剑碎块,有失去至亲的人匆匆赶来, 或是悲痛欲绝或是沉默恍惚的等待着尸体被工作人员从废墟下收拾出来。
“人间……即是地狱啊”条野采菊叹息着,神情里面隐约能看见两分悲悯。
悲悯悲悯,总是蕴含着旁观者的叹息。
但死去的人或许无辜,时之政府如今的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如果他们重视才能,曾经最强的巫女“橘园”就不会离开,如果他们不内行腐败,也该有足够数量的付丧神可以在危急时刻保护他们。
末广铁肠从战场的边缘走来,十分自然的就把条野采菊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他刚刚安排好了烈火的付丧神疗伤与休息,由于烈火的付丧神等级都挺高,再加上有几位烈火正式队员的保护,所以没有人死亡,但是重伤的还是有好几个的。
他把下巴放在了条野采菊的肩膀上,从这个角度,黑发军警隐约能闻见一股香味,是石榴香皂的味道,很淡,但是配合着白发执法者刚刚战斗过上升的体温,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条野想听我怎么叫你?”
这个事情跨度太大了,哪怕是条野采菊也是反应了有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于是难免有些无语。
他拉过了末广铁肠的手,捏了捏那长着粗糙茧子的指节“这本来是给您的挑战,怎么就成了我来想该叫什么?”
末广铁肠垂了垂眼眸,难得的神色有点凝重“但是我想不出来。”
“那就再想想,回头再给我答案”白发军警笑着抬起了末广铁肠的手,他低头在那白皙的手背上亲了一口,湿润的温暖一触即分“我很期待。”
“嗯……”
别看时之政府的情况这么糟糕,其实袭击者那里只会更加的凄惨,死亡的时空溯行军数量可比付丧神要多得多,而时空溯行军的练成或许比付丧神简单一点,但也是需要耗费人力物力与时间的,更别提之后还有比水流与条野采菊配合,一举崩毁阵法,对布下法阵的人造成反噬。
而且就在罪人即将逃跑之际,更有织田信长隔着时空发动宝具,魔王的烈火焚尸裂骨,况且那一点间隔时间根本不够受了反噬的人从宝具之下逃跑。
布阵的人不能说肯定死了,但多少应该是半死不活的。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一个小时前,在条野采菊所不能关注到的时空夹缝的阴影处,猩红的阵法纹路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崩裂。原本流转着暗芒的符文此刻像被烧焦的蜈蚣般痛苦的蜷曲了起来,每断裂一寸就有黑血从虚空中渗出。
披着黑袍的术士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兜帽下传来了骨骼错位的脆响。
"反噬是反噬!"有人尖叫着去扶倒下的家人与同伴,却只摸到了一手黏腻的内脏碎片。
个秘密据点顿时乱作了一团,时空溯行军残骸堆积的祭坛开始寸寸塌陷,那些被强行缝合的时空裂隙像张开的嘴,最近的几个人猝不及防的就被吞了进***去。
苍老的世家长老一脚踢翻了身边的侍从\"废物!连拖延时间都……"他的咒骂突然变成了惨叫,颜色诡异的幽蓝火焰从七窍中喷涌而出。
——是魔王的业火跨越时空追猎而来,顷刻间就把人烧成跪拜姿势的焦炭。
"快切断与时之政府那片空间所有的联系!\"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疯狂撕扯着自己手腕上的咒链,那本来是用来掌控袭击法阵的,但如今,已然成为了索命的符咒。
不过现在补救也不过是亡羊补牢,就在扯断的一瞬间,他发现了自己的指尖开始沙化。
男人惊恐地看向正在溶解的右臂,突然想起那个白发军警临别时的微笑——原来早在阵法被破时,条野采菊就顺着灵力丝线给他们所有人都种下了溃散的种子。
——这不科学!不是说烈火的无明只是去平安京学习阴阳术了吗?什么阴阳术是这个样子?邪术吗?
地下室里开始回荡起了此起彼伏的爆裂声,储存灵力的宝石接连炸开。有个面色苍白的女人拖着半融化的身体爬向了暗门,却在触及门把时被突然出现的长刀贯穿了胸膛。
她抬起头,面前浑身干干净净完完的站着的是另一位与她长相十足相似的女性,是自己那个并不参与进此次计划的家主姐姐。
女人环视四周,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蠢货,早就说过了,这种计划是不可能会成功的。”
她冷漠的从自己已经濒死的妹妹身上跨过去,走到了那个丢掉了一只手臂才勉强抑制住诅咒趋势的面具主谋的面前。
与当初在不知名的时空中一样,她任然漂亮,美艳的不可方物,就连神色也是一样的,平静淡漠至极,还带着些许嫌弃。
她伸出手去拿男人脸上的面具——这是个供奉在神社里面很多年的祝器,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东西,阴阳术带来的溃散早该要了男人的命。
男人刚想说什么,满嘴的血腥就呛进了气管,他呛咳着想用剩下的那只手去阻止“你想要落井下石吗?别忘了,我们才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们死了,你以为你就能高枕无忧吗?”
女人冷笑了一声,她顺手扇了男人一巴掌,紧接着一把夺下了那个面具,她红色的指甲太尖太长,像是猫科动物的利爪,在男人的脸上留下渗血的血痕“不然呢?放弃你们,长谷川家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就只能一起死,该做什么这不是很清楚吗?”
“什么一起死?我们明明都已经逃出来了?!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
长谷川黎子将面具塞进了自己的衣兜,紧接着掐了一个法诀打算离开,走之前,她轻蔑的回头一眼“你以为,织田信长是你这种会给自己留后患的傻子吗?”
“……什么意思?”男人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长谷川家主没有再回答他,但是现实回答了他。
剩余的不多的幸存者刚刚找到一个没有损坏的传送阵,就看见天空裂开一道燃烧的缝隙。织田信长的火枪虚影在云层中若隐若现,伴随着吟唱,弹丸如陨石般坠落。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明白比水流为何故意放走几个诱饵,而并没有利用阵法将他们一网打尽——这根本就是魔王计算好的狩猎范围。
在最后的光焰中,挡脸的黑袍有一瞬间被气流冲开,下面露出了时之政府世家高层面容。他蠕动着爬向通讯装置,却眼前一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远处未完工的时空传送门轰然倒塌,将这场肮脏交易永远埋在了时空乱流里。
只是这样的黑暗似乎是无穷无尽的,因为人类不绝,孕育于人性的恶自然也就没有尽头。
但就算是宇宙空茫万里,无声寂静,也任然会有稀碎弱小的星云出现在空白里面,用自己的身躯照亮无边空寂。
所以还在受难的人啊,请不要将自己葬进泥土,请尽力的抬头望向天空,总有一缕金芒会从东方亮起,点亮眼眸。
大概在一周之后,终于有人在比水流的计算下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白发执法者提着自己的长鞭,走进了这片坟墓。
他伸手掀起了由于死的太早了,所以还没能被溃散的诅咒彻底抹灭的男人的尸体,在那张被泥土鲜血污染的脏兮兮的,早已经看不清原本面容的僵硬脸上,四道血痕显得实在是不出奇。
条野采菊伸手摸了摸,就已经有了大致的盘算。
他深思着,呢喃自语。
“长指甲,红色指甲油?是……女性吗?”
第73章 073 审查贺茂家
针对袭击的反击只是一个大概的范围性的,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想过要让袭击者全部死掉, 毕竟要是全部死掉了,哪里来的人自主帮烈火宣传,让一些藏在暗处还没有出手的人,也乖乖的低下头?
所以有人逃跑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出奇,令人惊讶的是,这位时之政府的财务部高层,同时也是本次袭击的主谋,他的位置几乎是在织田信长攻击的最中心,这个位置, 居然有人能从魔王的宝具下成功逃跑。
除非……
比水流眯了眯眼,眼眸中的冷酷与傲慢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嘶嘶”吐信子的毒蛇“除非, 那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参与,只是旁观,不然她不可能从阵法反噬过后的定位下逃走。”
“但是凭什么一个围观的人,能知道这些人的具体计划呢?”条野采菊站比水流的办公桌跟前,手指捏起情报文件的一角, 若有所思的拿在手里搓了搓“背后计划主使吗?但做计划的人不参与,完全置身事外……这可能吗?”
“也有可能是那个人的至亲也在这次计划里面, 所以其它人才对她那么放心。”
“那可能性就更多了, 这一次袭击可是死了很多人,袭击方也死了很多,哪怕是高层的数量也不少, 虽然是人渣,但那也都是别人的至亲。”
“不过啊……”条野采菊突然想到了什么,他伸出手, 手心里面映进了一捧的阳光,他动了动泛着暖意的手指“时之政府那些人的性格……真的会允许一个女性来做计划总导吗?”
比水流也想到了这一层,于是那双清透的蓝色眼眸暗了暗,他向后靠,优雅的依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
要说这都是科技如此发达的23世纪了,怎么还会有这么迂腐的蠢货。
想当初他们连女性的织田信长都敢歧视,更何况是其它的,名声并没有那么可怕的女性,就连巫女“橘园”都被逼得离开了时之政府,在万屋开一家店过活。
这就得究其根源,其实是时之政府的班底。
时之政府为了抵抗来势汹汹的时空溯行军,选择唤醒了文物刀剑里面的付丧神,让本灵分出分灵,再让灵能力者来承担灵力的支出。
而灵能力者最多的地方是哪里,是阴阳师世家,他们传承千年,深受霓虹传统歧视文化的影响,又继承祖业,并不参与进时代变革潮流中——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封建迷信,从不搞科技。
所以他们会不满,不满于巫女的力量强盛,作为时之政府阴阳师的领头,不满于阵法与程序由新时代的高知女性主掌,哪怕她们确实有能力。
仗着人数多,这些世家逼走了很多有用的人,就比如说这个时代最强的巫女“橘园”——那是稀有的通灵者,是高天原全面封锁之后的现世,唯一能得到来自神明只言片语启示的巫女。
也因此,时之政府的女性掌权者很少,而且几乎都被边缘化,少数没有被排挤出权利中心的……
比水流从桌子上翻出了一份文件“没有几个了,一共就只有三个来着的,有一个还是最近才上位的,就是你当初在拍卖会救回来的那个,代号“常青”。”
是那个橘色头发的执法者,后来烈火大肆清执法队的腐败和黑暗交易,空出了大量的位置,于是她就找准了时机,现在也算是执法队可以排上前三的掌权人物了。
另外两个是刚刚正式加入进执法队,但因为实力是S级再加上人缘好,获得了许多支持的平宫青久,以及原执法队上层唯一的清流白鸟金月。
“还有两个,都是世家,一个是贺茂家的继承人贺茂姑洗……说真的以前不知道,但是现在他们家说不定跟你还真的会有一些渊源,另一个是长谷川家,家主长谷川黎子,你想从哪一个开始调查?”
