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重创的英语老师被抬走了, 而因为没有了老师，午间补课变成了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午自习。
人类方被夏灵泽的骚操作惊呆了，人均好感值上涨, 尤其是尤朵朵，她本来就对夏灵泽颇有好感，现在夏灵泽又做出对他们人类有利的事, 加之夏灵泽所展现出的强大, 或许连尤朵朵自己都没注意到, 夏灵泽在她的心里已然成为了一个可靠的、值得信赖的呃, 安全感来源。
夏灵泽失落的从教室外面走进来。
英语老师被抬走时他跟了几步路，还记得对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头抬起, 然后‘温柔’的注视着他, 语气虚弱，声音颤抖的说道：“你、你我”
满脸是血的英语老师最终没能把话说完，头一歪, 倒了回去。
夏灵泽明白，英语老师的意思是让他不要太自责。
唉, 都怪他！他要是不迟到，老师就不会惩罚他, 老师不惩罚他，就不会误伤自己。
至于英语老师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考虑到他新生的身份，想放过他，却又碍于校规不得不处置他, 最后只好装装样子，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打中了自己。
回到教室，夏灵泽看见躺在地上的钢铁锯齿, 走过去将其捡起来珍重地放回到讲台上。
娄赢乾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心中意动。
***
归一村的画还没画完，趁着午自习，夏灵泽把最后一点补完了。
‘叮铃铃’
不久后，下课铃响起，同时广播里开始播放校歌。
夏灵泽拿起画纸第一时间朝盛余卓走去，询问美术老师的办公室位置。
“齐老师的办公室在隔壁德育楼，四楼404号房间。”
“好的，谢谢啦。”
娄赢乾默默注视着夏灵泽一下课就找班长诡说了些什么，而后离开教室。
除了他，剩下的五个人也在偷偷观察夏灵泽。夏灵泽一走，没有了‘目标’，五人立即找娄赢乾抱团。
在他们这个团队中，娄赢乾俨然是领头人的身份。
“出去说。”娄赢乾低声道。
诡是会偷听他们谈话的，而教室里诡又多，明显不适合说话。
此外，在外面谈话也有和八班的人类汇合交换信息的目的。
***
他们出去的时候八班的人已经在走廊上等着了，每个人脸色都十分难看，再一数人数，少了两个人，五个人如今只剩下三人。
“怎么回事？”娄赢乾心知那两人多半是出事了，他这么问也并非是问两人情况，而是想知道那两人是因为触犯了什么规则死的。
黄俊杰和吴鸣卓说不出话，他们太害怕了，此刻脚都是软的。
还是大妈刘翠红胆子大，将刚才发生的事讲了出来。
简单概括就是赵望伟偷偷倒掉了盒饭，一口没吃。回收餐盒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被发现的，当场头首分离。
王举禹则是被老师点到背诵课文，没背出来，被老师愤怒的一口吞掉。
统共就五个人，一个午自习便少了两个，让剩下的人再次意识到S级诡域的可怕。
伴随着交谈声，吴鸣卓和黄俊杰渐渐恢复了冷静，前者更是下意识数了下七班的人，发现七班只少了一个，要知道七班本来就比他们多两人——内心瞬间不平衡了，吴鸣卓忍不住说道：“你们就只死了一个吗？”
这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潘龙不高兴了，“嘿，这是什么话，觉得我们应该多死些人心里才舒服是吧？我说你这小伙子也太阴暗了。”
吴鸣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得出来想反驳，但见潘龙人高马大，顶他两个，最后只敢小声嘀咕几句。
潘龙又不是聋子，都气笑了，挽起校服一副要收拾人的样子。
娄赢乾伸出手拦住他，“好了，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起争执没有任何好处。你也是，”他看向吴鸣卓，“说话过过脑子，要是别人对你说这种话，你什么感受。”
吴鸣卓眼里闪过一道愤恨，到底是消停了。
“好了，还记得之前广播里的通知吗，我们现在要去多媒体教室。”娄赢乾提醒道，“尽可能早点找到多媒体教室的位置，若有剩余的时间，我们便可以趁此机会在附近寻找我们的通道。”
课间时间只有十分钟，十分钟里诡老师们又至少占用一半的时间，五分钟只够他们在教室周围寻找，目前唯一可以确认的是教室附近没有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通道
现在才第一天，直觉基本起不了多少作用，除非是运气特别好，否则找不到通道很正常。
而也是这第一天、且仅仅一个上午，就出现了好几次死亡危机，无愧是S级诡域。
余朵朵问：“我们能不能跟着同年级的诡同学？它们也要去多媒体教室吧，我没记错的话广播里说的是全体高三学生。”
娄赢乾点了下，“你这个想法没错，是正常思维。但诡可不按常出牌，你看，整个高三有动静吗？”
闻言，众人下意识转头左右观察。
然后发现这一层所有的高三诡学生没有一个或是上楼、下楼的，要么待在教室里，要么待在走廊上。
“可能是时间还有很多？它们不着急？就像我上课喜欢掐着点到教室。”王崴疆不确定的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但仍然是用正常角度看待问题。别忘了，我们是在诡域，诡和我们人类不一样。比如，我们人类靠两条腿走路，诡却不一定。”娄赢乾说道，“行了，时间不等人，接下来我们边走边说吧。”
***
午自习一点半下课，下午第一堂课两点上课。
也就是说众人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找到多媒体教室。
海市一中的教学楼呈凹字型联排摆放，总共三栋楼，离得都不远，加快速度是来得及的。
“我们有九个人，三栋楼，分三组，每组负责一栋楼，找到了告知另外两栋的人。”娄赢乾安排道。
七班自不用说，八班则是考虑到娄赢乾有经验，是以也比较愿意听他的——除了不久前被娄赢乾说了一番的吴鸣卓，这纯粹就是个人恩怨了，但大家都说好，他总不能跳出来说不好，于是只能憋在心里，难受极了。
最后的分组情况是：
尤朵朵、潘龙、王崴疆一队。
刘艺，娄赢乾，武源均一队。
黄俊杰、吴鸣卓，刘翠红一队。
综上所述，七班和七班在一块，八班和八班在一块。这个组分了，又没完全分。倒不是七班人多有意抱团，实际上，娄赢乾考虑到这点，还让八班的人先选，结果人八班对视了一眼，说他们自己一队就好。
娄赢乾知道为什么，不信任他们呗。
这也正常，可以解-
德育楼-
娄赢乾小队一人检查一层楼，总共五层楼，他们很快就排除了下面三层楼，并开始搜寻第四层第五层楼-
智远楼-
也是众人所在班级的教学楼，被八班挑中，他们觉得相比较其他两栋楼智远楼他们更熟悉。
值得一提的是选楼的时候刘翠红怕七班抢，特意说他们人少，反正意思就是别跟他们抢。刘艺听了不舒服，忍不住和刘翠红呛了几句。
这个时候还内讧，娄赢乾头疼极了，却也没办法。
这就是普通人和士兵的区别了，前者真的很难带-
学思楼-
潘龙主动让尤朵朵先挑选，尤朵朵不好意思的“呃”了声，说一层就好，或者二层三层也行，她不挑。
王崴疆紧跟着说他也随便。
潘龙更是没什么想法。
轮番谦让过后，最后尤朵朵一层，王崴疆二层，潘龙三层
尤朵朵走在昏暗的一楼走廊上。
学思楼虽然也是教学楼，但并没有班级在这上课，多是器械室，还有的门牢牢紧锁着，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或许也是因为如此，学思楼的走廊灯是关着的，除了入口处亮些，越往里走越暗。
尤朵朵有些害怕，但现在不是可以退缩的时候，她鼓起勇气，一间一间的仔细探索是否有房间是多媒体教室。
这时，前面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快去把灯打开，负责人们就要过来了。”
“是。”
尤朵朵反应不慢，几乎是在听到声音的瞬间就立即后退了几步，躲在楼梯口一侧的墙壁后。
下一秒，‘啪’的一声，昏暗的走廊被明亮的灯光填满。
尤朵朵不适应的眯了眯眼睛。
“水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一定不能出差错，这关乎着学生们的未来，也关乎我们学校的名誉。自十八年前以来，海市一中进行改革，转向连接社会通道，辅助学生进入社会，第一年就业率就有60%，去年更是升到了90%，校长非常高兴，认为努力冲击，今年就业率有望达到95%，要是谁在这个紧要关头出错”
一股阴森的寒气在空气中荡开，尤朵朵不禁打了个冷颤。
“放心吧书记！保证完成任务！”
“嗯，我相信李老师嗡——嗡——等下，我接个电话。”
“什么？人已经到校门口了？这就来！李老师，你赶紧再去检查一下。”
走廊恢复了安静。
尤朵朵又等了一会，才走出楼梯口。
从刚才听到的话中可以推测出多媒体教室不出意外就在这栋楼，她得上去找潘龙和王崴疆，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再分开去通知其他人，这样快些。
打定主意，尤朵朵转过身准备上楼。
结果一转身，对上了一张长满脓疮的脸。脓疮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红色，偶尔渗出的脓液就像沸腾的泡泡噗嗤一声炸开，而后又很快生出新的脓疮。
仅有的几缕发丝抹了精油，贴在头皮上油腻至极。
臃肿的身材几乎要撑破灰色的西装，让那原本平整的线条变得扭曲，仿佛每一寸布料都在挣扎，试图逃离这沉重的负担
距离近到几乎贴在一起。
尤朵朵在自己发出尖叫前狠狠用手掐了下大腿，冷汗悄然从额头滑落，顺着脸颊没入衣领，留下一道冰凉的痕迹。
“你是哪个班的学生，来的真早，我很欣赏你这种态度。”脓疮诡说着嘴角流出可疑的透明液体。
“抱、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尤朵朵强装镇定的说道，转身就想跑。
脓疮诡哪能让到嘴的食物溜了，宛如海参般胖嘟嘟的手指就要按住尤朵朵的肩膀——在触碰到的刹那，尤朵朵放在校服口袋里的手环发出一道金光。
“啊！”
第42章 海市一中 美术老师归一村单程游
这声惨叫令尤朵朵寒毛直竖, 她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停。刚才肩膀被碰了下更是险些如同看见蟑螂飞脸般跳起来，现在触感消失, 她满脑子都是逃，虽然心里疑惑那个满脸脓疮的诡为何突然出此异况，但眼下着实没那个心情和功夫去注意。
不过还是有些好奇啊。
即将跑出走廊、感觉没那么危险了的尤朵朵到底没能忍住, 一边跑一边回头, 待看清脓疮诡身上发生了什么后, 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只见脓疮诡全身都在溃烂, 大块大块的血肉掉在地上，不由得让人怀疑它若不是身上肉多, 恐怕早掉成骨架了
画面血腥且恶心, 尤朵朵头皮发麻，赶忙转回头，一步跨出了教学楼。
也是在她离开教学楼的刹那, 脓疮诡的惨叫戛然而止。
尤朵朵不敢深想其原因，向娄赢乾一队选择的德育楼飞奔而去。
她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娄赢乾, 之所以放弃了找潘龙和王崴疆，是怕路上还有诡拦她。届时别不仅传达不出消息, 还把自己给搭进去，损失一下最大化，属于尤朵朵要是变成诡了都咽不下这口气的程度。
***
娄赢乾这边也遇到了危机。
话说他们小队搜完了一二三楼后没有发现，上到四五楼继续搜寻。
娄赢乾让刘艺和武源均一齐搜索四楼，自己则上到五楼独自搜查。
就在双脚都踏上五楼的瞬间, 娄赢乾眼前一黑，紧接着就好像突然耳聋了，所有声音消失不见, 仿若按下了静音键。
娄赢乾试着后退离开五楼——他的直觉在这一刻疯狂拉响警报，危险的预感强烈到近乎具现化。
冷汗无声地从毛孔中涌出，迅速渗透衣物，带着一股冰冷而刺骨的寒意浸入灵魂
他的后背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娄赢乾转头往后看，发现是一堵墙。
——楼梯不见了。
他仍然站在熟悉的教学楼走廊上，只不过白天变成了黑夜，惨白的月光犹如一张无形的网悄然笼罩了整个空间，这张网内的所有事物都被赋予了一种超现实的质感，一切都在扭曲，变得不再熟悉。
树枝仿若干枯的人手，树干上的纹宛如张开的血盆大口，树影婆娑摇曳、投射在地面的影子奇幻诡谲，如同无数只眼睛在暗处窥伺
在这阵令人窒息的寂静中，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娄赢乾将手伸进口袋里，指尖触及到刀片冰冷的质感，给他带来了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他或许打不过诡，但有诡器至少能对诡造成伤害，有那么一线希望。
虽然，也仅有一线而已。
***
既然退不出去，那就只能到处转悠寻找机会了。
娄赢乾正要行动，一声尖锐的呼啸打破了死寂，仿佛是命运的警告，预示着某种不详的事情就要发生。
下一秒，一个黑影从高空坠了下来。
娄赢乾瞳孔放大，眼底清晰的倒映着黑影的模样：
那是一个女人，身着一袭红裙，如同在夜色中绽放的玫瑰。乌黑的长发于风中张牙舞爪的飞扬，挡住了她的面庞，让人看不清她的长相，却挡不住那双冰冷可怖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蕴藏着无尽的怨毒和恨意。
‘砰！’
楼下传来一阵闷响。
娄赢乾回过神来，大步一跨走到窗边往下看。
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发生，甚至，地上什么也没有。
娄赢乾双眉紧蹙，这时，呼啸声二度传来——
又有人坠楼了，不过因为这次娄赢乾走到了窗边，一下子拉近了距离，长发甚至蹭过了他的脸颊。
娄赢乾瞳孔骤缩，往后猛退了两步。
心脏砰砰直跳，娄赢乾回忆着刚才看见的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还是那个女人，不同的是这次她张唇，说了一个字。
“二。”
这个声音是在娄赢乾大脑里直接响起的，是以娄赢乾听的无比清楚。
二？什么意思？
暂时没有思绪，娄赢乾也不敢再在原地停留，随便挑了个方向快步走去。他直觉那个跳楼的红衣女诡非常危险，必须远离她。
可惜他这次没有带腕表，不然就能确切的知道这个跳楼诡的等级了
又是一阵呼啸声。
还是那道黑影。
对方居然在随着娄赢乾移动而移动，如影随形、阴魂不散。
“三。”
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如同冷水浇灌，让人从头到脚都感到一阵冰凉。但也是在这股寒意的刺激下，娄赢乾的思维仿佛被激活了，刚才想不通的事现在有了清晰的轮廓。
已知，跳楼诡目前总共跳了三次，三这个数字恰好同她跳楼的次数一样。而每一次伴随着‘砰’的一声闷响结束那声音似乎都越来越大，就好像离他越来越近。
教学楼总共有五层，也就是说，跳楼诡正在逐渐逼进，说不定到第五次，对方就能对他动手了。
这么说的话，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但，不应该啊。
娄赢乾急速运转大脑。
他没有触犯规则，诡如何能伤害他？
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诡明显是奔着要他命来的——并非小打小闹的恐吓吓唬，是实实在在、不掺假的死亡预告。
难道是他哪个环节不小心触犯了规则？
