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没能跟上话题的人


    空井花音再一次回到客厅,她刚要为自己身为房屋主人之一、却消失许久的失礼而道歉,就敏锐地觉察到屋内的气氛不太对劲。


    她原先对于让空井明暗招呼陌生客人的事情是放心的。从过去的经验看来,上至颤巍巍的老人、下至刚能说话的幼童,鲜少有人能逃脱明暗的魅力,料理两个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还不是轻而易举,说不定连波塞冬都会汪汪叫着要做空井明暗的狗。


    座位的安排倒是和空井花音预想的差不多,代替自己完成招待义务的明暗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


    相比较而言,木兔光太郎更加开朗、健谈和缺心眼,肯定会对着和自己长得有六七成像的哥哥提出一大堆让人匪夷所思的问题。为了方便回答,明暗自然会坐在靠近他的位置。


    赤苇京治则捧着茶坐在靠近门边的位置,小白狗在他脚边假寐,他们在听到花音的脚步声后一同抬起头,露出【得救了】的表情。


    以为回来能看到其乐融融画面的空井花音警惕地立在门口,不是很想进去。


    她今天是真的被木兔和赤苇吓到了,整理打扮的速度比平时还快。因为是不穿制服的周末,她还耗费了额外的时间挑选私服和配饰,所以连头发都没有卷,就急急忙忙跑了下来。


    接着在即将冲到客厅前急刹车,假装从容不迫地准备直面不出意外、已经投身另一个空井的访客。


    “你们刚才聊了什么?”空井花音装作没有发现异常,坐到哥哥旁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现场其实完全没有人开心。


    狗就算了,毛茸茸的看不出什么。但赤苇看起来像是忍足侑士爱看的言情小说里、家族矛盾爆发时战战兢兢送水的女仆,木兔则是刚被泼了一脸茶水、神情恍惚的傻白甜女主。


    “没什么重要的,只是开了几句玩笑,顺便了解一下情况。”空井明暗笑盈盈地合上笔记本,“我也一直担心花音在枭谷的情况,不过似乎还不错——这个家里很久没有出现陌生面孔了,我很高兴你能交到新朋友。”


    空井花音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本子是不是乾或者柳送的礼物,也不想知道哥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染上这样的习惯。


    她对空井明暗作出一副大哥的模样条件反射地感觉不满,但决定在不熟的同校学生面前给他留点面子,只好虚伪地对着哥哥笑了笑。


    厨房的烤箱发出“叮”的响声,空井明暗急急忙忙地站起身走向那边。他在大学里似乎经常额外去烹饪社取经,最近突然爱上了做料理。


    再确认明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客厅后,空井花音才压低嗓音,不安地询问起两位客人——主要是赤苇:“究竟怎么了?”


    是木兔前辈说了什么甚至惹怒了明暗,还是明暗开了什么正中红心的玩笑?如果是前者的话她也要学,若是后者的话按照明暗的情商不太应该。


    空井明暗和木兔光太郎先前并无纠葛,没有莫名其妙针对他的可能,除非突发天降一个同样在东大读书、和空井明暗产生过误会的木兔的姐姐。


    ……不过既然是同一套DNA,这个设定大概没办法补全。


    空井花音记得上次小测后经过办公室,听见同样负责高二语文组的老师感叹,同样都是高中开学第一天就被教导主任抓住的学生,为什么一年级的空井满点、而二年级的木兔三十五分。


    大概真的只是像空井明暗说的那样,因为太久没有新朋友来家里而情商下线地试图【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像乾贞治柳莲二一样对着全国稍有名气的、但比不过若利的主攻手问东问西?他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排球了。


    赤苇京治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些为难地总结:“空井前辈似乎很喜欢冰帝的迹部君。”


    今天的行程——对了晚上我们要去参加宴会,宴会上有迹部景吾。


    关于空井花音——对了你们应该知道花音初中时期是女网部长,男网则是迹部景吾。


    木兔的发色——对了迹部景吾的金发也是纯天然的,他是混血呢。


    运动社团——这个该提迹部景吾的话题倒是没提到他了,空井明暗认真地询问了很久他们的意见,到底是篮球还是足球更受学校女生欢迎。


    “……?”空井明暗读大学读疯了吗,他在和初次见面的高中生说些什么呢。


    空井花音震撼之余意识到明暗疯了对自己利大于弊,瞬间露出手足情深的笑容:“太好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明暗确实一直和迹部君挺熟悉的,大概更想要那样的弟弟。”


    赤苇京治不说话了,他感觉空井花音话里有刺,隐藏着想当独生女的杀意。


    木兔光太郎则才回过神,闻言夸张地松了口气:“什么呀,空井的哥哥最开始原来是在开玩笑吗,他说要给我五百万欸。我可是苦恼了很久,这笔钱该怎么花的!”


    【原来你灵魂出窍这么久,是在考虑这个吗,木兔前辈!同时完全忽视了前面的要求,即“离开我妹妹”这句浮夸的台词。


    话说后来空井的哥哥一直在提到像是王子设定的迹部,不会就是像妈妈常看的八点档里演的那样,恶毒的夫人想竭尽全力拆散自己的儿子和草根女主,特意邀请了完美的大小姐女二回家,并且劝说她和儿子定下婚姻的性转版?


    不过从目前的信息看


    来,空井同学似乎完全不喜欢迹部君啊。】


    赤苇京治明智地继续保持沉默,他一点也不想在八点档里争取一个出场的机会。


    空井花音则倒吸一口凉气,她转头对着捧着刚出炉的蛋糕、哼着小曲走回客厅的空井明暗大喊:“你能拿出五百万?!”


    信托基金?应该不是,父母给他们设定的领取年龄还没到。


    股票投资?他们都是家庭监护账户,选择相对保守,只有稳健型的收益,若明暗敢激流勇进在股市上大赚一笔,赌博老手纱织不至于从未表扬过天才投资人。而且如果明暗说的五百万是流动资金,情况就更加微妙了。


    “你不会参与了什么——”要进监狱的勾当吧。


    空井花音不是自恋的性格,即使她在艺术方面的审美尤为异常,不过对自己和哥哥的长相还是有清楚的认知。


    空井明暗有张好看的脸;他同样在初中毕业后结束了运动系的人生,但也时常锻炼、肌肉并未变为脂肪,身高远超日本男性平均;还是东大经济学院的学生,精神正常的时候双商在线,完全是校园男神的配置。


    赤苇京治感觉屋内的空气又一次变得焦灼起来,空井花音的脸上带着准备大义灭亲的决绝,她掏出手机像是时刻准备报警。


    他觉得自己不该坐在这里,从早上半梦半醒接受了木兔前辈【寻找空井家】的邀请开始,这一天就散发着黑暗不详的气息。


    如果让最近在熟读星座占卜的空井花音来评价,这只不过是又一次处女座(木兔)、射手座(赤苇)和双子座的糟糕碰撞而已,在历史上几乎每隔243年就要发生一次。


    小白狗紧张地呜咽着,它应该是这间屋子里最懂事的孩子,只希望所有人不要吵架,好好坐下来谈谈。


    空井明暗扑哧一声笑了,他轻松地拍拍妹妹的头:“当然没有,你在想什么呢。爸妈小时候不是经常给我们设下经济骗局吗,我不会为了眼前的利益背叛家庭和法律的。虽然有一点存款,但这是打工赚来的钱。”


    “真的只是在开玩笑,抱歉之前吓到你们了,木兔君,赤苇君。”


    他的视线扫过对面猛地坐直的两人,和善地再次道歉:“尤其是木兔君的反应,真是超乎我的预料,没想到这样的孩子会和花音成为朋友。”


    空井明暗自动过滤了耳边空井花音念叨的“因为本来就不是朋友”的气声,掏出手机,看向还沉浸在痛失五百万巨款的悲伤中的木兔光太郎:“可以加一下LINE吗?我有预感,未来还是会有些事情想请教木兔君。”


    方才稍微安心一点的空井花音再度警觉地弹起,她毫不犹豫地拦下空井明暗的手:“我不同意。”


    她想了想,觉得只是这样明暗肯定不会放弃,于是决定商讨双方各自后退一步:“你要不加赤苇的吧。”


    起码赤苇京治看起来不会到处乱说,木兔光太郎看起来就嘴巴很大。


    明明与此事无关、已经安心地开始逗狗的赤苇:?


    他刚想发出一些关于人权方面的抗议,又突然灵光一现:【刚才空井明暗提到的为她交到新朋友而高兴,大概率了解并熟悉空井花音的每一条友情线。


    而且他对迹部君的欣赏并不是假的,所以是想通过高中的关系网,进一步介入妹妹的交友圈?空井前辈似乎对我没什么兴趣,那么空井花音在这时故意提到我是为了反抗兄长的控制。


    ……难怪空井同学想当独生女,集团继承人的斗争真恐怖。】


    他往着错误的方向发散思维,并且逐渐说服了自己。空气再次僵持住了,赤苇京治尚未答应,他还在思考,高中生总有多余的同情心。


    空井明暗也没拒绝,他眯起眼睛,感觉一直没有关注的赤苇君好像没这么简单。


    最后还是木兔光太郎打破了沉默:“抱歉啊,明暗哥(他顺畅地改口了,空井花音感觉拳头很痒)。我果然还是没法这么做。”


    他从书包底层挖了挖,掏出翻盖手机,理直气壮:“因为功能机不能用LINE嘛,邮箱可以吗?话说赤苇、空井,我们是不是也没有交换过邮箱啊,你们都好见外哦!”


    “啊,也是啦。”空井明暗很明显地愣住了,他像是才突然想起并不是所有高中生都已经更换智能机,只是不论是冰帝的学生还是打网球的那批人都换得超快,“我还以为发色这么时尚的木兔君会追求潮流呢。”


    被奉承的木兔得意地单手托住下巴,做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因为啊,翻盖手机能单手操作,不论什么时候都超方便的。我经常忘记充电,还会想不起来手机丢到哪里去了,智能机很贵,如果丢了的话零花钱会被扣光。”


    【虽然和我想的理由不太一样,不过之前猜对了,木兔前辈确实是不会使用LINE的人。不过为什么空井同学也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啊?】


    察觉到赤苇京治的疑惑,空井花音包容地微笑着,“毕竟木兔前辈是辣妹嘛。”


    【……都说过不是了啦!】


    *


    空井明暗接了个据说是打工的地方打来的电话,匆匆忙忙地准备出门。他叮嘱空井花音记得把切好的蛋糕分给隔壁邻居,如果要出去玩的话得早点回来。


    “晚上的宴会,我已经和妈妈说过你会出席。因为有很多重要的大人,衣服得换一下哦。”


    他对着减去身上各类配饰能轻五斤的空井花音挥挥手,完全不顾家里还有两个运动系陌生人,大心脏地推门离开。


    空井花音松了口气,衷心地感谢明暗打工之地的店长。


    否则空井明暗大概不但已经加上了赤苇的LINE,还和木兔交换了邮箱——他对木兔光太郎的兴趣浓厚得有些出奇。


    他们两个人单独看就很麻烦了,合在一起会对自己的生活造成巨大的困扰,空井花音决不让步。


    话说虽然明暗在上高中的时候就有透露过自己有做兼职,可一直没提到过具体的情况。就连爸爸妈妈也只了解他参与的是合法事业,这对夫妻在法律允许范围内对子女一向宽宏大量。


    “原本以为会是家教之类的,因为明暗成绩很好也很擅长教学,每天在房间里摆弄电脑、不知道忙些什么,也许是在写教案。”


    空井花音无视了空井明暗出门前的嘱咐,把剩余的蛋糕推到一边。就算赤苇和木兔撑死,她也绝对不要主动拿去给乾贞治吃。


    即使空井花音没打过数据网球,也清楚现在敲响对面的门会被八婆缠上的概率是百分之百。


    她按住木兔光太郎尝试分享的手,从柜子里拿出本来是给宍户家的狗准备的零食,倒进小白狗面前的盘子里。


    “但他好像才是被教导的人,根据偶尔听到的电话内容,似乎从前辈和指导者那里获得了很多经验。大约是明暗从来没做过的事情,莫非是令人羞耻的职业,所以对家人无法坦诚。”


    “难道是模特?”赤苇京治从有同一套DNA的人出发,以【空井绝对不会做但是意外适合的职业】为主题开始推测,“或者地下偶像。”


    “还有执事咖啡厅的店员。”木兔光太郎加入话题,不顾其他两人惊异的侧目,“学习优秀严以律己的高中学生会长放学后穿上燕尾服打工,然后被同校和他完全不对付的女生发现,这不是超罗曼蒂克的嘛!”


    ……他怎么说出了一点也不木兔的东西。“而且木兔前辈,你会拼写罗曼蒂克这个单词吗?”


    “居然敢看不起我,赤苇你这家伙!不就是这么写,第一个字母是L——”


    “木兔前辈说的莫非是大月老师的漫画吗?”空井花音饶有兴趣地打断了他,“先前在《月刊少女罗曼史》上连载的,似乎前段时间出了单行本。”


    之前向日岳人还买了,硬说是帮姐姐带的,他姐姐都出去上大学了好不好。


    “欸,你居然知道这个吗空井。虽然我有听美术社的前野说过你喜欢看少女漫画,不过总感觉你更喜欢看教科书来着。”


    【……这也是我想问的,木兔前辈的直觉真是可怕,居然一无所知地看透了空井的本质。】


    赤苇京治有些不可思议,先前空井每次提到少女漫画和言情小说时都像在背诵内容简介,带到学校借给同学的书新得像是刚撕开塑料薄膜。他自然是怀疑空井几乎没


    看过里面的东西。


    结果她居然还能和木兔正常地以少女漫画为主题开始聊天吗?


    “大月老师画得内容还挺有趣的,虽然不符合现实但逻辑还是通顺的。”尤其是在看过梦野老师和城户老师的作品之后。


    “我偶尔也会看看其他作者的内容放松一下。原本担心大月老师在更换编辑后会不会不适应,不过现在来看她好像状态好了很多,也不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画狸猫了。”


    至于她为什么会买一堆不看的书,完全是因为先前宣称自己是梦野和城户的粉丝后,不得不为了不足人设、全套购入她们二人已出版的单行本。


    梦野时常会在几个格子之内忘记角色的站位座位、或者穿着打扮,有时候上个场景在教室,下一秒就闪现在体育馆。


    在向日家看了一下午漫画后,空井花音忍无可忍地掏出纸笔给《月刊少女罗曼史》写信,因为用词太过激烈而被向日岳人拦下。


    他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粉丝来信,在结尾委婉地提到了梦野老师的不足。


    最后梦野到现在也没改正,空井花音看着向日喜滋滋递来的签名板,一点也不想要。


    城户则是把读者当猴耍,王道轻小说的结尾是男主下跪请求反派放过主角团,最终自己丧失记忆,在某天的街头和承担了所有痛苦的女主擦肩而过。


    在图书馆看了一下午借来的小说后,空井花音忍无可忍地掏出纸笔给《月刊少女文库》写信,因为用词太过激烈而被忍足侑士拦下。


    他同样写了一封热情洋溢的粉丝来信,在结尾委婉地提到了城户老师新书的结尾有些伤人。


    最后城户只把夸奖的内容发上了SNS,同时大谈特谈自己在升学之后领悟到的社会残酷和提炼出的BE美学,引起了一系列文艺青年的共鸣。


    空井花音接过忍足喜滋滋递来的签名板,耗费全部的教养才没把它折断。


    所以相比较而言,大月老师和都老师虽然经常画狸猫的故事,但起码很少低级错误,也没有插入尖刻的人生感悟。


    她在翻阅杂志时一向对梦野和城户的板块最敷衍,向日和忍足倒是没觉得她虚伪,反正他们两个也不是铁粉。


    回忆至此,空井花音狐疑地注视着木兔光太郎:“不过木兔前辈居然也会看大月老师的作品,她的漫画里这么多汉字,没问题吗?”


    “……是我姐姐买的书啦。还有空井,你是不是在看不起前辈啊!”


