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系统纠结要不要直接问宿主的时候，在一旁当了许久背景板的江岛医生终于说话了。
“黑泽医生，”他小心地问，“您……心情不好吗？”
“没有，”黑泽阵很快回答，“怎么了？”
“哦，”江岛医生觉得自己刚才看到的大概是错觉，就说道，“没什么，您最近还是很忙吧？”
“怎么，你打算来帮忙？”黑泽医生挑眉。
江岛脸色一变，连连摆手：“我没有您这样的能力……”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道：“不过我有个很优秀的学弟快要毕业了，正在找工作……”
“很优秀？”黑泽医生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在校成绩是第一名呢，”江岛医生说到一半，大约是觉得自己在推学弟入火坑，又很尴尬地停住了，转而道，“不过，他这个成绩，找工作应该很容易的，哈哈哈。”
“我在校的时候也是第一名，”黑泽阵笑了笑，“优秀的人就应该接受更多挑战。”
但是您所受的这种挑战好像有点太过了吧……江岛医生大为汗颜。
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要是黑泽医生询问自己学弟的姓名，不知该不该说，我也真是的，提他干什么呢。
好在此时黑泽阵的手机震了下，对方没再继续对话，拿出手机看了眼。
“您有工作吗？”虽然这么想不太好，但江岛还是暗自希望对方能点头。
“不是，”黑泽阵收起手机，淡淡地说，“昨晚那个女人脱离危险了。”
宫野明美的成功存活宣告着一段连续剧情的结束，世界重新进入摇摆不定的混乱状态。
不过，所谓的“剧情节点”对工藤新一或许有不小的影响，但对黑泽医生来说，这件事之前和之后，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
侦探只需要破案就可以，法医要做的就很多了。
没完没了的验尸、解剖，在案发现场与瘟神相见……因为实在太忙，最后一项的机会不多，他基本上还是长在解剖室里。
但现在的案发现场倒是比过去更一目了然了，从到场到收队花不了多少时间，有时候去得晚了，还能见到毛利小五郎和江户川柯南表演双簧。
把验尸报告的工作扔给系统之后，黑泽医生多少也体会到了一点目暮警官的快乐，于是这时候他会和所有人一样，假装自己看不到那个藏在阴影里的小学生，沉默地把尸体运走。
好消息也有一个，米花案子发生的频率终于稳定在了一个离谱的高位……没错这确实是好消息。
离谱归离谱，但毕竟是稳定了，稳定意味着规律，只要意外情况减少，人总能找到最平衡的工作方式，再加上系统写报告的手艺日益强劲，黑泽医生的工作状态倒是有所提升。
他本来就是面对压力反而会更兴奋的类型，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选择米花町作为自己的工作地点，甚至可以说，他那时候正是看中了这里不正常的案发率。
总之，在没有工藤新一到处跑的时候，米花那种案子比正常情况多一些的轻度压力状态，是很让黑泽医生满意的。
……虽然也只有他自己觉得那是轻度压力。
也正因有之前两年满意的生活，在工藤新一发功后，黑泽医生才只是想着解决掉这个瘟神，而没打算放弃米花。
而现在则和当初有些异曲同工，没有了写报告的压力之后，解剖这件事本身对他而言甚至称得上解压，加班就加班吧，加着加着也就习惯了。
系统很不习惯，系统在想世界末日怎么还没来。
它可不是宿主那种能在高压下迸发出潜力的类型，它只会被压扁。
现在系统非常理解刚认识那会儿黑泽医生对工藤新一的怨念了，虽然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但归根结底这就是他的错嘛！
然而时至今日，在系统被验尸报告和资料整合填满的“拯救世界”生涯中，原作案件的存在也算是为数不多的乐趣。
在茫茫“尸海”之中，发现每一个原作中出现过的受害人，对比他们的死亡原因和现状，总归比麻木地写验尸报告有意思点。
偶尔黑泽医生去出现场，那简直是系统的放风时间，运气更好些的话，还有机会观察柯南今天藏在哪个角落和嫌疑人下跪的方式方法。
事情真不该是这样的，系统悲伤地想，它明明是来拯救世界的，却把日子过成了社畜，可它没有读取剧情的能力，这个世界的发展又总和原作有微妙的区别，想要做点什么实在困难。
最开始的时候，系统还曾尝试鼓动黑泽先生借助原作内容迅速破案，减少加班时间，遭到果断拒绝——显然这只能减少目暮警官的加班时间，对法医先生来说毫无意义。
而见到风户京介之后，它还期待过这个世界的剧场版，那至少有些大场面，后来被森谷帝二残忍击碎——那一场爆炸死的人可比普通案件多多了，黑泽医生被牢牢按在验尸之位上，什么大场面，根本看不到。
最后系统也只能继续祈祷世界末日早点到来，至少那时候黑泽先生将会离开他忠诚的解剖室，去非案发现场的地方走走。
世界非常坚强，来的依然是黑泽医生的电话。
时间已经是深夜，恼人的震动声响了几回，黑泽阵终于在系统的催促下摘掉手套，按下接听键。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黑泽君。”
这个声音不算陌生，但他在这时候出现，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的，医生疑惑道：“803号出问题了？”
“不，不是，”风户京介连忙说，“他的记忆没有恢复的迹象，但也没有更坏……我是有别的事情。”
黑泽医生更疑惑了：“你见到尸体了？那应该直接报案。”
“没！”风户又被噎了下，于是干脆直说了，“我听说，警局内部要重启当初的案子。”
他说得不明不白，黑泽阵都没反应过来：“案子？”
倒是系统无奈地嘀咕了一句：“……这世界的剧场版来得好没有规律啊。”
“就是，我……”风户京介没敢说明白，他还以为对方知道自己犯的是哪起案子，殊不知黑泽医生都快忘记他杀过人了。
不过黑泽阵的脑子毕竟还是好使的，现在这么一提，他也就想起来了，漫不经心地应道：“怎么了，要我给你收尸？”
也就是对面是个对他有心理阴影的咨询师，才没有当场爆掉，风户京介深呼吸，勉强保持了平静：“我们能见面说吗？”
听他这样说，黑泽先生微微一顿，倒是应得爽快：“可以，我现在有空，你最好快点过来。”
否则就不知道哪里还会冒出一具尸体了。
或许是心中着急，风户京介成功赶在尸体之前出现在黑泽医生面前。
一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下，风户就急着确认道：“你没有和别人说过这件事吧？”
“我都不知道你杀了谁，”黑泽阵笑了笑，递过去一瓶没开封的水，“所以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找我说这个。”
要不是系统说这是剧场版，嚷嚷着要看热闹，他对此真没有什么兴趣，对方为什么会找上他？
风户京介接过水，并没有心情去喝，他也不是闲的，要是没有之前被看穿那件事，他现在必定会直接自己开始调查和行动，哪怕是再杀人也要把事情压下去，可是有了那件事，他总觉得惴惴不安。
越是自信的人，在被击碎过之后，就越容易疑神疑鬼，风户京介现在就很担心对方坏他的事——毕竟黑泽阵可是法医啊。
但他怎么也不能直说“我担心你尸检时发现什么问题所以想请你睁一眼闭一眼”，对方又不欠他什么。
所以风户京介谨慎地说：“……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什么内部消息。”
“我这里可不是什么八卦集散地，”黑泽医生还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当然，要是开始死人，我就会知道了。”
这一下子戳中了风户最担心的点，他又僵了一下。
“你还想杀人？”黑泽医生果然看出来了，挑眉道，“我劝过你了。”
到了这个地步，风户京介咬了咬牙，干脆承认了：“但我没有别的处理办法……”
黑泽先生满不在乎地说：“那就去做。”
被这样拿话两头堵，从另一个方面促使了风户京介下定决心，他低下头，语气恳切：“要怎么样……你才能帮我？”
系统难得能近距离欣赏剧场版展开，还是原作没有的内容，本来正在激动，听对方这么一问，芯中顿时一突。
果然，黑泽先生轻轻笑了：“你能杀掉工藤新一吗？”
真是对不起啊风户先生，看着风户京介愣住的脸，系统芯中暗道：你来迟了，写报告的活已经被我选走了。
咦，等等……系统突然想到了什么，趁着风户京介还在茫然，开口快速地说了一串话。
“工藤新一？”风户京介愣神之后，倒也反应过来，“他不是已经失踪了？”
“黑泽医生，”他苦笑道，“你要是不愿意，直说就行了，何必还跟我绕这么久。”
从头到尾都在直说的黑泽先生没搞懂对方的脑回路，但总归这是否定的意思，他倒也没失望——之前剧场版用炸弹的都没能炸死工藤新一，这个用枪还用得不怎么样的更没有希望。
倒是系统的话让他有些兴趣，在对方说完之后很快回了句“可以”。
第24章 米花教父和他的……智能管家
风户京介看对方不说话，改换思路道：“我不需要更多，您只要像之前一样，什么都不说……你说过自己对此没有兴趣的吧？”
“啊。”银发男人点一点头，表示认可。
风户刚松了口气，便见对面的人仍然在以略带思索的神情看着自己。
他有些紧张，却听面前人若有所思地问道：“来当法医，怎么样？”
