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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8 章


    林雁珊连着几天都没接到过莫嘉林的电话, 公司事情多,她也没在意,只是觉得莫嘉林那边行程太紧张。


    ‘有萤溪’度假村招标结束, 晚上大家组了一局, 就在公司附近订了个包厢。


    晏明是最后一个到的,大家已经酒过三巡。


    他这几天心情不错, 也不怎么跟她呛声, 两个人保持了若有若无的距离,总之一切看着都风平浪静, 过于安逸了。


    “晏总晚了, 罚三杯!”不知道谁起哄, 端起杯子递到他面前。


    晏明很少在聚餐时喝酒, 除非是应酬不得已, 没人见过他喝醉, 不知道他酒量如何, 见着那晕乎乎的醉鬼把酒端过去, 其他人也没敢起哄。


    “喝多了吧你!”有人扔了个抱枕到那人身上


    “没事。”晏明笑了笑,接过那杯子在灯光交替下一仰而尽, 又淡淡地冲大家摆摆手, “大家坐。”


    他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连干三杯, 依旧云淡风轻地把薄羊绒外衣脱下来挂在衣架上,轻轻地坐在一旁。


    晏明从未失过态, 不论庆功宴还是应酬,无论什么场合都是这幅冷静自持的模样, 任谁都是夸他稳重大方。


    林雁珊在一角看完全程,冷淡地笑了一下, 又不动声色地收起来表情,端起桌上的果酒喝了一口。


    包厢里酒光十色,几个喝多了的抱在一起胡闹着,没有太多拘束,更是比平常推杯换盏时更混乱些。


    晏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端了果盘放到她面前,用叉子插了一颗哈密瓜球递过来。


    “装什么大尾巴狼?”林雁珊瞥他一眼。


    晏明听见了,但脸上依旧挂着淡淡地笑,她不接,他只好将哈密瓜放进自己嘴巴里,细细密密地品着。


    组里的年轻人不少,能在这儿玩的乐子全找了一个遍,为着招标的事情大家忙了许久,这会也是随着他们放纵。


    林雁珊下午去看了一趟游连,吃饱了饭过来的,晚上还接了陈息息一起吃了顿火锅夜宵,这会子实在是再咽不下别的,桌上的酒是一点都没下。


    她早对这种娱乐玩腻了,根本看不上眼,干脆就在旁边端着手机玩屏幕上弹出来的小游戏,比听一群酒疯子嘻嘻哈哈有意思。


    晏明更对这种酒趣活动没兴趣,在旁边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林雁珊让他倒水他就倒,让他拿纸他就拿。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一个眼神也没碰上。


    在林雁珊看来,默契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并不是一个好征兆。


    晏明再次递过来一杯果汁时,林雁珊开始不耐烦,直接起身出了门去,动作幅度大地撞翻了他手里的果汁,浅色汁水撒在他的小臂和指缝。


    他没惹她,只是她这两天心情不好,他撞上了枪口。


    林雁珊推门时瞥见他垂眸默默擦着手指的动作,净白的纸巾被他轻柔地握着,缓慢地擦着手腕处那凸起的骨节。


    她抿了下唇,无暇理他,背过身去了外边的洗手间。


    这家会所的香味很熟悉,林雁珊一时没想出来究竟在哪闻过这个味道。


    洗过手在仪容镜前整理头发,林雁珊无意看到镜子前边莫嘉林之前代言过的那款香氛,她才突然想起来,这香味已经离开了多少日子。


    现在他身价上涨,这种牌子的代言根本递不到他手里。


    快一周没见了,林雁珊突然有点想念他那张撒娇会红的脸,他从前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不联系她的。


    更何况现在快到他的生日了


    林雁珊抽了张纸巾擦着手,边走着低头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出了门见着正靠在走廊护栏边的晏明。


    他背对着她,一只手搭在护栏上,向下垂着,脊背微微弯俯身向下看,后颈骨头凸起来,穿着黑色条绒衫衬地整个人愈发瘦削。


    听见动静,晏明转过身来,微微勾了勾唇,像只无害的小绵羊,手里还握着她的手机。


    “你干嘛?”林雁珊定住脚,狐疑地看着他。


    晏明每次见到她这样质疑的眼神都很难受,总觉得他们的隔阂永远不会消失。


    他的眼眸滚了滚,重新对上她的视线,尤其发涩。


    “有人找你。”他将她的手机递过来,上边还挂着一通未来来电,显示来电是——莫嘉林。


    林雁珊狐疑地接过手机,怀疑他的好心,“你还用专门送过来?”


