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其他人不可能听到系统与宿主的对话，因此对他们而言，是萩原研二第一个打破了车里的寂静。
“我们又是很久没见了呀，黑泽先生，”他笑着说道，“最近还好吗？”
后座中央的柯南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惜他失败了，黑泽阵冷笑道：“我和这个小鬼倒是见了很多面。”
“哈，哈哈，”柯南连忙插话，“黑泽医生真是很厉害呢！”
“你也不差啊，小鬼，”黑泽阵说，“不仅是案发现场，连这种事情都能插一脚。”
在场的另外三人多少都知道一点柯南被毛利带着在案发现场出没的事情，闻听此言倒也没觉得很奇怪，但柯南还是有点紧张，摆出一副天真的样子，说道：“我只是想要帮帮卡尔哥哥嘛，连毛利叔叔都说我有时候能帮上他的忙呢！”
这话倒也不假，柯南此时还没意识到卡尔可能和黑衣组织有关，凑这热闹无非是好奇和好心罢了。
卡尔闻言，叹了口气：“谢谢你了，柯南，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比较好。”
他本心里并不是很想带着一个孩子去寻找记忆，但柯南人都跑出来了，又一贯是人小鬼大的样子，要是不带他去说不定会更麻烦，与其如此，还不如带在身边。
“别这么悲观嘛，小卡尔，”前座的萩原闻言道，“说不定这次运气好，直接遇上认识你的人呢。”
若真是如此，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卡尔无奈地想着，但还是笑道：“但愿吧。”
眼看话题终于从自己身上移开，柯南暗自松了口气，以天真的语调说道：“说起来，我们今天是要去哪里呀？”
他只是听说楼下失忆的卡尔先生要去寻找过去，就偷偷跟来了，还真不知道今天具体要去哪。
“不远，”卡尔温和地说，“当时黑泽先生就是在东京发现我的。”
实际上他们今天要去的是当初发现“无名尸体”的地方，不过反正没人知道当年的事，那当然是黑泽阵说是哪就是哪。
“我记得你说过，”松田阵平插话道，“你那个时候受伤很重。”
“是的，”卡尔垂眸，“据医生说，我几乎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能活下来靠的都是运气。”
柯南连忙问道：“都是些什么伤呀？”
卡尔之前一直对自己曾经的伤势决口不谈，他虽然好奇，也不能揭别人的伤疤，但此时是要寻找失忆前的线索，自然问得越细越好。
“伤处不少，”卡尔当然不会把自己心脏中枪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但他早就想好了说辞，此时十分镇静地解释道，“据医生说，几乎都是利器切开的伤口，我昏迷的原因也是失血过多。”
说着，他挽起一边袖子，让柯南看了眼手臂上的疤痕，很快又遮盖住。
这也不全是假话，他身上确实有不少伤痕，只是这些伤痕其实在他死前就已经有了。
好在现在死而复生的是三年后，伤痕出现的具体时间已经难以分辨，说是三年前的伤也不算奇怪。
“其他部位就不给你看了，”卡尔对柯南笑道，“挺吓人的。”
“这小鬼尸体都不怕，还会怕这个？”松田阵平有些无语，“不过，会受这么重的伤，对方是冲着你的命来的吧？伤口是同一个人留下的吗？”
这话倒是问在点子上了，卡尔又叹了口气：“所以我才不想让你们跟过来……很明显不只有一个人。”
就算忽略他自己死于枪伤的事实，单是这些伤痕就已经显得不简单了。
“小卡尔一点不像是会招惹上这种仇敌的人呢，”萩原感叹道，“又不是在米花……咳。”
他想到黑泽阵就在边上，连忙止住自己的话音，有些紧张地向边上瞥去。
好在开车的黑泽先生似乎没有因这话想起太糟糕的事情，只是冷冷地笑了声。
萩原松了口气，一时不敢再开口，后座的柯南更是噤若寒蝉，愉快的聊天氛围突然僵住，还是卡尔笑道：“这也不好说，谁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呢？”
“怎么看都不像啦，”萩原连忙接话，“更像是无辜被卷进什么事件里了，当初有查到什么吗？”
“警方没查出什么结果，”卡尔回答，“现在过去这么久，恐怕更没有线索了。”
“也不一定，”柯南托着腮道，“如果是意外事件，很可能与住在附近的人有关，当时没查出来，说不定反而会令对方放松警惕。”
“即便嫌疑人不在附近，也有可能存在目击者，”他认真地思索着，“当时面对警察不敢说，现在风波过去，也许会有新发现。”
“总之，到地方之后要先走访邻居，最好能查到当时有没有搬家或者反应异常的人……”小侦探越想越深，喃喃地说了许久，突然意识到车里一片安静。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左右两边的男人都盯着他看，副驾驶上的那一位更是把身子都扭过来了——整个车上只有黑泽先生还看着前方，就是表情像是在笑。
“呃，”意识到自己忘我了的柯南吓出一身冷汗，满脸尴尬地试图解释，“我……”
“小柯南说得很好嘛！”前座的萩原笑道，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怪不得毛利先生总是带着你去案发现场，你一定很喜欢当侦探吧？”
“啊，是啊！”柯南连忙说道，“我看了很多侦探的书呢！”
“感觉比那个大叔更像是侦探啊，”松田吐槽道，“他该不会是靠你代打的吧？”
柯南浑身一僵，连忙道：“怎么可能呢，哈哈，叔叔还是很厉害的。”
“但柯南也很厉害了，”卡尔笑道，“就和……”
他话说到一半，声音隐没下去，露出了有些茫然的神色：“和？”
萩原研二目光嗖的一转：“小卡尔想到什么了？”
卡尔怔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没想起来，也许是我以前，也见过和柯南一样聪明的孩子吧。”
他在米花商店街这么长时间，和江户川柯南见过不止一次，但有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实在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
见他没想起来，萩原也不再问，终于转回去坐正，不过他刚一坐好，黑泽阵就踩了刹车：“到地方了。”
众人挨个下车，松田把轮椅抖开，萩原扶着把手自己就挪上去了。
“就是那里，”黑泽阵站在车边，指了下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当时他就倒在巷子口。”
这个地方距离米花町不远，黑泽医生刚来东京那阵子会路过这里也算正常，他见到有人浑身是血的倒在这里，当然会上前查看——所以这个谎言十分合理。
其实诸伏景光那时是被巡逻的警员发现的，他的尸体虽然被摆放在路边，却收拾得很齐整，像是被认真打理过。
柯南第一个跑上前去，虽然知道三年过后肯定没有痕迹了，他还是很认真地观察着四周。
而卡尔本人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巷口的位置，他看过卷宗，知道自己是在凌晨被发现的，下午被送到黑泽医生那里，验尸之后，确认已经死去超过二十四小时。
也就是说，有人在他死后，为他整理了遗容，然后送到这个……不算繁华，但也不太荒芜的地方。
毫无疑问不是抛尸，但……
“你感觉怎么样？”萩原的轮椅停到卡尔身边，微微仰头观察着对方的神情。
“我对这里没有印象，”卡尔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熟悉的地方。”
“那么，更可能是凶手熟悉的地方了？”松田接话，“不过，也说不定只是偶发事件。”
要是那样，就很难查出什么了。
柯南这时候跑回来，仰头道：“这附近有三家店铺，我们先去问问吧？说不定有人听到过什么。”
这个建议很有道理，卡尔点了点头，又道：“我想再四处看一下环境，说不定能想起什么，你们先去问吧，之后再汇合？”
“我和你一起。”黑泽阵果断地说。
他这么一说，原本想要卡尔一起去店里，看看店主对他有没有印象的柯南顿时噤声了，于是五人组顺畅地分成了两个团体。
卡尔目送着另外三人进到店里，才转头对黑泽先生笑道：“倒也说不定……真能找到点线索呢。”
他原本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看着那孩子积极的样子，不知为何也有了些期待。
“那你最好更小心点。”黑泽阵道。
卡尔敛了下神色：“我会的。”
虽然失忆了，但他确实遇到了很好的朋友……正因如此，才绝对不能连累他们。
黑泽先生却笑了下：“我是说，小心别让他们发现你在说谎。”
卡尔的神情变得有些无奈：“这也没有办法……多亏您跟来了。”
虽然已经过去了三年，但还真说不定有谁记得点什么，他不敢去问询，就是怕真有人记得他的长相。
万一被认出来他是当初死掉的尸体，可就糟糕了。
至于他被黑泽先生“捡到”的事件，倒是没有多少破绽，当时黑泽医生决定将死而复生的尸体送去医院前，特地绕了一点路，来这个现场查看过。
当时是凌晨，所以应该没有目击者，即便有，大约也只能目击到黑泽先生这辆很显眼的车——那可以算是对方在此出没过的证明。
至于为何三年前黑泽医生解剖尸体就已经是在凌晨……卡尔很明智地没有问。
第42章 尸体也可以骗人
调查几乎没有进展。
这是可以想象的，虽然在证言上只是毫厘之差，但“凶案发生地”和“抛尸地”的查案方法本就不同，更别说现在已经过去了三年。
当时附近的居民倒是有不少还住在这里，但他们能记得“三年前发现的尸体”就不错了，要回忆一个夜晚出现又消失的“重伤员”实在勉强。
“不过，那具尸体和小卡尔受伤的时间这么近，说不定有什么联系？”几人坐在附近的餐厅里，萩原托着腮思索道。
这个推论顺理成章，立时得到柯南的赞同：“要是我们能知道那时的情况就好了。”
“那具尸体是我解剖的。”黑泽阵说。
一无所知的侦探组合们顿时瞪大了眼睛，萩原研二忍不住道：“这种事情要早说啦！”
“你们当时那么急着去调查，我没来得及说，”黑泽医生神色坦然，理直气壮，“其实我那天会来这里，就是因为那具尸体。”
这下松田阵平也开始咬牙了：“你到底还有多少没说的消息？”
卡尔低下头喝饮料，掩藏自己的表情变化——他没想到黑泽先生会把这事说出来，但出于信任，并没有出口阻止。
而黑泽阵在众人目光的包围之下，仍然是不紧不慢，有种“反正你们还是得听”的笃定：“又没有人问过我。”
柯南受不了这帮不说正事的大人了，连忙插言道：“黑泽医生你快说啦，那具尸体是什么状况？”
听他这样问了，黑泽医生没再拖延，直接道：“胸口中枪，按照子弹情况和伤口状况来说，应该是近距离射击，但是伤处没有灼烧痕迹，所以不是紧贴身体开枪的。”
他说得流畅，很明显刚复习过当时的报告，倒是没人对此感到奇怪。
“不过，最关键的是，”黑泽医生看了眼卡尔，“我在伤口附近发现了一些细小的玻璃和金属碎片，而死者的随身物品中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总算说到关键线索，他面前的几个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黑泽阵继续道：“所以我怀疑，这样东西不是被凶手带走了，就是留在了案发现场。”
这自然就是医生半夜来案发现场的原因。
“不过当时我只在现场发现了他，”他对卡尔笑了笑，“后来证实这里并不是那起案子的第一案发现场，找不到东西也很正常。”
这个谎言说得严丝合缝，卡尔有点怀疑，黑泽先生当时会绕路来这里，也许确实是为了找东西。
……法医先生的好奇心，似乎比他认为的要重一些。
比起早就知道真相的当事人，另外三位听了故事的人反应倒是很正常，他们立刻就将重点放在了那个“消失的证物”上。
“在伤口附近的玻璃和金属碎片……”柯南认真地思考着，“也就是说，子弹曾经打穿了某个东西，射入死者身体？”
“而且是近距离射击，之后那个东西就被取走了。”松田补充，“枪击胸口一击致命，不像是会把东西落在现场的样子。”
萩原接话：“或许是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某样东西？在那个情况下……”
“是手机。”卡尔说。