风户京介又是一怔，小小地退缩了一下：“您还没……放弃这个啊。”
“我缺人手，”黑泽阵坦率地说，“你要是不想见我，就在你们医院里干活也行。”
米花町虽然只有一个全职法医，但兼职的还是有几个的，也分担了一部分工作，否则黑泽医生就算是铁人也撑不下去。
不过，随着米花的案子越来越多，现有的法医力量显然已经不够用了，要不是系统分担了大量文书工作，米花的法医系统早就崩盘。
也不怪黑泽先生见一个想要拉一个，还愿意为此稍作退让。
“以你的能力和背景，想要取得资质应该很容易，”黑泽医生计算着时间，“米花缺人手，所以申请之后很快就能上任，兼职的话，每天检查三四具尸体就差不多了，必要的时候会有解剖工作，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他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似乎是早已琢磨过这件事，风户京介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对当法医，尤其是米花町的法医自然没有什么兴趣，但更没有兴趣进局子，更何况，如果不用和黑泽医生一起工作的话，或许这是自己能承受的……
风户京介心中的天平已经开始渐渐倾斜，就在此时，黑泽医生果断地投下了最后的砝码。
“只要你答应，我就能保证你不被抓住。”
这干脆的措辞让风户愣住了，他虽然来这里找人，但只是希望对方不要坏自己的事，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回答。
“你能……”这下他的神情中显出了实实在在的茫然，“你打算怎么做？”
“这你不用操心，”黑泽阵摆了下手，神情十分坦然，充满了令人信服的气质，“你只需要回去考法医资质，然后等待，调查结果出来也需要时间，我保证不会查到你。”
“当然，”他玩味地笑了笑，“要是你打算多此一举地继续杀人，可就不能保证了。”
有一瞬间，风户京介感觉坐在自己对面的不是米花町的法医，而是某个电影里的“教父”。
……我是不是该跪下亲吻他的手背？
他抖了下，把这诡异的想法赶出脑海，坚持继续理性思考：“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
“要是不相信，就回去拿那把枪继续杀人，”黑泽先生看着他，神情中透着戏谑，像是在看一场游戏，“它很不错，记得这次不要犹豫了。”
风户京介沉默了，在这气氛微妙的寂静中，他缓缓抬起左手，从衣服里掏一柄手枪。
他握着枪柄，手指放在扳机上，凝神看着对面的人半晌。
这场会面来得突然，法医先生的工作服都还没换，扎了一整天的发髻有些松了，一缕长发落到肩上，整个人看起来随意又松垮。
他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懒散，并不像风户京介记忆里——或者想象里——那么具有压迫力。
黑泽阵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注视着举枪的人，随后理解似的微微一笑，对他伸出左手，掌心朝上。
像是被蛊惑一般，心理医生握着枪的手向前递出，枪口颤抖着，落入对面的人手中。
风户京介无端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只是当法医，就能换取您的帮助吗？”他看黑泽先生的表情已经完全不对了，不知道把对方脑补成了什么人。
“要是你这样的好医生才行，”黑泽阵随手把玩了一下枪，抬起头对他笑道，“放心，记得尽早上岗。”
“我会的。”男人站起身，犹豫了一下，对他弯下腰，“告辞。”
黑泽医生目送着对方离开，低下头看了眼手中的枪：“给我留下了个麻烦啊。”
“你放就算直接放在这，估计也不会有人来查的啦，”系统说，“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收着。”
“你还有这功能？”黑泽阵挑眉。
“有啊，”系统说，“一直没用上而已，这是我们的基础功能，每个宿主都会送五个格子，格子内可以叠放999个相同的东西，跟那种游戏一样的。”
它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系统面板把包裹格子给宿主看，确实是十分简陋的游戏画风。
黑泽先生盯着面板，心念一动，手枪就被收进了第一个格子。
“相同的东西啊……”他轻声呢喃。
“之前都没机会跟你说这个，我还是很有用的啦，”系统轻快地说，“不过，刚才他是不是把你当成什么地下组织的首领了啊？”
黑泽先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帮他，这是直接改变剧情了吧。”
刚才就是系统出声让他留下风户京介，并且表示可以用道具帮助他摆脱嫌疑，黑泽医生正缺工具人，于是欣然同意。
但系统的“好心”还是来得很突兀。
“剧场版变个剧情没什么啦……其实其他剧情也无所谓了，反正都这样了，只要大框架不动……”系统的声音里有点自暴自弃的意味，“无所谓了。”
“至于风户京介，”它顿了顿，“这个剧场版里他杀了那几个调查他的警察，然后追杀了一通……那些不重要，总之，不知道的时候还好，知道有人要被杀却不阻止的话……总觉得不太好。”
黑泽先生的神情变得有些微妙：“而你阻止他杀人的方法……是帮他脱罪？”
看似出于善意，却推出了一个奇怪的结果啊，一般来说，直接举报才是“正确”的做法吧。
“他还挺有用的嘛，而且之前杀的那个也不是什么好人，”系统说道，“感觉留着更好。”
黑泽阵恍然，一针见血道：“你想减少工作量。”
“这不是也帮你减少工作量了吗！”系统被说中心中所想，嚷嚷道，“我也不想总是看凌晨三四五六点的米花呀！”
“五六点不能算是凌晨了吧，”黑泽医生轻笑道，“不过，这是个好主意。”
“是吧是吧？”系统顿时很高兴，“只要肯努力，劳力总会有的！”
这回黑泽医生没有泼它冷水，只是问道：“那么，你打算怎么帮他？还是用仪式？”
“不用那么麻烦啦，那是拯救世界才要用的大招，”系统解释道，“这个用道具就行。”
它一边说着，一边展开屏幕：“我打算用这个，侦探系列的，也和这个世界很契合。”
黑泽阵看着道具名称：“冤假错案档案……？”
“是的。”系统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力图营造氛围。
“杀意背后的‘那件事’，逃脱法律制裁的元凶，苦苦追寻的受害者亲属……一切冤孽的源头，不能原谅的人……”
黑泽先生听得面无表情，系统声线一转，换上轻松的语调：“只要把错误的案件结论写上去，警方就无法找到真凶，不过会增加受害者亲属找到真相并施加私刑的概率，那个受害者好像有个妹妹吧，看风户医生的运气了。”
比起那种虚无缥缈的“仪式”，这种道具倒是显得很实在。
“你授权的话我就用了哦，内容我去警局的内网抄一下就行。”系统确认道。
严格来说，所有的道具和积分都只有宿主才能使用，只不过黑泽先生对此不感兴趣，才委托给系统，但面对与“世界末日”无关的事情时，它还是每次都会额外确认。
黑泽阵点头，看着面前的屏幕上道具飞快地运作起来。
这个道具用着显然比仪式简单多了，没有多久，纸张的幻影上填满了文字，闪烁之后消失在屏幕上。
“好啦，这就完成了！”系统高兴地说，“咦，今晚好像没有新案子哎，是不是可以休息了？”
黑泽医生正要赞同，手机突然发出轻微的震动。
于是他没有说话，伴随着系统的“不是吧我是乌鸦嘴吗”，拿出手机查看消息。
好消息，不是工作。
坏消息……没有坏消息。
那是一条短信，内容不长，系统注意到其中都是些莫名其妙的符号和数字，看着有点像是暗语。
比起这些看不懂的符号，更引起它注意的是发信人的名字。
刚认识宿主不久的时候，系统就注意到，黑泽先生不太存别人的号码，即使存了，也很少会存名字——高木在他手机里至今还是“警察7”。
风格不仅简洁明了，还很考验记忆力。
眼下这位发信人的姓名显示的却是一个更简洁的字母，“v”。
实在是个……很容易产生联想的名字。
“这个人……”系统话说到一半，便见黑泽先生回了对面一个“td”*。
系统：？
黑泽先生收起手机：“嗯？”
系统迷茫地卡了一会儿，出口的话内容也变了：“这玩意是……？”
“……手机智能管家。”黑泽阵回答。
不是，宿主他刚才是犹豫了吧？是在编瞎话吧？绝对是在骗我吧？是不是骗得有点敷衍了？
系统内芯疑神疑鬼地想着，越想越对自己的念头深信不疑，终于开口质问：“这里根本没有叫v的手机智能管家……吧，这绝对……应该……我看他像是伏特加啊。”
……完全没有质问起来。
第25章 黑泽先生和组织
深夜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系统艰难地问完话后，黑泽先生沉默半晌，直到它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才听到男人低沉的笑声。
“如果你说他的代号，那确实是伏特加。”
说完这句话，他默默数了三秒。
“你骗得我好惨啊！”三秒后，系统开始吱哇乱叫，完全没能克制住自己的音量，“你知道我为了不喊你琴酒有多努力吗！”
黑泽阵先生，aka琴酒，认为没有静音键的系统应该属于残次品。
但他没太生气，反倒觉得有点意思。
在经历过好几次类似的事情后，黑泽先生已然确信，系统虽然日常一惊一乍像个弱智，实际上也确实不聪明，但这些“惊吓”到它的东西，归根结底，对它来说并不重要。
