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被人带来这里, 神宫寺奏都不知道首都还有这么破败的地方。
这里是某处废弃工业园区中的一间仓库,常年无人清已积满灰尘,在神宫寺奏眼里根本没有落脚之处。
绑架他的男人不知从哪拿来了一块干净的布料, 张开来盖在一个矮桌上, 随后才将他放下。
竟然没有直接把他丢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神宫寺奏心下奇怪,面上没什么情绪。
不过即便有块布料隔着, 待在这种环境中本就让他感到十分不适,连呼吸都很轻。
他的双手被尼龙绳束缚在身后, 显然遭到怎样的待遇都由不得他愿不愿意。
但绳子捆得不算紧, 他依旧可以活动手腕。
清冷月辉从仓库的窗户洒入内部, 让这个空间中的一切无所遁形。
所有事物都埋藏在厚厚的尘埃之下, 穿着华贵礼服的青年是这里唯一不染纤尘的存在。
他如同发光的明珠, 本该在所有人面前绽放光彩, 可外面的世界却如同这间废旧仓库一般,企图用这污秽的尘埃一点点沾染他。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 绑架他的男人已不是原来的主人,而是带着怨念被封存在这具身体里的一位外来者——两面宿傩。
宿傩心知眼前的人虽是神宫寺奏,却不是他所熟知的那个。
但看到对方用那副如出一辙的神情对他爱答不,他就莫名有些烦躁。
“看着我, 神宫寺。”
两面宿傩并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成为这场游戏的赢家, 既然神宫寺奏要跟他玩,那他便配合对方表演。
神宫寺奏置若罔闻, 低头看着男人的脚尖, 心中划过数种可能,最终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数* 息过后,刀刃出鞘的摩挲声传来, 一柄泛着银光匕首轻佻地挑起他的下巴,一条腿抵入他双腿之间。
“千算万算,你还是算漏了。”
两面宿傩凑近,一寸寸打量着青年无暇的面容,鼻腔内是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清幽冷香。
冰冷的刀背在下颌缓缓游走,神宫寺奏仰起头,赤红凤眸这才看向逼近的面孔。
不算细腻的麦色皮肤,不需要精心打的短寸,眉毛粗浓长相硬朗,行为举止间透着不拘一格的痞气。
“青田俊一,我知道你。”神宫寺奏试探道,“据我所知,你的身手并没有这么好。”
“你以为就凭你手底下那群废物的几页纸就能把我调查清楚吗?”
两面宿傩将刀背贴在他脸颊上,见其偏头便一手捏住他的下颌,“配合些,你也不想这张漂亮的脸上以后都挂着伤疤吧?”
掌下是青年细腻光滑的皮肤,而他这具身体常年干粗活累活,手掌磨得十分粗糙。
不出他所料,神宫寺奏一被扼住咽喉便浑身紧绷,比起被刀指着威胁更为不适。
神宫寺奏:“你是冲我的命来的,还在犹豫什么?”
“我改主意了,直接动手太便宜你了……”
两面宿傩这具身体潜入会场确实是为了杀死神宫寺奏,准确来说是毁灭神宫科技。
两年前,神宫科技曾向市面推出一项与医疗结合的产品,这本该是造福社会的举措。
但还是由于决策层的武断导致产品不够稳定,甚至是错误使用,以至于加重了患者病情,更有甚者导致了一例死亡。
那位本不该死的患者正是青田俊一的父亲。
按常来讲,当年的事故和刚上任的神宫寺奏没有直接关系,但青田俊一痛恨的是这帮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资本家,不论坐在高位的是谁,他都要拉上整个神宫科技为自己父亲陪葬。
这一系列事件,神宫寺奏都心知肚明。
但也正如两面宿傩所说,他算漏了外来者入侵的可能性。
“我不杀你。”两面宿傩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要……羞辱你。”
男人低沉的声音如同他掌心一般粗砺,混着口腔黏腻湿热的气息,神宫寺奏如同炸了毛的猫一般小幅度挣扎起来。
耳朵红了。
两面宿傩最是了解神宫寺奏的身体,简单的撩拨便会面红耳赤,和同样衣冠齐整坐于高台的那个他截然不同。
“听说你有一个情人,她会这样和你亲热么?”
“难道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来羞辱一个男人?”神宫寺奏笑意戏谑,似乎并没有受影响。
他不知道,两面宿傩心中更多的嫉妒。
骗走了他的心一走了之,还在其他人面前纠缠不清,现在又冒出来一个绯闻女友。
不嫉妒是假的。
两面宿傩作出一副玩味模样,用小刀轻松勾断他身上外套的纽扣,低声呢喃道:“你不知道男人也是会被侵犯的吗?”
又是“嚓嚓”两声,衬衫的前两枚纽扣也被挑开。
秋夜的凉意顺着暴露口钻入,神宫寺奏被绑在身后的双手默默攥紧。
“想知道我会怎么做吗?”
神宫寺奏眉心微拧,回以沉默。
“我会把你的衣服一层层剥下,就像剥开一颗水煮蛋,然后慢慢地品尝你的滋味,从内而外……”
两面宿傩一边说着,每个字都咬得格外清晰,一边观察青年的表情,不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你会被我一寸寸攻陷,即便是最难以启齿的地方,你所有的尊严都会被击溃,哭着求我饶过你,双腿却紧紧夹着我,你会发现自己其实很喜欢这样……”
耳边是难以忍受的污言秽语,神宫寺奏面上浮现羞恼的薄红,呼吸微促,白皙的胸膛起伏着。
“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那双凌厉上挑的凤眸蕴藏着怒意,殊不知正是这副模样最为动人。
两面宿傩挑眉,“这就生气了?放心,我会做的比这更过分……”
话音刚落,身下的青年却突然挣脱了束缚,也不顾胸口抵着的刀刃,手持一片修眉刀朝他刺来。
要么被刺中要害等死,要么顺其自然杀了对方以求自保。
宁愿死也不愿受辱么?
是啊,神宫寺奏就是这样的性格,要哄着骗着才行。
两面宿傩勾起一抹笑,松开扼住对方脖颈的手,任由刀片刺入手掌,另一只手移开刀刃,连同对方的外套一起垂直向下钉入矮桌桌面。
被扎破的手掌正不断流着鲜血,因刺入的力度并没有保留,鲜红血珠喷溅在神宫寺奏的手上以及面颊。
锐物刺破血肉的声音就在耳边,神宫寺奏愣了一下,想拔出染血的刀片却被对方反手握住。
那手掌裹着炙热血液,他像是被烫到一般用力甩开那只手,也不管飞溅的血液中也包含他的一部分,身体竭力向后挪动试图远离,却被那柄匕首牢牢钉在原地。
退无可退了。
神宫寺奏的脚踝被抓着往回拉,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拔出刀片扔在地上,血珠止不住地坠落,目光却死死盯着他。
阴影随着男人的靠近逐渐将他吞噬,他侧身躲避,却只是在做无用的挣扎。
忽然,细碎的脚步声于不远处响起。
有狗嗅着气味找过来了。
两面宿傩的动作猛地一顿,眼底划过一丝不愠,啧了一声。
“今天先饶过你,不过我得打个标记……”
说着拨开神宫寺奏后颈的头发,对着那枚鲜为人知的红痣咬了上去。
神宫寺奏瞬间睁大了眼睛。
……
行动有素的安保部队对废弃工业园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却唯独不被允许进入神宫寺奏所在的那间仓库。
两面宿傩早在搜查队赶到之前就逃之夭夭,顺便带走了钉在桌上的刀。
神宫寺奏忍着满肚子火气好衣服,脸色却在见到开门的人时更为阴沉。
披着冷泉管家外皮的夏油杰见到他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因他身上的血污与脖颈上红痕心惊不已。
“你受伤了?”
顶着犹如实质的冰冷眼神,夏油杰快步上前对神宫寺奏进行了简单的查看,确认他身上的血并不属于自身才微微松口气。
夏油杰脱下自己的外套就要披在青年身上,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他的视线偏移,落在那只染血的手上,血迹尚未完全干涸。
在其掌心处,横亘着一道深长的破口。
“你的手受伤了。”
他轻声阐述这个事实,温柔而坚定地将外套披在青年身上,又拿出干净的手帕,半蹲下来,轻轻将那道伤口包扎好。
神宫寺奏这时才感觉到掌心处灼热的刺痛,可跟后颈的酸胀感比起来丝毫没有存在感。
他本就不平静的神经又开始躁动。
“惺惺作态……”神宫寺奏冷声道。
夏油杰仰起头看他,神色平静。
“你是夫人的狗,不是在替夫人查我吗?有查到什么?”
夏油杰依然静静望着他。
想起之前神宫寺夫人对原身说过的话,他一张口便是哑然。
神宫寺奏将包扎好的手举到眼前,看那洁白的手帕被猩红浸染,缓缓握紧。
“你说……我的血是否和你们一样?”
夏油杰见状立马握住他的手腕,制止了这种行为。
“做什么?”神宫寺奏偏头。
“伤口……会痛。”
“不,我不会,不是吗?”