“咦？”分析中的三位都停下来看着他。
而卡尔看着法医先生，平静地说：“当时的那位死者，身边没有手机，对吧？”
“确实如此，”黑泽先生笑道，“很可疑吧？”
“非常可疑，”卡尔点头，“被一枪贯穿的手机，必然已经完全损坏，没有取走的必要，所以您才怀疑可能是留在了案发现场吗？”
“但我没找到，”黑泽阵默认了，“只看到了和手机一样破破烂烂的你。”
“为什么说得像小卡尔是手机成精一样？”萩原眨着眼睛说，“刚才明明说这里不是那起案子的第一案发现场吧？”
“三年前警方没有找到第一案发现场，甚至没找到抛尸的人，”黑泽阵说道，“那起案子，比这家伙的出现更加悬案。”
“原来如此……”萩原本来也只是想要缓和气氛，见此便顺势道，“但出现了枪械，说明确实不是一般的案子。”
哪怕在米花，大家用钓鱼线和**大杀四方，枪械也还是比较少见的。
“知道枪的型号吗？”松田问。
黑泽阵正要说话，卡尔插话道：“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查三年前的悬案吧？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件事和我有关呢。”
这话倒也不错，虽然连续两天在同一个位置出现重伤者很可疑，但二者的伤情不同，实在不能说一定有什么关联。
松田阵平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卡尔，点头道：“说的也是，就算真的有关联，要把那件事查清，再查到你身上，恐怕比直接查还麻烦。”
“但是，”柯南终于找到机会说话了，“这附近的人都说不记得当时有没有斗殴事件了，相比较之下，他们对凶杀案倒还有些印象。”
如果真要查的话，说不定后者的线索还更多一点。
“没有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卡尔道，“既然不管是当时的警方，还是附近的人，都没查到斗殴事件，那只能证明这里也不是斗殴现场。”
他说得头头是道，果然当事人的谎言才是侦探破案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就是说，小卡尔也是被抛弃在这里的……”萩原研二说着总觉得哪里不对，这附近是什么抛尸圣地吗，就这么迫不及待？
“说不定是模仿作案，”黑泽阵继续把侦探的思路往错误的方向上引，“想让警方误认为是同一个凶手，但因为警方没有公开案情，对方不知道之前那具尸体是被枪杀的。”
这也算是个思路，大家便又往这个方向讨论了几句。
卡尔见众人不再继续纠缠于之前的案情，暗自松了口气，这一趟过来还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收获，要是这几人真的对那件案子产生兴趣，可真是得不偿失。
但他也明白了黑泽先生的想法，两件事的发生这么近，只要查就总能查到，与其让人发现，不如自己先说出来，更好引导思路。
而且，这么一讨论，他对自己死前发生的事，也有了更多的想法……
众人一边吃着午饭，一边继续讨论，虽然没有太多结论，思路倒是提出了很多，就等着下午继续调查了。
但死神降临之处怎会平静，一个上午的和平已经算是给这地方面子。
一声尖叫响彻餐馆，黑泽医生面无表情地看着江户川柯南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他们所在的包间。
两位前警官都没他反应这么迅速，见小孩跑了，才恍然大悟地跟着追出去。
卡尔下意识地也站起身，然后他想到什么，转头看向还坐着没动的黑泽先生。
后者也无波无澜地看向他，卡尔微笑起来：“刚才多谢您了。”
“应该的。”黑泽阵道。
卡尔对他的性格多少有了解，此时没再废话，略带犹豫地问道：“还有一件事，当年那柄枪……”
他是看过案件记录的，枪的型号在上面有记载，此时卡尔想到的是另一个关键的问题。
“它的子弹最近在米花出现过，但只有这一次。”黑泽医生像是已经看出了他的想法，没等卡尔将问题说完，便干脆地回答。
这个回答似乎没有让卡尔感到特别意外，相反，他的神情中浮起一点恍然。
随后他垂下眸，思索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变为微笑：“一起去看下情况？”
“我等会儿过来。”黑泽医生的回答毫不意外，“你们应该都会验尸的。”
他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这同样是个不意外的回答，卡尔见他这样说，没有再劝，点头道谢，便也离开了。
午饭已经吃完，同伴全部离开，黑泽先生独自一人坐在包间，有些无事可做，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
“等会，你们明白了什么啊？”系统的声音响起来，“我怎么不明白啊？他在谢你什么？子弹又是怎么回事？”
……好吧，同伴没有全部离开，可惜只剩了个最蠢的。
黑泽先生给自己倒了杯茶，开始启发笨蛋：“那颗子弹，你也见过的。”
“啊？”系统持续懵逼，“米花那么多起案子，哪一起涉及枪械的子弹我没见过？”
可恶，这么一说，总感觉怪令统忧伤的。
黑泽先生不说话了，开始默默喝茶。
系统苦思半晌，终于意识到了关键：“等会，同一型号……所以是赤井秀一？”
见它有进展，黑泽先生开口继续提示：“你要代入当事人思考。”
“当事人……卡尔吗？”系统努力模拟人类思维，“他不知道当初自己是谁杀的，但是同款的子弹出现，意味着同一把枪出现在米花……”
“而他是见过赤井秀一的！”系统的思路豁然开朗，“所以，他已经将两者联系起来了？”
“只要脑子没有问题，自然会这么想。”黑泽阵放下茶杯，站起身。
系统也懒得想他有没有在讽刺自己了，反正它根本没有脑子：“可是，同型号的子弹又是怎么回事？你是说真的吗？不是在忽悠他？”
都已经思考到这个地步，系统竟然还能问出这种问题，黑泽医生顿时丧失了进一步引导的兴趣，只重复道：“你见过的。”
他没再管系统，走出包间找老板结账，直到黑泽先生付清账单，出了饭店往众人聚集之处走去，系统恍然大悟的声音才终于响起：“宫野明美？！”
第43章 “好久不见，景光。”
黑泽医生作为专业人员，终究还是逃不过验尸的任务。
他一出现在人堆外，目暮警部就眼前一亮，立刻派出身边的高木把人带进来。
“没想到你在这里啊！”这位全勤出警的警部乐呵呵地说，“我正不知道该把死者送去哪里呢！”
黑泽阵掏出发圈绑头发，同时熟练地避开目暮试图拍他后背的手：“刚才应该有人验过了。”
“毕竟不是专业人员嘛，”目暮的手擦过医生的发尾落在空处，他也没在意，继续乐呵呵地说，“对了，你是不是也认识……”
“尸体在哪？”黑泽医生不想继续和他寒暄了，知道这趟行程里有柯南的时候他就该料到的。
“哦，我们刚才移开放在那里了，”目暮还是脾气很好的样子，往旁边指路，“麻烦你了啊，黑泽医生。”
黑泽阵点点头，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掏出两个橡胶手套戴上，径自走向一旁的尸体。
法医先生在尸体旁蹲下，开始尸检，态度一如既往的严谨认真，没人看得出其实在摸鱼。
初步尸检早有人做过，要解剖又没有场地——很可能还没解剖完案子就破了，今天还是休假，总之黑泽医生也就略尽心力，案子反正有的是人破。
“报告，”他一边摸鱼一边在心里说，“别忘了。”
“啊……哦。”系统方才安静了好一会儿，此时也是一副反应迟钝的样子，令人很怀疑它是受了什么刺激。
一枚子弹的事，刺激有这么大吗？
黑泽医生心中有些疑惑，但并不打算提问，系统却在又一阵沉默后叹了口气：“组合成事件的元素已经破碎，但事件本身仍然能够进行，要做到这点，也不容易吧？”
能让它发出这样的感慨，大概又是涉及“原作”的事情，黑泽阵依然没接话，只是默默听着。
系统也没在意，继续道：“但是，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肯定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事情……”
“验尸报告。”黑泽阵说。
系统：“啊？”
“你没注意到，”黑泽医生说，“我让你写验尸报告。”
“呃啊，”系统一边紧急开电脑一边说，“不要打断我难得的正经思考啦！”
虽然很难想象这玩意能正经思考出什么东西来，黑泽先生还是友好地回答：“等写完之后再想。”
系统：……
“算了，”它无力地说，“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报告在写了啦。”
这份报告倒不算复杂，死者是被一击毙命的，凶手的手法快准狠，经典米花风味。
至于凶手……
“今天的犯人怪倒霉的，”系统感慨，“这么豪华的阵容。”
天知道，之前这些人讨论卡尔那件事的时候它整个云里雾里，明明应该是知道真相的，却完全被绕进去了。
要瞒过这种组合实在是种挑战。
有这样的豪华调查团在，难怪宿主都开始摸鱼。
……只有它还是需要工作，难道它才是*米花最后的劳模？
系统有点怀疑统生。
报告已经在写，黑泽医生左右无事，难得在工作时和系统聊天：“不管阵容如何，结果不都是一样的？”
侦探故事里能逃脱的凶手只存在于背景里吧？
“但过程不一样嘛！”系统说，“破案方式或许会有差别……就算没有，这么多人在，气势上都更震撼呢。”
“所以，”黑泽阵低头看尸体，“这也是‘元素破碎，事件却仍然进行’的一种？”
他说完这句话，半晌没听到系统的回音，于是挑眉：“嗯？”
“啊，”系统像是突然回神，“我在想，宿主你总是能一击中的……或许确实如此。”
“这个世界在努力维护正常运转呢。”它充满感情地说。
这种“正常”有什么维护的必要吗……
法医先生无奈地想。
不过这么一说，系统倒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一下子又活泼起来了：“我去看看这次的案件进展如何。”
它精通一芯多用，黑泽医生也不拦着，系统就一边写报告一边入侵附近的几个摄像头，快速地扫视一圈。
现状没多久就明白了，系统不无感慨：“早该料到的，柯学第一定律，有三个人的地方就有三选一。”
这回的三选一，正是上午的那三个店家——死神点名，威力如斯。
不过，豪华调查团在此，竟然没有给个豪华五选一，实在有点浪费。
“照你这么说，”黑泽先生闲着无聊，接话道，“我们几个除去工藤新一，也是三选一。”
还有一个当尸体——现成的。
“咳，咳咳！”系统被他这话搞得声音一哆嗦，“这个组合，怎么看你都是凶手……还是不要了吧？”
“这种少儿作品，一般不会用系列常驻人员当凶手吧，”黑泽先生还真和它聊起来了，“除非做不下去了。”
“这个，也是，”系统原本还接受不能，这么一说又不由得认真思考起来了，“但是那两位也算常驻吧？都用常驻人员三选一了，为了出乎意料，肯定会选最震撼的一个当凶手。”
被默认为“最震撼凶手人选”的黑泽先生微微挑眉：“不过，残疾人犯案也是一大看点吧。”
系统只好赞同：“确实，尤其是看起来不可能的犯罪手法……不对，现在根本没人死啊！”
为什么竟然认真讨论起了这个设定啊？
黑泽先生看向面前的尸体。
系统脱力道：“我不是在说这个……你今天好像心情不错啊。”
难得休假却遇到案子都没生气，还会和它开玩笑。
“我心情一直很好。”黑泽先生的语气就像系统才是那个开玩笑的。
系统下意识地回忆过去……不用回忆，它根本看不出宿主心情如何，但至少他们刚认识那会，宿主还不是这样的！
“你就是心情好起来了嘛，”它于是坚持道，“以前你可不会和我聊……这种话题。”
此时，黑泽医生终于放弃了蹲在尸体边上假装工作，站起身来：“你为什么不猜是因为我开始喜欢你了？”
“你以前很讨厌我吗？！”系统大惊失色。
真是……毫不意外的反应。
黑泽阵叹气：“没那回事。”
“我就说嘛……”系统松了口气，也忘记了之前的话题，欢快地表示，“我们可是好搭档啊！”
黑泽医生又不太想理它了，他转向一旁的警员：“警方的调查有结果了吗？”
青木朝阳万万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休假的黑泽医生，听他提问，忙道：“我们已经锁定了一个嫌疑人，但是好像还有疑点。”
好一句完美的套话，适用于每个三选一。