    【空井的提问依旧犀利,这也是我内心想的。而且难道看少女漫画是最近流行的时尚吗,为什么连小白都听得很认真啊?】


    赤苇京治又往门口的方向挪了挪,他低头看了一眼在提到少女漫的话题后就放弃零食、自动跑去其他两人中间、听得一脸认真的小白狗,突然感到一丝孤独。


    这间屋子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什么都听不懂。


    *


    正当赤苇纠结着要不要打破他们祥和的聊天氛围、把主题拨回【帮小狗找主人】的任务上时,门铃响了。


    空井花音发出了非常明显的咂舌声,她不情不愿地离开客厅,走向大门,回来的时候后面跟着一个海胆头的高个子:“这是我的竹马乾,他拿了蛋糕就走。”


    “啊!早上在路上碰到过的人。”木兔光太郎指着眼镜男的脸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认识我,原来是空井的邻居啊。”


    赤苇京治觉得两件事并无关联,空井花音对青梅竹马的态度格外冷淡,也不像是会和对方分享学校趣事——和木兔前辈相关的校园生活算趣事吗——的样子。


    先前空井明暗提到过,空井花音大部分朋友都是网球选手,大概也包括眼前的乾同学。


    他又记起空井花音曾警惕地询问自己“总不是爱好收集他人的资料并以掌握人类隐私数据为乐趣”的类型,恍然大悟的同时产生了多余的情感:空井同学,真可怜。


    即使赤苇完全不看少女漫画,也觉得此刻该登场一位主角,比如木兔前辈那样的明星,挡住明显让空井流露出疏远感的乾,再拉风地念出台词:“离她远点。”


    “——离他远点。”


    【对的,就像这样。】赤苇京治刚要满意点头,就瞬间意识到不对,【不不,为什么是空井挡在我前面?】


    “哦?第二次被叫进教导主任办公室的原因,辣妹大战不良中的被保护的男主角,就是这位同学吗。”


    赤苇感觉那副拼命反光的镜片后,有一双眼睛牢牢地锁定住了自己。这种乌龙已经传到外校去了吗,这又是谁在散播啊?!


    “难道,又是那个观月。”空井花音脸色微变,她捏紧了带了满手戒指的拳头,像是随时准备冲上街头、给陌生人充满武装力量的一拳。


    “啊,这次不是。”乾推了推眼镜,“你那天不是发了条SNS嘛,还加了枭谷排球部的tag。立海大的切原恰巧有认识的人,所以得知了一些消息。”然后大嘴巴到处漏。


    “不过观月和切原长得还挺像。”他不安好心地补充,“看起来你对观月怨气也挺重的,反正你也揍过切原,所以也没什么问题。”


    ……那她也不可能真在街上逮着一个天然卷就打。


    “而且不要转移话题,乾。我不会把赤苇的联系方式交给你的。”空井花音张开双臂,挡住乾贞治的去路,“木兔前辈的也不可能,不许把我的高中生活记录在你的笔记本上。”


    赤苇心虚地把包里的那本木兔前辈观察笔记藏到夹层里,他正襟危坐,用坚毅的眼神支持空井花音。


    乾贞治无奈地高举双手,证明自己此次前来真的没有敌意:他只是收到明暗哥的消息来拿蛋糕,因为花音肯定打算把他的话当耳旁风;而且她要帮小狗找主人,帮忙的人肯定越多越好。


    寻找走失宠物的主人的途径就这么几种,最正规的莫过于官方渠道。空井花音他们昨天报了警,也联系保健所登记了信息,这边差不多完成了。


    二是依靠社会传播,像是联系宠物店和宠物医院,发SNS求助,或者张贴启事。告示要耗费时间排版打印,而前面两件事昨天花音也做过了,宠物店的老板说了些不明不白的东西,但是送了他们免费的狗绳;网络求助的话……


    乾贞治掏出手机,点开空井花音的首页,把p得有点过头的【辣妹与狗】的自拍图展示给赤苇和木兔看。


    【超严重!!捡到一只小狗了,在找主人,认识的人请DM。真的超感谢水产!!#走失犬#主人在哪里#救救我】中间夹杂着好多emoji和颜文字,看得人眼睛很疼。


    在他们发表评论之前,乾贞治“啊”了一声,急速地划动了一下屏幕:“抱歉,是这条。”


    规矩的小白狗三视图,清楚地写明了时间地点和宠物特征,正经的道谢和请求帮助,靠谱异常,让人很难相信,两条SNS是同一个人在五分钟内发的。


    赤苇京治现在冷静得可怕,甚至觉得就该这样。他好像已经有点习惯了这样类似装傻的技巧,真是标准的空井同学作风。


    “我认为根据你们昨天的经历,小白——行吧,波塞冬君是跟着主人来东京游玩,因为意外走丢的可能性比较高。所以没办法依靠行为学让它带路。”


    乾贞治俯身摸了摸小狗的脑袋,转向赤苇京治:“听说昨天它是跟着赤苇君回家的,那么你有没有尝试过说一些特定的词语,观察它是否有异常反应?”


    【乾君似乎也是看起来令人不安、但关键时刻意外靠谱的类型,不愧是空井的幼驯染。】


    赤苇京治陷入回忆,他昨天身心俱疲,睡得很早。小白倒是很自然地陪着妈妈看了很久的狗血八点档,这个似乎也不能算异常反应吧,只能说明它的主人是个爱看电视的人……?


    木兔光太郎则勇于尝试,他对着竖起耳朵、一脸期待的小白狗认真地诵念起自己的大名,重复了几遍后又带上了“ACE”“王牌”等无关紧要的词汇。


    乾


    贞治沉默地望向空井花音,后者立马撇清关系:“我和木兔前辈一点也不熟。赤苇,你看着一点他吧,别等会儿把波塞冬惹怒了,还要带他去医院打狂犬疫苗——”


    小狗叫了起来。空井花音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医院?难道波塞冬的主人是医生,或者它之前是在宠物医院?”


    它又在提到宠物医院的时候有了反应,范围缩小了一点,但不是很多。根据乾的数据,单单一个东京都的宠物医院就有超过六百家。


    先不提误解的可能,比如小白狗只是在乱叫,空井花音觉得它看起来比切原赤也聪明一点,身世应该真和宠物医院有关。但这是寄养在医院的客人的孩子,还是里面医生的宠物呢?


    他们开始分别拨打各个医院的电话,又在社交帐号下留了言,一直到中午也没得到想要的回复。木兔光太郎有点萎靡,他没有SNS账号,没办法一键通知自己的全部人脉。


    空井花音觉得不可思议。她以为木兔是会在社交网络上高强度搜索自己名字的人,出生第一天开始就会在杂志上规划未来自己的专属板块,结果对方连SNS都不怎么用。


    她稍微有点惭愧,感觉自己把木兔想得自我意识过剩,所以安慰道:“没关系,我认识的一些网球高手,像是手冢和真田,也都没有账号呢。”


    木兔在乾贞治为自己过去部长辩解的背景音里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如果抱着这样的心情去搜索,结果出来的是【木兔是不是有点没意思】或者干脆什么都没有,才会更伤心吧!”


    “……所以选择了薛定谔的猫啊,不愧是木兔前辈。”


    “?什么猫,我们不是在说狗吗赤苇。不过我们这样坐在家里也不是个办法。”


    木兔光太郎像是没有看见空井花音冰冷的、写满了“这是我家,别一副占山为王的样子”的的眼神,很有精神地大声陈述自己的想法:“昨天那个穿得很帅的店主不是说了,寻找光子的人已经在路上。”


    他叉着腰站在客厅中间,对着三张迷茫的脸鼓劲,“为了让光子快点回家,我们也跑着去和那个人见面吧!”


    *


    双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头顶飞过鸣叫的海鸟,耳边传来浪花的声音,带着咸味的海风迎面吹来,带着初夏的气息。


    接过赤苇京治递来的刨冰,空井花音依旧没能反应过来。


    木兔光太郎心态好得出奇,天真程度紧逼切原赤也,不知道为什么坚信着狗能读懂站台名称,坐在电车上和包里的小白狗悄悄商量,如果到了熟悉的站台就给个信号。


    但他对信号的定义明显有些偏差,到了后期完全是随着自己的想法换乘,一路高高兴兴地像是春游,最后到了镰仓。


    乾贞治说在家用电脑制作寻狗启事,所以没加入他们的出行。力3的空井花音和力3的赤苇京治加在一起没能质变,按不住力5的木兔光太郎。


    她又一次站在和切原赤也一起捡垃圾的海岸上,捧着碗满是蓝色色素、正在缓慢融化的刨冰,困惑地注视着远处快活狂跑的一人一狗,转头问专注吃冰的赤苇:“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赤苇京治……可能理解了木兔的想法。


    【目前看来,作为高中生的我们几乎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只是一时半会儿确实无法得到想要的结果。空井同学是明显的唯物主义者,她对那是黑店这件事深信不疑。


    木兔前辈则是真诚地相信了宠物店老板的言辞,一是觉得出门说不定真能碰到小白的主人,二是计划调动大家都有些失望的情绪,三是想让大家和小白一起创造新的回忆。


    尤其是一直想养狗的空井同学,她确实在认真帮忙、全心全意希望小白能回到自己的家,但在那时应该也会有些难过。


    虽然她一直没能养宠物的理由让人同情不起来就是了。】


    他看着蹲在地上奋力刨沙的前辈和帮忙捡拾好看贝壳装饰的小狗,又悄悄瞥了一眼忧心忡忡的空井花音,笑了笑:“我清楚空井同学肯定将心比心地思考,担心小白的主人会为爱犬走失而愁眉不展,但也许木兔前辈的第六感是正确的,或者过一会儿乾君那里就会传来好消息。现在的话,不如多和小白互动一下哦?”


    空井花音盯着赤苇京治张合的嘴,有点纠结要不要告知见过她爸爸和兄长、来家里做过客、但本质完全不熟悉的同学,他的舌头变成了蓝色的。


    她隐约感受到他在安慰自己,但目前有更重要的内容需要纠正:“是波塞冬,赤苇。”


    “——好的。”他从善如流地改变了称呼,冷静地往沙堡被浪打翻、对着大海抱头失落的木兔和在旁边打转安慰的小狗方向一指,“再不过去的话,它就要真的被木兔前辈改名叫光子了哦。”


    牵扯上木兔和狗两个关键词的劝说果然有效,空井花音瞬间不纠结了。


    赤苇京治看着她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还顺手把没动过的刨冰递给叫着“好诈我也要”的木兔,心里顿生一股诡异的满足:也许就从今日开始,不论多么麻烦的人,他都能顺利搞定。


    *


    麻烦的人增殖了。


    左边是先前只听过名字的切原君,他缩在空井花音背后控诉真田又让他在新生面前丢脸,明明他才是立海大初中男子网球部的部长。


    右边是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同级生真田君,他板着脸的样子像极了枭谷语文组的组长,也就是上周还把木兔叫去办公室批评过的那位。于是木兔光太郎一反常态的乖巧,他只是在认真地吃冰。


    在难搞的人数量增加之后,空井花音就变成了最靠谱的人。


    赤苇京治觉得自己不该站在中间,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试图给空井花音让出判决的法庭之位。


    “赤苇的脸色不太好,是中暑了吗?”在没必要的地方观察力出众的空井从包里掏出冰贴,递到他手里,“如果觉得太晒,可以借你我的外套哦?”


    赤苇京治看了看空井花音身上刺绣金龙夹克,反光涂层在晴朗的天气格外扎眼,他坚定地摇头拒绝。


    木兔倒是露出想要尝试的神情,他听完了切原和真田的对话,意识到长相成熟的男子甚至还是比自己小一岁的后辈,又开始得意忘形,双手高举起小狗,对着陌生的网球少年们介绍起这次出行任务的主角。


    切原赤也瞬间认出:“啊!是昨天空井学姐发在网上的小狗,好可爱!”真田则同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他们两个的战火是平息了,空井花音燃了起来。


    她说教的气势远远压过了意识到不对、开始劝架的真田弦一郎,但木兔光太郎没有退缩,他认定自己也有命名权,空井好小气。


    切原赤也戳了戳小狗的脑袋,他挂着好奇的谄媚笑容看向抱着狗的赤苇:“呐呐,赤西前辈,空井学姐和这个木兔前辈的关系不好吗?”


    “我是赤苇。”他平静回答,安慰地摸摸怀里因为担忧而呜咽的小狗,“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只是一些因为童年执念和自我意识强烈过剩引发的争执。”


    “……赤苇前辈,说了很像现代文小测的东西欸,好可怕。”


    切原和狗一起瑟缩了一下,又摆出哥俩好的八卦表情:“因为先前我也听说了一些情况,加上这还是我第二次见空井学姐和别人吵架的样子欸,而且居然是因为这么小的事情。”


    “过去就算遇到无礼的人或者要求,她也一向冷静处理。直接说有点害羞,但其实大家都挺崇拜她的。”他抓抓海带般的卷发,“说明木兔前辈在她心里的意义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嘛,如果是《来恋爱吧》的话——”


    赤苇京治愣住了,他倒是从来没往这个方面思考,现在沉下心来回想,依旧觉得切原赤也


    想得太多。


    而且为什么连面前这个初中生也在看少女漫画,这难道真的是最近的流行吗?!莫非、莫非连那个一脸严肃的真田君其实也对少女漫画倒背如流吗?


    “第二次?那空井第一次和人争执是什么情况?”他抓住重点提问。


    海带头不作声了,他装作没听清的样子吹起了口哨,在赤苇和小白狗犀利的注视下冷汗直流,快要忍不住了。


    “——我忍不住了,抱歉了,空井。我果然无法认同你的品味!”木兔光太郎喊道。


    空井花音没有回答,她摘下十枚戒指、三条手链、两条项链、夸张的耳环和金属腰链,脱下十厘米的松糕鞋,又脱掉了针织的泡泡袜。


    她光着脚在沙滩上轻跳两下,好好感受了一阵减轻负重的轻盈。


    “那么就用比赛来决定胜负吧,木兔前辈。”


    空井花音伸出食指,直指向木兔茫然的脸,在周围三人倒吸气的背景声中,对着他发起挑战:“就用你最擅长的排球。”


    第23章 第23章是赤苇一个人的胜利……


    仅仅谈论室内排球,空井花音以正当手段战胜木兔的概率大约是零。


    先不提男排和女排确实不太一样,在没有这么多队友的情况下,又不能像篮球网球一样一对一,只是发球局大比拼似乎太不公平。


    不过二对二的沙排的话……


    稍微热身完毕的赤苇京治侧过头,瞥了一眼一直在操作手机的空井花音。他视力还不错,角度也比较方便,恰巧能看清空井花音屏幕上的内容,她在谷歌沙滩排球规则。


    【好,输定了。】赤苇平静地移开了视线,【不过也不一定,也许空井同学虽然不清楚具体的规则,但确实有过沙滩排球的经验呢?她不是会夸夸其谈的类型,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空井同学,有什么战术吗?”他略带期待地望向再次打开邮箱、迅速打字的空井花音,对方茫然地抬眼和他对视:“就算有战术,也应该是你提供吧?赤苇。我又不是排球部的。”


    她随即恍然大悟:“啊,你没打过沙排吗?”


    “……比赛的话,确实没有。”


    “太好了,我也没打过。”空井花音干脆地回答。


    赤苇京治震惊地盯住她的眼睛,尝试从亮片眼影黑色睫毛膏深棕色眼线的包围中寻觅到一丝开玩笑的余裕,结果这人是认真的。


    他不死心:“真的没有和牛岛前辈一起打过吗?或者旁观过他的沙排比赛,有一定的基础了解?”


    她则不可思议:“你觉得若利君像是那种穿着夏威夷衫、带着太阳镜、在沙滩上的嬉皮笑脸角色吗。”


    “……就凭着这句话,已经是对全世界沙排运动员的污蔑了,空井同学。”


    *


    已经换上夏威夷衫的木兔光太郎大声欢呼:“好,赢定了!”