夏油杰不知是被奏轻松的笑意还是手心晕染开的血痕所刺痛,也明白这是他为自己树立起的防线。
他如今没有立场去说服对方珍惜自己,这只会将奏推得更远。
“我送你回家。”他轻声道。
神宫寺奏的故意挑动全都像是砸在了棉花上,决定不再开口。
对方现在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冷泉,再多的迁怒与嘲讽都是徒劳。
……
游戏世界之外,神宫寺奏隔着悬浮电子屏旁观了仓库里发生的一切。
【神宫寺先生,你可以把手从介入按钮上移开了,已经没有事了。】
系统的话将神宫寺奏的思绪拉回现实,他状若无事地应了一声,放开了搭在红色介入按钮的手。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仿佛宿傩的那番话是在自己耳边说出的一般,如果对方真的践行所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对方。
想起过去那些荒唐事,神宫寺奏的耳尖不争气地悄悄染上绯红。
注意力重新回到屏幕上,和他此时的心情一样,游戏世界中的神宫寺奏没再给人好脸色,也平安被送回了家。
还未下车,神宫寺奏就看见自己家门口除了赤木艾夏,正候着另一个许久未见的身影。
本该对他针锋相对的少年一见到他,眼中却闪烁着别样的情绪。
对方先赤木艾夏一步来到神宫寺奏面前,看清他身上情形后微微一顿,“哥哥你受苦了,我应该早点上去找你才对。”
神宫寺奏看着面前的二人,也打消了把夏油杰的外套扔掉的念头,淡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是来帮你抓坏人的啊。”太宰治翘起唇角踮起脚,指了指停在角落里的一辆轿车,“那个叫青田俊一的家伙,我在他出工业园区的时候追了一路才抓到的。”
见青年仍没有反应,他又献殷勤道:“怎么处置全交给哥哥。”
神宫寺奏闻言,瞥了一眼那辆车,果真从车窗上看到眼熟的轮廓。
眼底划过一抹冷意,转过头眉心轻皱,这点波动很快被抹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我不想再见到他。”神宫寺奏的目光从太宰治和夏油杰脸上依次落下,又收回,“还有你们。”
赤木艾夏知道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时机了,上前和神宫寺奏肩并肩,挡开另外两个人的视线。
“神宫寺先生,我送您进去休息。”
太宰治眼巴巴目送青年在女人的陪伴下进入宅院大门,和夏油杰一同望着大门关闭,直到宅邸玄关处的灯亮起。
“冷泉,明明我才是立功的那个,为什么却得不到该有的奖励?”现在只剩他们二人,早在奏失踪时他们便互通了身份,才有了配合对青田俊一进行守株待兔。
夏油杰收回视线,目光幽幽地看着他,“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将功补过,互相抵消了?”
太宰治忽然扭头看向关着两面宿傩的轿车,一副没认真听他说话的模样。
“违反规则的……是你吧。”
“谁知道呢~”
第132章 反转游戏 你是我这一生所见中最美好的……
赤木艾夏第一次见到如此狼狈, 或者说脆弱的神宫寺奏。
如果说身居高位的神宫寺奏神圣得令人仰望,那么现在的他则如同跌落凡尘被折断翅膀的天使,破碎的美丽令人心神震动。
她见神宫寺奏将包扎在掌心的手帕丢入垃圾桶, 像是并不在意, 抬脚就往浴室方向走。
“神宫寺先生, 您的手现在还不宜碰水,我来帮您处一下吧。”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神宫寺奏的私宅, 轻车熟路便找到了医药箱。
神宫寺奏没有制止她自说自话的行为,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他们在沙发处坐下, 彼此距离都很近, 有种气氛融洽的错觉。
家中只有酒精棉可用, 赤木艾夏用镊子夹住一块, 正式开始处前说道:“会有点疼, 我尽量轻一些。”
疼?
神宫寺奏垂眸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 那道破口的血液未完全凝固。
他也不在意伤口反复撕裂,只是专注地盯着从伤口处不断渗出的红色血液。
酒精棉轻柔地擦拭着掌心的血污, 带来令人头脑清醒的阵阵凉意。
而当酒精触碰到伤口边缘,带来剧烈而又细密的刺痛感,神宫寺奏却觉得不够。
人们往往怕痛,而他竟然在享受这种感觉。
神宫寺奏阖上双眼, 不让那对自己的厌恶情绪溢出。
“啊!”
赤木艾夏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她手中的镊子失手掉在地上, 眼神惊恐地看着神宫寺奏用力将酒精棉攥在手中。
“神宫寺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她慌乱之下望向青年的眼睛, 却被里面的冷意震慑, 一时间失去声音。
这眼神太冷,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品,又暗自衡量着她的价值。
混着酒精的血水从掌心缝隙流下, 伤口因压迫再度撕裂,更为强烈的痛意从掌心向外蔓延,神宫寺奏的表情始终如常,仿佛真的没有痛觉。
不要把他当做什么易碎品,他不一样。
“艾夏,知道为什么我同意你待在我身边吗?”
“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
“不,你在我眼里和其他人一样,没有区别。”神宫寺奏抬起没受伤的手将赤木艾夏的鬓发拨到耳后,看对方如同受惊小动物般颤抖。
赤木艾夏既迷茫又惶恐,当最美好的存在在她面前褪去虚假的外衣,只能呆呆看着,失去言语能力。
她本是自信大胆的性格,却屡屡在面对神宫寺奏时被打碎信心,小心翼翼得仿佛不再是她自己。
“你确实很乖,但总是过于天真,以为一时的新鲜感就是爱。”
“……您不要我了吗?”
神宫寺奏收回手,“你和我终究是不一样的。”
赤木艾夏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他的手腕,眼眶泛红,“我可以变得和您一样,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该怎么做才能让您满意?”
“你做不到。”
赤木艾夏仍不肯放开,“不试一下怎么知道?请不要过早否定我……”
神宫寺奏重新将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再次摇头否定道:“你做不到。”
说实话他对这种伪装游戏有些腻味了,趁现在结束或许对赤木艾夏来说最好的结局。
赤木艾夏微微睁大眼,深吸了一口气,所有复杂的思绪全都体现在了这张脸上。
她看着神宫寺奏滴着血水的手,从医疗箱中翻找出一柄手术刀。
神宫寺奏并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只冷淡地看着。
年轻的女人一边用酒精消毒,一边又心存侥幸。
或许神宫寺奏会中途反悔,或许对方见到她受伤会心存怜惜,或许只有像这样义无反顾地拼上一切才能走进他的心。
手执锋利的手术刀悬在掌心上方,赤木艾夏不断给自己做着心建设。
可就在真正下刀时,冰冷的刀刃停在软肉上,手指止不住发颤。
她下不去手。
“我说了,你做不到。”神宫寺奏不再去看,扔掉被血水染红的棉球,起身就要离开。
赤木艾夏眼看青年要走,在那一瞬间,不甘、挽留、甚至是愤怒等情绪涌上心头。
她不甘心。
神宫寺奏正准备送客,就听见一声尖锐的惨叫,声音凄厉,又好似解脱。
他回过头,赤木艾夏正捧着鲜血淋漓的手,脸颊滑下泪滴,眉心因为疼痛拧在一起,可嘴角上扬不知是哭还是笑。
“神宫寺先生,您看,我现在是不是和您一样了?”
她像是送出心爱礼物的腼腆小孩,将自己的伤口递出去。
然而神宫寺奏的反应却和她期盼的不一样。
没有惊讶,没有怜惜,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赤木艾夏头晕目眩,宛如跌落深渊。
但她还是如愿留在了神宫寺奏的宅邸。
……
之后几天,不止太宰治与夏油杰在神宫寺奏的宅邸门外碰壁,还有其余几位。
神宫寺奏这些天都在家办公,外面知道他曾被绑架的人少之又少,一切工作都在稳定进行。
对方在家里办公几天,吃了几次闭门羹的众人秘密聚在一起,讨论自己已知的情报。
作为知道信息最多的两个人,太宰治和夏油杰先后开口。
“神宫寺夫人之所以那么怨恨神宫寺一家,应该是神宫寺越对她做了什么,强取豪夺,强迫生育,或是更为过分的事。”
太宰治思索片刻,又补充道:“不过他俩私生活都很混乱,完全是各过各的,说明神宫寺越的目的并不是求爱,而是完成传宗接代这一任务。”
五条悟、禅院甚尔以及麻仓叶王认同地点点头,随即将求知的目光投向夏油杰。
夏油杰也没藏着掖着,直入主题道:“奏不是神宫寺夫人所孕育而生的。”
所有人露出不解的表情,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并不是你们认知中的代替受孕的方式,这是个更加冷血、残忍的秘密项目。”
“在一座全部由机械造就的人造子宫中,粗暴地筛选出劣等基因,所有优秀的则组合出最优的选择,这期间会有大量胚胎由于模拟环境与真实子宫的差异而夭折,所以在项目期间,神宫寺夫人被强迫取出数次卵子,直到孕育最完美的‘作品’。”
所有人听后都陷入了沉默。
夏油杰继续道:“所以,神宫寺夫人托我调查这个项目相关的人与事,如果开幕式的计划没能成功,那当年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或许可以……抹除掉奏的存在。”
“所以你找到了吗?当年的负责人……”
夏油杰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原主面见神宫寺夫人时的记忆画面。
“他才不是完美的作品,神宫寺越自认为基因优越,殊不知他们一家的基因最是卑劣冷血,不应该留存于世。”
疗养院中,神宫寺夫人神情阴鸷,眼神中透出行走在智边缘的神经质。
“冷泉,不要把他当做人看待,他是只像人的怪物……”
“想办法……杀了他!”
夏油杰闭上眼,犹记得奏受伤的手在纯白手帕上晕开一片殷红,和那日神宫寺夫人咬破下唇滴落的血珠没什么不同。
这些就是奏想要告诉他们的真相。
这就是为什么奏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的原因。
他也没把自己当做人,而是一件物品。
不怕疼不代表不疼,是对自己的惩罚,也是徒劳的挣扎。
沉闷的雷声打破沉默,众人脸色各异,却都说不上好看。
“你们说……这是不是世界末日的前兆?”太宰治没头没尾道。
麻仓叶王眼眸半敛,“如果你没找到的负责人在奏那里,知晓了一切后,对奏来说的确会是世界末日吧。”
或许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但究竟要经历多少次认知世界的崩塌,才能成为他所认识的那个神宫寺奏呢?