黑泽阵倒也没指望这个小警员能说出什么有意义的内容来，闻言只是点点头。
“应该快了，”系统计算着，“一般来说目暮要把怀疑人选带走的时候侦探就会跳出来了。”
“不过这么一耽搁，你们等会儿还要接着调查吗？”它问道。
“和我无关，”黑泽阵说着，也没挪地方，只是看着人群聚集的方向，“我只有一天假。”
说是这么说，但因为眼下的“突发事件”被迫加班的黑泽医生似乎也没太多怨念之情，和他之前恨不能把工藤新一杀之后快的状态判若两人。
这么一想，虽然宿主对柯南的态度还是不怎么样，但似乎确实有段时间不是那么杀气腾腾的了……
系统犹豫片刻，还是没敢问宿主现在是怎么想的，万一又把他的杀意给激发出来了可就大事不好。
它便继续之前的话题道：“那，你觉得诸伏景光会去哪里？他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记得的状态啊。”
“会有人给他建议的，”黑泽先生的态度还是事不关己的平淡，“总归不会无家可归。”
“也是……”系统又被说服了，“那……宿主！”
它的声音突然变得又急又尖：“那个男人！”
黑泽阵早就习惯了它一惊一乍的性子，此时并不着急，眼神都没有动一下：“哪个？”
“就刚才路过案发现场停下来看了一会儿的那个！”系统更急了，“深蓝色西装，小胡子……哎呀他快出画，不是快走过去了，你赶紧拦他一下，那是……”
可能是因为听多了系统的种种无逻辑发言，面对这样语无伦次的话，黑泽先生竟然仍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在系统的阿巴阿巴当中，法医先生没有移动脚步，只是拿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按下拨号键。
为了减少与三位嫌疑人的接触，卡尔提出独自去周边寻找线索，此时正在满怀愧疚地摸鱼，却听自己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这个手机是他开始打工之后，老板送的旧款，并没有存几个号码。
卡尔有些疑惑地拿出手机，发现来电者竟然是刚分别没多久的黑泽先生，他心中不解，动作却没犹豫，一边按下通话键，一边从巷子里走出来。
“怎么了，黑泽先生？”他四下张望着寻找医生的身影，“有什么新线索吗？”
尚未听到对方的回答，卡尔的目光便猝不及防地与一个男人相撞。
他是个不知为何，总是在下意识观察遇到的每一个人身上细节的人，但此时，面对这个陌生的男人，卡尔的眼中竟然只有那双狭长的凤目，那其中流动的强烈惊喜和感慨，令他的头脑一阵晕眩。
手机里是否有回音已经注意不到了，诸伏景光下意识地张了张嘴，那个熟悉的字眼却像是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的时间过去，面前的男人大步向他走来，他的容貌和身形终于在脑海中印下确切的形象——那应该是绝不可能忘却的形象。
身形瘦削，文质彬彬的男人伸出手臂，轻轻拍上他的肩膀。
“好久不见，景光。”
第44章 那对兄弟
诸伏高明来东京出差之前，署里的同事曾经神秘兮兮地告诉他，“一定要远离米花”。
他当然也听说过米花町的威名，但未曾亲眼得见，对此不过一笑置之。
不过，高明这次出差的目的地本就与米花无关，他也没有什么去传说中的凶案胜地一探究竟的兴致，办完事之后，当天便准备离开东京。
然而，人不就山，山却就人，高明是没有去米花，米花特产却自己跑出来了，诸伏高明将要离开之际，就路过了一个凶案现场。
来自长野的警官站在围观的人群中观察片刻，便看出这起案件已经被侦破，于是自觉不必打搅，转身离开。
因自己那位不省心的幼驯染的存在，他丝毫没觉得警察队伍里有两位残疾人有什么奇怪的，至于小学生……大概是相关人员？
总之，虽然不是米花，但看起来，东京的群众对凶杀案的态度都很自然啊。
这样想着的高明，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有什么新线索吗？”
即便已经多年未曾听到，他仍然确信自己不会听错这个声音，诸伏高明猛地转过身，目光快速转动，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扫过每一个过路人的脸。
随后，他看到面容熟悉又陌生的青年一边通着电话，一边从小巷子里走出来。
……毫无疑问，那是他数年未见的弟弟。
景光不知什么时候留了胡子，看着沉稳了很多，除此之外，脸上几乎没有留下太多沧桑的痕迹，只是显得有些苍白，他略带微笑的神色也如过去一般柔和，四下张望着，似乎在寻找什么。
下一刻，二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
诸伏高明看到，弟弟的神情在见到他的瞬间突然凝滞。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而已，因此高明能清晰地看到，景光脸上浮现出的神情并非惊讶或者喜悦，也不同于恐慌和紧张。
他许久未见的弟弟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迷茫，几乎瞬间将他带回了二十几年前那个燥热的夏天。
景光……遭遇了什么？
在与弟弟失联的这段时间里，高明曾暗自猜测过对方的去向，从他们断联的时间点，和弟弟之前隐约透露的只言片语，他猜测景光很可能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甚至不能排除更糟糕的遭遇。
高明对此很担忧，但又担心贸然行动会影响景光的任务，因此一直按捺着，这一次偶然相遇，他也做好了不与对方相认的准备。
但景光此时的神情却让他觉得，事情似乎并非那么简单。
他那已经长成优秀青年的弟弟凝视着他，连手中的手机滑落下去都没有觉察，匆忙张开嘴却寂静无声的样子就如同往日的噩梦重现。
——他需要我。
诸伏高明终于下定决心，上前扶住弟弟那已然比自己结实的臂膀。
“景……光？”卡尔口中犹豫地吐出这样的发音，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已经本能的确信，这就是自己的名字。
而这个关切地看着自己眼前的人……
他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与他人之间的联系，自己一定认识这个人，在失忆之前，在更久之前。
但是，他的名字……
一直关注着弟弟神情的高明此时确信，对方一定遭遇了非同寻常的事情，他不禁更靠近了些，面露担忧：“景光，你……”
“这位先生，”一个沉静的声音插入了对话，“您认识他？”
完全沉浸在彼此氛围间的两兄弟同时回神，这才注意到银发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旁。
“黑泽医生，你……”卡尔条件反射地想起自己刚接到对方的电话，但并没能来得及问什么，就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医生？”高明早已注意到对方的装束，此时这个称呼不过是确认了判断，那份担忧一瞬间落到了实处。
“法医，”黑泽阵简要地说，“但……若是您认识他，我们可以换个地方聊。”
黑泽先生其实不太愿意掺和诸伏兄弟两认亲的事情，但系统偶尔也能说些有道理的话：放任这两位在大街上表演戏剧还是有点太冒险了。
诸伏景光的状态还不确定，万一聊着聊着晕过去了，就他哥这个身板……可不好处理。
还是移到室内慢聊吧，至于那几位刚破案的，找不找得到各凭缘分。
老板热情地接待了刚才付账的黑泽先生，对他又带了个人来吃二次的行为表示感谢。
黑泽阵懒得解释那是因为这附近就他这一家店有包间，但凡想要一点隐私就没有第二个选择。
至于他身后的诸伏兄弟俩，在这短短的行进过程中已经完成了简短但有效的交流，因此当三人进入包间之后，诸伏高明便先郑重地表示了谢意。
“不必，”黑泽医生没在意这个，直接道，“这么说，您是他哥哥了。”
“我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高明从兜里拿出警官证，“更多证件得回去取，不过我很确信，景光……就是我的弟弟。”
医生的目光转向一旁的失忆人士，诸伏景光点头道：“我能感觉到，应该说，我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感觉到……”
虽然还没有具体的记忆复苏，但这份情感不会是假的，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
“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吗？”系统很震惊，“我以为他会失忆一辈子！”
“那就好，”黑泽阵没理会系统，对景光道，“更多的事情你们两位自己聊吧，我不打搅了。”
他告辞得如此干脆，令高明有些惊讶，景光倒是已经习惯了医生的性格，应道：“我们今天先简单说几句，具体的情况之后可以细说，要是他们回来了，还得麻烦黑泽先生你解释一下。”
黑泽阵点头：“那么，别耽搁太久，稍后见。”
目送银发的法医离开之后，高明微笑着看向身边的弟弟：“看来，你又在东京交到了不错的朋友啊。”
“是，”景光自然而然地应了声，才微微一愣，“又？”
“那是你小时候的事了，”高明说到这里，意识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好时机，便暂且放下，转而道，“先不聊这些，所以……你失忆了？”
“是，”景光也没有追问，如今与亲人相认，过去的事情他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探索，“三年前，我被送进米花町的医院，之后一直昏迷，前不久才醒过来。”
“三年前啊……”高明沉吟着说出自己知道的信息，“我们上次联系，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你说自己已经辞去了警察的职务，但并没有说原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收到你的消息。”
这个信息与自己之前的推测不谋而合，景光笑道：“这么说，我和哥哥一样，也是警察了。”
“是啊，”高明点头，“而且，我不认为你会辞职，所以一直觉得，你应该是……去执行某些秘密任务了。”
只不过，到了昏迷三年，却没有得到任何额外关照的地步……这个任务恐怕……
“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了。”诸伏景光叹了口气，情况过于复杂，他现在这样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
“你失去了记忆，说不定背后也有更深层的原因……”高明也露出思忖之色，但又很快回过神来，“这些事情不妨以后细聊，你想要和我一起回长野吗？”
“当然，”景光点头，“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不过我现在离开东京或许会比较好。”
留下诸伏兄弟在店内叙旧，黑泽医生独自回到案发现场。
案件不出意料的已经被解决，人群纷纷散去——就像所有的米花町居民一样，这里的民众也只要看到案子破了就满意，并不会关心什么后续处理。
警察们熟练地带着犯人离开，倒霉死者也已经被运走，侦探们不知道去了哪里，刚发生了命案的地界此时已经与周围无异。
徒留一栋凶宅矗立。
“偶尔也要让米花之外的居民体会一下柯学的魅力啊……否则这东京的房价也太不平衡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可是东京，即使是凶宅……”
“你到底在念叨什么。”黑泽先生终于出声打断系统的碎碎念。
“不用理我，”系统的声音诡异地带着颤，“我有点激动，在胡说八道。”
它突然如此爽快地承认自己在胡说八道，倒是有点令人不习惯。
……刚才的那么一大段认亲场景里都没怎么说话也挺意外的。
本来还以为至少要哭几声。