    他在借给他们场地和排球的店铺里买了件扎眼的衬衫,还撺掇着临时队友真田也买了一样的衣服,一同登场的时候得意洋洋,还没开始比赛就摆足了胜利者的姿态。


    “空井不穿吗?赤苇也不穿吗?切原呢?欸,你们好扫兴哦!”


    【真田君,等你恢复理智了一定会后悔的。】


    切原赤也闷不作声,他抱着小狗蹲在一旁生气,感觉被全世界背叛了。


    今天刚刚认识的前辈木兔就算了,他们先前毫无交集,他会选择真田副部长作为搭档,只能说他眼光不行。


    但空井花音怎么也这样!他们都认识了四年多了,难道友情的浓度还比不过看起来眼神已经死了的那位赤苇前辈吗!


    为什么是他坐在赛场边陪着小狗玩,明明会往包上挂粉色兔子的真田副部长才是全天下动物的朋友。


    空井花音“呃”了一声。


    她看了看一米八的赤苇京治,又看了看一米七的切原赤也,很难理解为什么他会认为比起强校排球队二传手、自己才是更好的选择,看来切原的脸皮和头发一样随着年龄增加而茁壮成长着。


    “如果是网球的话,我肯定是选你的。”她安慰般说道,毕竟体育课上见过赤苇打网球,真不怎么样。


    “现在的话。”空井花音放下手机,活动了一下手腕,把披落的长发扎成马尾,看向帽檐越压越低的真田和格外亢奋的木兔,“只需要期待我的胜利就行。”


    【空井同学,虽然你表现得很帅,但这并不是对沙排一无所知的人该说出的话。】


    赤苇京治还是打算挣扎一下。


    木兔光太郎明显也没有沙滩排球的经验,否则不会在沙滩上弹跳两下、就因为和平时完全不同的脚感而大呼小叫;真田弦一郎则是只在体育课上打过排球,水平大概率不如空井花音。


    但是对面两位毕竟是运动系的男性,空井同学在各方面都是劣势,比如身高、力量、体能……体能除外,这人是超级耐力王,这块他担心自己就够了。


    沙排的规则是三局两胜,前两局21分,决胜局15分。木兔和真田都是高攻击的选手,赤苇更关心的是如何在双方都不适应场地时,领先一步。


    那么第一局必须拿下。


    “沙滩排球中,拦网算是一次触球,每次进攻最多触球三次。所以空井同学,后场和一传就拜托你了。”他做了一次深呼吸,再次睁眼时,眼底的焦躁一扫而空,对着临时搭档伸出虚握的拳头,“我会为你托出一个好球的。”


    站在对面网前的木兔光太郎:“喂喂赤苇,虽然你说了很帅的话,但是你明明是我的后辈吧!在另一个队里居然敢这么嚣张!”


    “不过算了。”他好心情地大笑起来,“虽然欺负你们有点可怜,不过为了光子,我也要赢!”


    【……木兔前辈应该是彻底忘了,小白并不是我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人的狗,等到它被主人接走的时候,他不会哭吧。】


    空井花音则同样心情不错:“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木兔前辈。我再确定一次,我们遵守FIVB制定的国际沙排规则,木兔光太郎真田弦一郎vs赤苇京治空井花音,愿赌服输。”


    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拿着排球像反派般笑了起来,仿佛已经得到了胜利女神的垂怜,在切原赤也吹哨后的下一秒就把球高高抛起。


    风不站在她这边。


    赤苇京治摸了摸有轻微灼烧感的侧脸,机械地扭过头,用眼神询问空井同学:是否每次他在前场而她发球时,总要来这么一次。


    “对不起。”她真诚地道歉,“完全没预料到居然有风。”


    【确实有风,但我也差不多清楚了,你对沙排有着和美术一样的自信。刚刚甚至被你那股运筹帷幄的气势镇住,我又被耍了。】


    木兔哈哈大笑,他自信满满地接过球,准备给学弟学妹们做一个完美的示范。


    沙地的支撑力不如硬地稳固,但是全国前五的主攻手还是迅速蹬地起跳,手臂高高扬起,清脆的击球声猛地炸开。


    “……有风。”木兔光太郎扭头撅嘴。


    【你这一球完全自己是得意忘形才出界的,说出大话却丢了脸,要沮丧了吗,木兔前辈。】


    空井花音回头看了一眼差点飞进海里的球和跑着去捡球的切原与小狗,迷茫地提问:“示范是这个吗?”


    【啊,彻底沮丧了。感谢空井同学看似认真其实雪上加霜的提问,第一局应该真能拿下。】


    *


    竞技体育一向是残酷的,胜者和败者将同时诞生,就算是势均力敌的强大对手,也将强制被区分成两个等级。


    势均力敌的菜鸟也是。


    脚下是不稳定的沙子,起跳高度降低,冲刺难度增加,不停变换的风向,刺眼的阳光,人在太阳下。体能加速消耗。


    空井花音请求暂停,她从包里掏出来眼药水、棉签、湿纸巾和镜子,递给赤苇:“应该是球飞起时沾上的沙子落进眼睛里了,先处理一下吧。”


    “我感觉


    你有些着急。“空井花音把纸巾用力地按到脸上,试图在擦汗的同时减少脱妆,“是因为担心手指犯规吗?没事的,切原虽然眼睛很大但是有时候像装饰物。”


    “只是出于计策考虑。”赤苇仰头看着往脸上拼命喷洒定妆喷雾的辣妹,“第一局对我们更有利,所以不能输。”


    一旦让木兔找到感觉,应该就没法再翻盘。而且真田的动作越发流畅了,他似乎在有意模仿木兔和赤苇的动作。


    【而且空井同学同样不想输。】


    *


    他昨天终于从初中女网部的同学那里问到了消息,空井花音似乎是在初三的全国大会上输掉后就再也没有参加比赛了。


    “她当时对手在日本本土其实没什么名气,蕾娜布兰度主要活跃在欧洲赛场,过去没和日本选手交过手,媒体曝光度不高。


    但是她绝对不容小觑,毕竟拿过欧洲U14锦标赛冠军,完全能称得上是女网界最强之一。


    空井是挺厉害的,但是蕾娜是职业级别的水平,来参加日本全国大赛完全是欺负人啊!是我的话,可能连一分都没法从她手里拿下吧……”


    她感觉赤苇京治还没理解,就劝他想象一下,大约相当于对面排球场上出现六个牛岛若利。


    ——大概能理解空井同学的心情了!


    “那天是十六强赛,我也去看了。冰帝的拉拉队也在哭,空井也在哭。怎么说呢,当时比起【她好可怜】这种想法,我第一件诧异的事情是【空井居然会哭啊】。


    赤苇,你完全不了解女网!你不知道我们这代女网选手里,有很大一部分人是被空井从小打到大的,在她面前哭过的人不计其数。


    她在长大后因为身体条件限制,攻击力倒是没那么强了,但只要被拖到抢七,就没有赢的可能。”


    赤苇京治记得同学说过,当时的比分是4-6。


    “就算不是朋友,我也悄悄在心里给她鼓劲,希望她三年之后把蕾娜按到地上打——


    所以赤苇,她真的不打网球了吗?”


    赤苇京治估摸了一下自己和空井花音的羁绊,觉得问了有一半概率是找死。


    但是他能清楚地意识到空井花音运动系的思维依旧没有变化,既然是比赛,她就是要赢。


    *


    “欸——也是啦,还好第一局大家都不适应,对面两个人的综合战力更低一点。不过如果继续打下去的,应该赢不了。”


    空井花音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即使很不愿意承认,但我大概率会因为排球水平不足而拖后腿,在木兔前辈的超攻击下很难拖到加时赛,而且对面还有超级擅长模仿的魔术师。”


    她的手机在这时响了,空井花音在赤苇不解的注视下接通电话:“对的,就是直走的海之家。请快点过来哦。”


    “从要求严格遵守规则的那一刻,我就赢了。比赛只是在拖延时间,而且偶尔玩玩也不错。”


    空井花音笑嘻嘻地走向侧面,拽住了真田的衣领:“连真田君不看SNS、如果没人提起根本不清楚我捡到小狗的事情都没反应过来。和你说过晚上长久看电视是会影响人的状态的,仁王同学。”


    远处沙滩腾起夸张的烟尘,有人在以极快的速度愤怒地逐渐靠近。


    “仁——王——雅——治——”


    “……puri。”他脱下黑色鸭舌帽和假发,对着目瞪口呆的木兔和赤苇、以及发现自己又被骗了的切原赤也欠嗖嗖地吐舌。


    “按照规定,参赛人员谎报信息,我们赢了。”空井花音一边按住准备逃跑的仁王雅治,一边快活地对着表情复杂的小白狗宣布,“那么今天开始,你就叫波塞——”


    “嗯?”


    这次打断她的是真正的真田君,他预先准备做的第一件事是分别给仁王和赤也一人一拳,一个自己偷懒还去初中部拐骗学弟,一个真的每次都上当、作为部长就放着其他成员自主训练。


    结果他一低头,发现了认识的狗:“小白?你为什么在这里?”


    【啊。】


    赤苇京治在恍惚之中得到了莫大的满足:【果然是叫小白。】


    第24章 第24章产生了多余的情感


    空井花音没精打采。


    上前菜时候她在叹气,空井纱织上台发言时她头也不抬,空井明暗过来搭话时她狂翻白眼,不过最后甜点全吃完了。


    坐在她旁边的迹部景吾:“……如果状态不太好的话,其实缺席也没事的。”


    虽然她看起来身体依旧很健康就是了,不愧是长到这个年纪依旧没生过任何病的女人。


    “不行,要给我写推荐信的教授来了,我也得来。”


    空井花音忧愁地看了家里有狗的迹部一眼,没有和他聊天的兴趣,只是沉重地叹气:“真羡慕啊,真田君他认识全世界的狗。”


    *


    虽然只是夸张的说法,但是在东京都北部捡到的陌生小狗会认识在神奈川长大的真田弦一郎的概率,怎么说都小得惊人。


    空井花音当下第一反应是自己认错了人,也许现在被她老实按住的仁王雅治,其实面具之下是想让仁王背锅的柳生比吕士。


    而跑过来的、摆出和小狗很熟架势的真田,才是打算将搞事进行到底的仁王雅治。


    或者反之,毕竟这对双打搭档蛮臭味相投的。


    但面前正在严肃地和狗交谈的人确实是真正的真田,他看了看响铃的手机,对空井花音又一次拨打他电话的行为感到不解,又轻易地相信了她是按错了的借口。


    空井花音心虚地放下手机,觉得他也没资格说切原赤也好骗,真田弦一郎本人也因为老实经常被幸村和柳欺负。


    真田说这是他捡到过的狗,后来收养者是位兽医,她并不是会遗弃宠物的人。他记得对方工作过的宠物医院,打算去那里问问情况。


    【太好了,那小白只是真田取的名字。】空井花音想。


    “果然!我就说光子的真名才没这么土!”木兔光太郎说。


    遭遇了真诚的言语攻击的真田:“……太松懈了。”


    同样在土气的中伤范围内的赤苇:“……我可以先回家吗?切原君和仁王君都被赶回学校了,比赛也算结束了吧。”


    他抬头望着高挂的太阳,意识到现在居然才下午三点不到,这一天格外漫长,大约是因为木兔清晨时分就在他家门口闪现的缘故。


    如果木叶秋纪在场,应该会欣慰到落泪:有些时候也很奇葩的赤苇京治居然能在夏天到来之前终于意识到,有些困难其实是木兔光太郎为大家创造的。


    木兔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赤苇曾经不止一次在妈妈常看的八点档里的主角脸上见过这样神情,他果然下一秒就开始指责学弟冷酷无情:“赤苇,它可是我们的朋友啊!我们不应该陪着它到最后吗,你们昨天甚至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呢。”


    “……但是木兔前辈,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去宠物医院本来就很麻烦别人。真田君也说全权交给他就行,而空井同学晚上是有事的,她得早点回家。”


    他耐心解释,木兔抱着小狗扭过头哼了一声:“那就我和真田去好了,明明是最先叫这孩子【小白】的人,真无情。”


    【——麻烦死了这个人。】


    “赤苇,我也得拜托你。”空井花音担忧地插话,“原本只有真田君一个人可能还可以,加木兔前辈的话不确定性大大增加了,请你跟着他们一起吧。”


    她感受到了他那股灵魂深处的疲惫,良心不安地增加筹码:“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能力范围内的要求!请你吃饭也ok的,怎么样?”


    【啊,这个倒是可以用在问出那个答案上。】


    他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困扰了自己近一个月的“空井花音放弃网球的原因”也许能得到本人的详细解答。


    而且因为是空井自己提出的条件,以


    她认真的性格,肯定不会因此大动肝火。


    【不过……】他看着依依不舍地和小白狗道别的空井花音,【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希望她不要难过。】


    *


    空井花音超级难过。


    她在面对家里人时强装着不在意,提到前天和同学们捡到的狗终于找到了主人,即使过程曲折且无关紧要的角色太多,好歹结局很美满。


    但是面对朋友时她就彻底暴露了,尤其是周日上完口语课、回家打开大门,就被黑豆柴扑了个满怀时。


    装作若无其事的向日岳人和笑嘻嘻的宍户亮站在屋里,说蛋糕刚刚切好,回来的正是时候。


    向日岳人给她带来了忍足侑士的关心,他果然买了城户老师的新书,大方地出借给了空井花音,反正她肯定会妥善保管。


    他附上了一些欣慰的感叹:城户老师可能从社会的阴暗面摆脱了出来,她居然开始写校园纯爱了。


    还是王道系的故事发展,搭配上大量少女心场景,结局也很幸福美满,看来城户老师的学校生活一帆风顺,放弃报复社会了。


    空井花音扫了一眼忍足的总结,觉得他的天真程度直逼梦野笔下的麻美子。那个女生每次都会被嫉妒她的人关在学校各个角落,她还回回上当热爱单独行动。


    从现实的角度推测,城户要么是换了个正常的编辑,要么是之前被炎上而悄无声息地滑跪了。


    总之她不想看,默默地把书收到了一边,专心和好久没见的黑豆柴玩。


    零食——零食是没有了,给波塞冬吃了。她想到小白狗又是一阵伤心。


    “慈郎原本也想来的,但是午睡时间一到就怎么也叫不醒他。”宍户一边分蛋糕,一边给空井花音解释,“啊?你说为什么会知道你心情不好?昨天你不是见到迹部那家伙了吗,他说的啦。”


    向日岳人补充:“如果不是因为他家是大狗,而且从来没来你家玩过,说不定也会带着狗来呢。”


    ……怎么说呢,虽然她有点为迹部景吾的细心而感动,但内心深处还是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还好他没来。


    而且迹部到底什么时候和她这么熟了啊?!甚至到了有概率踏入空井家的程度了吗?