与此同时。
两头行动、很快便探查完四楼所有教室的刘艺、武源均站在楼梯口，面色难看的盯着上五楼的楼梯前摆放着的一个黄色安全警示牌，上面写着“危险”二字，下面还有一排小字，写着“请勿靠近”。
“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有这个玩意儿吗？”刘艺脸色发白的问。
“应该是没有的。”武源均喃喃道。
“娄赢乾上去了，你说他会不会”
“嘻嘻。”一声笑声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
是谁？
两人条件反射转头往后看，只见走廊上、教室门口、窗台边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人。
诡学生们直勾勾的看着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相同的微笑，嘴角上扬的弧度一致，那笑容并不友好，反倒是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在嘲笑，又像是在期待。
刘艺和武源均被这一幕吓得冷汗直流，鸡皮疙瘩遍布全身。
***
“呼、呼”
娄赢乾正在疯狂逃命。
眼前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看着也就一二十米长，但娄赢乾估测自己至少跑了近百米，却依然不到尽头。
跑了一会，前面出现一个红衣女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见状，娄赢乾立即掉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跑。
又跑了差不多百米，依旧是那个女人，她就好像有瞬移的能力，总能挡住娄赢乾的去路。
实际上，相同的情况娄赢乾已经经历了两回。
不过相比较第一回，第二回女人离他离得更近了。
娄赢乾知道自己被堵死了，他再如何挣扎也无异。
“呼，呼。”
他停下脚步，不跑了，死死的盯着女人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并非是放弃挣扎等死，而是节省体力，准备一战。
虽然，无论是跑还是战，他的赢面都很低。但比起跑，果然还是战更痛快点。
娄赢乾拿出口袋里的刀片，这一刻，他全身肌肉紧绷，如同一支被紧紧搭在弓弦上的箭矢，蓄势待发。目光如炬，眼中只有那步步紧逼的红衣女诡。他已经做好准备，只等时机成熟便像离弦之箭一般冲出去
红衣女诡走进攻击范围，娄赢乾握紧刀片，迅疾如黑豹，向着红衣女诡的喉咙划去。
红衣女诡嘴角上扬，眼中毫不掩饰的闪烁着浓浓的恶意和嘲弄。
然后。
血流如注，直飙天花板。
不仅是娄赢乾愣了，红衣女诡本诡也愣了。
他伤到我了？！
啊？就这么简单伤到诡了？都不带躲一下的？
红衣女诡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吐出的鲜血堵住了喉咙，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最终含恨西北。
娄赢乾看着倒在地上的红衣女诡，表情懵逼。
不是，你搁这演我呢？！
无人注意的地方。
那根半个月前落在娄赢乾口袋里的头发就像是耗尽了全部力量，消失的无影无踪。
***
海市一中共三栋教学楼，分别名为德育楼、智远楼以及学思楼。
要想区分它们也很简单——教学楼外墙上写着呢，字老大了，不戴眼镜的近视眼都能看见。
何况夏灵泽自带GPS寻路‘系统’，一路上没有问过一个人，准确无误的找到德育楼，并按照盛余卓的提示爬到四楼，又数着门牌号来到404号房。
抬手，叩门。
“进。”里面也很快给出回应。
夏灵泽按下门把手，打开屋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有三个办公桌，可见这个办公室是三位老师共用。
其中两个桌子是空着的，最左边靠墙的办公桌前坐着人，正是夏灵泽要找的美术老师。
美术老师看见夏灵泽惊讶了下，“我记得你，七班的新同学。”
“嘿嘿，老师，我画好了，来交作业。”夏灵泽灿烂一笑，走到办公桌前，将手里的画纸递了出去。
“画这么快？”美术老师随口问道。
“还好吧。”夏灵泽谦虚的回道。
美术老师闻着人味，默默吞咽了下口水，脑海里已经在想待会要如何享用了。
将画纸摊平铺在桌面上，她低头看去
夏灵泽好奇的观察着办公室的装修，看完了，便重新把视线放回到美术老师身上，结果一抬眼，老师不见了。
“诶？”人呢？
归一村。
美术老师一脸空白的站在皲裂的土地上，黑影将她笼罩其中，她下意识抬头仰望，面前是一根约有几十人合抱宽的、看不见顶部的巨大藤蔓。
第43章 海市一中 语文老师痛失牙齿
夏灵泽左等右等, 迟迟等不来中途消失的美术老师，眼看时间所剩无几，他纠结的正打算要不先离开, 广播再次响起：
【“紧急插播一条通知！因盛盛食品有限公司负责人意外受伤，原定今天下午两点的演讲会暂时停止，改为明天上午第一节课”】
诶？
改时间了？
夏灵泽挠了挠头, 好吧, 明天就明天, 这期间他刚好可以用来做准备, 也挺好。
不过，美术老师到底去哪了？还回来吗？不回来的话他真的走了哦？可不是他不讲礼貌。
另一边, 被夏灵泽惦记的美术老师还没来得及从眼前巨大得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藤蔓中回过神来, 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苟铁蛋表情郁闷的翻着土，试图将藏在地里的藤蔓‘小兵’拽出来。
中途好像感知到了一股非常浅淡的陌生气息, 不过很快就消失了，苟铁蛋认为是错觉, 并没有太在意。
他的心和夏灵泽的心是同出一脉的大。
归一村的其他村民则不一样，有一个算一个心眼都特别多, 他们在那个陌生气息出现的刹那便如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第一时间锁定了美术老师。
当然，村民们是不认识美术老师的。
美术老师被藤蔓抓走后众村民就收回了目光，救是不可能救的，反而若藤蔓不出手, 他们也会出手。
至于对方是怎么进入归一村的，村民们不在乎。
又到底是误入还是主动的，他们更加不在乎。
就像人不会在乎一只蚂蚁是如何出现在自己家的, 它可能是从窗户外爬进起来的，也可能是从门缝里爬进来的而无论是从哪里进来的，一脚踩死就是，谁会浪费心思想那么多呢。
***
夏灵泽最终还是没能等到美术老师回来，在两点前，掐着最后一秒的时间进入教室，并迅速回到自己位置坐好。
——也就比上这节课的语文老师快两步冲进教室。
抱着教案的语文老师默了默，嘴角向上扯起，露出一个僵硬的冷笑。
喜欢掐点是吧？她也喜欢掐点，这个‘好习惯’可得延续下来。
毕竟，只有人类触犯规则了她才能动手。
而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更何况这条‘河’善解人意，人不找它，它也会找人。
踩着高跟走进教室站上讲台，语文老师抬了抬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红边平光镜，视线在教室里搜寻，很快就找到坐在靠窗倒数第二个座位的夏灵泽，会心一笑。
“开始上课前，我照例随机抽选一位同学背诵课文。嗯就你吧，窗边倒数第二位同学。”
夏灵泽环顾四周，发现好像点的是自己，一脸懵懂地站起来。
语文老师勾了勾唇角，和蔼的道：“蜀道难。”
夏灵泽不好意思地抠了抠脸颊：“呃，什么难？”
语文老师：“？”
夏灵泽的反应是语文老师教了这么多年书来头一次见，不禁愣了下，而后抽了抽脸皮，一字一句的重复道：“蜀道难。”
“老师，我不认识蜀道，不知道他哪里难。”夏灵泽一脸懵逼的耿直道。
语文老师：“”
怒气值upupup
这位生前追求成绩，严厉到被学生称为灭绝师太的语文老师觉醒了。
她脑子里不再是吃人，全被她教的学生里出了个智障填满，气得脸色涨红，整个人更是如同河豚一样几乎膨胀成了一颗球。
“我叫你背蜀道难，不是有个人叫蜀道！”她吼道。
夏灵泽手足无措，下意识转头看向坐在斜后方的娄赢乾。
娄赢乾抽了抽嘴角，指了指课本。
他一时不知道夏灵泽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夏灵泽囧了囧，总算意识到是他自己解岔了，赶忙解释：“对不起老师，我第一次上学——”
“第一次上学？你哄诡呢！九年义务教育学哪去了？而且蜀道难是高一教的，现在都高三了，你居然还背不出来！”
语文老师越说越气，‘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走向夏灵泽。
离夏灵泽越近，那股子人味越重，语文老师的脑子恢复正常，脸上的怒气逐渐散去。
谁会对食物愚笨而生气呢？
从讲台到夏灵泽的座位不过几步路，因而，语文老师很快就来到了夏灵泽面前。
她的脑袋充气般迅速变大，嘴巴张开，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一排锋利无比的鲨鱼牙，透过牙缝，能看见内部血肉猩红的口腔和宛如深渊一般的咽喉，随着呼吸蠕动，每一次起伏，都能依稀看见一点白色。
就好像她的喉咙里也长了牙。
这一诡异恐怖的一幕令人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大家不由得想起之前八班的大妈跟他们讲的那个因为背诵不上课文，被老师一口吞掉的死者脑海里即刻有了对应的画面。
——语文老师一口含住了夏灵泽的头。
尽管知道夏灵泽是诡，或许仍旧于心不忍，也可能是害怕看见血腥场面，六个人里有三个人都转头不敢再看。
然而他们想象中的景象并未出现。
夏灵泽两只纤细的手臂往两边拽着语文老师的嘴角，声音宛若从山洞里传出，甚至有回音。
“老师，你的口腔很健康，牙齿也非常漂亮，桂叔见了一定欢喜对了，介绍一下，桂叔是我们村的村医，有一手精湛的针灸技艺，平时谁生病了找他扎一针，保准立马生效，药到病除。”
语文老师：“”
震惊、不可思议、迷茫、恼怒。
夏灵泽还是口若悬河的诉说着他嘴里的桂叔医术有多么好。
语文老师已经绷不住了，即使不看，她也能感觉到学生们逐渐鄙夷的眼神。
尴尬过后窜上来的是愤怒，她用力合并牙齿，力图咬碎夏灵泽的脖子。
脸皮抽搐，下颌颤抖。
肉眼可见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与之相比，夏灵泽的手都不带抖一下的。
看着夏灵泽游刃有余的模样，娄赢乾松了口气。
可松完后，他的脸又黑了下来，心中暗骂自己：真是疯了，竟然担心一个诡。
夏灵泽检查完语文老师的嘴后把自己的头收了回来，接着收回手。
语文老师却没来得及收嘴，没了阻力，‘duang’的一声，两排锋利无比的大白牙碰撞，语文老师的头也被这股力震得脑袋瓜子嗡嗡响。
几秒后，白牙上出现一条条黑线。
又几秒，牙齿碎成好几块，脱离了语文老师的口腔。
学生诡：“”
人类：“”
语文老师：“”
夏灵泽：“”
因着没了牙，语文老师唇部凹陷，面部一下苍老了几十岁。
她膨胀的脑袋泄气般缩回了正常大小，而后颤颤巍巍地指着夏灵泽，声音发抖的道：“你、你”
这一幕似曾相识，好像不久前被抬走的英语老师也是这样。
不同的是夏灵泽这次知道自己闯祸了。
“老师，你的牙！”他蹲下身，将碎了一地的牙用手薅到一块。
语文老师两眼一黑，终是被气得晕了过去。
好好的语文课又变成了自习课。
一下损失两位老师，教导主任收到消息，心想她收拾不了夏灵泽，还收拾不了别人吗。
于是板着脸在办公室等待干废了两位老师的刺头自己送上门来——对方不来是不可能的，这是规矩。
而规矩，不容违反。
不久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教导主任摆好姿态，道：“进来吧。”
甚至悠闲的喝了口枸杞泡的茶水。
然后，再看清来者的模样后，一口喷了出来。
“咳咳、咳咳，怎么又是你！”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教导主任最不想见的夏灵泽。
少年悻悻蹭了蹭鼻尖，小声道：“我也不想的。”
他无辜啊，真的。谁知道语文老师牙齿只是表面看着好，实则脆弱无比，而且他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赖上他了呢。
冤枉啊，冤枉！
奈何唯一知道他冤枉的语文老师晕了过去，这下没人可以证明他的清白了，他才——
“你信我。”夏灵泽睁大眼睛认真的看着教导主任，“不是我干的。”
教导主任面无表情，双手颤抖地托起保温杯吨吨吨一口喝了个干净，然后心平气和的道：“嗯，不是你干的，你回去吧。”
送走夏灵泽，等房间门一关上，教导主任立即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之前写的二十三封辞职信，起身冲出房间，这回，她务必要让校长知道她辞职的决心！
第一节课结束后，课间。
娄赢乾一行人到楼梯换情报。
尤朵朵说了她遇到脓疮诡的事。
娄赢乾也将他遇到的事改了改说出来。
其他人没有遇到意外，但也愁眉苦脸。第一天就这么惊险，不敢想第二天会有多恐怖。
八班的人这时走了过来，他们没人遇到诡。听到娄赢乾和尤朵朵撞诡了，吴鸣卓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也算有点脑子，没有当着众人的面笑，但潘龙还是看见了，两人本来就有间隙，潘龙还记得吴鸣卓之前不满他们人死的少的事，是以看见吴鸣卓幸灾乐祸，怒气一下就上来了，一拳砸向吴鸣卓的脸。
“哎哟！”
吴鸣卓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摔在地上，捂着鼻子愤怒的看着潘龙。
其他人听见动静全都看了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潘龙一脸怒气，“这小子刚才听见你们撞诡，笑得可开心了。”
本来想说几句的尤朵朵默默闭上了嘴。她只是脾气好，不是没有脾气好。
娄赢乾也皱了皱眉，“减员对我们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情况危急，我们应该——”
“血、我流血了！”吴明卓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来，用手一摸，摸了一手鼻血，面色扭曲的打断娄赢乾，愤怒的道：“我们？谁跟你们我们！”
说完，站起身冲向厕所。
黄俊杰左右看了看，面色不虞的低下头追上吴明卓，二人一同进入了厕所。
刘翠红哎哟一声翻了个白眼，“白痴，这个时候闹什么，年轻人就是矫情。还有你，跟小年轻计较什么，都多大的人了。”
潘龙反驳：“我也年轻啊，我才20呢！”
“啥？你才20？！我勒个天老爷，那你也长得太着急了点！”
“长相天生的，能怪我吗？”
潘龙急得和大妈你一言我一句争了起来，娄赢乾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内心麻木。
第二节课是班主任的生物课，班主任看起来年纪很大了，是个笑眯眯的小老头形象。
“临近毕业，我知道大家心里急躁，但再急也没有用，还是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争取考高分”
“咱们的生物课呢昨天都拉完了，之后就是全面复习，以后在我的课上就是刷卷子。对了，我们班是不是来了个新同学呀，正好，今天我们这堂课就随便聊聊。从新同学开始吧，我记得是叫夏灵泽对吧，夏同学，你对未来有没有什么想法呀？比如想做什么。”
