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面, 林朝痛定思痛,决定不去国馆蹭饭了。
本来陛下在那里就已经有加班的可能性了。
现在王良和陛下加一起放在那里,在陛下暴露之前, 他现在是不想往那边钻。
毕竟, 他去暴露陛下自然不可能, 但是当着王良的面瞎胡扯, 林朝也实在不太想干。
不得不说, 本来都已经耐着性子不去很长时间了, 结果这一转眼,又回去了。
而且这一次, 甚至时间还不定了。
或许是吃不到所以更香了,林朝不由得感觉对比国馆的厨子,连在家吃都不香了。
黑大爷的刀工都弥补不了的那种。
至于御书院的厨子去国馆学习一下?
不学习还好, 学完了之后, 那味有那么一点怪,但是又不能说是怪, 那种感觉很玄妙, 就像是灵机一动, 我心思可以一样, 总的来说——
不如不学。
鉴于左右去不成, 林朝索性决定去河边给自己静静心。
当然, 秉承着, 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林朝顺便还拿起了鱼竿。
林朝摸着自己那根路上买的新鱼竿, 再看看那水面。
林朝不由得感慨,他是和国馆的厨子犯冲吗?
好事,哦不, 好吃多磨,用得着这么多磨吗?
一次又一次的?
林朝想着也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正巧水面一动,第三条鱼上来了,不过或许新手保护期最开始的大礼包已经没了,只剩下小礼包了,故而这鱼也谈不上大。
那边的空军,此刻看到这边的局面,那脸色都变了变。
随即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
少年想了想,看了看林朝的杆,又看了看自己的杆,思索片刻了后,或许是位置的问题,索性少年动了动换了个位置。
不久之后,林朝在抬起眼眸后,也发现了自己不远处有个人。
那人倒是有点眼熟。
这不就是那天在国馆门口遇见的那个少年吗?
“好巧。”林朝道。
“……”少年拿着鱼竿的手微微一顿。
这是炫耀吗?
这是炫耀吧!
好气啊!
但是眼瞧着自己那空荡荡的鱼篓,少年抿紧了嘴唇,到底开了口,“我见你经常能够钓起来鱼,可有什么秘诀?”
这话倒是把林朝给问住了,就他那秘诀,不能说没有,只能说一点看不出来。
按照系统的话说,他这纯纯是新手保护期没过去。
为了避免把别人带沟里,林朝选择了实话实说,“主要是我钓鱼掉的少。”
“?”少年。
“你钓鱼掉得多吗?”
你礼貌吗?!
少年瞪圆了眼睛,咬紧牙关道,“我只是钓鱼技术不好,缺乏技巧!”
但是你不能侮辱人的经验!
“我认识一人,他经常钓鱼,三天钓不上来一条。”林朝道。
在那一瞬间,少年重新坐正了,对比之下,他这不算什么了,毕竟要是像那位一样……
他得饿死。
远在另一边刚刚准备去钓鱼的王绾感觉鼻子有点痒。
此时此刻,林朝继续道,“你知道什么叫做钓鱼越多,钓鱼越少吗?”
少年看向林朝。
“钓鱼越多,所以钓鱼的次数就越多,你钓鱼的次数越多,钓起来的鱼的次数就越少,所以钓鱼越多等于钓鱼的越少。”
少年听着林朝这话,有一种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的感觉。
“这就是我能够吊起来鱼的秘诀。”
“……”少年。
“虽然听起来好像肯定很离谱。”林朝道。
去掉好像,这就是很离谱!