“不过，长野也挺危险的，”系统的碎碎念已经不知道怎么的跑远了，“都是大案要案，现在时间线乱成一团，也不知道那些案子都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他老家在长野？”黑泽阵随口问了句。
“啊对，”系统这么应了声，话语又微妙地偏转了一点，“正巧要离开东京，应该会和哥哥一起回长野吧，能避开接下来的主线剧情也好，省得被组织注意到……”
“宿主你刚才那一手真是太帅了！”它突然跳转话题，“你怎么知道景光在那里啊？我还以为他们要错过了！”
“你不觉得很巧吗？”黑泽阵反问。
系统：“啊？”
“诸伏景光想要离开，并且来了这里，同时诸伏高明也在这里，这件事，”黑泽先生重复道，“你不觉得很巧吗？”
这回系统沉默了，片刻后才道：“……确实很巧。”
就像……炸弹刚好炸不死人，那么巧。
“既然如此，多一个巧合也不奇怪了。”黑泽阵见怪不怪地说。
“但是，如果没有你，这个巧合也不会成立啊。”系统不知道自己在辩解什么，但还是忍不住说。
黑泽先生不置可否地笑了：“谁知道呢。”
第45章 不要真的变成小学生啊！
黑泽先生站在案发现场前面，和系统天马行空地聊了几个来回，才终于见到一个熟人出现。
有载具就是不一样，萩原研二的轮椅两边扶手和椅背上各挂着几个袋子，手上还拎着两个，腿上更是放着一摞，整体宛如移动的超市货架。
货架一脸生无可恋，见到黑泽阵，顿时露出遇见救星的表情。
“黑泽医生，快，快帮我拎两个，”他不知怎么操控的轮椅，一个转弯就往黑泽阵的方向冲来，“研二酱要不堪重负了！”
黑泽阵往边上一闪，拉住握把上仅存的空闲停住轮椅，然后随手从他腿上拿起个袋子看了眼：“你们去超市采购了？”
“不是，”萩原无奈道，“小卖部的原田老板为了感谢我们帮她扫清嫌疑，硬要给我们送礼物，她太热情了，小阵平和小柯南都把礼物往我身上堆……”
“果然不是米花民众，还保留着淳朴的感谢之心啊！”系统发表意见。
“不过我先跑出来了！”萩原转而一笑，随即四下张望，“哎，小卡尔呢，没有和你一起吗？”
“诸伏。”黑泽阵说着，把礼物袋子重新搁回他腿上。
萩原没听清：“什么？”
“他现在，不，是本名叫诸伏景光——就在刚才你们忙着破案的时候，我们遇到他的哥哥了。”黑泽先生好整以暇地说。
萩原研二被这过于突然的进展激得大脑一时运转失灵，竟露出了系统般的愚蠢表情：“啊？”
“诸伏高明，好像也是个警察，不是东京的，”黑泽先生不顾对方的震惊，继续给他灌信息，“刚才路过撞见的，我让他们自己聊去了。”
“真的假的……”萩原研二缓慢眨眼，脸上现在全是空白和茫然，“这难道是你和小卡尔的整人小游戏吗？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哦！”
“诸伏。”黑泽阵再次纠正。
萩原不说话了，他默默地把自己手上拎着的袋子堆到腿上，然后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你的意思是……”他艰难地总结，“就刚才那一会儿我们分开的时间，你们就遇见了小……诸伏的哥哥，而且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吗？”
为什么感觉自己错过了很多事情啊！
“至少他确实是个警察，”黑泽阵说，“至于血缘，诸伏景光自己不觉得有问题。”
他都已经开始用这个名字称呼对方，可见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得到这样的双重认证，萩原研二只得承认，自己确实错过了很多事情。
谁能想到这一出寻找记忆之旅，出了案子的意外之后，还能这样峰回路转啊，早知道就不在那浪费时间了。
而现在，能弥补这份遗憾的就只有一件事情……
“小诸伏的运气还真不错啊，”萩原研二从善如流地改了称呼，同时飞快地把自己轮椅上的负重往地上卸，“既然他在忙着和哥哥叙旧，就让我来通知小阵平这个好消息吧！”
迫不及待要看幼驯染同样懵逼的脸了！
塑料袋子在黑泽医生脚边堆成一个小坡，紫眼睛男人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带着谢意的无辜微笑，然后轮椅向后一转，风驰电掣地瞬间开走，只留下扬起的烟尘。
系统：“啊这……”
黑泽医生垂眸看着那些袋子，神色未知，它很怕宿主会一怒之下把这些东西都烧了（不是）。
系统的担忧没有实现，在小卖部老板的一片心意惨遭践踏之前，又一位侦探回到了他忠实的案发现场。
“黑泽医生？咦，只有你在这里吗？”
柯南不知是怎么跑回来的，一边喘气，一边将疑惑的目光落到那堆袋子上：“这是……”
医生的目光转向他（同时转过来的还有系统的殷切希望），这孩子倒是两手空空，看来萩原所言不虚。
“你们拿到的礼物？”他用疑问的语气说着肯定的话。
噫，还真是！
柯南内心闪过一句“丢出去的礼物又回来了！”的恐怖传说式标题，尬笑着四处张望：“这么说，萩原哥哥已经回来过了？”
“已经跑了，”黑泽先生完全没有受到他试图打岔的影响，“你自己处理。”
这能怎么处理啊！柯南在心中反复鞭打那两个不靠谱的大人，面上还得继续和另一个说不上靠不靠谱的大人周旋：“这个……总之是人家的一片心意，要不还是拿回去吧？”
黑泽阵看了眼地上的日用小百货堆：“你是说，要把这些东西塞到我的车里？”
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但柯南仍感觉一阵寒意——这让他突然意识到现在又开始下雪了：“要不……”
“也可以。”黑泽先生突然说。
柯南还没来得及惊喜，就听他接着说：“你自己搬。”
多亏了在无数案发现场锻炼出的体力，江户川柯南在保时捷和礼物小山间跑了几个来回之后，总算是把后备箱堆满了。
“依我看……”被迫当了童工，他一脸怨念地嘀咕，“那个欧巴桑根本不是想要感谢我，她明明就是看上了……”
为什么最后倒霉的是他这个少年儿童啊！
黑泽阵好整以暇地走过来，没听到他在念叨啥，径自关了后备箱：“这么一来，大概放不下轮椅了，让萩原自己开回去吧。”
柯南：？
虽然我是有点怨念，但这……是不是有点夸张啊？现在可是在下雪啊！
他才开始震惊，就见银发男人看了眼天色，接着说：“时候不早，我们去跟诸伏告个别，先回去。”
柯南：？？
“等等，黑泽先生！”他一脸茫然，怀疑自己穿越去了什么异次元，都忘记纠结对方试图抛下残疾人跑路的事了，“诸伏……是谁啊？”
黑泽先生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就是卡尔，”黑泽阵不得不重复了一遍台词，“他真名是诸伏景光，在刚才你们忙着破案的时候，我们遇到他的哥哥了。”
柯南：？？？
同样的震惊桥段看一次挺有意思，来两次就大不如前了，虽然柯南的反应要更大一点，但也确实没什么特别的。
“你现在有点像是游戏里负责告知线索的npc，”系统感叹，“还是那种在同一个地方站桩的——还好松田那应该不用你再说一次。”
黑泽先生正在给柯南复述刚才的事件，闻言一心二用，回话道：“你怎么不说我还是引导npc呢？”
“霍，你还知道这个？”系统惊讶道，“我还以为你没有时间玩游戏呢。”
这话说得实在扎心，好在黑泽先生已经习惯了：“现在是没有。”
系统对他的过去好奇很久了，见此机会连忙开口询问：“就是说，你来米花町之前还挺有空的？”
“比现在是好多了。”黑泽阵随口应了声，见柯南已经震惊得差不多了，便没再理会系统。
“所以他今天就要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柯南拎起来往车里放，“我们告别之后就回米花去。”
两脚一离地，柯南突然反应过来：“等会，卡……诸伏哥哥又不是马上就要离开，我们等萩原哥哥和松田哥哥回来之后再走也行的呀！”
“谁知道他们要折腾多久，”黑泽先生说道，“你明天不去上学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柯南明天到底要不要上学，但现在这么说反正没什么问题。
虽然是不早了，但是……黑泽医生真就铁了心要抛下残疾人不管了吗，这堆满他后备箱的日用小垃圾到底给他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啊！
柯南没见过萩原研二驾驶轮椅的英姿，良心尚且会痛，还干不出这么干脆走人的事。
考虑到另外两个大人还不知道在哪里搞什么，苦命的小学生只能自己努力。
“我们再等一等嘛，黑泽医生，”他拿出自己的卖萌小技巧来，摇着对方的风衣下摆努力眨眼，不管对方吃不吃反正先用上，“诸伏哥哥刚找到亲人，应该也有不少顾虑吧？让他先和哥哥谈一谈嘛。”
面对柯南这刻意掐尖的嗓音和天真无邪的笑脸，黑泽先生……手上一松，微妙地后退了半步。
空气凝固了一瞬。
柯南：……
黑泽阵：……
系统：……噗嗤。
工藤新一被掉在地上，屁股摔得钝痛，但这份疼痛显然无法与他内心的创伤相提并论。
我刚才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
难道真是装小孩装成习惯了，为什么会路径依赖到对黑泽医生卖萌啊！
想到一贯镇定的黑泽先生刚才的表情，他简直想要穿越回十几秒之前，掐死那个决定对黑泽医生卖萌的自己。
“但还怪可爱的嘛。”系统看他这副紧张的样子，语气欢快，好像刚才“噗嗤”笑出声的不是它自己。
“身体的变化会影响心智吗？”黑泽阵面无表情地问它。
“照理来说应该会吧，”系统想了想，“但这是个故事哎，要是那么科学，他都不应该活着。”
看样子没法推锅给生理因素了，难怪工藤新一尴尬得像是恨不能钻到地洞里。
看对方尬得宕机，黑泽先生沉默半晌，到底还是好心地开口打破了凝滞的空气：“你……玩得还挺开心的啊。”
这不是更尴尬了吗！小朋友看起来已经想要挖地洞了啊！
系统为宿主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功力称叹。
好在工藤新一也算经历过不少，区区社死不在话下，他呆滞片刻，站起来拍拍自己身上的土，一本正经地说：“咳，没什么，总要融入小孩生活的。”
系统在宿主脑子里“啪啪”给他鼓掌：“这装傻的功力！不愧是主角！”
黑泽先生也不想继续刚才的闹剧了，于是配合地假装自己没有失手把主角摔了：“你刚才想说什么？”
“哦，我是说，现在也不是很晚，”柯南反应很快，立刻接上刚才的话题，好把卖萌这一茬混过去，“黑泽医生你要是不着急的话，等一会儿再走也行啊。”
明明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刚才怎么搞得这么丢脸啊……
柯南仰头和医生对视，在巨大身高差之下仰得脖子疼：“我想，大家一起聊几句，应该花费不了多少时间。”
第46章 米花町最糟的季节
黑泽先生垂眸看了柯南几秒钟，反手关上车门：“今天下了一整天雪。”
断断续续的小雪，倒是不怎么影响行动，只是寒意扑面，深冬气候展露无遗。
“是有点冷……”一年四季都穿一套衣服的柯南象征性地抱了抱臂，顺势低头不再折磨自己的脖子，“但应该还好吧？”
他看黑泽医生也没觉得冷的样子……
话说回来，柯南看着自己眼前医生的衣服下摆：按刚才那手感，黑泽医生这件白风衣，好像真的是长得像白大褂的风衣，不是白大褂啊！
“下雪天容易死人，”同样一年四季都穿一套衣服，黑泽医生似乎完全没觉得冷，他看着眼前拂过的雪花，平静地说，“不是说案子，就是单纯的死人。”
柯南一怔。
“所以，冬天的时候，米花的法医系统压力会更大，”医生有点想抽烟，但控制住了自己，“现在本就是超负荷运作，虽然今天你不在米花，但万一发生的案子比较多，我又不在……法医系统崩一次三天都好不了。”
毕竟法医要验的可不只是那些恶性案件的死者，更多的时候，他们面对的都是些与杀人案无关的尸体。
……米花町除外。
但即便是米花町，案件之外的死者也很多，黑泽医生不能不考虑这些事情。
当然，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时间线，很难说情况会怎么发展，但无论如何，他回去总比在这里待着可靠些。
米花法医的艰辛生活工藤新一不是第一天知道，但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层面上的细节。
不知为何，此时他心中的震颤，竟然一点不比头回和医生交流“案件与侦探关系”的时候轻。
