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看着他, 忽然哼哼两声,自言自语地说:“你肯定没听过那个故事,怎么会有人没听过呢?明明所有人都知道, 我遇到的人他们都知道。”
“可能你是个笨蛋吧。”
雄虫揪住赛摩的衣服, 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像只小动物似地蜷缩双腿, 眼睛发光地盯着他,“既然你没听过, 那就由我来讲给你听吧。”
“你听完肯定会喜欢的。”
“很久很久以前, 皇宫里住着一位王子……”
赛摩眼前的景色泛起水纹, 模糊了雄虫的脸,无数的光从水纹中溢散而出,仿佛具有意识一般, 快乐地上下飞舞。
一只绿色的嫩芽在他眼前诞生,很快长成参天大树。
这棵树年份已久, 虽然在赛摩眼前是缩小版,但枝叶茂密如盖, 像个庞大的蘑菇。
在树的下面, 一颗金色的头探出了出来, 穿着礼服的小王子快乐地举着手里的剑, 在树下自己和自己玩耍。
在树的旁边, 浮现一行由光凝结而成的字。
[很久很久以前,皇宫里有一位小王子]
[他生性调皮, 从会走路那天起就成了大家嘴里避之不及的捣蛋鬼,他喜欢爬树,爱捉弄人,对一切充满好奇心, 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到皇宫外的大树下练剑,梦想着成为举世无名的勇者]
[据说只有英明神武的人才能成为勇者,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
[小王子的剑术并不好,他的手心像花瓣一样柔软,每一次舞剑都会弄得手心通红,疼痛难忍,所以他每天只练一会,很快跑去捉弄皇宫里的猫,忘记自己想要成为勇者]
[但他坚定地认为,自己会成为勇者]
[有一天,当他再次来到皇宫外那颗大树下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散发着荧光的树下出现另一个小人,穿着简朴,靠在树下睡觉,小王子好奇地跑过去,用狗尾巴草挠他的鼻子,将他从睡梦中吓醒。
小人没有生气,而是站起身来,头顶冒出白色的对话框。
[陌生人看着小王子手里的剑,惊讶地说:“你看上去不像是会舞剑的人,快放下他吧,你的手心红得像苹果。”]
[小王子很生气,他是要成为勇者的人,而所有人都在反驳,说他不适合练剑]
[他决定不喜欢这个陌生人,于是生气地说:“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想干嘛就干嘛,你应该走开!”]
金光闪闪的小王子头顶冒出火焰,十分可爱地生气了。
而对面的小人则鞠躬道歉,默默地走开了。
[小王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有点伤心,因为他可能真的没有天赋,他想要成为勇者,因为勇者可以去到世界各地,被人们敬佩夸赞]
[他很伤心地哭了起来]
树下的小王子垂头丧气,丢掉手里的剑蜷缩成一团,头顶冒出乌黑的云朵。
过了一会,离开的小人回来了,他的手中出现一朵花,一朵随处可见的野花。
[陌生人回来了,他带来了一朵花,一朵随处可见、普通至极的野花]
[小王子见惯了玫瑰、百合和兰花,甚至只绽放在昼夜交替间的花也像路边的野草般堆积在卧室的一角,他见过太多昂贵的物品,但没有一个能留下他的目光]
[这是一个难以取悦的王子]
[但他还没见过野花]
[小王子新奇地看着小小的白花,惊讶地说:“为什么它的花瓣这么小?我从来没见过这抹小的花,花难道不都应该是颜色鲜艳的吗?”]
[陌生人被他逗笑,将花放进他的手里,故作玄虚地说:“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朵,我将它送给你,你不要再哭泣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样无理。”]
[小王子接过花,原谅了他]
[他决定和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成为朋友]
[一段神奇的友谊就这样开始了]
[他们每天都在树下相见,陌生人的剑术高超,他能轻而易举地用剑劈开一片叶子]
[小王子很高兴,让他教自己学剑]
[虽然每次练到手心通红,他就会丢下剑,注意力很快就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但陌生人从来不生气,他像只温顺的羊,无论小王子说什么都会满足]
树下的小人靠在一起,小王子的头顶冒出代表着快乐的爱心,陌生人的头上也冒出同样的爱心。
赛摩眼前的树忽然开始旋转,从春季到夏季,树叶生长又掉下,枯枝上挂着白雪。
树下的小人依旧亲密地靠在一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小王子即将成年]
在树的背后逐渐浮现出精致美丽的皇宫,每一处都像在发光般闪耀,它是由金子做的,宝石镶嵌在墙壁上,最柔软的羊绒铺在路上。
用黄金做的门缓缓打开,赛摩看见了建筑的内部。
里面正在聚餐宴会。
很多穿着礼服的小人走来走去,热闹非凡,他们的头昂得高高的,脖子不能弯曲。
[皇宫只有最尊贵的人才能进去,这是贵族们彰显权力的地方]
[它是由黄金做的、石装饰的、羊绒丝绸铺垫的,来到这里的平民,没有一个不跪下来亲吻地面]
[今天,皇宫正在聚餐欢庆宴会]
[因为现任勇者击杀了祸乱一方的野兽,他们正在为之庆祝]
[小王子却只是无聊地看着下面觥筹交错的景象]
[他觉得很无聊]
[但皇宫需要他们的王子,国王想要向贵族们展示未来的继承人,于是他只能来到大厅里]
小王子头顶着乌云来到小人中间,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周围的人,甚至无聊地蹲下身,揪地上的毯子。
[有贵族看不下去,来到国王身边耳语:“王子殿下快要成年,不能再荒废下去,是时候让他丢下剑,学习做一个尊贵的王子。”]
[小王子听见他的话,十分生气地反驳:“我要成为勇者!才不要丢下剑!”]
[周围的贵族们看了过来,国王挂不住脸,严厉地训斥他:“不要再任性了,你应该成为一个大人,从今天开始你要呆在皇宫里,不准再出去!”]
[小王子不屑一顾,昂着头对国王说:“你是拦不住我的,我想干嘛就干嘛。”]
头顶着王冠的小人气得东倒西歪,指着小王子说不出话,好在旁边有人扶住他。
[贵族们纷纷劝慰国王,努力维持宴会的气氛,有人向前一步,献出一朵蓝色的花]
[它的蓝色是超越天空的蓝,像是由天使的眼泪凝聚而成,美令现场众人陶醉]
[“陛下,我找到一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希望这花能解开您的忧愁,在您的身边焕发光芒。”]
[国王看着这朵美丽的花,叹息道:“即使是独一无二的花朵,也不能让我的儿子抬起头,我的忧愁仍然无法解开。”]
[献出花朵的贵族立马转向小王子,将花朵献到他的眼前]
[“王子殿下,请您看一看这朵花,难道它不能让你明白什么才是独一无二吗?所有人称赞勇者,但他们最想成为的人还是正在宫殿里的我们,就连勇者,也无法来到这里呢。”]
[宴会庆祝的大功臣勇者,因为身份低贱,被拒绝在门外]
[但小王子毫不犹豫地看向别处,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白花,骄傲地将它展示给在场的贵族们]
[“这才是独一无二的花。”]
[小王子握着已经变成干草的野花,它在蓝色美丽的花朵面前显得格外丑陋,它是那么普通,那么廉价,无论是谁都看得出来它比不上贵族手里的蓝花]
[但小王子却像是举着剑一样将它握在手里]
宴会的吵闹声骤然停下,几秒后,变成海浪般的笑声。
[“这明明是最普通的野花!”]
[贵族哈哈大笑,国王也笑了起来]
[小王子愤怒地反驳,但贵族们毫不理会,他在笑声里孤立无援,只能跑出宴会,回到自己的卧室里]
皇宫旋转起来,它的背面凹陷,出现卧室的景象,小王子窝在铺满丝绸被褥的床上哭泣着。
[他不相信这是朵野花,但别人的嘲笑让他开始怀疑,朋友是不是骗了他,他是不是真的不能成为勇者?]
[小王子哭得睡着了]
窗户边忽然探出一颗头,然后一个小人爬了进来,他来到床边,呼唤着小王子。
[小王子抬起头,不敢相信朋友出现在面前,他非常惊喜,但下一秒他伤心地质问:“你为什么骗我那是独一无二的话,那明明是野花,所有人都说我不适合练剑,不应该做这种事,你为什么要帮我?我讨厌你!”]
[小王子背过身去,决定和骗子朋友绝交]
[“对不起。”]
[朋友坦然地说:“我其实就是勇者。”]
小王子惊奇地转过身,头上冒出硕大的感叹号,他紧盯着面前的小人,腮帮因为生气而鼓起。
[朋友,啊不,应该叫做勇者,他解释道:“我害怕你讨厌我,因为皇宫里的人不喜欢勇者,所以才骗了你。”]
[小王子反驳:“才不是,我明明喜欢勇者。”]
[勇者笑了笑,他拿出藏在身后的白花,解释道:“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我想向你道歉,但关于花的事,我仍然坚持原来的说法。”]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独一无二,当你看到另一朵花时,前一秒还独一无二的花就不再美丽,世界上有千万朵花,它们可能有同样的颜色,同样的花瓣,同样的叶片,就连枝条也一模一样。”]
[“没有花时独一无二的。”]
[小王子不解地问:“那什么才是独一无二?”]
[勇者将花放进他的手里,温柔地说:“现在他就是独一无二。”]
[“当你看见它,喜欢它,它就是独一无二,即使一千万多花出现在你的眼前,也绝对比不过它,即使它是丑陋的、普通的,也比美丽的玫瑰更加有趣。”]
[勇者说:“我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你也不是独一无二的,但当我看到你,你看到我,一切就不一样了。”]
[小王子握着花,心中充满温暖,但忧愁始终萦绕在心口,他想到国王,想到贵族们,想到这座大大的宫殿,他忽然觉得一切褪色,对他来说再也没有意义]
[原来这就是独一无二]
[小王子握住勇者的手,而勇者也握住他的手,手里的白花掉在地上,变成一封离别的信]
眼前的建筑消失,碎成无数片的光,最终化作漫天星星,形成两道握着手的剪影。
赛摩皱起眉,这个故事听起来很简陋,他的情绪没能产生任何波动。
等星星散去,雄虫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
“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有趣!”