夏灵泽站起来，想了想，说：“我来自一个落后的山村，出来读书便是为了改善村里的环境，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班主任闻言点了点头，“不错，你的想法很伟大。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夏灵泽腼腆地挠了挠头，“赚很多钱。”
“确实，钱很重要，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那你明天可得好好表现，来咱们学校演讲的都是大公司的人事，大公司待遇好工资也高。不过若没被选中也不要灰心，我们海市一中的毕业证在外面还是很有门面的。”
“趁此机会，我也想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夏灵泽神情真挚的道。
班主任：“嗯，那其他同学有没有什么想法呀，说出来给夏同学提供点方向。”
诡同学们对此兴致缺缺，没有人回答。况且，以他们的性格，估计也提不出什么好建议。
尤朵朵看着夏灵泽的表情从期待逐渐演变成失落，纠结了会，开口道：“如果是村子的话，或许可以搞农家乐？现在的人追求自然，只要环境好，贴近大自然，再弄点好玩的好吃的，想来应该能吸引到人。”
“农家乐？”夏灵泽眼前一亮，求贤若渴的问：“能具体说说吗？”
娄赢乾抽了抽嘴角，你让诡开农家乐？
尤朵朵支支吾吾“呃”了半天，都快急哭了。
她也没去过农家乐，只是刷到过农家乐旅游的视频，说不上来啊。
娄赢乾眸光流转，心思一动，出声道：“搞农家乐也是需要资金支持的，很难办。灵泽小兄弟，你想改善村子环境，其实有一条路很简单。”
原本眼睛里的光都已经暗下去了夏灵泽忙问：“什么路？”
“国家路。”娄赢乾不慌不忙的道，“我们国家一直都有扶贫政策，许多偏远山村的路都是政府出钱修缮的，如果村子实在困难，政府还会拨下资金，同时派遣专业人士指导。其中包含改善脱贫地区基础设施、促进脱贫人口稳定就业、提升脱贫地区公共服务条件”
一条条，听得夏灵泽一愣一愣的。虽然不了解具体，但光听字面意思也能解。
“这么好？”
“当然，不信你可以去外面其他村子看看，现在每家每户几乎都住上了大房子，那院子修的比城里的房子还漂亮。”
“哇！”夏灵泽露出羡慕的眼神。
“你们村在哪呀？回去后我可以帮你咨询一下相关人士。”图穷匕见，这就是娄赢乾铺垫了这么久的真正目的。
夏灵泽这么强，之前却闻所未闻，一定要弄清楚是哪个诡域来的。
第44章 海市一中 音乐老师两眼发直
“我们村在”夏灵泽报出了地址。
娄赢乾“嗯”了声, 表示知道了。
某一时刻起笑容变得凝滞，弧度不变，僵直生硬得就好像戴了一副面具的班主任在这声“嗯”过后嘴角抽动了两下, 然后点名第二位学生站起来说对自己未来的打算。
这一回，他点的是武源均。
武源均暗暗叫苦，紧张得冷汗直流, 却不得不站起来回答。
“我、我没有大的抱负, 大概就和无数普通人一样, 随便找个班上吧。”最后的那个语气助词‘吧’音量很小, 显然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更像是种反问。
班主任点了下头, 接着把王崴疆叫起来。
王崴疆也很紧张, 尽管这位班主任看起来和蔼慈祥，目前为止也没露出过杀意，但许是心作用, 王崴疆依然感到非常大的压力。
他绞尽脑汁，表面佯装镇定的说道：“看情况吧, 我是那种船到桥头自然直的性格。”
一节课四十五分钟，若每一个人都站起来回答, 时间肯定是不够的。所以拢共只有一半不到的人被叫了起来。
其中人类方六人全员均被叫到，回答的皆中规中矩——而班主任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触发危机。
这一节课就这样结束了。
无事发生。
不像先前几堂课都有危机，说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又或是想多了, 夏灵泽好像格外被针对，这么说很不好，但事实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夏灵泽在前面顶雷, 七班目前为止绝不可能只死一个人。
明明都是诡，诡与诡之间却还这么争锋相对，即使在人类面前，宁愿优先报复同类，也不先对人类下手，这其中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娄赢乾越想越觉得是这样，可他从表面上又看不出来。
不对——还是能看出几分苗头的。
比如夏灵泽似乎在有意吸引火力，最明显的例子：上节语文课，语文老师诡让夏灵泽背诵蜀道难，夏灵泽装傻，刻意歪曲事实。
但是，为什么？
娄赢乾看不出夏灵泽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倒是对人类十分有利。
总不能真的有偏向人类的诡吧？
不不不，绝无可能。
一滴冷汗从娄赢乾的额角滑落。
他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等等，莫不是夏灵泽的目的就在于此？想要取信人类？
细思极恐。
细思极恐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夏灵泽一定所图甚远。
夏灵泽并不知道自己在好兄弟眼里的形象变成了心有城府的阴谋家，他现在心情十分激动。
国家真好啊！那什么扶贫简直太棒了，他要求不高，只要能最简单的通水通电就好了。
这样一来，铁蛋叔就可以在家里泡水，不用每天泡河里去泡水了。
说起来，夏灵泽以前曾问过苟铁蛋为什么总是泡在水里，苟铁蛋深沉的说，他上辈子是条鱼，所以这辈子离不开水。
那会夏灵泽没听出来他铁蛋叔是开玩笑的，回家后问父母知不知道他上辈子是什么。
以为夏灵泽是不是终于‘觉醒’了记忆传承或是知道了什么的煞诡、冥诡心里咯噔了一下，明面还得装作平淡的问一脸好奇的孩子怎么突然这么问。
夏灵泽说了苟铁蛋的事。
扮演母亲角色的煞诡轻柔地摸了摸男孩的头，说你铁蛋叔胡说八道，人哪有什么上辈子下辈子，哄你玩呢。
夏灵泽虽然遗憾失落，但小孩子嘛，很快就忘了。
可他没放在心上，煞诡冥诡放在心上了，当天晚上趁夏灵泽睡了，上门找苟铁蛋问责。
苟铁蛋挨了一顿混合双打，委屈的躺在河底吐泡泡。
第二天夏灵泽照常找他铁蛋叔玩，发现苟铁蛋青了一只眼睛，震惊的问怎么回事。
苟铁蛋哪敢说是被你父母打的，只说晚上睡觉做梦，不小心给自己来了一拳。
天底下竟还有这种事。
夏灵泽大为震撼，而后肃然起敬。
不愧是铁蛋叔，轻易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
坐在位置上傻乐了一会，夏灵泽转头看向娄赢乾的座位，准备仔细问问好兄弟国家扶贫的具体流程，以及他们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然而娄赢乾并不在位置上，不知道去哪了。
在第三节课即将上课前，娄赢乾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串人。
这个课间他们没有和八班的人汇合，主要是八班的人没来找他们，至于为何不是他们找八班的人——
这么多次，他们都是在楼梯口商量事情交换情报，算是默认了将楼梯口作为固定‘阵地’。
结果他们来了，八班却没来，说明八班不愿意来。
想到上个课间发生的冲突，娄赢乾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还是正事要紧。
“你说你碰上的那个诡不知道什么原因受伤了，或许是你没有注意到？再仔细想想，任何一个细节都有可能是我们逃生的希望。”
尤朵朵犹豫着回忆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在我的眼里一切正常，就是它自己莫名‘爆’了。”
娄赢乾沉思了几秒，“好吧，先不提它怎么受的伤，广播里说的那位盛盛食品有限公司的负责人有没有可能就是你遇到的那个诡。”
刘艺下意识问：“为什么不是你遇到的那个？”
“场所。”娄赢乾解释道，“尤朵朵是在多媒体教室附近遇到的诡。”
末了，以防万一，他还打了个补丁：“如果多媒体教室确实在那栋楼的话。”
闻言，尤朵朵赶忙说：“我听到的对话是这么说的。其中有个诡还被称为书记呢，书记在学校里的职位很高，如果海市一中真的那么重视这次‘双选会’，那书记会来就很正常了我认为不出意外的话，多媒体教室肯定就在学思楼。”
其他人听见尤朵朵这么说，目前心里最大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
找到多媒体教室就好。
而相比较其他人早早的就松了口气，娄赢乾不仅没松口气，反而心情更加沉重了。
S级诡域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像上次的酒店诡域一样，说不定，多媒体教室也会移动位置
第三节课是生物课。
生物老师没来，据说扭伤了脚，改为自习。
第四节课是音乐课。
音乐老师提着一个塑料袋走了进来，她站在讲台上，双手撑在桌面，严厉的目光扫试着下方排排坐好的学生，视线在某部分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看得那部分人寒毛直竖，半晌，才开口道：“上节课，我说过这节课要测验。乐器我都带来了，就从门边第一组一排同学开始吧，上来拿乐器。”
不会一点吹、拉、弹、奏的人类们：“”
坏！
所以说为什么高中还有音乐课！
按顺序轮到的第一个人是王崴疆，王崴疆急中生智，现场来了个清唱，没有用到任何乐器。
音乐老师眯了眯眼睛，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王崴疆能感觉到那双冰冷粘腻、仿佛某种蛇类的眼睛意味深长的盯着自己。
强忍着恐惧唱完了一首“门前大树下，游过一群鸭”，王崴疆冷汗涔涔地坐下，看着音乐老师拿着笔在名单上沙沙画了几下，也不知道给自己打了多少分。
虽说音乐老师并没提分数高低会造成什么影响，但王崴疆猜也猜得到如果分太低，肯定没有好下场。
祈祷。
但愿分数不要太低！
列祖列宗保佑！
下一个排到的人是武源均。
武源均也不会乐器，他模仿王崴疆，同样清唱了一首歌。
音乐老师依然什么都没说。
剩下的尤朵朵、潘龙、刘艺也选择了唱歌。
到了娄赢乾，娄赢乾其实也不怎么会乐器，但他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小提琴。
看了看音乐老师提来的塑料袋，正常大小，常来说里面装不了太多东西，而且肯定都是些小东西。
但都是在诡域了，谁跟你常。
于是娄赢乾问：“老师，有小提琴吗？”
音乐老师：“当然，什么乐器我都有，你上来拿吧。”
娄赢乾镇定的在几十双阴森渗人的眼睛的注视下走上讲台，又顶着音乐老师虎视眈眈的目光将手伸进红色塑料袋，很快便摸到了紧绷的琴弦，又向四周摸索了下轮廓，确定是小提琴，一把握住抽了出来。
琴声悠扬，旋律或轻快或急促。
当最后一个音符缓缓消散，一曲《致爱丽丝》演奏完毕。
音乐老师的脸上浮现一抹满意的神色，她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夸了娄赢乾几句，顺带拉踩了“某些只会唱歌，耍小聪明”的人。
尤朵朵等人：“”
夏灵泽是倒数第二个上台的，他觉得大家都好厉害，自己也应该努力表现，争取做到最好。
紧张又兴奋地走上台，将手伸进塑料袋里，从里面掏出个喇叭，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清亮的说：“老师，同学们，我要表演的是《百鸟朝凤》。”
语毕，将唢呐贴近唇边，两侧脸颊肉内缩，然后吐气——
嘹亮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在教室里荡开，如同破晓时分的第一声鸟鸣，而后在某一时刻音调急速上升，仿佛雄鹰从高空掠过，发出的嘹亮的啼鸣。过了一会，音调降了下来，变得急促密集，宛如有无数只鸟儿同时鸣叫
‘唳！’空灵清越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如同织棉般绚丽多彩的羽毛从眼底划过。
虚幻不实的鸟儿高昂头颅，冠羽如火焰焮天铄地，细长深邃的眼睛里倒映着少年闭眼投入的吹奏唢呐的身影。
然后，‘砰’的一声，好似火焰消散时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
鸟儿消失了。
夏灵泽睁开眼，期待的看着台下观众，然而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观众们各个神情恍惚，肉眼可见的不在状态。
啊？难道是他吹的不好？
又转头看向老师。
老师两眼发直。
夏灵泽的信心瞬间跌倒了谷底。
丸辣，他要给易婶丢脸了！
夏灵泽的唢呐是易婶教的，百鸟朝凤自然也是易婶教的。
作为唢呐里的经典曲目，《百鸟朝凤》可以说是每一个唢呐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影响力之巨大，这也变相证明了其曲调本身的优秀性。
——《百鸟朝凤》通常有两种演绎法，一种是速度快一点，称为喜乐。一种是速度慢一点，称为悲乐。
夏灵泽用的是后一种演绎法。
因为易婶教给他的就是这种。
好在演绎者是夏灵泽，并非易婶。若让易婶来，她能来让整个海市一中灰飞烟灭。
第45章 海市一中 切片机上大分
易婶就是那个最初强烈反对夏灵泽出村的缢诡, 生前在音乐界声名远扬。本人脾气古怪，一生未婚未育，也没收过徒弟。
五十八岁那年做慈善, 免费演出给孩子们看，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吞没。其实她本来有机会全身而退，但为了救人, 最终全身百分之六十烧伤。
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治疗, 易婶终究无法接受镜中丑陋的自己, 更令她难以忍受的, 是大火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心阴影，导致她再也不能拿起乐器表演。
易婶在来年春天的某日选择上吊结束生命。她本姓并不姓易, 到底叫什么, 记不得了，而在夏灵泽出现后又必须有个名字，于是她给自己取了个易。
缢死, 也叫吊死。
缢易同音，所以叫易。
可见这个名字取得相当敷衍, 实际上，归一村从上到下基本如此。包括归一村这个名字, 归一同诡异同音，在某个地区的方言里，归一也有完了的意思，可以说非常贴切了
易婶死后化诡，能力与她生前最得心应手的音乐有关。
至于唢呐, 仅仅是易婶会用的乐器之一罢了。
同样的曲子，演奏的人不同，表演出来的味道也不同。当然, 绝大多数普通人是没这么敏感的。
——就说夏灵泽‘师承’易婶，两人的停顿、音调、起音等皆大差不差。
但夏灵泽演奏出来的只是‘悲’，易婶却是‘幽’、‘怨’。
夏灵泽的演奏死不了人，易婶的演奏一死死一堆。
夏灵泽的演奏让人身临其境，曲调中的意象仿佛真的出现在了眼前。易婶的演奏让人如坠地狱，曲调中的意象被扭曲的不成本样，处处都是死亡危机。
就像一只小猫咪和一只大老虎。同属猫科动物，前者不一定杀的死人，但后者一定能杀死人。
全场鸦雀无声。
夏灵泽的心彻底跌到了谷底。
丸辣！真要给易婶丢脸了！
本来还想给易婶扬名的，现在嘛呃，还是算了吧。
不过，易婶在教他的时候好像说过这样一句话：【“灵泽呐，以后要是有人问起是谁教你的，可千万别把我供出去。”
“为什么呀？”
“天机不可泄露。”
“天鸡？天鸡是什么？和我养的鸡区别大吗？”
“别问，让你这样做自有我的道。”要不是被缠的脑袋疼，实在没办法了，她也不会教夏灵泽吹唢呐。
因为，唢呐这玩意儿在乐器里就是流氓！音质超级响亮，能盖过所有乐器，只要肺活量够大，全部乐器加起来都打不过唢呐。