……
神宫寺奏的宅邸内。
这些天,赤木艾夏都没什么机会和神宫寺奏相处,见面的次数比家中佣人都要少。
她时常看着自己未愈合的手问自己,这一切是否值得。
可当初说会全心全意爱他的,是她自己……
既如此,她又怎能因为对方的些许不完美而退缩呢?
换一种方式去解,只要找到导致这一切的原因,她和对方的关系才能更加深入。
今天自早饭以后,赤木艾夏就没再看到过神宫寺奏的身影,也不曾见他外出。
她找遍了宅邸所有能去的房间,一无所获。
此时,一个潜藏在心底许久的念头偷偷冒了出来。
她还没去看过不能去的那个地方……
神宫寺先生明令禁止擅自进入的地下室。
入口是一扇合金制成的大门,此时正虚掩着,像是在怂恿她进入其中探寻秘密。
赤木艾夏鼓起勇气推开门,入眼是同样材质的银色通道,一直通往未知的地下区域。
她强压着紧张与恐惧向下走去。
地下室,更贴切的说法是地下基地。
这是独属于神宫寺奏的秘密基地,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什么人都无法来打扰。
但他还是破例邀请了一个人来到这里。
“神宫寺先生,虽然希望渺茫,但我会尽力保住它的。”
说话的是一位满鬓银白的中年男人,他和神宫寺奏正站在一面隔离玻璃外。
玻璃内部,是一台体型庞大且精密的机械结构,形同子宫的特殊培养皿。
这是当年“赫拉”项目遗留下来的,由于项目终止而尘封近二十年,直到今天才重新启动。
而他们正在谈论的,则是沉睡在其中的基因融合实验的胚胎。
这个胚胎存在缺陷却已成型,神宫寺奏一上位便叫停了实验,但保留了胚胎。
“渡边博士,你觉得生命是什么?”神宫寺奏从胚胎上收回视线,看向身侧年过半百的男人。
渡边博士笑意温和,岁月刻下的印记随之加深,“生命……是奇迹啊。”
神宫寺奏略感不解,望着他没有做声。
“它会是一个奇迹。”渡边博士的目光坚定而温柔,“神宫寺先生,你是我这一生所见中最美好的奇迹。”
“……”
神宫寺奏不知道该怎么去解这句话,总是平静的面容出现片刻空白。
女人惊恐的叫声在房间外倏地响起,随后便是什么东西被推翻在地发出的混乱声响。
“容我去处一下。”神宫寺奏再次恢复了过往的从容,对渡边博士颔首说道。
“好的。”渡边博士点头回应。
神宫寺奏走出监控胚胎的房间,阔步走在银白色的走廊中。
尖叫声来自于不远处的某个房间,在这之后变为粗重的喘息,在密闭的空间里十分明显。
他向声音来源逐步靠近,然后便看见赤木艾夏慌乱地从里面跑出来,嘴里还语无伦次地说着什么。
“怪……怪物……不要过来……”
等走近以后,神宫寺奏才听清。
而对方所说的怪物……他看向从房间里爬出来的诡异动物。
那是另一只来自基因融合实验的“失败作”,代号XG209。
它既有两栖动物的特征,也似哺乳动物一般遍体布满毛发,长有鸟类的喙部,四肢天生畸形异常弯曲,行走起来格外怪异,说是怪物也不为过。
赤木艾夏仓皇间后退,余光瞥到神宫寺奏的身影才意识到对方已经靠近,脸色却愈发惨败。
换做是以前,她应该是第一时间向对方寻求帮助的,而不是惊恐地退却。
“神……神宫寺先生……”
神宫寺奏戴上一副手套,把XG209抓了起来,“又从笼子里出来了,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总是喜欢往外面跑。”
赤木艾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逮着不断挣扎的怪异生物走进房间,将其丢进笼子里重新落上锁,目光闪烁着落在地上散落的文件上,不敢去看房间的墙壁。
“不是说了不要擅自进来吗?”
神宫寺奏缓缓直起身,他身上映着森冷绿光,正来自于后面满满一墙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胚胎容器。
“都,都是真的吗?”赤木艾夏不敢去看他,声音颤抖着,“关于您的事,是真的吗?”
挑选所谓最优秀的基因,筛除人类存在的所有弱点,经过一次又一次血腥又残忍的实验,才终于得出最完美的一例。
这样创造出来的……真的是人类吗?
“如你所见,都是真的。”
神宫寺奏摘下手套丢入垃圾桶,回头看着身后停留在不同阶段的失败品,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只是肉芽,有的却已有人类婴儿的雏形。
赤木艾夏最不愿面对的事成了现实,犹如突遭五雷轰顶,心目中最美好的神明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他不是神,更不是真正的人。
而是冰冷的实验产物。
最完美又如何?
还不是没有心的怪物?
原来自始至终,她一直都被对方作践玩弄,因为神宫寺奏不可能明白何为爱。
他不仅自身是实验产物,甚至还在继续创造这种畸形的生物!
如果不是今天意外发现真相,她可能还误以为对方有着什么难言之隐。
爱上这样的怪物,根本不值得。
“艾夏,你为什么要害怕呢?它们和我、和你难道不一样吗?”神宫寺奏轻轻笑了一下,稍纵即逝,“只不过你比较幸运而已。”
“怪物……”赤木艾夏低声喃喃,双手紧攥,刚结痂的伤口崩裂,血液从手心滴落。
“什么?”神宫寺奏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正要向她靠近。
“别过来!你这个……怪物!”赤木艾夏抬眸瞪视着他,泛红的眼底褪去所有温软的情绪,只剩下深深的厌恶与恐惧。
神宫寺奏静静看着她,没有疑惑,没有愤怒,如一尊不会说话的玉雕,平静地承受着女人爆发的恨意。
“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怪物!?”
“你根本!根本不配得到爱!!”
赤木艾夏用尽全身力气怒吼着,脸色都涨红,心中却觉得十分快意,“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说完,转过身快步离去。
她像一阵热烈的风闯入神宫寺奏眼中,最后又如喧嚣的风散去,打乱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待脚步声渐渐听不到了,神宫寺奏才俯身把散落在地的文件等物品捡起来放回原位。
不配得到爱……吗?
什么是爱?
爱是什么形状的?
甜的还是酸的?
神宫寺奏不以为意地想着,重新把手清洁过一遍后,再次回去找渡边博士。
“渡边博士,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确实是人类历史发展中的一例‘奇迹’,但很显然,很多人并不这么觉得。”
渡边博士听见他的话,却兀自摇头。
“不是的,不是的……”
神宫寺奏微愣,“那你是指?”
“因为不论科学如何干预,如何筛选,不论环境如何,”
渡边博士声音中夹着淡淡的叹息,“你还是靠自己成长为自信、聪明又温柔的好孩子……”
“……”
博士的温声细语落在神宫寺奏耳中,却仿佛有着千斤重量,带着暖意压在他心口。
随后,渡边博士拉着他来到休息室的沙发边,轻轻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
神宫寺奏没有抗拒,脱下鞋蜷起手脚侧卧在沙发上,渡边博士则是拿来薄毯替他盖上。
“要是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吧,睡醒后会好起来的。”
神宫寺奏看着守在身边的渡边博士,缓缓阖上双眼。
第133章 反转游戏 他们之前是这个画风吗?……
夏油杰等人亲眼看到赤木艾夏从大门跑出来。
女人形容慌乱, 似乎遇到了意外事件。
他们担心是奏出了什么事,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太宰治率先开口:“什么事跑这么急?”
“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是个怪物?”女人刚看清真相,如今神情还有些恍惚, 煞有介事的模样看着不大正常。
太宰治一听就猜到发生了什么, 并不搭话, “所以你是逃出来了?之前不还爱得死去活来吗?”
赤木艾夏一副你不明白的表情,“你不懂……真正的神宫寺有多可怕……”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嘴里喃喃道:“我得去提醒一下橘小姐,绝对不能让她落入神宫寺手中……”
五条悟之前就和夏油杰猜测这位橘小姐就是禅院甚尔, 闻言问道:“这和橘小姐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婚约不是已经澄清了吗?”
赤木艾夏闻言看过去, 见是陌生面孔神色警惕。
五条悟章口就来:“我和橘小姐是朋友, 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袖手旁观。”
夏油杰瞥他一眼, 义正言辞的神情还挺像那么回事, 可这颗八卦的心却是呼之欲出。
不过正好, 他也想听听。
“这件事……我只告诉你,可千万不要说给第三个人听。”赤木艾夏终于松口。
“没问题。”
五条悟和赤木艾夏走到远处的角落, 片刻后又独自回来。
赤木艾夏已经离开,众人也不装了。
“说说,怎么个事儿?”
五条悟先是神色凝重地摸了摸下巴,随后举目望天, 眼神陷入一片空茫。
“她说……橘小姐和奏……有个孩子。”
“?”
所有人闻言都露出大脑过载后的茫然。
短短一个呼吸, 所有人的脑海中已经完成了从人类起源到宇宙大爆炸的头脑风暴,最终得出结论——
禅院甚尔绝对在说谎!
这狗东西为了接近奏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先不管这个脸皮都不要的家伙了, 我和杰进去看下奏的情况。”
太宰治不乐意了, 揶揄道:“凭什么是你们两个?你们以什么身份进去?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夏油杰指指自己:“痛改前非的前管家。”
五条悟摸着下巴:“回心转意的前私人医生。”
“你们觉得奏会信吗?”