尤金打了个哈欠,扑到赛摩的背上,困倦地说:“我好困,我要睡觉,晚安。”
几秒后,背上的雄虫已经沉沉睡去,赛摩将他放上床铺,随便找了个位置靠着树休息。
即使那个灰掉的快进键回来了,赛摩浮躁的思绪也安定下来,他扶着额头,勾起唇角,嘴边浮现出嘲弄的笑意。
只是游戏而已,竟然想要沉溺其中放弃计划,未免也太可笑了。
此时他的耳边传来叮咚声,眼前骤然一黑。
游戏进程中断。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事变
雌虫从连接舱里起身, 被白光晃到眼睛,恍惚感在看到闪烁的监控后消失不见。
他回到了现实中。
玻璃外的总负责人拿起对讲器,声音在房间里扩散, “请到窗口边的指定位置站立, 通过检查即可休息, 实验将告一段落。”
赛摩盯着自己的手, 脑海中浮现出雄虫宛如天使般安详的睡颜,他被游戏骗到了, 甚至觉得现实割裂的程度。
前不久他还在森林里, 现在他就重新回到苍白的实验室, 面对扰人的研究员。
“听到请立即行动。”
耳边再次传来催促声,赛摩放下手,神态自若地走到指定位置。
一道蓝光自上而下扫描他的身体, 毫无隐私可言地将他解构,数据展示在研究员面前, 他们异口同声地发出称奇声。
“真的降了不少诶,激素上升十分可观。”
“我用肉眼就能看出虫纹消散, 怎么可能会没用。”
“数据收集比预期还要好, 老师……要不然我们停手吧。”
说出这句话的研究员犹豫着, 有些后怕地说:“最近的网上风声不太好。”
“……”
总负责人拧着眉, 推脱了这个提议, “不行,实验不能中途停止, 这是违反实验准则的。”
而且,他们也不可能停下来。
无论是上面的指令,还是数据的珍贵,都在裹挟着他们继续前进, 即将席卷的风暴也无法阻止这场因素交杂的实验。
“大家想什么呢,网络风声再大能影响到我们?还不如担心时空风暴呢。”
菲尔摇头叹息:“最近时空风暴也是热门话题,听说某个大人因为它不得不从前线退回,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按照它扩散的速度,比起网暴,还是想想怎么应付时空风暴吧。”
“你担心这个干嘛,上面说了,会派人来接我们,到时候实验就差不多完成了,就算没有完成,监狱启动防护模式,也一样不会打扰我们。”
菲尔耸了耸肩膀,“那就专心工作吧,先练数据模型,预测未来走向。”
说完,闲聊的研究员们转头继续工作,而玻璃后的雌虫则回到连接舱旁边,神情晦暗地盯着雪白的机械舱体,回味着一次又一次在心湖泛起的波澜。
他原本以为这群研究员们会对他穷追不舍,甚至问出各种私密问题来嘲笑自己,但现在看来他们似乎更担心其他的事。
赛摩不经意间看向玻璃外,在控制台后的研究员偷偷摸摸拿出终端,津津有味地刷着。
他身边的人也同样低着头。
赛摩呲笑一声,看来网络真的爆炸了。
费尽心机想折磨他的某位现在也正在关注着网络动向,不知道他的心情如何。
看到他这么“听话”,应该很生气吧。
其他人生没生气不知道,伊恩现在很生气。
热度暴涨后伊恩打开了星网,然后就被接二两三的话题扑脸,震惊地发现正在进行实验的人是很早之前在新闻里看到过的雌虫。
就是那个被指控袭击的雌虫。
因为脸上长出了尖角,发型凌乱,身上还带着纹身,伊恩才没想起曾经看到的新闻。
但是实验介绍里明明写着他是个自愿参加实验的病人啊?怎么会突然变成关押在监狱里的重刑犯?!
伊恩用脚想也知道是有人想要害自己,虽然还没有达成目的,但现在星网的吵架骂战大部分都是由此产生的。
因为工作时会屏蔽消息,导致他压根没注意到合作伙伴和维格等人发来的消息。
伊恩心梗地看着一个接一个的帖子题目,嘴角扯了扯,“这就是商战吗?搞什么飞机啊。”
现在顶在最前面的几条帖子题目如下——
[制作人选择罪犯而不是热爱游戏的玩家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热)]
[细数赛摩.奥尔科特曾今犯下的罪行,还有人觉得他是个好虫?(精)(热)]
[理性讨论赛摩.奥尔科特和(2.0)的体验者谁更讨厌(热)]
[请星空下的恋爱正视消费者诉求!(热)]
[所有尤金看屏幕的动图(精)(热)]
……
伊恩气不打一处来,郁闷地点开短信消息,维格顶在最上面,还在不停地发消息。
[午夜凶虫]:你比我想的还要猛啊,直接挑选重刑犯,比上次的势头还强
[午夜凶虫]:我可能比不过他了
[午夜凶虫]:看到消息能多想想[1.0]的后续剧情吗,二进宫审判庭可不是那么好出的
[午夜凶虫]:趁没坐牢赶紧出温德尔的剧情!
伊恩:“……”
他默默给维格禁音,捧着碎掉的心情点开合作伙伴赞恩的聊天框。
[Zain]:我已经开始调查研究院合作的问题,文件保存下来方便上诉时用,别担心,我们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事故是由他方引起的
[Zain]:研究实验可能无法中止,还得让你再忍受一段时间
[Zain]:关于后面的主谋,我已经有思绪了,但还需要时间证明
还是合作伙伴靠谱,伊恩差点泪流满面,手指颤抖地打字。
[ATA]:还好有你!看到消息我真的懵了,怎么会这样T.T
[ATA]:我真的很生气,研究院不是中立的吗?为什么会跟着一起隐瞒?
对面很快回复消息。
[Zain]:你没生气到不想说话就好
[Zain]:我原本以为研究院不会同流合污,但没想到他们还是做了,也怪我,这个项目是我推给你的,我应该更加警惕才对,这次的损失由我承担
[Zain]:开心点了吗:)
伊恩心口一暖,原本躁动的情绪平复下来,开始冷静地思考现状,就目前来看玩家的愤怒对准赛摩,只要他们公布研究员合作,瞄准游戏的声音就会减小。
后路还在。
至于剧情……
伊恩想了想,决定将原本设定的黑化项目挺前,在声势浩荡的时刻宣发,直接将大家的怒火转变成对游戏新进展的关注。
游戏在争议上的热度也是热度,就像当初的庭审一样,可以让它变成一次机遇。
伊恩脑筋转得飞快,很快就有了切实的计划,但执行仍然需要赞恩的帮助,他很信任这位看着奸商的合作伙伴。
[ATA]:没关系!我是打不倒的!
[ATA]:我已经有想法了,不过审判庭那边需要你来牵制一下,后面一段时间我会加紧制作后续剧情,可能会失联
[Zain]:没问题
[Zain]:记得信任我就好^^
这才是真正的朋友啊,看看维格,那是什么东西就不说了。
至于辛克莱的消息,他点都不想点开,不用想就知道这家伙会发什么,肯定和维格差不多都是催剧情,催时装的。
伊恩整理好思路,正准备构思后续的剧情,没想到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熟悉的用户名——[iiia]
[iiia]:我可以帮忙
[iiia]:别拒绝我
伊恩看着消息,迟疑地不知道该不该回复,面对艾尔肯,他总有一种愧疚心理,以及面对亲情的无措感。
很久之后,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
[iiia]:只是提供帮助,不会做什么的,我会主动联系赞恩·加西亚,不会造成任何麻烦,关于游戏……我也想出一份力,毕竟投资过
伊恩愣了下,最终叹了口气。
[ATA]:如果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话,谢谢你,我也需要你的帮助
[iiia]:也谢谢你
[iiia]:o v o
对面生疏地发出颜文字,又紧接着转来一笔账,记作投资金,似乎宣告着他们是一条船上,无论如何也甩不开。
伊恩在心里感谢着这位不善言辞的哥哥,厚实的心理防线松动了些,暗中下定决定,在混乱结束后,找对方谈一下吧。
他也需要正视自己的问题。
伊恩回到精神世界中,看着手中缓慢旋转的绿色世界,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下来,0237飞到他身边,努力蹭了蹭他的脸。
“宿主,我也会一直支持你的!”
“谢谢你,0237。”
伊恩戳了下它,“不过游戏还离不开你。”
0237慌乱地飞舞,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继续监控游戏后台,这几天数据增长量大,它也需要扩大数据库,给操控后台升个级。
伊恩休息了一会,正准备继续优化游戏世界,忽然收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他还以为是赞恩发来的,赶紧点开聊天界面。
但发件者是个意想不到的人。
[J]:我有事想和你详细说明,事关重要,请尽快回复
是杰蒙德。
难道是审判院的事?伊恩赶紧回复。
[ATA]:发生什么了?
[J]:这件事情涉及私密,如果你能够屏蔽掉我周围的网络,我才能够将所有事情告诉你,情况紧急,我正在被人监视
[J]:涉及到你的背景以及多年前的公开庭审
[J]:有人引我入局,我需要你的帮助,如果两个小时后我没有再发来消息,文件在我床头的柜子里,让维格亲自交给你
发完这条消息后,对面陷入沉默。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点一把火
事情要从收到那封匿名邮件说起。
杰蒙德按照信中所说, 查到了三十年前的一场公开庭审,也是近百年来唯二的公开庭审。
它所涉及的文件很多缺失或者干脆全部标记为无,这在信息科技发达的虫星来看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更别提这是一场声势浩荡的公开庭审。
杰蒙德只能从缺失的记录中找到关键信息, 以及涉及的人物。
二十六年前, 白塔建立的第五十年, 虫星还没有面临如今恐怖的性别比例, 但为了更好地保护雄虫权益,有人向联合会上书关于加大白塔政策的提议。
提议被通过, 但在执行前夕, 有人站出来反驳此项政策, 并通过大肆宣传它的弊端来获得支持。
公开庭审因此展开。
庭审结果是九票赞成一票反对,反驳者成为失败的一方,消失在所有文件中。
杰蒙德仍然不知道这位名叫怀亚特的雌虫是谁, 也不知道他的去向。
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他的痕迹,除了庭审失败没能留下任何生命存在过的痕迹, 能得到的信息少得可怜。
但杰蒙德仍然坚持不懈继续跟踪相关的文件,原因只有一个——
这件事和他双亲的死亡有关。
他的雌父正是当年审判组长, 负责主持和质询, 在那边庭审过去的五年他们家遭受接连打击, 在一次外出时发生爆炸, 只留下他和维格。
他还记得当初雄父握着他的手, 模糊的眼睛凝着泪,让他记住他们爱自己, 也爱维格。
事情过去那么久,他始终无法忘记当初的惨状,也成为了审判组的一员,从没有放下心中的芥蒂。
如今重新得到消息线索, 他不可能松开手。
关于公开庭审的线索中断,杰蒙德转头追查另一条线,关于发送到他的邮箱里的那张照片。
名为伊恩·格斯的雄虫沉睡在营养舱中的照片。
杰蒙德很快就找到他的身份。
第三席艾尔肯·格斯的雄虫弟弟,如今唯一一个不在白塔里的未婚雄虫。
他的长相和曾经在直播截图见到的相似极了,那个维格痴迷的游戏角色,狂热到为了他遭受监狱之灾。
当时在台下站出来反对的雌虫没有说错,ATA真的用了艾尔肯弟弟的数据,但是却没能提出实质性证据,唯一的证据目前躺在他的邮箱里。
但为什么艾尔肯·格斯驳斥了他的言论,甚至给ATA投出关键一票?
答案有很多可能。
第一种可能:艾尔肯就是游戏的制作人,而现场的那个熊猫头套不过是他利用技术布置的虚影。
杰蒙德很快推翻这个猜测,在商业大会里遇到的ATA虽然是幻影,但他的种种表现说明他和艾尔肯并不是十分亲密,甚至有尴尬的间隙。
他又想了很多可能,但每个都有相悖的地方。
他想了很久,来到最后的猜想,他觉得最不可能的一个,但冥冥中在不断闪光、迫使他确定的猜想。
——ATA就是伊恩·格斯。
是他制作了游戏,所以才会那么随意地使用雄虫数据,将雄虫做成游戏,甚至带来恋爱体验。
这是个不切实际的猜想,但它能撞对所有点。
为什么ATA不愿意露脸,为什么艾尔肯公开支持、甚至投票……
但还有另一个问题。
发件人是谁?又为什么要把伊恩·格斯的照片发给自己?
如果他拥有照片,大可以在庭审的时候揭露骗局,而不是留到现在,引诱自己来成为对抗游戏的人。
为什么呢?
杰蒙德想了很久,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
发送邮件的人和艾尔肯·格斯有很深的联系,他想要得到格斯家族的资源和名头,如果ATA在场上承认自己就是伊恩·格斯,这反而会对他不利,他想要的是摧毁游戏,而不是让它更火。
无论怎么看,ATA用伊恩·格斯的身份带给游戏的应该是利好,他完全可以利用自己雄虫的身份来扭转网络质疑。
但他没用,这或许也让幕后策划人感到疑惑,也是忌惮有艾尔肯在。
现在又想借用文件再次布下陷阱,应该是更多的把握能。
但他可能以为杰蒙德是个闷头青,像维格一样冲动不考虑后悔。
杰蒙德在收到邮件后,照常上下班,一切如常,等着发件者忍不住找上门,露出马脚。
风平浪静几天后,平时不怎么来办公室的贝尔斯敲开了他的办公室门。
“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工作?”