    “”


    晏明还没来得及辩解,林雁珊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还是他的电话。


    “那我先回去了。”晏明看了看闪动着的屏幕,轻轻地说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一副习惯了的样子。


    “”


    林雁珊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接通了电话。


    “喂?”林雁珊喊了他一声,“嘉林?”


    听见她的声音,晏明的动作顿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继续着刚才往前走的动作。


    莫嘉林没说话,林雁珊又叫了他一声,“嘉林?”


    她的视线依旧紧紧跟着晏明下楼梯的背影,一层的距离,他没乘电梯。


    “姐姐”他的声音很哑,比他从前重感冒的声音还要沙哑。


    “怎么了?”林雁珊拧起眉头,“生病了?”


    晏明已经走到玄关,在长廊里慢慢迈着步子,他的手臂垂着,手腕处的果汁被清干净,青筋蜿蜒下来,最后终止在他净白的手背上。


    “姐姐我想你。”他说着,情绪不对劲,“你能不能来南锡看我?”


    林雁珊扶着护栏往下看着,低了低头,“我最近很忙,过段时间吧,好吗?”


    “”听筒里静了几秒,又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受了重创的嗓音,缓慢地向外吞吐着,“能不能明天来看我,我真的很想你。”


    “我这几天真的走不开。”


    林雁珊没骗他,周逸清虎视眈眈,她也没办法,稍稍出些差错便要被大做文章,她不可能把所有人的命运都给搭上。


    “姐姐”他又喊她。


    “还有别的事吗?”林雁珊沉了沉气,说着,“我叫人接你到北宁休息几天?”


    晏明已经走到尽头,空旷的内廊清晰地暴露着他拧着门把的动作,他微微仰头,寻到了她的视线。


    两人目光交接,林雁珊也没躲闪,只是听筒那边却忽然变了腔。


    “姐姐你爱我吗?”


    “”林雁珊被他冷不丁的问句搞混了头,下意识躲开晏明的视线,转过身腰抵在护栏上,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嘉林”


    “你怎么了?”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莫嘉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在沉寂了半分钟后,沙哑地说着,“我们分手吧。”


    ‘啪嗒’。


    楼下的门被打开又关上。


    晏明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林雁珊闭了下眼睛,思绪混乱后又重置,脑子里空白一片,最后只有两个字,“可以。”


    电话被掐断,所有的一切都回归平静。


    她站在走廊,恍惚着发觉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情爱,她对莫嘉林的感情,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她居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从走廊下一层到包厢,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她走的很快,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板上,似乎把刚刚的对话都给烟消云散。


    握住那扇门的把手,林雁珊的情绪才渐渐回笼。


    脑子里此刻回想的居然是和莫嘉林一模一样的那张脸。


    她咬了咬牙,下巴发抖,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了门


    林雁珊回到包厢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回到刚刚的位置坐下,被交织的灯光不停扫着下颌。


    “晏明去哪了?”林雁珊寻了一圈,没见到他的影子,抬起手肘碰了碰旁边的苏徊。


    “不是给你送手机去了吗?”苏徊回应着。


    “他没回来?”


    “没啊。”苏徊看了看林雁珊手里的手机,“你们没一起回来啊?”


    “”


    林雁珊把手里的杯子放回桌上,拽了沙发上的包和外套,“我有事先回去,你一会照顾下他们。”


    “好,那你路上小心。”苏徊提醒着,“叫代驾了吗?”


    “有人叫了。”她留下一句。


    林雁珊出了门便加快了步子,手里攥着包链,盯着跳动的电梯数字,心里的火越烧越大。


    会所在人工湖旁边,晚上的风比白天更冷一些,也不知道哪里的意识,林雁珊刚推开会所的玻璃门就抓住了晏明的背影。


    会所的临时停车处,晏明的代驾正往后备箱里放着折叠车。


    林雁珊的高跟鞋踩过积水地石子路,算是费了这双鞋。


    晏明见她过来,松开了拉车门的手,安静地等着她,隔着两盏路灯远远停在那里,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一样。


    林雁珊盛气凌人地横在他面前,把手里的包连带外套一齐甩到他怀里。


    他乖乖接住。


    两人之间仅一米的距离,好像隔了刀山火海,不言不语便将气氛升到顶峰。


    她冷哼了一声,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明天上班记得穿西装。”她说。


    意料外的结局,晏明不解地抬起头,迷惘地看着她。


    她句句带刺。


    “你不是就想做替代品吗?”