若是真的重要，它现在至少可以上网查资料，哪怕靠着那“高级智能”的黑客技术，也不至于一次次的像个弱智。
说到底，就像那些被它拿来打发时间的案子一样，这些东西只是世界末日还没到来时的乐子。
黑泽先生倒是不介意陪系统看乐子，他再喜欢工作，每天都重复一样的生活也会无聊的，系统的存在多少给他带来了一点乐趣。
……要是它能不对乐子这么真情实感就更好了。
系统小声地呜呜了一会儿，然后哭声猛地一停。
“等会，不对啊，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没见你表现出和组织有什么关系啊。”
它的声音里竟然还带着一点哭腔，这玩意的声音系统还挺高级，以至于那点电流声像是故意的。
系统和宿主是完全共存的，它还不需要睡觉，可以说每时每刻都陪伴在宿主身边，但从来没见过宿主和组织有什么联系，甚至它自己提及组织的时候，他都是一副不甚了解的样子。
要不是今天突然冒出来伏特加，它真要觉得宿主就是个单纯的敬业法医了。
“本来就没多少关系，”黑泽阵道，“我也没骗你，我只是没有向你说明，就像你也有很多没向我说明的事情一样。”
有一瞬间系统都要觉得宿主才是会读芯的那个了，它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啦……你问的话我都会说的，而且就算我不说你也基本上都猜到了。”
“所以现在我也告诉你了。”黑泽先生轻笑道。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所以归根结底是它自己分析能力太弱的错咯？
系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只好道：“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谈论有关组织的事了吧，你之前可以提一下的嘛。”
搞得它一直纠结该不该和宿主说相关内容——虽然结果没太大差别。
黑泽先生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你似乎对我和组织的关系有一些误解，”对于这让系统在意的话题，他似乎早有预料，“也是因为原作？”
“啊……”系统承认了，“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你在原作里的位置。”
“差不多吧，”黑泽先生这样说着，似乎不打算浪费时间，干脆走进浴室开始洗漱，“毕竟普通法医大概当不了什么头号大反派。”
呃，原来这么早的时候就……系统暗道：我好像透了不少料啊。
它忍不住道：“你要是问我的话，我也会说的啦，这个又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
“我知道，”黑泽阵淡淡地说着，打开龙头尝试水温，“但没有必要，我不在乎组织在做什么，也很清楚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系统因这话而哑然无语，半晌，才喃喃地说：“我一开始以为，你和‘Gin’，应该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后来却意识到，果然还是一个人。
现在又发现，原来黑泽先生依然和组织有关，让人更疑惑他怎么会在这里当法医了。
“‘Gin’很喜欢组织吧？”黑泽先生冷不丁地说。
“啊，”系统没怎么犹豫地赞同道，“超爱的，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爱。”
“说是为了组织出生入死应该不为过吧……当然也惹出了很多事情，”它思索着说，“总之，有种你就是组织代言人的感觉，……因为原作里的组织也没几个靠谱的人，看到你在这里的时候我还很疑惑组织怎么还没倒闭。”
黑泽阵轻轻地笑了声：“世界有它的运作方式，这不是应该的吗？”
“那也是啦。”系统道，“不管怎么说，比起当组织劳模，当米花劳模好像还更安全一点，对你来说是好事吧。”
“你是*这么想的吗。”那点轻飘飘的笑意甚至还未散去，黑泽先生毫无波澜地说。
要不是他们一直在以心声对话，系统怀疑自己会错过这句话，也就是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它在瞬间悚然而惊，整个数据流都因为不知如何回答而凝滞了。
好在，黑泽阵似乎不需要对方的回答，他垂眸感受着水流的冲刷，语带调侃。
“我倒是觉得，至少Gin应该不会有‘世界毁灭了也不错’的想法。”
……还挺让人羡慕的。
“这倒……也是。”系统呐呐地接话。
“不过，”它努力尝试摆脱方才的奇怪氛围，“虽然和原作的情况不一样，但你同样是组织的琴酒吧？琴酒并不是其他的什么人啊。”
“你知道我在指什么，”琴酒不留情地说了这一句之后，还是解释道，“我当然是组织的人，但组织有很多人。”
“我对组织的了解……”他想了想，“除去你的情报，就和之前那个宫野明美差不多吧。”
系统：不是，这个比较有点怪了吧？
“你和她的地位不是一回事吧？”它忍不住道，“至少我很肯定宫野明美没有代号。”
“地位和认知确实不是一回事，”琴酒道，“我只是建议你这样理解，毕竟我其实也不太清楚组织的代号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系统有脸，现在一定已经目瞪口呆，黑泽先生关掉水龙头，继续道：“我平时不为组织工作，同样的，组织也不会为我提供什么，否则我早该有个法医同事。”
“那伏特加是怎么回事？”系统总算找到一个可以提问的点，飞速插话，语速快得黑泽先生差点没听清。
难道伏特加是琴酒的出厂自带设定吗，那他难道不应该变成法医小弟吗？为什么这活是我在干？
“我来这里之后，boss分配的远程助手，本来我想让他写验尸报告的，”法医先生到底还是听清了，“但他总是写不好，在这方面不如你太多。”
Boss看人的水准实在可疑，若非如此，他又怎么会直到今年才终于摆脱验尸报告的束缚。
“那当然了我可是……”系统的注意力轻轻松松地被转移了，完全没意识到这样的人事调动对组织来说有多离谱——可能是因为在它的认知里伏特加不跟着琴酒才离谱。
“不对啊，”但它至少还是想起了这段对话开始的原因，“那刚才他给你发的是什么？”
“米花的地下交易记录，”黑泽先生没有隐瞒，“包括枪支、炸弹、毒药之类的，我让他每月发一次，好推算下个月的工作量。”
“现在没意义了。”且不论这个奇怪的时间轴会破坏统计的准度，统计发送的时间也不好预估，就算还能准确统计……鱼线和钢琴线这种东西又没法估算。
“是这样吗……那他之后岂不是没事做了？”可恶，这就是只要我够废物就没有人能利用我吗？
系统想到自己那一大堆报告，很是愤愤不平。
至于宿主监控米花地下交易的事，它压根没在意——宿主都是琴酒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不是只有这一个工作，”琴酒淡淡道，“这只是我给他的工作。”
系统大惊：“哎？他不是只需要围着你打转就行了吗？”
黑泽先生笑了：“你到现在还对那个‘原作’如此确信，倒也很不容易。”
觉察到宿主的嘲讽之意，系统叹了口气：“我读不了这里的剧情啊，只能看看原作了，至少人还是那些人嘛。”
就像宿主，归根结底，还是组织的琴酒……咦？
系统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带跑偏了：“不对啊，我是想问……呃，所以你在组织里只是挂名？”
因为并不参与组织的工作，所以当它提及的时候，他的不解和陌生都是真实的反应？
“是这样。”黑泽阵干脆而简洁地回答。
他结束了自己简短的洗漱工作，站在镜子前开始拆头发。
很难想象一位法医为何要留这样长的头发，明明一天里大多数之间都只能束起来，藏在隔离服的帽子里。
但黑泽先生的长发即便是在十几个小时的束缚之后也依然柔软又垂顺，一丝一缕地从身侧垂落下来，在森白的灯光下反射出利刃般清冷的光。
系统一直觉得洗发水广告不来找宿主是一大损失，此时却觉得，深夜怪谈更符合宿主的调性。
……隔壁还有太平间呢。
医生一个个地将夹子和发绳拆下来，放在洗手台上，他用的发饰都是非常基础的款式，和通身素白的法医先生本人不同，是纯黑的。
哪怕只是在拆发绳，他的手依然精准平稳得像是机器，让人想起黑泽医生在解剖台上切开尸体的手……以及黑泽阵拿着枪的手。
系统终于没忍住：“……为什么？”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冒犯，还没头没尾，但琴酒没有生气，相反，他笑了声。
在惨白寂静的屋子里，面对着镜中的自己，这笑声称得上渗人，随之而来的语句却平静又柔和——更渗人了：“因为他不同意，我的第一志愿可不是当法医。”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危险的物质将要从黑泽先生平静安宁的表象中破土而出。
系统意识到，这是许多天以来宿主第一次真正出声和自己对话。
它愣愣地看着镜子中宿主的脸，那双绿眼睛锋锐依旧，和数据中没有丝毫不同。
第26章 但社畜才是世界的终极
……今天晚上它还真是踩了很多次雷啊。
可能是因为知道宿主轻易不会终结交易，变得大胆起来了……也可能只是因为它太过在意宿主和组织的现状。
系统无法想清楚原因，于是难得的安静下来。