五条悟一手叉腰,直气壮道:“说起来……我们里面最没有由去见奏的是你才对吧!”
“你违反规则害我们所有人错过了奏的四年,而且你这具身体也干了不少‘好事’, 奏的家门口就差放个‘狗和光一不得入内’的牌子了。”
一直没开口的麻仓叶王一板一眼道:“而且,是你抓住的两面宿傩,也该由你看着他。”
太宰治无言以对,眼神幽怨地盯着他们。
五条悟等人在他的目送下从大门溜了进去。
所幸天色沉闷,时间也不早了,借着昏暗的光潜入宅邸,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亲眼见到这座宅邸,才能感受到其中奇怪之处。
从外面看这座私宅占地范围十分宽阔,结果实际建筑只占了一小部分,其余都是草坪空地* 。
更古怪的是,他们几乎找遍了宅邸内部,却都没发现奏的身影。
最终,他们停留在一扇半开的合金大门前,顺着阶梯向下望。
“看来那么大范围的占地都在这下面了。”夏油杰若有所思。
“那女人就是在这下面发现奏的事的?按说这种秘密基地一般的地方不会轻易打开的吧?”
五条悟说着,脑海中只浮现一种可能。
“只能是奏有意诱导她发现,想要让她自己退出,或者,想要看她会是什么反应。”麻仓叶王神色微沉。
从结果看来,赤木艾夏的选择进一步将奏向黑暗深处推得更远。
可赤木艾夏离开宅邸也有段时间了,这扇门还没关闭,是否说明奏出了什么状况不能来关门?
众人正思索着这一可能,就听见银白长阶下传来脚步声。
缓慢,稍显沉重,来人显然不是奏。
他们站在原处探着脑袋观望,等待来人现身,丝毫没有私闯民宅被发现后会被赶出去的自觉。
脚步近了,一个鬓角斑白的中年人露出全貌。
一抬头,就和他们目光相接。
“你们是来找神宫寺先生的吧?”
五条悟刚想问老人是谁,就听夏油杰开口说道:“你是渡边博士,原来你在这里……”
渡边博士如实回答:“是啊,神宫寺先生邀请我来帮助他完成一个项目,倒是你们不请自来,是为何事?”
老人的话更多是在调侃,并没有立刻赶他们离开的意思。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我们就是有些担心……”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渡边博士摆摆手,“实际上不论神宫寺先生是怎样的人,我都没有资格抹除他的存在,任何人都没有。”
“那奏是在下面吧,我们想去见他。”五条悟直入主题。
渡边博士的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的脸,有些为难地问:“你们是他的什么人?”
“故人。”
麻仓叶王神色依旧淡淡的,话语间透露出几分惆怅。
见他神情不似作伪,渡边博士斟酌片刻后说道:“现在神宫寺先生还在休息,远远看望一下是可以的,具体愿不愿意见你们,等他醒后自会分晓。”
几人没有异议,跟随渡边博士进入地下空间。
走下阶梯,穿过百转千回的银白长廊,众人来到位于最深处的房间门外。
这里和其余地方不太一样,并不是单调冷硬的风格,隔着房门空隙就能看见围着墙壁培育的绿植,还有柔软沙发的一角。
之前渡边博士就和他们说过了,这是神宫寺奏自己的休息室,他此时就在里面休息。
怕惊扰正在休息的奏,他们无人出声,每一个动作都放到最轻,只在门缝外观望。
远远地,就看见银色的后脑勺安静地对着他们,白皙的侧脸在陷入熟睡后浮上淡粉,裹着薄毯缩成一团,看着就让人心软。
渡边博士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眉眼柔和的样子,抬手捻了捻同样银白的小胡子。
这不是一般的故人吧?
看着像旧情未了的故人,一来还是三个……
那更要问问神宫寺先生的意思了。
一个谈不拢怕不是要打起来。
作为见多识广的过来人,渡边博士决定在神宫寺奏醒后说明情况,要见也最好是单独见。
……
神宫寺奏一觉睡醒,刚觉得精神缓和不少,就被渡边博士出其不意的三句话弄得一脸茫然。
“神宫寺先生,你有三个故人过来了,他们都想见你。”
“他们都知道了你的事,但经过我观察,他们对你的情意仍然十分真切。”
“你想要见他们吗?当然,我个人认为单独见比较好。”
神宫寺奏:?
不是说睡一觉就会好起来吗?
他怎么多了三个故人?
渡边博士怎么还牵起红线来了?
那个正经的渡边博士去哪了?
神宫寺奏满脑子问号,转念又想到那群突然上线又突然掉线的“外来者”。
那帮人太会演,渡边博士被迷惑也很正常。
“不用。”神宫寺奏说道。
“是说……不见吗?”渡边博士感觉有些可惜。
“我是说不用单独见。”神宫寺奏朝渡边博士露出一抹浅笑,“谢谢博士,你去休息吧。”
表演要人多才好看。
神宫寺奏来到渡边博士告知的房间外,据对方所说,那三个外来者都在里面等他醒来。
隔着一扇门,神宫寺奏能听见里面的对话声,但闷闷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是在商量一会儿和他见面的计划吗?
以为合力就能攻破防线,换取信任?
现如今他们估计只能从他的身世着手,假意表现出包容与解,这是唯一的选择。
可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神宫寺奏带着疑问,轻轻将房门推开一条缝隙。
这回,他听清了里面的对话。
“好丑,到底叫这个丑东西什么最贴切?”男人的声音有些耳熟。
“鹰嘴鳄身猫?”这是冷泉的声音。
“为什么觉得会是猫?就因为它的毛有点狸花的特征吗?我觉得这更像豹纹……”
听到现在神宫寺奏才记起来,这是南森医生的声音。
“它有股水腥味,爪子也异常巨大,初步判断可能有熊的基因。”这是望月老师在说话。
“怎么就得出是熊的结论了?乱猜你就直说,没人笑话你。”
“……”
“诶,这小东西还咬人!杰!它跑你那去了,快抓住!”
“可能是记恨你骂它丑东西……”
“你在干什么啊?它钻进桌子底下了!快快快……”
“没看到杯子要掉下去了吗?你倒是会指手画脚……”
“我可不想再被咬一口,说不定还要打一针破伤风……”
里面不知为何陷入一片混乱,窸窸窣窣、乒乒乓乓声音不断,再发展下去怕是要把里面翻个底朝天。
神宫寺奏皱眉,犹豫地抬起手。
他应该现在进去打断吗?
里面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们之前是这个画风吗?
“不好!它要逃出去了——”
“还是我来吧……”
话音刚落,神宫寺奏就看见XG209从门缝挤出来,他还没来得及后退一步,门便被彻底打开。
“这门之前……”是开着的吗?
麻仓叶王一边说着,一边俯身去抓,声音在意识到视野中出现了熟悉的身影后戛然而止。
但他动作快过嘴,直起身时,双手就已经抓着XG209和神宫寺奏面对面。
麻仓叶王:“……”
面对面的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直到XG209开始挣扎,麻仓叶王艰难控制。
“它又跑出来了?”神宫寺奏身上没带手套,就由他拿着。
“是他们放出来的。”麻仓叶王侧身让开,屋内的情形尽数落入神宫寺奏眼中。
察觉情况不对正在收拾残局的二人:“……”
“不对——”五条悟站出来指正道:“是看它急着想出来,我才会于心不忍放它出来的,并不是觉得好玩哦!”
“……”神宫寺奏想说你们这是装都不装一下吗?
可看到他们后,有些话就自然而然说出了口。
“我记得大门那写的是神宫寺宅邸,而不是冷泉、南森或是望月。”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是真不客气,真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话最密的五条悟摸摸脑袋:“但是我们一进来就感觉很亲切,好像回到自己家一样,没忍住就……”
“我好像没邀请过你们。”神宫寺奏淡淡道。
夏油杰在边上猛打眼神:少说两句吧你。
五条悟摆手:正发挥着呢,勿扰。
都被逮个正着了,还演什么演?
“就是来看看你……”五条悟挪到麻仓叶王身边,食指戳了戳XG209,“所以……它到底是什么物种?”
“它融合了短吻鳄,乌鸦和鼹鼠的基因,四肢有些畸形看不太出。”神宫寺奏慷慨解答道。
“原来是鼹鼠……”五条悟思索片刻,“长得跟神奇动物似的。”
神宫寺奏眼神一转,“神奇动物?”
“哦,是我们那里的一种生物,会魔法的那种。”五条悟一本正经道。
夏油杰:“?”
麻仓叶王没注意他们说了什么,还在研究XG209的爪子,似乎怎么也想不到会是鼹鼠。
五条悟经过几句对话,已经确认奏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索性张口胡诌,逗一逗对方。
神宫寺奏第一反应是对方在说谎,转念想到他们占用了不属于自己的躯体,又觉得很有可信度。
所以在他们的世界里,这种怪异的生物很常见?
“你们那里……?”
夏油杰斜着眼睛瞥向五条悟,只要这嘴上没边的家伙再胡说一个字就把他的嘴封上。
虽然奏知道了他们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现在是讨论什么神奇动物的时候吗??
还有他们那里什么时候有神奇动物了?
神奇咒灵???