    “明天就上班吧。”


    “嘉林正式活动都穿西装的,衣服我会让人送到你那里,都是他平时会穿的牌子。”


    林雁珊狡黠的眯起眼睛。


    “你穿起来应该跟他一模一样。”


    --


    那天晚上林雁珊已经做好声嘶力竭的热吵,可那晚突下阵雨,他把外套重新裹在她身上,低低地说了句。


    “好。”


    软刀子捅人。


    原来也是这样痛的。


    林雁珊回到家时已经将近午夜,家里还放着她准备送给莫嘉林的生日礼物和他未拆封的衣服。她当时脑子里却一股气只想要撕烂所有。


    大小姐当了二十多年,她那个后妈再不济也不会在她成年之后作妖,她是如何的人整个南锡无人不晓。


    偏偏有人往枪口上撞。


    晏明那晚什么心情林雁珊不知道,她也不想了解,只在晏明发来她要的那份资料之后,冷冰冰地说了句。


    【明早七点,来接我,我们平时都是这个时间。】


    【好。】他简单的回复着。


    林雁珊却不愿意,又回了句。


    【嘉林可不是这么冷淡的人。】


    晏明捏着手机半天没回音,对面却发来了长长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她和莫嘉林日常闲聊,虽然没有露骨的内容,但是从暧昧时期到热恋全都有。


    这样赤裸裸地摆在他面前,说是让他学习。


    晏明霎时觉得喉咙发痒。


    薄荷糖被他失误推落桌下,散落一地,他半蹲着一颗一颗捡起来,装回盒子里,盒子扣上才发觉是无用功。


    明明直接用吸尘器一齐将它们滚入垃圾堆里面就可以。


    他重新靠回椅子上,书房里没开灯,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最小的光,他的影子被桌子折成一半,房间里流淌着静谧的空气。


    林雁珊滔滔不绝说着他与莫嘉林过去种种,说一件都不许做错,必须和他一模一样。


    晏明感觉的出来,在会所能保持那样优雅的样子已经是她尽力,现在再也装不下去,她恨不得现在就用她那双七厘米的高跟鞋狠狠地甩在他脸上。


    【我知道了。】


    晏明在她刷屏的条款下面淡淡地回复了一条。


    林雁珊看到他这条回复并没有解气,只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可以接受这样的不平等条约。


    她把手机甩进旁边的沙发上,那薄薄的手机顺势滑进沙发上的玩偶身下,将屏幕上那点光亮也藏住。


    黑夜终于在她的世界降临。


    她那天睡得很不安稳,在梦里和野兽打架,和猴子抢苹果,早晨起来时还是腰酸背痛的。


    她洗漱时晏明的车就等在了楼下。


    春天的柳絮很密,洋洋洒洒飘过,晏明被惹的不舒服,裸露的脖颈发痒,但也没躲,依旧靠在门边等在原位。


    林雁珊磨蹭了二十分钟才下楼。


    晏明听她的穿了深色西装,是莫嘉林拍代言广告时穿的那件,晏明和莫嘉林长相相似,但气质并不一样。


    莫嘉林从小学音乐,长年混迹各种地下乐队,选秀出道之后在娱乐圈这些年流量持高不跌,早就学会媚粉那一套。


    如何讨人欢心,他是最懂得的。


    晏明垂着手臂站在她面前,低眉顺眼地想要她高兴,却不会那套拐外抹角的套数,只会默默地答应着她所有无理的要求。


    他沉稳又低敛,却笨到以为自己是个替身。


    林雁珊冷哼了一声,拉开了后座的门。


    晏明先一步又推上了后座的门,扯了扯她的衣袖,“坐前边吧,带了你爱喝的花茶奶。”


    他看着她,眼底莹莹亮着点光,等着她的回复。


    林雁珊抿了下唇,避开他的视线,“开门。”


    “好。”他又轻轻笑了一下。


    林雁珊选的早餐店登云楼就在她家附近,一家广式早茶。


    莫嘉林爱吃这些,她一向觉得腻味,吃不了太多,同样,晏明和她口味差不多,也不怎么爱吃。


    可她就偏偏选了,点了许多炸物找不痛快。


    晏明一句反驳也没有,给她净了茶杯,倒了半杯小青柑在小瓷杯里。


    “林总。”


    吃了半截,他突然叫她。


    “做什么?”她没好气儿,“莫嘉林平时不会这么叫我。”


    “”他捏了捏筷子,将剩下的半块五香卷放进嘴巴里。


    林雁珊看着他一副不敢顶嘴的模样,笑了一下,又缓和了语气,“怎么了?”


    “工作的事能说吗?”


    “说。”


    “度假村的软装方案我挑了几份,上午给你?”