仿佛窥见了……自己熟悉的生活底下陌生的一角。
所有人都知道黑泽医生是很敬业的，但此时听他这样仿若寻常的话语，所有细节才突然清晰起来，让他不再是那个案发现场寒风一样的符号。
侦探只要破案就可以，但这个世界不是只有案子的，作为米花町唯一的全职法医，黑泽先生要关注的事情比案子要多得多。
这个男人，并不是无理取闹地在找侦探的麻烦，而确实是把米花町的法医体系看作自己的责任，并因此对不稳定的外部因素格外在意。
柯南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以来遇见案子的频率，面对此时黑泽医生，甚至已经没心力为自己辩解了——说不定真的是案件在追逐侦探……呢。
反正，黑泽医生最近也没再想着要干掉自己了。
“怎么了，”突然被柯南用一种莫名钦佩的眼神看着，黑泽先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些事情，我还以为你也有了解呢。”
“不，我，”柯南卡了一下，“只是，黑泽医生你，今天毕竟是在休假吧？”
“假期要办的事不是都已经办完了吗？”黑泽阵挑眉道，“我本来就住办公室，现在就算是回家而已。”
听起来更伟大了啊，法医先生！
柯南突然觉得自己过得真是太轻松了，一点都不像是在紧张地调查神*秘组织。
都还不如黑泽医生上班来得努力啊！
小侦探一边在心里反省自己，一边继续劝说：“不过，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回去也不一定来得及吧？”
“更何况，要是出了事，目暮警官他们肯定会联系你的。”他现在都快忘记自己一开始是为什么坚持留下来的了，心里涌起一股“劝说黑泽医生休假”的莫名责任感来。
黑泽阵其实也正是考虑到此，才会关上车门，他本也没有那么急着要离开，但此时看柯南这么努力，反倒有些好奇了：“你这是想要我留在这里做什么？”
柯南小小一惊，目光游移：“没，没啊……”
他最开始只是单纯不想扔下同伴不管而已，但话又说回来，作为一个遇见案子就跑了的侦探，说这话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而要是说是想让黑泽医生休息一下……他都能想到对方的回答了。
左不过“那你不如赶紧出国”之类的。
情急之下，工藤新一使劲想，还真想出了一点理由：“萩原先生他们，好像都已经看出了点什么……我怕自己说漏嘴了，要是黑泽医生你在的话，说不定可以帮我打打掩护……什么的。”
“我看你一点也不怕啊。”黑泽阵面无表情地说。
别说车上了，刚才破案的时候也很积极，这根本不像是有在掩藏什么吧。
“这个……”柯南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啦，只是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而已……”
好熟悉的发言，要是这个故事里的人全都这么瞻前顾后的，那他大概明白为什么能拖三十年了。
话又说回来，他们对自己这个头号反派倒是放心得很啊。
黑泽先生心里有些无语，也不想追究柯南的想法了：“随便你了，依我看，你还不如直说。”
“不行，这件事实在——”柯南话说了一半，觉得不该在大街上讨论这些，便转移话题道，“还是先去找诸伏哥哥吧？他们在哪呀？”
黑泽阵对柯南那点小秘密也实在没什么兴趣，听他这么说，便也顺着换了话题：“就在之前那家店里，既然你不想坐车，我们就走过去吧。”
反正没多远。
我也不是不想坐车啊……
柯南腹诽着，却也识趣地没有多说：“好！”
不说别的，对于突然出现的“卡尔先生的哥哥”，还有对方的身份，他心里也很好奇，可能是他神经过敏，但总觉得，对方出现在这里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我让那两个也去店里见，”黑泽阵拿出手机发消息，“这下你应该满意了？”
“什么满不满意的，”柯南连忙摆手，“我没想那么多啦！”
他差一点就要又用上小孩子的口吻，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咬到舌头。
黑泽先生倒是没有继续调侃，他轻飘地笑了声，收起手机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柯南连忙跟上，以他们的身高差，医生正常走路，他就得一路小跑。
小侦探身体素质不错，小跑倒是没有什么，但他还有一肚子问题想问，边跑边说话，这场景就变得有点搞笑。
黑泽阵只觉得自己脚边有个扫地机在一直“werwer”叫：“说起来……黑泽医生……你们是在哪里见到诸伏先生的哥哥啊……他又是怎么……”
黑泽医生停下脚步，四下看了看，把扫地机拎起来放到路边的栏杆上。
柯南断电了：“哎？”
“自己扶好，”医生面无表情地说，“问完再走。”
“……哦。”柯南乖乖应声，不知为何，他感觉黑泽医生的脾气变得比以前温和多了。
然后他又觉得这可能只是自己被压迫久了产生的错觉。
栏杆不算很高，柯南扶着倒也能坐正，这样一来黑泽先生终于能比较正常地和他对话了，不再像是面对扫地机器人，或者轮胎：“说吧。”
“那个，”身高差是弥补掉了，但冬天的铁栏杆还是怪冷的，柯南说话的速度都快了些，“我是想说，诸伏先生的哥哥……”
“没有问题，”黑泽阵飞快地回答，“我相信他的判断。”
“好吧，”柯南自己还有些本能的疑虑，但人都没见到，也不好多说，他点点头，继续道，“所以他今天就要和哥哥一起离开了吗？”
“是的，”黑泽先生继续飞快回答，“他没和你们说过吗？就算今天没见到他哥哥，也是打算离开的。”
“这个，诸伏先生之前提过一下……”柯南顿了顿，总觉得这种做法实在太匆忙了，“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事情？”
“你现在还有空关心别人？他比你会处理事情多了，”黑泽阵冷笑道，“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走。”
柯南看他又想要把自己拎起来的样子，连忙道：“啊，还有一件事！”
这小鬼问题怎么那么多？
要不是已经被系统的聒噪训练过，医生现在大概要转身走人了。
或许是注意到了黑泽先生变得有些不耐，柯南没有犹豫地很快找了个话题切入点：“前段时间常磐美绪小姐醒了，黑泽医生你知道吗？”
突然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倒是让黑泽阵有些惊讶：“知道，怎么了？”
双塔摩天大楼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没想到柯南还记得。
那个女人醒来后原本想见他，但黑泽医生忙得没空，于是最后她给他打了一大笔钱表示感谢。
“她决定改建双塔摩天大楼，因为有些资料已经被破坏了，”这不是柯南想说的重点，因此他简单略过，“那个时候，整个大楼损坏很严重，包括天台也被安装了炸弹，要不是黑泽先生你的话，我们那时候可能就要困在大楼里了。”
“但是，我有件事不太明白……”他看着对方的脸色，黑泽阵的神情依然没有丝毫波动，“黑泽医生你，当时是为什么去天台上的呢？”
这个问题，在摩天大楼爆炸一案过后，柯南已经憋了许久。
当时情况紧急，又有一堆人在，他无暇询问，后来虽然在案发现场见过黑泽先生几次，但一是忙着破案，二对方也忙，他不至于去自讨没趣，一来二去的，就拖到现在。
虽然未必能从对方口中得到什么明确的答案，但工藤新一仍然直觉的认为，这为他们打开生门的举动，并不是什么巧合。
正巧今天有机会……就算未必听得到实话，他还是想要问问看。
第47章 黑泽先生与他莫名其妙的关系网
“我不是告诉过你的那些小伙伴吗？”黑泽阵的神情依然没有什么波澜，“我去看风景的。”
“结果在上面发现了几颗炸弹，就顺手拆掉了。”他以“顺手洗了个碗”的语气轻松地说。
柯南倒不在乎对方为什么会拆炸弹——他自己还是在夏威夷学的呢，但看风景……
“那可是晚上，”他无奈地说，“黑泽医生。”
大晚上的，刚验完尸就去天台看风景，难道不是很奇怪吗？哪怕是敷衍也稍微认真点吧？
“顺便抽根烟，”黑泽阵继续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不过没抽成，因为发现了炸弹。”
柯南依然没有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破绽，这个回答在逻辑上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只是仍然有种莫名的敷衍之感……
“那个时候，楼里其实很危险。”他试探性地说。
“确实，”医生应得倒是爽快，他略带回忆地说道，“我记得，当时我刚发现炸弹，楼里就发生了爆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情况紧急，来不及通知其他人，我就决定自己解决掉。”
这好像……还真是黑泽先生干得出来的事。
柯南心里还是有些犯嘀咕，可是对方的回答实在没什么破绽，让他有些犹豫不定起来。
“怎么，”话说到这里，黑泽先生不再是那副不耐烦的样子，脸上浮现出笑意，“你在怀疑我吗？”
“不，没那回事，”柯南连忙说道，“只是……当时的事情牵扯到组织，您破坏了组织的行动，所以我想说……应该提醒您一下的。”
他虽然对黑泽医生出现在天台的原因有疑惑，但完全不怀疑对方的立场，或者说，比起是怀疑，不如说担心更多一点。
黑泽医生可能自己没有觉察，但他真的已经……好几次和组织擦肩而过了。
要是组织深入调查的话，他说不定也会很危险。
“你是说，炸弹是那个组织安放的吗？”黑泽阵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没事的，炸弹既然安了，就会被拆，我想，你说的那个组织，也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柯南：……
一般来说放炸弹的人不会这么想吧。
看对方这样的反应，他越发觉得黑泽先生不简单了，但几次试探都没有结果，柯南想了想，还是不再追问。
每个人都有秘密，有时候追根究底或许不是什么好选择，更何况，比起误打误撞，如果黑泽先生确实是有意破坏组织的行动，那可能还更令人安心一点。
——毕竟危险始终存在，不会因为知情与否有所改变。
“没别的事了？”黑泽阵的声音打断了柯南的思索。
“啊，嗯，”柯南点头，还是忍不住补充道，“不管怎么说黑泽医生您还是小心点比较……哎，不要拎我了！”
刚摆出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半，小侦探便再度被法医先生拎起来，然后被一只手揽住。
“天都黑了，别浪费时间，”黑泽阵这样说着，带着柯南向餐厅的方向走去，“你与其操心这些，不如早点发现真相变回工藤新一然后出国留学。”
……这个重点其实落在“出国留学”上是吗。
柯南暗自汗颜，小心地拉住医生的衣襟避免自己一不小心掉下去，并努力寻找平衡。
“我其实有进展的，”他竭力让自己转到正前方，从这久违的高度看路，“我已经知道了几个组织成员的身份，而且……”
柯南的声音突然停住了，不仅停住，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与此同时，安静了一路的系统突然爆音：“呃啊！这！”
黑泽先生在心里小小地“啧”了一声。
他像是没注意到怀里这个小鬼努力往里转、试图藏住自己的举动，依然步幅稳定地向前走去。
东京街头的夜晚浮动着雪花，三三两两的人群中，黑色长发的男人正从与他相对的方向走来。
他确实有双熟悉的绿眼睛。
江户川柯南缩在黑泽医生怀里，浑身僵硬，心中默默地数着步子。
他此刻无从思考组织成员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只能希望医生既能读取到自己紧绷的情绪，又不要露出破绽。
这里距离餐馆没几步路，等进了店，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柯南低头估算着距离，一边紧张地屏住呼吸，一边又很想转头观察现状，脑子里千头万绪，几乎要过载。