贝尔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来到办公桌前,“凯勒布说你很忙,我看好像也就一般,聊聊最近的工作吧。”
他的身份比杰蒙德高一级,神态倨傲,但眼神始终游荡在办公桌面上。
杰蒙德不动声色地看着手里的文件,“没什么事,只是最近的一些管理问题,中心街道的屏幕被投诉了几次。”
“哦,又是那个地方。”
贝尔斯:“一个小小的游戏怎么能引发这么多的骚动,给我们审判院添的麻烦还不够吗。”
他啧了一声,状似不爽地说:“早就说游戏有问题,现在越闹越凶,总有一天会出事的,你看过最近的热搜吗?全是它,也不知道那个叫A什么的虫到底想干什么……装得神神秘秘。”
杰蒙德没有说话。
贝尔斯被自己呛到似的,不爽的情绪变得真实,骤然布下命令:“最近盯紧点,别再出什么岔子,上面看得很紧。”
杰蒙德此时才开口:“是吗?是哪个上面呢?”
“你不需要知道。”贝尔斯居高临下地说,“认真做你的事,看好这个该死的游戏。”
“……”
贝尔斯眼看得不到回应,转头就往门外走去,在摸上开关的瞬间,雌虫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莫萨塔·马勒。”
杰蒙德抬起眉,在贝尔斯震惊的眼神中,略显惊讶地啊了一声,“原来这位最近要来中心城度假啊,他可是个大人物。”
瘦削的雌虫神情阴明不定,短暂地沉默后,昂起头留下一句“做好你自己的事”就离开了。
而杰蒙德终于确认发送邮件的幕后策划是谁,他有了大致的猜想,下班后有条不紊地照出办公室所有痕迹,快速回到家中,将纸张文件存放在床头的保险柜里。
在第二次出门后,他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他镇定地往审查组走去,编辑消息发送给ATA。
当迈入一条小巷中,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悄悄将手伸进裤兜,聆听着脚步声的落下。
忽然,巷口的灯光骤然消失,小巷陷入一片黑暗。
只有杰蒙德手中的终端亮着光。
[ATA]:我切断了电力和网络,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还好吗?
此时身后的人也猛地扑了上来,杰蒙德迅速拿出脉冲枪,躲避接近喉咙的麻醉枪,干净利落地解决掉袭击者。
事情发生得很快,因为提前调小了频率,声音几乎没有。
杰蒙德猛地三两步跳上高墙,朝身后看去,果然几个雌虫正在朝这边靠近,他们的目的是活捉,而是不是害命。
他飞快地思索现在的情况,快速确定前进路线,然后果断跳下高墙。
同时手机再次收到消息。
[ATA]:你还好吗?
杰蒙德迅速回复。
[J]:还好,多亏你的帮助
[J]:你的身份我知道了,你哥哥身边的莫萨塔·马勒有问题,和最近的网络风声有关
伊恩看着这行字半天没回过神,简直就是史诗级冲击,他缓了好一会才缓慢地回复消息。
[ATA]:我应该怎么帮你?
[ATA]:他们还在你身后
杰蒙德却松了口气,他知道伊恩在看着自己,他有某种能力控制网络,就像虚拟世界的神明。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杰蒙德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
[J]:没事,我可以安全离开,不用担心我
伊恩和0237紧盯着屏幕,生怕出了什么岔子,但画面中的小蓝点很快离开黑暗区域,迅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伊恩还是放不下心,又发去一条消息。
[ATA]:有需要请一定要叫我
对面回复一个好。
伊恩翻到上面的消息,心脏再次缩紧,情绪波动极大,从紧张到现在的复杂,没想到杰蒙德查到了这种程度,那幕后的人又到底想干什么呢?
伊恩打开和艾尔肯对话框,简略地编辑消息发送过去,请求对方帮助杰蒙德。
不到一秒,对面回了消息。
[iiia]:我知道了,他不会有事
[iiia]:交给我
三个字充满了无限的安全感,伊恩再次唉声叹气,愁得掉头发。
最苦恼的是自己不能主动做点什么,现在游戏还在进行中,无数双眼睛盯着,不能出一点岔子,如果真的如了幕后人的愿,那才是巨大的灾难啊!
想要安抚观众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将游戏进行下去,给局势再点一把火。
伊恩握紧手,认真地看着漂浮在半空绿色的球体。
这把火要来得足够惊人才行!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强盗来袭
蒙砂监狱。
玻璃后的雌虫闭眼垂首, 仿佛睡过去一般,但玻璃前的研究员们开始忙碌起来,整合数据之后需要进行大量的计算。
原本偷看星网的几位忙得顾前不顾后, 看上去怨气冲天。
等处理好数据模型, 他们终于松了口气, 又接着看起热火朝天的论坛。
不看不要紧, 一看吓一跳,帖子数量飙升了将近一倍, 全在声讨不远处玻璃后的“罪魁祸首”。
“再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菲尔听见他斜前方的同事小声地嘀咕:“越来越离谱了, 再这样下去游戏还能不能玩了……我还没玩上呢。”
“我觉得难。”
旁边的研究员叹气, 眼下多出青黑,悲观地说:“你看现在的言论就知道,不可能这么轻易过去的, 真不知道为什么用他,医院里有问题的雌虫不行吗?”
“偏偏选了他。”
研究员看向玻璃后的雌虫, 虫纹消去许多,看上去不再阴郁, 闭眼时俊秀的容貌显得格外平和。
谁能想到他身上背负着像山一样的舆论呢?
不过也是他自作自受, 前途光明都被作没了。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出这种事的。”
菲尔再次想起曾经看过的报道, 他没有看审判直播, 因为那天很忙, 心情也不好,事后才从同事嘴里听说这件事。
光是绑架雄虫的重罪足够他坐一辈子牢了。
无论是他还是其他研究同事都觉得这次实验不可思议, 第一是他的身份,第二是他的态度。
实验进行得太顺利,顺利得让人觉得诡异。
很多针对赛摩的嘲讽声也是如此,任谁看也不相信一个在审判时说出雄虫压根没有一丝吸引力的雌虫会老老实实地被驯服。
所有人期待着看他露出失控的一面, 甚至有人开设了赌局,用高昂的筹码预测结局。
菲尔心里闪过很多猜想,但最后一个也不剩,他叹了口气,不到最后一秒,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或许呢……或许他真的像表现的那样成为了一头被驯化的野兽。
“滴。”
总负责人拿起扩音器,对着玻璃后的赛摩喊道:“赛摩.奥尔科特,休息时间结束,请回到连接舱,继续游戏。”
玻璃后的雌虫睁开眼睛,对上菲尔的视线,菲尔吓了一跳,赶紧看向别处。
这双眼睛还是一样锋利冰冷,像干涸的血迹,不像是人类的双眼,而像是另一种生物,野兽才有的眼睛。
但只是一眼,赛摩十分听从指令地走进连接舱,动作干净利落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全程没说一句话。
菲尔不禁抬起头看向投影屏。
熟悉的游戏登录界面出现。
[亲爱的玩家,欢迎您回来]
[游戏加载中]
赛摩闭了下眼,再次睁眼时眼前已是森林的景色,不是离开时的黑夜,而是白天。
刚刚睡醒的雄虫头发乱糟糟的,像颗即将被吹散的蒲公英,迷迷糊糊得看着他,嘟囔道:“赛摩,我想喝水。”
才进去游戏的赛摩瞬间就进入了游戏状态,熟练地用叶子当做碗碟,接水递水一气呵成,完全没有反应过程。
尤金咕噜噜喝完水,又困得倒在被子里,脸颊肉鼓起,柔软得不可思议。
赛摩沉默地盯着他看,投下的阴影盖住雄虫恍然不知的睡颜。
他看了很久。
直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赛摩转过头,对上醒来的查理表情尴尬的脸。
“早、早啊。”
查理视线乱飞,慌乱地辩解道:“这树叶还挺好看的,哈哈哈。”
“……”
赛摩起身收拾散落的物品,脸上没有丝毫的笑容,做完这一切,他才回过头对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查理说:“你知道我们距离中心城还有多远吗?”
“知道。”
查理立马回答,有些狗腿地说:“我记得清清楚楚呢,再过两天我们就能出去,路不算长。”
他说得来劲,喜上眉梢地说:“到时候请你们去吃炖羊肉,门口那家,别提多香了。”
然而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赛摩早已转过身收拾包裹。
查理尴尬地摸着肚子,最后老实地站在原地,祈祷着能早点回到中心城。
过了半晌,尤金终于清醒过来,脸上挂着水珠,精神满满地跑到查理身边,又嘀嘀咕咕地说想听故事。
查理下意识往赛摩的方向看了一眼,此时赛摩正在叫醒睡眼惺忪的白熊。
他松了口气,放松地讲起故事。
而另一边。
赛摩踹了白熊一脚,一直叽叽歪歪的白熊才站起身,抖动庞大的身躯,舔舐着残留着蜂蜜的嘴角。
它敢怒不敢言,哼唧着跟在身后,眼睛转来转去,似乎在怀念蜂蜜的滋味,鼻子嗅来嗅去。
赛摩没有再管它,视线投向前方。
脱离游戏的这段时间,他体内沸腾的情绪平复下来,甚至会觉得自己中邪了。
他真的喜欢上了游戏里的一个角色,一个虚假的数据人物吗?
每当这个问题浮现在脑内,他浑身烦躁不已,但只要看到雄虫,他的心脏又会持续不停地加速。
即使想要竭力反驳,但身体的反应不作假。
这是个游戏。
赛摩看着自己的手,阳光落在上面,温暖的温度如此真实。
尤金时不时发出惊呼声,一瞬不移地看着滔滔不绝的游吟诗人。
赛摩握紧手,平复的情绪再次翻涌。
不得不说……真的碍眼啊。
正在讲话的查理忽然一个激灵,左看看右看看,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一熊在森林中穿行,等太阳正对头顶,尤金终于回过头看向赛摩,想起还有个人跟在身后似的。
“赛摩,饿。”
赛摩放下包裹,立架生火一气呵成,熟练地拿出肉干和面包,甚至拿出一小罐蜂蜜,目瞪口呆的不止查理,白熊也睁大眼睛。
它以为蜂蜜已经被自己吃光,急得叫了起来,立马拱到赛摩身边,想要用舌头舔蜂蜜。
然而赛摩将它推开了,只给它撒了把浆果。
白熊充满怨气地低头吃浆果,眼睛仍然盯着蜂蜜。
尤金蹲下看火,专注得出神。
赛摩挑动枯枝,握着树枝的手上腾起青筋,言语堵在喉咙里,像血似的眸子晦暗不明,情绪在胸口作祟,让他想要做出点惊人的举动。
阳光落在仿佛白云似的头顶,尖端那点焦糖色黄色打了卷,无形中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像云做的孩子盯着火,而不是自己。
他忽然想到离开游戏前那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只是一个童话般的故事,但雄虫却将其视作命中注定的预言。
如果雄虫是王子,而他就是勇者。
对彼此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但赛摩忽略不掉漏洞百出的童话故事里的逻辑问题,从头到尾认为独一无二的只有王子而已,勇者在里面的作用究竟是什么?