    “那方案不是才交上来,你什么时候看的?”林雁珊吃腻了,放下了筷子。


    “昨晚”


    他倒是有闲心。


    “你还是真敬业哈。”林雁珊冷嘲热讽。


    他又帮她续了半杯茶,默默收拾着残局。


    林雁珊靠在一边看着他动作,想来他白天给自己打工,下班还要给她当牛做马,气消了一半。


    她的心情又放松下来,一上午都安安静静坐在自己那办公室翻着资料。


    晏明叫人来送了几次报表,她闲没累着他,用公司的电话打了内部线。


    “你送过来。”


    “好。”他说。


    林雁珊看着他从办公室出来,手里捏着文件夹,他穿那套衣服格外漂亮,像儒雅的绅士。


    实在与他之前的行为及其不符,想到这,她又愤愤地甩开手里的笔。


    文件夹被他那双修长的手置在桌上,他那双清水眼直勾勾地看着她:“还有别的事吗?林总。”


    林雁珊忽闪了一下眼,明明在惩治一个混蛋,她却感觉自己在虐待一个被绑起来的战俘。


    “中午不要在餐厅跟我坐一起。”她提出一个莫名的要求。


    “好。”


    晏明慢吞吞吐出一个字,这次他好像说的没有那么情愿。


    “有意见?”她挑眉。


    “不敢。”


    他既没说没有,也没说有,偏偏说了句‘不敢’。


    林雁珊窝火,瞪了他一眼,“出去。”


    她怎么样都不痛快。


    晏明知道


    林雁珊中午是和苏徊一起吃的。


    她吃饭不算挑剔,又跟苏徊聊得来,应了他的邀请。


    骤云的伙食很不错,又是福利制,林雁珊只拿了份清炒空心菜和水果沙拉,早晨实在腻到了,这会儿看见苏徊碗里的红烧肉都觉得腻味。


    苏徊这几日天天都有相亲,跟林雁珊的话题也就聊到这里。


    “没有合适的?”林雁珊喝了口酸奶问着。


    “我太闷了,人家姑娘不喜欢我这样的。”苏徊摇摇头,“算了,跟我家小狗一起生活也不错。”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林雁珊挑眉。


    “还是算了。”苏徊摇摇头,“你们的圈子,他们不会喜欢我的。”


    “没试试怎么知道?”林雁珊并不同意他的说法。


    “晏总不是试过?”苏徊无意聊到,“他这样顶尖的人才,都是要被抛弃的。”


    抛弃


    林雁珊咂舌,未免用词太过分。


    “他说的?”


    “传言。”苏徊解释道,“我也不清楚内情,总听前台的那几个小姑娘聊,每来一个新人,这事就要被翻出来讲,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他倒是会卖惨。”林雁珊冷哼一声。


    餐厅的人很多,熙熙攘攘,林雁珊并没有注意别处。


    只隔了几个桌。


    晏明毫无食欲地看着他面前狼吞虎咽的边域。


    “你昨晚没吃饭?”


    “吃了啊。”


    “”


    边域又塞了一大口油爆虾进嘴里,嘴里还呜咽着,“你不吃了?”


    “拿走吧。”晏明扫了他一眼,把自己筷子拿起来。


    “瞧你这幅性冷淡的样子。”边域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毫不客气的把他的套餐端走“咋滴?不想跟我吃饭呗?”


    晏明瞥了他一眼,“嗯。”


    “好,好,好。”边域将纸巾抛进垃圾桶,“跟林总的怨气撒到我身上是吧?”


    听到她的名字,晏明滞了一下,知道她就坐在身后也没回头,他根本不想现在看到林雁珊的笑脸。


    边域早听公司里传言说空降的小林总抢了晏明晋升的位置,他有怨气,也正常。


    “也不是我双标是吧。”边域嚼完最后一口饭,“那小林总来了之后你们团队多和谐多团结。”


    “我都要爱上她了,真的。”


    “滚。”


    边域被莫名其妙骂了一嘴之后依旧觉得晏明太小肚鸡肠,用他的人脸又刷了瓶酸奶才走。


    晏明一直黑着脸,边域已经看习惯了,又开始说他急功近利,把位分看的太重。


    “我不该看重位分?”走到工位,晏明只回了边域这无心的一句话。


    “我是说你太看重钱也不”


    “行了,闭嘴。”晏明不想听他的辩解,甩了袖子进了电梯。


    边域莫名其妙被他呲了一顿也很快跟没事人一样忘记了这事,晏明却一下午都念念不忘那句话。


    要名分还是错不成——


    按照约定,下班后晏明将车开在公司人流分散的青云路口。


    后边是湿地公园的景区,他站在湖面的石板桥上,脖颈上过敏的肌肤此刻映着淡淡的红,透过白皙的皮肤,他轻轻触了一下,无法止痒。


    “怎么进来了?”