    *


    空井花音在心里久违地嘀咕起阴谋论。一会儿是迹部集团想要吞并PALLAS,一会儿是空井明暗和迹部景吾打算联合走向辉煌的未来——并夺走该属于她的那部分股份。


    她连梦里都是三百集的家产争夺战,周一早上破天荒地睡过头了,错过了晨练,在车上急急忙忙地整理衣服和头发。


    她直到跑进教室,才记起要回复没见到前辈而担心的海堂的消息,就发现他已经了解了情况——似乎是因为没得到回应,就去问了她的隔壁邻居乾贞治,空井学姐究竟有没有出门,是不是生病了。


    而那边的数据显示,空井花音生病的概率是百分之零,大约全世界的笨蛋都在同一天感冒,她也依旧身体健康,所以只有可能是起迟了。


    空井天马则是觉得女儿有自己的打算,他放心地让空井花音睡到快要上课的点。


    空井花音一方面觉得得抽空和心大的爸爸好好谈谈,一方面又觉得乾贞治用数据证明了他的偏见——她毕竟是个活人,只有木兔光太郎那种等级的家伙才可能一辈子不会感冒。


    甚至连烦恼的事情都很难过夜,就算遇到再大的困难也一定可以倒头就睡。


    午餐时间,空井花音对着挂了两个黑眼圈的木兔光太郎欲言又止。


    她想先问为什么木兔要跑到一年级的班级里来吃便当,又忍不住被那个超大的豪华便当盒吸引,最后才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什么超自然事件被吸干了精力。


    从包里掏出饭团的赤苇京治冷静地摇了摇头:“木兔前辈大概只是因为小白离开而难过地睡不着觉。”


    ……她原本也因为这件事而难过了一天的,被单独拎出来和小学生木兔光太郎比较之后,似乎有点羞于承认了。


    木兔光太郎猛地站起,悲伤地发问:“赤苇是没有感情的吗?空井她也很伤心啊,她以前早上会提早很久到、然后在花坛那边背单词直到上课才进教学楼,今天甚至差点真的迟到了呢!”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空井花音惊恐地睁大眼睛。


    她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尽量和过去一个时间点出发,一个原因是无需山田先生更改工作时间。


    另一个原因是她吸取了岩泉的学习经验、准备提前准备SAT,反正什么时候学都一样。


    早上头脑最清醒的时候在教学楼后面没人的地方多读一点,下午就能接受必要的社交邀请和活动,完成辣妹的必要课程。


    木兔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欸?大家都知道的吧,所以从那边走的时候都会尽量安静。上次我声音稍微大了点,还被小见骂了。”


    空井花音僵硬地看着赤苇京治,期待他能给出【木兔前辈只是学会了撒谎】的答案,但是那个吃饭团的家伙露骨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赤苇京治有点心虚,这不是他宣扬出去的情报,最多只是在排球部的前辈询问时点了点头而已。


    他主要思考的是另一件事,也就是该怎么自然地把话题转移到空井同学答应他的那个要求上。他又陷入了消极的思维,觉得无论如何现在都不是合适的时间。


    空井在为自己的形象几乎在整个学校范围内破碎而羞耻,同时太舍不得小狗而还在认真描述周六后续的木兔前辈依旧喋喋不休。


    “……总之最后才知道是因为医生带着它来东京见朋友,结果出了些意外,也不知道项圈是怎么丢掉的。虽然还是伤心,但毕竟是个好结局。”


    木兔说到最后长叹一口气,像是倒空了苦水,重新振作起来;而空井花音也没说什么,同样点了点头,开始安静地吃午餐。


    赤苇为这刻的平静感到安心,衷心地为此事圆满结束而快乐。而且还收获了意外的东西,空井和木兔都能一起吃午饭了,说不定真的能算做朋友。


    直到木兔光太郎突然抬头提问:“对了,空井,我想问很久了,你为什么不打网球了啊?”


    赤苇京治嘴里的麦茶喷了出去,空井花音有点嫌弃地递上了纸巾。


    她似乎没有生气,大约总是被相似的问题缠绕,起码在回答时候已经得心应手:“也不是什么特殊的原因,如果你有了解过我初三的经历的话。”


    “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打网球了,早些时候确实有些猖狂,但也不是没输过。”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等大家都开始拔高、提速、增长力量之后,获胜变得越来越困难。我尝试过拓宽自己的道路,比如去双打,确实也还可以。但是身为队长,我必须做的比别人更多。”


    “最后的那场比赛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极限。”


    空井花音低头笑了一下:“其实当我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还在宫城生活,只参加了画画课,认为自己长大必定能继承公司,然后让家里的牌子走向世界的每个角落。


    当时我的哥哥明暗远远不如现在靠谱,他是个超级爱哭鬼。但是现在的他不论让谁评价,都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所以那天我的心情其实挺平静的,面对蕾娜的时候,就像在看明暗。那些人一个两个的,都是讨厌的天才。”


    赤苇京治沉默不语,木兔前辈出其不意的提问居然也没进入坏结局。他能理解空井的心情,也能明白她现在在难过;虽然说的内容很洒脱,但她脸上挂着的并不是笑容。


    “是这样啊。”木兔又一次打破了平静,他略带苦恼地发出思索的声音,“我完全没往这个方向去想呢,还以为你是想试试别的运动,比如排球什么的。”


    他一下坐


    直了身体,炯炯有神地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空井花音:“不过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么空井你是不是太幼稚了点啊?”


    空井花音沉默片刻,像是压抑愤怒一般缓缓挤出单字:“……哈?”


    赤苇京治闭上眼睛。


    不需要任何哒哒哒的旁白解释,他也能意识到残酷的现状。


    空井花音对木兔光太郎产生了多余的情感。


    第25章 第25章各有各的烦恼


    提及暑假,大部分人的脑海里瞬间浮现的应该是空调、西瓜、冰棍、波子汽水。


    若处于甜蜜的热恋或者【好想急死你】的氛围之中的人,还能拓展出花火大会、浴衣、海滩、山林等dlc。


    赤苇京治环顾四周,发现身边几乎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倒霉。


    满满当当的训练计划占据了排球部所有成员的夏天,在听完暑假安排之后,原本强撑着精神的木叶秋纪安稳地躺平于地板上,对着体育馆的天花板喃喃自语:“这就是我的青春吗。”


    “不过不论怎么说,也比音驹过得好。”小见春树安慰他,“他们连女经理都没有。”


    同样被迫献出青春的两位经理冷淡地从他人的苦难中提取出幸福的dk们身边经过,抱着烘干的排球球衣头也不回。


    反正接下来又是长达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现在确实懒得搭理地上这堆偶尔会把她们叫错成妈妈的人。


    枭谷今年也打进了IH全国大赛,于是大家抱怨归抱怨,练习的时候依旧非常努力,全员都在为了一个月后的秋田之旅做准备。


    即使众人都清楚冠军只有一个,但这就是残酷的竞技体育的魅力,所有参赛的队伍都在期待努力的奇迹能够发生。


    “话说,”有一年级的学生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疑惑地环顾四周,“木兔前辈呢?”


    难道他搞错了时间,以为今天还是终业式之后、用于缓解心情的休息日?


    “啊,你们一年级的确实可能不知道。”鹫尾摆了摆手,指向教学楼的方向,“他国文没能及格,所以在补习中。早上还大叫着【老师我要去全国所以请放过我吧】,就这么冲进了教导主任办公室,害得只是想控制住他的我和木叶也被一顿爆骂。”


    他苦笑两声:“因为是和开学类似的闯祸配置,教导主任在教训木兔的时候还特意提到了空井——她好厉害啊,居然考了第一名。”


    “毕竟是那个空井啦……”排球部的成员们围成一圈,露出敬畏的神情。


    小见随即有些担心地叹了口气,他望向没怎么参与话题的赤苇京治:“那她现在心情是不是还不错,要是木兔现在真诚地去她家道歉,原谅他的概率大不大?”


    粗略估计,空井和木兔的冷战已经维持了近三个月了。她表面上没怎么变化,只是再怎么不熟悉她的人也感受到了她全身心对木兔光太郎的拒绝——比如美术社的社长高山就收到了枭谷未来支柱的通知,下次速写如果还去排球部、她就要请假。


    距离他兴师动众地去找木兔问责还剩五分钟不到,而排球部的人则已经在为此困扰了。


    在听说木兔真正惹怒空井的当天下午,木叶秋纪就跑到隔壁班对木兔光太郎苦口婆心地劝说,希望他早日对自己的出言不逊悔过。空井对前辈一向尊重,她一定会咬牙切齿地原谅你的。


    “觉得自己做了错事、想要真诚悔过,才需要道歉吧?”


    在某些方面不知道认真地在和谁较劲的木兔思索片刻,坚定地摇了摇头:“但是我还是觉得没说错,空井平时看起来这么靠谱,居然会在有些方面幼稚得超乎想象欸!”


    他居然还敢再说一次。


    木叶露出死鱼眼:“志愿是成为世界第一明星的家伙,居然敢说脚踏实地的空井幼稚,真有你的啊。”


    他觉得就算空井平时说话的方式和木兔类似,但这次的内容涉及了她人的人生抉择方面,木兔的评价还是有点过分了:“学妹会伤心的,她打了这么多年网球,肯定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决定放弃。”


    木兔光太郎摇了摇头,坚持空井花音并没有难过,她心里只有愤怒。


    “……木兔你,原来能看懂别人在生气啊。我受够了,喂前野,你也劝劝他,空井不是你重要的后辈吗?”


    木叶秋纪愁眉苦脸地看向木兔的前座,他记得前野和空井花音关系还不错。


    美术社的学姐本身不想趟这浑水,她从上次自作主张安排空井花音的速写座位、试图在现实演绎少女漫情节大失败后,就心虚地打算离排球部敬而远之。


    直到被木叶点名,她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我之前可是帮木兔说过不少好话了。”虽然没忍住把真心话也一起说了出来。


    “空井似乎本来就挺在意木兔的。”这句辣妹亲口承认的来着,虽然肯定不是大家想起哄的那种意思。


    “所以就算意识不到自己错在哪里,有时候学会做出认罪的态度也是一种成长的表现哦。”所以赶紧去和空井道歉,她才不想在社团活动时间看到怒火中烧的学妹。


    木兔光太郎犀利地进行反驳:“在没有认识到自身错误的情况下,一无所知地对空井认错,才是不尊重她的行为吧。”


    “……好奇怪,我居然有一天会被木兔光太郎说服。总之我尽力过了,木叶,你自求多福吧。”


    前野再一次趴了回去,盘算着下次部活要么逃掉算了。连粗枝大叶如木兔都能发现空井的愤怒,她肯定已经气炸了。


    木叶秋纪痛苦地捂住脸,他很想做甩手掌柜,反正现场的相关人员还有空井同班的赤苇京治。


    但是从过往经历来看,他又生怕他们三个再一次蔓延出什么崭新的、更加麻烦的支线,最终把所有相关人士拖入阿鼻地狱。


    但是现在连期末考都结束了,空井她……应该没有那么愤怒了吧?担心木兔光太郎又一次撕破虚假的和平,排球部的众人决定先一步尝试缓解气氛。


    “空井,你不会还在生气吧?”木叶秋纪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怎么会呢。”空井花音笑着回答。


    “空井桑难道还在生木兔的气吗?”小见春树战战兢兢地问。


    “真的没有,请不用担心。”空井花音礼貌地摇摇头。


    “空井同学~这个请你吃哦,不要和猫头鹰脑袋计较了。”白福雪绘依依不舍地递上最后一份炒面面包,她捂住眼睛,生怕口水会忍不住从眼角流出来。


    “……谢谢,不过我觉得白福学姐比我更需要它。”空井花音抽了抽嘴角。


    “空井桑!请原谅木兔那家伙吧!”三年级的人在门口探头,向着她的方向夸张挥手。


    “空井同学,木兔前辈没有恶意的,请你不要生气了。”一年级的人站到辣妹身前,鼓起勇气。


    “都说了。”


    空井花音捏紧了拳头,她深呼吸了几次,最终变得面无表情:“我没有生气。”


    她彻底生气了。


    *


    赤苇京治沉默不语,他只亲眼见到过一年级的同级来找空井搭话,当时只是觉得意外,现在终于理解了空井花音前些日子身边气温骤降、偶尔会对自己露出警惕目光的原因。


    他看着为了木兔的安危而忧心忡忡的排球部成员们,觉得造成这次事故的另有其人。


    当然,也不能就此宣判木兔光太郎无罪,毕竟这人是导致大家前仆后继、强忍害怕地去找空井花音的理由。


    努力了近三个月之后的今日,木叶在地板上滚了两圈,还是觉得是木兔全责:他再不道歉的话,空井可能都会拒绝来欣赏他们比赛的英姿。


    虽然初中部的全中大会和IH不在同一个时间段,但若空井花音一怒之下选择去看升入高中部的过去队友们的网球比赛了,网球IH的会场是在千叶,她就算临时良心发现也很难赶过来。


    赤苇京治犹豫地吐露实情:“空井同学她确实没打算来。啦啦队的成员


    有找过她,觉得空井的气场适合领队,但是被拒绝了。”


    “……她不是牛若激推吗,怎么了这次白鸟泽被打败了?还是担心我们抽签遇到白鸟泽,她认为当场跳反不太好啊?”


    “也不是,她确实很可惜没法去秋田,有叮嘱过同班新闻社的井上同学记得拍摄牛岛前辈的英姿。”


    井上同学没觉得这是对本校的背叛,她乐呵呵地拨弄了一下新染不久的金发,对着空井花音比出保证完成任务的手势。


    “她这个暑假另有打算。“他想了想,从旁听班级女生的聊天内容中提取关键词,“好像是说要去夏威夷。”


    *


    暑假刚刚开始的时候,空井花音和往常一样忙碌。


    在时尚的餐厅里和朋友碰杯欢呼,在大头贴机器上把自己p成萌萌大眼外星生物,在卡拉ok吃着薯条欢唱至深夜。


    零用钱因为暑假和好成绩而翻了几倍,她手头终于变得宽裕,在重新染完头发之后,高高兴兴地打电话给向日岳人,问他有没有时间出来吃饭。


    手机响了五声,最后接电话的是迹部景吾。他扫了一眼因为体能太差被要求加大训练量、正在操场上艰难爬行的向日,用手指轻点眼下的泪痣:“本大爷觉得他应该吃不下去,你可以换个人选。”


    他骄傲地挺起胸膛,打算接受邀请;就听见空井花音“哦”了一声:“那宍户或者芥川在吗?”


    “……宍户要去初中部探望凤,慈郎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睡着了。”


    “好吧。”空井花音失落地叹气,“我和忍足也没要好到可以单独出门玩的程度,谢谢你的告知,再见,迹部君。”


    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回头望着一床的新衣服和化妆品,被物欲填满的内心再一次空虚起来。


    空井花音看向玻璃展示柜,现在那里已经被改装成书架,比较上层的是花花绿绿的杂志和少女心的小说漫画,更好拿的地方则是各类辅导书。


    她迫切地期待着时间马上跳跃至八月,本期家族旅行难得全员到齐。妈妈为了旅游,整个七月都将加班加点地工作;而空井明暗不知道也在忙碌些什么,总之长期在家的人依旧只有家庭主夫爸爸和做完了暑假作业的花音。


    她收拾好床铺,躺着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想到不败的蕾娜,想到失望的伊纪,又想到毫不动摇的若利,最后回忆起像是猫头鹰般金色的眼睛。


    空井花音的拳头又一次攥紧,她对着稳定输送冷气的空调吐出一口浊气,像在对着空气解释般自言自语:“想到了不好的东西,天气果然太热了,真不知道过去是怎么撑下来的。”


    练习、无止境的练习、甚至让人感觉痛苦的练习。那些细碎的感情像是泡沫一样,乘着上升气流,轻飘飘地在这个夏天的晴空下爆炸了。


    *


    在假期开始的一周内,空井花音已经照着SNS列出的事项,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所有时尚女子高中生应该打卡的事情。


    城户老师还是有点东西的,成熟程度和时尚感直逼大学生,不愧是超人气jk(自称)。


    她跟着其他粉丝的队形,同样在城户狄蒂丝的内容下方发了贴图。也许城户老师那时候正好在线,还顺手回复了空井花音一个女子力爆棚的可爱表情。


    她合上手机甘拜下风,又灵机一动,觉得也许可以试试读者投稿。


    《月刊少女罗曼史》和《月刊少女文库》都有让读者诉说烦恼的板块,空井花音不打算投这个,因为负责回复的编辑说话让人没由来的火大。


    她计划是在给作者写信的同时见缝插针地输入自己的烦恼,比如“一直尝试忽略的某些事情被讨厌的前辈直白地提出来该怎么办”这种内容。


    梦野和城户毕竟是创作少女心故事的jk们,肯定能得到更加细腻的、独到的见解。


    她又等了一周,先后收到了回信,结果都不太让人满意。


    梦野避重就轻,比起解决问题,她更在意的是【前辈和我】的具体故事情节,问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事情,字里行间懊恼着这为什么不是网络聊天。


    然后完全没回复空井花音“请注意上一话麻美子被关在体育馆时旁边有垫子、下一秒只剩下墙壁的bug”,用可爱字体感谢了她的支持,并且又给了一张签名板。


    城户的态度更像乡下的老妈,虽然用的都是潮流词汇,但具体内容是【如果那个男人欺负你的话还是要告诉家里的长辈,例如哥哥姐姐】,在信的最后似乎又记起来自己是言情小说作家,加上了一笔【关于恋爱对象,我觉得果然还是王子系的帅哥最好哦】。


    然后完全无视了空井花音“上篇内容里男主天宫君的口头禅插入点太奇怪了,设定是心思细腻的王子殿下就不要在关键时刻突然变成傲慢大爷人格”,用可爱字体感谢了她的支持,同样又给了一张签名板,还画了个爱心。


    空井花音觉得自己应该再也不会给这两位写信了,求助他们可能还不如求助杂志社那位也姓前野的编辑。


    她心如死灰地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再这样无所事事下去免不得东想西想,甚至打开手机开始查看招聘广告,打算短暂地打点零工。


    她刚刚打算点进一条咖啡店临时招人的广告,LINE的消息在同一时刻弹了出来。


    来自岩泉一。


    空井花音心里一紧,急忙查看时间:还是上午十点,难道就连岩泉前辈都背叛了自己,在这个时候早早地完成了今天的学习任务吗?