树枝咔嚓一声断裂。
赛摩从钻牛角尖似的思考里脱身,将面包翻了个面。
尤金没有察觉,仍然看着火。
赛摩垂眸,将树枝丢进火里,溅起几点火星,雄虫哦了一声,抬头看向赛摩,瘪瘪嘴:“还有多久啊,我好饿。”
“快了。”
感受到落在身上的视线,赛摩捋不顺的思绪一下子通畅,他看向旁边的查理,在对方露出讨好的笑容时,率先移开目光。
碍眼。
或许是察觉到气氛的冷凝,查理忽然开始说话,试图缓解尴尬。
“哈哈哈……今天光真亮呢,天气看上去特别好,和我当初刚离开中心城的时候一样,对了,你们都是来自哪个地方的啊?说不定可以告诉我一些当地的故事。”
他看向尤金,夸张地拍手:“我有个猜想,尤金肯定是新纳斯山脉的,因为那里生长着精灵的孩子,怎么样,我猜得对不对?”
雄虫眨巴眨巴眼睛,毫无反应。
查理只能挠挠头,转头看向赛摩,又拍手道:“赛摩长得这么高大帅气,肯定是来自靠近海边的对不对?”
赛摩看了他一眼,将放凉的面包递给雄虫。
得不到回应的查理哀嚎一声,崩溃地说:“对不起,我不该打搅你们!等回到中心城我就滚得远远的,可恶的情侣,我跟你们拼了!”
尤金耳朵动了动,舔了下嘴角,眼中满是好奇:“情侣是什么?”
查理睁大眼睛,“你不知道吗?”
他瞬间紧张起来,捂着嘴看向赛摩,但此时赛摩抿着唇,卷发后的眼睛看着雄虫的侧脸。
这种情节的设计很明显,但他还是控制不住心跳加速,每个细胞都在渴求着雄虫的注视。
“就、就是两个人在一起啦,像雌父雄父那样组成家庭。”
尤金闻言点头,自顾自地说:“那我们就是情侣。”
查理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拍拍胸口,“对嘛,怎么可能不是呢?不是也就太奇怪了。”
他嘀咕两声,讨好地朝赛摩笑了下。
赛摩愣在原地,喜悦的思绪涌上大脑但又立马被自己反驳。
这只是个游戏,就好感度来看他并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说到底他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
雄虫转过头,柔软的脸颊上还带着面包渣,眸子弯弯地看向赛摩,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带着某种偏执的眼神,像孩童看着心爱的玩具,但当这样目光落在身上,赛摩却感到沉甸甸的满足感。
尤金伸出手,开心地牵着赛摩的小拇指,柔软的触感带着电流。
赛摩也勾紧他的手指,顺势将烤好的面包递给查理,收获一个惊喜到差点哭泣的表情。
他的表情过于搞笑,赛摩不可见地抬了下嘴角。
自从离开村庄进入森林,他放弃社交假笑,保持着冷脸态度,不笑时嘴角向下,像是个阴沉的冰山,也不怪查理怵他。
阳光依旧。
小拇指的触感很快离开,尤金又专注地盯着火焰,凝聚着霞光的眸子似乎正在透过它看向另外的事物。
赛摩凝着他。
喜悦的滋味退潮,再次涌现出艰涩的、复杂的情绪。
所有的心绪皆因眼前的雄虫上下起伏,无论是触碰还是微笑,都能带动海啸般的情绪波动。
陌生而又隐秘。
从初至今,赛摩嫌少经历精神上的波动,像现在这样患得患失曾经是他最嗤之以鼻的卑微雌虫所有的。
而如果他和那些虫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50的好感度就能这样吗?
如果拉到满值会是什么样……
至今为止他对于尤金来说也只是称手的玩具,即使不会被抛弃也面临着失去兴趣的那一天。
如果有一天,雄虫不再相信童话,又会怎么样?
他不禁对自己的猜想感到可怜,这是个游戏,一个服务于雌虫的游戏。
目的就是安抚雌虫,又为什么会不让雌虫得偿所愿。
他真正恐惧的是看着自己一步步沉沦,因为不确定对方的感情而反复无常。
赛摩冷静地分析自己的处境,像个游离在外的旁观者,但他的目光无法离开尤金,专注得像在研究一个世界谜题。
忽然。
他听到了什么。
是人在森林中前进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踢踢哒哒。
赛摩敏锐地看向声音来处,一行骑着马的彪形大汉正向他们靠近。
此时,查理发出一声惊呼:“是强盗!就是他们抢走我的东西,把我追到这里的!”
赛摩的眼前浮现出系统提示。
[突发事件!]
[强盗来袭!]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好龙还是坏龙?……
“原来你跑到这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强盗按下马栓。趾高气昂地来到查理面前, “本来也想放你一马,包里没几个好东西,没想到你那么害怕, 屁滚尿流的就跑了, 甚至还摔了一跤哈哈哈哈。”
被他控制的马匹一脚踩在烧成灰炭的枯枝上, 溅出许多火星, 赛摩立即挡在尤金面前,让有火星打在自己身上。
这个动作引来强盗们的注意。人群的目光看向赛摩身后蒲公英似的脑袋。
“什么味道?像是……雄虫。”
强盗头子探出头想往赛摩身后看, 赛摩向前走了一步, 将尤金遮挡的严严实实, 但强盗们还是注意到这一点,视线转而放到赛摩身上。
赛摩冷漠抬眼,对上强盗头子棕褐色的眼睛。
“怪说不得现在不跑, 原来是有了靠山。”
强盗头子扫视脚边的包裹,昂起下巴, “打开看看,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不然我是不会让你们走的。”
强盗们纷纷围了上来, 将他们三个包裹在圈内。
查理气得发抖, 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强盗头子:“你这样做会遭报应的。”
“什么报应?你能做出什么吗?你连反抗都不敢吧, 老老实实地给我跪下, 求饶几声,说不定我会放过你, 不把你栓在马后面。”
查理一听更加慌张,惊恐的看向赛摩,面露难色,愧疚地说:“对不起, 是我连累了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等回到中心城,我第一个举报他们。”
“当我听不到吗?!”
强盗头子一声冷呵,“这下你们都别想走!”
话音落下,几个强盗从马上下来朝他们扑了过来。
赛摩眼疾手快的将地上的包袱捡起来,走出藏在下面的锤子,飞快地砸向朝他们伸来的手。
力道又快又准。
被砸到的强盗发出哀嚎声,捂着手倒在地上翻滚。
事情发生的太快,原本想要动手的强盗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赛摩,生怕自己也遭受重锤。
强盗头子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跳下马三两步走到赛摩面前,捋了下胡子,粗犷的面孔露出一个的笑容。
“身手还不错,身强体壮,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你别想着干坏事!他们只是我在森林里遇到的过路人而已。我们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当初我带的行李全都被你抢走了。”
查理提升音量,为自己壮胆。哆哆嗦嗦的盯着强盗头子,“赶紧放我们走!”
“放你们行啊,把东西留下。”
查理下意识看向赛摩,眼中流露出请求的神情,但赛摩不为所动。
他环顾四周,在场的强盗总共有16个人,现在凭借他手里的武器是能够解决掉所有人的,但问题是如果有人想要攻击雄虫,他不能做到100%的把握能够保护雄虫毫发无损。
赛摩转头看向查理,用眼神示意后面的大树,白熊吃完果子就跑到树后,应该是去某个地方喝水了。
只要雄虫叫一声,它立马就会跑来。
查理看懂了他的意思。悄悄向尤金走了几步,拉住他的衣角,想将他往后带。
但此时雄虫一动不动,他刚吃完面包,好奇地从在赛摩后探出头。
他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强盗头子:“你想要什么?”
强盗头子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原本傲慢的态度截然转变,像是看到一只长满白毛的大肥羊。
“没什么,刚刚开玩笑呢,你们都要去中心城市吧?我可以送你们一程。”
尤金耸耸鼻子,看向周围围了一圈的强盗,任性地说:“不要。”
“你们不要跟着我们,赶紧走开。”
强盗头子冷笑一声:“这可不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给我上把他们抓起来,注意别把中间这个雄虫的脸弄坏了。”
其余的强盗们一拥而上,赛摩率先将雄虫和查理挡在身后,让查理带着雄虫往河边的方向跑。
但尤金不愿意,他执意想要跟着赛摩,无论查理怎么劝阻,都不打算离开。
眼看围过来的雌虫越来越多,赛摩一脚踹向旁边的马匹,借着混乱打飞几个扑上来的强盗。
马匹惊慌嘶叫,前腿抬起踹飞几个慌乱的强盗,强盗头子在人群中被推得东倒西歪,恼怒地扯开面前的雌虫,径直向赛摩扑了过来。
赛摩蹲下身躲避他飞扑过来的身躯,同时转身用锤子狠狠的砸向他的背部,骨头断裂的声音伴随着尖叫声。
即使没有鲜血,也能感受到场面的残暴。
在战场上收集的经验用在游戏里吊儿郎当的强盗身上绰绰有余。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直播间的观众在看到这些之后,会加重原本就根深蒂固的负面情绪,如果稍有不慎碰到雄虫,不敢想象风暴会有多么的强大。
所有人都等着审判他,放大他的行为,将他暴露在灯光之下。
赛摩向后看去,此时尤金正趴在树边为他加油打气,看见她转过身来也不害怕,甚至关乎鼓掌,露出糯白的牙齿。
他的目光澄清单纯,如果忽略掉现在混乱的场面,他的眼里只有赛摩一个人。
赛摩原本因为打斗而冷却的心脏忽然感受到一点暖意,就在这荒唐的、混乱的场面,他竟然感到安心。
赛摩在心底自嘲,抹去锤子上的血迹,环顾四周确定是否所有人都已倒下。
就在此时,树后传来一身声熊的嘶吼声,原本在附近慌乱奔跑的马匹忽然纷纷往后跑去,倒在地上哀嚎的强盗抬头,一只巨大的白熊出现在眼前。
白熊很生气地捶打地面表达愤怒,周围几个强盗屁滚尿流的往后跑去,只剩下倒在地上昏迷过去的几个强盗和龇牙咧嘴的强盗头子。
“熊。”
强盗头子擦去嘴边的血迹,不可置信的看向白熊:“它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骑兵队的应该早就把它杀掉了才对。”
像是听懂了人话,白熊忽然更加生气的,愤怒地朝天怒吼露出血盆大口里的獠牙,如果不是尤金在旁边抚摸他的皮毛,他肯定早就冲上去撕碎地上的雌虫了。
强盗头子咳嗽几声,目光看向抚摸着白熊的雄虫,后来他想到了什么瞳孔猛地收缩起来,颤颤巍巍的抬起手,固执地盯着雄虫的脸。
“白发……咳咳,早该想到的,原来传言是真的,龙,是龙抢走了——”
还没等他说完,赛摩忽然一脚将他踹飞,未尽的话语淹没在强盗头子的喉咙里,化作鲜血喷洒而出。
查理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惨状,双腿发软。哆哆嗦嗦的说∶“他们不会死了吧天呐,我们成杀人犯了。”
“没关系。”
尤金拍了拍愤怒的白熊,埋进它的皮毛里,目光轻飘飘地从强盗头子的身体上移开,“不生气,不生气,他们不是杀掉你爸爸的人。”
查理忽然转过头震惊的盯着白熊,“所以传言中说的长着獠牙的熊是真的?”