条野采菊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他认识的,承情的,是贺茂保宪和安倍晴明,而不是个贺茂家,如果贺茂姑洗真的做了什么,他也不是做不到帮忙清门户的。
“那就从贺茂家开始吧,如果没有问题,就尽快排除嫌疑,如果有问题,那就尽快清门户”白发执法者神色冷淡的做出了决定。
贺茂家在现世,从进入现代开始,早在一两百年前,贺茂家就开始了改革,他们家的子女并非固守原先的规则,继续做阴阳师,而是有天赋的继续做阴阳师,没天赋或者没兴趣的,就散入各行各业,成为了各行各业的栋梁。
不过老宅是用来给家族老人养老以及侍奉宗祠的,所以还是建在偏僻的郊外,既有了清静,也节省了成本——市中心的地皮多贵啊,又贵又吵,还不如建在郊区。
继承人贺茂姑洗最近住在老宅,条野采菊带着人过来的时候,她似乎是早就有了预料,早早的就等在了门口。
“师叔祖”女孩子主动开口叫了条野采菊一声,她的长相清秀,有着一双本该显得温柔的杏仁眼,但看人的时候冷冷淡淡,于是杏仁眼也就显得没有那么水润了,再加上一身淡色的衣服,无端多了几分书卷气。
条野采菊把注意力放到了女孩子的手上,贺茂姑洗也留了长指甲,涂了漂亮的指甲油——这没什么不好,她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孩,既不需要劳累家务,也不需要做职场牛马,那让自己的手漂漂亮亮的又怎么了,这是她的自由。
不过她并没有做嫣红姹紫的指甲,而是画了一些精致漂亮的符文,镶嵌了一些阴阳师元素的饰品,更重要的是,那双手上的本甲已经长出来了很大一截,看起来就不像是一周之内能长的。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阴阳师家族传承悠久,收藏了各式各样奇奇怪怪的术法,并非没有加快身体生长的,所以这并不能充分作证贺茂姑洗的清白。
不过贺茂家的继承人并不知道条野采菊的注意力在她的手上,她也早就与父亲商量过了,怎么才能证明贺茂家的无辜,而现在条野采菊终于来了,自然也就顺势给出一个早就商议好的回应。
“清者自清,贺茂家并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情,所以自然也就不畏惧探查”贺茂姑洗一脸淡然,态度也是坦坦荡荡的“本来这些还是算是家族机密的,但您可以算是家里的长辈了,所以给您查也无妨。”
她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条野采菊可以随便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您的权限我已经全部为您打开了。”
这样的配合,条野采菊的神色也柔和了些许,不过只是言语,他也并没有放下所有的戒心,白发执法者笑了笑,反问贺茂姑洗“我相信您的品德,但万一下面有人参与进了这种事情,您打算怎么办?”
贺茂姑洗神色冰冷“违背社会法治,违背家主命令,背叛家族,这样的毒瘤清的越干净越好,如果有,就交由烈火处置吧。”
事实上,条野采菊问的这一句最后还真是一语成谶,贺茂家那么大,就算是明,也不可能所有人都明,就算是听令,也肯定会有人怀有小心思。
因此到了最后,也确实抓出来了好几个,而且居然还有人厚着脸皮企图想向贺茂姑洗求助。
贺茂姑洗看着被押出来的几个族人,脸色阴沉得可怕。她缓步走到其中一人面前,声音冷得像冰一样:"我记得你,三年前你挪用家族资金去投资非法组织,父亲念在血缘关系上只将你逐出核心圈看来是当初的惩罚还是太轻了。"
那个被贺茂姑洗点到的人脸色煞白,还想辩解:"大小姐,我是被胁迫的……"
"闭嘴。"贺茂姑洗沉着脸抬手结印,一道金光闪过,那人顿时就发不出声音。
她侧头看向条野采菊,深深的鞠了一个躬:"让您见笑了。这些人随烈火处置,贺茂家绝不容忍这样背弃律法与家族的宵小之辈。"
条野采菊缓慢的摩挲着刀柄,他实在是懒得关注那些正在惊恐又畏惧的看着他,又蠢又坏的贺茂族人,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因为如果贺茂保宪还能看到这一幕,应当也会赞成他的大义灭亲。
“贺茂家的态度我很欣赏。不过"他的话锋一转,提起了另一个近在咫尺的麻烦,如果贺茂家能帮上忙,那应该就算是彻底投诚向烈火了"最近财务部有一些事发之后逃跑的高层,姑洗小姐可有线索?"
贺茂姑洗早也准备的从袖中取出了一卷竹简:"这是家父昨日占卜所得。那人现在躲在现世东京的废弃教堂里,身边还有三个重伤的护卫。"她顿了顿,"需要贺茂家派人协助围剿吗?"
条野采菊接过了竹简,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不必了,不过这份诚意,烈火记下了"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很快就将自己私人的一点疑惑问了出来“不过您对我的到来早有预料,刚刚又提到了贺茂家主的占卜?”
贺茂姑洗一下子就明白了条野采菊想问什么,她想了想,露出了一个孺慕又憧憬的微笑“嗯,我的父亲是贺茂家难得一见的卜算类天赋,这些年带领家族,做出了很多的功绩。”
第74章 074 锦户的来历
在阴阳师里面, 占术师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首先是占术师的数量稀少, 其次是修行需要专精,也就是说学习占卜的人,几乎可以确定必须得放弃在武力上面的成长可能性,全身心投入卜算以及链接星相之上。
再者,虽然一个占术师对家族发展来说是大有益的,但占卜师的天赋少见,而且窥探天机是有代价的,所以大多数占卜师都并不长命,除了……八百比丘尼。
但八百比丘尼还是一位比丘尼的时候就擅长占卜, 她只是误食了人鱼肉,不得已不老不死, 永恒的活着看着人世沧桑。
所以她的例子,只能作为占卜师的特例,而不是常见案例。
言归正传,贺茂家的家主,在成为家主之前, 也是贺茂家的少爷,他能自愿的放弃安安稳稳活下去的机会, 选择走占卜师的道路, 哪怕这会让他活不了太久。
这真是一个重视家族胜过于自己的人啊。
贺茂姑洗惆怅又倾慕的望向远方,她虽然已经能算是个不错的继承人了,但在职业身份之外, 她还是一个女儿,一个关心父亲的女儿。
她很早就知道贺茂家主的选择,为此难过的同时, 也为此骄傲“如果是我,我也愿意为了家族放弃自己的寿命,所以我阻止不了父亲,所以我还是为他骄傲,只是在骄傲之余,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虽然父亲总告诉我,他并不是完全为了家族,只是占卜者天生拥有灵感,星辰会让他着迷,看一眼就再也放不下,但是我还是倾佩他,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梦想,愿意赌上生命的人都很厉害。”
这是肺腑之言,心口如一。
有贺茂家主挡下了大部分的麻烦,贺茂姑洗有充足的时间慢慢的长大,所以以她如今的城府与能力,她不可能在条野采菊的面前撒谎。
白发执法者微微叹气,感受到了故人之后的决心。
也难怪这么多世家,贺茂家能成为不慢慢腐烂的那少数例外之一,虽然还是有一些旧习俗,但真正有害的,大多都已经被历代家主大刀阔斧的革除了。
继承人小姐在送别条野采菊的最后一刻,将最后一句话送给了条野采菊“其实先祖留下来了一些遗讯,安倍晴明殿下让后人转告您,在一切解决之后,再来贺茂家见一见他的神像。”
“他说,时机到的时候,你自然会有感觉,多余的事情并不用担心。”
条野采菊离开的步伐顿了顿,他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身前的那一面镜子,紧接着露出了一抹笑容“啊——果然还是这种喜欢故作玄虚的性格,不过……”
“我知道了。”
排除了贺茂家的隐患,按来说,下一个应该探查的就是长谷川家了,但是排除贺茂家,长谷川家的嫌疑就实在是太大,再加上比水流已经在探查跟进了,所以暂时摆着也没有关系。
倒是逃到了现世的那几个……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解罪犯的想法是这世界上最没有意义的事情”白发执法者唇角的笑意染上了几分杀气。
现世现在已经变得很神奇了,大抵来说,就是一种怪异的有序。
因为时之政府在过去的时间点上与时空溯行军打架,所以现世很混乱,时间混乱、人混乱、空间混乱,甚至会出现一部分的旧时空重叠,也就是过去的人会突然出现在现在的时间上。
但有序的是,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现世居然在明明谁都意识不到异样的情况下,形成了一套特定的规则体系。
占卜毕竟是朦胧的东西,条野采菊在思考过后,还是在东京进行了一系列的情报探查。
——指的是发挥老本行,用一些不正规的手段,摸进黑市与暗网调查查一下情报,并在最后确认了占卜的准确性。
然后根据情报与占卜的双重指引,条野采菊来到了东京那座暂时的教堂。
日暮夕阳的余晖透过了极具西方文化风味的彩绘玻璃,洒在了教堂面前空荡的长椅上,此时此刻,条野采菊闻到的空气中,正弥漫着陈旧木质与熏香混合的气息。
他指尖抚过胸前铜镜的裂痕,镜面突然泛起了稀碎的波纹——这是安倍晴明当年留下的术式在共鸣。
"果然是垂死挣扎,还在在这里设置了结界呢。"他踩上第七排台阶的时候,靴底传来了细微的灵力在阻挡的感觉。
白发的正统阴阳师一挥衣袖,数枚古钱币从他的袖口滑落,在西方的圣坛前摆出古怪的东方阵型。就在最后一枚钱币叮当落地的瞬间,个教堂的地板上,突然就浮现出了泛着银色光芒的阴阳术阵图。
感受到结界即将破碎,教堂的暗处,突然就传来了慌乱的脚步声,三个披着神父黑袍的人影从角落里面窜出。
其实这里还有人质,这些人渣一开始就抱着用人质威胁时之政府官方人员的想法,但是来的是条野采菊,根据时之政府从异世界搜集来的情报,这是个前黑手党,是专门负责审讯的军警。
他们实在是没有把握认为条野采菊会为人质让步,于是就只能背水一战。
其中最年轻的那个突然撕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里侧绣着锦户家家纹的里衣“不要欺人太甚,你既然连一条生路都不愿意给我们——”
他咬破了手指拍向自己额头,紧接着那遍布皱纹的皮肤下,顿时凸起了游蛇般狰狞可怖的青筋。条野采菊的身边的稻荷神信物就在这时剧烈的震颤了起来,隐约有雪白狐狸巨大的虚影出现,发出一声空灵又悠远的嚎叫。
"原来打的竟然是这样的注意"白发执法者突然就笑了,他任由暴走的阴阳术力量掀飞了教堂穹顶的十字架。
当破碎的彩玻璃如雨坠落时,他身上信物射出的青芒将三位随从脚下蔓延的咒文全部冻结。
最年长的那位逃亡者突然跪地惨叫,他手臂上浮现了怪异的稻荷神庙的符号。
条野采菊惊讶的抬起了脸,红色的发尾衬得他越发拥有一种神性,就好像真的是稻荷神的神使一样“锦户家,居然是曾经信奉稻荷神的阴阳师家族吗?”