    林雁珊不知何时到他身后,长长的裙摆一下一下扫着腿弯,她没过去,示意他出来。


    “领导不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插兜站在遥遥的柳树下,明明脖颈还在发痒。


    北宁的绿化做的不错,维护也很好,春季的柳絮并不是很多,只是晏明太过敏感,只碰到点点便是那副不可收拾的模样,像他脆弱的心一般。


    “说了嘉林不会这样叫我。”林雁珊拎着当季新款的水桶包,两只手握着包带垂在身前,对他的工作态度表示不满。


    他的皮鞋敲在地面上,阴影下,他像一只匍匐的兽。


    “那该怎么叫?”他踱步走向她。


    阴影逐渐从他脸上撤退,露出清晰的面孔,晏明的眉目很锋利,只是他并不常常露出来,让她误以为他是个软捏的棉花。


    “走吧,我饿了。”林雁珊没有接他的话。


    她转过身去,朝着车子停的方向迈步子,鞋跟刚刚敲在地面上两下,她被一只手拽了回去。


    两人都隐秘在树影下,挡住了人流。


    他的呼吸像沸腾的水,轻轻贴在她耳边,“姐姐”


    林雁珊忽然一阵头皮发麻,扭过头盯着他,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吃痛地‘闷哼’一下,并没有躲,林雁珊先撤了脚,“晏明,你没有履行好我的条款。”


    她那一条条一列列,他做了八分不到,她很不满意。


    晏明的脸在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觉得他的语气并不算真诚。


    “我错了,对不起,我会好好听你的话。”


    “行啊。”林雁珊扫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沉寂中,他忽然压抑着嗓音问她:“姐姐你平时是怎么吻他的?”


    “我也有权利被你亲的,对吧?”


    第 19 章


    晏明的下唇被林雁珊咬破了口子。


    只因为他说, “莫嘉林是演员,他的嘴巴会亲别人,可我不会, 我只会吻一个人。”


    他的目光灼灼, 林雁珊却气的脑袋发晕,想给他教训却施展不开, 下意识咬在他的薄唇上, 他闷哼一声没推开,血腥很快充斥着口腔。


    她毫无情欲, 狠狠的咬住, 眼底都是怒气, 意只在撒气罢了。


    晏明却将手撑在她背后的榕树上, 就承受着她的发泄, 甘之如饴地让血滴从嘴巴的缝隙入侵。


    柔嫩的唇是经不起啃噬的, 林雁珊没再使劲, 她松开贝齿, 仰头用桃花眼盯着他。


    他的眼眸被升起的月弯勾着点点的星光,眼尾淡淡地泛着粉红, 晏明曲起一根手指蹭了蹭下唇, 微微低下头,净白地脸颊藏在阴影里。


    “你干嘛不躲?”她质问他, 声色凌厉。


    他眼睑动了下,有些难过, “我以为你会哄哄我的”


    “我差点都忘了,你早就不爱我了。”


    他声音破碎, 语调越来越低,到最后林雁珊甚至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又或者,他根本不想承认而已。


    “你”


    林雁珊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握着她手臂的手没动,靠在她身侧的肩膀却在颤抖。


    两人之间的氛围凝结起来,晏明再得不到她一句话。


    他不想就终止在这儿,等了太久太久,哪怕她再碰碰他都好。


    “抱抱我”他说。


    “抱抱我。”他又说了一遍。


    林雁珊没动,他往前探了一步,手臂逐渐拢过去,声音开始呜咽,“我想你抱抱我。”


    “他什么都可以。”


    “我连这个都不能有吗?”


    初夏的空气微凉,湖边的温度更甚,周遭是清凉的风,夹在着他湿润的嗓音。


    林雁珊最后还是抬起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他身上是一层薄肌,隔着轻薄的布料她几乎能感觉到全部,宽肩窄腰,她抱住他时闻到他身上一直未变的水木清香的味道,似乎又回到那年的热的发晕的盛夏。


    “晏明。”


    “嗯?”


    “你是不是在公司偷喝酒了?”


    林雁珊觉得他一整晚都很反常,按照她的了解,他不会提出这些无理的要求,还愈发过分。


    “就当我喝醉了吧。”他说。


    “”林雁珊想推开他。


    “姐姐”他又开口,“你明天能不能别忘了我。”


    “”林雁珊开始不耐烦,“你的要求真的很多。”


    “你能不能分一点点地方给我。”他的语气很软,一点点的试探,生怕她马上就改变主意不要他了。


    “晏明,说过了,人不要太贪心。”


    林雁珊并不领情,朝他胸前推了一把,见他踉跄向后退了两步,“走吧,时间不早了。”


    她今天穿的裙子裙摆很大,走起路来像摇曳的芍药花,她纤长的影子向前移动,他知道她不会回头看他。


    过了几米远,他终于重新叫了她的名字。


    破天荒的,她转过身来,依旧横眉冷对,“还不快点。”