说完他就狠狠的拍了自己一巴掌,“我是蠢货吗?明明眼前就有一只长得獠牙的熊。”
“当年骑兵队来外面真的杀了熊。”
他自言自语地说:“那现在他们人呢?能够杀掉熊他们的实力肯定很强。为什么现在一个人也不见踪影。”
查理扫眼地上混乱的场景,哀叹道:“要是有他们这些事就不会发生了,唉。”
忽然他想到什么,朝赛摩看了过去,欲言又止像是有话想说。
赛摩收起地上的行李,迈过倒在脚下的强盗,将原本放在火堆旁边的蜂蜜朝白熊丢了过去,很生气的白熊接到蜂蜜之后立马欢天喜地。
在它眼里还是吃比较重要。
查理欲言又止好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你们有没有听到他最后说的话呀?龙诶。”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些兵队是不是在抓龙的路上?所以现在才没有回来?”
查理越讲越兴奋:“我就说肯定有龙,骑兵队没有回来就是最好的证明,天呐,这个消息竟然是真的,龙,我好想真正的看一眼龙到底长什么样子。”
“远远看一眼就行,听说龙很残暴,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会带来灾难。”
查理兴奋的左看右看,想要得到回应,在现场的观众们显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赛摩继续收拾的东西,而尤金则只是趴在熊的身上,百无聊赖地玩熊的毛。
查理不死心。凑到尤金身边,“你不感兴趣吗?我有很多关于龙的故事,你要听吗?”
“我不听。”
尤金转过脸,把后脑勺留给查理,“在你们的故事里面龙都是坏的,我才不听呢。”
查理挠挠头:“也有好的。”
“不听不听。”
尤金扑上白熊的背,气呼呼地说:“你们只会把龙想的很坏,我不和你玩。”
“赛摩,我们快点走,不带查理了。”
白熊做事往前走了几步,赛摩跟着起身,虽然很想丢刀这个跟屁虫但是任务仍然挂在头上。
赛摩回头看去,查理慌乱地跟了上来,不知道自己怎么惹雄虫生气,低三下四地哀求:“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讲龙的坏话,龙特别好,我给你讲其他的故事,行不行?”
“关于森林里面的精灵,和你长得特别像的精灵。”
尤金偏过脸,鼓起的腮帮慢慢降下,思考片刻后点点头。
查理喜出望外,小步跟在熊旁边,完全见不出原本怕熊怕得要死的样子。
赛摩沉默地观察着,像影子一样跟在他们身边,随时观察着雄虫的状态。
对话里多次出现的龙再接下来肯定会有剧情。
难道最后是要他和龙大战,救下雄虫吗?但从雄虫的态度上来看,他似乎很喜欢龙。
所以,故事究竟是什么?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永远在一起
他们继续前进, 直到天色开始暗沉,黑夜降临整个森林。
赛摩将背上的雄虫放下,开始制作新的晚餐, 这次查理在旁边帮忙, 经历了劫匪的事情, 他变得格外努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担心自己再被抛下。
游戏已经很久没有触发新的任务, 赛摩认为再到达中心城前不会再出现新的事情了,因为距离中心城只剩下一天的路程。
这样也挺好的, 至少不会多出来事情打扰他们, 赛摩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思考直播的事情。
那些正在观看直播的雌虫是什么心态呢?
是恨得牙痒痒, 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距离时空风暴抵达蒙砂监狱还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面这场实验又会持续多久呢?
赛摩看着尤金的侧脸,复杂的思绪再次涌上心头, 一方面他很想快点结束整个实验,另一方面他又不想从游戏里面离开, 深埋在体内让他贪恋这个游戏世界。
此时尤金正在听查理讲故事。
今天晚上的故事是关于一对相爱的雌虫和雄虫。
因为家族的问题导致他们无法在一起,雄虫觉得他们应该认真的分析现状, 因为无法割舍掉家族关系, 所以不愿意和雌虫离开。
但雌虫甘愿抛下所有来到窗前, 祈求雄虫能够看自己一眼。但等了一晚上只得到紧闭的门窗。
故事的最后雌虫悲伤地跳进河流, 化作无数水珠中的一滴, 再也不愿意和雄虫相见。
尤金听完若有所思的点头,“是雄虫的错。”
“他应该坚定约定才对。明明约定好的事情为什么要反悔呢?说好要在一起就一定要在一起。”
“因为现实问题吗?如果在一起的话, 家长会很反对,现实是不会允许的,因为两家有血海深仇,所以无论怎么样, 他们两个都不适合呢。”
“不对,可是他们约定好了。”
尤金不解地反驳:“最开始说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关别人什么事呢?只要想在一起,他们就能够在一起。”
查理有些犹豫,只能悻悻地挠头,“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观点吗?不如你问问赛摩。”
雄虫刷地转头盯着赛摩,眼中倒影着燃烧的火焰,紧紧的锁定住他,“赛摩和我想的一样。”
赛摩嗯了一声。
得到回应的尤金开心地拍手,像个无忧无虑的天使,“查理是错的,你不应该那么想。”
“如果没有约定的话,那所有事情就不会有意义了。”
洁白的脸颊蒙上昏黄的光,仿佛圣教堂下的天使雕像,当被这双眼睛注视着时,会忘记一切烦恼的事情。
赛摩感到心头一阵刺痛,烦躁感涌上脊背,几乎将他压垮,控制许久的负面情绪在心头叫嚣,让他想要将雄虫拉进怀里锁起来。
卷曲刘海后的红眸晦暗不明,但下一秒所有情绪又全部收尽眼底,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
“是吗?”
查理挠挠头,憨笑两声,“也是有道理呢。”
他用树枝戳了两下火堆,忽然兴致大发,想到白天遭遇的劫匪,开始假装神秘地讲:“你们知道龙的预言吗?”
“那是一种神话里才有的物种,但在二十年前,有位能够预知未来的祭祀得到了神谕。”
“龙将降临,带来灾难。”
“只有真正英勇的勇者才能降服灾难,给世界带来希望。”
雄虫不满地皱着鼻子,“龙才不是坏的,明明在其他故事里,它是勇者的伙伴!”
查理:“不同的龙嘛,据说这只格外残暴,飞天遁地,喷射火焰,将来有一天王国会在火焰中毁灭,在地狱里永生!”
他故作玄虚地挑动火堆,黑暗中燃烧的火苗一下子窜高,持续迸射出火星子。
“国王在听说这件事后下令一定要找到巨龙,防止王国陷入灾难,但很多都觉得这只是无稽之谈,从没人见过龙,只听说它的威名,又或者这只是编造出来吓唬人的玩意。”
他说:“如果真有龙,我一定要亲眼见识见识。”
查理的视线飘向赛摩,好半天才问道:“赛摩,你们从另一边来的时候真的没看到骑兵队吗?”
赛摩面色不改,简短地回答:“没有。”
“嘶。”
查理藏不住惊喜,“那真的有可能,他们是去抓龙了!”
他兴奋得走来走去,但没人在意,所以只能到旁边自己消化,翻出藏在衣服里的羊皮纸,长吁短叹地阅读起来。
雄虫倒是显得很安静,自从查理讲诉了关于龙的预言,他就变得格外安静,垂着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赛摩来到他身边,看着他的头顶。
白色的发丝染上火焰的颜色,那尖端的橙色也正如火焰般燃烧着。
他看着火焰,侧脸浸润在温暖的红色里,注意到赛摩的视线,他抬头看来,充盈着霞光的视线湿漉漉的,莫名让人觉得心软。
赛摩的心脏塌陷下去。
“你也觉得龙很坏吗?”
赛摩见过龙喷射火焰的模样,骑兵队的人淹没在火焰中,以及同样消失在火中的村庄。
坏吗?
虫族同样在宇宙中殖民,占领星球后杀死原住民,他也跟随过军队前往文明未开化的星球,杀死仓皇逃跑的生命。
但在同类存在的世界里,杀死同类是错的。
既然雄虫喜欢龙的话,他就照着说吧。
“不坏。”
“每个人都有对好坏的评价,在我看来,它不坏。”
尤金捧着脸,喃喃自语:“它一点也不坏,但为什么别人总要用那种眼光看待它,如果没有预言,是不是人们就会爱它?”
他转头问赛摩:“你会喜欢它吗?”
“你喜欢它吗?”
雄虫点头。
赛摩看着火焰,“那么我也喜欢它。”
尤金鼓了下脸,突然站起身,揪住赛摩的脸蛋,认真地说:“你是笨蛋吗?我喜欢什么你就喜欢什么?”
“嗯。”
赛摩盯着他,坦然地认下笨蛋的称呼。
尤金对着他又捏又揉,但力道像棉花一样,对于皮糙肉厚的雌虫来说,一点也不像惩罚。
捏着捏着,雄虫停下动作。
此时赛摩盘腿坐着,闻到雄虫身上清浅的信息素气息,尾勾轻甩,触碰到他的大腿,带起一阵涟漪。
火焰在他的身体燃烧着。
忘记所有事情吧。
忘记现实还有游戏。
忘记所有计划。
只是注视着他,心脏便阵阵疼痛。
他的手抬起,在距离雄虫腰部的位置停下,悬在半空中,久久不肯落下。
尤金:“哎,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他轻轻向前,赛摩却像遭受重击般闭上眼,呼吸静止。
一个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温热的、柔软的吻。
“你以后要听我的,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赛摩睁开眼,被吻过的地方不断发烫,皮肤几乎失去知觉,从那一小片皮肤诞生的热意传递到整个身体。
眼前的雄虫像在发光,又或者说,只要有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那些相信预言的人也是笨蛋,而且是没人喜欢的笨蛋。”
尤金滔滔不绝地说:“他们都没有见过龙,为什么要讨厌龙呢,应该要知道才能讨厌吧,如果他们还这么笨,我也要讨厌他们了!”
他嘀咕着,棉花似的头发晃来晃去。
赛摩看着他,心脏充满热意,这是一种让他手脚发软,百思不得其解,整个人飘飘忽忽的情绪。
习惯了冷硬的生活,触碰到温暖恍然有种自己被灼伤的痛感。
这是爱的滋味吗?
他不知道。
“喂喂喂,你以后都要听我的,懂吗?”
尤金看着他,神情飞扬,骄纵又自由,眼中倒映着他的模样,“之前忘记跟你说了,现在我要重申一遍,你是我的,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哼哼……”
他嘀咕一声,纯白的睫毛震颤,思考片刻又说:“如果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也可以是你的。”
尤金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粉意,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但还是鼓着脸颊,眼睛湿漉漉地看了他一眼。
“约定在一起,你不会骗我吧?”
赛摩听到自己宛如做梦般的呢喃声:“不会,我绝不会欺骗你。”
闻言,尤金开心地笑了起来,露出糯白的牙齿,他伸出小拇指,眼睛像会发光般,“那约定好了,撒谎的人吞一千根针!”