他忍不住有些唏嘘“家族依靠于神明起源,家族的所有力量以及术法都来源于神明,居然还敢做出渎神的举动,真是——自作自受。”
“也难怪你们连阴阳师最基础的知识——方位学都忘了,最算是不擅长占卜,预测一下吉凶也是会做的吧?难不成——”
白发阴阳师的语气突然变得讥诮,他似乎是在感慨,又似乎有些冷漠“你们也知道,术式来源于神明,尤其是占卜类的术式,所以不敢用?”
“并不是吧,你们看起来可不是那种会心虚的人,那就是……最受神明影响的占卜术法,已经不会回应锦户的请求了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付丧神拍卖会吗?”
真正的高层,也就是这三位侍从的主人终于忍不住了,他打开了忏悔室的门,快步从里面走出来“什么意思?这跟稻荷神大人有什么关系?你不要信口开河!”
“我是不是信口开河,您真的不清楚吗?也对,你们的眼睛早就被业障蒙住了”条野采菊冷笑着,他看不见,只能靠感受,也因此能“看”到,那些眼睛看不清的东西。
——那是业障,是欺辱神祇产生的,由无数神祇的怨恨汇聚的业障,已经深入眼前这些人的身躯与灵魂,如附骨之蛆。
如果此世确实拥有地狱,这般模样,应该是要受尽惩罚的罪恶之像吧。
或许不止,高天原的神祇记仇,如今神明居所封闭,他们只能被迫旁观,但一旦可以动手,或许他们也能难得的与伊邪那美殿下和解,来给这些狂妄的人类一些教训。
"你们难道没发现吗?"条野采菊踩住一个忍着疼痛,试图爬走的术士后背,"这座教堂的坐标,正好对应着贺茂家星图上的凶煞之位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彩玻璃上面的西方圣母像眼睛同时流下了血泪,它们扭曲着,逐渐剥落,露出一只又一只的神眼。
——金色的瞳孔冰冷,映入凡间的万般魔障,它转动着,视线的焦点最后落在了地上的四个罪人身上。
只听见一声非人的惨烈尖叫,领头的那位高层身上的血肉竟然开始融化,一块又一块的脱落了,血肉由稻谷滋养,当赐予温饱的神明不再垂青,降下神罚,它也应当还于大地。
危机关头,几乎所有人都吓呆了,包括被绑在忏悔室内的那几位人质,只有条野采菊清醒又冷静的组织了神罚的继续。
“稻荷神殿下,我还有一些情报需要从他们的嘴里知道,能否请您暂时高抬贵手?”
于是金黄色的眼睛们缓慢的挪动着眼球,看向了条野采菊,神明带来一种诡异的压迫感,几乎能让人想冒冷汗。
只是条野采菊不信神,再加上能感知到能量判断神明状态,又不像锦户家与稻荷神的渊源太深,欠的太多,神明要降罚就绝对没有反抗能力,所以他还算是淡然。
白发的执法者神色诚恳“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们绝对不会死的很轻松,问出问题,我就将这些人献祭给您,您看可以接受吗?”
第75章 075 事件解决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 这可真的是一个很诡异的场景,洁白的教堂个穹顶都布满了无数只金色的狭长的眼睛, 它们一只又一只的睁开,将七彩的教堂玻璃都映衬的黯然无光,而受了神罚的叛徒融化了半身血肉,此时此刻正在地上翻滚哀嚎。
这样的情景何其可怖,不像是正常的神明,反倒像是克苏鲁系列的邪神,正在投下不可名状的视线。
而那些冰冷的充斥着怒火的眼睛,随着这一个声音,突然就转移了方向, 看向了条野采菊。
此情此景,实在是让人为那个胆大的白发美人捏一把冷汗。
而被人担忧着的条野采菊却没有显露出任何恐惧, 不为什么,就因为他不是神明的信徒,他来自于异能力的世界,他们的世界从来没有神祇。
他浑身的力量,来源于幼年时在横滨的一次次死里逃生, 来自于战场上的一次次历练,来自于政府的人体实验, 却独独不是神明赐予。
而他身上的武器, 铜镜与鞭子都是安倍晴明的作为一个师傅,送给徒弟的礼物,只有御守是来源于稻荷神的, 但他很少使用这一份的馈赠,反而是做了许多的善举,又因为那张长的像狐妖的脸, 所以为稻荷神带来了许多意料之外的信仰。
使用神明赐予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但因为条野采菊从未接受,所以神明的力量,对于他而言,那些影响就不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再加上顶头上司也拥有神性,虽然不在场,但也给了条野采菊绝对不会被神明强迫做不想做事情的自信,所以他在这种情况下,才可以做到不低下头。
白发的执法者不卑不亢,抬头对上神明的视线“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
——有了誓言,他们之间才会拥有因果,有了因果,如果条野采菊违反规定,稻荷神才能因此对他出手。
金色的眼睛群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深思之色,金色的眼珠子转动着,像是流淌的金水,那是稻谷丰收的金色,是丰饶、富裕概念的具象化。
过了一会儿,那些眼睛中产生了些许波纹,明显出现了妥协之意,不过稻荷神还是没有那么快同意,祂看着条野采菊,虚空中隐隐传出了似乎是孩童又像是狐狸的声音。
“来……做……我……的……神……官。”
条野采菊已经拒绝过一次了,所以他半分都没有犹豫,而是很快就摇头“不行,您知道的,我没有信仰,不适合做神官。”
说着,白发美人放软了声音劝哄“愿意信仰稻荷神的人很多,您应该挑选一个足够虔诚与忠诚的神官,而不是已经有想,想必然排在信仰前面的我。”
但那些金色的眼睛这一次却没有再退让,祂执着的看着条野采菊,却不是在压迫,而像是稚嫩的孩童,固执的看着看着,一直看着。
就在这个时候,条野采菊胸前的铜镜突然发出了一阵嗡鸣,镜面裂痕中渗出幽蓝色的光芒。那些金色神眼像是被光刺激到了,它们微微眯起,仿佛在审视着某种更古老的契约。
"原来如此。"空气中突然响起了虚幻的狐鸣,彩绘玻璃上的血泪突然凝固成金赤色的绚烂结晶"安倍晴明的镜子……也是,那个家伙跟你的关系更好,难怪你选了他……"
其实这跟安倍晴明没有任何的关系,条野采菊也不信仰安倍晴明,不过能让稻荷神退一步,也是一件好事,所以条野采菊并没有打算反驳。
他只是眯眼,微笑,保持沉默。
就在在这场商议进入尾声的时候,最年轻的那个黑袍人突然暴起,他用其中一只没有融化完全的手抓向了条野采菊的咽喉……
就在触及到发尾的瞬间,黑袍人被突然出现的蓝色火焰骤然吞噬——镜中浮现的复杂法阵层层叠叠,转瞬间将罪人钉在原地,皮肤上浮现出与锦户家纹完全相反的逆向符号。
"看来是不需要谈判了。"条野采菊指尖若有所思的抚过发烫的镜面,他跟着安倍晴明这些年,见识过不少的妖物,所以对这样的力量还算是了解"你们早在三十年前就把灵魂卖给了来自黄泉的邪物。"
黄泉有什么呢?有荒芜的土地,一连绵延万丈,有地狱魔神,矜矜业业的千百年来维持轮回道运转,有恶鬼哀嚎咆哮,有被镇压的邪物不甘怒吼。
这些折辱末等神祇又不太聪明的人,伊邪那美女神自然是看不上这样的协助者的,而由她所化的分身八岐大蛇……以前可能还会,但在被安倍晴明打击了过后,这些年八岐大蛇都很安静,再加上本体的想法,所以十有八九是不会同流合污的。
这就得强调一遍了,请把什么黑锅都给八岐大蛇的习惯改一改,这一次它很可能是无辜的,不要先入为主。
而且之所以八岐大蛇的名声这么臭,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平安京时候,祂带着黄泉女神对生的渴望,企图来到人世间,第二个原因则是……找不到源头的黑锅,大多数都被阴阳师们推给了祂。***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穹顶的神眼在最后充满委屈且不甘的看了看条野采菊,紧接着同时闭合,教堂突然就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之中。
当第一缕月光穿透破碎的穹顶时,五条带着稻穗清香的注连绳从天而降,其中四条精准套在了叛徒们的脖颈上。
——只要条野采菊宣布这些人无用,不用白发执法者来动手,稻荷神就会即刻带走叛徒们的生命,至于灵魂,远驻地狱的地狱女神,也早就等在了那里。
那套在叛徒脖子上的红绳,绳结处缀着白玉铃铛,它们在不断发出空灵的声响,每一声都令那些融化的血肉重新生长又再度溃烂。
还有一条则是慢悠悠的,穿过漫长的黑暗,最后温柔的落在了条野采菊的手上,这一条长的格外的与众不同,红绳子的上面有金珠子,末端还坠了一只小小的金雕狐狸。
紧接着条野采菊带着的御守骤然破碎,化成无数绵软的丝线,缠裹上金珠子,它们在那金子的表面形成了蓝绿色的阵法的符号。
这是稻荷神还没有死心,借着约定的名义,希望条野采菊的身体上能染上自己的因果与灵力,届时无论条野采菊承不承认,在其他阴阳师、巫女与神明看来,条野采菊都将是稻荷的神官。
不过这样的计划终究还是没有得逞,在条野采菊反抗之前,铜镜先是射出了一道青色光芒,在条野采菊脖颈的皮肤处留下了一朵青色的花,那是安倍晴明的隔离阵法。
金光试了一会儿实在是破不开防御,于是游移了一会儿,又转头没入了狐狸坠子之中。
不知道为何,总感觉那颗狐狸头有一点委屈,条野采菊摸了摸金色的坠子,摸到了一手温润的暖意,像是秋季稻谷成熟,被太阳晒得暖呼呼的气息。
而铜镜贴在了白发执法者的胸口,早被体温捂出了温度,隐隐约约的,条野采菊似乎听到了自家无良师父的轻笑,于是他也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大狐狸……”被捆在忏悔室的人质从领头人出来的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能看见外面那些玄幻的战斗场景了,其中一个小女孩瞪大了眼睛,她看见月光中浮现的巨大白狐虚影正优雅地舔舐前爪。
条野采菊对着虚空行礼“感谢稻荷殿下准许我完成审讯。"
他侧头转向了那些正在惨叫的叛徒们,手一抖,从袖中抖落四张泛着金光的符纸,"现在,我得邀请诸位先去烈火的审讯室里面暂时等待了。"
烈火队的付丧神很快过来,带走了还活着的三位罪人,而条野采菊则是停留在原地,为这些人留在这里的阵法做善后,顺便把几位人质交给现世的相关部门处。
善后的事情还不急,为了避免在阴暗的角落留下一点什么隐患,条野采菊打算等着把这些人全部送走,再一次性拆掉这一个建筑。
在等相关部门的警察到来的前一段时间里面,条野采菊先帮几位人质解开了身上捆缚的绳子,其中有一个小男孩,给条野采菊的感觉很奇怪。
他有着一双蓝色的眼睛,还带着眼镜——如果这是平行世界,那条野采菊就会认识这个孩子,他甚至把这个孩子邀请进了军警。
但这是异时空,他是不认识什么滚筒洗衣机的。
男孩一脸三观破碎的样子,看起来恍恍惚惚的,一解开绳子,就立刻跑到了废墟上,企图用科学解释刚刚看到过的那些现象。
废墟上还有碎玻璃块,身后年长一些的黑长发女孩忍不住皱起了眉“柯南,不要乱跑!”