黑泽先生倒没有在意系统那纠结的脑回路，他拆完头发，用手随意地顺过，转身回到办公间里，又恢复了脑内对话。
“不是说我对现在的工作有什么不满，”他的语气也恢复了一贯的平稳，“只不过，人总会对没走过的那条路有更多期待——尤其在知道自己确实走得很好时。”
“……但那条路很危险，”系统只好说，“而且注定走不通。”
黑泽阵嘲讽似的笑了声，没有回话。
系统有点尴尬，可能是这些天对法医先生的认知已经变得稳固，它反而有些不习惯面对他更“琴酒”的一面了：“所以，你和组织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特别的，”黑泽先生倒也没隐瞒，只是说得笼统，“我炸了实验室，他不想让我留在组织里干活，所以我来当法医了。”
系统：“……你不觉得这其中的每句话之间都没有什么逻辑关系吗？”
而且这哪里不特别了，每个部分都很难以理解啊？
黑泽先生毫不在意地说：“说明你的智能水准还需要提升，伏特加就很理解。”
……不，伏特加大概真就是线性理解成了“炸实验室—被开除—找新工作”了吧？
系统绝不承认自己的智能还比不上伏特加。
它迅速转移话题：“啊，这么说，你之前从我这知道了很多情报，却什么都没做，是因为其实你……对组织没啥感情，也没在替组织工作，这样？”
不知道怎么的，这么一概括，突然有点理解……宿主刚才为什么会是那个反应了。
“这么说也行，”黑泽阵关了灯，躺到床上，“我和组织其实不熟。”
他停了一下：“所以你的资料还挺有用的。”至少能起到认人的作用。
“我一直都很有用……”系统哼哼。
好家伙，琴酒都和组织不熟了，怪不习惯的。
还真是和原作完全不一样，都能搞一个“猜猜谁才是神秘主义者”。
类似的情况见得多了，面对这种单纯与原作不符的事情，系统的接受力还是很强的。
它感叹了两句，很快没再纠结“琴酒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琴酒”这个难以说清的问题，发出一声格外真诚的叹息。
“刚意识到你的身份时，我本来还想说，”系统喃喃道，“我可不是那种系统，只要不杀工藤新一，其他都好商量，我也可以协助你壮大组织的。”
现在看来，宿主自己没有那个需求，恐怕是没必要了。
“那还真遗憾，boss应该很需要你，”黑泽先生听闻此言，在黑暗之中有些惊奇地挑眉，“不过，为什么你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这玩意一贯的表现不是挺善良的吗？组织应该不是什么慈善组织吧？
“因为……你很有名？”系统自己也不太确定，“也可能是因为你跑来当法医之后，故事的变数更多了……”
“好吧，应该不是，”话还没说完它就自己否认道，“要是你这时候转向组织，哪怕只是卖情报，故事走向也会变得很可怕，我果然还是应该跪下来求你别搞。”
这样摇摆不定，怎么看都很可疑，但黑泽先生并未揪着它不放，反而语带笑意地说：“别担心，你只需要继续写报告，在智能管家领域，你远超组织成员。”
超过伏特加好像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不对，当智能管家本身就很丢脸了啊！
系统有点憋屈：“我也是想帮你嘛。”
“我知道，”黑泽阵说，“你只是智商有问题，不是抱有恶意。”
……不是，这话听着更像是宿主你对我有恶意啊！系统没敢把这话说出来。
“我和你过去知道的也确实不太一样，”黑泽先生继续静静地说，“对我来说，组织的工作不比现在好多少。”
同样是拖拽废物前行，只需要面对尸体或许还更好一些。
他确实会有遗憾，但并不会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投入太多精力，更不可能后悔。
一切早就已经结束了。
“好吧，你说得对。”系统又叹了口气。
黑泽先生闭上眼，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今天的报告别忘记写。”
他的电脑智能管家非常识趣地安静下来。
宿主入睡之后，系统默默地写着报告。
其实并没有多少需要写的，大多数内容它都在黑泽医生尸检的时候跟着记录完成了，此时只是需要整理润色一下。
而且写了这么多报告，系统已经变得非常熟练，练习果然是最好的学习方式，伏特加这都写不好，活该被退订。
也是因为太熟练了，写着写着，系统就开始走神。
今天又是丢脸的一天。
明明带着全套原作漫画动画剧场版甚至番外篇同人作，却还是经常接收到新信息呢。
现在还能预知的只有那些普通案件的犯人了，我真是史上最惨系统。
仔细想想，宿主和组织有关这件事，其实早就有迹可循，不该因为他谁都不认识就掉以轻心的。
但是，明知道如果他现在替组织办事的话，故事会整个崩盘，我为什么还会期待他为组织做些什么呢，只是因为琴酒很帅吗。
还是说，其实我的深层数据，在期待组织变得更强呢……
系统在深夜里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伴随着电脑幽幽的光亮，俨然是深夜怪谈2.0。
次日仍是平凡的一天。
在米花当法医，唤醒你的永远不是清晨的阳光，而是夜晚的案子。
对黑泽先生来说，这个拐到劳动力，并且和系统谈论了组织相关事宜的晚上，和其他夜晚并没有什么不同。
依然有大量潜藏的罪恶化为他的kpi等待着被处理，他很快就将这个夜晚抛之脑后了。
所谓的剧场版似乎因为系统的插手而未能展开——在黑泽医生这里主要表现为时间还是碎片状的，没有出现之前有过的连贯时间线。
这个“剧场版”本来似乎没有死太多人，这么一想，好像有点亏。
不过风户京介确实履行诺言去转法医了，虽然距离正式上岗还有些时间，但至少，以他对黑泽先生的态度，这个劳力应该是稳稳到手了。
希望他能晚点被报复成功。
总之，在新劳力还没到位的当下，如果要说黑泽医生的生活有什么变化，大概是系统在知道他是“琴酒”之后，对他和组织的关系充满好奇，很是旁敲侧击地问过几回。
“除了伏特加之外，我现在和组织的任何人都没有联系，”黑泽先生对它倒也坦诚，“伏特加其实对我也没什么了解，如果他聪明点应该能猜到一些，但他要是聪明，就不会被选中了。”
“说的也是，”系统笑了几声，它现在特别热衷于嘲笑伏特加，“这么说，你和伏特加……还算有些联系吗？”
“不多，”法医先生一边进行解剖的收尾一边说，“最开始让他写过一段时间报告，那时候联系比较频繁，改成市场调查之后，就只有每月联系一次了。”
不管怎么说，伏特加还算是为数不多知道他和组织关联的人，虽然智商存疑，但能被乌丸莲耶选中，忠诚程度总是可靠的，肯定不会把这事泄露出去——大概也没机会泄露。
系统思忖片刻：“这样说来，组织里的大多数人……其实并不知道‘琴酒’的存在？”
“我不清楚，”黑泽阵道，“他们可能以为组织里没有琴酒。”
世界上酒名那么多，组织里为什么非得有琴酒？
这个假设好像有点震撼系统，它默了一好会儿之后才说：“太神奇了……你是琴酒，好像比你不是琴酒还神奇。”
如果黑泽阵一开始就不是组织成员，那么无非就是一场与其他人类似的意外，但他还是组织的琴酒，却仿佛与组织分道扬镳，这简直……
“你别以为我和组织有多少关联，”黑泽医生轻笑道，“要是组织有人在米花到处杀人，我也会像想杀掉工藤新一那样想杀他的。”
“……倒是不一定能杀得掉。”他补充。
系统一时不知该从何吐槽起，最后只好艰难地说：“不，我觉得你低估了你自己。”
“不至于，”黑泽阵说，“我已经十多年没杀人了，杀工藤新一这种也就算了，组织成员应该没那么好杀。”
系统又沉默半晌：“……或许，你也有点高估了组织成员？”
先不说为什么一个法医会这么随便地说出“十年没杀人”这种奇怪言论，看他这干净利落切尸体的样子，虽然可能确实十年没杀人，但熟练度看起来并没有下降啊！
黑泽阵有些讶异地挑眉：“组织成员总不至于都是伏特加那样吧？”
“那倒也……”系统犹豫着，“不好说。”
这下黑泽先生也沉默了，这可能是作为“琴酒”的沉默。
“所以说，虽然你几乎只是挂名……”系统想了想，继续犹豫着说，“但毕竟还是组织的人，万一组织出事了，会对你有影响吗？”
“这你不必担心，”说到这个黑泽阵倒是平心静气的，还带着些意味不明的，“目前来说，我对组织唯一的义务，就是安全地活着。”
“那就好……”系统小声呢喃，总觉得自己的情绪也很微妙。
虽然米花环境离“安全”还有很远的距离，但黑泽先生确实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
但说到“安全”……系统想起自己踩到的雷：宿主他可不像是什么喜欢安全的人啊……难道是因为这个才选择来米花工作的吗？
它对宿主的过去更好奇了。
第27章 是时候开始打工还债了！
系统还沉浸在新得到的信息当中，它的宿主则已经不想继续关于组织的话题了，黑泽先生问道：“报告怎么样了？”
“哦哦，在写了在写了，”系统连忙说道，同时迅速删掉了几个在无意识中出现的符号，“很快就好。”
黑泽医生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未要求进一步的检查，系统暗自松了口气，赶紧说道：“解剖已经结束了吧？都快七点了，该吃晚饭了。”
医生直起腰，默默点头，目光却依然停留在刚被解剖完的尸体上。
系统正不知是否该再劝两句，一阵手机的震动声吸引了黑泽医生的注意。
“又有新的案子？”系统有些绝望。
“应该不是，这个时间段他们一般不会打我的手机。”
他也很少会在这时候接到电话，来得倒是挺巧。
黑泽阵摘下手套，走到柜子边，拿出自己的手机。