接近了……就这样走过去就没事……他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姿势有多么不适了，只在心里紧张地嘀咕着：我现在只是个小孩，肯定不会被注意到的……黑泽医生应该也还没有被组织注意到……
医生的脚步突然一顿。
柯南猛地一惊，努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转过去。
好在也就是这么一顿，随即黑泽先生便侧身让开来人，之后姿态如常地继续向前走去。
小朋友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他听到医生带着笑意的声音：“你还打算自己走吗？”
柯南轻轻呼出一口气，无奈道：“您就别说我了，黑泽医生，刚才那个人……”
他越过医生的肩膀，小心地看向男人的背影：“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方才太过紧张，此时柯南的脑子才重新开始运作，那侦探的好奇心也再度浮现出来。
不过，他和组织接触多了之后，多少谨慎些了，虽然好奇，但还不至于在此时跑去跟踪，只是在心里推测。
反倒是黑泽医生听他这样说后，干脆停下脚步，转身直接看过去：“那是你认识的组织成员？”
柯南被他这随意的举动吓了一跳，突然间理解了灰原看自己莽时的心情。
他扯了扯黑泽阵的衣襟：“别，别在这里看啦！”
万一被注意到了，谁知道对方会做什么。
医生低眸看了他一眼，仍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看起来，并不是很不想让人注意的样子啊。”
这不是挺显眼的吗。
柯南一点没注意到医生在说什么，他见那人似乎没有觉察到视线，自顾自地走进了人群当中，这才松了口气。
“组织的做法没有什么规律可循的，”他体会了一回心累的滋味，想着这都迎面撞上了，不解释几句不行，就飞快地说，“那个男人的代号是Rye，组织的狙击手，他出现在这里，组织要大概有什么行动了。”
“狙击手……”这个说法令黑泽先生语气微沉。
柯南正以为对方大概认识到了些危险性，就听法医先生继续道：“可别在米花作案啊。”
柯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黑泽医生，”小侦探无力地说道，“虽然我们现在应该还没有被组织注意到，但是也别这么放松吧……那个男人真的很危险……”
法医先生抱着他转过身，步幅稳定地继续往餐厅的方向走。
“你是这么想的？”他的语气有些微妙。
“怎么，”柯南反应得很快，立刻探头去看黑泽先生的脸色，“有什么不对吗？”
“绝对有什么不对吧！”系统抓紧机会发表看法，刚才插不进话可给它憋坏了，“这是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吗！”
柯南一心隐藏自己，没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它可是从头看到尾的。
虽然看不到宿主的表情，但对面的赤井秀一明显有注意到宿主的存在。
甚至于可以说是有一瞬间明显的表情变化。
但也就仅此而已，无论是宿主还是赤井秀一，都没有特别的举动，就像是擦肩而过的路人一样——
直到擦身的瞬间，黑泽阵转头看向赤井秀一，似乎想要说什么。
而后者飞速抬手，好像是要去堵住对方的发言。
医生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向后闪避。
赤井秀一反应过来，收回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黑泽先生的唇边浮起一抹饶有意味的笑，他没有开口，继续向前走去。
这一切动作都在短短两秒钟的时间内完成，如同一场……无声的戏剧。
若不是系统对赤井秀一格外关注，大概只会觉得这两个人擦肩而过的画面像是加了慢动作，很有氛围感。
但即便它注意到了双方的举动，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它之前没反应过来，现在看柯南那个反应，也意识到这个世界的赤井秀一还没有脱离组织了，但宿主明明说他已经十多年都和组织没联系了啊！他们怎么会好像认识的样子？它差点怀疑这里赤井秀一的代号是伏特加了！
医生垂眸看向小侦探，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语气平和，一句话回答了两份问题：“我认识他。”
系统对此已经不怎么惊讶了，柯南则瞪大了眼睛：“什么？”
然后他立刻问出了系统也想知道的问题：“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话出口的同时，他脑子里已经闪过了一大堆猜测，比如黑泽先生以前和组织交手过之类的……但医生只是淡淡道：“算是……前室友，在美国留学的时候。”
他说话倒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坦诚，就是这个信息实在有点惊人。
“我追查的神秘组织成员是认识的法医先生的前室友”，这突如其来的关系网让柯南脑子里闪过一个又一个问号。
“等会，”他努力捕捉大脑中的零碎信息，“这么说，刚才他……你……你们……”
“他肯定认出我了，”黑泽先生笃定地说，“虽然不能说很熟，但我应该不是那种泯然众人的类型。”
……所以刚才他们其实互相认出来了？那为什么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黑泽医生到底是不是和组织有关系啊？
柯南想说的事情太多，差点变成“阿巴阿巴”。
而系统已经在乱码，智能水准不如小学生。
“别担心，”黑泽阵俯身，把小侦探放下，语气依然平静，“这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吗？”
他以目光示意一旁的餐厅：“进去告别吧，这些事情之后再聊。”
柯南明显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但见医生从兜里掏出烟，一副已经不想继续的样子，他微一犹豫，还是点头道：“我会回来找您的！”
说完，他又在原地磨蹭了一下，终究还是在医生催促的目光下进了餐厅。
“现在，”黑泽阵低头点烟，语带笑意，“你还觉得这是巧合吗？”
“故事确实就应该这样展开，”系统捋平了乱码，声音依然飘忽，“但是，这出场人物是不是太多了啊？”
第48章 “再见了，黑泽先生。”
如果一切确有缘由，那么，为了避免之后组织的剧情牵扯到诸伏景光，要让他离开东京，诸伏高明的出现算是恰到好处。
与此同时，作为之后剧情的预热，主角要在恰当的时候遇见已知的组织成员，并且得到有关他的新消息，如此一来，和赤井秀一的相遇也不算奇怪。
这么一想，最奇怪的部分应该是……
“而且宿主你为什么会认识这么多剧情人物啊？你都去当法医了，怎么还在串剧情吗？”
系统悲愤道：“我以为引入新角色这种事情应该换人做了呢！”
“这不算新角色吧？”黑泽先生指出。
“那新身份，这不重要啦，”系统哼哼，“我还以为赤井秀一的身份应该要从宫野家那里展开的，怎么还是你啊？”
“我也没想到他会加入组织。”黑泽先生耸肩，“而且好像干得还不错。”
“应该是还不错吧……”系统读不了剧情，也不知道赤井秀一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只能靠着原作印象笼统地应声，“不知道他和柯南是怎么回事……”
可千万别是他给工藤新一灌的药啊，那就离谱大发了！
等会，刚才好像不是在说这个。
系统连忙拉回话题：“既然你们早就认识，那之前我提到赤井秀一的时候，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了？”
宿主这人不想说消息的时候还真是啥都不说啊！
“差不多吧，总不至于重名，”黑泽先生一点不心虚，“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明明认识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普通室友而已。
结果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已经变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同事？
这就好像几年前捡到一个死而复生的尸体，却在几年后证明其实是某种意义上的前同事一样，透出阴魂不散的可疑气息。
黑泽先生当时就觉得，这个世界存在某种冥冥中的牵引。
不过，考虑到这本就是个以故事为基底的世界，这种事情倒也不能说很意外。
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更鲜明地证实了这一点而已。
“那你之前不跟我说……”系统委屈地小声嘀咕，“我竟然是和柯南一起知道的耶……”
黑泽阵有些无语，他没想到系统关注的点竟然是这个。
“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叼着烟道，“你不是知道他的身份吗？”
“但我不知道你们认识啊，”系统哼哼，“室友的话，难道你们其实很熟吗？”
“还行吧，”黑泽先生敷衍道，“不是那种室友，两个套间，而且我们都很忙。”
虽然这么说，但系统对他口中“还行”的定义仍然心存疑虑，闻言又问：“那你是不是本来就知道他是FBI？”
“那时候他还在准备，”黑泽先生对这个话题不是很有兴趣，“总之，不管有没有你的存在，这部分信息都很容易推理。”
也就是说，他确实可以承担系统口中“引入新身份”的任务。
说到这个地步，系统的注意力终于转过来了：“仔细想想，也不算奇怪，原作里你也认识这些人的嘛……虽然认识的途径不太一样。”
好吧，认识范围还是比原作广一些的，现在宿主几乎都算是个红黑双方信息集散中心了，他要是拉个群，死小说不定当场完结。
但只要组织不在米花町大开杀戒，宿主应该没那个意愿，也没有闲工夫去拉群……
“虽然剧情已经支离破碎了，”系统努力把自己的思路拉回正轨，“但大框架还是在那里，为了世界和平，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的。”
就好像没有了“琴酒”之后，还是会有人去给工藤新一灌药一样，既然别人能干宿主的活，那宿主说不定……也得帮忙干点活吧。
“听起来，很让人恶心。”黑泽先生直言不讳地说。
这个世界存在剧情，这一点系统是早就说过的，剧情有一定的惯性和影响力，他也早就知道，不过，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和自己身上，情况还是大不相同。
他已经因为“剧情需要”在忍耐过量的案件了，如果连日常生活都被所谓的“剧情”控制，那可真是……要不还是试试干掉工藤新一吧？
系统并不知道宿主已经想到这么危险的事情上去了，但它好歹对黑泽先生有些了解，能从这短短一句话中听出对方的想法，此时连忙道：“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所谓的剧情……也不可能影响人的抉择，它只是提升可能的概率而已，就像flag一样。”
“对于特别重要的剧情，比如工藤新一变成柯南这种，剧情惯性可能会比较强力，但一般而言，也就只能做到像今天这样，让剧情人物聚集的程度而已，”系统努力从自己的资料库里挖掘相关信息，“至于大家的举动，都是完全自由的，你看今天如果没有我们两个，诸伏景光和他哥也就错过了嘛。”
“所以说，这虽然很巧，但也就只是巧合，而不是什么命运，”它认真地解释道，“故事变成世界的那一刻，就不存在命运了，否则……否则我也不会在这里遇见你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黑泽先生垂眸，语气平和，“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因此去毁灭世界的。”