同样遭到绑架的另一位小女孩看起来就正常多了,哪怕是刚刚看到狐狸已经不哭了,但还是一抽一抽的,眼睛红红的,有一位金色头发黑色皮肤的成年男子见状,走过来哄了她几句。
嗯……这是个公安,自己还真是跟这些霓虹官方部门很有缘分啊。
条野采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听着公安先生心里乱七八糟的心声,他的恶趣味突然就上来了,白发阴阳师掐了个法诀,把自己的尾巴变了出来,打算愉快的帮这些人把唯物主义世界观碎的干净一些。
他将狐狸尾巴塞到了在场唯一的真正的小孩子——吉田步美的怀里“给你摸一摸,别哭了。”
就在旁边的降谷零再一次瞳孔地震,他下意识的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条尾巴。
这样的柔韧性、灵活程度还有温度,应该是真的……不!他不接受!
倒是吉田步美接受的还要快一点,小孩子本来就相信神话,再加上刚刚已经见过了大狐狸,所以只是愣了一愣,小女孩很快就破涕为笑,她伸手轻轻的抱住了怀里的尾巴。
“……嗯!”
第76章 076 线索
当毛利兰匆匆赶到教堂的废墟跟前时, 她看到了正蹲在彩绘玻璃碎片前喃喃自语的柯南。
"不可能这不符合流体力学"男孩颤抖的手指划过玻璃上凝固的金赤色结晶,眼镜片后那双蓝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柯南!不要用手碰碎玻璃!很危险的!"毛利兰小跑过去将他拎起来, 一边数落着,一边将带着男孩往回走,却见男孩突然浑身僵硬。
——条野采菊正巧转过了身,他身后那条蓬松的雪白尾巴正随着动作轻轻扫过降谷零的西装裤,在阳光的照耀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尾、尾巴动起来了!"柯南的尖叫惊飞了屋檐上的乌鸦,他震撼的看着那条明显不是道具的狐狸尾巴,嘴巴控制不住的张大了。
毛利兰也忍不住把目光落在条野采菊的尾巴上,她的青梅竹马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从小熏陶, 耳濡目染,所以虽然不及江户川柯南固执, 但她还是相信科学的,直到今天见了这么多怪异的事情。
“狐……狐狸吗?”
条野采菊冲着回来的两位轻轻的笑了笑,他听到了相关部门的人员的声音,知道要开始准备收尾了,于是掐了一个法诀。
吉田步美怀里的尾巴一点一点化作光点消散, 最后只留下了一点金色,小女孩掌心多了一颗柠檬糖,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条野采菊混进了法术里面, 送到吉田步美手里的。
女孩子微微一愣,回过神来看着条野采菊的眼神都是亮亮的,她小心翼翼的把糖抓在手心, 放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
条野采菊对着呆滞的男孩露出一个笑容“对今天发生的事情要保密哦,小侦探。”
脚步声已经是正常人都可以听见的了,毛利兰疑惑的回头查看, 看见了一些穿着官方部门制服的人匆匆赶来。
他们自然知道条野采菊的来历,如今时之政府已经超过半数落入烈火的手里,所以这些人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的。
“无明大人!”
“我还需要收一个尾,那些人出事之后就跑了,算一算应当来了有三天左右,再加上我刚刚进来的时候还遭到了结界阻拦,为了避免留下什么不该留的,所以这里最好还是全部摧毁的要好,为了弄的干净一些,你们可能需要封锁这里,我亲自来动手。”
领头的那位工作人员很快就点头,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您稍等片刻,我们部门的人很少,但是我可以打电话让警视厅暂时过来帮忙。”
“嗯?动静可能会有点大哦,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来的都是可信的精英,而且还要签署保密协议。”
条野采菊与领头的工作人员说话的时候,又有一些其它的工作人员上前来,带走了恍恍惚惚的四位人质。
就在江户川柯南坐在车上的时候,警视厅的警察们已经就位了,虽然一头雾水,但知道是上层的命令,所以这些人都挺配合的,里面还有几个江户川柯南的熟面孔,他们看见小男孩的时候神情也是诧异的。
随着汽车逐渐驶离教堂区域,他们突然听见了吉田步美发出一声惊呼“狐狸哥哥!”
车里面的几位下意识的向窗户外面望去。
只见被封锁的教堂区域上空,突然出现了无数的银色丝线,在阳光下泛着细细密密的银色光芒,像是蜘蛛编织的巨网。
他们刚刚见过的那位疑似狐狸妖怪的俊秀青年就站在这张巨网上,他的指尖勾着线条的源头,红色的灵力为银丝编织上了绮丽的花纹。
只见条野采菊抓住丝线往上用力一拽,大地骤然崩裂,庞大的教堂轰然倒塌,绚丽的恍若通话的玻璃碎裂成片,从空中坠落,紧接着被灵力的余波荡成粉末。
白色的,像是教堂下了一场温暖的雪。
而在雪后,教堂从这块土地上消失,原地只剩下了平的土地,就像是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但江户川柯南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降谷零神色凝重的转回了头。
——这样子的战斗力,如果是自己人倒还好,要是对手也都是这样,普通人遇上该怎么办?
不过除了今天,他们还没有在现实遇到过,应该是有专门的人在管,还是找机会查一下吧。
银色的传送阵在烈火总部传送间的地板上缓缓的旋转着,在条野采菊踏出光圈的瞬间,他身后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紧接着又闭合。他的衣摆在穿过结界时略过了发光的灵子流,随即安分的垂落在条野采菊的身边。
"比水流殿下这是在……"条野采菊的鼻尖微动,现在他面前的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灵力波动与电子设备特有的金属味。走廊两侧的符咒无风自动,昭示着基地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
——事实上自从袭击时之政府的事情发生,烈火就一直是这个状态。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群神经病会不会孤注一掷袭击烈火总部,虽然有比水流把控时空,应该是不至于被那群人打进来的,但万一呢?
指挥室的门在条野采菊的面前自动滑开,高科技全息投影的冰冷蓝光中,比水流坐在悬浮的中央控制台前。密密麻麻的翠绿数据流在他周身流转,那双蓝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屏幕,瞳孔都要被数据映照成绿色。
“你比预期回来三分二十七秒。”比水流头也不回地说道,他的手指轻点,空中的大屏幕立刻就展开教堂废墟的立体影像\"不过现场处得确实是很干净,但检测出来的残留时空裂缝比预期多出三个百分点。"
“啧,只要参与过的人几乎都被你和信长大人诅咒了,时空裂缝如影随形,随时预备着带去诅咒,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好事的,但只要在这些人经过的地方都会留下时空裂缝……就是个大麻烦了。”
条野采菊轻巧地跃上控制台边缘,他变出了尾巴,让尾巴“不经意”的扫过比水流面前的某个按钮。投影立即就切换成长谷川家宅邸的俯瞰图,经过检测,长谷川家并不存在空间裂缝。
“哦——这下可糟糕了,没有证据证明当时在现场的,就是那位长谷川家主呢。”他眯起眼睛,指尖勾起了一缕残留的能量丝线“不过应该就是她吧,我隔着投影都能闻到那些付丧神怨恨诅咒的味道呢。”
比水流终于转过身,虹膜中闪过数据流的荧光“根据情报,长谷川家一直收藏着一个神明赐予的器具——‘鬼面’,鬼面的气息曾经出现在过那些袭击者死去的现场,最后失踪。"
他挥手调出新窗口“鬼面最后出现的位置与你在现世执行任务的区域,有着近乎87.5%的重叠率,似乎是那位长谷川家主,终于意识到了我们已经查到了她的身上。”
全息影像突然扭曲,显现出一段模糊的监控录像。
在教堂旁边的街道上,画面中身着染血和服的女子伸手将一个狰狞面具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下一秒,个高科技屏幕突然发出“滋滋”的过载声响,爆出了雪花噪点。
条野采菊的尾巴瞬间停止了摇摆,甚至有点炸毛。
“这东西……它居然能屏蔽我的感知,我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神情冷,似乎是忌惮,又像是在思索“但是这本来是不可能的,我感知的是能量,无论是什么能量都是能量,除非——”
条野采菊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停下了话茬。
“有趣。”他跳下控制台,和服袖中滑出几张符纸“我记得那位‘橘园’巫女,是天照神社的信徒,她还能链接到天照大神。”
比水流面前的悬浮屏弹出了刺目的红色警报,某个被烈火定位的坐标,在东京的地图上疯狂闪烁“你就不管长谷川黎子了?”