是个他没存过的陌生号码，黑泽先生按下接听键，对面传来一个女声：“您好先生，这里是米花医院……”
“医院？”这有些出乎法医先生的意料，“今天的验尸报告我已经收到了，还有什么事吗？”
打电话的女人被显然他这句话搞得疑惑起来，顿了顿之后，才不太确定地说：“不好意思先生，请问您是……嗯，我院803号房病人的亲属吗？”
说到这个房间号，黑泽阵才想起来医院里还躺着一位失忆患者，也顺势意识到，这联系方式大概是三年前他把人送过去的时候填的。
毕竟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复活的人，他应道：“……算是吧，怎么了。”
“是这样的，”对面明显松了口气，“这位病人已经可以出院了，但考虑到他的记忆还比较混乱，您是否有空来接一下他呢？”
“诸伏景光已经可以出院了？”系统惊讶道，“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吗！”
这个世界的时间轴本就混乱，每天的工作更是昏天黑地，它一个感知能力本就不怎么样的统，连真实的时间流逝状况都搞不清了……
黑泽医生无视它的打岔，问道：“他的身体没问题了？”
“是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已经达到出院标准了……”对面应该是护士的女人说道，“要是您有空的话，明天就可以来接他。”
“我没有空。”黑泽阵无情地说道。
大概是不太常见到冷酷得如此直白的家属，护士小姐卡壳了几秒钟，才说道：“虽然病人的身体状况良好，但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也没有身份信息，如果这样出院的话……”
“你让他跟我说话。”黑泽阵打断她。
护士小姐顿了顿：“好的，先生。”
803号房的病人在整个住院部都颇有名气。
这不仅是因为他昏迷三年之后醒来，经历传奇，更因为其人长得帅性格也好，虽然历经坎坷，却乐观积极，认真复健，可谓是模范病人。
失忆的事实，更是给这位帅哥增添了不少同情分。
甚至会有年轻的护士专门跑来8楼，就为了见一见这位传说人物。
因此，当得知人很好的“803号先生”的亲属不仅在他复健期间从未出现，连他出院的时候都不愿意跑一趟，围观群众们难免有些为他打抱不平。
“好的，到时候见。”“803号先生”放下听筒转过头，感觉好几道原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突然移开。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依然温和地说道：“明天我自己办理出院吧，石田护士。”
护士小姐点点头，目光里透出些许同情。
“803号先生”把那口气叹出来了：“黑泽先生只是捡到我而已，他对我并没有什么义务，而如果不是他的帮助，我不可能活下来。”
显然他注意到了方才众人的眼神，此时并不只是在向护士小姐解释。
“而且，多亏了这段时间各位的照顾，”男人继续说，“我已经恢复得很好了。”
“啊，”石田小姐被他一直这样微笑地注视着，脸色有点泛红，连忙说，“哪里，是您自己努力……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她有些慌乱地看了眼边上的电话，有些没话找话地问：“明天您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我和黑泽先生说好了，明天早上办手续，”男人笑道，“到时见，石田护士。”
病人礼貌地与周围的人道别，转身回房，他一走，闲着的医生护士们瞬间聊起来了。
“咦，803先生的联系人不是他的朋友啊？”一位年轻的护士惊讶道，“他看起来和对方关系很好啊。”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另一位护士道，“对方都没出现过。”
“但刚才他们通话的时候……”前者想了想，虽然没能举出什么理由，但还是坚定地说，“反正感觉关系很好！”
“之前说觉得他的联系人很冷漠的人也是你吧，”石田小姐白了她一眼，转头无奈地嘀咕，“他们居然根本不认识，那位先生可是支付了三年的费用啊，怎么想都应该是认识的人嘛。”
像这种愿意付钱却一点时间都不愿付出的亲属也不是没有，作为医护人员难免会有点在意。
“要是认识，‘803先生’也不会现在还是‘803’了，”旁边有人马后炮道，“连姓氏都没有。”
“我还以为只是对方没出现过，803先生自己又没想起来呢，”石田护士无奈道，“没想到竟然是完全的好心人。”
难怪803先生这么感谢对方。
“其实他来过的，”路过的市川医生插话，“就是803刚醒的那天晚上，黑泽先生待了很长时间，不过早上之前他就走了，很忙的样子。”
“哎，你不早说？”好几个人同时转头去瞪他，吓得市川医生后退了一步。
“没人问我啊……”他呐呐地说，“以前黑泽先生也只是打钱，好久才会来一次的。”
作为亲友显得有些冷漠，但作为萍水相逢的好心人，简直感动米花，而且……石田小姐想到自己打电话过去时，对方的第一句话，总觉得隐约明白了一点对方无法到场的真相。
如果真是那样，确实是“没有空”啊……
次日早晨，刚结束昨晚工作的法医先生走出解剖室，便见到已经出院的诸伏景光站在门边，对自己微笑示意。
他举起一个小盒子：“您要尝尝吗？”
“这是？”黑泽医生一边摘手套一边问。
“医院的护士小姐送的出院礼，”男人笑着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小饼干，“我借花献佛了。”
医生微微挑眉，没有推拒，随手拿了一块：“那个打电话的？”
“是。”男人点头，顿了顿之后，微笑着说道，“说不定原本就是送给您的。”
见黑泽先生目露疑惑，他接着解释：“昨天那个电话是不是打搅您了？”
“还好，不至于。”医生不在意地回答。
也算是对方运气好，正巧在他工作结束的时候打过来，不然他可能都不会接这个电话。
“但您很忙吧，护士小姐可能也感觉到了，”男人继续解释，“而且，我醒来之后留下了一点后遗症，到目前为止，都还是没有味觉和嗅觉的状态，所以我想，这应该不是给我的。”
他的后遗症问题在医院里可不是秘密，护士不至于不知道。
医生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不想要的话，就放在这吧。”
他把脱下的一次性装备扔掉，转而问道：“还有别的后遗症吗？”
“其余都还好，”男人回答，“而且味觉这方面的事情也不太影响生活，我就决定出院了。”
“这个绝对是丧尸病毒的问题了，”系统小声说，“没听说过丧尸有味觉的……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他要吃脑子才能尝出味道。”
它这么说着，思维越飘越远：“日本有没有烤脑花呢……”
黑泽先生已经习惯了这玩意随意出声的作风，在碎碎念的背景音中，默默关上解剖室的门：“在医院里的时候，有检查出什么问题吗？”
“大体上都很正常，”男人回答，“体温比正常人稍低一点，医生说可能是因为体虚。”
他自己倒是觉得自己力能扛鼎，说不定比“死”之前还有劲儿。
——事实上，在医院里这段时间的复健过程中，他时常能感觉到自己身上微妙的“不正常”，就算所有检查数据都没有问题，可人的感觉有时会凌驾于数据之上。
如果说之前他还对“死而复生”的说法有些怀疑，如今却觉得，对于自己身上发生一切，这已经是最合理的解释。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这件事为何会发生。
“居然只低一点，这病毒还怪智能的。”系统继续小声吐槽。
“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我会告诉您的，”男人还记得黑泽医生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这时候又承诺了一遍，看对方不甚在意地点头，心里更加确信当初对方只是随口一提。
他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有些抱歉地问，“话说……今天打搅您工作了吗？”
虽然是黑泽医生本人让他这个时候过来的，但看起来，医生还在忙啊……
“还好，”黑泽阵摆了下手，“我们快点解决。”
男人轻轻一叹：“抱歉，麻烦您了。”
“既然已经这样……”黑泽医生想到什么，话锋一转，“你的医学知识怎么样？能来帮我干活吗？”
这么信任一个失忆症患者的知识储备吗？男人无奈道：“只有常识级别的而已。”
其实他还真莫名其妙的记得一些人体构造知识，但那好像不是学医得来的……
第28章 在不同的时间线之中，我们终会相遇
大概是原本就没有抱什么希望，黑泽医生也没有失望，他点点头，停下脚步将装着饼干的盒子放进办公间之后，便带着失忆者快速向外走去：“那么，你接下来有什么规划吗？”
“既然目前想不起来，就先想办法活下去，”男人平静地说，“我至少可以打零工，只是需要找个能住的地方。”
他在医院期间显然想过这些事，此时说得很顺畅：“我的生活技能都还在，只是忘记自己是谁不算什么大问题。”
他这样说，仿佛对自己的身份完全不好奇似的——但黑泽先生很清楚这不可能。
更大的可能，只是因为不想麻烦帮助了自己的好心人。
然而黑泽先生其实知道他是谁，但他不应该知道，也没动力编一个理由让自己知道。