赛摩伸出手。
雄虫握住他的小拇指,开心地晃了晃,然后像只回到巢穴的小动物似的钻进他的怀抱里,找到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去。
赛摩抱着他,像捧住月亮,又或者说是太阳。
他缓慢地收紧力道,小心翼翼又珍惜无比。
[好感度+20]
漂浮不定的心脏落到实处。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被带走的王子
太阳刚升起, 赛摩便开始准备早餐,服侍雄虫漱口洗脸,任劳任怨地处理杂事。
查理也分得早餐, 喜出外望。
等吃完早饭, 赛摩背着雄虫继续上路, 有了昨天的交流, 尤金更粘他了,在和查理说话时也不会忘记自己, 时不时也要捏下他的脸, 问他对故事的感想。
赛摩一改之前的沉默寡言, 偶尔遇到感兴趣的故事,他也会说出自己的想法,这让查理很是震惊, 以为他是转性了。
他们三人继续朝着森林往外走,期间雄虫就没有下过地, 原本他就没有鞋子穿,这下更像是把赛摩当做坐骑。
查理觉得应该给自己找点事做, 于是主动提议帮赛摩背尤金, 但立马遭到拒绝。
赛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毫无表情, 语气却很礼貌:“不用麻烦, 我并不觉得累。”
而雄虫则是十分嫌弃,“才不要查理背我, 感觉会立马摔倒在地上。”
查理敢怒不敢言,他扁扁的走在旁边,充当故事播放机。
他们一刻不停,很快, 森林里的路程接近尾声。
原本枝叶茂密的树木逐渐少去,露出一点空旷的景色,在森林之外是一大片开阔的平原,这里的马路比起森林里面的泥泞小径,显得格外宽敞。
走出森林,外面的路人便多了起来,设置在森林边境的休息站都比赛摩在村子里面见过的低矮房屋要精致许多。
但到森林门口时,尤金却不愿意走进去。
“我才不要进去呢。我讨厌那里,赛摩你去送他到中心城里面,然后多买一些吃的回来。我要那种甜甜的,小熊也要。”
说话间白熊吭哧吭哧的跑走,它似乎很害怕外面,在接近森林出口时就已经不安地发抖。
赛摩看了眼任务条,目光重新投放在查理身上,其实原本波澜不惊的眼神中竟透露出危险。
查理立刻求饶,“等进去了我一定买一货车马车的食物,尤金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我那儿有珍藏许久的从海外来的糖果。”
“不要。”
雄虫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们身上,而是看向白熊跑远的方向,对于城市里面的繁华他一点也不想知道。
只是转过头对赛摩说:“一定要早点回来。”
“我在森林里等你。”
赛摩的脸色更不爽了,前不久他才和雄虫进行过深度交流,此时恨不得将人拴在身上。
但游戏在继续,直播也在继续。
他只能维持住情绪,面无表情地跟着查理走进中心城里。
原本低矮的房屋立刻挺拔而起,五颜六色的砖块镶嵌在墙壁之上,空气中弥漫着热闹的气息。
中心城建立在高达十米的围墙之内,围墙之外见不得里面的风光,但只要一走进去便能看见它的宏伟。
这是一座巨大的城市。
最高的建筑是皇室居住的地方,那里有一座很高的尖塔,在塔的顶端飘扬着属于王国的旗帜。
赛摩只看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沉默的跟着查理走进中心城。
进入中心城时,门卫将他们拦了下来。
门卫:“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我们刚从森林里走出来呢,我是游吟诗人,查理·亨特,你还记得我吧?我之前在中心城里面表演过。”
“游吟诗人……”
门卫盯着他们俩看来看去,“从森林里来的?”
“对呀,对呀,哎,我真的不想说,这几天我们还遭遇了劫匪,幸好有我身边这位,要不然——”
查理话还没说完,门卫忽然打了个手势。
赛摩率先感觉到了周围的变化,有人在盯着他们,原本站在不远处的骑士一样的军队,在看到门卫的手势之后,迅速向他们围了过来。
“什么意思?”
查理慌张地说:“我是合法的居民啊,查理·亨特,亨特家族的三儿子!”
然而围上来的骑士并不听他们说话,拔出尖枪对准他们。
而且是游戏系统里并没有任何提示,赛摩看了眼围上来的骑士,思考着该从哪个下手,此时他那浮躁的心已经逐渐到了发狂的边缘。
游戏任务太多,影响他和雄虫相处,游戏的制作人不应该考虑到玩家需求吗?
然而骑兵在围住他们之后并没有动手,而是从包围圈外走进来一位身穿盔甲、气宇轩昂的雌虫。
他应该是一位首领。
雌虫取下头盔,一双湛蓝的眼睛看向他们,在看到查理时亮了起来,“原来是你啊,查理。我还以为你已经在森林里面死掉了。”
“在这种不安宁的时候也敢出去,你真是不怕死。”
查理看到他的脸,立马惊喜的大叫起来,“阿利克,怎么是你?你已经当上骑兵队长了吗?”
“前不久升的职。”
名叫阿里克的雌虫从马上跳下,三两步来到他们面前,对门卫说:“这没有问题了,你先退下吧。”
门卫鞠躬后离开。
阿利克的视线看向赛摩,从头到尾将他审视一番,“这位是?”
“他是我在森林里面遇到的好心人啊,如果没有他,我早就被那群劫匪给杀掉了。”
查理机敏地看着还围在四周的骑兵,“阿利克,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把我们围起来?”
“你可以走了,但是这回要跟我去一趟。”
阿利克没有解释,直直地看着赛摩,“从森林里返航的那支骑兵队如今下落不明,所有从森林里出来的人都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核,别担心,我们也不会冤枉好人。”
查理还想说什么,但周围围上来的骑士将他晾在身后,他只能振臂高呼,“赛摩我在外面等你,你不用担心,我会去看尤金的!”
按理说现在任务应该已经完成了。
赛摩的额头青筋凸起,但游戏系统始终没有提示。
他的目光在围上来的骑兵身上转了一圈,背在身后的手臂放下了。
如果现在轻举妄动的话,说不定会引来骑兵队的围剿,就像之前他被逮捕那样,在游戏里面也被抓一次。
这种景象是游戏外某些人最想看到的场面。
他不能让他们得逞。
于是赛摩安静的跟着阿里克,在骑士们的包围下浩浩荡荡地前往大教堂。
教堂位于皇宫前方,建筑恢弘,气势磅礴,许多象征着神话故事里的角色被镌刻在彩色的玻璃上。
在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发现除了他以外,还有几个同样被带到教堂的虫。
他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有人发现了龙的踪影,按照预言他们将要不顾一切除掉巨龙。
身穿长袍的主教来到他们面前,长相和蔼可亲,有着长长的白色胡须,他的目光落在赛摩身上。
阿利克上前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主教点点头,微笑着来到赛摩面前。
“远方来的贵客,抱歉,用这种方式招待你,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龙的预言?”
“……听过。”
赛默看向周围畏畏缩缩、不敢抬头的虫,忽然想起劫匪死前说的话。某种预感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后颈处,让他无法清晰思考。
任务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完成……
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和雄虫相处的画面,再看向主教那双湛蓝色的双眼时,心口的那块石头已经狠狠的砸下。
游戏制作人究竟想干什么,用这种方式——
主教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垂着眼睛,像是悲天悯人的圣人,长长地哀叹了一声。
“那你一定没有听说过另一个故事了。”
“其实龙是真的存在的。它生性残暴。作恶多端出生的那天起风云密布,万物不得安宁,它生长的很快,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在预言中他将给我整个王国带来毁灭。”
“在火焰和鲜血中,没有人能够活下去。”
主教说着,在胸前比划一下,像是在哀悼那些在预言中死去的灵魂。
“在知道预言之后,国王下面让我们寻找龙的踪影,我们原以为龙会出现在森林高山之处,便派骑兵前往那些人迹罕见,地势险恶的地段。”
“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运营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突然。”
他睁大眼睛,目光炯炯地看向赛摩,“为了保护整个国家的安危,我恳请你说出龙的下落。”
赛摩沉默不语,在这个辉煌的教堂中,他的直觉在提醒着,有哪里不对静。
麻烦。
“我没有看到龙。”
闻言,主教心情平和,唤来旁边的阿利克,而阿利克手中握着的正是一段烧焦的马的骨骸。
赛摩忽然想到当时森林里场景那么混乱,真的没有一个骑兵活下去吗?
主教握着马的骨骸,亮到惊人的眼睛像灯一样,他笑着说:“这是在森林里面找到的,属于骑兵队的骨骸,那位勉强活下来的骑兵可怜至极,他浑身一半的骨肉都被火焰烧焦,只能躺在地上发出无助的悲鸣。”
“恰巧进入森林里面的屠夫发现了他,将他带往中心城。”
主教轻声道:“你知道他最后的遗言是什么吗?”
赛摩冷眼盯着他,没有回答。
“他说龙已经到了,有人会为我们指引方向。”
主教看向他,慈祥的脸上充满宽容,像看一位犯错的孩子一般注视着赛摩。
他掩盖在胡须下的嘴唇动了动,“或许你也没有听说过另外一个龙的暴行。”
——“他抓走了我们的王子,将他带往孤独的远方。”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缰绳
赛摩飘忽的思绪顷刻间清醒过来, 他的视线重新看向笑容和善的主教。
“就在一年前,原本位于高塔之上的王子突然消失不见,仆从只发现起到锋利的爪痕镶嵌墙体。”
“那天晚上有人听到了狂风大作的声响, 雷电交加之际, 没有人注意到高塔之上发生了什么。”
主教用目光审视赛摩, 仿佛在透过他看向什么, 他捋了捋胡须,陡然笑了起来, “你是从哪里来的?”
“身强体壮, 看上去不像是一般人, 能够在森林里面击败劫匪,应该身强体壮,是个难得一见的练武奇才吧。”
他抬手招来阿利克, “去,给我们的贵客找一间房屋, 让他好好休息。”
赛摩立即出声:“不用,我不在城里住, 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雄虫还在森林里等他, 他不想逗留在这里, 但该死的任务始终没有完成, 明明查理已经抵达了中心城。
游戏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或者……现在说是在难为他。
某种层面上来讲,
他猜对了。
伊恩看着愈发汹涌的舆论贴,以及另一边杰蒙德发来的消息, 顿感不妙。
就在继续直播游戏的这几天里,外面的风浪越来越大,各种声音层出不穷,主要围绕着游戏的性质以及主播的身份展开, 隐隐约约有人操控舆论让它往不利的方向走去。
按照原本的计划,[3.0]还有许久才会结束,但现在他不得不想出另外的法子,加快剧情的进展,并且给其余玩家一个合理的交代。
虽然有点剑走偏锋,但是按照他以前的经验来看,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伊恩默默祈祷着,希望赛摩能够撑过这一刻。
继续回到游戏中。
系统突然出现新的提示。
[任务更新!]
[龙的预言背后藏着迷题,找到它,解决它,你将知晓真相——]
赛摩顿住了,焦躁席卷他的大脑,他嗅到了暴雨来临之际,浮动在空气中意味着危险的气息。
游戏一定发生了什么。
就像温水煮青蛙,将它浸泡在糖衣炮弹之中,外面那群研究人员已经坐不住,思考要怎么开刀了。
如果是放在最开始,那他一定迫不及待想要迎接这场危险,但现在他只觉得深深的烦躁和愤怒。
他们会对雄虫下手吗?
不会。
这是一个面向观众的直播,他们绝对不敢对雄虫做出这种事。
唯一的可能,只有是冲他本人来的。
他不做深色的打量着,笑容慈祥的主教和一群身披盔甲的骑士们。
他倒是不介意在游戏里面战斗,或者说杀几个npc,说到底这只是个游戏而已,对于这些游戏角色们的杀戮,就像巨龙对待人类一样。
他只是按照游戏行事罢了。
想到这里他思考着等天黑了再去城里一趟,现在和主教虚以逶迤,只要他们动手,他就动手。
“好。”
他说。
主教笑眯眯的没说话,而是转头向另外几位同样被带来的虫问话。
阿利克领着赛摩走出教堂,向着酒馆走去。
他似乎对赛摩很感兴趣。视线在他的手臂上徘徊,“你练过吗?看上去好像很能打的样子。”
“听说森林里面有熊,你见过吗?”
赛摩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阿利克也不恼,自顾自地说着话,“听查理说你打败了那群劫匪,我知道他们,一直在躲躲藏藏,专抢进入森林的人,不过也就是一群阴沟老鼠罢了,不敢踏进中心城一步。”
“……”
好烦。
赛摩面色微沉,这个游戏最烦的就是这群npc。
“你果真没有遇到返程的骑兵队吗?”