“不用,长谷川黎子自然知道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她突然跳出来彰显存在感,就是在转移视线。”条野采菊已经走到了控制室大门前,他的尾巴尖绷起,像是一只找到猎物的狐狸“有你看着,而且现世的那些军警武警也不是吃素的,总能给她一点教训。”
随着控制室的大门关闭,最后传来了恶劣的大狐狸带笑的声音“哦,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看着普通人被超自然现象吓到的表情——那才是工作最好的调剂啊。"
指挥室重归寂静。
“真是恶趣味。”
比水流摇了摇头,他调出了现世无数街道小巷的的实时监控画面,有一些连现实的政府都没有的监控视角,显然是民间自己安的,可能是为了监控店铺或者充做家门口的猫眼,而此时此刻,它们都成了比水流的眼睛。
目标长谷部黎子,正在这个监控画面之上,代表着变革的王舒展眉头,露出了一个傲慢的势在必得的微笑。
“那就让我看看,你会表演什么样的戏码吧,背叛者。”
长谷川家曾经是信仰天照大神的阴阳师家族,当年挤走同样信仰天照大神的“橘园”巫女的主犯也正是他们,但反推,“橘园”巫女也最有可能知道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烈火成立不久,对久远的往事掌控还是不够,那就让经历其中的旧人,来为他们解开疑惑。
第77章 077 事变
条野采菊的身影慢慢的在神社鸟居的面前凝实, 朱红的柱子在夕阳下投下细长的影子,檐上有雕刻细致的瓦片, 墙角有光影平静无声。
他用指尖轻抚过面前柱体上斑驳的刻痕,那里有被刻意抹去的符咒残迹,他能通过触摸与嗅闻判断这些痕迹的先后与深浅,于是很快在脑海中重组平面,拼凑出这些印记曾经的模样。
“果然是……天照神社的结界术式”他低声自语,苍白的耳尖在风中被吹得发凉,思维却并不因为□□停留,而是继续深潜,慢慢的从记忆的最深处, 找出比水流资料上的那些记录。
但条野采菊确定那个面具与天照大神有关,却不是因为那些痕迹, 而是因为……
“我感知的是能量,无论是什么类型的能量,按来说‘鬼面’根本不可能逃开我的感知,除非——这些力量本来就在那里。”
而午后的白教堂街道有什么呢?有鲜花、青草,有人来人往, 是稻荷神吗?是祸津神吗?都不是,是天照大神啊, 阳光无处不在, 所以‘鬼面’才有了躲开条野采菊探查的可能性。
神社内传来清脆的铃音,橘园巫女正跪坐在正殿前,她将平日里都扎的严严实实的头发解下, 白发如雪般垂落在地。
她的面前此时此刻摆放着一面古朴的铜镜,镜面倒映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景象——是虚空之中,破碎的时空乱流之中, 任然留存的有序力量,它们顺着既定的轨迹运行,一如天上的星辰、人间的水流。
“你来了,无明殿下。”短短半年未见,回到神社的巫女苍老了不少,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如同枯叶摩擦,刺耳至极,只是神色还是温柔的,平静又安宁,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归处。
“在您来之前,天照大神就已经给出了指引,那长谷川家的鬼面,是用大妖八百比丘尼的骨灰烧制的,但真正赋予它力量的却不是吃了人鱼的比丘尼的血肉,而是真经津之境。”
条野采菊的皱了皱眉,神色难看。
真经津之境——世人大多更了解它的另一个称号,八咫镜,天照大神的三神器之一,传说中在天照大神躲进天岩户,天地陷入黑暗之时,将日的女神引出的宝具。
他突然明白了自己当时为什么无法追踪面具的能量波动了,八咫镜天生具有利用阳光的概念,再加上又是白天,力量的自然不足以让条野采菊有所察觉简直再正常不过。
"他们之前是在制造“人造神器”。"橘园苍老的手指划过铜镜,画面慢慢的变换,盛大的灿金色阳光突然盛满了镜面,诉说着外人所不能知道的暗语“用付丧神的怨念为引,以活人为容器……”
“说起起来,‘鬼面’才是长谷川家的第一个作品,但是鬼面失败了,虽然能暂借神祇的职能,但是鬼面毕竟不如八咫镜强大,所以他们转变了思路。”
转变了……思路?
巫女“橘园”似乎能听到条野采菊的疑惑,于是冷笑着开始了解释“他们认为,妖物的身体不够圣洁,而人类比妖怪要高一等,他们认为,人类的哀嚎不够强大,要用神明的怨恨。”
“人类啊,总是这样的傲慢自大。”
与此同时,现世里面,公安的电脑屏幕突然亮起了警报。
恰好回来借着综卷调查非自然事件的降谷零下意识的看向了公安系统里突然出现的数十起失踪报告。
所有失踪者最后出现在监控录像里面的模样,他们的左肩头都留有人类咬痕状的灼伤。
最上方那份档案照片更是让公安先生瞳孔骤缩——长谷川黎子疯笑着满脸是血的站在警视厅门口,她的倒影在阳光下却张出了人鱼的尾巴。
这样大的事情,公安都已经知道了,比水流自然不可能不清楚,他重新调出所有记录了线索的监控录像,逐帧排查。
就在江户川柯南他们离开教堂的监控录像在比水流面前自动播放第六遍时,他终于发现了异常——在条野采菊摧毁建筑前的第3秒,有团黑影从地底钻出,进入了柯南的影子。
截出来放大,像是一汪滚烫的热水,从黑色的粘稠的影子里面,长出一颗头颅,细看那长发,应该是个女人。
热水?女人?
数据流在绿王的眼中疯狂闪烁,个总部的防御结界瞬间亮起红色的警戒光。
“原来如此……从黄泉里逃出来的,是溺之女啊”比水流按下了通讯键,链接现在最适合赶赴现世的同伴"无明,他们的目标从来就不是——"
话音未落,东京的上空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
天上倏然裂开了一道缝,冤魂一道又一道的从里面钻出,惨笑着、哀叫着,从地狱黄泉回到人间。
但比水流明白,这只是假象,这些冤魂不是从地狱回到人间的,而是被有心人扣留,从来没去过地狱。
——伊邪那美女神都打不破阿赖耶识与盖亚的封锁,处罚不了这些无法无天,滥用邪术、亵渎神明的罪人,区区冤魂又哪里来的本事,撕开来自星球与文明的封锁?
柯南看着镜中自己的额头上的印记,神色凝重,他的耳边响起长谷川黎子的轻笑:“名侦探,我们来玩场真实的妖怪游戏吧?”
东京的天空变成了刺目的红色,仿若深渊地底的岩浆,在通过裂缝降临。
那道漆黑的缝隙如同一道被无形之手撕开的世界伤口,边缘涌动着不祥的紫红色。无数冤魂妖物从中钻出,它们扭曲的面孔上凝固着生前的痛苦与怨恨,尖利的笑声与哀嚎交织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乐曲。
江户川柯南急匆匆的跑出阿笠博士的宅邸,他站在米花町的街道中央,茫然的仰头望着这超现实的景象,他是有些不知所措的,毕竟再说起真实的年龄,他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孩子。
直到额头上的印记突然传来了灼烧般疼痛。他抬手触碰,感受到指尖传来异常的热度。
“好孩子,游戏正式开始了哦。”长谷川黎子的声音突破空间阻隔,直接在江户川柯南的脑海中响起,带着令人不适的黏腻感与娇媚感“第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亡魂无法升天?”
周围的景色突然开始变得扭曲,江户川柯南眼前一晃,发现自己突然出现在了了一片漆黑的水面上,粘稠的水面倒映着无数张痛苦的脸。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双脚被某种力量束缚住。
“因为有人让他们不得不停在这里,他们不能离开”柯南勉强抛开了世界观的冲突,他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侦探的本能让他开始用这些新知道的情报进行分析。
“是你留下的他们?袭击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也就是说他们一早就被留下了,留下干什么……”
“是啊,留下做什么呢?”长谷川黎子的声音从江户川柯南的四面八方传来,她似乎在笑"继续猜,猜错了可是会死的哦。"
就在这个时候,比水流的通讯器传来刺耳的警报声。他面前的高科技屏幕上,东京的能量读数呈现出了异常波动,而最强烈的信号源果不其然来自米花町。
“他们竟然这样的等不了”比水流忍不住喟叹着,他站起了身,通过通讯器与条野采菊对话“无明先生,动作要快一点,长谷川家的目标不只是制造神器,他们是要用神器与神明作为祭品,强行打开黄泉比良坂!”
神社内,条野采菊听到比水流的话语,他手中的符咒突然开始了自燃。橘园巫女面前的铜镜剧烈震动着,镜面浮现出柯南被困在漆黑水面的景象。
“这是天照大神的启示,这些恶人,居然敢玷污天照大神的力量!”橘园的声音气的发抖“那孩子额头上的印记,是天照神社的标志,是向神明祈求力量的法阵,他们怎么敢!”
条野采菊没有说话,他神色阴沉,起身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冲出神社,他通过神社链接现世的阵法,即刻前往了东京。
耳边的风声呼啸。在感知能力全开状态下,白发执法者能“看”到东京上空冤魂形成的能量流向全部指向同一个坐标——正是江户川柯南所在的位置。
而江户川柯南,他身边的力量场本就特别,是那种会激发人恶欲,导致恶人提前杀人,案件提前发生的力量,此时此刻,这股力量竟然与恶鬼们形成了共鸣。
而条野采菊暂时关注不到的黑暗水域中,江户川柯南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水面开始上涨,那些扭曲的面孔伸出了一双双苍白的手,试图将他拖入水下。
“时间不多了哦,小侦探”长谷川黎子的声音带着充满恶意的愉悦“还是那个问题,我留下他们,做了什么?”
柯南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下意识的仔细观察起了四周,去直视那些怪异的亡灵,他看见那破旧的衣服,染血的身躯,看见玻璃试管,看见……类似于输液用的针头与输液管。
男孩想到了那个答案,他的神色逐渐错愕,充满愕然与愤怒“你……或者说你们,用死去的人做实验?!”
水面突然开始了剧烈翻腾,一张巨大的人脸从水下浮现——那是放大版的长谷川黎子,她的眼睛变成了两个漆黑的空洞。
“真聪明~你猜对了一半。”她的嘴角裂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江户川柯南,不,工藤新一,你的体质很特殊,经过引导,已经能形成足够的力量,人类是文明的根基,虽然人类的力量弱小,但人类对于阿赖耶识的影响确实巨大的。”
“以人类冤魂动摇阿赖耶识,再用神明怒火烧开封锁,就能达成我们的目标——暂时撕开封锁,把黄泉真正的恶鬼,送入人间。”
柯南感到了一阵恶寒,即是对这个十分让人掉san的人脸的,也是对这个计划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注意到水面某个方向的波动略有不同——那里的怨灵似乎被什么力量排斥着。
第78章 078 救出滚筒洗衣机
不过江户川柯南暂时没有仔细观察的机会, 因为长谷川黎子很快就问出了自己的下一个问题。
“这其实是最后一个问题。”长谷川黎子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不再那么轻佻, 但是江户川柯南可以感受到,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轻松一些,暗礁与断层都藏在深深的海水下面,酝酿着一场大灾祸。
“如果我让你做出选择,你愿意牺牲自己,来拯救这些冤魂以及面临危机的东京吗?”
江户川柯南愣住了。
这不是单单靠着侦探推就能解决的问题,而是直指心灵的拷问。但工藤新一的正义感早就告诉了他答案,他看着水流,眼前浮现出毛利兰、铃木园子还有自己父母的脸。
那双蓝色的清透的眼眸眨了眨, 很快就丢掉那些不舍的感情,思考起了如今的现状, 于是江户川柯南重新坚定了下来,抬头露出了一抹温柔又强大的笑意。
“不至于一定要走到那一步,我会找到第三种方法的”小学生外表的侦探抬起头,眼神自信又骄傲,他勾起唇角"既不放弃自己, 也会想出办法拯救大家的。"
长谷川黎子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克制不住的露出了几分不满的神色, 她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恶意, 那声音尖锐刺耳,抬头发出刺耳的大笑“天真!太天真了!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让我看看一个普通的凡人,怎么有胆子夸下海口!”
伴随着长谷川黎子的笑声,个黑暗空间突然就开始了收缩, 江户川柯南只感到一阵剧痛从额头的地方传来。
他看不见自己的额头,那上面怪异的金色印记正在发出耀眼的金光,不过片刻就照亮了个空间。在那刺目的光芒之中,江户川柯南隐约看到了一面古朴的铜镜正悬浮在空中,但镜面映照出的却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位身披日轮的女神。
女神的面目模糊,江户川柯南只能隐约察觉她长得不错,不过美貌对于神明来说一向不重要,因为没有人会敢直视他们的容颜,他们是概念本身,是世界构成的一个重要部分。
或许如今神明早就退出了人类的生活,但他们依旧在维系着世界与文明的运转,多少文学作品都是改编他们的故事形成的?