“对对,我们那里很流行驯养神奇动物的。”
五条悟注意到夏油杰眼神不对,立马搭着后者的肩向神宫寺奏介绍道,“比如说这位,从小就立志成为神奇动物训练大唔唔唔……”
夏油杰死死捂住他的嘴,“别听他胡说,我们那里并没有什么神奇动物……”
【神宫寺奏对你的好感度+2】
系统的提示来得太过突然,夏油杰一愣,五条悟便挣脱了他的束缚。
五条悟嫌弃地抹了一把嘴巴,“你那完全就是啊,别不承认。”
【神宫寺奏对你的好感度+2】
五条悟也愣住了。
麻仓叶王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里抱着的“神奇动物”又开始挣扎,幅度过大他废了不少力气才没让其挣脱开。
他暗暗松了口气,就见神宫寺奏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神宫寺奏对你的好感度+2】
三人像是同时被点了穴位,愣愣地眨着眼。
神宫寺奏神色如常道:“把它放回笼子里吧,跟我来。”
第134章 反转游戏 手术很成功,你要做妈妈啦~……
神宫寺奏开始想用另一种方式去对待这些外来者了。
不管他们带有什么目的, 对他来说已不是最重要的关键。
与其放任不管,还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来得稳妥。
XG209被重新关进了笼子。
他们现在身处的,正是保存了所有失败胚胎的房间。
灯光从福尔马林液体穿透而过, 令这里的气氛变得幽绿阴森, 犹如一间科学怪人的储藏室。
“听渡边博士说你们都知道了。”神宫寺奏试探开口, 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
夏油杰如实回答:“神宫寺夫人安排我调查,所以……”
神宫寺奏早就猜到, 并且先他一步找到了渡边博士。
“奏,你对我们……有什么想法?”
夏油杰能感觉到神宫寺奏现在并没有之前那么排斥他们了, 可他暂时摸不清态度变化的原因。
是太宰治违规时透露了他太多信息, 还是刚才的混乱局面改变了他的态度?
如果奏愿意告诉他们更多就好了。
“你们……”神宫寺奏微微停顿, “像是看见肉骨头的狗。”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他发呆, 尤其是“南森”, 一副就算治好了也流口水的样子。
神宫寺奏只将原因归结为他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 可以是任何形式的存在,毕竟他们之间的世界观存在巨大差异。
但这话落在夏油杰等人耳中, 就是另一个感觉。
他们都是为神宫寺奏而来,在这游戏中获取好感,也不过是争取在未来能和对方在一起。
说是想要吃到奏这根“肉骨头”,倒也挺形象。
不过……在场的每个人应该都没成功吃到吧?
心有灵犀的挚友已经开始暗戳戳评估起来。
压力来到了麻仓叶王这边。
他明显感觉到另外两个人在往他这里瞟, 可即便曾有幸和殿下耳鬓厮磨, 他却仍然是连真正的肉都没吃到的千年处男。
这么说多少有些羞耻,他直接无视掉了另外二人的目光打探。
神宫寺奏看他们眉来眼去, 唯独望月目不斜视, 也看过去,“怎么,你看上去好像有不同想法?”
麻仓叶王缓缓道:“没有, 这句话说得很对。”
被直接阴阳成了狗,情绪都这么平稳,看来是真沉得住气。
神宫寺奏思忖片刻,问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各位是打算留下来吃个便饭再走?”
这话仔细揣摩一下就知道他是在委婉地赶人了,可他也知道面前的都是什么人,如果是“南森”绝对会把这话当做邀请。
“还能留下来吃饭?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果不其然,五条悟十分自觉地把自己当做了客人。
五条悟做事从来不想太多,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来,但另外两个要考虑的就多了。
“我们来得突然,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多做几个菜的事。”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别给我添乱就行。”
他们以为会上去吃饭,结果神宫寺奏带他们去的是位于地下的餐厅。
这里桌椅餐具齐全,还有一整套全自动清洗装置,等机器将饭菜从上面送下来就可以直接开动。
明显地下空间的设计比上面的宅邸更为用心,众人感受到这份差异,心中多少都有同一个疑问。
五条悟直接说出口:“奏,你这地下设施还挺全面。”
“个人的兴趣罢了。”神宫寺奏如此回复。
这个回答过于敷衍,他们也不好追问,便专心吃饭。
饭后,他们主动将碗碟按分类放入清洗机中,随后再次和神宫寺奏坐在桌边。
大概是吃饱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困意渐渐涌上来。
神宫寺奏单独坐在主位上,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今天怎么只有你们三个人?这几天来找我的可不止你们。”
“你是说你那不成器的弟弟?”五条悟胳膊撑在桌上,脑袋搁在上面,“他哪有脸来见你?”
神宫寺奏:“他不是抓住了青田俊一吗?我改变主意了。”
夏油杰察觉到一丝异样,却不知道神宫寺奏具体有什么打算。
“还有一个,你们应该都知道,他说他叫做甚尔。”神宫寺奏背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轻轻敲击。
“……”这家伙真够鸡贼的,连真名都告诉了。
五条悟想撑起身体,却困得用不上劲,嘴里嘟囔道:“他就是个厚颜无耻的家伙,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说话间,视野突然变得模糊不清,对面神宫寺奏露出的微笑都看不清楚。
三人先后失去意识,神宫寺奏脸上的笑透着冷意。
“放心,我本来就没有相信你们……”
如果不留下来吃饭的话他会暂时放他们一马,既然选择留下,他也就不客气了。
真想打开他们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有没有发生变化。
作为整张桌子唯一清醒的人,神宫寺奏暂时没有动作,只是曲起手指在桌面敲击,像是在仔细推敲着什么。
没多久,渡边博士吃好饭过来放餐具,一进门就看到桌上三人睡倒一片,奇怪道:“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说睡就睡?”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看向一言不发、正在酝酿着什么的神宫寺奏。
“神宫寺先生,我们可不能做人体实验啊,当年我那完全是年轻气盛,不懂得……”
“我不是要拿他们做实验。”神宫寺奏平静地望向渡边博士,“就是想要先观察一段时间。”
“观察?”渡边博士愣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我懂了……确实需要好好观察,我也帮你观察观察。”
神宫寺奏不确定他是真懂假懂,但其实并不需要对方帮什么,“那个胚胎还要你费心,这种事我来处就好。”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了,这种事应该相信你的眼光才对。”渡边博士点点头表示赞同。
可能是亲眼看着神宫寺奏从胚胎生长成形,他又一直没有婚育,所以在精神上总将自己放在神宫寺奏父亲的位置,一遇到这种人生大事就忍不住操心。
现在想想他的做法就不对,孩子和谁在一起,那是孩子的选择,孩子喜欢就好。
眼光?什么眼光?
神宫寺奏并不知道渡边博士指的是什么,总之对方不再插手便无碍。
毕竟都是冲他来的,不能牵连到博士。
……
光线昏暗的禁闭室中,两面宿傩四肢和脖颈都被铁链拴住,能够活动的区域仅有地上的垫子那么大。
他盘坐在垫子上,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
“喂,还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他面前五米远的地方,太宰治正反坐在铁椅上,双手搭在椅背,一手抓着手机时不时按动一下。
太宰治再次拒绝了狐朋狗友们的邀请,思考着现在给神宫寺奏打个电话被接通的可能性。
“只要我关在这里一天,你就一天不能去找神宫寺。”两面宿傩又道。
太宰治放下手机,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面容冷淡,眼底晦暗不明。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我可以杀了你,或者让你形同死人。”
两面宿傩挑眉,“你说得对,换做是我就会这么做,可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还以为你做事狠厉,结果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家伙。”
要不是这具身体是普通人,他也不可能让这种货色抓住。
太宰治沉默半晌,和宿傩一样手托着脸颊道:“因为奏不让我杀人。”
“……?”两面宿傩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了吗?奏不是这么教你的?”太宰治补充道,“他还告诉我要爱惜自己,说我是勇敢的孩子呢,你不是吗?”
“…………”两面宿傩持续沉默。
别说什么杀不杀人,爱不爱惜的了,神宫寺奏那时候还怕他不够恨,怎么过分怎么练他呢。
后面是发生了什么竟有这么大的转变,都学会教别人爱惜自己了?
两面宿傩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庆幸,但他一开始确实有点被太宰治问破防了。
“他手把手教我写字,你有过吗?”两面宿傩删删减减,开始反击。
“……?”
“他有生长痛,要我按摩才能睡得着,你知道吗?”
太宰治:“…………”
“像我这样的,外面可是还有四个,你不怕他们捷足先登?”
太宰治当然不会容许这种情况发生,但对目前来说,最优解是把两面宿傩押送到奏那里关着。
这样他就能在留意两面宿傩举动的同时,多靠近奏一些了……
大概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愿,半天没动静的手机突然亮起一通来电提示,恰好是奏打来的。
太宰治连忙接听,“喂?哥哥,你找我?”
对面传来神宫寺奏清冽好听的声音:“青田俊一还在你那里吗?”
“在我这里。”
“现在带他过来。”
没有其他多余的问候,神宫寺奏说完就挂了电话。
太宰治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机,就两句话,但就是感觉耳朵酥酥的。
两面宿傩来了精神,“他又想要见我了?真是个善变的男人……”
“你就不担心他是为了报复你?”太宰治站起来,慢步走近。
“随他怎么处置,对我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两面宿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只是按照他最初的性格,不止是我,你们都会被他算计。”他又咧嘴轻笑一声,“他现在准憋着坏呢。”
太宰治解开扣在墙壁上的锁链攥在手里,“你不是说不痛不痒吗?我也很期待……”
如果是奏的话,被算计也全盘接受,总好过被无视。
太宰治如约把两面宿傩送去了奏的宅邸。
为防止两面宿傩在见到奏之后乱说话,他在快到时给对方打了一剂镇定剂,顺便打包进运送货物的大型箱子中。
有了神宫寺奏的准予,他从大门顺利进入宅邸内部,又在佣人的带领下来到地下室的入口。
箱子被依附在墙壁上的机械臂装置运下去,他跟随在后面下楼梯,穿过走廊,终于见到了寻觅良久的青年。
神宫寺奏正坐在可移动圆凳上,抬手操作着面前的仪器,等太宰治进来后才抬起头,“来了。”
“嗯……”太宰治的目光不自觉落在这间满是先进仪器的研究室的角落,在一个个等距排列的方形容器内,设置有洁白床铺和一些生活必用品,而沉睡在其中的人们,都是他所熟知的几位。
现在又多了一个两面宿傩。
这是要把他们都软禁了……然后做成大脑切片研究?