    她点开详情,稍微松了口气,因为加载出来的图片并不是满满当当的英文单词,而是一张托福考试报名成功的截图。


    【岩泉一】:我下周来东京。


    第26章 第26章似曾相识的、不讨人喜欢……


    她算是第二次见网友,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即使过去曾经见过岩泉一,但那仅仅是站在观众的视角,远远地对着失败者们投去一瞥。


    空井花音回忆起上次见网友时的场景,小学六年级生切原赤也婴儿肥的脸蛋清晰浮现在眼前。他面对四个初中生依旧强撑着没有退缩,仰起头傲慢得像是虚张声势的吉娃娃。


    他还从包里不知道哪个角落掏出来小朋友才会用的防范哨,假装若无其事地攥在手心里,让本来只是担心向日岳人被欺负的空井花音产生了微弱的同情。


    对在场的任何人而言,那都不是一次友善的会面,只是因为大家战斗力都一般,所幸无事发生。


    所以空井花音决定忽略上次的经验,对着SNS的界面陷入苦恼。


    网络上确实也有类似的帖子,不过几乎全是网恋奔现,仿佛人类花了数年建造的互联网桥梁,到如今全权转型为鹊桥,在全球范围内提供服务。


    但空井花音转念一想,两件事的本质都是网友碰面,也许同样可以从中得到启示。


    暧昧的举动是绝对不能模仿的,鲜花的话她已经从之前的事情里得到了应有的教训,住宿岩泉已经定好,交通则拜托了山田先生接送。


    空井花音盘点到最后,发现有没有自己都一样,大概也只有礼物需要花费心思。


    对于运动系少年,最简单干脆地就是赠送自己家的相关产品,虽然肉眼可见的敷衍,但是方便又实用。


    她已经这么干了十多年,这次兴高采烈地打算做点改变。毕竟已经更换了新形象,而在空井花音生日的时候,朋友们送来的礼物也都与时俱进,从网球相关的物件变成了时尚的配饰或者流行的化妆品。


    让在大半个月之前、送给芥川慈郎的生日礼物依旧是店铺代金券的空井花音心虚了一下。


    还好芥川慈郎有颗软绵绵的心,他依旧很高兴。但向日岳人在旁边嘀嘀咕咕了很久,主要内容是“如果我生日你也这么干的话我们就绝交吧”。


    不过空井花音知道他只是嘴硬,到时候最多生气两天,在下一次逛街时当着她的面走进PALLAS的连锁店里,板着脸拍出一打代金券。


    所以这次的礼物就该彻底抛开运动系这个tag来筛选,她在新交的朋友圈里搜索了一圈,发现确实有能作为询问对象的、完全不是体育系的人。


    一个是同班的井上同学,她在期末考试结束之后,终于大胆地尝试了金发。目前热衷于和空井花音双子打扮,在暑假的开头时期和她一起度过了大段的辣妹时光。


    空井花音对着同样打扮的朋友,倒是没感觉别扭。她和空井明暗虽然长得很像,但毕竟是性别不同、有三岁年龄差的兄妹,所以从小到大也很少穿一模一样的衣服,不然要么这个不高兴、要么那个哭。


    当然偶尔也会有相反的情况发生,她还记得小时候被带去和明暗一起拍生日写真,两个人都想穿同一个系列亮晶晶的铠甲。


    然而店家很抱歉地说双子座圣衣就这么一套、而且尺码太大了,您家的小女儿要么穿这套海龙的呢,也是金灿灿的,附赠免费的三叉戟给您用。


    空井花音想表现得比明暗更懂事一点,所以答应了下来。她在换完衣服后就反悔了,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一边生闷气一边玩三叉戟,误伤了路人,反手给了想来和旧同学打个招呼的老板大腿一叉子。


    事后空井天马大大地表扬了她,他上学时候就看难波朱利安不爽很久了,一方面是对有钱的帅哥的嫉妒之心,更主要是因为对方在高一新生会上对纱织一见钟情,当场求婚。


    要不是因为桃喰家也很同意这门亲事,而桃喰纱织一生都极其爱和家里作对,他们说不定真的会成。


    当时空井花音随意地回应了两句,空井明暗倒是听得很认真。不过他一向是这样假装乖巧的家伙,回忆到这里,花音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


    井上很快回复了消息,不过完全没在回答问题。她只是发出一连串对于网友的疑问,附赠【遇到危险人物的对应措施】等附件。


    空井花音错愕地检查了一遍收件人,确定自己没有误发给杉田伊纪或者哥哥——只有伊纪会对大自己两岁的前辈充满保护欲。


    她听说学妹一度想在校内组建自己的后援会,为了在外面的风评不变成迹部景吾那样浮夸的角色,空井花音拼死才勉强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空井明暗倒不是很担心她的安全,他只是很爱问东问西,大约是为了彰显对家人的关心,表现出来的样子则是烦人得要命。


    不过空井天马是吃这套的,他最爱和子女讲述自己和纱织的恋爱故事了,对于明暗在餐桌上的提问乐此不疲,而空井花音只觉得饭都变难吃了。


    井上同学她,属于哪种人啊?她一时意识到自己对同学的认识似乎还真的差得远呢,于是充满敬畏地发送了一个问号。


    井上随即打来了电话,她严肃地解释与陌生网友见面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若不是因为她现在在老家,肯定会陪同花音一起赴约。


    虽然见面地点在东京、尚且属于熟悉的地方,但空井花音只身一人面对一名身强体壮的、并不清楚明细和是否谎报个人信息的男性,还是令大家感到担心。


    空井花音稍微有点心虚,因为她确实自己在谎报军情,对面其实不止一人,附赠品还比岩泉更加高大。


    可是她又意外捕捉到了另一个细节:“【令大家感到担心】……?”


    “是的,包括我、大和君,还有隔壁班的有栖川。”井上从容地说了些可怕的东西,“我们都受到了空井同学的照顾,所以想着大约有相同的心情,于是成立了一个以空井同学为核心的分享会,已经找教导主任做社团指导老师,以后会定期展开活动。”


    “不,井上同学你是新闻社的吧。大和君和有栖川君一个是戏剧社、一个是数学社的,你们为什么还有空闲创建崭新的社团啊?再说了,教导主任老师为什么要答应这种漫画小说里才有的后援会成立啊?”


    “欸,空井同学居然清楚我们所有人的社团吗?我会把这份感激分享出去。至于我们原本的社团活动,空井同学不用担心,我们会自行安排妥当。”


    ……她更担心了!


    “顺便一提,单独学生的后援会是不被允许的,所以这只是分享我们教义的组织而已。空井同学想了解一下吗?”


    她一点也不想,而且现在就想把这个让人羞耻心爆棚的组织解散。


    空井花音焦虑地咬指甲,被指甲盖上的水钻磕了一下;她再一次回忆起现实,自己不是原本的那个冰帝女网部长,而是一个崭新的、夸张的辣妹。


    “……以后如果有活动的话,请隐瞒我。”空井花音还是输给了心中的迹部景吾,她卑微地低下头,“拜托了。”


    *


    第一个选择没能给出想要的答案,还得知了非常沉重的东西。空井花音又排除了剩下的几个文艺部的同学,最后还是犹豫地拨通了美术社学姐的电话。


    前野学姐那边很快接通了,她似乎在外面,背景声一片嘈杂:“怎么啦?抱歉我刚刚才看到消息,姑且问一句是帅哥吗?”


    什么意思,送见面礼还要见人下菜吗,高年级前辈的想法也太现实了点吧。


    “啊不是,只是因为如果对方是帅哥的话,我就在全世界帮手最多的地方哦——是的,我在月刊少女的编辑部!因为今天表哥休假,正好可以带我来参观,顺便来拿一下给你的礼物,五月你生日的时候没能准备好。”


    “都老师现在还属于表哥管理的漫画家,所以签绘很快就拿到了。大月老师似乎是有点害羞的人,听表哥说他顺便陪同接手她的编辑,前去她家要原稿时,大月老师打开门一看到表哥的脸就哭了。”


    ……学姐,《月刊少女罗曼史》的前野编辑真是你的亲戚啊?顺便比起【大月老师是个害羞的人】,还是多怀疑一下你表哥到底对人家都干了些什么吧?


    因为不是面对面的交流,前野没能看见空井花音复杂的表情,她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慈祥:“梦野老师和《少女文库》的城户老师则很干脆地给了签名,在得知你的名字之后听说都挺高兴的——编辑说这都是第三份TO签了。


    空井,我很抱歉之前怀疑过你,结果没想到你是真的这么喜欢她们两个。”


    ——倒是继续怀疑啊!我一点也不喜欢啊!!


    “不好意思,回到最开始的话题。刚才表哥已经发放了意见收集纸,现在大约大家都填写完成了,这可是全日本少女心的聚集之地!”


    不是,我一个人的困扰麻烦了全编辑部的人吗??而且似乎今天只有前野编辑是休假状态吧,让同事在工作时间做这种东西真的可以吗?


    “等一下,前野学姐,我果然还是——”空井花音拒绝的话在中途被打断,前野已经一字一句念出了第一张纸条:“比起礼物,先从自己出发,打扮得超级华丽显眼,在聚光灯之下闪亮登场吧~”


    “……东京站哪里有聚光灯啊,而且辣妹打扮本来就挺显眼的。”


    “也是呢,而且没提到礼物的事情,下一条。【收到jk的东西本来就该感恩戴德才对。ps前野可以不要干扰大家工作吗?】”


    虽然不是自己做出的缺德事情,但空井花音衷心地希望自己的这份歉意能通过电话线传递过去。


    前野学姐可能也觉得大部分回答价值都不高,索性翻阅着挑捡出有礼物意见的纸


    条来看:“啊,这个有写呢。【——果然还是要两只狸猫比较好啊!】呃,我可能知道这条是谁写的了。”


    我也知道了,前野编辑真是初心不改。


    “……似乎没有了,请问还有谁没有给我意见纸的吗?”


    空井花音听到话筒那侧传来学姐模糊的询问声,心如死灰,感觉等会出现什么样的答案都不奇怪了,这本杂志从作者到编辑就没有一个人靠谱的。


    “【从对方的角度出发如何?既然是朋友,应该大概能猜测到他收到什么礼物会开心。如果实在不确定,建议直接与对方沟通。最重要的是有这份心情,他应该同样能感受得到这份善意。】——宫前先生是这么写的。”


    ……宫前先生是哪位啊,在别人快要失望的时候冒出来这样值得信任的大人,这才是少女漫男主应该做到的事情吧!


    “不过宫前先生从形象上可能不太行。”前野学姐小声说,“表哥说宫前有几段时间很瘦,不过他从来没见到过。”


    ——我觉得前野编辑可能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不过总之方向已经定下来了,空井花音欣喜地关掉电话,在纸上列举起岩泉一收到应该会高兴的东西。


    握力器、泡沫轴、弹力带、哑铃,排球、护膝、运动袜,运动水壶、吸汗毛巾、发带。


    空井花音沉思片刻,把纸揉成一团。她最终打开抽屉,抓了一大把代金券。


    *


    空井花音准时在车站出口处等待。


    她纠结了很久,若像平时一样穿着会不会把似乎比较正经的岩泉吓到;又觉得他大约没这么容易动摇,毕竟那是个危难关头还能心系学习的男人。


    于是在摇摆不定中,今天的打扮比起以往更加夸张,以至于及川彻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又看了看手机,确认今天确实不是圣诞节。


    ——那谁把圣诞树放这里了!


    岩泉一果然很淡定,他像是和熟人见面一样轻松地抬起手:“早上好,空井,你看起来很精神。”


    及川彻扭头吃惊地望向幼驯染,试图从他写满正义的脸上看见一丝胡说八道的意味。拜托,谁能第一眼看清对面这位空井精神与否,大约都在数她在身上挂了多少装饰物吧!


    空井花音因为岩泉的态度而放松了一点,她笑着回应,对着两人问好,顺便分出余光打量起不请自来的另一位客人。


    她对及川彻绝对不算一无所知,清楚这位假笑的帅哥属于水平颇高的二传手。当然这不是她看比赛的感想,是牛岛若利的总结。


    他对及川的水平赞赏有加,甚至来请教过空井花音,如何说服对手成为队友,毕竟她初中时期的双打搭档就是被她从其他地方挖来的。


    绝口不提对方只是恰巧转学到冰帝的空井花音接受了这份来自侄子的信任,认真地分析了说话技巧,总之最重要的是真诚。


    不过她自带的真诚发挥一向看命,牛岛若利当天运气不行。他在给空井花音回电话时依旧困惑不解,他只是实话实说,及川彻把他骂了一顿。


    赤苇京治大师曾经在心里吐槽过,空井花音在面对牛岛若利相关的事情一向心胸狭隘。


    所以那次也不例外,她忽略了牛岛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理直气壮地宣称:难道及川就一点错都没有吗?他这完全是不识好歹啊!


    现在这个不识好歹的人大大咧咧站在空井花音面前,同样在仔细观察着她。及川彻在过去就觉得岩泉的网友名字和行事风格都有点眼熟,他们也许真的在哪里见过,但是这么显眼的人想忘记应该都很困难才对啊?!


    他在大脑风暴中跟着前方聊天的二人走向空井家司机停车的位置,依旧没能想起来,打算加入他们的对话中获得一些灵感。


    “……说起来,岩泉前辈的考试是后天下午吧。那今天要不要在东京四处逛逛?”空井花音提议。


    及川彻在适当的时间发出甜腻的笑声,他从后方横插入两人中间,对着空井花音眨眼睛:“空井桑不知道吗,我们小岩是那种时刻不放松的古板男人啦,肯定不愿意出去玩的。酒店入住时间还没到就宁可去咖啡店学习,也不愿意逛街缓解压力。”


    岩泉一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及川彻一抖,做出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不过他心里还是得意的:小岩并没有反驳,他果然是全世界最了解自己幼驯染的人。


    “欸?是这样吗。”空井花音有些失望地掏出手机,“原本中午定了一家不错的餐厅,似乎最近在搞活动,好像说什么套餐能送哥斯拉特典的……”


    岩泉一极其迅速地把及川彻挤到一边:“今天可以的,适当的放松对大脑和肌肉都有好处,你别听他的。”


    “小岩???”