现在夏灵泽对唢呐正是感兴趣的时候，天天都吹，已经有诡在抱怨是谁教的了。她可不想挨揍！】
夏灵泽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易婶的心里想法。
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终于想通了——易婶不让他说，原来是因为他吹的很难听！
“你、你”音乐老师渐渐的回过神，指着夏灵泽声音颤抖。
前有英语老师和语文老师以这个“你、你”开后头毫无悬念的晕过去，现在再来个音乐老师“你、你”，顾不得受打击，夏灵泽一个激灵，大步一跨，来到音乐老师面前，轻拍音乐老师的后背，深怕音乐老师也晕过去，紧张的询问：
“老师，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音乐老师兴奋得脸颊涨红，黑色的瞳仁隐隐有缩成一条竖线的趋势，激动的说道：“天啊，你简直是天才！吹的太好了！”
夏灵泽：“啊？”
音乐老师，或者说佘青竹一把握住夏灵泽的手，鼻腔喷出粗重的喘息，胸膛剧烈起伏，慷慨激昂的说道：“你有老师吗？是从小就接受过系统性训练吗？之前有过表演经历吗？以后有没有走这条路的想法？”
佘青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砸的夏灵泽晕头转向，不知道先回答哪个才好。
而佘青竹似乎也不想要夏灵泽的回答，因为无论夏灵泽回答什么，她都已经替夏灵泽做好了决定。所以在思考了两秒后，不等夏灵泽说话，自顾自的接着道：“我前段时间收到了金色大厅的邀请函，你跟我一起去吧！”
“金色大厅？”夏灵泽发出疑惑的声音。
佘青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注意夏灵泽的反应，以为夏灵泽是在不可思议。
毕竟金色大厅可是诸多音乐家的梦想，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呢？
啊，当然，外人不知道是正常的。至于夏灵泽，他都吹的这么生动了，就表明一定学习过，既然学习过，那肯定是知道的。
佘青竹一点儿没怀疑夏灵泽是‘圈外人’。
做好决定，佘青竹松开握着夏灵泽的手，还反过来拍了拍夏灵泽的后背，暗示道：“放心，在这个学校，你一定是安全的。”
夏灵泽一脸懵逼，因为他根本没听懂佘青竹在说什么。
倒是台下的人类听明白了。
如果夏灵泽是人类，众人心里肯定多少有点发酸。
但夏灵泽不是人类，所以人类们的心活动是：“哦。”
完全没有一丁点羡慕嫉妒。
“好了，你下去坐吧。”佘青竹收回手，笑眯眯的道。
最后一个诡同学表演完，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
时间完全足够，因为每个人都表演的片段——短则二三十秒，长则两分钟，这两分钟还是夏灵泽创造的。
佘青竹拿着名单，按照学号从上往下报分数。
“董元灵，80分。”
“吴彬玥，85分。”
“班琰波，85分。”
“刘艺，30分。”
“潘龙，30分。”
“王崴疆，30分。”
“武源均，30分。”
“尤朵朵，30分。”
“娄赢乾，90分。”
“夏灵泽，100分。”
以上，人类方除了娄赢乾，全员阵亡。
分数一出，众人脸色唰的一下变得苍白。
“及格分六十分，除了刘艺，尤朵朵，潘龙，武源均，王崴疆，其余人都及格了。至于这五位——”佘青竹抬眼，一一扫过五人。
她的眼睛冰冷、锐利，如同蛇类捕食时的目光，透露着一种原始的、不带感情的欲.望。
‘咕咚’
谁用力咽了口口水。
声音似乎从正前方传来。
佘青竹妖艳的红唇上扬，脸颊出现细微的缝隙。就好像，蛇的嘴巴。让人丝毫不怀疑到吞吃猎物的时候，那嘴便会裂开至脸颊两侧。
“你们五个，下课跟我去我的办公室。”
众人不知道音乐老师叫自己去她办公室做什么，但猜也能猜到绝不是什么好事。
思及此，他们不由得看向在场唯一有经验的娄赢乾，投去求救的目光。
娄赢乾不知道音乐老师的等级，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和音乐老师对上，可更不想眼睁睁看着五人去死。
他是他们之中唯一有能力还手的。
况且音乐老师没有在现场动手，而是让五人去她的办公室，有操作空间。
脑海里迅速闪过无数种计划，外界，娄赢乾表情镇定的举手道：“老师，我有问题想问你，下课后能跟你一起去办公室吗？”
“呵呵，当然。”佘青竹自然不会拒绝。
食物都送到嘴边了，若这样她都不要，那她脑子一定是坏了。
而且，她不下手是因为娄赢乾及格了，按照规则，她不能下手。现在娄赢乾自己送上门，可就不关她的事了。
——不是谁都是夏灵泽，能戳中她的心巴，让她愿意退一步不说，还给予庇护。
实际上，人类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们不会乐器没关系，只要用到乐器，演奏得再难听至少也是个及格分
偏偏选择了唱歌。
也不知道他们知道真相后会不会呕血。
‘叮铃铃’
下课铃敲响，佘青竹走到门口，目光扫过六人，“走吧。”
这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盛余卓快速收好书后朝夏灵泽走去。
“晚饭需要我们自己到食堂去，你还不知道食堂在哪吧，我带你。”
“谢谢！”正在收拾桌面的夏灵泽闻言抬头看向盛余卓，对盛余卓的好感蹭蹭上涨。
以后盛余卓就是他的好朋友了！
盛余卓勾唇笑了笑，青白的脸笑得诡异阴森，令人不寒而栗。然而夏灵泽一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倒是皱了皱眉，担忧道：“你的气色太差了，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找桂叔，桂叔就是我们村的村医，他特别厉害”
“好好好。”盛余卓敷衍道，“我们快点去食堂吧，去晚了就没好菜了。”
***
食堂在三栋教学楼的后面，需要上个坡，绕一段路。
花了快十分钟赶路，总算抵达食堂。
夏灵泽发出“哇哦”的惊叹。
海市一中的食堂是经过翻修的，翻修后的食堂宽敞整洁，不夸张的说，比夏灵泽的院子乘以五倍加起来都大。
放眼望去，窗口更是约莫有三四十个。
比教学楼都大！
盛余卓心里嗤笑了一声土包子，表面友善的道：“其他窗口人都多，我们去那边的44号窗。”-
44号窗口-
这个窗口在食堂最里面，挨着墙，刚好被挡住了光线，于是显得比其他窗口暗上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44号窗口已经不是人少不少的问题了，是压根就没有学生光顾。
窗口里侧站着一个身材肥硕的厨师，面前摆着一排铁盘，铁盘里装着黏糊糊的、大概是酱油放多了，以至于根本看不出原材料到底是什么的菜。
还不止是一盘菜这样，八道菜都是这样。
而且闻起来也不香，怪不得没人光顾。
夏灵泽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些菜上，他被贴在窗口上的一张告示贴吸引了。
【“诚招学生兼职，包吃，日结，一天50元。”】
“夏灵泽，你看你要吃”
盛余卓话还没说，夏灵泽迫不及待的对着看不清脸的厨师问道：“你好！我看见你这贴着招人的公告，你看我行吗？”
盛余卓因为话被打断，脸上出现了不爽的情绪，接着又听到夏灵泽的话，眼里飞快闪过一道喜色。
“行。”厨师慢吞吞的说道，他的声音尤其低沉，就好像有人在他喉咙里开摩托。
“那我现在？”夏灵泽希冀的看着厨师。
***
厨师打开侧门走了出来，将夏灵泽领了进去。
夏灵泽不好意思的跟盛余卓道歉。
盛余卓高兴都来不及，他可是知道这个厨师的战绩的，于是慷慨的说：“没事！你好好做吧。”
——44号窗口的厨师做饭特别难吃，偏又听不得人说他做菜难吃，只要有人说，就会被他愤怒的撕碎。攻击范围不限物种。
而且是被规则承认的，也就是说，他杀人杀诡都不犯规。
话说回来，虽然至今都没见过有人找他兼职，但想来离得近死亡危机也越大，夏灵泽最好今天就死在对方手里，这样他就能帮夏灵泽遗物了。
盛余卓高高兴兴的走了。
厨房里。
夏灵泽被带到水洗槽前。
厨师指了指地上两大麻袋的萝卜，说：“给你二十分钟，将它们洗干净。”
“好勒！”夏灵泽挽起衣袖，干劲十足。
他弯下腰从离得最近的那袋袋子里拿出几个萝卜，放进水槽，起身时，余光瞥见身后角落的机器，不由得转头看去，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切片机。”
厨师一边说，一边走到灶台前启动空气循环，瞬间，巨大的噪音填满了整个后厨。
夏灵泽本来还想问切片机是什么，无奈这会实在太吵，不得已，他放弃了询问，拧开水龙头，开始认真的处萝卜上的泥土。
厨师一步步向夏灵泽走去，等距离近到一定程度后，顿时犹如猛虎扑食般扑了过去。
夏灵泽正好蹲下身第二次拿取萝卜——他觉得一次一次的搞太慢了，不如全部扔进水槽，边泡边搓。
“啊！”
一声惨叫，肥硕臃肿的厨师精准的扑到切片机上，被切片机整个吞掉。
明明切片机看起来并不大，那个口更是只有四指粗。正常情况厨师是不可能掉进去的，遑论是整个掉进去。
但事实就是切片机深不见底，直接吞掉了厨师
抽油烟机空气循环模式的声音太大了，夏灵泽根本没听见厨师的惨叫。
他热火朝天地洗着萝卜，嘴里哼着歌。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伴随着歌声，切片机‘kuakua’震动，而后底下出口陆续掉出鲜红的肉片。
第46章 海市一中 你要我做什么
夏灵泽动作麻利, 二十分钟都要不了，十分钟就清洗完了两袋萝卜。
将洗净的萝卜放到隔壁相连的水槽里，夏灵泽甩了甩手, 眼睛四处转动，寻找厨师的身影。
——没有找到。
抽油烟机运作发出的轰鸣声太过吵闹，夏灵泽试着提高音量喊了几声, 可别说别人了, 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挠了挠头, 夏灵泽走出厨房, 他猜测厨师可能出去了。毕竟人不在厨房里，那就只能是在厨房外。
然而走到外面了, 也没能发现厨师的身影。
人呢？
这会儿夏灵泽不禁猜测起厨师可能是临时有什么事, 短暂的离开了，想来一会就回来了。
五分钟过去。
人的确是等来了，但来的不是厨师, 而是食堂负责人。
负责人身穿西装，胸前口袋上夹着工牌：
【海市一中
（照片）姓名：邓运明
食堂总负责人】
“鲍师傅身体不适, 请假回老家了，你是他招的学生兼职吧, 我拿两百块给你，以后你不用来了。”尖嘴猴腮的负责人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纸币，递到夏灵泽面前。
一双吊梢眼笑眯眯的眯成一条缝，几乎将眼白完全遮掩，只露出两个瞳仁, 透出一股阴邪的恶意。
——是个看上去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不怀好意的家伙。
夏灵泽也觉得不舒服，但他谨记铁蛋叔的教导：不能以貌示人。
一个人或美或丑，都不是自己可以选的, 所以无论面对哪种人，即便对方奇形怪状，也要抱着常人的心态去对待
按捺下心中的不适，夏灵泽不好意思的说：“我才来，都还没做什么，钱就不用给了。说起来，呃，鲍师傅还好吗？严重吗？”
负责人惋惜地摇了摇头，语气幽幽的回道：“多半是好不了了。”
都被你弄死了还问，哼，假惺惺，人类就是虚伪。
夏灵泽可不知道负责人内心的想法，担忧得双眉紧蹙，虽然他和厨师才认识了不到半小时，话也没说上几句但在他心里，厨师对他有恩。
于是想了想，诚恳的说道：“如果实在严重，难以治愈，我可以带他去我们村治疗，我们村村医医术了得，各种疑难杂症都能对付，不是我夸大其词，桂叔真的很厉害。”
负责人委婉的说道，“好吧，我一会给鲍师傅发条消息问问。”
夏灵泽点了点头，“嗯。”
负责人保持着递钱的动作，“你把钱收下吧，这是规矩。不论是谁，只要是在没犯错的前提下失去工作，都有200块的赔偿。”
话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不礼貌了，是给人徒增麻烦。
没办法，夏灵泽只好收下。
“真是受之不恭啊。”目送负责人离去的背影，夏灵泽喃喃道。
兼职打水漂了，夏灵泽望了望空旷的窗口，叹了口气，而后随便挑了家味道闻起来还不错的窗口，打了一份饭。
他吃的很干净，一粒米都没剩下。
归一村只是条件差了点，粮食是不缺的——夏灵泽依然有节约粮食，绝不浪费的习惯，离不开村民们的悉心教导，以及家里人的以身作则。
虽说都是演的吧，但君子论迹不论心，一个本性恶的人装了一辈子好人，那他就是好人。
况且，夏灵泽在这种环境下的确长成了一个好孩子。
观察着其他学生的行动，夏灵泽知道要把用过的碗筷扔进不远处摆放在东南角的铁皮车里。
离得近了，便可看到铁皮车有两个洞，一个洞用来装餐具，一个洞用来倒吃不完的饭菜。
夏灵泽吃的很干净，直接把餐盘放进前一个洞就好。走开前还顺势瞄了眼后一个倒饭菜的洞，里面很干净，看来大家都有不浪费粮食的好习惯。
吃饱喝足，夏灵泽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回宿舍。
现在正是所有人都能回宿舍的时间，因此和早上比起来热闹了不止一星半点。
走进宿舍楼大厅，夏灵泽忽然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喧嚷的声音也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下意识回头望去，大家做着自己的事，或聊天或打球或玩闹同时恢复了嘈杂，一切都是那么正常。
就好像，刚才有人在死死盯着他和世界瞬间安静下来的感觉皆是他的错觉。
或许的确也是错觉？
夏灵泽茫然了下，并没有放在心上，重新抬起脚，目标明确的向着自己的寝室走去。
然而刚走了两步，他忽地想起早上遇到的宿管阿姨，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
——虽然阿姨很冷漠，可说不定是因为性格内向呢。
江婶以前不就是这样，搞得他小时候还以为江婶不喜欢自己，难过了许久。
铁蛋叔知道后安慰他：【“你江婶就是这个性子，而且她要是真的讨厌你，又怎么会让她家的纸人陪你玩呢？况且你都弄坏了她多少个纸人了，江枝也没生过气，还重新做纸人陪你。”】
果然还是打声招呼好了。
这么想着，夏灵泽脚尖一转，朝大厅左侧特意砌了两堵墙隔出来的房间走去。
‘咚咚咚’
他站在玻璃窗前，抬手用指节叩响。
这可惊呆了一直在窥伺的诡学生们，其中一个诡学生下巴都掉了下来，他赶忙弯腰将下巴捡起来安装回去。
——见过找死的，没见过上赶着找死的！
玻璃窗内拉着窗帘，因而夏灵泽看不见房间里的情况。
好在没一会一只手就从窗帘后伸了出来，推开窗户，接着拉开窗帘。
女人表情阴森渗人，她站在窗前，垂下眼眸，眼神冰冷，不带丝毫感情的审视面前呆住的少年。
早在开窗前她就闻到了少年身上的气味，认出是谁不怕死地敲她窗。
同时，她也非常好奇少年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究竟是在哪沾到的，尽管她暗示自己绝不可能是那位大人的，可怎么闻都简直是一比一完全相同。
这也是她选择开窗，没有直接下杀手的原因。
而夏灵泽敢敲窗，多半是没看贴在她门上的告示，上面清清楚楚没有做丝毫诱导或刻意隐瞒的写着：除7:00—8:00、21:00——21:30两个时间段，其余时间禁止打扰
现在是18:33分，夏灵泽很明显的触犯规则了。
***
夏灵泽怔怔的抬头望着需要他仰视才能看见脸的女人，惊呆了。
他身高将近一米八，不算矮也不算高，但在女人面前，他毫无疑问是个矮子。
已知高一个头大约20厘米，女人高了他将近两个头，约等于40厘米。
180+40=220
就是说，人家有两米多高！
天啊，两米！
夏灵泽从来没见过两米以上的人，可不就给他惊呆了。
得亏大厅高度有四米，没有按照正常的3米设计，否则女人一定很难受。