也就是在此刻,“咕噜咕噜”的声音传来,声音细微,但是却终归落在了林朝的耳朵之中。
“……”少年的脸色顿时一红,咬紧牙关,俨然就是满脸都写上了窘迫。
反倒是林朝道,“我就是来钓鱼调节一下心情的,也不一定非要吃。”
“若是给了你,还省得我拿回去了。”林朝道。
少年抿了抿嘴唇,“多谢。”
“不过几条鱼罢了。”林朝道。
接下来的几天,林朝偶尔也过来,而一过来,也就能够看见那少年坐在那边。
非要有什么不同的,那就是少年身上偶尔会渐上点没洗干净的血迹,不过再看见的时候,那一点血迹都没了。
看得出来,这是去狩猎去了。
而林朝自然也不差这点鱼,若是钓上来了鱼,索性也就给了少年了。
就是林朝这鱼是越钓越小,空军概率越来越大。
而那少年就像是个小猫似的,虽然站得笔直,但是偶尔忍不住的时候,还是会偷瞄一下。
当被抓到的时候,那脸红得就像是熟透了的柿子,都不用说,简直就是肉眼可见的烧得慌,看得林朝都想让他洗把脸降降温,不过林朝忍住了,毕竟说完可能会更起到反作用。
“我,我不是,我,你不要误会”他说着,嘴里那话就跟绊嘴似的,连带着那脸都更红了,甚至耳根子都红了。
“我没误会。”为了避免他脸烧过头林朝赶紧道,顺便多在这边钓鱼了些时间,看看能不能钓出来更多的鱼,还把自己顺手带的糕点分出去了些。
不得不说,他吃的其实很优雅,不匆不忙的。
如果他没听见过他肚子里面动静的话,真的会觉得他或许不是很饿,眼下这局面,只不过是他在陶冶情操。
林朝没多说什么,只是去的时候,顺便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多带了些糕点,美其名曰钓友之间的友好分享。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少年就像是优雅至极的小猫似的。
在这种情况下,林朝脑海之中甚至蹦出来了一句话——
捡到个猫,他想和我回家。
但是别说养个人了,就算是真说是养个猫,这种事这种对林朝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不过转念一想,林朝心念一动,“我记得,你要去国馆?”
“嗯。”少年不知林朝为何这么说,终归还是点了头。
“会做饭吗?”林朝继续道。
“嗯。”
他自己游走四方,这个自然是会的。
“学习能力怎么样?”
少年想了想道,“还可以。”
林朝随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若是不成呢?”
“当然,我是说如果。”
少年看着林朝,沉默了许久,最终没有说出如果他不曾进去,那就是国馆不是传闻中的那样,只道——
“咸阳价贵,另寻他处。”
闻言,林朝站起身来,“你现在住哪里?”
少年抿了抿嘴唇,最终没说话。
虽然少年没说,但是林朝也猜了个大概,总归是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样吧,你跟我回家如何?”
此话一出,少年愣了,那眼睛都瞪圆了。
见少年没说话,林朝继续道,“包吃住,你若是能够入国馆,你闲暇之余,好好学学国馆厨子的手艺。”
闻声,少年看向林朝。
“还有呢?”
“若是学不成,你到时候可以给我外带。”林朝道,“当然,我给钱。”
“然后呢?”
林朝顺口道,“下雨会躲雨,不捡地上的垃圾吃?”
“……”少年。
你可以当我没问。
当然,林朝也感觉自己这话说出来的确有点怪怪的,轻咳一声道,“你觉得怎么样?”
“好!”
“我日后若是功成名就,我定会报答你!”
“那倒不用,你要是能学国馆厨子手艺,就算是报答我了。”林朝道。
“你不必这般委婉。”
“啊,我没委婉。”林朝实话实说。
少年却是不信,毕竟,就这个……
不能说是极为离谱,那也是难以想象的事了,不过不信是不信,事情当前,终归道,“你既是这么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去做的。”
“反正你闲暇之余看情况就行,倒也别耽误你的事。”林朝道,“总归量力而行。”
“我知道。”少年点头。
“需要我跟你去你的住处吗?”
“不必。”
闻言,林朝点头,“那我在这里等你。”
不久之后,少年抱着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走了过来。
“没别的了?”
“没了。”他道。
而也就是在林朝要走的时候,远处有几人走了过来,为首的那人,林朝认识。
“王大人?”