    在融洽和睦的气氛中,只有及川彻遭遇了背叛。


    *


    午餐还不错,她的商品代金券也得到了好评。空井花音其实有点不想给欺负侄子的及川送礼,只是确实有事相求。


    今天是都大会的八强比赛,她按理不需要为此担心,只是因为春选和即将到来的全中都不会在场,所以还是想查看一下后辈们的状况。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被发现会很尴尬。”空井花音从包里掏出口罩戴上,向岩泉和及川解释,“因为我和后辈有过争执,这么久来也没联系。作为蒸发了一样的前任部长,贸然出现只会引起大家的不安吧。”


    及川彻又一次打量起加鞋身高已经超过岩泉一的金色圣诞树,感觉她完全没担心过现场有没有初中生会不安。


    “那及川君就先去逛街喽。”他觉得加入这支小队没什么好下场,对网球也兴趣缺缺;再说了他也要让岩泉一品尝到遭遇背叛的滋味,就让大笨蛋小岩一个人成为辣妹的牺牲品吧。


    “及川前辈有安排了吗。”辣妹失望地叹了口气,“这个计划其实有很大一部分要靠及川前辈来完成,因为是格外显眼的大帅哥,所以肯定能把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走吧。”


    “……等一下,我的安排突然可以变动。”及川彻甩了甩头发,他突然变得精力充沛,“对于后辈的一点请求,我还是愿意帮助完成的。”


    他得意地先往入口走去,岩泉一看着及川开屏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空井花音,诚恳地感叹:“你还挺能抓住痛点的,不愧是企业家的孩子。”


    “虽然感觉这句是在说我狡诈,不过及川前辈有时候给我的感觉,和我一个完全不熟的同学有点像。”她又在用迹部景吾举例,颇为真诚地回应,“只要对着他们最明显的优点实话实说,大概率能解决一切问题和争端。”


    岩泉一似乎学到了什么,他们跟着及川彻走进体育场,热身区域没有冰帝的选手,大约比赛已经开始,前方路口处挤满了人,隐约听到了拔高的愤怒骂声和吵架声音。


    随着他们的靠近,岩泉一感觉周边逐渐安静下来,有越来越多的人悄悄关注着他身边人的情况——似乎不是在看及川彻,而是空井花音;也不像是在看原宿达人,大约是满心疑惑地在辨认什么。


    就连因为热身场地而吵架的几方都不再说话,一同注视着不远处似曾相识的辣妹。


    被关注的人耸耸肩,她从外面传来的声势浩大的应援声便得知冰帝的比赛已经开始,这里的学生认出她来倒是无所谓。


    不过作为前辈,还是需要了解一下初中生们吵架的原因,她好心地询问:“怎么了,在争第二名吗?”


    在一片寂静声里,只有及川彻倒一口凉气。


    “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他咬牙切齿。


    第27章 第2


    7章在人与人之间传递的杀意……


    我们把时间拉回2009年10月,地点是人声鼎沸的仙台体育馆,又是一次北川第一和白鸟泽初等部的决战。


    只不过对于即将毕业的学生来说,也许就将迎来最后一个遥遥无期的春天。


    虽然直接承认这件事让他觉得恶心,但对于【牛岛若利的相关情报】而言,及川彻确实比大部分人了解得更加详尽。


    有家长或者朋友来参观比赛一向是正常的,即使总有人在背后嘀咕牛岛是无血无泪的超级改造人,他也理应能有个配套的疯狂科学家。


    而那对黑发的兄妹确实是第一次出现,牛岛若利和队友们做出抱歉的手势,急急忙忙地走向他们身边。


    及川彻眯着眼睛打量着牛若的背影,总感觉他走出了一股小弟的局促感。


    他又打量起不知名的牛岛亲戚——他姑且这么判断了,虽然他们长得确实不太像,但站在一起的时候隐约涌现出相似的、令人不爽的气质。


    换做是再怎么迟钝的哥斯拉大猩猩,也应该会用野兽的直觉这么猜测:他们应该是相熟的、关系很好的亲友。


    结合【过去没见过这两个人】的现实推测,详细来解释的话,大约是:幼时一起成长的孩子,在最难搞的中二期之前拉开了物理上的距离,于是用时间过滤掉童年的残渣、仅仅记住了对方的优点,所以在长大恢复联系之后变得更加亲密的类型。


    【场外的牛若似乎增加了】的情况只是麻烦的一部分,否则仅仅如此,及川彻应该也不会这么明显得觉得别扭。


    只是他认为自己算是心胸宽广的角色,至今为此的人生也没多少不太喜欢的人。可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的身上能同时有两个最讨厌家伙的影子,属实有点命中注定。


    及川彻戳了戳岩泉一,示意他往白鸟泽初等部的方向望去:“你看,小牛若旁边有两个小飞雄。”


    岩泉一非常转过身,明显地四处张望,声音大得要让整个仙台的人都听见:“哪里还有两个影山?”


    “嘘!小声点啦,你完全是故意的吧小岩!!”他吓了一跳,把手指竖在嘴前拼命做出噤声的手势。


    岩泉一坦荡地承认了:“没错,我就是看你明显不怀好意地在背后点评他人的样子不爽。”


    “……只是说牛若的亲友像小飞雄,里面没有坏话的成分吧,小岩好刻薄哦。


    你看那个黑发蓝眼M字刘海,面无表情的时候看起来成绩超好的脸蛋。


    尤其妹妹君,可能因为年龄相似,所以更像飞雄和牛若的混合体了,超讨厌啊!”


    恰巧捡球路过的影山飞雄茫然地回头:“及川前辈找我有事吗?”


    及川彻面无表情地甩手驱赶:“只是在讨论对面有个女孩子很可爱而已,小飞雄的青春期大概还要二十年才开始,所以和你没什么关系。”


    学弟困惑地走过来,学弟憋屈地走回去。


    岩泉一觉得及川的迁怒无理,但同样理解他的这股急躁,所以用拳头锤了他的肩膀一下:“走吧,既然这样,那就在牛若和影山的结合体面前把牛岛打得落花流水不就行了。”


    “好痛——”他夸张地惨叫,又露出感动的神情,“小岩一副要帮我报仇的样子好可靠哦,真不愧是王牌,虽然现在身高比我还矮一点就是了。”


    岩泉一满含杀意地飞出一脚,正中目标。他揪住柔弱倒地的队长的衣领,像拖行李箱一样,将讨饶但没有在反省的及川彻扯向队伍的位置。


    练习、无止境的练习、甚至让人感觉痛苦的练习。及川彻在过去的每一天里都未曾掉以轻心。


    他又一次站在这个球场、这个位置,面对同样的对手,像过去每一次那样,发誓要创造不一样的结局。


    “不过就算队长是混蛋,我也期待着我们的胜利。”在白鸟泽初等部一浪高过一浪的应援声里,及川听见背对着自己的岩泉这么说,“就像你信任着我们一样,我也信任着你。”


    他露出微笑,把球高高抛起。


    *


    通常来说,在面对集体的时候,一个人的力量是微乎其微的。


    先不说本身就是由多人组成队伍比赛的排球、篮球、足球等项目,就算是由单打和双打组成的网球,也有五局三胜的要求。


    在每个人只能上场一次的前提之下,就算假设你是能连打三十局的超级耐力王,也没办法通过单打独斗,将整只队伍拖上全国冠军的领奖台。


    北川第一也是以同样的信念坚持着,就算放眼全国,他们也是支挑不出来大错的队伍,每一枚齿轮都在正常运作,而牛岛若利不可阻挡。这一年,北川第一也没能走向全国。


    及川彻关掉水龙头,确认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才把脸上的水擦干净。


    现在的天才多得像打折的促销品,前有敌人牛岛若利,后有学弟影山飞雄。


    他嘀嘀咕咕地收好运动毛巾,打算随便编造个理由敷衍等待自己的队友们,虽然大家刚才都哭成一团,但他才不要承认自己一直假装冷酷、其实憋到卫生间才掉下眼泪。


    他拉开门,又条件反射地在下一秒关上门——因为看见了正好往卫生间走来的牛若和影山的结合体们。


    难道要藏到隔间里吗?不行不行,消失这么久等会儿大家不等我怎么办。


    还是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吧,反正对方大概率也不认识自己,就算他还穿着队服,作为获胜者的家属,应该也不会不读空气地与失败者搭话。


    及川彻这么想着,强装冷静地再次开门,正好听见了哥哥君的最后一句话:“……那我等一下再过来找你们,你先去和若利汇合吧,花音。”


    【果然对小牛若的称呼用的是名字。】及川彻在心里想,【而且妹妹君原来是叫花音。】


    哥哥君对他抵住厕所门的举动表示了感谢,及川彻感受到他的视线从自己身上扫过,为了掩饰尴尬而哼起了没什么调子的歌。


    他果然没有说什么。


    及川稍微安下心来,往外走了几步,就再一次感受到有一道视线定在了他的队服上,随即上挪,牢牢地定在了他的脸上。


    并没有走远的妹妹君静静地注视着他,专注的样子让人冷汗直流。


    及川彻自诩常常收到少女们爱慕的视线,对自己的长相也分外自信,但还是能看出来这肯定不是面对帅哥时该有的目光,也不可能是牛岛加影山混合体的角色应该产生的感想。


    “你……你好?”他局促地和她打招呼,“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吗?”甚至条件反射地用上了敬语。


    “啊,没什么。”确实就像牛岛加影山一样真诚的花音摇摇头,从心地夸奖,“刚刚的比赛很精彩,第二名前辈。”


    *


    “你真是……虽然外表的改造翻天覆地,但是本质完全没有变化啊!!”及川彻感叹。


    他和岩泉在空井花音造成的混乱蔓延之前,急急忙忙地把她从入口处推走了。现在他们三个鬼鬼祟祟地站在比赛场地的外侧,当然是对手那头,因为冰帝的应援团人数众多,根本看不清。


    而且有极大的暴露风险,空井花音死活不肯靠近。及川彻又一次认真上下打量了圣诞树辣妹的造型,觉得她看起来不像担心这种事的人。


    “我以为及川前辈不在意他人的形象变化来着。”空井花音接过岩泉请客的饮料,回头奇怪地瞥了及川一眼,“最开始见面的时候,你表现得很无所谓,岩泉前辈还夸我精神呢。”


    “……不,我是彻底被吓到了。再说我们也不是熟人,总之任何正常人都不可能认出来吧,简直是小飞雄一夜之间变成小狂犬的惊悚级别啦!”


    他手忙脚乱地接过饮料,对着幼驯染生气:“而且你怎么和小牛若的亲友做好朋友,小岩是大叛徒!!”


    把乌龙茶丢给及川的岩泉一和空井花音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见


    满满的困惑;他们又一同转向及川彻:“啊?前辈原来之前都不知道吗。”


    “抱歉及川,我以为你知道空井是牛岛的亲戚来着,所以没特意提。”


    因为那句【第二名】气得半死只能记住【花音】这个名字的及川彻:“……”好生气,但是面对后辈还是要假装宽容。


    不过这份宽容不能赦免岩泉一,他用手肘捅了捅幼驯染的胳膊:“我们最讨厌的敌人不都是牛若吗,竟然敢私下通敌,我要回去报告给阿松小卷。”


    “牛若?左撇子确实很难对付。”岩泉做出思考的样子,在脑海中高低比较了半天,得出了答案,“我的话,果然还是最烦天童。”


    “天童前辈吗?”空井花音同样做出了思考的样子,“我大概能懂。”


    ……两个人干嘛一副知己的样子,这不是完全把及川先生排除在外了吗?!


    及川彻憋了半天,还是觉得牛岛若利最讨厌。


    *


    冰帝以3:1的成绩晋级了下一轮,空井花音远远地望了一眼没能上场的单打一,在杉田伊纪发现她之前离开了。


    岩泉没说什么,但及川彻则是对她的举动颇感兴趣,他还以为以这个人的做事风格会大摇大摆地走向大约是和她闹了矛盾的那位后辈,然后说些什么欠揍的话呢。


    【话说她们究竟是为什么闹矛盾啊?】及川在脑海内努力回想,一点情报都没记起来。


    他过去没有搜索嘴欠路人相关信息自虐和报复的习惯,岩泉一也不是会主动透露网友隐私的人。


    而且他们两个人的聊天内容,真的有人会感兴趣吗?大概课堂上和邻座关于午餐的无聊讨论,都比每日英语单词打卡、学习技巧分享、考试内容重点、还有意义不明的鸡汤有意思吧。


    他在这边纠结,岩泉一已经戴上眼罩和耳塞步入安稳的睡眠。及川幽幽地注视着朋友的后背,有点想把他推醒询问,但想到明天他要考试,还是调暗了灯光,准备求助于互联网。


    空井花音看起来就不像等闲之辈,及川彻估计着对方就算没牛岛若利声名显赫,肯定也能在网络上留下一些痕迹——怎么比他想得更有名啊!


    甚至还是那种有广为流传外号的运动系,难道小飞雄那个造型确实能增加打球的技巧吗?他要不要也……他不要,好土。


    带着偷窥她人生平的奇妙兴奋感,及川彻点开了有关空井花音热度最高的那个视频。


    *


    “……及川前辈的脸是不是有点肿,昨天没休息好吗?”空井花音从后视镜里注视着后方的两位,出于礼貌表达关心。


    不过及川彻休息不好也没什么影响,反正又不是他考试;岩泉一看起来倒是神清气爽,像是把烦恼和紧张全都发泄一空:“没关系,他自找的,否则不会在半夜发出瓦斯爆炸一样的笑声。”


    “如果有瓦斯爆炸事故发生的话,小岩条件反射做出的第一件事不是逃跑而是对着爆炸点出拳吗?!明显就是特意想揍我!”


    “不过我觉得在朋友第二天要考试的情况下,晚上发出干扰声音的及川前辈问题更大。”要读美本的人们再一次统一了战线,空井花音百分百支持岩泉。


    及川彻略带敬意地扫了一眼能打出一击必杀的网球手,同时也是导致他半夜爆笑的罪魁祸首,生怕她突然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把球拍,现场表演星星粉碎的样子。


    他昨晚大概从网络上拼凑出了空井花音六到十五岁的人生轨迹,被她打得痛哭流涕的女子网球手数量能组成一个联盟。


    追随者也不少,他微妙地发现她可能还有后援团那种漫画里的东西,怀抱着不明的心情向那个私密账号发送了关注的请求,并获得了热情的回应:【因为本账号关系空井同学的个人情报,所以麻烦你提供真实的姓名,以免造成空井同学的困扰。】


    他有点后悔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回复:【牛岛若利。】


    对面没有回答,干脆利落地把他拉黑了。及川彻隐约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去翻了牛岛的关注列表,发现他果然已经早早登记。


    早知道就报小岩、啊不,小飞雄的名字了!他懊恼地重新返回浏览器页面,继续搜索空井花音的名字。


    同样像是少年漫画的故事背景中,总有一名大师在某个时间点会选择销声匿迹一样,在初中代日本女网能排进前五的空井花音也没再站上赛场。


    她是打算全心准备留学的事情?似乎不像,他从牛岛的关注列表里找到了空井花音的账号,单纯从她展现在社交平台上的内容,这人没少玩的。


    单纯是不想再做运动系,于是彻底转变成时尚辣妹了?但她早上还一直在坚持晨练,刚才还在和岩泉交流健身心得;而且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人从一个极端变成另一个极端啊?


    目送着岩泉一走进考场,空井花音盘算着要不要去买束花来迎接考生,转身就看见及川彻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他的脸蛋像搞笑漫画一样已经在两格之内恢复如初,又一次变回了赏心悦目的帅哥。空井花音打量了他一会儿,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眼镜这一项配饰没尝试过,大约是身边的眼镜男都不太正常而下意识回避了,下次也许可以试试。


    不过现在及川前辈似乎有什么想说。空井花音后知后觉回想起他的原计划是去逛街,那现在为什么还不走,难不成要让她给拒绝若利君的家伙当导游吗?


    她想了一下,觉得如果及川愿意请客吃饭的话,起码忍足侑士是会来的。


    空井花音刚打算翻出忍足的手机号,及川彻的好奇心就已经战胜了敌对势力之间该有的距离感:“空井桑,我听说你原本是挺厉害的网球选手。”


    打进了这么多次全国,还拿过冠军和MVP,大约不止是【挺厉害】的范畴。


    “嗯?是岩泉前辈说的吗,还是若利君提到的?”她侧过头,假睫毛扑闪扑闪。


    ……在这时候说是自己查的也太尴尬了,好在空井花音没有太在意这点,大概是一生都在以更强者为目标们的运动系之间的电波,她明白了及川彻想问依旧是这个熟悉的问题:“【为什么你不打网球了?】是疑惑这个吗,及川前辈。”


    他嗯了一声,强忍着尴尬目光漂移、低头抠手。


    空井花音看着并未踏进2010年东京的春天的及川彻,又想起了木兔光太郎的眼睛。那个春天的失败者歪着脑袋,奇怪着她会做出这么幼稚的选择。


    “我也有想问前辈的事情。”她说,“一直没能打进全国,却不肯转到其他学校,在只有一个出线权的地区坚持着这项集体运动。”


    空井花音感到困惑:“既然赢不了的话,那你为什么还要打排球啊?”