很多很多,他们给予人类灵感,但同时,人类不灭绝,神明也就永存,哪怕是被杀死的神明,概念里面也迟早会生成新的继任者,再度维系世界的运行。
“天照……大神?”柯南下意识伸出了手,他不关注神庙,也并不信仰神明,但在看到那个身影的一瞬间,他的心里还是浮现出了神明的名字。
太阳的女神天照,光明概念的具象化。
她似乎就该是这般模样,炽热而庄严,不需要特地了解,在看到的一瞬间就能意识到,这是太阳……
就在江户川柯南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花纹古朴的镜面的瞬间,一道银光突然劈开了黑暗。
条野采菊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现在这片无垠的黑色海洋上,不,不再是无垠,因为本来望不见尽头的海洋像是被拦腰切断,有了投进阳光的终点。
条野采菊手中的太刀正散发着纯净的灵力波动,虽然没有召唤付丧神,但髭切的虚影在条野采菊的身后若隐若现,金色眼睛的太刀隔着虚空抬眼,眼神冷酷又切切实实的带来了属于秩序的安全感。
“不可以哦,这东西不能碰”条野采菊的声音明明是含着笑意的,但神色与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温柔,他抬手,摧枯拉朽的摧毁了黑暗的禁锢。
眼看着即将成功的计划被阻拦,长谷川黎子的面孔瞬间变得扭曲了起来“可恶的烈火!你是阻止不了仪式的,阿赖耶识的屏障已经收到了动摇!”
江户川柯南能看到条野采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狐狸耳朵在黑暗中微微的颤动着,似乎是在判断敌人的真正位置,几乎是本能地,他连起了刚刚看见的所有线索,对着条野采菊大喊“狐狸先生,她在你顺时针十三点的位置!”
条野采菊变出狐狸耳朵,就是为了增加自己本就可怖的听力,此时此刻太阳已经没入了地平线,于是本来隐藏的很好的天照神力也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再不能收起存在感。
他几乎是与江户川柯南同时得出位置结论的,所以没有丝毫犹豫,白发的执法者反手一刀就斩向了那个方位。
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水面开始了剧烈震荡,像是空间即将破碎。
"柯南君,请抓住我的手!"条野采菊从记忆力翻出了当时在教堂听到的毛利兰对这个孩子的称呼,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同时右手快速结印。
红色的灵力灼目,化作了实体的阵符文字环绕着两人,于是顷刻间,原本难以反抗的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
柯南只感受到了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时,他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的街道上。
天空中,那道裂缝还没有愈合。冤魂们还在嚎叫,但却不同于方才的有目的的汇聚,他们的面容上逐渐出现了茫然,开始漫无目的的四处逃窜。
条野采菊单膝跪地,他撑着太刀,呼吸急促“这些家伙可真会找麻烦……”
江户川柯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上面的印记已经消失,但那种灼热感仍隐约残留,他无暇顾及从工藤宅的方向急匆匆赶来的粉发大学生,而是一把拉住了条野采菊的衣袖“狐狸先生……这到底……”
"长谷川家,或许不止长谷川家,如今高天原与黄泉都被阿赖耶识与盖亚封锁,贪心者们就动了坏心思,他们想乘着神明无法出手,借助地狱妖物的帮助,来达成自己的野心。"
条野采菊站起了身,神色冷凝“他们本来是想利用您的体质,凝结冤魂与神怒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在生与死的界限之间划破一条缝,在伊邪那美女神反应过来之前,把他们的帮手放回无神明注视的人间。”
远处传来了警笛声,降谷零的白色马自达RX-7一个急刹停在路边,黑皮金发的公安先生急急忙忙的,几乎与粉发大学生一同来到江户川柯南的面前。
他的耳朵上还带着一个耳麦,正在联系着公安“刚刚传来的消息,所有失踪者都突然出现在了各地的神社跟前,不过他们大多都已经死了!少数没有死的,也变得呆傻,问什么都不回答。”
与此同时,比水流的声音通过条野采菊的耳机传来“无明先生,事情还没有彻底结束。监测显示八咫镜仍然处于激活的状态,长谷川黎子,不,那就不是真正的长谷川黎子,那只是一个模仿了面容的弃子。"
江户川柯南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抽回了注意力,他下意识的顺着第六感看向了自己的影子——那里曾经有过不属于他的黑暗,而如今,也似乎有什么隐患残留其中。
他想起了“长谷川黎子”那夹杂在惨叫里面的笑声,原先以为是她精神状态不好,疯疯癫癫的,不过现在江户川柯南好像突然之间就明白了什么。
“这并不是事情的结束……”柯南放轻了自己的声音“她刚刚问我,我愿不愿意为了救大家,牺牲自己,我虽然没有回答,但答案似乎很明显了。”
江户川柯南的身上早就被做了手脚,江户川柯南不死,那吸引力就会一直存在,虽然对亡魂的凝聚力已经不是那么可怕了,但他们还是不能自由。
但如果江户川柯南死了,这些亡魂彻底没了管束,跑出东京……那可是大灾难。
条野采菊点了点头,不用多说,他一下子就明白了江户川柯南的意思,白发美人笑着揉了揉小男孩的脸,把他推到冲矢昴与降谷零的中间。
“这种事情,不需要你来担心,如果连一个未成年人都护不住,那国家与政府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冲矢昴虽然不知前情,听不懂这些人具体是在讲什么,但是FBI这点解能力还是有的,他把视线从条野采菊的耳朵上收回,伸手将低着头的江户川柯南护在自己的身侧。
“boy,无论是什么,总该有解决的办法,不要走极端,那可能会适得其反。”
江户川柯南抬头看了看这位特工先生,逐渐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嗯!”
夜风吹过东京混乱的夜幕,站在条野采菊的这个位置,远处神社的铃音隐约可闻,仿佛诸神无声的叹息。
而传送阵法的光芒正在一道又一道的亮起,末广铁肠、炼狱杏寿郎、蝴蝶忍,除了把控全局的比水流以及轻易不出手的织田信长,烈火的成员,已经全部到齐。
神明没办法出手,不过也不需要神明出手,人类带来的灾祸应当由人类解决,不信神佛的织田信长的手下,正应该拥有这样的觉悟。
第79章 079 战斗结束
这场战斗意外的持续了很久很久。
天空之下。
血月下黑色的裂缝中突然伸出了无数缠绕着神明与人类怨念的黑色锁链, 锁链的末端突然之间就化作了无数扭曲人面扑向脆弱的大地。
地面有什么?有无数无辜的民众,其中许多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与老人, 哪怕是成年人,也大多数都是上班族,他们并没有对抗恶鬼的战斗力。
刚刚通过传送阵法降临现世没有多久的炼狱杏寿郎见状,一脸严肃的举起了手里的日轮刀,从刀锋处骤然燃起了橙红色的烈焰,那金红二色的羽织在热浪中翻卷如展翅的凤凰。
“炎之呼吸·伍之型——炎虎!”
红色的强大剑士踏着崩裂的柏油路面冲天而起,刀锋划出火焰组成的老虎,向扑向地面的怨灵扑去。
纠缠在一起的怨气与灵魂在在高温的灼烧之中发出了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尖叫。那些怨灵面孔被火焰与贴在剑上的符文净化成苍蓝色的星火,却在坠落途中挣扎咆哮着突然汇聚成了一个可怖的巨型骷髅, 那空洞的眼窝里映出蝴蝶忍紫藤花色的身影。
“真是如同恶鬼一样丑陋啊……”
蝴蝶忍的足尖轻点电线杆顶端,她的动作像是只蝴蝶一样蹁跹, 那宽大的袖子就像是她的翅膀,刚刚研究出来不久的专门对付恶鬼与怨灵的毒药随着起舞向外不断的扩散着。
毒刃伴随着呼吸法"蝶之舞·戏耍"的使用在月光下散开出了绚烂却又致命花雨。当狰狞的骷髅利齿即将咬碎她的瞬间,紫色的女剑士突然化作了无数蝴蝶组成的残影消失,再出现时,她已然高举武器立于怪物天灵盖之上, 柔软却又剧毒的刀剑悍然贯穿头骨。
“虽然你们也挺可怜的,但这并不是你们伤害无辜人的由, 如果如此行事, 与那些伤害你们的人渣又有何异?”
“请好好的品尝这份痛苦吧,向那些无辜遭受灾难的群众赎罪——”
地面之上。
东京最繁华也是恶鬼最多的一条街道上,柏油马路突然融化成了恶心的粘稠黑泥, 数十只冤魂嬉笑着,用力拽着大半夜,辛苦前来支援的警察们的脚踝下陷。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猩红的身影极速赶到。
末广铁肠的军刀上附着着异能力"雪中梅"的力量,还混杂着刚刚学会用不久的灵力,刀刃带着破空声斩过,极寒的灵力与锋利的剑气将黑影连同片路面冻结成了漂亮的冰晶湖面。
好吧,也并不漂亮,湖面上那些呈现向上抓取姿势的手臂实在是有些太渗人了。
“铁肠先生!”
听到条野采菊的声音,末广铁肠想都不想就横刀格挡,三枚裹挟着被污染的神力的破碎镜片在距他眼球1厘米处被灵力震飞。
条野采菊的狐耳在夜风中轻轻抖动,他从末广铁肠的背后冲来,借助搭档先生默契的配合,踩着末广铁肠延长到身后的刀刃与末广铁肠的肩膀,赶在偷袭者反应过来之前,高高跃起一把夺下了镜片。
几乎是一刻不停的,条野采菊扬起被红色灵力染色的银制长鞭,鞭子末端划出危险的弧度,骤然分开成无数银丝——
“铁肠先生,七点钟方向!”
银丝骤然间劈开了伪装成路灯的结界节点,“长谷川黎子”的惨叫声从空旷路面的四面八方传来,而末广铁肠的刀尖则是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将另一个结节节点的信箱劈开。
就在这个时候,暗处突然刺出了八条镜面构成的蜘蛛腿,每条腿的关节处都镶嵌着正在凄厉惨叫的人脸。
从体型、花纹与灵力构成,条野采菊迅速判断出了这个借助八咫镜面前降临在人间的黄泉恶妖怪的种类。
“是山蜘蛛啊……话说膝丸是不是有个称呼叫蜘蛛切丸来着?”
条野采菊勾起了唇角,他这次来的急,只来得及带上两把以灭除妖物与鬼魂闻名的太刀……好吧其实是髭切刚好带着膝丸来到烈火,他们来传达本丸的付丧神们等级已经够了想要上战场的愿望。
条野采菊的身边本来只有髭切的本体,但末广铁肠直觉有用,所以进传送阵之前拿上了膝丸的本体。
既然来都来了……
“膝丸殿下,您能够帮忙吗?”