太宰治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神宫寺奏输入指令的手没停,“你也想进去当我的小白鼠?”
太宰治乖巧地放下手,一副老实本分的模样,“我都听你的安排。”
“你要做我的助手。”神宫寺奏接着道。
没想到自己真能得到特殊待遇,太宰治心下有几分雀跃,又忍不住问:“为什么?”
“就当做是感谢吧,你能选择告诉我这个秘密,就说明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神宫寺奏转过身来,白色外套垂落在膝盖以下,也遮不住他修长的身形。
原来是说他违反规则那次,太宰治不算太意外。
“这没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一套。”
昏迷的两面宿傩被运送进最后一个方舱,神宫寺奏视线扫过,落在五条悟所在的方舱。
“T01快要醒了,就先从他开始吧。”他声音冷淡得像是要处一个无关紧要的事物。
太宰治摩拳擦掌,舔了舔嘴唇道:“好的,请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
五条悟感觉四肢十分沉重,眼皮仿佛粘黏在一起难以分开。
他这是……被奏下药了?
没一会儿,眼前才撕开一道明亮的缝隙,依然什么都看不清。
耳边是电子仪器有规律的滴滴声,金属轻轻碰撞发出的响声,还有什么人在说话。
五条悟卯足力气才完全睁开眼,短暂适应过后才发现头顶是做手术时会使用的无影灯。
这是要做手术……?
正想抬手按揉酸胀的太阳穴,五条悟却听见金属磕碰的声音。
“哗啦——”
他偏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拷在了床架上。
“!?”这是做什么?
“你醒啦?”
一个声音从另一侧头顶传来,他认得出来,是太宰治。
五条悟扭头看去,就见声音的主人用毛绒绒的脑袋挡了大半刺眼灯光,坏笑着对他露出洁白的牙齿。
“恭喜啊。”
太宰治咬字清晰,一字一顿的,看口型也能明白。
恭喜……?
恭喜什么?
五条悟大脑还没完全苏醒,疲惫地眨眼。
“手术很成功,你要做妈妈啦~”太宰治愉悦的声线随即在头顶响起。
“???”五条悟眼前一黑。
第135章 反转游戏 你什么时候又有新的狗了!?……
“骗你的~”太宰治扬起愉悦的微笑, 整张脸都洋溢着幸灾乐祸的恶趣味。
“喂,你这个年纪已经不适合卖萌了啊……”五条悟缓过神来有被无语到,脸色黑如锅底, 但还是将注意力转移到现在的处境中去, “奏呢?”
刚涨完好感度就把他药倒了, 而且看样子不止是他一个,究竟打算对他们做什么?
还有为什么太宰治还能在他眼前晃悠?是和奏达成什么协议了吗?
太宰治见他视线四下寻找着什么, 好心解答道:“奏去准备实验需要的工具了,很快就到。”
“实验?”
“对啊, 身边这么多穿越者样本, 不研究一下多可惜?”
五条悟勾唇一笑, 正想说奏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就听见实验室的门被拉开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 在晃眼的无影灯下, 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拿着一个不锈钢铁盘走了进来。
由于角度关系,他勉强可以看见铁盘中放置的物品。
手术刀, 镊子,针线……等等,电钻是用来干什么的?
五条悟隐隐有个不好的预感。
神宫寺奏将装着“凶器”的铁盘交给太宰治,在五条悟手边坐下, 注意到青年身体有些僵硬, 微微歪头打量了一眼。
他没说话,而是在等对方做出反应。
五条悟总觉得奏的眼神有些危险, 就好像在看一块躺在砧板上的肉, “奏,你是不是还不放心我们?实际上那边站着的才是最不省心的。”
“实验样本已经足够,况且他还有用。”神宫寺奏对他的眼神暗示毫无反应, 一句话掐灭五条悟所有侥幸心。
“实验?”五条悟有些拿不准他是认真的,还是故意吓唬他,“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的,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神宫寺奏一边为自己戴上一次性塑胶手套,一边淡声说道:“我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五条悟眼前压下一片阴影,神宫寺奏往他头上戴上了一圈金属做的物件,几声金属轻响后,他的脑袋便被牢牢固定住,无法挪动分毫。
他鼻尖萦绕着奏身上特别的冷香,却生不出一丝旖旎的情绪。
“奏,这个是做什么的?不能拿掉吗?我保证会乖乖不动的。”
神宫寺奏身体退开,拿过铁盘中的针筒,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淡笑,带着些睥睨的恶劣,“只是为了打开的时候方便,这个过程你都会是清醒的,要是有一丝移动,我可不能保证不会手误。”
五条悟闻言才是真正眼前一黑,“我觉得就算打开了也不会有什么发现……里面什么都不会有的哦!”
“而且要开瓢的话,至少要把头发剃掉吧,我现在是做不了这种手术的。”五条悟说着说着越发笃定。
“不需要。”神宫寺奏冷漠地驳回了他试图拖延的话术,笑意冰冷,“又不是病人,不需要做这么细致。”
“……”奏你这样笑真的很像一个变态医生。
太宰治也对这个实验有些兴趣,但更多的是好奇奏会怎么做。
目前看来,过去的奏要心狠的多,对别人心狠,对自己更是不留余地。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透过这些看出些柔软的部分,只是夹杂在混乱而矛盾的情绪间无人发现罢了。
五条悟眼睁睁看着神宫寺奏用麻醉针给自己做了局部麻醉,随后就到一边做其他准备,同时等待麻醉生效。
他感觉思绪在变慢,打过麻醉的地方泛过阵阵麻意,渐渐扩散到脸部肌肉,到后面连开口都变得废力。
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无影灯亮的晃眼,灯光下影影绰绰晃动着人影,声音像是隔着水面传来的。
塑胶手套在脑袋上抚过的触感是那么真实,电钻启动的嗡嗡声就在耳边,随后仿佛是从颅内响起一般。
实验结束后,太宰治把意识不清的五条悟放回了观察方舱中,再次回去找到奏。
“我以为你真的会打开他的脑颅检查一番呢,所以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太宰治坐在圆形转椅上,双手撑在腿中间。
神宫寺奏正在记录着什么,白玉似的脸上映着冷光,“检验是否会在遇到危机的时候做出反应,而且我也扫描了他的大脑,里面什么都没有。”
太宰治点点头,“所以你起初是猜测有什么藏在脑子里?但目前看来并没有哦,接下来要怎么做?”
神宫寺奏动作一顿,“不做什么。”
太宰治:“为什么?你不是有虚拟程序可以以假乱真吗?不多试试其他方法?”
“程序做得再逼真也是假的,我已经得到结论了。”神宫寺奏看了太宰治一眼,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的世界是真实的,做再多都没有意义。
“好吧,那你会继续完善这个虚拟程序里的形象吗?就像创造一个虚拟的自己。”太宰治试探地问道。
神宫寺奏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现在确实没必要……”太宰治迟疑了一下,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总不能说在未来,你会为一个人将自己的信息做成人工智能,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陪伴着他吧。
神宫寺奏读不懂他眼底的情绪,也不打算问,将虚拟程序的事默默记下。
太宰治也没陷入过去的情绪中,看向神宫寺奏的眼睛黑白分明,“我知道奏想知道什么,你要是问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就是会有惩罚。”
“所以你们消失四年是因为惩罚,有个* 东西在制约你们。”神宫寺奏很快就推断出来。
“没错,其实我们是有扮演任务的,但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哦,那你们的扮演确实不走心。”神宫寺奏回想起那段仿佛所有人都鬼上身一般的时光,现在看来演技不是一般的拙劣,他甚至有些想笑。
神宫寺奏笑得很轻,不是单纯的嘲弄,还有几分不解,扭头看见太宰治正盯着自己看,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知道对方在等他发问。
“你不用告诉我,这项惩罚在我看来其实是你们从我手中逃脱的手段。”神宫寺奏神色平淡,“我现在觉得把你们控制在自己手中更可靠。”
太宰治也不失望,反而更有干劲,“好,我帮你。”
神宫寺奏缓缓眨眼,点了下头,“那你先看着他们。”
说完,就脱掉白衣,似乎是准备出去。
“你要去哪里?”太宰治目光追随着他。
“去公司。”神宫寺奏头也不回地说。
“好……我等你回来。”
临出门时,神宫寺奏回头看了一眼,无声地与太宰治对视,错开,才转身离去。
太宰治全程坐在椅子上,在神宫寺奏的身影消失后,眼里的光渐渐暗下去。
【神宫寺奏对你的好感度+2】
太宰治愣了愣,一颗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原来奏的心并没有变得完全冷硬啊……他们这样强行闯进他的世界,或许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
另一边,神宫寺奏独自走在银白色走廊中,耳边只有自己的脚步声。
回忆起太宰治望向他时微微发亮的眼眸,就像时刻关注主人希望得到更多陪伴的家养犬类。
他不喜欢狗,但不讨厌听话的人。
但很多人不只是表现得很听话,很多接近他的人都是这样,并且都一厢情愿地以为能用自己的爱将他的心捂热。
就像赤木艾夏。
她违反了规则已经被踢出局,但这个空缺仍有不少人盯着。
神宫寺奏在玩腻之前不会撤掉这个位置。
前两天科创展完美落幕,他没有到现场,但自从开幕式以来,他的影响力一直在不断扩大。
今天去公司只是定期视察,监督项目现状,完成一些需要他签字敲章才能进行的工作。
而在神宫科技高耸的办公楼外,已经被安保赶出去几次的青年魂不守舍地沿着路游荡,视线正好瞥见一辆车驶过,看清驾驶座上的人后眼睛大睁。
禅院甚尔所在的橘家其实早就乱得不成样子,在日益庞大的神宫集团面前一击便散,之前的手段已是强弩之末。
如今橘家当权人年事已高久病不愈,其他人都不愿接手这个烂摊子,早就在收拾自己的产业彻底与主公司断开联系。
到头来,不希望他继承家业逼迫他男扮女装的太太想来想去,还是抓他上来顶锅。
如果神宫科技要下死手,第一个被撕碎的就是他。
禅院甚尔心说还有这等好事?一拿到实权,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奏汇报。
他今天没穿女装,头发在脑后简单扎了一下,一身休闲西装,乍一看和之前的女装很像,细看才能看出区别。
由于没有拿到许可,他只能把车停到神宫科技附近的停车场。
刚走出没几步,迎面便走来一人。
“你是橘小姐……?”青年方才远远看了一眼还以为真的是橘小姐来了,谁知走近一瞧竟是个男人。
可这五官分明就是橘小姐,他绝不会认错。
禅院甚尔看了他一会儿,终于认出来是谁,就是之前找来演戏的工具人,本想假装无意间拒绝对方让奏听见,结果这货自己却跑去找奏的麻烦,坏了他的计划。
“是你啊。”禅院甚尔没打算在他面前装不认识,“最近是怎么了?看着沧桑了不少。”
他还记得这人还在奏面前炫耀自己能参加科创展,不知道前几天得知科创展是奏一手创办的是什么感受。
青年瞳孔骤缩,似乎有些难以接受,但他现在有比喜欢了几年的人是男的更紧迫的事。
“橘……橘先生,你是要去见神宫寺先生吗?”在对面冷淡的视线下,青年硬着头皮把话说了下去,“你要是见到了,可不可以帮我带句话?”