    及川彻沉默片刻,他从咬紧的牙缝之间缓缓地、愤怒地挤出一个单字:“……哈?”


    第28章 第28章不会和你结婚的。


    “及川前辈,生气了吗?”


    【就算狞笑着说“没有哦”,感觉她也会信的,现在姑且不想说话。】


    “我同样能明白这种愤怒,所以单纯针对这份对于前辈的冒犯,我感到十分的抱歉。”


    【等等、等等,原来你是知道自己在冒犯别人、还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口,顺便还爽快地承认了吗。这个人比小牛若还要差劲啊!……不,从气人角度来说还是难分伯仲。】


    “从及川前辈的反应来看,虽然还想要多一点的样本反馈,但我还是不要询问岩泉前辈同样的问题了。”


    【喂喂,及川君只是牺牲品吗?!倒是也去问问小岩啊?他肯定会强撑着不流露出生气、转头一拳把电线杆打烂,那样子一定超搞笑的,去问啦!】


    “不过及川前辈还请我吃东西,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恼火。啊,莫非前辈就是喜欢被这样对待的类型吗……”


    “不是!完全不是!”及川彻终于忍不住了,他巨大声地打断了辣妹的自言自语,气得手舞足蹈,但是恩怨分明。


    “首先我就是超级生气,其次我才不喜欢被这么对待。最后我请你吃炸肉饼,是因为你是后辈还是女生、并且主动陪着我逛街和指路,这点真是谢谢你了!!”


    空井花音觉得最后那句听起来完全不像在表达感谢,她小心翼翼地把湿纸巾递向暴怒中的猩猩公主,手指点了点自己嘴角的位置:“及川前辈,油渣沾上了。”


    而且刚才声音真的好大,脸也扭曲得完全抛弃了池面的自觉。


    原本周围窃窃私语的女生们轰地一下往四方散开,还有些人同情地瞥了空井花音一眼,用目光示意她狂躁的男人不能久留,放眼世界还有三十五亿可以选择。


    擦干净嘴后一转头就对上了怜悯目光的及川彻:“……”


    他恶声恶气:“干嘛?!”


    空井花音摇摇头,从包里掏出垃圾袋,将炸肉饼的包装和用完的纸巾全都放好,才感叹般地开口:“只是觉得及川前辈现在的嘴脸,比之前强装有风度帅哥的样子更活泼和熟悉呢。”


    “我本来就是有风度的帅哥啊!”


    不过他可能明白为什么空井花音觉得他现在的样子更加熟悉,及川彻估计她对自己的全部了解都来自牛岛若利和岩泉一,这两个人能说他点什么好的。


    “那还是挺多好的,若利君和岩泉前辈都是很温柔的人。”空井花音回想片刻,掰着手指计数,“传球技术精准,战术意识出色,在球场上沟通能力很强,临场反应迅速——”


    “空井,等一下。”及川彻做出暂停的手势,有些不可置信,“确实都是些夸奖的话没错,但怎么全是排球方面的啊?其他地方呢?”


    “欸?”空井花音同样露出吃惊的表情,真诚地提问,“其他地方是指?”


    怎么感觉她是在故意装傻呢,又有点火大了。


    “啊,莫非指的是【不刻意惹怒和挑衅岩泉就会死】的性格和【在背后也要阴阳牛若】的胸襟吗?”


    及川彻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确定岩泉一还需要一个小时才能出考场。他感觉偌大的东京都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他要回宫城。


    “说起来,我好像有两张银座的甜品券。原本想和朋友一起去的,不过他大约这两个月都没办法出来玩了。”


    是的,向日岳人,这就是你的暑假。这是你作为运动系却拒绝接受空井花音晨练邀约的惩罚。


    “店面超——时尚的,食物也很好吃,如果发SNS应该会被没能赶上机会的朋友们羡慕吧,若利君之前也说过很想尝尝这家的抹茶。”


    及川彻动了动耳朵,空井花音又往火堆里添了把柴。


    “果然如果在这种店自拍,身边能有颜面国宝级别的池面就好了呢。及川前辈觉得如何?”


    他得意地昂起下巴:“真是拿你没办法,我去就是了。”


    *


    及川彻在努力p图。


    他受不了空井花音把两人修成外星人的样子,一度恳求她心眼小一点只修自己就行、却被正义地拒绝了:“我才不会做出这样心机的事情,安心吧及川前辈,我把你的美颜数值也拉满了。”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办法安心!!


    及川彻认命地接过空井花音贴满贴纸和水钻的手机,他毕竟不是样样通的木叶秋纪,在这之前也纯粹靠自身的美貌一键原图直出,本身不能理解花音对辣妹仪式的执着但是吃人嘴软,只能尽力而为。


    反正不论怎么做都比空井修得好就是了。及川彻嘀嘀咕咕地把自己的脸推得更小一点,满意地打上了青叶城西排球部的tag,推回给空井花音:“这样如何?”


    他有点心虚,生怕辣妹火眼金睛看出端倪,对他的心机一顿鄙视;结果她完全没关注图片,只是干脆利落地把tag删掉,然后加上一串不像人话的辣妹语,满意地点击了发送。


    “我又不是青叶城西的。”她理直气壮,“及川前辈要发在自己主页发就行了。”


    他才不要在夏天发和圣诞树的合照,发点漂亮甜品照片和银座定位就好了,而且要气小牛若的话已经足够。话说一直没问,空井和牛岛是表兄妹关系吗?


    空井花音放下倒了红茶的瓷杯,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若利君是我的侄子才对,请不要搞混我们的辈分。”


    “啊,虽然乍一听挺搞笑的,不过似乎又能理解。”


    毕竟空井虽然说话欠嗖嗖的,但异常会照顾人,从安排司机接送到导游客串、再到递纸巾丢垃圾,身周靠谱的气息险些就能掩盖住刻薄的本质了。


    但他随即想到了更重要的一点:“那不是如果谁和你结婚,小牛若就是谁的侄子了吗?”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辣妹露骨地扫了他一眼,“不过及川前辈带给我某个不怎么熟悉的人的幻视感,所以对不起,我绝对不会和你结婚的。”


    “我也完全没想和你结婚好吗!!而且凭什么是你拒绝我啊,追求及川君的人可是能从东京排到巴黎!”


    “……抱歉刚才那句更像了,加上我哥哥似乎很喜欢那个人,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的会出现在我家里,我有点想吐。”


    “不要吐在这里啊!服务生,服务生!!”


    *


    身体很好的人从厕所返回座位,在短暂的五分钟内迅速缓了过来。空井花音复盘了一遍今日的行程,很快锁定了可能被下毒的食品:早晨出门时山田先生递来的果汁。


    因为是密封的、有包装贴纸的透明瓶子,里面并未漂浮杂质,她只当是普通的鲜榨果汁,没能意识到隔壁邻居家窗帘后一闪而过的镜片反光。


    空井花音急忙打开手机打算发消息给司机先生,却先一步收到了对方请假的短信:【似乎吃坏了什么东西,接下来半天可能得请假。万分抱歉!】


    该死的另有其人,空井花音在小群里呼叫乾贞治出来受死。


    【博士】:不,这次添加的全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食物,而且味道也好,有排毒养颜的功效,不过可能因为营养过剩导致腹泻。


    【教授】:所以花音的身体在觉察到可能产生的负担之后直接排异吐掉了?真是惊人,得到了很好的数据呢,贞治。


    【博士】:是啊,莲二。不过确实给山田先生造成了不便,我会对他道歉的。


    【高一】:……我呢?作为另一名受害者的我呢?


    【教授】:你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博士】:你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确实什么事也没有的空井花音退出群聊,给这两个崽种过去的队长们发去了短信。


    由于时差原因,手冢国光大概要过很久才会看见;不过幸村精市倒是很快回复了消息:“确实很过分呢,我会处理的。”外加一个笑脸。


    她感到安心:柳莲二死定了。


    及川彻看着坐在对面的空井花音脸色变来变去,最终归为满足的微笑。


    他意识到有人即将倒霉,但反正不是自己,于是继续在LINE上回复嫉妒的队友的消息,同时发送多张甜品特写以示尊敬。


    他看着对话框那头的花卷贵大无能狂怒的样子,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空井花音观察着及川彻的神情,意识到他现在因为他人的不幸而心情愉快,大约又是重新提问的好时间。


    “及川前辈喜欢练习吗?”她看向一脸【又来!!】的及川彻,斟酌着语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间断、从未放松过的练习。明明是这样做的,却在某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徒劳。”


    “停停停,如果真要


    谈论这个话题,我可是会攻击你最喜欢的小牛若哦。“及川彻不带善意地回答,他的脸色逐渐阴郁下来,“想必空井会生气的吧,毕竟我——”


    “嫉妒。”她打断了及川,“我同样也在嫉妒着若利。”


    期待是沉重的,敬仰是沉重的,关心是沉重的,皇冠是沉重的。


    身后追赶上来的脚步越来越近,直到有一天有个身影刷地从后方飞出,轻巧地落在无法跃上的高峰顶端,就这么远远地、困惑地低下头,望了你一眼——


    “真是令人无比地火大啊。”空井花音说,“那些天才们。”


    第29章 第29章果然还是喜欢不起来……


    阳光直到落日时分依旧刺眼,照耀在皮肤上的时候有隐隐的刺痛感。空井花音的身体像气球一样不受控制,意识随着强烈的上升气流往高处飘。


    她不该觉得头脑发昏,即使先前的比赛包括长时间回合拉锯,她也该还有大量的体力剩余——毕竟甚至没有到空井花音最擅长的抢七局。


    最后一球像电影一样呈现出慢动作,空井花音在往球的方向扑去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应该要输掉了。


    她在因为惯性摔倒的滞空几秒里,习惯性地反思了一下先前的战略。双打二给新生的压力太大,单打三又不该选择稳健过头的方针,而单打一的位置也许该交给杉田伊纪。


    空井花音又瞬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在抽签结果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在为早早遇上去年的冠军而紧张;会出现在单打一的大约是那匹从欧洲战场杀出的、横扫整个关西的黑马,她是队长,必然要承担起最重要的责任,她必须力挽狂澜。


    如果她过去的双打搭档、因为转学加入冰帝又因为转学离开的池田林檎还在的话,她们会不会排出更容易胜利的阵容?


    空井花音停在赛场中央,迷迷糊糊地做出猜想:大约林檎会无视一切事关成长和磨合的建议,强烈要求和自己一起打双打一的位置,然后安排出田忌赛马般的阵容,干脆利落地舍弃掉和蕾娜布兰度的那分——反正打不赢。


    【尚学初中的单打更强,我能明白你想让后辈们在与强敌实战中成长的心情,不过勉强的胜利或者可惜的失败只会影响士气,而且给最后的选手巨大的、非胜不可的压力。】


    林檎的幻影在晴空下指向对面球场的方向:【就像现在这样。我其实有点不懂你欸,明明有更简单的晋级方法,干嘛总是要走最艰难的路啊?】


    她蹲在摔倒在地的空井花音的面前,身形逐渐发生了变化,抽高拉长,变成了空井明暗的样子:【是因为一直在追赶我吗?想证明自己比我更强吗?】


    幻影再一次调整,这次是牛岛若利;他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不解地问道:【是意识到自己逐渐无法跟上天才们的脚步、逐渐变得有心无力起来了吗?】


    他整个人缩小了一圈,声音又变得柔和;杉田伊纪叹了口气:【我算是前辈最忠实的粉丝之一,也知道前辈并非毫无败绩,只是在每次的失败之后都会卷土重来,用更加刻苦的训练、坚定的决心和燃烧的意志,再度发起挑战。我是如此憧憬着这样的你,并且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打败这样的你。】


    黄色的小球终于停下,随着哨声的响起,欢呼声、啜泣声、惊讶声等骚动一同炸开。空井花音爬起身,沉默地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和走到网前的蕾娜布兰度握了握手。


    她金色的眼睛里没有太过激烈的情绪,像是只是轻巧地迈过了人生路上的一枚垫脚石。


    蕾娜似乎想对花音说些什么,却被兴奋的队友们包围,她在人群中艰难地回过头来,只看见空井花音离开的背影。


    可是幻影喋喋不休。蕾娜布兰度跟着她一起往冰帝的方向走,发出了轻快的笑声:【输了呀,空井前辈。】


    【不过也是正常的嘛,毕竟你是这样强烈地嫉妒着、痛恨着、憧憬着身为天才的我们。】


    【你在害怕我。】


    *


    整理并寄出了所有网球相关的物品的那天,空井花音当着10年全中男子网球全国冠军们的面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她没想好该如何对着队友们组织语言,即使打心里无法面对那些期待着自己反扑的追随者们,也依旧坚持着该当面和她们说清。


    不过可以用暂时无法见面的、对网球其实没所谓的人作为练习的对象,空井花音翻了翻邮箱,没看到池田林檎的来信。


    大约有人已经告诉过她本期冰帝的成绩,担心大大咧咧随随便便的家伙会说些戳到痛点的话,例如“那要不换个运动好啦”或者“我们去把蕾娜偷偷教训一顿怎么样”,所以索性强逼着林檎发誓不联系空井花音。


    所以在她刚发出消息的一分钟内,池田林檎就打来了电话,用一如既往轻浮的口吻表示惊奇:“真的吗?不是迟来的愚人节玩笑哦?”


    “不,现在是八月。”


    “呀,可是花音君你本来也不参与愚人节活动嘛。今年和你说‘其实迹部超级想和你做朋友的’,居然都只是平静地忽视了我,我还以为过了几个月后你突然变得有意思了呢。”


    空井花音有点想挂电话了,但是她确实需要这么一个和自己性格不同的人指点迷津。她向来都是朝着某个目标坚持前行的人,现在突然不知道该向什么方向出发才好。


    “因为池田你完全是不能用常理推断的人,大约有一天在新闻里看到你打上马赛克的脸,‘由于没带钱包又突然有想要的东西’或者‘那个机器一直不出我要的东西很火大啊’、还有‘非法入境?!我只是顺路骑车过来了啊’,然后被逮捕也说不定。”


    “哈?队长,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人啊?”


    “最开始是很没礼貌的对手,后面是很不靠谱的队友,最后是需要看管的搭档。不过因为对于不在了的人我依旧感到怀念,所以大部分情况下只记得你的优点。”


    “我还活着啊!!”


    林檎不满归不满,但在必要的时候她依旧是值得信赖的同伴。


    电话那头传来了翻动杂志的声音,她一边寻找思路一边询问:“那你高中应该不会继续读冰帝了吧?不过一直有明暗君压在头上确实很烦,果然还是去没有他传说的地方比较好。”


    “花音君你啊,做事认真过头这点虽然不会让人讨厌,但是作为旁观者确实觉得你很累呢。


    我倒是觉得不论是未来的志向还是梦想这种东西,都是可以随便更改的啦。哪里存在有趣的家伙,就加入哪边的派对,否则以我的转学频率早就孤独死了!”