阿利克话锋一转,目光凌厉地看来,“如果你遇上他们,应该知道他们的战斗力有多么精良,而巨龙有多么可怕。”
“龙从来不是人想象中那样象征着美好的存在,它们只是动物。”
他话里有话,意味深长,将赛摩领到酒馆后,跟老板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离开了。
老板给他安排了,位于二楼走廊角落的房间,但久久不愿意离开,似乎想要问点八卦内幕。
赛博当着他的面把门关上门,差点甩到他的鼻子上,然后他看向窗外,果不其然,看见下面站着几个手持武器的骑士。
完全是将他像犯人一样对待,只不过换了一个好点儿的房间而已。
他看向远方,渺渺的森林沁没在乳白的雾气中,浩渺无边。
尤金……现在在做什么?
他的心底生出像蚂蚁啃食般的焦躁,一想到雄虫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他,原本抑制住的烦躁顷刻间涌上心头。
直到接近中午那些监视他的骑士才放松了警惕,赛博趁此机会跳出窗外,在屋顶飞快的潜行。
他的速度很快,没人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来到围墙大门附近,这里有重兵把手,门卫挨个检查进出的人员信息,不能走大门。
赛博在四周打量,最终选择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徒手爬墙。因为游戏的进行,他身上属于虫的特征越来越少,两侧的尖角已经化作小小的凸起,不注意看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就连纹身也少了许多。
与之相对的他的实力也回到当初最强的时候,徒手爬墙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像走路一样轻松。
他径直跳下几十米高的围墙,在空中借树木缓冲降落冲击,最后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他寻着踪迹来到最开始分别的地方。当初尤金就站在那里说要等他回去。
越是接近目的地,他的心跳越盛,期待着见到雄虫的那一刻,只是分别几个小时,渴望却像是枯木逢春般冒出。
想要见到他,想要看到他的脸。
念头长成参天大树,让他的心神动荡,跑步的速度越来越快。
然而当他抵达目的地时却没有看到雄虫。
他不见了。
赛摩的大脑一片空白,随后千千万万个疑问浮现出来。
他去哪了?
是去找白熊了,还是去找水源了?
在离开之前,他收拾了物资交给雄虫保管,说他饿的时候吃什么,如果累了就到树荫下休息。
但现在,他不见了。
心跳越来越快,因为运动而燥热的身体像是定时炸弹,他的情绪即将抵达失控边缘。
他不可抑制的思考起游戏将雄虫藏起来的情况,如果是这样,那他应该怎么办?
他宁可所有npc刀剑相向,也不想要这种结果。
是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起,雄虫已经成为它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赛摩承受不了这个结果。
他感到一阵眩晕,撑着脑袋思考着现在的情况,但越是思考,脑袋里的思绪就越乱,直到乱成一团麻。
他就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面的野兽,愤怒让他失去思考的能力,这种情况是从未感受过的、不受控制的崩溃。
但现实中他只是静静的站着,目光凝望着地上的落叶。
就在这头野兽即将失去控制之前,他听到了来自角落里的声音。
“这个不好吃,我不喜欢,你去摘果子吧,我想吃酸酸甜甜的浆果。”
赛摩猛地看向声音源头,熟悉的白色落进他的眼中。
雄虫鼓着脸颊,一脸不耐烦地对身边的查理说话,忽然他注意到什么,抬头看向赛摩。
随后,负面情绪烟消云散,他笑了起来,“赛摩!你回来啦!我在——”
他的话还没说完,赛摩便扑了上去,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将失去的肋骨塞进身体里面那样用力。
查理手里举着一大堆食物,还没看清来人,便被扑上来的风打了一脸,摇摇晃晃的往后倒。
看清来人,他一脸惊喜地说:“在不?你被放出来了。我还以为他们还要审讯你好久呢!”
赛摩仍然维持着抱住雄虫的动作,急促的心跳逐渐平静下来,浮现在颈侧的纹路也慢慢的消散下去。
他找到了自己的缰绳。
雄虫有些疑惑地拍拍他的背,嘟囔了一声:“我等了你好久,你去干什么?有人为难你吗?”
他忽然生气地鼓起脸颊,“那些讨厌的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早就说不要进去了,我讨厌那些人!他们是不是打你了,不行,我们也要打回去!”
“没有。”
赛摩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只不过我们可能要再多等几天。”
他松口手,怀里的尤金疑惑地问:“为什么?因为要挨个打回去吗?”
旁边的查理想到什么,忽然唉声叹气,“都怪那个主教,肯定是他说了什么,最近还在查从森林里出来的人,如果找不到龙的迹象,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有心的。”
他拍拍胸脯,举起手里的食物,一脸傻气地说:“吃吗?刚从烘烤房里面端出来的,还热着呢。”
赛摩盯着他看了几眼,又冷漠地移开视线,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感谢这个家伙。
“还要待多久呀?”
尤金不爽地拍住他的脸,“你看着我,不许你看他!”
赛摩心脏发软,紧紧地盯着失而复得的雄虫,“他们对骑兵队的行踪有疑问,应该还需要两天。”
两天……其实他也不确定。
此时他的脑海浮出一个想法,把雄虫带进酒馆,藏在房间里。
然而尤金却打断了他的思考,他可爱地皱皱鼻子,哼了一声,“那好吧,我会在森林里面等你。”
“查理!我要吃蜂蜜面包,还有新鲜的草莓酱!”
查理狗腿地点头,“我等会儿就去给你弄过来。”
赛摩看着雄虫和查理打闹,隐隐冒出的想法被按灭。
他不愿意回去。
……即使他原本是整个王国的王子。
巨大的疑惑压在他的心头,头一次生出想要了解原本亲密、看不起的剧情。
为什么他会离开王国?
他真的是被龙抓走的吗?
赛摩想了很多,但现在他只想静静的看着尤金,我行的缰绳将他的脖颈拴住,而绳索的另一头就放在天使一般的雄虫手里。
现在他终于知道。
自己早已被驯服。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王子的住所
赛摩久久不愿离开, 直到身后的中心城内发出一阵骚动,查理去而复返,告诉他骑士已经开始寻找他, 他才决定离开。
离开前, 雄虫拉着他, 又许了个约定。
尽快回来, 还有他要吃草莓蛋糕。
赛摩记下了。
回到中心城后,骑士们将他团团包围, 再次扭送大教堂。
主教身着华贵的教服, 悲天悯人地站在圆形顶窗正下方, 见赛摩来了,呼唤他来到身旁。
“我听阿利克说你不在酒馆,有点担心, 就让他们去找你了。”
“……我只是不适应这里的生活环境,出去溜了一圈。”
如果主教得不到他想要的, 定不会让他离开,而现在他出去被发现, 后面的监管肯定会更严。
啧, 麻烦。
赛摩佯装不知道, 继续等待着主教发言。
主教混沌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笑容愈发和蔼, “不用担心中心城里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只要你想要, 我们都能给你。”
“眼下更重要的是解决龙的问题。”
“前不久忧心忡忡的国王告诉我,只要他想到王子在外面生活悲惨无助,心力交瘁,精神每况愈下, 前不久感染了风寒之后,更是卧床不起。”
主教唉声叹息道:“王国不能没有领导者,我虽然是王国的主教,但也不得不在国王生病之际帮助处理事务,如今眼看预言中的巨龙出现,心力交瘁。”
“解决巨龙其实没有那么困难。”
主教向前指引方向,带着赛摩走进一处房间,房间一片漆黑。
赛摩心生警惕,但他没有感知到任何危险,反而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息,像是硫磺的气味。
主教点亮了灯,房间亮了起来,赛摩定睛看去,房间里摆放着整整齐齐的被灼烧过的碎片。
主教拿起摆放在台面上的黑色胶状物,它的形状像一根被扭曲过后的骨头。
“这就是巨龙犯下的罪行。”
主教介绍道:“骑兵队沿着东方前进,在被摧毁的村庄里发现大量遗骸。”
“雌虫,雄虫,不管是什么虫,全都被大火吞没。”
“这个村庄原本养着羊。依靠畜牧幸福地生活。”
他手中骨头散发出血腥之气,几乎能够想象到火焰降临之际发生了怎样恐怖的事情。
赛摩想起了巨龙朝着村庄而去的场景,当时他看到火焰如漫天飞雪,扑向宁静的草原。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扭过头去,曾经发布任务的npc真的死了吗?
或许吧,他也不是很关心。
赛摩的目光从烧焦的给我头上移开,他思考片刻,酝酿出悲伤的表情。
反应似乎有点慢,主教看着他愣了一下。
随即主教也演起来了,悲悯的说:“孩子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找到解决巨龙的方法,只要能够找到它的踪迹,就一定能化解这场灾难。”
“但前提是我们需要找到它。”
烛光之下,主教的脸蒙上一层昏黄的光,他真诚-亲切的看着赛摩,就像在看自己的小辈:“你愿意帮助我们吗?”
赛摩露出假笑:“当然。”
“好孩子,当初你们从森林里出来的时候真的没有看到巨龙吗?”
这是一道选项,无论他说什么,最后都会回到是与不是的回答。
赛摩开始思考游戏的用意。
如果是巨龙抓走尤金,那他对有巨龙的态度就不会那么好,但巨龙为什么要抓走他呢?
明明可以在高阁之上享受权利,无论吃穿都有人伺候,不需要经受风雨的吹打,也不需要偷偷跑到村庄里去寻找食物。
尤金为什么要离开王国?
赛摩无可抑制的想到了现实中的雄虫,他曾经见过面的未婚夫,很早便进了白塔,在密不透风的环境里,养出的温室花朵。
但偏偏赛摩对这样的雄虫生不出一点欲望,只要看着他就知道命运的尽头。
而骄纵自由的尤金又怎么会想待在一个地方呢。
赛摩思考许久,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像那群想要将雄虫关在白塔里面的老头子没有什么区别,他不想看到如今在外面经受苦难,他值得最好的。
最柔软的床铺、最昂贵的丝绸、最美味的食物……
如果王国真的像敬爱生命那样对待他,尤金还会想要离开吗?
想到这儿赛摩看向主教的眼神,覆上一层寒雾,如果让她发现王子并不是口中那样金贵的存在,这个王国还是早点被摧毁比较好。
“你们真的知道消灭巨龙的方法吗?”赛摩没有回答,转而提出问题。
主教环顾四周,被火焰城市的骨骸堆积如山,这是一个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而消灭巨龙,则是另一个秘密。
“我们需要将它引到一个地方,献上最纯粹的血液,便能够开启法阵,将他困住,然后……”
主教温和地笑着:“然后就可以彻底逃脱预言的诅咒。”
“你真的没有——”
“你应该早有猜测吧,我确实看到了巨龙,但他很快就飞走了。”
赛摩打断他的话,看见主教露出果然如此的微笑,“虽然我很想帮你们,但是我个人实力微弱,帮不了什么。”
主教诧异:“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孩子,身强体壮,一看就不是凡夫俗子,不要妄自菲薄。既然你知道巨龙的方向,那么我就破一次例,让你加入骑兵队。”
他飞快的走出密室,招来站在旁边的阿利克,果断下令:“阿里克,你带这位贵客去挑几件武器,顺便带他熟悉熟悉骑兵队的任务。”
先斩后奏,速度极快。
连阿利克也愣住了,看了眼主教,然后低下头,“好的,大人。”
阿利克面色复杂走到赛摩面前,“欢迎你加入我们,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他身后,主教温和地笑着。
赛摩想到的任务。于是没有反驳,跟着阿利克前往骑兵,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周围仍然围着许多骑兵,似乎还在担心他跑路。
骑兵队的总部占地面积很大,训练场上有不少骑兵,看到阿里克进来纷纷打敬礼。
阿里克带着赛摩穿过人群,走进武器库随便挑了几件盔甲扔了过来。
赛摩套上后,他才慢悠悠地讲起骑兵队的职责。
“骑兵队直接听国王吩咐,但是由于国王生病,现由主教代理负责。”
阿利克:“我们负责保护中心城的安危,骑兵队之下还有护卫骑士,他们负责巡逻。”
“除此之外,骑兵队还需要在皇室居住的城堡在巡逻,不过现在王子消失不见,这项任务就变成更换国王身边的守卫了。”
他说着,忽然又瞅了赛摩一眼,意味不明地问:“主教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
赛摩油盐不进,看着外面训练的骑兵问道:“我们需要跟着骑士去城外巡逻吗?”