“就,就说是我当初太过年轻气盛、有眼不识泰山,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参加一次科创展?”
“这种事不该是凭实力入围吗?自己没本事怪得了谁。”禅院甚尔觉得他这个请求十分可笑,怪不得进不去奏的公司。
青年崩溃道:“不是这样的,我听认识的内部人员说,我的作品是被上面指定淘汰的!就因为当年的事……神宫寺先生分明是在针对我!”
禅院甚尔这下明白了,笑意真切了些,“那你就记住这个教训,奏是真的会记仇的。”
青年还想央求,泛红的眼眶中夹杂着愤懑,显然仍自认为怀才不遇、命途坎坷的苦命人。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奏不把你筛除,凭你的实力也根本入不了围?”
“……”青年哽住。
“你应该庆幸,至少你只是失去了科创展的资格。”禅院甚尔绕过他继续向前走去,心说奏还是太宽容了,如果真记仇的话,他们家估计都没法在首都生存下去。
青年闻言这才恍然,早就听说橘家大乱,他家和身边人都暗中结束了合作,橘家真的要倒了……
那么橘、先生来找神宫寺奏,也是来求情的?
……
神宫寺奏接到新秘书的汇报,说是有一位合作伙伴希望与他见面。
秘书补充道:“他说他叫甚尔。”
神宫寺奏这才转动眸子,“让他上来。”
“神宫寺先生,您要见客的话,那我就先离开了。”新来的工程师是个年轻的男人,是在这次科创展入围的新秀,对方看他的眼神就如赤木艾夏最初见到他时一般热切。
“你想留下?”神宫寺奏没表态,问出话的时候却看见男人眼中亮起的光。
“不会打扰您和客人谈话吗?”男人嘴上这么说着,却在神宫寺奏身边蹲下,“我,我给您按按吧,我不说话……”
神宫寺奏知道他给自己献殷勤是想接近自己,但手法有些笨拙,谈不上单纯,却也不是怀着恶意来的。
“我记得你说过进入我的公司是因为憧憬我,现在看来……你更像是来认主人的。”
男人耳朵一红,张着嘴巴说不出完整的话,“我就是……”
“如果我让你现在跪下,就当着客人的面,你会照做吗?”神宫寺奏没让他碰自己,干净的鞋尖点地,露出一截细瘦的脚踝。
“这是……考验吗?”男人低头看着那截在裤腿里半遮半掩的脚踝,吞咽了下口水。
在听话的“宠物”面前,神宫寺奏通常没什么逗弄的兴趣,淡淡道:“你也可以拒绝,并不会影响你的工作,但也意味着今后你都不能越线,仅此而已。”
想要接近他,就自觉地磨掉爪子,舍弃自尊,甘心做他的玩物。
这是神宫寺奏对他的最后的警告。
“好的,神宫寺先生,如果这样就能留在您身边的话……”男人脸红得像是熟透了,但还是屈膝触地,低着头犹如一只听话的宠物。
禅院甚尔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样的画面,原本满溢的情绪被打断,只能瞪大眼睛,目光在气定神闲的银发青年和跪在边上的男人身上反复穿梭。
半晌后才拔高嗓音道:“奏,你什么时候又有新的狗了!?”
第136章 反转游戏 你听说过放置play吗?……
见到穿回男装的禅院甚尔, 神宫寺奏并不感到惊讶,反而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来。
壳子是他知道的橘家后代的壳子,但下压的眉眼间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子弟所稀缺的戾气与野性, 看向他的眼神如同肉食捕猎者死死盯着猎物一般。
比之前谄媚扮演时的状态要有趣一些, 也更顺眼。
“怎么不说话?是心虚了吗?”禅院甚尔气势汹汹来到办公桌前, 眉一挑,跪在地上的男人就惊慌地低下头往后躲, 他嗤笑一声,目光转而落在一脸淡定的神宫寺奏身上。
“我心虚什么?倒不如说是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神宫寺奏坐姿挺拔又有些随意, 翘起一条腿搭在膝盖上, 脚尖向上一抬, 一尘不染的手工皮鞋那锃亮的鞋尖便轻轻挑起身边男人的下巴。
神宫寺奏垂下眼睫, 和战战兢兢不敢出声的男人视线相对, 在禅院甚尔的角度只能看到纤长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缓缓眨动, 不论对方的眼神是不是不夹杂一丝情感,也令他胸口发堵, 想要一脚将那碍眼的男人踹开。
然而跪在地上的男人只是望着神宫寺奏微微睁大眼睛,眼中划过一丝悸动便愣在当场,仿佛对方对他做什么他都会默默承受。
“难不成……你也想和他一样吗?”神宫寺奏像是欣赏够了,掀起眼眸看向禅院甚尔, 含笑的面容更为秾丽, 让人呼吸一滞。
这本是一次恶劣的试探,落在禅院甚尔耳中却有种调情的意味。
“如果把他踹掉, 只有我一个, 也……也不是不行。”禅院甚尔双手揣进裤子口袋,结果裤子只有一边有口袋,干咳一声, 状似随意地瞥了神宫寺奏一眼。
他心知面前的奏是过去的奏,而真正的奏或许就在外面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们被投放进游戏世界也不像是出于让他们互相竞争攻略奏的目的而构建的,反而更多是让他们去了解奏的过去,也将奏心中没有问出的问题抛给了他们。
——知晓了我的过去,看见了我的本质,你们还会选择我吗?
可事实是,不论是怎样的奏站在他面前,过去也好如今也好,他依然会为对方心动无数次。
所以他要独占游戏里的奏,离开后还要独占现实中的奏。
“玩笑话就说到这里好了,你应该不是为了做我的狗而来的。”神宫寺奏没会他厚脸皮的要求。
他放下腿,双手十指交叉,神态语气都趋于平淡,又对还跪在地上的男人说:“你先回去吧。”
男人虽有些遗憾,但也实在遭不住禅院甚尔威吓的视线攻击,摇晃着站起来火速离开了。
禅院甚尔心说他还真是为了接近奏来的,只要能待在对方身边,做狗都是一种赏赐。
不过对方想听正事,那就暂时正经一点好了。
“我想你也对橘家现在的情况有点了解,现在他们都在找退路,把橘家只剩空壳的主产业扔给了我,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禅院甚尔道。
神宫寺奏却说:“没什么打算,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作为神宫科技向上发展的唯一阻碍的橘家已经摇摇欲坠,就算是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要做的就是隔岸观火。
只是换做原来的橘小姐,此时接手橘家这块烫手山芋,内忧外患的促使之下,只会不择手段地向神宫寺奏这个暗中操盘手发动垂死挣扎的一击。
禅院甚尔有种很微妙的感受,如果他们没有占用这些身体,以这些人对奏的恶意,最终会化作多少刺向奏的利刃?