    晏明怔愣一下,笑了笑,像只被已经拥有很多宠物的主人刚刚捡回家时的流浪狗。


    他顶着咬痕的唇上了车,坐在旁边安静地替林雁珊系好安全带,又替她整理好被弄皱的外套。


    林雁珊的手刚刚被树枝剐蹭了一下,晏明看到,从后座拿了医药箱给她处理,低头认真的用棉签蹭着那处创口。


    他这份小题大做地样子林雁珊也并不受用,把手抽开,“用不着。”


    晏明没驳她,视线落在她的侧链上,捏着根棉棒停下来。


    “又装上了?”林雁珊瞥他一眼,“也就莫嘉林那个蠢货会相信你。”


    他的唇还露着殷红,林雁珊蹙了蹙眉,扫了眼他的唇瓣又看向他脖颈处过敏发红的皮肤。


    “自己处理一下。”她冷冰冰,“你倒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晏明舔了一下唇,丝丝的痛意传来,他微微闪了下眼皮,低头整理着医药箱,“还行。”


    他嘴硬,林雁珊偏头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还行?”


    “嗯。”他闷闷一声,像是在跟她唱反调。


    林雁珊心口又不痛快,将他怀里的没扣好的医药箱推到一边,抓住他胸前的领带,向下。


    他被迫弯腰,在咫尺那半分距离,林雁珊后悔想退后,晏明却伸手托住了她的后颈,继续刚才的动作。


    直到唇瓣触碰。


    刚刚的伤口又裂开。


    晏明却像是不知痛一般,根本不满足于唇齿撵转,干脆撬开她的贝齿,抬手搂住她的腰,不断贴近,两人的味道开始交缠。


    他的吻技很好,温柔又缠绵,给她流出空隙喘.息,又急转直上将她的支点拉到顶峰。


    她总能在他这里得到最高的暧昧服务,可以称之为享受。


    林雁珊的脸颊发红,身肢微微颤,晏明觉得她到极限,想松开她,又被她一双嫩白的手再次抓住衣领,不许他退开。


    最后林雁珊无力地趴在他胸口,微微喘着,呼吸着新鲜空气。


    没人会像他这样,林雁珊被自己的第一想法给吓到。


    她曾想过,如果真的有智能机器伴侣出现的那一天,她一定会定制一个和晏明一模一样的,从里到外都是一样的。


    “还要吗?”


    走神间,晏明忽然问她,嘴角含着笑。


    林雁珊拍了他一下,要起身。


    “我不说了。”晏明紧紧抱住她,“再一会儿。”


    晏明心头紧涩,泛着颤意,刚刚的悸动还没停,他不知道这能持续多久。


    “能不能把这个也加到条款里。”他询问着。


    “”林雁珊没接他的话。


    晏明又低落起来,明明她刚刚也很享受。


    “频率呢?”她冷不丁地问了句。


    “一天三次。”


    “”


    "两次。"他又改口。


    “”


    “你什么时候想要就”


    “好。”她答应。


    “那别的呢?”他问她。


    “你今天可以下班了。”


    “知道了。”他委屈地答应。


    林雁珊被送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钟,莫名其妙的接了个吻又吃了顿饭,一晚上恍恍惚惚,回到家收到她老爹林经年的消息又清醒了过来。


    【你这孩子就是太冲动,周逸清那边能有这么容易解决?】


    【一个小小把柄就奢望能推倒他?】


    林雁珊手里那份晏明给的资料足以让他从位置上滚下来,毕竟涉及到公司名誉,他内地勾结各大供销商吃回扣的名单列了不止一张,没人能保他。


    只是他摸爬滚打已久,早就根深地厚,更何况有大伯一家当后盾,想彻底坐稳现在的位置没那么容易。


    林雁珊思绪混乱地洗了个澡,又给林经年回了几条消息。


    【您老能救我?】


    林雁珊并没指望能有什么转机,鱼死网破大概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她早就料到。


    【趁方家那小子还没变心,这是唯一的机会。】


    第 20 章


    隔天是周末, 林雁珊没起早,但生物钟使然,也只比平时晚起了半个小时。


    她一边刷牙一边在某黄色软件挑选早餐, 刚刚吐掉嘴里那点泡泡, 物业的电话就打到了她这里。


    她拧起眉头,想不通这个点是算不算是扰民。


    “喂?”