“什么事？”女人语气冷冰的道。
夏灵泽眨了下眼回过神，忙道：“你好！呃，没什么事，就是跟你打个招呼。”
女人：“？”
你没事吧，打招呼？
女人默了默，转移话题，“你口袋里有什么？”
离近了，她闻的更清楚了。那股气息在少年衣服口袋的位置尤其浓郁。
闻言，夏灵泽将手伸进口袋摸了摸，从里面拿出来一条项链，链子是白银做的，挂着一颗雪白的獠牙。前者精致优雅，后者粗狂野性，二者画风迥异，搭配在一起着实奇怪。
“你是说这个吗？”夏灵泽捏着链子的一端，獠牙朝下悬在半空，锐利得隐隐有寒芒浮现。
女人看到獠牙的刹那瞳孔骤缩，瞳仁直接变成了一条竖线，像是某种冷血动物的眼睛。白皙的脸颊上浮现黑色的纹路，像是某种鳞片的轮廓。
没有错。
居然是那位大人的牙齿！
“你从哪弄来的？！”女人，也就是佘锦妄两只手按在夏灵泽肩上，激动的问。
“这个是我在集市跟人换的啦。”夏灵泽尽管不明白宿管阿姨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解释了她的问题。
不过——实际上，并不是跟人换的，而是对方强行送的。
当初夏灵泽带着两只活鸡第一次去集市就遇到了佘洁，佘洁特别喜欢他的鸡，可她身上又没有夏灵泽想要的东西。
夏灵泽那会也是第一次去，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着必须换些什么回去，于是在佘洁的纠缠下同意了和佘姐以物换物。
其实他是打算直接送的，毕竟佘洁身上真的没有他需要的东西。
但许是佘洁过意不去，硬是拉着他不让他走，接着取下项链，再变魔术般手里多出一颗獠牙，现场加工，做出了一条不伦不类的项链塞给他，说这条项链能命令她的手下。
夏灵泽自然没有当真，回家后还把这件事当趣事说了出来。
夏母看了一眼，道：【“既然人家送给你了，也是一番心意，就带在身上吧。就当是你第一次去集市的纪念品。”】
夏灵泽想了想觉得有道，便从此把项链带在了身上——戴脖子上是不可能的，夏灵泽不习惯身上有饰品。
“换？跟谁换的？！”佘锦妄更激动了，甚至忘了隐藏，腰半点没弯，脖子伸长落到下方，和夏灵泽平视。一双非人的漆黑竖瞳死死盯着少年干净澄澈的琥珀色眼瞳，仿佛要从少年眼里看出她想要知道的真相。
夏灵泽并没有被吓到，但是宿管阿姨离得实在是太近了，他不适地后退了一步拉开安全距离，行动间手里的项链随之晃动了几下，獠牙碰到佘锦妄的下颌。
佘锦妄僵了僵，语气生硬的道：“你要我做什么？”
第47章 海市一中 单方面‘互殴’
他没有要宿管阿姨做什么啊。
不对、也许是考虑到他是新生, 怕他有哪里需要帮助，才这么说的。
只是这个说法的方式容易让人误会——简直和江婶一模一样。也是因为有江婶这个‘前车之鉴’，他才能在第一时间解读出宿管阿姨的真正意思。
思及此, 夏灵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现在没有什么事（问题），以后如果有事（问题）的话会向你寻求帮忙的。”
佘锦妄抽了抽嘴角, 将脖子缩回去, 深深的看了夏灵泽一眼, 有些想要说出口的话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没有说出来。
***
和宿管阿姨友善亲切的打完了招呼，夏灵泽心情愉悦的往右手边的走廊走去。
佘锦妄的房间在左手边, 夏灵泽的宿舍在右手边, 不怪他没有看见佘锦妄贴在门上的告示。
宿舍门并没有锁，夏灵泽直接按下门把手打开了门。
他推开门的刹那，宿舍里的三人同时扭头朝他看来, 每一个人脸上都没有表情，脸色在朦胧霞光的映照下显得灰暗阴森, 莫名渗人。
他们一言不发的死死盯着夏灵泽，连空气都变得压抑起来。
夏灵泽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这平静水面下隐藏的波涛暗涌, 或者说，他就没有这根筋。
“你们好！”夏灵泽走进宿舍后把门关上，热情的向三位室友打招呼。
三人：“”
没有人回应自己，夏灵泽也不难受尴尬，可能三位室友都是性格内向的人吧。
抬腿走到自己床位一体的座位前反身坐下, 双手搭在椅靠上，视线在三位默契的随着自己走向而转动脑子的室友脸上扫视了一圈，道：“我叫夏灵泽, 你们呢？”
“”依然没有人搭夏灵泽。
夏灵泽歪了下头，正准备说点什么，他对面身材高大的室友开口了：“我叫罗跃革。”
罗跃革一出声，就好像某种信号，其余二人紧接着陆续报上自己的名字：
身材瘦小、戴着眼镜，和夏灵泽的床位挨在一块的是范奕帅。
身型匀称，皮肤偏黑，和罗跃革的床位挨在一块的是吕麒坤。
“好的，我记住你们的名字了。我是新转来的，对这个学校还不熟悉，望你们以后多多担待。”夏灵泽嘴角上扬，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笑容灿烂，仿佛阳光驱散阴霾，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因此变得温暖了起来。
寝室里的氛围并不好，或许是因为没有开灯，虽然夕阳也能带来几分光亮，但毕竟和白日比起来暗了许多——也说不得是因为人的关系。
毕竟，房间里四个人，除了夏灵泽都是诡。
“好啊，我们一定会关照你的。”罗跃革咧嘴笑道，眼白浮上几条狰狞的红血丝。
这时，喇叭里再度传来广播：“通知，通知，学校考虑到明天的演讲会，取消高三年级今天的晚自习，望同学们做好准备”
现在是18:33分。
海市一中的晚自习是19:00—21:30。
取消了晚自习，意味着夏灵泽不用坐不了几分钟就得往教室赶。
当然，要是夏灵泽用尽全力奔跑，半分钟就足够。
“对了，早上那位受伤的同学呢？我好像一直没有看见他。”夏灵泽好奇的问道。
他指的是段兴俊。
第一个受害的倒霉蛋。
“他啊。”罗跃革顿了顿，做思考状，半晌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的道：“回老家了。”
“也回老家了？”夏灵泽一脸茫然，“为什么？他怎么了？”
“回不来了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罗跃革盯着夏灵泽白皙纤长的脖颈，咽了口口水。
“回不来了？什么意思？”
“回不来了就是回不来了，你管他什么原因呢，难道你和他很熟？”罗跃革呼吸急促了两分，额上凸显狰狞的青筋。
奇了怪了，在教室的时候不觉得，怎么回了寝室，夏灵泽就变香了？香得他都快要把持不住自己了。
“那倒没有，我不认识他。”夏灵泽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主要是前面才走了一个厨师，也是回老家，他一时间对老家这个词有些敏感。
罗跃革重重喷出鼻息，猛地站起身，两眼红的吓人。他死死盯着夏灵泽，宛如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好不容易看见一只猎物。
常人被这样的眼神锁定，那是毛骨悚然，能离多远离多远。
夏灵泽被这样的眼神锁定，只觉得这孩子是不是饿了，没吃饭。于是他善意的说道：“你看起来很饿，是没吃饱吗？食堂”
他想说食堂有很多吃的，还不要钱。
“咕咚”
咽口水的声音，却并不从罗跃革身上传来。
“咕咚”
又是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夏灵泽看了看范奕帅，又看了看吕麒坤，疑惑不解的道：“你们都没吃晚饭吗？”
明明食堂有很多饭菜啊！为什么不吃？瞧瞧，都给自己饿成什么样了。
‘吱——呀’
是那两人站起来，板凳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响。
夏灵泽怔了怔，开了个玩笑：“你们看起来像是饿到要吃人了。”
三人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步向夏灵泽靠近。
而越近，那股诱人的香味就越浓郁
夏灵泽若是看过丧尸片，就会发现三位室友和丧尸片里的丧尸没什么不同。
‘叩叩’
敲门声骤然响起。
夏灵泽下意识转头看向门口，这不转头还好，一转头便在罗跃革眼中露出了自己完整的脖颈。
脖子是很脆弱的部位，无论哪种动物，被锁喉都是一击毙命。
夏灵泽这下等于是把自己的弱点展露出来，这谁能忍住，罗跃革双目赤红的朝着夏灵泽扑去。
范奕帅和吕麒坤也不遑多让，智瞬间清零，紧随其后，向夏灵泽扑去。
‘三方荟聚’，夏灵泽眼底倒映着三人兴奋得扭曲的面庞。
***
盛余卓掐着时间来到107号寝室门口，正常情况当然是不允许窜寝的，但他是班长，要想找由很简单。
而他来107号寝室的目的是为了确认夏灵泽的境况，看夏灵泽回来没。
他了下衣物，深呼吸一口气，矜持地敲响房门。
‘叩叩’
“啊！”
‘砰砰砰！’
“嗷！”？
什么逼动静？
盛余卓愣了下，神情恍惚。
‘吱吖’
这时，房门裂开了一条缝，盛余卓犹豫了下，正想把眼睛凑过去观察，一只手‘啪’的从屋里伸出来拍在地上，下一秒，又被拖了进来。
“？！”
卧槽，这是什么？难不成罗跃革几个人犯了什么规则？
可，不对啊！他们怎么可能会愚蠢的触犯规则？——除非规则有改动。
想到这，盛余卓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心慌的想要离开。
但没来得及走远，只才转了个身，房门打开了。
盛余卓脸皮抽搐，汗流浃背，苦不堪言。他不敢回头去看，更不敢走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按在了他的肩上。
盛余卓瞳孔骤缩，丹田发力，嘴巴一张，一声尖叫冲破云霄，音域高得和女高音有得一比。
虽然他自己也是诡，但谁说诡就不怕诡了，诡也会恐惧，也会怕死。
***
耳膜快要被震破了。
夏灵泽条件反射收回手改为捂住耳朵，表情懵逼。
怎么了？盛余卓叫什么？
感觉放在肩膀上的重量消失，盛余卓一刻也没停歇，着急忙慌地狂奔跑远，夏灵泽叫他都没听见。
不，其实是听见了的，只是他太害怕了，没听出来是夏灵泽的声音。不过想来即便他听出来了，也不会敢相信。
呆呆的看着盛余卓消失在视野里，夏灵泽伸出的挽回的手缓缓放下，陷入沉思。
半晌，他一头雾水的返身回宿舍，右手抬起扶着脖子垂眸凝视地上被他揍晕的三个舍友。
城里人好可怕。
他想。
饿了居然发狂要吃人
盛余卓慌不择路地冲到宿舍前厅。
这还不够，他直接想要远离宿舍楼，往外面跑去。但被一个闪现到他面前的高挑身影拦住。
盛余卓一个急刹好险没撞上去。
抬头仰望女人冷若冰霜的面庞，盛余卓抽了抽嘴角，脸色惨白，哆哆嗦嗦的道：“啊、阿姨。”
“宿舍禁止大吵大闹。”女人幽幽说道，猛地张开嘴，瞬间将盛余卓吞进了肚子。
速度快的盛余卓连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抚摸了下小腹，女人正准备回房间，突然想起刚才盛余卓一脸仿佛身后有什么凶水猛兽在追他的样子，想了想，朝他来时的路一路走去。
她闻着盛余卓的气味，追到了源点。
尽头是
佘青竹停在107号寝室门前。
‘叩叩’她抬手，敲响了房门。
***
“饿了也不能吃人啊，你说对吧。”夏灵泽向佘青竹吐槽，“而且又不是没饭吃，食堂那么多饭菜，我都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精神不正常。”
佘青竹看着躺在地上表情安详的三诡，默了默，语气平静的道：“我会将他们带走。”
“带去哪里？”夏灵泽下意识问。
佘青竹没说去哪里，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欺负同学是不对的。”
夏灵泽“啊”了声，犹疑道：“其实，他们也不算欺负我。”
佘青竹心想看出来了，你们这纯纯是互殴，同罪。按照规则夏灵泽也犯规了，但因为他身上有那位大人的牙齿，她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不计较。
“今日早点休息吧。”佘青竹弯下腰，将三诡拎起来，拖着他们走出房间，“晚上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管。”
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幽幽了说句，“明天的演讲会很重要。”
‘吱吖’
屋门自动关上，夏灵泽站在原地，看着门眨了眨眼睛。
灯的开关就在门边，他想了想，走上前按下开关。
房间立即亮了许多，夏灵泽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掏了掏，从里面扯出来未拆封的新校服。
——他的书包是李绣娘做的，全身衣服也是李绣娘做的。
实际上，夏灵泽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李绣娘做的。
晚上十点。
夏灵泽合上数学书，起身到阳台洗漱。
三位室友还没有回来，他便没有锁门。
洗漱完，换上睡衣，夏灵泽将灯关上爬上床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夏灵泽闭眼回忆数学书上的内容，有些弄不懂的地方记下来，明天去找好兄弟讨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在夏灵泽将要进入梦乡时，一个声音在夏灵泽耳边响起。
“你挤到我了。”
瞬间清醒，夏灵泽唰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转头看向墙壁。
声音就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谁？”他问。
“”不出意料，根本没有人回答他。
莫不是听错了？
挠了挠头，夏灵泽重新躺下，酝酿睡意。
可就在他快要睡着时——
“你挤到我了。”
又是那个声音，不同的是这次夏灵泽还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吹了下。
这下确定绝对是有人在作怪了。
夏灵泽发现这个学校的人真的很喜欢恶作剧，他其实不讨厌恶作剧，但都这个时间了，还搞恶作剧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他盘着腿面壁墙壁表情深沉，像是在琢磨什么。
视线飘忽着、飘忽着，最终落到墙面上的一块污渍上。白天他还问过盛余卓这个污渍是什么，盛余卓说可能是之前的人留下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
果然还是觉得不对劲。
夏灵泽握紧拳头，对着污渍一拳砸了下去。
第48章 海市一中 杨哥：祖宗，你怎么在这？！……
仅一下, 拳头便贯穿了墙体，伸到里面。
墙皮墙灰簌簌往下落，掉在床上夏灵泽也不在意。
像只横冲直撞的牦牛, 手在封闭的墙体里四处搅动，里面的砖头、水泥被破坏，形成空腔。
没多久, 夏灵泽便感觉到指尖传来布料丝滑的触觉——和校服一个质感。眼睛一亮, 心想果然没猜错。下一步, 夏灵泽张开五指, 将其拽住一部分，然后猛地往回拉。
原先那个洞很小, 只有拳头大。但夏灵泽拽出来的东西不小, 硬生生将小洞撑成了大洞。附近的砖头被扯出来，掉了好一些在床铺上
是个身体扭曲地蜷缩在一起，全身皮肤泛着青紫的瘦小少年。
他太瘦了, 毫不夸张的说瘦得皮包骨，某些关节的骨头将皮肤顶起, 给人一种会刺穿皮肤的错觉。
而夏灵泽也猜想的没错：对方穿着校服。只是这校服很破旧，且脏, 到处都是灰，还有一块一块酱油色的污渍，就比墙上的污渍颜色浅一点。
“这么晚了不睡觉，躲在墙里搞恶作剧你觉得合适吗？”夏灵泽放下揪着少年衣服的手，语气凝重的道。
他务必要让对方知道自己错了。
少年：“”
不是。
哥们, 你就一点也不害怕吗？还打穿墙把他一把拽了出来，四周狭窄逼仄的环境剐蹭得他全身上下一阵剧痛，皮都要掉了。