神宫寺奏低头看着自己十指交错的手,“如果我没猜错,这两天你会收到神宫寺夫人的消息,她会告诉你彻底扳倒我的办法。”
禅院甚尔出于本心道:“我不会和她合作。”
“不,你必须按她说的做。”神宫寺奏清冽的声音依然没有起伏,抬眼看来的眼神也冷淡得仿佛神宫寺夫人要针对的人不是自己,“我没有在跟你商量。”
这一瞥,彻底堵住了禅院甚尔想要说出口的话,心脏却是砰砰直跳。
奏总有自己的打算……
智告诉禅院甚尔过去的奏必定经历过这次,他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但他没办法狠下心,再度将奏推进冰冷的深渊。
“我知道了……”禅院甚尔嗓音微哑。
神宫寺奏表情缓和了些,对他招了招手,“甚尔,过来。”
像是在招猫逗狗,但禅院甚尔遵从内心地动了。
他叫我甚尔耶。
禅院甚尔走到神宫寺奏面前,几乎是脚尖对着脚尖,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投下的阴影包裹着的银发青年,想了想,他半蹲下来,仰着头看向神宫寺奏,企图用乖巧的样子迷惑对方。
下一秒,神宫寺奏抬手摸着下巴,血红色的眼眸流露出几分探究。
“听说……你们的世界有一种神奇动物?”
禅院甚尔愣住。
“诶?”
回去路上,禅院甚尔都在心里吐槽这个撒谎不着边际的家伙。
最十恶不赦的是,这帮混蛋竟然还在奏面前露了马脚!
而且看奏当时的表情,明显是半信半疑,但又不肯接受自己会被人三言两语骗了。
禅院甚尔一看见对方神色不对,果断跟着胡诌,把神奇动物硬往咒灵身上套,又结合自己天与咒缚的特质,说自己也了解不多。
不过奏还是信了,没再多问就放他走了。
以至于禅院甚尔捧着新涨的2点好感度,都有些心虚。
回到橘家主宅没多久,禅院甚尔果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正来自神宫寺夫人。
“想知道神宫寺奏的真实面目吗?那可能比你想象得还要丑陋……足以令他从云端跌落。”
“你的处境岌岌可危,而他的失败会是你唯一的翻盘机会。”
对方并不等禅院甚尔答复,报出见面的地点后就挂断了电话。
禅院甚尔放下手机,沉默半晌,还是出了门。
……
五条悟睁开眼,第一反应是摸额头。
那里缠上了几层绷带,但没什么感觉,不像是被开瓢了之后的状态。
五条悟坐起来,目之所及是所有物体都是白色的方形房间,靠近里面的隔间门上绘制着洗手间的标志。
多半是麻醉退去的副作用,头脑还是昏昏沉沉的,他扶着额头走进去,在配有镜子的盥洗台前一手支撑身体,一手拆开绷带。
洁白的绷带散落下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亲眼看见这一幕,五条悟才自嘲地笑了一声。
随后又想到从方舱便于外部观察的玻璃墙面看到的其他房间,五条悟将绷带重新缠了回去,佯装成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走出卫生间,五条悟果然看到和他一样单独关在方舱中的夏油杰和麻仓叶王。
再一细看,嚯,甚至还有两面宿傩。
夏油杰自他醒来就关注着情况,看他脸色苍白地出来,问他怎么回事。
“哎……做好心准备吧,现在你我都是小白鼠。”五条悟坐在床边,玻璃墙上有细小空洞,声音能正常传到其他人耳中。
麻仓叶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所以奏对你的脑子做了什么?”
五条悟点头:“对啊,就是拿电钻和刀锯开头盖骨而已,其实也没什么。”
他话音一落,其余人都没接话,沉默地看着他,似乎是在心中评估这话的真实性。
在最角落方舱的两面宿傩发出一声嗤笑,要说的话尽在不言中。
五条悟撇撇嘴,无声地翻了个白眼,“某些人都被挂在黑名单了,说不定就是下一个。”
两面宿傩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那真是求之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所有人以为今天就要这么度过的时候,太宰治光明正大地开门进来,顶着几人的视线昂首挺胸来到两面宿傩的方舱前。
“T04……”太宰治说着,冷哼一声,“感恩戴德吧,你如愿以偿了。”
两面宿傩坐起来,神情比以往都要平静,半敛的眼眸中隐隐闪烁着晦涩情绪。
太宰治抬手在方舱门外的按钮上操作了一番,一层全封闭的玻璃落下,随后方舱内喷入致人昏迷的气体,待两面宿傩昏倒,气体迅速消散,他才真正打开舱门,把人装进全自动轮椅。
只是在这搬运的过程中,两面宿傩曾数次被他“不经意”摔在地上,发出让人肉疼的闷响。
“哎呀哎呀,可真沉呐~”太宰治对另外几个围观群众调笑道,“你们放心好了,我会温柔对待你们的。”
众人:“……”
鬼才信,绝对会平等报复每一个人吧……
五条悟看见他这么粗暴的动作,不禁感觉自己身上也在隐隐作痛,撸起袖子一看果然也有不知哪里磕碰来的青紫。
“……”
你小子给我等着……
太宰治把失去意识的两面宿傩送到实验室时,神宫寺奏已经换上白大褂,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些什么,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今晚还是早上的流程?”太宰治一边说,一边将两面宿傩放置在手术椅上,然后将对方的双手束缚住。
神宫寺奏看过来,难得没有立即回答,半晌道:“你有更好的方法?”
太宰治见状勾起唇角,“针对这种穷凶极恶的坏蛋,诛心会比身体上的折磨更有效。”
神宫寺奏抬眼,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坦白地说,他和我们所有人都一样,执念都在于你一人。”太宰治摊开双手,“既然这样,有什么比近在咫尺却得不到回应更难受的呢?”
神宫寺奏眉心微不可察地一皱,“你是说……”
“很简单,你听说过放置play吗?”
“?”
两面宿傩挣扎着睁开眼,第一眼便被头顶的无影灯晃到,偏过头想要用手遮眼,却因为双手被手铐锁住而失败。
他偏过头避开亮光,却在迷蒙中瞥见熟悉的身影。
神宫寺奏背对着他,银白色的长发如绸缎倾泻而下,露出一片精致的侧脸,长睫轻轻眨动,目光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籍。
那一刻,他心中即便知道那并不是他所熟知的神宫寺奏本人,心跳却还是忍不住为之牵动。
但下一秒,一道碍事的身影从角落冒出来,结结实实把后面的青年挡住,随后,便是一张凑近的碍眼笑脸。
“你醒了?”太宰治含笑说着,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观察已经结束了,等一会儿就送你回去。”
两面宿傩一听这么快就结束,神色流露出不满,仿佛自己受到了诈骗,“结束?实验不做了吗?”
“你以为谁都能由奏亲自操刀的吗?他在公司工作了一天,晚上还要过来给你们做实验,想得真美……”太宰治用看垃圾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两面宿傩心里不是滋味,不再看太宰治,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像是要将对方烧穿一个洞,望见那个迟迟不开口的人。
太宰治也不再会他,放下纸笔,步履轻松地来到神宫寺奏身旁。
“工作一天辛苦了,我来帮你按摩一下吧。”
两面宿傩心道神宫寺奏怎么可能会答应?
结果银发青年既没拒绝,也没点头,但还是任由太宰治的手落在自己肩头。
两面宿傩眉心拧起,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圈套,他想,在这场游戏中,先急了的是输家。
可太宰治的手越来越不规矩,从肩膀挪到太阳穴,还俯下身离得极近,再往下便能亲吻到青年的发顶。
但银发青年对此似乎毫无察觉,反而慢慢放下书,上半身都放松下来,甚至倚靠在太宰治身上。
而太宰治显然是感受到受宠若惊,从侧面都能看到他微微上翘的嘴角,似乎在向外冒着粉红泡泡。
两面宿傩越看呼吸越不平稳,他不是为二人在自己面前表现亲近而生气,而是为不论是哪个神宫寺奏,在他人的诱哄下都毫无所觉而生气。
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对他们放松警惕,却不愿看他一眼?
这是在报复他上次绑架时做的事吗?
手段可以说是再仁慈不过了,可却比刀子割在身上还要难以忍受。
就在两面宿傩急红眼,差点咬碎牙时,太宰治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停下动作,回过头道:“差点忘了,要先把你送回去。”
两面宿傩闭上双眼遮住情绪,起伏不自然的胸脯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情感。
太宰治给两面宿傩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冰凉的液体在刚进入的一瞬间竟神奇地令他头脑清醒不少。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睁开眼再次看向神宫寺奏的方向,将那抹朦胧的身影记在脑海中。
是不是要像他们一样,拔掉自己的爪牙,伪装成一副无害的模样,就能靠近你一些?
太宰治见两面宿傩彻底昏迷,才扭头和神宫寺奏说道:“这方法还是有效果的,他都气得咬牙了。”
神宫寺奏神情极淡,凤眼垂下,宛如无悲无喜的玉石人偶,“我没兴趣。”
“刚才我多少有些冒犯了,还以为奏会制止我……”太宰治看见他这副神情心里闷闷的,像是犯错的小动物一样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开口,“你没生气吧?”
“没有。”神宫寺奏站起身,“今天就到这里吧。”
……
禅院甚尔见完神宫寺夫人,顶着深秋的风独自走在寂静的街头。
他从神宫寺夫人那里得知了奏身上所有秘密。
泯灭人性的实验产物,刻在骨子里的冷血,亲手铸就“生父”死亡的铁证……
当他站在血淋淋的真相面前,才明白奏为什么要他接受神宫寺夫人的拉拢。
同样对自己的存在深感痛苦的奏,在知晓一切之后,选择坦然接受夫人的复仇。
明明错的人不是他……却要以毁灭自己为代价赎罪。
就如过去他们初次相识的世界一般,精心编织起蛛网,将自己缚于其中,用自己的死亡为一切画上句点。
禅院甚尔正着这一团乱麻的思绪,忽然,一片洁白无瑕的雪花从眼前飘落。
他抬起头,望向闪烁着几颗明星的漆黑夜空,更多的雪花纷扬而下。
深秋竟然……下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