法医先生没有说话，带着失忆男子径直出了办公楼。
今天是个春日，清晨的阳光十分温柔，男人仰望天空，又转头看了眼紧邻的米花警署和不远处的市政服务中心，突然道：“先不提往后，黑泽先生，我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名字呢。”
银发法医也看了眼那个方向：“等你找到住处了再来登记不迟。”
“但是，总要有能称呼的名字吧，”男人无奈地笑道，“在医院里叫房间号也就罢了，现在803号房也有新的病人入住了……”
黑泽医生转过脸与他对视，经过这段时间的复健（和丧尸病毒的大力协助），诸伏景光看起来健康多了，除了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之外，已经与普通人无异，他微微仰着头，一双蓝眼睛显得格外真诚和无辜。
他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黑泽阵，其含义不言自明。
医生微微皱眉，沉默片刻，像是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正巧，我有个地方空着。”
“等等，”男人一惊，“黑泽先生，我不是想要您给我找住处，之前已经很麻烦您……”
“你如果想去那里住的话，”黑泽医生没有理他，继续说道，“有个现成的名字可以用——卡尔怎么样？”
跟着黑泽医生走进米花商店街不到三分钟，新出炉的“卡尔”先生就明白了自己名字的来历。
“波洛，奎恩和卡尔……黄金时代三巨头吗。”他扫视两边的店面。
还是两个侦探名和两个作者名。
“看来你以前挺喜欢侦探小说。”黑泽先生淡淡评价。
一般人要是看到酒吧的名称是“Queen”，会更容易以为那是“女王”之意，只有对侦探小说有一定了解的人，才会联系对面的“Poirot”，将其看作侦探的名字。
当然，卡尔自己的名字也是提示，但考虑到他是失忆人士，能第一时间想到侦探小说，应当确实颇有了解。
卡尔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也觉得自己推理能力还不错。”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侦探事务所的标牌上：“说不定我以前是侦探？”
“你最好离那家事务所远一点。”黑泽先生眼都没抬，就知道他在看什么。
突然听他这么说，卡尔微微一愣：“哎？”
“很晦气，”黑泽阵一本正经地说，“可能会被克死。”
“啊？”从认识黑泽先生以来，对方给卡尔的印象一直非常靠谱，此时突然冒出的玄学发言让他一时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由地露出了失忆患者会有的表情。
但黑泽先生显然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他说完这样“不符合人设”的发言，便向边上的公寓楼示意：“我带你去看屋子。”
公寓楼就在波洛咖啡店的旁边，离得这么近，难怪黑泽先生会说名字是现成的。
卡尔跟在医生身后，若有所思地想：而且，会这样起名字，是不是说明黑泽先生也挺喜欢侦探小说的呢？
在他思索之时，两人已经来到一间屋子前，黑泽阵掏出钥匙开门：“空了有段时间，不过只要收拾一下，住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哪里，这里已经很好……”卡尔一边说着，一边跟着他走进屋子，话才说了一半，便觉得不对，“这里，并不是空屋子吧？”
虽然看起来确实不是常住的居所，但也明显不是空置的，而且看装饰风格，住在这里的很有可能就是黑泽先生本人。
“我不打算住这里了。”黑泽阵干脆地说，“本来是要退租的。”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实在不像敷衍，卡尔虽然觉得不解，但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那么，房租……”
“我之前租了一年，”黑泽先生回答，“你可以先住着。”
这样一想，之前付的那一年房租能住至少三年，这或许也是种生财之道。
“等找到工作，我会把房租给您的。”卡尔正色道。
黑泽阵没有推拒，将钥匙递*给他：“我不会有空回来的，备用钥匙你也自己拿着。”
这句判断下得如此绝对，让卡尔终于忍不住问道：“黑泽先生你……是真的很忙啊？”
对此，黑泽先生直接默认，并且说道：“所以，你要是打算感谢我，可以尽快学习法医知识。”
诸伏景光若有所思的神色让系统对这个世界未来的发展越发不确定了。
所以说，宿主对法医同事的需求并不比我低嘛。
系统暗暗想着。
不过也是，对现在的米花来说，兼职也好、实习也罢，总之一切法医都应该得到欢迎。
如果有朝一日米花的法医队伍能达到让宿主每天都按时下班的水平，那可能说明拯救世界真的会有好报。
比起系统，黑泽先生本人倒还没想那么多，招揽同事也就是随口一提，毕竟如果真要等一个外行走马上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简单和卡尔交代了一下房屋构造，便不再耽搁：“就这样，我回去了，你自便。”
“好，麻烦您了。”卡尔说着，十分自然地送他到玄关处，“我之后如果要找您，还是可以直接去解剖室吗？”
黑泽阵开门出去：“你应该不需要再来找我。”
“至少要给您交房租嘛，”卡尔把着门把手，笑眯眯地说。
医生回过身，眼神依然平静又冷淡，语气倒是颇随和：“只要没有跟着出警，我都会在。”
卡尔于是感激地对他点头，好像他答应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太好了，那就谢谢您了，黑泽先生。”
系统不知道为什么在发出奇怪的响声，黑泽先生对坚持握着门把不关门的卡尔点了下头，转身要走。
这个时候，隔壁屋子的房门传来细微的响动，站在门口的两个人都向旁边看过去。
卡尔的神色有些好奇，而黑泽阵略显无奈地转过身。
隔壁的房门被打开，一架轮椅从里面慢悠悠地开出来，直冲着走廊护栏而去。
在撞上护栏之前，一只手拉住轮椅把手，让它停住了。
卡尔下意识地顺着轮椅前进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的铁质护栏底部已经有许多细微的刮痕，简直像是有人在试图磨断它。
然后他才回过神，看向轮椅上的人，那是个留着半长发的青年，虽然一脸倦色，但也能看出有副好相貌，是看着便觉亲切的类型。
此时，青年转头看向拉住轮椅的人，面露惊喜之色：“咦，好久不见啊黑泽先生，你昨晚回来了吗？”
“没，”黑泽阵见怪不怪，“刚下班，正要去上班。”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发言。
萩原研二面露同情之色，小小打量了一下许久未见的邻居：竟然连头发都没解，难道是刚回来就要走了？
“那要不要……”他话说了一半，突然注意到邻居身后的陌生人，于是话锋一转，“这位是？你的朋友吗？”
黑泽先生转头看了眼同样露出好奇之色的卡尔，又看向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萩原，耳边是系统的“什么情况他俩竟然不认识？”，突然觉得很想回去切尸体。
“这是萩原，隔壁波洛的老板，”他决定满足自己的愿望，快速地说，“这是卡尔，目前叫这个名字，我以后不住这了，你们慢聊。”
话一说完，黑泽医生将萩原的轮椅往边上一拉，就要离开，萩原研二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睡意全无，连忙拽住他：“不住这是什么意思？你要离开米花吗？”
米花警界又要完蛋了？
黑泽先生有点无语，只好停下脚步：“你以为我这段时间住在哪？又在案发现场见过多少次毛利小五郎？”
两个沉重的问题让萩原一时哑然，反应过来之时，黑泽先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他只好转过轮椅，看向刚知道名字的卡尔先生。
那位先生也正向他看过来：“您好，萩原先生，很高兴认识您。”
他生着张温和的面容，笑起来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萩原于是靠近了些，向新邻居伸出手：“您好，卡尔先生——要不要去我的店里细聊？我猜黑泽先生没来得及向你介绍这里。”
“当然。”卡尔配合地弯下腰，握住他的手。
“他们竟然不认识？怎么可能？”
黑泽先生都已经走出米花商店街，系统还在碎碎念。
它没压住这份震惊，倒是记得压低声音，于是显得自己像个失败的幕后黑手。
“他们应该认识？”黑泽先生试着回忆之前看的资料，不出意料地发现，在无数的尸体之后，他已经不记得那上面写过什么了。
“那可是——”系统的话说到一半又停住，打开屏幕往上面放了个大合照，才接着说，“警校组啊！”
屏幕的透明度被它调得很高，倒是不影响黑泽先生看路，只是上面的人影也因此显得模糊，黑泽阵看了好几眼才认出人。
萩原和松田倒是不意外，加上诸伏景光，剩下的两个……
“这个有点眼熟，”他用目光示意，让系统把屏幕关了，“还有一个没见过。”
“怎么这个没见过……哦也是，”系统关了屏幕嘀咕，“我还以为你已经把警校组分别集邮了……虽然好像没有警校组了。”