绿色头发的太刀在被突兀的召唤出来落地的时候还有些茫然,但看到面前巨大的蜘蛛妖怪,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啊,没问题的,必然不会堕了源氏的威名。”
他在山蜘蛛“一个分灵而已,怎么敢夸下海口!这就给你一点教训!”的咆哮声中无畏无惧的举起了刀刃,战绩如同英灵的灵基,为膝丸赋能。
“对付你,还不需要到本灵出手。”
漫长的战斗过后。
当山蜘蛛与八咫镜碎片的力量终于消耗殆尽,妖怪被条野采菊与末广铁肠联手逼至废弃大楼楼顶的死角时,炼狱杏寿郎的火焰与蝴蝶忍的特质毒素刚好摧毁了怨灵组成的骷髅,冤魂散尽力量,被早有准备的比水流用阵法隔空收入储存用具。
它们像是无数的萤火虫,带着幽幽的光亮,自由的飞入天空中的法阵当中。
于是终于能抽出手的蝴蝶忍与炼狱杏寿郎毫不犹豫的向下落,将刀锋对准蜘蛛的脑袋劈下——
末广铁肠的军刀几乎与他们同时贯穿妖物,不过在贯穿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镜面破碎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是响在一处的,而是个东京的天空,都开始像镜子一般破碎,紧接着黑暗褪去,光明降临,大家这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他们战斗了一夜,此时此刻白天的阳光正在升起,月亮隐匿在天际。
似乎是终于想到了什么,条野采菊的狐狸耳朵突然竖直了。
"原来是这样!"他旋身,用力的将手里的太刀髭切掷向了云层缝隙,朝阳下的第一缕金光恰好被光洁的刀身折射,穿过八咫镜即将破碎的虚影直射地面积水。被多重弱化的神镜竟然在光线下轰然炸裂开来。
消失了一个上,一直都只能看见假货的长谷川黎子的本体终于出现,她躲闪不及,在条野采菊紧接着抽过去的银丝逼迫之下,从扭曲空间里跌落。
直到险险的摔倒地上,虽然有灵力帮助,没有被摔死,不过也是折了双腿,但长谷川黎子却顾不上身体的疼痛,她紧张的抬起头去看条野采菊的脸色。
但她并没有看见预料之中的恍然大悟,而是得到了条野采菊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白发的执法者在这一刻,在长谷川黎子的眼里终于与传说中的恶魔重叠了,她眼睁睁的看着条野采菊笑着反问她。
“您觉得我应该怎么样?应该恍然大悟?应该觉得自己收到了欺骗?”
“别傻了,您就没有发现出现在现世的只有烈火的四位正式成员和一个来自于我的本丸的付丧神吗?烈火的付丧神与我们的魔王队长去哪里了?想必您现在心里应该是有答案了。”
长谷川黎子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看着条野采菊,最后终于忍不住瘫坐下去,她似乎有些不甘心,又追问道。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那可多了……”条野采菊抱着髭切,讥诮的笑了笑“在烈火的全力阻挠之下,尤其是高天原封闭,现在已经几乎没有神灵的人间,只有织田信长大人还算得上是神明,你们召唤出地狱的妖物又有什么用?”
“放在之前,那可能是为了增加力量,对体实力不足的时之政府实现专权与支配,但现在……那些妖怪敢踏进时之政府一步,那你们就等着再接魔王大人一发宝具吧。”
白发执法者伸出手,再次固定了一下耳朵上的耳麦,似乎是听到了比水流说了什么话,他的笑容少了几分讥诮,真实了许多,条野采菊停顿了片刻,才继续向后说。
“既然如此,那你们这样的反扑,看似凶狠,实际上只是转移注意力,时之政府有什么东西是能让你们认为自己还有机会的?时空转换器吗?不,是付丧神的本灵,时之政府依靠付丧神战斗,本灵才是最重要的,是只要能控制就能东山再起的资源。”
“烈火的付丧神与织田信长大人都在盯着时之政府剩余家族的动向呢,想来这一次过后,我们应该就能救出本灵们了。”
——本来以为平安京的那些神明给出的提示是本灵的位置,不过可能是隔着时空,他们的占卜也不够准确,所以查了一下才发现,这些给出的提示,其实是一些看似不是腐败者的世家。
不然比水流和条野采菊做计划的时候也不会这么笃定这么放松,因为至今任然不能肯定,没有还没露出马脚的窥视者隐藏在黑暗中没被发现。
见条野采菊都说的这么清楚了,长谷川黎子终于抛弃了那些无谓的幻想与侥幸,她死死的看着条野采菊,突然就笑出了声。
“从那群蠢货从迦勒底借来了织田信长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就注定赢不了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他们因为逐渐对抗不了时空溯行军从异世界赌运气找来的帮手,竟然也会有你和jungle这样的绊脚石。”
“一步错,步步错。”
见长谷川黎子一脸颓败,显然是不再能透露什么情报了,蝴蝶忍收到了条野采菊的暗示,终于不用克制自己,抬手打晕了长谷川黎子。
“真是的,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金色的太阳升上了高处,现世的天终于亮了。
第80章 080 二合一,补4.3的更新……
实际上虽然有织田信长坐镇, 但收复所有本灵的历程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只幸好是有惊无险, 最后还是成功的把所有付丧神带了回来。
其中一个储藏点,也是时之政府其中一处的秘密基地,午夜的时之政府秘密基地个笼罩在了一片寂静中,只有走廊上几盏应急灯还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秘密基地本来人就不算多,这是因为刀剑付丧神的本灵实在是十分重要,只有得到时之政府信任的人才会被派遣来到这里,当然,在世家势力强大,掌控时之政府的时期, 被派来这里的也几乎都是世家子弟。
不过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大事,在时之政府会议之后, 高层们失误的从迦勒底借来了已经成为英灵的织田信长,十六天魔王以雷霆手腕打服个时之政府,然后建立了只听令于自己的势力“烈火”。
只能说不愧是那个织田信长,她眼光毒辣,不出半年, 就在时之政府的眼皮子底下收拢了自己最忠诚也最锋利的班底。
其中,阵法师jungle展现出了从前从来没有表露的如此清晰的强大的阵法天赋, 短短一个月时间掌控了原先为世家所控制的时之政府阵法。
之后又有养了一年多的伤, 在时之政府籍籍无名的无明,他在成为织田信长手下之后,展现出了极强的战斗能力, 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预判与控制,在他的帮助下织田信长增加了效率,彻底稳定了烈火的地位。
到这里事情还没有结束, 因为这只是织田信长大业的开始,在锦户家企图算计无明,却被白发执法者抓到了小辫子开始,世家的噩梦到来了。
先是拍卖会的沦陷,烈火开始侵蚀执法队的权力,之后拍卖会的线索更是牵连出来一系列的顾客或者拍卖者,然后又顺藤摸瓜从顾客找到商家,再加上有jungle在后面悄悄的掠夺一些看似不起眼,却很重要的时之政府羽翼,像是医院、后勤。
终于,在一个月前,世家们开了一场会议,决定勾结时空朔行军,逼迫烈火为了对抗外敌,不得不容忍他们的行为,让世家拥有喘息的余地。
但时空朔行军也不全是傻子,不然也不能跟时之政府纠缠这么多年,在时之政府还没有被世家腐蚀的最强时期,时空朔行军都没有彻底败退。
所以时空朔行军的老大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可以借出制造时空朔行军的备用设备,但要世家自己来使用,主持战事。
世家天真的很快同意,然后在不久前的时之政府战役里面,被织田信长顺着力量摸到本体,参与者几乎全员被织田信长的宝具与无明的诅咒咒杀当场,而背后的家族,更是一个个被时之政府找上了门。
这次时之政府不在由世家掌控,虽然没有全面失守,但也差不多了,剩下的家族追随唯一还没有陷落的高层家族长谷川家,打算将付丧神本灵转移。
——时之政府依靠付丧神建立,他们认为到时候哪怕是织田信长,也得投鼠忌器。
但其中许多家族多少已经在时之政府战役里面惹了一身的腥,本灵的转移还需要时间准备,为了避免被烈火靠着血缘占卜直接摸到秘密基地,凡是家族参与其中的世家人员已经大半转移,剩下的都是一些秘密家族,还有真正属于时之政府,并不参与进世家计划的安保人员。
人少了还是有好处的,比方说转移本灵就更少了过程繁琐、人员冲突等麻烦。
橘千彻踩着无声的脚步悄悄的穿过了长廊,他那一身黑色的制服完美的融入阴影,只有胸前挂着的金色怀表偶尔反射出一道冷光。
“安保还有三分钟就要换岗了。”他压低了声音喃喃自语,那修剪的齐齐指尖轻轻的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金属怀表的表面。
这只怀表不仅仅是一个材质贵重计时工具,更是橘千彻作为研究所A部门主管的身份象征——这是一个能够短暂干扰时间流速的稀有灵具。
等到转过了拐角,橘千仞的脚步停留在了一扇看似普通的门前。
事情到了紧要关头,他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张符咒贴在了门锁上。符咒上的朱砂纹路在灵力的作用下微微发亮了起来,随后张符纸化作了灰烬消散。
紧接着,门锁发出了轻微的\"咔嗒\"声响,被封印封锁的大门顺势打开了。
"比预期要顺利很多。"橘千彻推开了储存室的门,闪身进入。
房间的内部与外部看起来截然不同——外部看起来简直可以说是再简朴不过,与秘密基地拥有近百间的房屋并无不同。
但从内部看来,这却是一个圆形的广阔空间,中央的高科技结合阴阳术的阵法上,悬浮着七把形态各异的精美刀剑,每一把都被金色的锁链缠绕,锁链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
这些就是付丧神的本灵,是时之政府最珍贵的"资产"。
橘千彻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最中央的那把太刀上——那可是三日月宗近。是哪怕是分灵,在时之政府也十分珍贵,有的是大批的婶婶天天在论坛上作法,祈求爷爷快来我家的三日月宗近。
而现在,即使是在封印状态下,这把传说中的名刀依然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可怖威压,刀身上的新月纹路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闪烁着。
“抱歉了,三日月殿下”橘千彻轻声的向那把刀道歉,不过动作却是毫不犹豫的,他很快从腰间取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漆黑匣子。
——匣子表面刻满了与锁链上相似的符文,但排列方式却截然不同,如果说锁链只是保护与不允许变回本体的暂时封锁,那匣子的作用就是彻底封印囚禁。
“虽然说用这个可能有点委屈您了,但事到如今,您应该也明白在这里您也不会得到尊重,无论是不是世家掌权,你们其实都只是珍贵的物品,至少我们是不得不需要你们的,而对于织田信长而言,你们都是她曾经用过的工具,随时可以丢弃。”
橘千仞一边说着劝诱的话,似乎是想让付丧神们少一些挣扎,他动作利落地解开了匣子,里面齐的排列着七张有着怪异深紫色符纸。
他取出了最上面一张,毫不犹豫地将其贴在了三日月宗近的刀身上。
“灵力封印!”