王绾一只手背在身后,仿佛也多了几分惊讶,“你竟然也在这里。”
说着,王绾有意无意地漏出他身后的那条鱼。
“嗯。”林朝道,“不过我要回去了。”
“现在就回去了吗?”王绾道,“不再钓一会儿吗?”
“钓鱼是一个需要耐心的事。”王绾语重心长。
“不了。”林朝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王绾微微点头,事实上,前些日子,他就发现林朝在了。
见林朝没发现他后,王绾沉默了好一会儿,次日王绾直接换了地方,而且越换越远。
直到今日!
王绾终于钓上了一条大鱼!
虽然这条大鱼不是他有史以来最大的,也不是最矫健的那个。
但是这个不是重点!
重点是林朝鱼篓是空的!
是空的!
就眼下这局面,简直就是一雪前耻啊!
王绾这心情久违的好,纯粹的好,不夹杂外物的好。
一时间,甚至感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连带着这些日子一无所得那都不重要了。
就是王绾说了一会儿,林朝完全没注意到他那条鱼。
王绾:?
是不是我那步伐还是不够大?
怎么这都没看见?
不能吧?
是不是林朝不想看见?
王绾这么想着的时候,林朝抬起头来,就一眼注意到了王绾钓上来的那条鱼,心下道——
【哇,恭喜,王大人越来越不空军了。】
在那一瞬间,王绾心情顿时不好了。
王绾面无表情,王绾直接道了一句“老夫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王绾就走了。
而也就是在此刻,林朝看向了少年,“说来,这些日子还不曾问过你叫什么?”
“我叫韩信。”
“嗯,嗯???韩信???”林朝顿时精神了。
韩信看向他,脸上有些奇怪,“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旧韩的韩,还是韩信的韩?”林朝为了避免误会,当即当即道。
“?”韩信。
你听听你说的这个,是正常人能够说得出来的话吗?
“不是,我是说,你是旧韩王室后裔吗?”林朝改口道。
“已经很远了。”韩信道。
闻言,林朝明白了,很远,那就等于是。
他不是那个兵仙,他是那个看韩信传不能看韩信传,因为这个韩信传不是韩信传的那个韩信。
原来不仅仅和兵仙同年死,早期日子还都不好过吗?
怪不得有野史经常传是一个人。
第92章
就眼下这局面, 韩信也不由得道,“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和我同名的?”
“我在古籍上看到过。”
“?”韩信,“真的吗?”
“真的。”林朝一点没骗韩信, 他是在古籍上看见过, 那个古籍的大名就叫《史记》, 唯一的问题是现在史记作者可能还没出生, 看着可能没那么古, “不过如果你哪天遇见另一个和你同名的, 还有点命运有一点点类似的,你或许可以在可允许的氛围内帮一把。”
“……”韩信。
“我只是听说过有这种可能性。”林朝道。
韩信忍了忍, 最终还是没忍住问道,“什么可能性?”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或许有一点奇怪的羁绊。”林朝拍了拍他的肩膀, 声音语重心长, “当然,这玩意总的来说其实也不值得相信, 纯粹是瞎胡扯。”
“反正是一种神奇玄学, 信则有之, 不信则无。”林朝道。
本质这是一种对不上的野史。
距离胡编乱造的距离, 那就是没有距离。
非要说点什么的话, 那就是容易韩冠信戴。
稍有不慎, 直接人和仙来回转换。
“……”韩信。
不知道为什么, 韩信越来越感觉自己陷入了什么奇怪的怪圈之中。
之前一起钓鱼的时候,他都没感觉过。
甚至就在不久之前的时候, 感觉他还是挺正常……的吧?