    空井花音一愣,她偶尔也会在心里抱怨林檎的靠谱程度直逼男子网球部满校园昏昏倒地的那只绵羊,但确实因为她的插科打诨而忘记了这点。


    从小学就跟着工作变动而四处转学的林檎,大约也一直在忍受孤独。所以兴趣多变、打扮浮夸、性格恶劣、有时候和那个濑尾结月有点相似……最后一条不能原谅,她绝对不能让林檎变成濑尾。


    池田林檎没感受到空井花音燃烧的斗志,她提出了大概的方向:“先试着分散注意力做些别的事情如何?不论是准备升学、发掘爱好、形象改造等等等等。”


    她懒洋洋地报出一系列的杂志名称,建议空井花音从中获得些新的灵感:“对了,把头发留长吧?最好再做做造型,这样就能彻底和哥哥区分开了。”


    她还坏心眼里往列表里面加了几本亚文化和gal文化的杂志,反正空井花音最多只是在电话里把她教训一顿,犯贱一下不痛不痒。


    不过就像其他人一样。池田林檎挂掉电话,望着挂在墙上的冰帝队服这么想道。


    不论对手是谁,她果然还是期待着空井花音作为胜利者的样子。


    *


    “我其实和所有人一样,不喜欢严苛的训练,也不喜欢流汗的感


    觉。现实不像游戏,每一次挥拍、每一次击球、每一场比赛都能获得经验值,积少成多必定能提高等级。”


    空井花音伸出左手,迟疑地握成拳头:“但又有点像游戏,主角必定是无人能及的天才。我曾经以为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员,不过后来逐渐意识到,也许自己只是有一点天赋而已。”


    只能遥遥地追逐着天才们的背影,即使在过去的每一天都从未松懈,距离也将逐渐被拉大,直到某一天终于疲惫地、落寞地停止了奔跑。


    “我大概不止放弃了网球,还放弃了和哥哥竞争。从懂事开始,我就一直被笼罩在空井明暗的光环之下。


    亲人、老师、同学、朋友,每个人都在用表情、声音和行为提醒我:我一辈子都比不过他。”


    “所以我想知道,从未战胜过牛岛若利的及川前辈。”空井花音放下茶匙,正坐着盯着及川彻的眼睛,“坚持下去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及川彻用一只手托住脸颊,眯着眼睛啧了一声:“啊啊,果然有点恶心。”


    “?”怎么还人身攻击。


    “这么说可能有点过分了,不过想到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而你又和小牛若超像的,我的胃里就在翻江倒海。”


    与方才立场交换的空井花音嫌弃地往后缩了缩:“前辈要吐的话现在就可以去洗手间,别吐在这里。”


    及川彻瘪瘪嘴,他少见地正经起来:“作为失败者,我不会责备你的选择。但就像你明白木兔的话语、为此愤怒那样,我同样也明白这份感受。”


    “大约是执念太深了,我暂时没有放弃的打算。”


    他露出极为恶劣的笑容:“面对那些被上天宠爱着的家伙们,难道不会涌起一股冲动吗?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全都狠狠地踩到脚下。”


    空井花音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脸,许久后才缓缓开口:“及川前辈,性格真差劲啊。虽然我很欣赏这份将他们击溃的决心,不过我绝对要做比你更加善良的赢家。”


    “……已经开始把自己带入胜利者的身份的你才是性格更恶劣的人吧!!”


    *


    岩泉一把空井花音送的庆祝的花束小心地放到头顶的行李架上,狐疑地瞥了在吃车站便当的及川彻一眼:“你心情很好?买到了想要的东西吗?”


    “还可以啦,充当了智慧长者的角色哦。”他笑嘻嘻地在脸颊侧边比了个剪刀手,“虽然完全不想帮助和小牛若有血缘关系的人,可谁让及川大人就是这么热心肠的角色。”


    “……热心肠的及川是谁,我还认识这样的人吗?”岩泉一诚恳地发问,“你没欺负空井吧?”


    “小岩好过分哦!是她欺负我才对吧,谁敢欺负牛若和飞雄的合体角色啊!”


    岩泉一想了想,觉得这句话还挺有道理。他低下头编写消息,礼貌地对空井花音这次的陪同和帮助表示感谢:“不过我刚刚看到她的SNS了,看起来你们相处得还行。既然这样,应该也没那么讨厌她了?”


    及川彻偏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岩,和高一的女生计较完全没必要吧,心胸宽阔的男人才会受欢迎哦。”


    “……”好想揍他,“那空井找我要你的邮箱,也可以给吗?”


    “欸?!她不是说绝对不会和我结婚的吗?难道还是迷恋上我了?”


    及川彻大惊失色,岩泉一同样如此:“你都对我的学习搭档做了什么啊??”


    他刚刚举起拳头,及川彻的手机就突然响了。他们一同低头,看见了邮箱显示的消息:是空井花音。


    【非常感谢及川前辈的指导,我大约知道该怎么做了。不过话虽如此,今年春高的胜利者依旧还会是若利君,请继续加油。】


    “……我果然超级讨厌她!!!”


    第30章 第30章双子座圣斗士觉醒后该做……


    暑假匆匆忙忙结束了,连窗外的蝉鸣声都变得有气无力。对于几乎一直在为社团活动而忙碌的运动系们而言,似乎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教学楼上的竖幅还没来得及拆下,【祝全国大会出场】后跟着一连串的社团名称,路过的民众不由得感叹一句真不愧是运动强校。


    “不过赤苇君好厉害啊,虽然是一年级,居然作为首发队员出场了。”隔壁班的同学A感叹,“看到新闻社发的图片时我还吓了一跳呢,全国第四名也超强的嘛。可惜出去旅游了,不然我也想去现场应援。”


    “话说井上桑也是新闻社的吧,我看你在现场带着好大一个相机,结果官方推文里好像没你名字啊。”更远点的2班的同学B问。


    “唔——”井上露出悔恨的神色,用力揪紧胸口处的衬衫,“因为太在意空井同学的请求,所以全程镜头都没有离开过牛岛学长……”


    “啊,原来是这样。”


    “情有可原呢,难得空井会拜托别人的。”


    “你还把照片洗出来了吗?给我看看,要不我也去学摄影好了。”


    【难怪对于我们的比赛你只是看着,原来你已经背叛了吗,井上同学。】


    赤苇京治嘴角抽抽,他环顾了一圈正在热火朝天讨论牛岛若利身姿的枭谷学生们,意识到了一个奇怪的现状:“为什么大家都聚集在这里啊?”非本班成员的含量也太高了。


    “欸?因为是新学期的开始嘛。”A君奇怪地看着赤苇,像是不明白坐在空井花音旁边的人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大家也是这样的吧,过去的时间里受到了很多来自空井同学的关照,所以准备了手信。啊,还有帮有栖川转交的礼物,他似乎觉得当面来很害羞,明明是开学时就敢表白的勇士。”


    【……就像A君所说的那样,我们不是才刚刚开始高一的第二个学期吗。在有些学生甚至还没和同班同学说过一句话的情况下,空井同学究竟和多少人产生了羁绊啊??】


    “之前篮球社需要帮手,空井同学就立刻答应了。”


    “我那次也是,原本以为肯定要挂科了,结果借到了空井的笔记!”


    “考试前忘记带橡皮,幸亏空井桑有备用的。”


    “还有在海边溺水前隐约看到了穿着金色圣衣的人,那肯定也是空井在保佑……”


    【不,最后一个绝对不是。比起祭拜空井同学的照片,倒是应该及时去医院吧。】


    他们讨论完之后一同疑惑地转向赤苇京治:“莫非赤苇君你……没有准备任何给空井同学的礼物吗?”


    【——为什么要对我抱有这样的期待啊?!】


    *


    空井花音认真地把照片放回塑封膜之中,对着井上露出真挚的微笑:“拍得真的很好,果然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电子版的也拜托你发到我邮箱里了。谢谢你,井上。”


    周围的人全都露出松了口气的样子,或是鼓励或是激动地围着井上和花音开始鼓掌:“真是太好了,恭喜。”


    因为坐得太近同样在包围圈里、被迫承受着奇异掌声的赤苇京治:“……”


    他能不能去申请换个座位,感觉大家应该都会同意交换的,说不定还有甚者愿意花钱购买。而且虽然大家因为快要上课了而自动散去,但空井桌子上的礼物山快要塌了。


    赤苇京治不愧是灵巧的排球选手,一个侧步上前牢牢地托住了即将倒塌的礼物们。方才在专心给照片排序的空井花音被这动静惊到,急忙站起身接过他手里的盒子:“麻烦你了。”


    赤苇深深地看了心不在焉的空井花音一眼,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如果觉得有些影响到自己的话,其实是可以说出来的。”


    感觉她明显对着这么多手信有些错愕,他人的感激和尊


    敬之情虽然是好事,可是过于沉重的话只会给空井带来负担。


    “啊,其实还好。”辣妹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以前收到的更多,不过都是网球部的后辈帮我整理礼物和回礼名单的,所以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她看着神色逐渐凝滞的赤苇京治,担心他以为自己在像城户或者梦野那样暗戳戳地炫耀受欢迎程度,立马解释:“——男子网球部的迹部君收到的比我还多,情人节时更夸张,巧克力的量大约能把整间教室填满,最后得用直升机空运回家。”


    【别试图划分界限了,你们冰帝的人浮夸得好统一。原来只是不习惯没有手下帮忙,真是颇具领导风范啊空井同学。


    话说她是不是变得黑了一点,难道又是为了辣妹人设做了些意义不明的努力吗?】


    “欸?很明显吗。”空井花音抽出小镜子打量了自己半天,因为粉底的原因没看出什么区别,“可能是因为八月一直在海岛上玩的原因吧。第一次有这么长时间的假期,学了很多新东西呢,潜水、滑翔伞、狙击、拆弹什么的。”


    【对于你那句“第一次有这么长的假期”,作为运动系听起来确实有点心酸,辛苦了。


    但是最后那两个完全不是旅游度假区该有的培训,你到底去到什么非法组织的大本营里了,这里是不怎么会死人的健全世界哦。】


    “对了,虽然现在说有点晚,不过恭喜你们拿了第四名。”她根本没注意赤苇京治复杂的心情,轻轻叹了口气,“若利君他们这次运气不太好呢,第二轮就遇到了今年的冠军。”


    倒霉程度和她初三时候能一比高下,不过牛岛若利的杀伤力惊人,居然只是差一点点就赢了。牛岛虽然没和她抱怨什么,不过天童觉倒是发了一条大部分都是无关紧要废话的邮件。


    总之大概意思是如果正常打下去的话会在准决赛对上枭谷,若利君在赛前还去和木兔光太郎放狠话了呢。很可惜没遇到,早早说出口却没做到有点丢人。所以大概不好意思和花音桑说,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听到这个会很高兴的啦!


    她在心里由衷地感谢了一阵红发冲天头,甚至没去纠正他的称呼——他们关系又不好,干嘛擅自叫别人名字啊。


    赤苇京治震惊:“……欸,那是放狠话的环节吗?”


    大约是受到空井花音源源不断的厨力影响,就算是低年级的他,面对着那名接近一米九的未成年壮汉,下意识脑海里就浮现出【爱吃的食物】【喜欢的颜色】【小时候的照片】等毫无关系的内容,看向牛岛的目光也不由得变得慈善起来。


    沐浴在众多莫名其妙的长辈视线下的牛岛若利:“……?”


    他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唯有木兔光太郎依旧维持原来的状态,普通地对着他挥了挥手,感叹了几句果然左撇子真帅啊这种小学生台词,正常得不像枭谷的一员。


    于是牛岛安心地和他打了声招呼,提了一句花音的现状,算是提醒木兔对自己姑姑的不敬,就匆匆地离开了这片似乎所有人都把自己当作小弟的阵营,背影看起来像是落荒而逃。


    “他完全没说这件事呢,好像也没有告诉天童前辈。”空井花音捂住嘴,像真正的辣妹一样发出小小的尖叫声,“若利君也太可爱了吧!”


    【我倒是觉得牛岛前辈太可怜了。是我的话,在知道真相之后会因为无法承受羞耻心而离开这个国家的。】


    上课铃声在这时响起,赤苇京治为这段对于牛岛若利颇为沉重的对话结束而松了口气。他同样为空井花音对待自己和排球部的态度恢复而放松,她大概是彻底从木兔前辈的发言里挣脱出来了。


    “啊还有。”在老师走进教室之前,空井花音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她从包里抽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袋,递到了赤苇京治的手里:“下午可能要去排球部打扰一下,这个是手作的曲奇,虽然不多但麻烦你分给大家哦。”


    “——所以这是JK的手作食品。”小见春树总结。排球部的众人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纷纷憧憬地望向赤苇京治手里的袋子。


    雀田熏拉住准备扑向食物的白福,嫌弃地白了一眼没骨气的社员们:“合宿时的食物也都是经理们做的吧,那不也算是JK手作吗。”


    “不,没有女经理的学校是男人在帮忙吧。”


    “对啊,谁知道吃的究竟是谁做的。而且饭和点心还是不同的!”


    “这个包装,这个造型——就算空井学妹有时候很恐怖,但她还是超可爱的人气JK啊!”


    “啊,不好意思,没说清楚。”赤苇京治打断了他们的发言,“这个不是空井同学做的,不过确实是同一份DNA出品的食物。”


    【“因为哥哥最近热爱烘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要包装好再送给我。”明显被恶心到了的空井花音挠挠脸颊。


    “但是昨天我出去找一个暑假没见面的朋友玩了,没能看到他的制作全程。因为一些原因,我目前对手作产品有些……过敏。”


    “不过我能保证他做的还挺好吃的!空井明暗那家伙目前人生还没遇到过难以完成的事情,如果能告诉我食用感想就更好了。拜托你啦,赤苇。”】


    “所以还是男人做的。我就知道,这就是我们的青春啊。”


    “可恶啊为什么眼泪停不下来。确实挺好吃的就是了,但是和刚才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小雪、小雪你稍微慢一点,别噎住了。”


    只有木叶秋纪没有放下警惕,他不安地挪到专心吃东西的赤苇身边:“空井大概是过来找木兔的,你知道可能会是什么事情吗?”难道他暑假期间又通过另类的方式惹到她了?


    赤苇摇摇头,只能推测出和先前的事情有关,不过空井似乎已经不再愤怒。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他感觉今天的身体很轻,等会儿一定能托出一个好球。


    *


    “……我仔细想了之前的事情。”


    空井花音低下头,她穿着室内鞋的脚尖摩擦着体育馆的地面,背在身后的手上拿着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纸张:“是我反应过度了,对不起,木兔前辈。”


    坐在一边休息的排球部众人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天看地,实则伸长耳朵、用余光拼命观察着那边的气氛。


    如果说空井手里拿的是准备杀人用的网球拍或者别的凶器,倒是可以理解,现在那副少女漫般的架势是什么样啊?她暑假的时候撞到头了吗?


    只有赤苇京治异常淡定;他觉得空井只是意识到了牛岛之外其他明星的闪耀之处,终于能成为木兔教的一员,为STAR的身姿发自肺腑地吐露出“好帅”的感叹。


    “没事啦,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其实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不对的木兔光太郎摸摸后脑勺,茫然地和侧方拼命对着自己打手势的队友们对视,“啥?多说一点是说什么?……现在闭嘴又是什么意思?”


    排球部的众人在空井花音转头的瞬间又一次看天看地冷汗直流,他们尚且不想为木兔的事情献出宝贵的性命。


    赤苇京治悄悄地抬眼,看着空井再一次望向木兔光太郎,等待着她说出自己和排球部每个人都期待听到的台词:“——不过果然,我还是很讨厌你。”


    “——为什么啊?!”赤苇京治猛地站起,不可思议地对着表情平静的空井花音和从头到尾都不在状态的木兔光太郎大喊。


    小见和木叶同样被他吓了一跳,急忙拽着他往回坐,居然一时间没能拉动:“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的人会是你啊?!”


    “就算自己是一意孤行的单细胞生物,擅自对其他人的选择加以点评,真是让人生气。不过这股怒气确实又让我燃起斗志了。”


    空井花音露出让人胆寒的恐怖笑容:“我意识到一件一直在逃避的事情:在我人生道路上,最显眼的敌人永远是那个人。”


    “我要把明暗踩到脚下。在彻底干掉另一个继承者、成为PALLAS唯一的王者之前,我要先把统治这所学校作为计划的第一步。我要向妈妈证明,明暗可以做到的事情,我能做得更好。”


    “所以接受我的挑战、决出胜负吧,木兔前辈。”


    她把手里的表格拍到木兔光太郎的胸膛上:“在这场学生会长竞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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