系统被说中心事，“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宿主你不会这么冲动的啦！”
“既然是故事之上的世界，那么剧情的影响就是客观存在的，就和万有引力一样，”黑泽阵平静地说，“但是，人总是在试图挣脱引力。”
“你们早就已经在剧情之外了，”系统欢快地说，“就像人类飞上太空。而且，剧情这种东西，总有结束的一天啦。”
它真是……难得会说点好听的话。
但引力还是永远存在，就像有关组织的一切依然在他身边挥之不去。
想到这里，黑泽先生心有所感，回眸看去，“组织阴影”的另一组成部分正微笑着向他走来。
“也给我一根？”诸伏景光走到他身边，笑着问。
“你应该不抽烟吧。”黑泽阵这样说着，还是抽了根烟递过去。
“本来我也这么觉得，”景光接过烟，低眸看着对方将烟点上，“但是，今天见到哥哥之后，总觉得想起了一些事情……”
他望着明灭不定的火光，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我以前也认识一个抽烟的朋友……而且问他讨过烟。”
“你那个‘抽烟的朋友’好像刚刚路过，”系统忍不住吐槽，“别这样，我都要嗑你俩了。”
黑泽先生没有受它的影响：“看来，你的记忆有恢复的迹象。”
诸伏景光点点头，尝试性地吸了一口烟，他确实没有像很多初次吸烟的人那样直接咳出来，但也微微皱起眉，露出不太适应的表情。
“我……”他的语气中有一丝茫然，“虽然这一切发生得有些突然，但多亏今天来了这里。”
他寻找记忆的计划，算是有所收获了吧……
“准备今天直接跟你哥哥回去？”黑泽阵接话。
“嗯，”诸伏景光没有继续抽烟，眸光低垂，语带怅然，“总是要分别的，不如现在……”
他只说了这样一句，便又打起精神笑道：“老板们刚才好像有点喝多了，今天得麻烦你了，黑泽先生。”
黑泽阵是见过那两位喝多的，闻言轻哼道：“大不了让他们开轮椅回去。”
“还没到那个地步啦，我们边喝边聊，稍微没有控制量而已。”景光笑道。
要和朋友分别，总归有些惆怅，他其实也没想到，能在这不长的时间里交到这样真心的朋友。
虽然过去的记忆依然破碎且混乱，但就像哥哥说的那样，他已经创造了新的回忆。
而这所有一切回忆的开端……
诸伏景光再次看向身边的男人，那双绿眼睛里的情绪和色泽一样浅得看不清，他没有挪开视线，在长久的注视下，黑泽先生终于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
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
“我刚才看柯南进来，就知道你应该在外面，”诸伏景光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微笑道，“不打算进去吗，其实哥哥也很想和你聊一聊的。”
“没必要，我能说的，你都已经知道了，”黑泽阵摇头，“等到你身上的事情解决，有的是机会。”
他指的并不是那些事呀……景光无奈地笑了笑：“会解决的，你对我的帮助，我也不会忘记的。”
他其实一直很想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认真道谢，但真正站在黑泽先生面前时，却又觉得无从说起。
“还有，之前你帮我支付的医疗费用，以及房租……一定会偿还的，”能说的仿佛只有这些俗事，“屋里还有些零碎的东西，随您处理了……”
黑泽医生似乎看出了他的无措，轻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拖欠账单的。”
“还有那件事，”他的目光落在诸伏景光胸口，“对其他人说不出口，告诉你哥哥总不成问题。”
景光微微一怔，随即恍然：“……我会想一想。”
死而复生是大事，但他之后要和兄长一起生活，这样隐瞒下去，似乎也不是办法。
而且，这些事情，总是要去探究的。
离开东京的决定并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端。
“等什么时候，弄清之前发生的事……”他低声道，“我会再来东京。”
那个时候，大概就可以只作为诸伏景光生活了吧。
“长野说不定更适合你，”黑泽先生笑道，“但米花会欢迎你的。”
“回去吧，”说着，他拍了下男人的肩，往屋里一指，“欢送会的主角可不能缺席。”
诸伏景光看着自己指间尚未燃尽的烟，终究没有劝他和自己一起进去，他垂眸轻叹，语气轻柔：“那么……再见了，黑泽先生。”
第49章 总算结束了
天色渐暗，雪花仍在稀疏地往下落，既没有大到需要打伞，也没有停歇的迹象。
在这样的天气中，街上行人散去的速度也比往常快一些，令这条本就人迹不多的街道显出一点微妙的寂寥感。
黑泽先生抽完了一整根烟，将烟头按灭，转身往回走。
“咦，”系统惊讶，“你真打算让那几个人开轮椅回去啊？”
惊讶归惊讶，但它居然不很意外，好像这是什么很正常的事情一样。
黑泽先生有点无语：“只是去把车子开过来。”
“啊，哦，”系统恍然，“哈哈，也是哦，不能带着醉鬼和小鬼走路过去开车哦。”
就这玩意竟然是拯救世界的唯一希望，世界的未来真是令人担忧啊。
拯救世界的唯一希望还在聒噪些废话：“不过，宿主你真的不打算到店里和他们聊一会儿吗？”。
“没必要，”黑泽先生淡淡回答，“没什么好聊的，我还要开车，也不能喝酒。”
“其实以宿主你的酒量，就算喝点酒也不会有事的啦，”系统嘿嘿笑，“诸伏景光的告别会，你不在的话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你这话说的就很没有逻辑，”黑泽先生道，“而且他已经告别过了。”
“那不太一样吧……”系统嘀咕，“算了，搞不懂你们。”
没了短腿小孩在边上，黑泽阵没多久就回到了自己的车子上，他启动车辆，倒没急着往餐馆的方向开，而是小小地绕了个弯，开始在街上兜风。
“下雪天兜风还挺不错的嘛，”系统高兴地说，“这个末日，单论景观来说是最好的一个了！”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丧尸的景观更好。”黑泽先生勾起唇角，随口道。
系统一时都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小声惊呼：“宿主你怎么连这种玩笑都会开了啊！”
诸伏景光……当然也很好，但它又不是那种颜控系统！
“不是你整天在我耳边念叨什么‘米花商店街帅哥团’的吗？”黑泽先生语气自然，“我还以为你很喜欢。”
“那只是因为好玩啦，”系统有点心虚，“米花町平常除了案子也没啥事，我才只好看商店街打发时间的嘛。”
这个家伙，说是AI，但又情感丰沛，又喜欢热闹，和那种刻板印象的机械实在不是一回事。
“原本还想要看看剧情走向的，但日常案件实在太漫长了，怪无聊的，”系统早已习惯了宿主的沉默，继续自顾自地说着，“现在眼看应该会有主线剧情出现，倒是说不定会有什么新鲜剧情。”
它说着在那傻笑：“宿主你虽然不怎么出场，但也算是重要的剧情人物吧？”
“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黑泽先生无所谓地说着，踩下刹车，“你的道具库里有瞬间醒酒道具吗？”
瞬间刷新状态的道具倒是不少，但拿来醒酒多少有点小题大做。
好在这场送别会上的大家都还算克制，没有醉到开轮椅飙车的地步，最大*的灾难也只是差点刮擦到路边停着的豪车。
萩原研二被诸伏景光抱起来塞进后座，顺势趴在前店员的肩膀上，抽抽搭搭地嘟哝着“营业额要完蛋啦”之类的话，松田阵平试图从另一边上车，拉了三次车门都没有拉到车把手上。
诸伏高明走到驾驶座的车门边敲车窗，这位警官大概也喝了几杯，脸色有点泛红，刚见到弟弟的时候还克制着的情绪此时似乎也涌上来了——具体表现为黑泽阵刚降下车窗，对方就趴到了窗沿上。
“舍弟这段时间，承蒙关照了，”即便醉了，说起话来还是文绉绉的，或者不如说是更文绉绉了，“今后定当报偿。”
“举手之劳而已，”看他理智尚在的样子，黑泽先生礼貌回应，“比起回报我，还有更多事情要做吧？”
“祸出不测，自当绸缪牖户，”诸伏高明又开始拽文，“然而……风急浪高，您也应当早做准备。”
系统开始在宿主脑子里快速刷屏阅读理解，被黑泽先生紧急叫停——用词是晦涩了点，但不影响理解句意，这位诸伏警官，似乎和他弟弟一样是会操心过度的类型啊。
“若是今后有缘来长野，”高明絮絮地继续道，“定当好生招待。”
虽然对自己离开东京的可能性不抱什么期望，黑泽先生还是应道：“好。”
“哥？”诸伏景光终于成功把前老板塞进车子里，走过来扶住兄长的肩，“聊什么呢？”
身为“欢送会”的主角，他倒是一点没有醉意的样子，足见其人深不可测。
不过，才刚见面，就能在记忆没有恢复的情况下这么自然地喊“哥哥”，血缘的力量也深不可测啊。
“同黑泽先生致谢，”高明顺着弟弟的力道直起身，微笑道，“要道别吗？”
虽然已经道别过了，此时景光还是顺着哥哥的意思，低头笑道：“之后有缘再见了，黑泽先生。”
黑泽阵还没回话，后座趴在幼驯染身上的萩原那里传来一声响亮的：“要记得回来看我啊小卡尔！”
然后是松田阵平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先给我松手！诸伏在外面呢！”
“我会的，”诸伏景光从前座的车窗探过头，“之后找个会做美味三明治的员工吧，老板。”
“松田老板也是，别总是熬夜了。”他语气轻快地说着，又转头看向副驾驶，“还有你，柯南，以后要小心点，不要再在案发现场乱跑了。”
柯南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连忙点头：“啊……啊，我会的！”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信。
景光当然也没指望这回应有多真诚，他的目光回到驾驶座上，看着银发男人百无聊赖的脸，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么，告别会结束了。”黑泽先生升起车窗，踩下油门，“别忘了系安全带。”
“我倒是想系，”松田阵平在后座抓狂，“你就不能松手吗，萩！”
靠谱的大人黑泽先生开着车，把醉鬼和小鬼运回了米花町。
好在醉归醉，但只折腾了人，他的车子没有受到任何损伤，看在这份上，黑泽先生还是好心地把人送回家了。
至于留在后备箱的那堆生活小垃圾，则全都送给了毛利一家。
系统本来建议宿主今晚就直接住商店街得了，但黑泽先生表示那里没地方停车，还是把车开回了车库。
这么一番折腾，等他回到卧室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不过，距离黑泽先生平时睡觉的时间，倒是还早得很。
“既然请假了，今天就早点休息吧？”系统建议着。
黑泽阵默默点头，但没急着去洗漱，而是又点了一支烟。
他依然没有开灯，安静黑暗的屋内，只有这一点明灭不定的光，从窗户向外望去，雪还在连绵不断地下。
黑泽先生还没说话，系统满是感慨的声音就先响起了：“真是……格外漫长的一天啊。”
虽然每天都很忙，但几乎都是在忙同样的事，今天难得没有验尸，结果反而被更多，更丰富的事件给淹没了。
这就是身为重要剧情人物的宿命吗……明明现在只是在当法医而已啊，宿主。
黑泽先生一如既往的，仿佛听到了系统芯中的感慨，低眸笑了笑：“要是每个假期都这样，我还不如继续工作。”
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语气很轻松，完全没有抱怨之意。
这态度让系统放松了些，它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道：“但，诸伏景光离开，也算是有一件事告一段落了吧？至于之后……我觉得这段剧情就算真的发生在米花町，也不会死很多人的啦。”
“承你吉言。”黑泽先生笑道。
然后他吸了口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又被看穿的系统已经失去了惊讶的力气，它有些尴尬地笑了声：“其实吧，就在刚才，我发现……”
这个反应……黑泽阵心中暗道：好像也不算很意外。
系统的下一句话果然不出所料。