它像是很遗憾似的叹了口气，然后说道：“你觉得眼熟的应该是伊达航，他是一年前死的，你确实应该见过，这个……”
“没死，”黑泽阵突然说，“一年前是有个叫伊达的警员出了车祸，但是没死，之后去修养了。”
再度得知一个人的存活消息，系统发现自己竟不感到惊讶：“好吧，这个也没死……该不会死的是零吧？反转人生？”
应该不至于，波本死这么早不知道后面怎么演……不对，琴酒都在这当法医了，这不还是演下来了吗？
这世界不能好了。
第29章 波洛咖啡店的帅哥店员上线
黑泽先生没听懂系统的后半截话，但也不是很感兴趣，他转而问道：“这么说，你之前一直鼓动我把诸伏景光带去那里，就是为了让他们见面？”
“是啊，”系统有点丧气地说，“我以为他们见面之后就能相认，然后他的身份就找回来了，你也不用麻烦了……结果是我想多了。”
亏它还觉得自己能赶在宿主前面玩一波预判，怪期待的呢。
黑泽先生倒是没有嘲讽它，只是笑了笑：“下次你再有这种想法，最好直说。”
“我懂……”系统哼哼，它对自己的预判能力是不敢信了，“下次我一定提前请教你。”
“问我没有用，”黑泽阵没想到它能迟钝到这个地步，“但至少我能提醒你去网上查资料。”
“唔，啊。”系统恍然大悟，好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不只有资料库，还是个能联网的黑客，“我看看。”
能随时如探囊取物般的在网络上获取资料，倒也是个不错的能力，不过，明明拥有这种能力，却每次都只是在遇上事之后才去查，系统要是遇上个更有事业心的宿主，大概会把对方气死。
黑泽阵漫不经心地想：只是拿来写验尸报告的话，倒是刚好适配。
没过几秒钟，系统就带着临时查的资料回来了：“之前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好像是年龄改变，导致人物关系变了，这种程度的变化……算了，从之前的经验来说，人物设定的变化和故事剧情的变化根本是互不影响的。”
黑泽先生沉吟道：“……确实如此。”
哪怕只从系统对他讲过的部分来看，如果是普通的情况，在人物发生这么多变化的情况下，所谓的“剧情”应该早就已经乱套了。
但这个世界的运转却还在那个框架之内，就算年龄改变了，炸弹还是会在该炸的时候爆炸，而人可能没有死，但将会脱离之后的故事。
如果除开黑泽阵本人的情况，只看其他人的遭遇，这一切简直像是……两股力量在互相拉扯。
可是，如果其中一股力量是单纯的在坚持“剧情”的话，另外那个又是在做什么呢？
假如只是个纯粹的圣父，米花才应该是它活跃的舞台吧。
但法医的工作强度好像完全没有减轻的迹象。
黑泽先生回到办公楼，毫不意外地看到有警员等在那里。
“不管怎么说，”在黑泽医生准备继续工作的间隙，系统说道，“至少目前为止，血缘关系还没有出现过问题，所以就算降谷零没了，认识诸伏景光的人肯定还是存在的。”
黑泽先生懒得提醒它自己不认识“降谷零”——大概就是那张图上的另一个人吧。
“等哪天诸伏高明，我是说，诸伏景光的哥哥，来东京……”系统还在絮叨，“或者，按照剧情大体不变的思路来看的话，只要波本还在，他应该会来波洛……”
所以波本又是……虽然系统经常会口无遮拦地说一些“原作”里的内容，但今天它好像有点紧张过度了。
黑泽先生戴好手套，叹了口气：“没事。”
“啊？”系统的碎碎念戛然而止。
“我说没事，”法医先生平淡地说，“把他带回去是我许可的，而且我确实本就不打算继续住在那里了，所以你不用紧张。”
系统发出一串好像被噎住的声音：“你，发现了啊……”
毕竟是因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才害得宿主没法回家了呀……
这么明显，发现不了才奇怪吧。
黑泽阵轻嗤道：“你给我惹的麻烦够多了，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这次都不能算是麻烦，因为他确实打算换住处了。
虽然据系统所说，距离远近并不能影响柯南发功，但住在瘟神隔壁实在影响心情，现在还省得要去退租。
“我哪有……”系统小声嘀咕，“这不一样呀，因为这次是你在不了解原因的情况下，同意了我的请求嘛。”
还是在宿主视角中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好处的情况下。
因此这不是交易，而是宿主对它的信任，它当然更希望结果会是好的。
但好像期待越高就越容易搞砸呢……
系统这千转百回的思路当然没有被它的宿主接收到，黑泽先生微微皱眉，神情迷惑：“所以说，这是我同意的，我有自己的判断。就算真的惹出麻烦，也不是你的责任。”
他的话语中依然是那种理所应当的调子，显然对黑泽先生而言，这根本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当然，要是你以后能把自己的想法讲清楚，对我的判断会更有帮助。”他补充道。
所以说，就是宿主的这种性格……系统感觉自己的数据又要动摇起来了，但这次应该不是因为恐惧。
“我……”它刚说了一个字，就又被宿主打断了。
“如果你还是觉得自己有责任，”黑泽先生语气散漫，“比起想那些事情，更努力地写报告才是你该做的。”
系统：“……好的老大，我们这就开始干活吧！”
法医先生投入到工作中的同一时间，波洛咖啡厅里，谈话正在继续。
“……基本上就是这样。”卡尔结束自己的叙述，拿起面前的咖啡，小口啜饮。
在他的对面，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对视一眼。
卷毛男打了个呵欠：“你大早上把我喊起来就为了这个？”
“哎～这么特别的故事不值得让小阵平早起一次吗？”他的幼驯染睁着紫眼睛无辜地说。
“你以为这是哪里，这可是米花町。”松田阵平端起桌上的咖啡倒进嘴里。
米花町从来不缺奇谈怪论，相较之下，这位失忆青年的故事……好吧，也不是完全没有特色。
昏迷三年之后能醒来，还能在短时间内变得活蹦乱跳，确实很少见。
“而且，感觉知道了黑泽先生的另一面呐。”萩原研二托着腮说。
这还挺……令人意外的，因为多数人对黑泽先生的印象是：杀掉工藤新一绝不可能，绑架工藤新一毫不意外。
就是说，黑泽先生在路边捡到受伤群众送去医院很正常，但他还养了昏迷不醒的受伤群众三年就有点出乎意料了。
更别说把失忆的受伤群众领回自己家。
不知道是这位受伤群众格外特别，还是黑泽先生内心其实格外柔软。
……后者想起来有点吓人。
至于前者……
被两位前警官打量着，卡尔脸上的微笑依然柔和：“我很感谢他。”
作为失忆人士，他没有急着寻找自己的记忆，倒是很有耐心地尝试着了解米花的生活和的人，不能说完全不可疑，但这种面对生活的积极态度，还是令人很有好感。
可以想见，会是位讨人喜欢的邻居。
“但是，你不能一直就这么待着吧，”松田阵平敲了下桌子，“有什么计划吗？”
“总要先找一份工作，”卡尔回答，“之后再慢慢计较吧。”
“哦，说到这个，”萩原研二一下精神了，“小卡尔你的厨艺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打工？”
桌上的另外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松田阵平了然地移开目光，低下头开始玩手机，卡尔则露出有些抱歉的表情：“很感谢您的好意，不过……”
他看了眼桌上的点心和咖啡，语气像在说天气一样平静：“大概是后遗症，我现在几乎丧失了味觉和嗅觉，所以，不管以前厨艺怎么样，现在大概都不行了。”
萩原研二一怔之下，立刻露出关心的神色：“吃东西的时候会觉得很困难吗？”
“那倒是不至于，就只是没有味道而已，”卡尔笑了笑，“总还是得吃的嘛。”
他在医院里的时候已经习惯了。
“既然是后遗症，总有治好的一天，”萩原安慰道，“到时候，再尝尝我的手艺吧。”
“哦，还有小阵平泡的咖啡～”他笑眯眯地说。
大早上被喊起来做咖啡的松田阵平扫了他一眼，抑制住自己揍人的欲望，默默地点头。
卡尔没有提自己在医院里完全没检查出问题，也无从治疗的事，他笑着点头：“好。”
“唔，既然这样，”萩原托着下巴说道，“来当服务员怎么样？有小卡尔你在的话，顾客一定会更多的！”
话题如此丝滑地转回去，让卡尔微微一愣，正要说什么，萩原研二已经熟练地摆出了一副狗狗眼：“拜托啦小卡尔，我真的不想再每天早起了，昨天晚上才睡了六个小时哦，不是谁都像阵酱一样不用睡觉的嘛～”
卡尔一怔，原本要出口的话被咽了回去，他微微偏头，哭笑不得地说：“您这个称呼……是在说黑泽先生？”
“呃，”萩原一惊，连忙对他“嘘”了一声，“千万不要让他听到啊，感觉研二酱会被他切成片。”
“黑泽先生……没有那么可怕吧。”卡尔的笑容更无奈了。
“因为，他不是那种很容易亲近的类型吧，”萩原笑道，“相处的时候不由自主就会正经起来，是不是啊小阵平？”
看起来轻浮，但其实是懂得把握分寸的类型啊。
“那是你自己太不正经了。”松田说着看向卡尔，“你不想在这工作的话，去我那也行，就在对面。”
这个倒是之前就已经看到了，但……对面好像是酒吧啊。
“别跟我抢人啦小阵平，”萩原握住卡尔的手摇了摇，“答应我吧小卡尔！”
这个自来熟的性格……倒是也不讨厌。
“既然这样，”青年微笑道，“就打搅您了，老板。”
第30章 不要给法医增加工作量
萩原从仓库里翻出了一套不知何时放在那里的员工制服，笑眯眯地交给卡尔：“试试大小，放心，这是全新的。”
他的新邻居点点头，抱着衣服进了里间。