少年抽了抽脸皮, 眼神怨毒的看着夏灵泽。
下一秒，他面目狰狞的朝夏灵泽扑去，两只干瘦的手对准夏灵泽的脖子，尖长的指甲有十厘米左右长，令人毫不怀疑其杀伤力
双手像螺旋桨一样疯狂划动，却愣是碰不到夏灵泽分毫。
少年累的气喘吁吁，残酷的现实唤醒了他的智。眼珠上移，一只白皙的手臂映入眼帘；额头发烫，阻挡他的力量就来源于此。
夏灵泽盘腿坐在床上，伸长手按住少年的额头，神色复杂。
“你是想打人吗？”
夏灵泽突然一下子就对学校的印象不好了：前有饿得要吃人的室友，后有躲在墙里恶作剧，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校友到底是学校风水不好，还是学生们自己的问题？
或者，单纯是他倒霉？
就像铁蛋叔说的，无论哪个群体都有败类，所谓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学校那么大，学生那么多，出几个问题学生很正常，只不过全给他遇上了。
这么想着，夏灵泽陷入了沉思。
少年彻底被激怒了，夏灵泽这副无视人的态度令他火大，从喉咙滚出一声咆哮，少年的眼珠消失不见，漆黑的眼眶流出血液，身上的校服变得更加破旧，一块块酱油色的污渍变成刺眼的红色
少年将自己的诡相完全展露了出来。刚才只是展露了一半。
夏灵泽五官皱了皱，觉得自己的耳朵今天真是多灾多难，前面才被盛余卓糟蹋了一下，现在又被恶作剧校友糟蹋。
还有——血滴在他的床上了。
“喂，你也太不讲卫生了！”夏灵泽生气的说道。
墙诡对夏灵泽的指责嗤之以鼻，他现在满心都是弄死夏灵泽解恨。
当然，这是出于没有违反规则的前提。
原本按照规则，他只能在三天后出现。但现在夏灵泽把他拽了出来，可不是他自己出来的。
这样想着，少年嘴角上扬，脸上不禁露出得逞的笑，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夏灵泽见恶作剧校友不知悔改就算了，还以此为荣、得意洋洋，脸色瞬时阴沉了下来。
他只是脾气好，不代表没有脾气。
墙诡正要出手，把夏灵泽拖进墙里，让夏灵泽的四肢躯干硬生生被折断，在极度的痛苦中死去
等等，这么说来他刚刚被夏灵泽从墙里拖出来算不算是被夏灵泽借用了套路？
是了，还有这一茬呢。
他要报复！
他要夏灵泽在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中死去！
眼看就要碰到夏灵泽，世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后背一阵剧痛——入眼的是天花板，余光瞥见的是椅子腿
他这是被从床上掀下来了？
这剧情不对啊？！
说到底，从夏灵泽把他自墙里拽出来的那刻起就不对了。
人的力量真的能一拳打烂墙壁吗？那可是好几层砖头和水泥的混合啊！一拳打烂一块砖头人力尚有可能，一拳打烂一堵厚墙是不是太逆天了？
墙诡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时，一颗脑袋从床上探了出来。
墙诡对上一双冰冷漠然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冷的令人呼吸困难。
同时，他好像被这双眼睛钉死了，灵魂遭到肆意粗暴地探查，他知道的、他忘记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暴露了出来。
墙诡感到害怕了，他发现即使是面对校长，都没有面对夏灵泽来的恐怖，他在夏灵泽身上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求生欲叫嚣着快逃，墙诡用尽全力抗拒着因害怕而全身僵硬的本能，费劲的将手伸进衣服口袋，从里面拿出来一个什么东西，向夏灵泽扔去。
那个东西也不负众望地砸到了夏灵泽，只不过不仅是砸到了，还融进了夏灵泽的体内。
夏灵泽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颊，他没看错的话，恶作剧校友好像是朝他扔了块碎片。
然后，那碎片呢？他并没有被砸到的感觉，可眼睛又确实看见了碎片朝他飞来。
墙诡看着碎片被夏灵泽吸收，彻底放弃了挣扎。
他就知道。
“你说你一个大诡，装什么人类呢？钓鱼执法是不是？”墙诡悲愤的说道，躺在地上流下两行血泪。
碎片只能被诡吸收，且这个诡不能太弱，否则会爆体而亡。因此墙诡断定夏灵泽是诡，还是实力不凡的大诡。
他把碎片扔向夏灵泽，就是为了确定夏灵泽的身份，也是给夏灵泽挖坑。
——他因能力特殊，能够隐藏碎片的气息，校长至今都不知道他偷摸着掰了一小块碎片。
现在碎片被他扔给夏灵泽，等校长发现，夏灵泽绝对会被校长盯上。此为借刀杀人
夏灵泽拖着两腿一蹬摆烂的恶作剧校友去找宿管阿姨，痛斥恶作剧校友的恶行。
宿管阿姨深深的看了夏灵泽一眼，说她知道了，会按照规矩惩处，让夏灵泽回去休息，时间不早了。
等夏灵泽走后，佘锦妄目光幽幽的看着装死的墙诡，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要你一字一句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我，说得清楚的话，我可以放过你。”
夏灵泽回到寝室，看着满床的狼藉，挠了挠头，不得不大半夜苦兮兮的收拾卫生。
值得一提的是见到了墙诡的惨状，宿舍里的其它诡自此安静如鸡，没有诡敢再招惹夏灵泽。
花了几分钟将寝室恢复如初：只除了墙壁。破了个洞的墙夏灵泽真整不了——其实也不是不能整，只要夏灵泽主观意识觉得他能整，那不论何种方法，墙壁都能恢复。
就像他在食堂吃饭，诡学校的饭菜真的能吃吗？换句话说，那真的是正常的饭菜吗？
中午因为害怕饭盒有毒，把饭菜倒掉的七班人并没有做错，这饭菜短期内吃死不了人，但长期吃绝对能吃死人。
娄赢乾能不知道诡域的尿性吗？可他还是吃了。
刚进入诡域的时候娄赢乾就说过，海市一中是S级诡域，S级诡域无人生还，没有人能带出消息，自然官网上就没有规则总结。但按照经验，他提醒大家可以参考校规。而各个学校的校规普遍相差不大。
也就是说，饭盒是有毒，不过一时吃不死人。不吃饭，那就是违法规则，违规者死，没得商量。
七班的那个人错只错在在死刑和缓刑中选择了立即执行
但这些问题对夏灵泽来说都不是问题，他主观上认为饭就是饭，菜就是菜，那他吃的就是正常的饭菜。
打扫完卫生，夏灵泽有些饿了，想起白天在衣服口袋里装的几颗小番茄，拿出来吃掉。
罗跃革几人觉得夏灵泽变香的原因就在于此：寝室小，空气流通性差，夏灵泽口袋里的小番茄散发出了味道。
虽然衣服和背包都是李绣娘做的，但口袋是半开放的，可不像背包那样可以拉上拉链，形成密闭空间。
吃完番茄，漱了个口，夏灵泽关灯爬上床，这次没有人再恶作剧，夏灵泽很快睡着了。
久违的，他做了梦。
一片黑暗中，他又梦到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翌日。
夏灵泽发现他的三位室友还没回来，没有时间疑惑，他洗漱完换上校服，离开了寝室。
他本来是想等盛余卓一起去多媒体教室，但左等右等，迟迟等不来盛余卓。想去盛余卓的寝室找人吧，又不知道盛余卓的寝室号。
没有办法，眼看时间来不及了，夏灵泽随手抓了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学生，问：“你知道多媒体教室在哪吗？”
被他抓住的学生阴森的看了夏灵泽两秒，张嘴正准备回答，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
“多媒体教室在学思楼一楼，进入大厅左转第四个房间。”
夏灵泽下意识回头看去，是宿管阿姨。
***
按照宿管阿姨提供的地址，夏灵泽找到了多媒体教室。
他到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来了好些人了，夏灵泽四处观察了下，发现好兄弟的身影，眼睛一亮，走了过去。
刚好好兄弟旁边的位置是空着的，他一屁股坐了下去。
身边的位置被人坐下，娄赢乾并不奇怪，他暂时收拢思绪，转头看去。
是个熟人。
“夏灵泽。”他主动叫了声。
夏灵泽点点头，望着娄赢乾眼底明显的青色，关心道：“好兄弟，你看起来精神不好啊，昨天没睡好吗？”
娄赢乾抽了抽嘴角，“嗯。”
昨天对于他来说可真是太惊险刺激了。
白天的遭遇暂且不提，他抱着赴死牺牲的心态跟六人去了音乐老师的办公室，音乐老师也不出意料动手了，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音乐老师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全身血肉溃烂。
缓了好一会勉强让血肉不再掉落，音乐老师惊疑不定的看着他们，眼神阴沉恐怖，僵持了几分钟，她恢复人型，冷着脸让六人滚出她的办公室。
弄不清状况的他们之后又想办法有惊无险的找到自己的宿舍，末了还被骚扰（恐吓）了一晚上。
好消息：人没死。
坏消息：距离猝死也不远了。
“我懂，兴奋嘛，我也是！”夏灵泽可不知道他的好兄弟经历了什么，祈祷道：“但愿能被挑中。”
娄赢乾扯了扯嘴角，“祝你顺利。”
“你也是！”
我就算了。娄赢乾默默想，他只想赶紧找到通道离开学校，若是被挑中，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想来多半不会是好事。
距离八点还有五分钟，多媒体教室坐满了学生。
几个穿着西装，一眼看去就不是人的诡从门口陆续走了进来。
直到第五位，也是最后一位走进来，房间门自动关上。
夏灵泽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是杨哥！
***
羊头诡正是集市里有资格和夏灵泽做交易的诡之一，化名杨墨，被夏灵泽称为杨哥。
它慕名前来海市一中招募厨师。
——海市一中在诡界的名声近几年的确非常响亮。
但再响亮，如若不是必要，羊头诡也不会来。
没办法，谁让庄园里的厨子被人类杀了，位置空缺，可不得叫人赶紧顶上。
前四个诡演讲完了，到羊头诡，它走上讲台，将自己的要求和报酬薪资一一道出。
说着说着，它感觉到一股非常灼热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漫不经心的在人/诡海中找寻，待看清那道灼热视线的主人的模样后，优雅低沉的腔调戛然而止。
羊头诡：？！
祖宗，你怎么在这？
第49章 海市一中（一更+营养液加更） 他那么……
小祖宗词义：奴仆在焦急时对年轻主子的一种称呼。
羊头诡虽然不是夏灵泽的奴仆, 但它迫于夏灵泽的武力威胁，不得不听从夏灵泽的话，四舍五入, 和奴仆没什么区别。
甚至，有的时候它同样要替夏灵泽考虑——或者说关心夏灵泽的心情，尽可能让夏灵泽保持身心愉悦。
做到这种程度, 至少都得是家生奴仆‘级别’。
是以, 在羊头诡看见夏灵泽出现在海市一中现场的刹那, 它慌了。
不是, 祖宗诶，你怎么在这！
除了集市, 因为在集市里有所图。
集市以外的任何地方, 羊头诡都不希望看见夏灵泽的身影。
欲盖弥彰的迅速收回视线，假装没有看见，羊头诡加快语速, 讲完了话，退到离讲台最远的位置坐下。
位置原本的主人：“？”
他们这群老师只是还没到该坐下的时间, 不是不坐啊！
尊敬的负责人，你坐错地方了！
他张了张嘴, 正准备提醒羊头诡，羊头诡双眼突然浮现绿色的幽芒，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位置主人：“。”
没有意见，您随便坐。
实际上, 学校给五位负责人安排的有座位，就在讲台上，一排展开五副桌椅。每张桌子的右上角均放了一瓶水, 中间摆着本子和笔，左上立着亚克力标牌，里面夹着的纸上打印着各位负责人的名字。
羊头诡的座位在右手第一个。
其它四位负责人演讲完皆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了，只有羊头诡‘不按套路出牌’，演讲完直接走下讲台，在距离讲台最远的位置坐下。
四位诡怪负责人：“？”
老师们：“？”
感受到无数双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羊头诡面不改色，那副悠然自得、直气壮的样子给别人都整不会了。
只有它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慌。
唉，早知道小祖宗在这，它就不来了。
人群中，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或许，也不是没一个人发现。
而那唯一明悟的人，正是坚持不懈想要辞职，却被校长连连拒绝的教导主任。作为学校的中层干部，她当然也在场。
终于！
终于啊！不是众人皆醉她独醒了！
教导主任哽咽落泪。
站在她附近发现她哭了的几个诡不明所以
五位负责人说完了，接下来轮到学生发言。
总务主任充当主持人，让有问题的学生举手发言。
夏灵泽的座位偏后，到他的时候前面的学生都已经问的差不多了。可他依然将手举得笔直。
因为，五位负责人中有一位负责人一次也没被点到——
“这位同学，你说吧。”总务主任看向夏灵泽。
夏灵泽站起来，他是目前场上唯一一个发言的人类（在诡看来），受到了众诡热情的注视。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角落努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羊头诡，说道：“我有厨师经验，想应聘杨先生提供的职位。刚才杨先生说的有些含糊，我想具体问问”
是的，之所以没有人询问羊头诡，便是因为羊头诡在发现夏灵泽的时候加了一句话：“只招有经验的。”
海市一中又不是职校，而哪怕是职校，若不是专门的厨师学校，也不会有厨艺这门课。
何况，上课归上课，也不叫有经验啊。
羊头诡此话一出，别说学生们了，校领导们都频频对它投以视线，脸上的笑容逐渐僵硬。
你这标准真的是来招人的，不是来找茬的？
羊头诡：“”
不是，它都觉得自己提出来的要求变态极了，小祖宗这也能符合？
眼皮跳了又跳，羊头诡一一回答夏灵泽的问题。每一个回答都刻薄得让人觉得它是在开玩笑，到最后，所有人都看出来它是在有意刁难。
唯一不这么觉得的，也就夏灵泽了。
夏灵泽对于在外面找工作很艰难这点早有准备，羊头诡的一切不合的要求和为难人的规矩，在夏灵泽看来是正常的。
要不怎么说城里的工作难找。
羊头诡：“”
这都能接受，你疯了吧！
羊头诡在心里呐喊。
它急眼了，它真的要急眼了！
呼，呼冷静，快想想办法。
在夏灵泽期待的凝视下，大颗大颗的冷汗从羊头诡额头滑落。幸好它毛多，别人看不出来
如若不然，它直言说不招叫夏灵泽这个名字的不不不，万一小祖宗生气，倒霉的还不是它。
那怎么办？
羊头诡心思一转，通过倒推，找到了方法：
它为什么来海市一中，因为要给庄园主招人。
对不起了！有句古话讲得好，死道友不死贫僧。
这么一想，羊头诡紧绷的心瞬间轻松了，它平静的对夏灵泽点了下头，“一会结束后来找我。”
这算是‘内定’了。
旁边长得像个弥勒佛，一脸笑眯眯生的慈祥和蔼的校长看着两人的互动，眼里闪过一道暗光。
***
夏灵泽之后又有几个人站起来询问问题，问完了，总务主任宣布自由活动。
羊头诡见状第一时间从前门溜了出去。
它想了想，能避开夏灵泽还是避开为好。夏灵泽惹不起，庄园主它也惹不起啊！万一被主人知道它干的‘好事’，它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能自由活动后夏灵泽立即朝杨墨走去，无奈教室人太多，拖慢了他在的速度。
看见杨墨突然起身走出教室，夏灵泽还喊了声：“杨哥杨负责人！”
但杨墨可能是没听见，一步也没停，甚至速度更快了。
紧闭的门挡住了夏灵泽的视线，夏灵泽急了，加快速度穿越人海，跟上羊头诡的路线。