    “林小姐。”


    “怎么了?”林雁珊抽了张洗脸巾擦了擦手, 拿起电话。


    “您男朋友占用公共临时停车位的时间超过了规定用时, 按照物业规定,我们只能将车子先停到您的临时车位上。”


    “你在说什么?”林雁珊当真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 听着物业说着一通脑子都没转过弯来。


    对面还想再解释, 林雁珊打断他, 无奈接受着, “算了, 我现在下去。”


    “好的, 感谢您的配合。”


    林雁珊只在吊带睡衣外面套了一件长到膝盖的开衫, 匆匆乘电梯下到B2, 远远便瞧见业主访客的车位上停着她昨晚刚刚坐过的那辆车。


    车子被洗的锃亮,旁边站着的那人也尤其耀眼。


    林雁珊眯了眯眼睛, 停在电梯旁观察着他们的动静。


    晏明从车上下来, 递过去两张会员超市的购物卡,对物业的大哥表示感谢。


    那大哥的嘴巴快要咧到耳朵根, 又屏住表情,说是举手之劳。


    一点都不像电话里说的占用公共资源的恶劣情况。


    林雁珊舔了舔了牙尖, 还是走了过去,“我们小区什么时候可以随便放人进来了?”


    大哥以为自己做了一通好事, 转头被林雁珊横眉冷对,一时间没转变过来, 他看向晏明,确认前几次林雁珊同意放进来的那个人就是他。


    看这架势,应该是小情侣吵架了。


    林雁珊气势汹汹,大哥拘谨地不敢说什么话,视线再次躲到晏明那里。


    晏明很有眼力见地挡在两人中间。


    物业大哥在晏明的掩护下逃走了。


    林雁珊的视线又对上晏明,她一字一顿道,“男、朋、友。”


    “是你吗?”


    “我要是不这么说,他们就不让我进来了”晏明收起刚才那副生意场上拿捏人的桥段,又想走真诚路线。


    “进来干嘛?”林雁珊没好气,“谁让你进来了?”


    “对不起,我忘记今天是周六了。”晏明说着,从副驾上拿出保温箱,“我是给你带早餐,你应该还没吃饭吧。”


    林雁珊冷哼一声,才不信他,“你这么爱工作的人,会忘记今天要不要去上班?”


    “我每天都去公司。”


    她差点忘了,他最爱自愿加班。


    “要上班自己去上班,少来烦我。”林雁珊转身要走。


    “早餐”他在背后喊住她。


    “我不吃!”林雁珊作势要甩开的他的手,偏头正瞧见他手背被烫伤的那处,还敷了一层棕红色的药膏。


    准备使劲的手悬在半空,她又收了刚刚的动作。


    “这回知道疼了?”她没使劲,接过他手里的保温桶。


    “”晏明蹭了蹭那块敷着药膏的手,周遭也是一片粉红,看着惨兮兮地。


    林雁珊心软,瞥了他一眼:“跟我上来。”


    晏明今天带了眼镜,是他读大学时常带的那副防蓝光的镜框,林雁珊总说他带着有书生气,看着很漂亮。


    不过她今天好像没注意。


    晏明蜷了一下手指,觉得刚刚已经消肿的那处伤又开始痛了起来。


    他今天的外套里面是件休闲服,软绸材质,有点像居家服。


    进了门脱下外套,换了拖鞋,搭配着里面那米白的一套,林雁珊才察觉不对劲,又没直说,拐外抹角的。


    “给你寄的衣服怎么不穿?”她是指莫嘉林喜欢的那些衣服。


    除了正式的西装,其他花里胡哨的全是街拍照片里才会出现的衣服,吊儿郎当的,晏明光看看就能觉出莫嘉林这家伙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他没有意指衣服的意思,全是对莫嘉林的偏见。


    “我不可以有休息日吗?”他问。


    “哦你知道今天是休息日啊。”林雁珊抓住他话里的漏洞。


    “”


    晏明不吱声了,全当没听见,默默把保温桶打开,从里面端出来他昨天晚上就定时做好的鱼片碎米粥。


    他熟门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汤碗,好像来过她家八百次一样。


    “你怎么知道碗放哪的?”


    “习惯又不会总变。”又不是没一起住过。


    晏明又把虾仁蒸蛋放在她面前,配了一点点清炒空心菜和蜜枣八宝饭。


    最底下那层是徐嘉豪早就吵着要吃的海肠蒸饺,他也做了,甚至饭后的水果他都整整齐齐切成块,做成了果盘。


    林雁珊早就饿了,也没等他让,拿起筷子就舀了一勺滑嫩的蒸蛋放进嘴里。


    晏明没什么胃口,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粥,心不在此,看着蔫蔫地。


    林雁珊察觉道,瞥了他一眼,“人都坐进来了,还不满意?”