“怎么样，小阵平？”咖啡店老板转向自己的幼驯染。
“查过了，确实没有资料，”松田阵平把手机插回兜里，“你觉得呢？”
“毕竟昏迷了三年，就算有原本什么痕迹，应该也很难觉察了，”萩原研二思索着说，“不过我有预感，小卡尔会是个好员工哦～”
“你还真打算压榨他啊。”松田虚着眼道。
“哪里，”萩原摆手，“研二酱只是想要多睡几个小时而已呀。”
无论是出于前警察的直觉，将可疑人员留在自己身边观察，还是作为良好市民，为失忆人士提供工作，不是都很不错吗？
失忆的诸伏景光只花费一个上午，便为自己找到了工作，而送完人立刻回去上班的黑泽医生一直工作到下午，在完成早上堆积的工作之后，终于决定去吃午饭。
他推开解剖室的门，迎面看到青木朝阳一脸尴尬地站着。
毫无疑问，他身后是几个抬着尸体的同事。
黑泽阵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警方往他这里送尸体的时候，往往需要等他完成上一份工作自己开门，才能送进去下一个（或者连续送来好几个），作为新人，青木朝阳来到米花之后，这个等待的任务就常常落到他头上。
因此他应该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是想到黑泽医生已经连续工作三天，青木还是有种没来由的心虚。
虽然有没有案子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但为什么要由他来当这个给黑泽医生送工作的人啊？黑泽医生的眼神真的好可怕啊呜呜呜……
见到新的工作，黑泽阵倒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工作人员将尸体送进解剖室，他从青木手中拿过记录着现场状况的资料简单扫过几眼，便对他摆摆手。
小警员长出一口气，对法医先生鞠了个躬，转身跑走了。
黑泽医生拿着资料夹，目光转向旁边：“有事？”
又出现在这里的诸伏景光举起手中的袋子：“萩原老板让我给您送午饭。”
他是第一次见到还在工作状态黑泽先生，不是不能理解年轻警员的恐惧，黑泽先生这体格样貌，不用说话就已经很有压迫力了，更何况还一脸冷酷，倒也难怪刚才聊天的时候，那位年轻警员会说自己曾经被他吓到。
不过，忙成这样，正常人都不可能会心情好吧。
黑泽阵看了眼对方手里的袋子：“萩原？”
怎么突然这么热心。
“老板决定招我在波洛当服务生。”卡尔笑着说。
“恭喜。”黑泽医生看着并不怎么意外，他在系统嘤嘤嘤的背景音中接过袋子，转而说道，“我带你去拿报告。”
卡尔想说自己其实不是为了看报告才来的，知道对方有多忙碌之后，他没想在这时候打搅。
但他略微犹豫之下，只是说：“还是先把午饭吃了吧，医生？”
“不用多少时间，”黑泽阵已经走向办公室，“我前段时间刚好在整理资料。”
卡尔坐在办公室里，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验尸报告。
他在刚取出子弹的时候就离奇复活了，因此这份报告的内容有些奇怪，前半截丰富细致，后半则突然简洁起来，只是文风一脉相承，能看出写报告的人严谨的个性。
就连他已经知道是编瞎话的部分看着也很合理，要不是早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一定会以为自己已经被解剖了。
失忆患者看得很认真，报告的作者则沉默地吃着午饭，只有脑子里很是热闹。
“他们相性还不错嘛，一个早上就让萩原想要雇佣他了？”系统挺有兴趣地说着，“不过景光的烹饪技术很好啊，这一波不亏～”
这倒霉玩意，刚说不能随便代入原作，就又开始了，黑泽先生没怎么做过饭，但想也知道失去味觉对烹饪的影响——虽然如此，他毫无纠正系统的意图。
“但他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啊，”系统又说，“该不会真就这么一直失忆了吧，说起来，他现在的名字还是你起的，感觉好……”
黑泽先生有些不想听它的废话了，他看向对面看报告的人：“怎么样？”
“您认为我更可能是自杀吗？”卡尔抬起头问道。
“只是推论，”黑泽医生说道，“现场没有枪，所以当时肯定有第二人——底下那份是案情档案。”
他交给对方的信息自然只能是推论，系统那里可能有更多的信息，但考虑到它的不靠谱程度，很难说那些信息的帮助是正面还是负面的。
卡尔点点头，拿起另一份文件：“麻烦您了。”
比起一看就是出自黑泽医生之手的尸检报告，这份档案就显得有些凌乱，卡尔慢慢看下来，神情有些凝重。
“这里……应该不是我的，死亡现场吧？”他问了个措辞诡异的问题。
黑泽医生看过这份档案，了然地点头道：“我也这么认为。”
转移尸体的痕迹很明显，只是仍然不太清楚转移的原因和真正的死亡现场——警视厅的能力也就到这一步了。
“啊，如果还是原本的剧情线的话，那应该是……”系统小声道，“零想要埋葬他吗？”
这意有所指的发言，终于令黑泽先生将之前它念叨过的一大堆信息串起来了，他不禁思考起如果自己现在正为组织工作该有多狂躁。
不过，考虑到要折腾三五年时间，可能也还好。
医生出了一瞬间的神，随即收敛思绪，问卡尔：“没有恢复记忆的感觉吗？”
他倒是完全没有遵守心理医生“顺其自然”的指示，直接把最大的刺激给摆上来了。
卡尔沉吟着摇头：“也许是因为没有看到现场吧……”
他现在还没有刚醒那会儿有感觉。
“发现尸体的现场你可以自己找机会去看，”黑泽医生点头道，“至于实际案发现场，过去这么多年，要找到恐怕不太容易。”
“我明白，”卡尔理解地点头，“有这些已经很好了。”
医生想了想，补充道：“当时调查过你的身份，因为涉及枪杀，并不是公开调查的，过了一段时间就停止了。”
卡尔微微皱眉：“停止的意思是……？”
“因为确定你已经死亡，所以被叫停了。”黑泽阵回答。
这两句话之间可不应该存在什么因果关系，卡尔的神情变得越发凝重，他垂下眸，再度看向面前的档案。
几分钟后，他低声问道：“警局内部……没有我的信息吗？”
“没有，”黑泽先生道，“正是因为没有你的信息，我伪造你死亡的过程才那么顺利。”
一个不存在的人，在案件本就多得离奇的米花，要被抹去简直轻而易举。
黑泽阵甚至怀疑，当初这具尸体会到自己手上，可能并不是什么巧合——再也没有比米花更适合降低尸体关注度的地方了。
若不是尸体突然复活，黑泽医生自己也不可能记得这件事。
“后来医院也以失踪人口调查过你，”他继续说道，“因为是我把你送过去的，所以也有了解，这次倒是没有被叫停，不过总之还是没有消息。”
“……我明白了。”卡尔轻轻出了口气，然后露出笑容，“至少我知道了被发现的地点，等过段时间去看看吧。”
虽然应该已经没有痕迹了，但三年前的自己会出现在那里总有原因，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从醒来到现在，他总是很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这一点失忆前应该也是一样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这样的人会选择自杀……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你真的不想看看原作的这段剧情吗？”系统像是芯有所感，在这时问道。
黑泽先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办公室的电话就响起来了。
……今天还真是忙碌啊。
两场对话都暂时中断，黑泽医生接起电话，对面传来高木稍有些急切的声音，是一场凶杀案的现场验尸。
理论上来说，对于凶杀案件，法医是应该到现场查验的，但以米花的情况，黑泽医生实在没有多少机会去现场，他也不太喜欢出现场——太费时间了。
只是总有那么一些案子实在需要精准的验尸结论，让他不得不离开办公楼。
不过这次……黑泽医生默不作声地听完了叙述：“这不是米花的案子吧？”
高木卡了一下，才想起来黑泽阵不是他们警视厅直属的法医：……糟糕，这个电话号码打习惯了！
“这个……”他有些慌乱地说，“这边距离米花还挺近的……不是，要是您在忙的话就算了……”
他越说越心虚，几乎想把电话挂了。
黑泽医生看了眼时间：“有车吗？”
“有的有的，”高木连忙说道，“我们可以马上过来接您。”
“我只等五分钟。”黑泽阵挂了电话。
他看向卡尔，还没说什么，对方便站起身来：“打搅您了，我就先告辞了。”
黑泽医生没多客气，点头道：“报告你可以带走。”
“哎，没问题吗？”卡尔一愣。
“没事，这是复印件，你收好就行。”黑泽阵回答。
“那就多谢了，”卡尔将验尸报告收好，脸上浮现出感慨的神色，“我需要向您道谢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啊。”
……看起来好像确实如此。
“我就说你是个神队友吧？”系统小声说。
黑泽先生没试图反驳它，而是对卡尔说道：“不用在意那些，既然我当初插手了，现在不过是有始有终。”
“你看了这个，应该也知道自己之前的遭遇不简单，再加上死而复生的事情……”他笑着看向卡尔，说出的话也像是玩笑，“如果下次再要去死，可不要死在米花町啊，我不想再给你编验尸报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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