宛如一阵风，房间前门瞬间开合关闭。
试图阻拦夏灵泽出教室的老师：“同学，规定时间内不允许离开”
话还没说完呢，人已经出去了。
该老师一脸震惊：“？”什么玩意儿唰的一下就出去了？
教导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表情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幽幽说道：“活着也挺好，你说对吧？”
一脸懵逼的老师：“什么？”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放下手，“没什么，当我什么也没说。”
唉，唯一噢不，现在是唯二知道真相的她尽力了。
看在同事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争执的份上，她已经提醒张老师了。
如果张老师还要追出去，那她只能默默为他献上一束百合花了。
***
它逃，他追，它插翅难飞。
羊头诡两只腿蹬的都有残影了，听见夏灵泽在后面喊“杨哥，你等等我呀！”，一双手臂更是高速挥动，试图靠扇开面前空气、降低空气阻力的方法让速度变得更快
大门就在眼前。
羊头诡打定主意逃跑，要离开海市一中。
但就在它已经跑到大门跟前了时，横着的瞳仁眼底倒映着一片淡淡的光芒，如同屏障横亘在大门与外面台阶的分界线上。
羊头诡顿时一个急刹，身体由于惯性，如同弹簧般前后晃荡了几下。然后抬起戴着白手套的手，试探的往前伸去
是结界。
夏灵泽追上来后看见的就是他杨哥站在门口两只手在空中摸来摸去的模样。
“杨哥，你这是在？”他走到杨墨身边，好奇的问。
羊头诡此刻没有心情回答夏灵泽。
确定了结界的存在，它放下手，脸上白色的绒毛浮现黑色的纹路，怒气于眼中汇聚。
“它竟然敢！”
羊头诡转身往回走。
夏灵泽能感觉出杨墨的愤怒，但他不知道杨墨突然生气的原因。在原地愣了愣，然后追了上去。
“杨哥，咋了呀！”
走廊里，回荡着夏灵泽干净清亮的声音。
***
‘砰！’
羊头诡一脚踹开多媒体教室的门。
巨大的响声令嘈杂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犹如按下静音键。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羊头诡，不知道它这是在做什么。
羊头诡目光精准的锁定站在窗边的校长，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张开结界将我们困于此地是为何？！”
“什么结界？”此言一出，教室很快又恢复了喧嚷。
只不过这次大家都在讨论结界。
——包括诡老师，包括诡学生，包括人类，也包括剩下的四位负责人。
校长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嘴角下滑平直。
“被发现了啊。”
“什么？！校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有些和羊头诡一样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因为信任校长，不敢相信，希冀的看着校长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的解释。
总务主任走到校长面前，张开嘴想说些什么。
下一秒，‘噗嗤’一声闷响。
她的胸口被一只漆黑的、粘稠的触手贯穿。
“我会吃了你们，得到更高级的进化！”校长微笑着身体膨胀变高，身上冒出无数只漆黑的触手，向教室里的众人拍去。
本来，诡吃诡既没有好处也没有坏处。
但自十八年前开始，它于冥冥之中感悟到了进化的道路。
只不过那时那个感悟太微弱，它无法解读出真正的意思。
后来吞吃了几只诡后发现吃诡能进化，校长狂喜，自认为找到了晋升的道路。
可低级诡吃了能量也没多少，即使它把全校的小诡都吃了，也不见得能晋级，而它因为自身能力的特殊性无法穿梭诡域
既然自己动不了，那就只好让别人动了。
为此，它改革学校，吸引众诡前来招揽人才。
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吸引到五位力量都不弱的诡自投罗网
打起来了。
被误伤的师生不在少数，有的更是因此丢掉了性命。
大乱斗中，人类缩在角落，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懵逼，包括娄赢乾。
“它们怎么自己打起来了？”
“管它呢，希望它们打的用力些，最好两败俱伤！”
“话说八班的那三个人是不是没来？”
“多半是了吧。”
“我们运气其实还挺好的七个人，活了六个。”
“等能离开通道再说吧，不然，也只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另一边。
佘青竹和佘锦妄站在操场上，望着学思楼的方向。
后者想起昨晚的提醒，觉得是废了。
她本来希望夏灵泽通过拿到‘offer’的方式离开海市一中，哪想校长今天直接开杀。
前者毫不意外的说：“果然动手了。”
她们两人，啊不是，两诡，并非海市一中本地诡
那时她们刚从冬眠中醒来，准备去找老大。途经海市一中，本想蹭个道，谁知道进来后就出不去了。
还刚好撞上了海市一中诡域主吃掉自己领地里小诡的现场，好在校长并没有对她们动手，只是看了她们一眼，“哼，弱小的小诡。正好我这儿缺人，你们有什么特长？”
然后她们从此走上了被迫打白工的路。
说来两人其实并不弱，按照人类的等级划分，B级到A级之间。对校长来说也是一块美味的甜点了。
而校长之所以将两人认错成D级，是因为那时她们刚睡醒，力量没有恢复。
也幸好没恢复，否则早没命了。
这些年来她们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力量，就怕被校长发现她们虽然不是肥肉，也是一块瘦肉。
可即便如此，两人也过得胆战心惊。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昨天夏灵泽下午第三节课据说崴到脚请假的生物老师哪是崴到脚了，分明是被校长吞了。
——虽然低级诡对校长没用，但就像人吃饱了看见有零食在手边也会拆开来吃一样。
顺口的事。
“你说老大会发现我们失踪，然后来救我们吗？”佘青竹叹了口气说。
佘锦妄想了想，幽幽回道：“以老大的性子，恐怕我们即使失踪个几十几百年，她也不会发现。”
佘青竹不死心，“可你不是说从一个人类身上发现了老大的牙齿吗？”
说到‘那个人类’，佘锦妄眸子暗了暗。
“他不一定是人类。”
“啊？”佘青竹转头看向同伴，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变，“如果他不是人类，是诡，难道老大被他杀了！”
佘锦妄没说话。
佘青竹脸上露出悲愤的表情，看来老大她多半多半唉。
努力平复下心情，佘青竹情绪低迷的道：“说起来，你说的那个人诡，叫什么？”
“夏灵泽。”
“嗯？！”她的好苗子？补药死啊！
佘青竹顿时换了另一副面孔，大义凛然的道：“他我知道啊，怎么可能是诡呢？你搞错了吧。再说了，人有老大的牙齿，说不定是因为和老大关系好，老大送他的呢！咳，那什么，既然是自己人，我们得去救他！”
***
“住手！你们不要再打啦！”
夏灵泽在教室里窜来窜去四处‘救火’。
被他救下的诡老师诡学生想到自己之前对夏灵泽恶意满满的行为就愧疚不已，觉得自己真该死啊。
而救了半天的夏灵泽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灭火是没用的，得让点火的不要点火了。
思及此，他大步一跨拦在校长面前。
此时校长已经杀红了眼，五位A级诡自然是不敌S级的，但它们联起手来还是成功拖住了校长，甚至给校长造成了伤害。
“你们都得死！”校长愤怒的咆哮了一声，身上长出更多的触手，这些触手扫除拦路障碍，挡在他面前的夏灵泽自然也被划进了障碍中。
夏灵泽看着朝自己冲来的触手，下意识抬手用力一巴掌挥了出去。
此掌功力深厚，好一个隔山打牛——触手被扇飞了，校长也被扇飞了。
腹部一阵剧痛，嘴巴不受控制的张开呕出大口鲜血，混杂着内脏肉块，其中一大块没有被鲜血污染、散发着金光的碎片惹人夺目，直直向夏灵泽飞去。
夏灵泽是有点洁癖的，尽管碎片看起来不脏，但终究是被人吐出来的，看着碎片奔着自己就来，夏灵泽浑身一阵恶寒，忙不迭侧身躲开。
然后碎片在空中也跟着扭转方向。
他躲，它追，他插翅难飞。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风水轮流转
最后夏灵泽终究‘不敌’碎片，碎片触碰到夏灵泽皮肤的刹那直接融进了夏灵泽的身体。
夏灵泽全身石化，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呆滞。
校长趴在地上，颤巍巍地抬起头，死不瞑目的瞪着夏灵泽。
是的，它就这样被夏灵泽拍死了。
——S级打怪，被人一巴掌，拍死了。
在场所有人/诡：“”
羊头诡是知道夏灵泽的厉害的，不然它也不会那么害怕夏灵泽，还在心里给夏灵泽取了个小祖宗的绰号。
它看着夏灵泽失魂落魄的样子，纠结了一下，想着夏灵泽好歹救了它，走上前询问，“小夏，你还好吗？”
夏灵泽闻声僵硬的转头看向羊头诡，哽咽道：“我不干净了。”
他脏了，他脏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受的刺激太狠了，夏灵泽两眼一闭，直接晕了过去
黑暗。
死寂。
向下坠落。
昏沉中，脸颊传来温热的触感。
夏灵泽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精美华丽的衣袍领口。而后是披在衣袍上的银色长发，散发着宛如丝绸般柔软的光泽；低垂在胸前的每一缕发丝似蕴含得有星辰的光辉，其上流光浮动。
深蓝色的长袍边缘点缀着繁星，腰间系着由光芒凝聚而成的腰带，将主人流畅紧致的腰线显露无疑。
夏灵泽顶着困意努力抬眼往上看，撞进一双漠然的金眸，宛如深不见底的银河，让人沉溺其中。
你是谁？
夏灵泽双唇微张，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他实在是太困了，困得一点力气也没有。
看着那张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唇上传来一阵柔软的反馈，对方浓密纤长的白色羽睫半垂，在眼睑覆上一层弧形阴影，犹如自夜空飘落的白雪。
夏灵泽瞳孔震颤，自然下垂的手指无力地动了几下。
恍惚中，他听见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睡吧】
外界。
归一村疯长的藤蔓等绿植骤然停止了生长，被村诡们噶了一茬又一茬后终于没有再‘复活’。
——夏灵泽吸收碎片后暴动的力量被压制了下去，失去了力量来源，植物们自然不再疯长。
***
“海市一中没有立即钢铁锯齿诡器”
“村子位置”
“完了，我又忘记了！”娄赢乾发出一声哀嚎。
犹如隔了一层介质模糊不清的声音瞬间变得清楚，夏灵泽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好兄弟的声音，眨了眨眼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房间。
“就记得是叫什么、什么来着，嘶，我想想，归鸟村？真一村？”
真的是好兄弟！
夏灵泽朝背对着他的好兄弟走去。
“可恶，居然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娄赢乾抓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嗯？你是说归一村吗？”
正在娄赢乾绞尽脑汁回想时，一道声音从背后响起。
娄赢乾瞳孔骤缩，猛地向前跑了几步拉开距离，然后转身往后看。
他的队友们也纷纷拿出武器对准凭空出现的少年。
气氛凝滞紧张。
但被针对的那个人好像没看出来。
“这是哪？”甚至还饶有兴致的打量房间，好奇的问道。
在看见少年的刹那，蒙在娄赢乾脑海中的雾气散去，他想起了所有。
“夏灵泽！你怎么在这？！”娄赢乾震惊的说道。
夏灵泽闻言将实现放回到娄赢乾身上，挠了挠头，“不知道啊。”
“对了，你刚刚是不是提到了归一村？”夏灵泽抓住重点，“我们村真的很贫穷，应该符合那什么扶贫标准，请问具体要怎么办这个扶贫政策啊？”
娄赢乾正想回答，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这一耽搁，回答的就不是他，而是抓着他手腕打断他说话的队长了。
“稍等，我找专业人员过来和探讨这个问题。”
“哦哦，好。不过，你是？”夏灵泽好奇的观察着站在好兄弟身边的男人。
“我叫李颢然，政府工作人员。”
“政府工作人员我懂了，公务员！”夏灵泽眼睛一亮。
公务员好啊！如果好兄弟说的那什么国家扶贫政策是真的——
另一边。
采购完回来的徐跃名背影萧瑟。
“”他那么大一个海市一中呢！
第50章 第 50 章（一更+地雷加更） 啥玩……
审问室里。
夏灵泽正在和国家专项扶贫人员对话。
玻璃是单面玻璃, 从外面能看到里面，但里面无法看见外面。
以李颢然为首的对诡异特殊小组一队总共四人，分开一排站在玻璃前, 观察着里面就像个正常人类一样的少年。
身高大约一米八，肉眼目测178。头发略长，贴着脖颈的部分用皮筋捆扎, 发尾是耀眼的金色, 其余地方皆是黑色。相貌俊美, 笑起来灿烂温暖如太阳, 一双桃花眼水光潋滟，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不知道什么原因, 距离海市一中坍塌已有好些天, 身上还穿着海市一中的校服。
“海市一中的诡域主应该就是那位校长，被他一巴掌直接扇死了。”娄赢乾回想道，“不知道是S级诡怪特有的能力还是海市一中的诡域主比较特殊——”
“校长并没有把碎片藏在某处, 而是吞进了肚子里。在被夏灵泽扇飞后吐了出来，碎片飞进了夏灵泽的身体。”
“之后夏灵泽便消失不见了。”
后面就是娄赢乾先前在办公室说的：校长死了、作为诡域核心的碎片也跟着夏灵泽一起消失, 但海市一中诡域并没有立即消散，娄赢乾立马想到英语老师留下的戒尺, 或者说钢铁锯齿，深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的他竟然转头往教室跑，回去拿钢铁锯齿。
好在没有意外发生，他成功求得了这份富贵。
对于娄赢乾这种拿命求财的行为，作为队长的李颢然并没有斥责他。
诡器比人重要, 这是事实。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以后别再这么做，如今研究院能制作诡器，虽然目前量还很少, 依然不够普及全员，却也比之前好多了。”
娄赢乾闻言转头看了眼李颢然的表情，确认李颢然没有生气，暗暗松了口气。
“好，知道了。”
其实早在收到研究院能自主研制出诡器的消息的那一刻起，李颢然就给队员们说了，以后不必过于追求诡器，人类未来可期。
所以娄赢乾才会害怕队长生气
幸好队长没生气。
外面发生的一切夏灵泽自是不得而知，他正专心向扶贫人员阐述归一村的各种情况，然后针对性的询问扶贫人员国家会实行什么政策。
被拉过来的钟其麟一头雾水，尽管他不知道夏灵泽的身份，但看这架势——什么咨询是在审问室里进行的啊——便猜也能猜出面前这位少年身份不简单，认真仔细的回答他的每一个问题。
“要想富，先修路。”
“可具体怎么修，往哪修，需要我们专业人员去你的村子里进行探查。”
“当然当然，水电是基础。”
“电视机会有的，自行车也行会有的。别说自行车，等到时候通完路，汽车都有的勒。”钟其麟笑着说道，“国家自13年提出精准扶贫政策，20年底如期完成脱贫攻坚目标任务，有将近一千万农村贫困人口脱贫，832个贫困县摘掉贫困的帽子”