“如果你想当然可以,不过我觉得这项任务应该还落不到你头上,那些想赚钱的骑士自然会做。”
阿利克对他的反应有点不爽,微微皱着眉,“你和查理的关系很好,前不久他还来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救过他的命而已。”
阿利克哼笑一声,脸上笑意全无,“跟我来吧,你现在是新加入的,需要熟悉一下新的身份。”
当赛摩穿着盔甲出去时,外面训练的骑兵纷纷停下动作,看着他这位外来的、新加入的成员,但面对他的只有隐隐的敌意。
主教将他安排进入骑兵队,只是为了方便监视而已。
和那群老头子没什么两样。
赛摩漫不经心地整理衣服,思考着怎么混入巡逻队,去森林里看雄虫。
但现在他还有一件想做的事情,那就是了解尤金作为王子时在中心城的生活。
而游戏也正是这么安排的。
阿利克安排了一名雌虫给赛摩滔滔不绝地讲诉了皇家骑兵队的任务,再三表示骑兵队有多少荣誉,能够成为骑兵队,他是多么幸运。
而在摩德在思考去哪里弄草莓蛋糕,如果查理在的话,他能够问一下,但现在查理应该在照顾尤金。
这个游戏没有购买功能吗?
赛摩开始查找游戏商店,并成功发现了原来真的能买东西。
但都是些用来讨人欢心的物件,不是雄虫想要的草莓蛋糕。
游戏为什么不给提示?
在蒙砂监狱里,他不能和外界有任何沟通交流,亲属可以来探监,但对他已经彻底失望的雌父应该不想再见到他。
对于这款游戏如何风靡虫星,他并不知道。
也是因为这样的信息差导致原本设在[1.0]的游戏提示,在[3.0]已经进化掉了,所以在赛摩才没能够发现游戏商店。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赛摩的面对的[3.0]注定是不同于前两个。
讲述完骑兵队的任务,阿利克拦住赛摩。
他刚从主教那回来,神情中掩盖不住浮躁,看像赛摩的眼神中更加复杂。
甚至有点敌视的意味。
“主教让我带你参观一下。”
他说:“我们要去城堡里见国王,然后……再去王子曾经居住的地方。”
第90章 第九十章 幻影里的雄虫
王子住所是城堡里最高的建筑。
赛摩在中心城门口看到的那个尖端高塔便是尤金曾经的住所。
在听到阿利克说要带自己去城堡之后, 心思已经不在其他地方,在见到国王时,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 便让阿利克带自己去下一个地方。
国王身体虚弱, 面色苍白, 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整个人淹没在被褥之中,重重叠叠的床帘将他遮盖住。
床边还站着几名仆从。
阿利克和赛摩就站在门口, 只是观望, 发现他们的仆从走上前来, 十分傲气地质问来由。
阿利克解释一番,才得到对方一个白眼。
“不要把随随便便的人带进皇宫,要不然城堡的把守会将你们赶出去。”
说完, 他就嘭地关上门。
阿利克吃了一鼻子灰,悻悻地说:“在国王身边服侍就是傲气。”
“国王生病越久, 这些人胆子倒是越大,简直就是把自己也当皇室了。”
他嘟囔几声, 领着赛摩去下一个地方。
城堡位于中心城的西北方, 簇拥着一片巨大的湖泊, 风光景色怡人, 要抵达城堡需要经过长长的桥梁。
而在这湖泊旁边便是那座巨大的白色高塔。
塔长几十米米, 从地面看去,塔尖几乎耸入云端。
想要抵达上方还需要经过一阶又一阶的台阶, 从地面走到高空,即将触碰到云层。
白塔里面的装饰格外精致,台阶上铺着一层软棉的布料,可以看出来, 装修者对其的爱护程度。
然而现在却铺了一层灰。
阿利克先踩了上去,回头看像赛摩,解释道:“王子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入过白塔,那些打扫的仆人也失去了工作,以前他们可是要整日整夜地维持干净。”
“因为王子讨厌脏的东西。”
讨厌吗?
可他明明见到尤金赤足踩在泥里,毫不在意衣服上的污渍,举着浆果时,笑容像刚刚升起的太阳。
赛摩正分心地思考时,他眼前的画面出现了变化。
视线的角落里,出现了毛绒绒的小型白蘑菇。
小小的孩子站在楼梯边,低头看着他,他有一双赛摩熟悉的、充盈着霞光的眼睛。
是年幼的尤金。
像是一场幻梦,一个泡沫。
阿利克仍然维持着原有的速度往上走,对于多出来的雄虫幼崽视而不见。
“王子可金贵了,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国王也很宠他,无论是什么好东西都先拿给他,有一次我看见他把黄金熔成的盘子从塔顶丢下来,差点把下面的骑士给砸死……”
赛摩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红色的瞳孔锁定住幼小的孩子,每上一层台阶,他的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停滞。
阴郁俊美的五官显露出一种空白的呆滞里。
阿利克看了他一眼,奇怪地说:“虽然这里很华贵,但你也不用做出这幅表情吧?刚刚在皇宫里看到的那一排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没把你吓成这样。”
他说着,却是一副暗含得意的神情,像是终于发现他的破绽找到了一点自得。
赛摩并没有看他,而是专注地盯着探着头看自己的小雄虫。
像接近一只会被惊飞的鸟儿,他放轻呼吸,缓慢地靠近。
一步、两步。
距离越来越近。
直到只剩三阶楼梯。
塔内的楼梯呈现螺旋形向上,塔尖是由彩釉玻璃制成,阳光穿透玻璃,洒下美轮美奂的光。
坐在光下的孩子像是教堂的天使像,无忧无虑。
他仰头看着赛摩,好奇举起手里的水晶球,水晶球里是一片森林,看了一会儿他又低下头,认真的把玩水晶球。
两只手抱着使劲摇,然后专注的看着里面飞舞的水晶片。
在这样的世界里,拥有一个水晶球是非常难得的事情,雄虫抱着水晶球,像花朵一样小的手心扬起。
“好漂亮……好想出去。”
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声音又小又软,带着孩童特有的天真。
突然下方传来一阵阵的呼喊声。
“殿下!”
“殿下,你在哪里?”
赛摩向下看去,几个仆人提着灯慌张地找人,“殿下,国王陛下说给你带了好东西,出来好不好?”
然而,小雄虫啪嗒啪嗒地往上跑,一点也不想回应他们,脸上带着不耐烦,朝顶上的玻璃看去时,却有露出向往的表情。
他从赛摩身边经过,身高只到他的腰部,爬楼梯时,手握成小小的拳头,连腮帮都在努力。
他一走,赛摩也加快了速度。
阿利克:“其实原本的塔并没有这么高,后来国王在主教的建议下加长了高度,再后来雌后死了,年幼的王子便住了进来——”
“哎,你跑什么?”
阿利克被撞得东倒西歪,差点大骂出声。
赛摩只丢给他一个冷酷的背影,以极快的速度往塔上冲去,他骂骂咧咧地跟上。
小雄虫的背影融进光里,在下一个平面上倏地消失。
赛摩站在平台上,停在原地。
后面追上来的阿利克气喘吁吁,咬牙切齿地问:“你发什么神经?我正在给你讲话呢?”
他撞开赛摩,来到紧闭的门前,缓了一会才黑着脸讲道:“这里就是王子的住处。”
“从这里起上面都是他的,里面包括书房、玩具房、收藏房、仆人房等等。”
这里距离塔顶还有几十米,能够容纳下功能各异的房间。
一座远离地面、不问世事的住所,就像是……白塔。
赛摩的心绪逐渐复杂,在这扇紧闭的门之后,就是尤金长大的地方,容载着被他抛之在后的一切。
但显然阿利克是不准备进去的,他转身准备下楼,带赛摩去下一个地方。
走了几步发现赛摩没跟上来,回头问道:“怎么了?”
他要进去。
赛摩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像下定主意开始反叛顺风顺水的人生那样,他推开了门。
“喂,你干嘛?我可没说你能进去——”
阿利克赶紧跟了过来,想要阻止他往里面走,然而那双隐藏在刘海之后的红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愣在原地,几秒后才懊恼地跟上来。
“算了,主教说你知道龙的方向,你是来看龙抓走王子的痕迹的是吧?你就不能张口说吗?非要整这一出。”
阿利克抱怨的声音被赛摩甩在脑后,他站在铺满羊绒的地板上,鼻腔被轻盈的、淡淡的香味填满。
其实主人已经离去许久,这座住处仍然保留着他的气味。
一眼望过去地面全是白色,果然如他所想,雄虫从出生起便没有踩在坚硬的地面过,他的脚心是柔软的红色,像贝壳的内芯。
映入眼帘的还有各式各样的玩具,五花八门,有的镶满宝石,有的皮毛柔顺,它们堆积成山,被主人遗弃。
消失的雄虫再次出现。
这一次,他长大了点,像抽条的树苗,手臂纤长有力,两条白皙的腿交叠着,他穿着一身柔光丝绸睡衣,像落入凡间的天使,撑着脸颊看着手下的书。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
和赛摩无聊时的短发不一样,雄虫有一头长至脚踝的白发,凝聚着月光生成,泛着淡淡的珍珠光泽。
少年雄虫翘着脚,抬头看向他,眼中浸润着水光,那一抹霞光展现出温润的颜色。
像一只洁白的羊羔。
他的视线穿过赛摩,看向不存在于现实的仆人。
仆人走向尤金,跪在他面前,担忧地说:“殿下,这里的羊绒质量粗糙,可能会磨损你的手肘,楼顶的书房有专门铺好的细羊毛毯,不如您去那吧。”
尤金盯着他看了一会,半晌又垂下头,用手指挑起一页书,“科南,你知道羊长什么样吗?”
仆从呆愣地张开嘴,结结巴巴地说:“它、它很白,有两只角,四条腿。”
“它肯定是白色呀,笨蛋。”
尤金摸着手肘下的羊毛,嘟囔着:“我想看羊。”
“您可以告诉国王陛下,他一定会满足您的。”
雄虫摇头,失望地看着他,仆从莫名感到慌张,但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跪在地上请求他去楼顶的房间。
他在生气。
作为旁观者的赛摩得出这个结论,雄虫拧着眉,明明是在生气,却像要哭出来一样。
皱起的眉宇像一颗柠檬,让赛摩品尝到了酸涩的滋味。
尤金在自己面前总是肆意妄为,但在塔上却像是个被欺负的孩子。
……是因为没有满足他的需求吗?
他还以为所有人都会将雄虫想要的东西捧到他的面前。
尤金没有在理会地上的仆从,他抬起洁白的脚背,径直朝赛摩走来,那一瞬间,赛摩以为他看到了自己。
但这道虚幻的影子只是穿过他,向乌木制成的楼梯走去。
身形重叠时,赛摩感受到了不存在的体温,冰凉、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寒意。
他回首望去,视野中闪过雄虫乳白色的衣角。
走着走着,尤金停下脚步。
这一次,他的脸上挂着泪珠,一串接一串,止不住地往下流,同时也流进了赛摩的心底。
尤金的眼中升起小火苗,他生气地说:“我讨厌你,我讨厌国王!”
“我讨厌这个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