怪异的符纸瞬间剧烈燃烧了起来,蓝色火焰包裹住了把太刀。锁链剧烈的震动着,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仿佛在抵抗着什么。
随着灵力的流失,橘千仞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停,还顶着压力加快速度,迅速的结出了几个十分复杂的手印。
"以橘氏血脉之名,借时间之隙——镇!"
伴随着最后一声低喝,三日月宗近的震动逐渐平息,个刀身缩小到了只有手掌大小的样子。橘千仞眼疾手快地将其收入匣中,合上盖子时他看起来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他留在储存室门口的灵力突然发出了预警。橘千仞脸色一变,迅速掏出一颗特殊的宝石弥补了灵力的亏损,他紧急之下挥手投掷出剩下的六张符咒,然后警觉的抱着匣子面向大门。
——幸好剩下的都是一些打刀短刀胁差,不然以他不过B级的灵力,肯定不能成功。
“谁?”橘千仞低声斥问道,他的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防身用的的灵力短刀上。
门被缓缓的推开了,一个穿着审神者制服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手中的提灯照亮了她神色惊讶的面容。
“橘主管?这么了您在这里做什么?”鹿岛铃音,是秘密基地新来的审神者,橘千仞在培训课上曾经指导过的学生,但同时,她也是接过了保养付丧神本灵重任的A级灵力天赋者。
她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因为保养付丧神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鹿岛铃音还是秘密基地的研究员,所以她往往会白天去研究室工作,上再来为付丧神保养。
不过一般鹿岛铃音都是九点之前来储存室的,今天迟迟都不见她动身,再加上橘千仞的计划实在是等不得了,这才会抱着侥幸心按照计划行动。
不过是鹿岛铃音总比是安保队要好,鹿岛铃音虽然不是世家的援军,但也不是拥有武力值的审神者,再加上天真,比较好忽悠。
橘千仞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忽明忽暗的,看不清表情,他语气平淡“只是例行检查而已,倒是鹿岛小姐,今天这么了才过来履行职责吗?"
“啊……因为洗了个澡,想着干干净净的才好来面对各个本灵大人”鹿岛铃音的神色显得有些赭然,她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紧接着又无意识的看见了那少了一把刀剑的展台,还有其它几把刀剑身上的符文。
于是年轻的女人目光一凝,她的视线又重新落到了橘千仞的身上,最后停在了橘千仞怀里的匣子上“我是来为本灵保养的,三日月宗近大人……”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大大方方的说出自己的怀疑“橘主管,您手里拿的是……”
空气好像凝固了。橘千仞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毕竟异样是这样的明显,而且接下来他还要把剩下的四把刀收入囊中,再怎么都瞒不过去。
一身黑衣的男人缓缓的松开了自己按在短刀上的手,叹了口气,他准备打感情牌。
“铃音,你愿意相信我吗?”
年轻审神者明显被这个问题弄得措手不及,鹿岛铃音本来就对自己冷静且聪慧的导师怀有憧憬,一瞬间还以为自己的心思被看破了,但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您是我的导师,帮了我很多,没有您的提携也不会有今天的我,情感来说我自然是信任您的。但这件事……”
她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了一眼那些看着就十分不妙的紫色符文。
“没有什么但是。”橘千仞打断了她的话,男人的声音压得极低,阴沉也急促极了“如果你真的信任我,那就当作没看见今的事。明天一切真相自会明了。”
铃音皱起了眉头,她确认了心里的想法,只觉得心下一沉,提灯的光任然亮着,与储存室阵法的幽蓝一起,在她的脸上投下了摇曳的阴影。
“橘主管,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私自带走付丧神本灵是重罪,哪怕您是橘家的人,也是要进监狱的。”
橘千仞灵机一动,他故意在嘴角扯出了一个苦笑“比起他们打算做的那些可怕的事,我做的这些根本算不了什么。”
"他们?"
“时之政府的那些高层,你应该也知道,那些人是个什么货色吧?”橘千仞向鹿岛铃音的方向走了一步,他放柔软声音,像是在求情,又像是在诱导。
“铃音,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封印所有付丧神本灵?真的是为了保护历史吗?可是为了保护历史,不应该更敬重这些功臣吗?哪怕是为了保护,也不能囚禁他们吧?”
想起时之政府那些眼高于顶不怀好意,看人总像是在看商品与棋子的老登,还有平日里被封印牢牢封锁,半步不能移动,不像是本丸那些付丧神开心快乐的本灵,年轻审神者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如果这不是目的,那是……”
“是力量,对于他们来说,付丧神只是好用一些的刀罢了,有自我意识只意味着力量不可控。”
橘千仞冷笑了一声,难得有些性之外的,真诚的鄙夷“比起付丧神,他们更需要纯粹的、可操控的力量。他们原先的计划是在下个星期,将这里的七个本灵全部熔炼,提取其中的力量,铸造神器。”
——这不算是完全的诽谤,这只是世家高层们抛弃的废案而已,是估计到付丧神尤其是三日月宗近在审神者当中的影响力,还有实验万一失败造成的损耗太大,才抛弃的方案。
橘千仞从前就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但是他的家族毕竟牵涉其中,他生养与家族庇护,面对家族下的命令,橘千仞还是做不到不管不顾。
鹿岛铃音失态的睁大了眼睛,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不可能……付丧神会彻底消失的!”
“正是因为这样。”橘千雪拍了拍怀中的匣子,低垂下自己的眸子“所以我必须赶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把付丧神们都带出去。”
说着,他一挥手,灵力再次剧烈损耗,这下子,就连剩下的付丧神也都被封印进了匣子。
橘千仞的脚步微微踉跄,然后他就被六神无主的鹿岛铃音赶忙扶住了。
“那,那该怎么办?那可是时之政府……”
走廊尽头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两人同时警觉起来。橘千仞迅速熄灭了鹿岛铃音手里的提灯,拉着女人躲到了门后。
是安保队,算算在鹿岛铃音身上耽误的时间,而世家留在秘密基地的多半是一些高层但是战斗力不太行的研究员,这个时候也该拦不住了。
“是保安队。”他靠的很近,几乎是贴在鹿岛铃音耳边低语“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了铃音——举报我,或者帮我。”
黑暗之中,鹿岛铃音的耳朵先是一红,等听完话过后,她的呼吸频率明显是加快了。橘千仞能感受到年轻女孩的颤抖,但她没有挣脱。
鹿岛铃音心里纠结,她的直觉曾经告诉她有哪里不太对,但恋爱脑却掩盖了她的性,她全身心的陷在那种,我和前辈一起商议秘密的刺激感中,动摇的不可思议。
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了,手电筒的光束已经是透过门缝就能看到的。
“我……我跟您一起走”铃音最终下定了决心的说到“但在离开这里之后,我需要知道全部真相。”
虽然知道这个蠢货多半会上当,现在鹿岛铃音做出选择的这一刻,橘千仞紧绷的肩膀还是微微放松“等安全后,我会告诉你一切的。而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演场戏。”
至于真相是否符合鹿岛铃音的逾期,这并不在橘千仞的考虑范围之内。
俊秀的主管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个小瓶子,晃一晃倒出了两粒药丸“含在舌下,这种药能暂时改变声音频率。”
鹿岛铃音已经把他的话信得七七八八,于是毫不犹豫地接过药丸吞下。
橘千仞心情复杂地看着她点了点头,随即压低声音快速交代了几句。
没过多久,保安队的手电光终于照进了房间。
“是谁在那里?出来!”
橘千仞一把推开了鹿岛铃音,自己则装作被袭击的样子狼狈而脆弱的跌坐在地“快来人!有入侵者!”他故意用慌乱的声音喊道。
旁边的鹿岛铃音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就像是听到命令声的猎犬,在橘千仞喊出声的下一瞬间立刻按照计划冲向窗口,从窗户处纵身跃出。
大抵是因为橘千仞平日里并没有表现出大多数世家子弟的盛气凌人,与所有人的关系都不算差,所以安保们下意识的相信了他的话,一大群人乌泱泱的惊呼着追了过去,只留下一个人查看橘千仞的“伤势”。
“橘主管!您没事吧?”
橘千仞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臂站了起来“我没事,快去追!那个人偷走了实验室很重要资料!”
留下的安保犹豫了一下“但您身上的伤……”
“这是命令!快去追吧!”橘千仞声音严肃道“绝不能让入侵者逃脱追捕!”
于是最后安保也露出了感动的神色,他用力的点了点头“好,那您自己保重。”
待最后一个安保也追出去后,橘千仞迅速好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确认了怀中的匣子安然无恙。他最后看了一眼空了的刀架,轻声说“抱歉,我不得不……”
说到这里,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虚伪,于是自嘲一般的笑了笑,咽下了剩下的话。
走出房间时,橘千仞已经恢复了研究部门主管的冷静模样。走廊上的警报灯不断闪烁着,远处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橘千雪从容地融入了混乱的人群中,没人注意到他嘴角那抹几不可见的微笑。
在拐角处的阴影里,鹿岛铃音正等着他。年轻审神者的眼中既有恐惧,也有一种奇异的兴奋。
“橘主管,接下来我们去哪?”女人小声的询问。
橘千仞从怀中取出了自己真正用来看时间的那块怀表看了看“秘密基地东侧出口,三分钟后那里会出现一个监控盲区。我们大概有三十二秒的时间通过。”
“您连这个都计算好了?”女人的眼眸亮晶晶的,目光里满是钦佩。
“只是一些做情报工作的习惯”橘千仞淡淡地说到,大抵是良心发现,他突然停下了脚步,认真地回过头看着这只愚蠢的兔子“鹿岛铃音,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鹿岛铃音摇了摇头,她的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相信您不会做错的事情。而且……如果高层真的打算毁灭付丧神,我也是审神者,我也有自己的本丸,绝不能坐视不管。”
橘千仞微微点头,提醒道这个份上,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自然没有多说什么。两人借着警报声的掩护,快速的向东侧移动。每经过一个转角,橘千仞都像是先知一样,会提前提醒鹿岛铃音该不该停下,接下来会不会有巡逻人员通过。
当他们终于来到了秘密基地东侧出口的附近时,橘千仞突然拉住了鹿岛铃音,示意她安静。此时此刻,秘密基地的出口处站着两个队的全副武装的守卫,看数量比平时多了一倍。
“现在该怎么办?”鹿岛铃音紧张地问。
橘千仞眯起了那双灰色的眼睛“不,这其实是正常程序,基地警报响起过后,所有出口都会加强戒备。”他从衣领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装置“幸好我早就知道。”
他神色冰冷的按下了装置上的按钮,紧接着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栋建筑都轻微震动了一下。守卫们立刻警觉起来,其中一人拿起对讲机询问情况。
“趁着现在!”橘千仞低喝了一声,两人趁机冲向了一片混乱的出口。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大门的时候,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橘主管,这么急着去哪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