“如今国家已经全面完成了扶贫工作，按来说应该没有村子像你说的那样困难。”一脸自豪的钟其麟面露疑惑。
今年都2080年了，哪还有连水电都没有通的村子啊！
再说自六十年前诡异复苏，人口经过最初几年的坠崖式狂跌，为了稳住人口和方便管，国家于五十年前修建了集体居民房，以供失去家园的国民住。
一些偏远地区的农村人都跑出来了，就怕到时候意外降临在他们头上，却因为离得远国家派来的救援赶不上。
所以。
说真的，现在还有人住在山村里吗？
“可能是我们村子太偏远了。”夏灵泽挠了挠头，叹了口气，“毕竟方圆百里都没有人。”
“那也不对啊。”钟其麟正准备说些什么，房间门忽然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位戴着眼镜的女子。
“钟先生，你出来一下。”
钟其麟忙站起来“哦”了声，对夏灵泽笑了下，向门外走去。
等他一出去，女人便关上了门，走到夏灵泽对面坐下，也是钟其麟刚才坐的位置。
“你好，你是叫夏灵泽对吧，我叫沈槿安。”女人微笑着朝夏灵泽伸出手。
“对，我是夏灵泽，你好。”夏灵泽握了上去。
而后松开手。
“我是娄赢乾的同事，以前听小娄说过你。”
好兄弟说过他？
夏灵泽露出好奇的神情，“他说我什么？”
“说和你相处很愉快。”
夏灵泽不好意思地蹭了蹭鼻尖，“嘿嘿，还好啦。”
然后忍不住转头移开视线，看向玻璃。不只是巧合还是故意，正对上娄赢乾的眼睛。
外面。
娄赢乾吓了一跳，“队长，他好像在看我？咱们这审问室是单向玻璃对吧？”
李颢然坚毅的面庞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盯着夏灵泽，观察夏灵泽的一举一动。这时夏灵泽冲炸毛的娄赢乾眨了下眼睛
可以确定了，夏灵泽的确能透过单面可视的玻璃看到外面。
对此，没人感到意外。即便是吓了一跳的娄赢乾。
毕竟夏灵泽不是人。
“我回来了。”去送钟其麟的宋绮薇快步走来，“怎么样，进行到哪儿了，槿安说完了吗？”
“你才走没几分钟，哪那么快。”娄赢乾下意识偏头看向短发女人，说道。而后又把头转了回去，发现夏灵泽没有再看他了。
五分钟后。
审问室里的两人起身，朝外面走来。
走出房间后，沈槿安‘突然’想起来了什么，问道：“夏灵泽，你有地方住吗？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宿舍还有几间空房，不介意的话可以住下。”
夏灵泽正欲说不用。
他不想麻烦别人。
忽然胳膊被人挽住，夏灵泽迷茫的转头看着挽着自己手的好兄弟。
娄赢乾微笑的说道：“走吧，我旁边宿舍没人。”
左手挽着夏灵泽的胳膊，右手放在背后比手势。
沈槿安抬了抬镜框，一转头，看见队长和宋绮薇看着自己，前者露出不赞同的神情，后者一脸疑惑。
等两人走远，确定他们应该听不见了，宋绮薇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沈槿安朝她摇了摇头，于是连忙闭上嘴巴。
沈槿安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输入了一段话：小心隔墙有耳。
是，确实已经离得足够远了，普通人肯定听不见。但夏灵泽不是普通人，单面可视玻璃都对他没用，此证明了他‘眼神好’——万一人不仅眼神好，耳朵还好呢。
小心点总没错。
宋绮薇忙捂住嘴点了点头。
沈槿安删除小心隔墙有耳这句话，重新输入文字，写完将手机对准宋绮薇和李颢然。
【让娄赢乾试探，我给娄赢乾发了短信，他按照我给他的话术不会出错。】
李颢然摇了摇头，“你这样风险太高。”
沈槿安火速输入文字：【夏灵泽是目前我们发现的唯一一个可以在诡域外自由活动的诡，他看起来还和娄赢乾关系很好，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李颢然皱着眉。
沈槿安知道这位严肃的队长想说些什么，继续输入文字：【其实我还希望夏灵泽的‘好兄弟’是我，让娄赢乾那个傻白甜干间谍的活，我实在不放心。】
这么说是为了表达她连自己都可以牺牲，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让别人去以身试险。
【甚至，哪怕是不知风趣的队长你去都行。】沈槿安想了想，又打了一段话。
至少李颢然不会捅娄子。
老实讲，很多次沈槿安都惊叹娄赢乾的不靠谱——怎么会有人捅出那么大的娄子。
嗯该说不愧是姓娄吗。
***
娄赢乾隶属于特殊对诡异特别行动小组。
他们小组的宿舍位于‘园区’东南方——一栋两层别墅，国家提供的福利。
女生二楼，男生一楼，界限分明。
平时男生很少住宿舍，李颢然是因为忙，娄赢乾则纯粹是觉得没有自己家好。
相比起男生，女生住的次数就多了，是以哪怕是被划给男生的一楼都不知不觉摆满了女生的东西。
诸如多出来的坐垫、玩偶、地毯、盆栽、HelloKitty系列杯子
娄赢乾已经有两个月没回宿舍了，一开门，看见大变样的客厅，噎了下。
这一看就是宋绮薇干的，沈槿安那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向来不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而且沈槿安领地意识极强——她不会干扰别人的‘地盘’，反过来，也绝不允许别人干扰她的‘地盘’。
“怎么了？”被娄赢乾堵在后面的夏灵泽见好兄弟开门后就愣在了原地，忍不住问道。
娄赢乾回过神，忙走进玄关，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之前买的两双拖鞋中的其中一双，这双没拖鞋没有人穿过，还是全新的。
“你穿这双拖鞋。”
而后又拿出自己才穿了几次的拖鞋。
夏灵泽说了声“打扰了”，走进玄关，换上娄赢乾给的拖鞋。学着娄赢乾的模样，将自己的布鞋放进鞋柜里。
走出玄关，偌大的客厅映入眼帘。
非常温馨的欧式精装风格。
夏灵泽不知道什么是欧式，但他分辨的出来和平日里见多了的房子风格很不一样。
“水还是饮料？”
“啊，水就好。”
不一会，娄赢乾拿一次性杯子接了一杯水过来，递给夏灵泽。
夏灵泽坐在沙发上，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喝。
娄赢乾在他旁边坐下，拿着一罐啤酒，说道：“你放心，扶贫方面的事我一定给你办妥，但需要时间，在方案出来前你可以先住在这，不然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了。”
刚才去厨房接水，他趁机拿出手机，将沈槿安发给他的话都囫囵的背下了。
“说起来，那天之后你去哪了？”
“那天？”
“就是”娄赢乾一顿，眼里浮现茫然，自然而然的改口道：“酒店那天。”
“噢噢，你说那天，我回村子了呀。”
“好吧。诶对了，你玩游戏吗，反正现在没事，我们一起打游戏吧！”
娄赢乾说着风风火火的走到电视机面前，蹲下身拉开下方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两个手柄。
暮色降临，群星闪烁。
等李颢然三人将事情汇报给了上面，得到上面稳住夏灵泽的命令，回到别墅时，门还没开，就听见里面传来娄赢乾卧槽的惊呼。
“太牛逼了！这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啊，就这样、这样。”
“哇靠，看着简单，做着难，你真的是第一次打游戏吗？如果是的话，那你简直是先天游戏圣体！说起来现在当游戏技术主播还挺赚钱的，你要不然做主播去吧，前期没人气我帮你刷火箭，等把人气攒上来，日入过千不是梦！”
“游戏主播？怎么做？真有那么赚钱吗？”
“当然了，我跟你说——哎哟！”娄赢乾感到耳朵一阵剧痛，手柄条件反射丢到一旁，抬起双手想解救自己的耳朵。
“娄赢乾。”女人冰冷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娄赢乾全身僵硬的转头向后看。
是沈槿安。
“游戏好玩吗？”
“不、不好玩。”娄赢乾咽了口口水，讨好的笑道。
沈槿安抱歉的对夏灵泽笑了笑，揪着娄赢乾的耳朵到阳台上说话去了。
夏灵泽看着两人的背影，心想他们关系可真好。
这时柔软的沙发突然往下沉了沉，有人在他旁边坐下。
转头看去，是个短头发的女士，之前见到过。
“你好，我叫宋绮薇。”短发女生灿烂的笑道，“别担心，槿安只是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和娄赢乾说。嗯我们是一个团队的同事。”
宋绮薇非常会说话，没多久就和夏灵泽成了朋友。
李颢然看这边宋绮薇和夏灵泽‘渐入佳境’，扭头走向阳台。
要去阳台，就免不了得从夏灵泽面前经过。
宋绮薇发现夏灵泽在看队长，微笑的介绍道：“那是我们的队长”
阳台。
“准备一下，明天开始我们要去接受培训。”沈槿安面无表情的说。
娄赢乾捂着自己刺痛的耳朵，下意识问：“明天？什么培训？”
“抹灰，刮腻子，和水泥。”
“什么？！”娄赢乾一脸震惊，“为什么要学这个？”
“给人家扶贫你不会建房子能行么？”
“等等，你是说我们要去夏灵泽的村子？”
“不然呢，让普通人去吗？夏灵泽所说的村子的位置我们已经查过了，通过卫星拍照，那里什么也没有。你知道什么也没有的意思吗？就是什么都看不见，一片虚无黑暗。”
娄赢乾愣在原地。
沈槿安看他呆傻的样子心软了软，语气柔和了几分，继续道：“不止我们，到时候一队二队也会去，我们学的还是最少的，一队二队还要学习如何安装电缆、组装水管、挖路修路等等。不过他们是在我们后面去，我们先进去看看情况。”
“必须去吗？”娄赢乾沉默的说道。
沈槿安轻声“嗯”了下。
“为了人类。”
娄赢乾一听，明白是被沈槿安误会了，哭笑不得的摆手解释，“我不是怕死，我是说，非得咱们一起进去吗，没必要吧，万一是坑，那不是全掉进去了。我觉得我一个人进去就好，如果真是坑，死我一个好过咱们一队都死里，那也太亏了。”
“或者放只小兔子之类的小动物进去替我们探险？”
沈槿安无奈道，“你忘了？任何生物一旦进入诡域就是全身进入，绑根绳子什么的不可能。配备监视器更是不可能，电子产品在诡域里没有信号。”
“至于让你一个人去，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但焉知饵料不够，鱼是否会上钩？”
娄赢乾脸皱了皱，正想反驳，沈槿安先开口道，“好了，动脑子的事就交给别人吧。现在来说说”
声音突然卡住，沈槿安眼神空了空，“早点休息，明天有得我们忙的。”
国家首府。
“七个S级诡域，海市一中消失，剩下六个，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那位我们要怎么对待？”比沈槿安还要谨慎，这些高层领导人连夏灵泽的名字都省去了，怕念其名就会被本人盯上。
“与其说我们要怎么对人家，不如说人家会怎么对我们。我们人类在诡怪面前，还是太弱了啊。”领导人摇了摇头。
“真的要让李颢然那个队去冒险吗？”
“李小同志队伍里的娄小同志是那位的朋友，李小同志也说了，那位和他队员关系不错。关键是——那位提供的位置很特殊，明明就在我国境内，我们之前却居然一直没有发现，甚至有意无意的避开。”
“嗯确实。”
“如果换个身份，就算是地狱，我也想闯一闯，为我们人类寻找机遇。”
“哈！谁说不是呢，我堂堂大将军不也只能坐在这纸上谈兵，看着下面的崽子流血牺牲。我不甘心啊！”
“各位，作为决策领导层，我们的任何一个决定都是一场无形的战争，我们的战争更加惊险，因为一旦出错，就会有无数人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坐在这商量决策，千万不要妄自菲薄！”
“哈哈哈，小陈啊，我们只是随口吐一吐不快，你放心吧。”
小陈，50岁。
被叫做小，是因为其余人都60往上。
“那就这样决定了？”
“我没有异议。”
“我也没有异议。”
翌日。
夏灵泽脱下娄赢乾拿给他穿的睡衣，换上自己的衣服，走出房间，发现四人都已经在了，还做好了早饭。
“你醒啦，正准备去叫你呢，来吃饭吧。”宋绮薇挥了挥手招呼道。
夏灵泽过去坐下，说了声谢谢。
“灵泽，我这边帮你问进度了，说大概需要准备一个月。”娄赢乾说道。
“好。”
“这一个月你准备在哪住？”
“回村。”
“行，那到时候联系。对了，送你个礼物。”娄赢乾说着将桌面上的一个长方形黑色盒子推到夏灵泽跟前。
“这是什么？”夏灵泽好奇的问道。
“手机。”
“手机？”
“嗯，怕到时候联系不上你，也方便平时交流。先吃饭吧，吃完了我教你用。”
早餐是李颢然做的，这个看起来板正严肃的男人手艺意外的好，嚷嚷着要减肥的宋绮薇都忍不住多吃了一碗。
沙发上，娄赢乾和宋绮薇一左一右坐在夏灵泽身边，手把手教夏灵泽如何使用手机。
夏灵泽一开始很生涩，但没多久就上手了。
“存个电话。”最后一步，娄赢乾将自己的号码存进了电话簿。
“有事你就打电话给我，如果打不通，就是我在忙，或者你那里没信号。”
“城里的好东西真多呀。”夏灵泽感慨道，“不知道我们村子什么时候能像城里这样便利。”
宋绮薇笑眯眯的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都会有的。”
“对了，这手机多少钱啊？”夏灵泽转头问娄赢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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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赢乾面不改色的道：“不贵！几百块。”
夏灵泽对手机一点也不了解，更想不到好兄弟会骗他，感动的说道：“谢谢你送我礼物！我应该回礼的，但我身上没东西，下次见面，我给你拿我们那儿的土特产！”
“好啊。”娄赢乾点了点头，接着拿起早早就放在沙发上的滚筒包。
“手机需要充电，你们村还没有通电，充不了，我给你备了20个充电宝，怎么着也够用一个月了。”
“来，我教你怎么充电”
夏灵泽站在马路对面跟送他的两人挥了挥手，而后转身离去。
此时刚好一辆公交车驶来，挡住了夏灵泽的身影，但也就两三秒的时间。
等公交车让开，夏灵泽已经消失不见。
宋绮薇咋舌，“我滴个乖乖，不愧是诡，真快！”
***
夏灵泽没有马上回村子，而是朝海市一中走去。他还记得自己的背包没有拿。
半小时后。
夏灵泽站在空旷的场地，迷茫的吐出一声气音。
“耶？”
他学校呢！
学校毁了，学历没了，工作多半也黄了。
夏灵泽失魂落魄的回到村子，整个人沮丧极了。
而就在夏灵泽踏进村子的刹那，众诡有所感应，陆续跑来接应。
“灵泽？你这是咋了？”跑得最快的苟铁蛋看着自家孩子难过的样子，震惊的问道。
是谁！谁干的！居然能给一向乐观积极的夏灵泽都给整自闭了，厉害啊！
“铁蛋叔。”夏灵泽肩上挂着装满充电宝的滚筒包，裤兜里装着手机，冲上前抱住苟铁蛋，委屈道：“学校没了！”
“没了？”苟铁蛋吃惊，“怎么没的？这才几天啊？！”
妈呀，灵泽破坏力真是杠杠的，几天功夫就给人地盘干没了。
“不知道，就记得有老师和来招工的负责人打了起来，之后的事我就没印象了。”
“没印象了？”苟铁蛋狐疑的问，“你有做些什么吗？”
夏灵泽想了想，“我有劝架。”
苟铁蛋：懂了，就是你干的。
“咳，那什么，别难过哈，人生在世不称意，这很正常。”苟铁蛋安慰地拍了拍夏灵泽的后背。
夏灵泽闷闷的“嗯”了声。
“对了铁蛋叔，我这次出去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我的好兄弟居然是公务员，我把我们村的事告诉他，他答应来扶贫。”
苟铁蛋一愣，“啥玩意，扶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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