    “”晏明垂眸。


    “说话。”


    “你根本对我不公平。”晏明靠在椅背上,被烫伤的手搭在桌面,面沉似水。


    “你说让我替他,你就应该一样的。”晏明吞了一下,又继续,“你根本对我和他是两个态度。”


    “就像那天早晨,你误以为打电话的是莫嘉林,说不吃早饭了,但那通电话明明把你吵醒了,你都还是态度好的。”


    “对我不是。”


    什么时候都不是。


    “你不能这样对我。”晏明越说越难受,最后说不下去停住,一言不发盯着林雁珊,等着她给个说法。


    林雁珊根本记不得哪天早晨的电话了,更记不清她是什么态度,只觉出来他一清早又跑来她这里使劲,拿不到点什么东西是不会罢休的。


    “他可没有你这么多心眼儿。”


    她还是帮他说话,晏明搓了搓掉在桌面上的干花,“是,他是夹心小蛋糕,我就是那个不值钱的包装袋。”


    就只有味道一样的,剩下什么都没了,看都不用看一眼,就只配被丢到垃圾桶里。


    “你就这么烦他?”


    “嗯。”他承认。


    “那你还用他的碗吃饭。”


    “”


    一对粉蓝的汤碗,摞在一起,偏偏就是莫嘉林用过的那只。


    晏明看着那半碗粥,心泛起恶心。


    “前任的东西都不用丢吗?”


    “昨天不都寄到你那里去了?”林雁珊笑眯眯的,指了指晏明面前那只碗,“这个忘了,你喜欢可以拿走。”


    晏明捏了捏指尖,脸沉下来,看了看林雁珊吃净的碗,灼灼地有些生气,从桌前站了起来。


    林雁珊瞧着他生闷气的模样,笑着问,“要走了?”


    “我去洗碗。”


    “”


    林雁珊被他的无耻惹笑,她坐在吧台的高脚凳上喝着晏明刚刚榨的苹果汁,听着水流声,她说了声,“厨房有洗碗机。”


    晏明装没听见,依旧乒乒乓乓地洗着碗。


    林雁珊懒得管他,和她大洋彼岸的哥打了一通国际长途。


    聊着到了她的私生活,林惜南还是叮嘱了几句。


    “分开了就不要再有什么牵扯。”这是林惜南对她忠告。


    “方时序那边你不愿意就不要勉强。”林惜南没指着他妹妹靠联姻扶持家里什么。


    “我没说不愿意。”林雁珊根本不在乎,她本来就没把结婚当成什么永恒的缔结。


    “傻不傻?”林惜南叹了口气,“没到那个时候,好好过你的日子。”


    “我的挺好的。”林雁珊苦笑了一下,“我能过的不好吗?”


    厨房里的碗被擦净摞到一起,晏明到吧台前洗了把手,洗手液放在挂台上,他伸出湿漉漉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林雁珊。


    “先挂了。”她将手机熄屏,从台上摸下来那白色瓶子,往他手里挤了一泵。


    蓝色透明的液体被他捧在手心,又被擦到手掌中,他动作并不快,手肘上的衣袖垂下来,被沾湿了一点点。


    他又停下手里的动作,再次抬手,冲她说,“湿了。”


    “”林雁珊嘴巴崩成一条线,停了两三秒,最后伸过手去把他的衣袖往上撸了一节,不忘呲他,“洗个手还这么多事儿。”


    “脏了你又嫌弃我。”他撇嘴,把手放下去冲洗着。


    晏明手肘上有一道很淡的疤痕,他皮肤本来就白,那道痕迹虽然不明显,但终归是扎眼。


    林雁珊下意识轻轻触了一下,问他:“怎么弄的?”


    “应该是玻璃片划的。”晏明说的风轻云淡,像是在说今天的饭菜不错,“好多年了。”


    “谁划的?”林雁珊蹙眉。


    “忘了。”


    “这能忘?”


    “小的时候我爸妈都不喜欢我,没人疼我,被哪个酒疯子揍两下有什么奇怪的。”晏明顿了一下,“我爸都往死里打我呢。”


    “没事。”他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反正从来没人疼过我,无所谓。”


    ""


    “还有别的伤吗?”她问他。


    “你不是早都看过了?”晏明拿过她喝剩的半杯苹果汁,往嘴巴灌了一口,“这么快就忘了?”


    “那种情况我还要仔细看看吗?”


    “哪种?”晏明歪了歪脑袋,“那我现在脱了看看?”


    “看个屁!”林雁珊瞪了他一眼往客厅走过去,一屁股坐在软塌上。


    “饭也吃了,碗也洗了,你可以走了。”林雁珊一只脚搭在扶手上,懒洋洋地冲他念道。


    “饭吃完了,人也用过了,就把我撵走了?”晏明不满,走到她面前,半蹲着对上她的视线,“保姆也不是干完就走的吧?”


    林雁珊不吃他这一套,冷哼道。


    “你可以当是我叫的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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