“新的末日已经出现了。”
它认真地说。
从凌晨开始连绵不绝的雪，正是末日的预兆。
但这场末日与他们之前处理过的不同，它的预兆漫长，真正的来临时间却很模糊，甚至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确切的时间。
“极寒末日是这样的，”系统说，“天气是一天天变极端的，所以没有什么确切的爆发时间点。”
“那你要什么时候处理？”黑泽医生冷静地问。
“因为整个末日的过程比较漫长，所以处理的时间点也不太好确定，”说起自己的任务，系统还是靠谱的，“这种类型的末日，在它还没有彻底展开的时候行动是没有意义的，得等它发展到一定的程度。”
“说清楚点。”黑泽阵道。
“嗯……瞬间爆发型的末日，只要在爆发时控制住，其力量就会完全散去了，”系统解释道，“但这种缓慢成型的末日，要是我们行动得太早，它的力量还没有完全施展开来，就没法一网打尽，反而贻患无穷。”
“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它总结道，“所以，我们得等气温再下降一些，至少要到大雪的程度吧。”
真要到那个程度，恐怕就不是冻死一两个人了，看来，这种类型的末日杀伤力比爆发型的要强上不少。
黑泽医生轻叹：“这么说，我又要准备加班了。”
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但系统还是感觉到了一点危险：“呃，我也会好好工作的，一到合适的时间，就会解决掉末日。”
“运用【冰雪女王】的话应该会很顺利……”它快速地选定了仪式内容，“也不会引发什么认知上问题，到时候宿主你看情况安排就是了。”
这个童话故事的内容零碎地浮现在黑泽先生的脑海中，他大概明白了系统的想法：“这次没有地点的要求？”
“米花境内哪里都行啦，”系统爽快地说，“有人就可以了，宿主你不是很像冰雪女王吗？”
这回是女王啊……经历多了系统搞的角色扮演，黑泽先生对此心态平和多了：“那么，到时间记得提醒我。”
“好的，”系统快速地计算了一下，“我预计，不会超过体感时间的二十天……就像之前几次一样，你到时候稍微配合一下就行。”
黑泽先生微微点头，按灭手中的烟。
对于世界末日的处理方式，就在这个漫长而忙碌的日子尾端，又一次平淡地决定了。
第50章 黑泽先生给情报就是爽快
在系统宣布世界末日的到来之后，又过去了体感时间的三天。
这三天的生活乏善可陈，诸伏景光已经回了长野，据说要开始的“主线剧情”还没有征兆，日常案件照常在发生，黑泽医生也还是很忙。
唯一特别的地方大概是时间一直在冬天的日子里跳，而雪一直在下，如今已经从断断续续的小雪变成连绵不断的小雪。
按照一般规律估算，之后应该是“中雪—大雪—暴风雪”等等，距离世界毁灭还有很长的进程，目前为止黑泽医生遇到的最大问题，是每天都会有几个冻死的流浪汉。
和往年的冬天相比较的话，其实还没有太大区别，就是很正常地增加了米花法医的工作量。
然而，冻死的数量如此稳定，又透出一点不正常。
好在这种事情，除了黑泽医生之外显然没人会关注。
“不过，”黑泽医生看着眼前冻死的尸体，“之后的日期，难道会一直保持在冬天吗？”
自从“故事开始”后，这种体验还挺稀少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哎，”系统的语气很犹疑，在不靠谱方面一如既往的靠谱，“有可能就……一次性把好几个冬天的案子给安排了？”
但凡有一次日期跳到夏天或者春秋，都一定会让人觉察到问题，倘若这个世界中仍存在冥冥中的力量，应该会避免发生这样的事情。
话说回来，那股力量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还很难说。
不过系统对此并不担心：“没事，就算引发了什么问题，仪式也是能解决的。”
它在这方面很有自信：“我不会等到末日完全展开再解决它的，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等到仪式完成，大家只会觉得之前有点气候异常，不至于察觉更多。”
听起来……仍然很不靠谱。
但面对与世界末日有关的事情，也只能相信这个不靠谱的玩意了，黑泽先生点头道：“那就这样。”
系统则被他提醒了，突然有些兴奋：“咦，这么一想，说不定接下来的剧情都要在严寒的背景下展开了。”
“虽然不知道现在剧情会怎么发展，但还挺有意思的嘛……”它浮想联翩地说着。
“比起这个，”黑泽医生打断了系统的兴奋之语，“按照目前的气候变化速度，之后死的人会更多。”
除了冻死的，极端天气也更容易发生意外——真正的意外，不是米花常见的“意外”，再加上柯南的活跃不会以气候变化为转移，剧情怎么走是很难说，但可以确定的是，米花町将会迎来一场法医的战争。
“你围观剧情之前，记得先做好工作。”法医先生淡淡地提醒自己的智能管家。
“没问题，”系统这回倒是应得很干脆，“我现在已经做得很顺了，会先办好事再出去玩的！”
报告写多了，系统的能力也提升不少，现在它已经完全不用加班，偶尔还能摸一下鱼，虽然还是无法如宿主那样体会到工作中的乐趣，但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每时每刻都期盼着世界末日的到来。
偶尔还会觉得，生活就这样下去似乎也不错，每天看看热闹，猜猜剧情，写写报告……算了，真是何必呢。
系统叹了口气：“总觉得对这些人有点抱歉，可惜我没有什么合适的道具能帮他们。”
它的善意范围又扩展了一点，黑泽先生轻笑：“你别再让我搞出一个复活的尸体就行。”
“哎呀，严格来说只有一个是我搞出来的嘛，”系统努力为自己正名，并转移话题，“好啦，今天的工作应该就到这里了吧？是没怎么加班的一天呢。”
“现在是结束了，”黑泽医生已经开始收拾手头的东西，闻言挑眉，“但听你这么一说……”
他话刚说到这里，隔壁办公室便传来了电话铃声。
医生轻笑：“这就是你说的……flag吧？”
“这里毕竟是个以故事为基础的世界，flag容易倒也很正常。”在等待新尸体到来的过程中，系统长吁短叹，“但我只是一个统啊，哪怕在故事里我都不应该出现，为什么也会立flag啊！”
在经历之前“黑泽先生的漫长假期”事件之后，系统已经确定，这个世界冥冥中确实存在类似“世界意识”的东西，让一切尽可能地往原本的走向上发展。
这倒是没什么意外的，本世界分明经历了各种变动，很多剧情却都还能照常展开，没有被蝴蝶效应冲刷成一团乱，肯定不会是巧合。
而且这对系统也有好处，毕竟要是原作剧情完全没了，世界的不稳定程度肯定也会上升。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系统和“世界意识”其实应该算是同伴，只是它读不了剧情，也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
而且，说是“世界意识”，但未必真有什么“意识”存在，之前发生的种种事件，更像是一种剧情惯性和发展趋势。
这些推测，系统和宿主说过，它也很清楚，在如今的世界里，“巧合”随时会产生，“插旗”的力量也是确实存在的，只不过系统没想到这还能插到自己头上。
“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出场？”尸体还没来，法医先生无事可做，也就和系统聊起来了。
“因为，原作里没有我啊！”系统信誓旦旦地说，“我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就算真有什么世界意识，也应该不知道我的存在才对。”
黑泽先生挑眉道：“但你已经存在了。”
“那也是隐于幕后的呀，”系统说，“这是个侦探故事，不可能有我出场的余地的啦，这次应该真的是巧合，否则，我说过那么多次，世界末日应该早就来了嘛。”
虽然它说得肯定，但以系统记忆都不全的现状来看，还是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过，反过来说，就算系统又搞错了，对黑泽先生也没什么坏处——系统有一点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它每天那么多废话，也没见真的招来什么事。
于是医生默然片刻，倒也没有反驳，只是道：“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小心点。”
比起和系统一起纠结什么这个世界的走向，他还不如多验两具尸体。
不过，作为本世界的重要剧情人物，就像黑泽先生自己意识到的那样，哪怕他现在就是个敬业的法医，事情也总是会找上来的。
辛苦加班完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切灾难的源头，忙碌的死神小学生总算腾出时间，来找法医先生问之前没问完的事情了。
难为他大晚上的冒着雪赶过来，说不定刚才还破了个案子，就这作息，难怪没有轮胎高（不是）。
黑泽阵这回倒是没说什么，挺爽快地将人放进办公室里，双方相对而坐。
工藤新一多少了解他的性格，见对方神情平静，就赶紧有话直说了：“黑泽医生，上次那件事……您能告诉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这几天可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原本还想着等哪天在案发现场见到黑泽医生之后再问，但终究还是等不及，趁着来警局做笔录的机会过来碰运气了。
能遇上黑泽医生有空，确实是运气不错。
“虽然我也挺好奇的，”系统说，“但这种打搅人补觉的熊孩子我觉得可以扔出去。”
没看它的宿主刚干完活吗？就算要走剧情也没必要这么急吧？
作为曾经反工藤新一的主力军，黑泽医生此时倒是表现得比系统平和多了，他甚至给柯南倒了杯热水，搞得对方都有些受宠若惊。
“我还记得的消息是……”银发男人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开门见山地说道，“他的名字是赤井秀一，原本好像是英籍，不过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在准备加入FBI。”
“FBI？”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柯南一惊。
当日在街上与莱伊相遇之后，他多少猜到对方的身份应该不简单，但仍然没想到会和FBI扯上关系。
“既然他还没有过来灭我的口，那大概现在也还是FBI。”黑泽医生平静地说，“结合你的说法，大概是在卧底吧。”
他说完这些，也不管柯南那仍然满腔疑问的神情，摆了摆手：“这些消息应该够了吧？你该回去了。”
法医先生的温和形态如同划过天际的流星一般，刚出现就没了，但柯南发现自己竟对此时赶人的黑泽先生更习惯一点。
“这确实……能解释一些事情，”他也不在意对方的冷淡，连忙道，“但是，如果Rye是……卧底的话，他应该会来找你，请你帮忙隐藏自己的身份吧？”
不然，万一因为这种原因身份曝光，岂不是很憋屈？
“他都认出我了，我当然也认出他了，”黑泽医生开始不耐烦，“他甚至不想让我说出他的名字，我当然知道他是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这难道是需要说出来才能知道的事吗？”
啊这……是见一面就能分析出来的事吗？你们俩难道以前其实很熟吗？
“我想你也不会把这件事到处嚷嚷的，”医生起身送客，“至于你有什么计划，也不需要跟我商量，注意安全。”
米花追杀工藤新一第一人竟然会提醒他注意安全了，柯南明知自己可能已经被PUA，还是有种莫名的感动。
“我会的，”他跳下沙发，在离开之前不太放心地多嘴道，“但是，黑泽医生你和组织……我是说，要小心组织注意到你啊，对方可是宁错杀不放过的。”
非著名组织成员敷衍地对他点头：“在他们杀了你之前，我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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