不过此时此刻,虽然有这个感觉,韩信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
随后林朝拎起来了东西, 带着韩信回了家。
不得不说,鉴于家中就没有准备有第二个人,很长一段时间,就他自己一个人住,故而有些东西也谈不上多全面。
但是好在基本的东西还是有的,林朝现分出来了些东西给韩信后,顺便两人简单解决了一下晚饭,林朝就去休息了。
当林朝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跟他自己一样没什么区别。
林朝甚至还赖床多待了些,不过转念一想,不对,家里现在不是只有他自己啊。
他昨个带回来了个人。
林朝起身从房中出来,转了一圈,压根没发现韩信,如果不是房间中挂着一个用布包裹的长条,那就真跟没有这么个人一样了。
林朝眨了眨眼睛,他真的就像是捡了只猫回来啊。
刚到家,有,但看不见。
不过这种比喻不太好,下次还是别比喻了。
但是真说出去林朝发现自己的早饭也被顺带弄了出来,林朝自然也不客气,虽然谈不上什么好吃,但是也能够称得上管饱,唯一的问题是就这个水平……
只能说……
偷师真的可以吗?
不过也说不定可以,人嘛,总是有梦想的。
接下来的几天,林朝这种感觉都没有太大变化。
就是投喂的快乐从在河边,到家里,因为压根就不钓鱼了,闲暇之余倒是能够做点别的,比如说又做了一大堆糕点。
连带着韩信身上,都散发着一股糕点的香气。
而且是加强版。
秉承着来都来了,林朝顺便又给他置办了几件衣服。
嗯,不得不说,相比较之前那身清贫的胡服,穿上新衣服,倒是的确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虽然仍旧难掩其傲骨。
因为这一桩桩一件件,韩信也对于厨艺之事,更多了些认真。
误会,不攻自破。
除此之外——
黑天之时,两人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韩信有些拘谨,但是又不是拘谨,很怪,再看一眼。
少年郎就那么坐在那里,坐得笔直。
饭都吃了一半了,他方才好像是无意地道了一句,“你家书好多。”
“嗯,还行。”不等他开口,就听见林朝继续道,“你要看吗?”
此话一出,他直接看向林朝。
随即脸色骤然一红,少年那脸色红得和那天看鱼被抓没什么区别。
“你随便看就行,不必跟我说。”
也就是在此刻,少年压着那发红的脸色,“国馆那里的书,真的如山似海吗?”
“有点夸张,但是的确很多,说是天下之书无一不落,那是有些夸张了,但是可以说你能够想到的书,那里都有。”林朝实话实说道。
闻言,他点了点头,眼中也带着郑重的承诺,“待到那个时候,我给你抄些回来。”
此话一出,林朝就知道他误会了。
“啊……”
这个其实不用。
但是此刻,也不好再反驳什么,不然吧,感觉这脸说不得更红了。
一身傲骨,但是脸皮看起来还没有磨炼得很厚。
嗯,看起来还需要走很长的路。
次日,林朝结束了舍不得但还是被送走的休沐,前往了御书院,准备开始今日的摸鱼,只不过这摸鱼还没开始,那边就看见一个眼熟的人出现在那里。
“?”林朝。
“?”已经准备好今日蹭林朝画面的刘邦,发生了什么?
“林朝,好久不见。”张良也注意到了林朝,顿时道。
林朝眨了眨眼睛,脑海之中在那一瞬间,仿佛有了无数进展,从时间地点再到王良本人,暴露,为官……
峰回路转,幸福来得过于突然,林朝甚至有一种不太敢相信的感觉——
“他助我一臂之力,让我能够在此处看看。”
很好,刚走的阻碍又回来了。
不过有道是希望没那么大,存在的时间也过于短暂,伴随着回落的时候,林朝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望之余,更多也冷静了下来,“原来如此。”
“说来,你若是有时间,可愿意带我去看看?”
闻言,林朝点了点头。
至于刘邦,此刻心在流血,很好,今天白来了。
不久之后,张良看到还在修缮的周史,相比较整体来说,这里的东西,不过再微小不过了。
但是就这厚重的东西,一张张一片片,一切都显得郑重至极。
张良手指落在那竹简之上,眼眸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脚步声,翻书声,声声入耳。
好一会儿,林朝道,“还想看别的吗?”
“好。”张良点头。
张良看的很认真,就是林朝实在没啥事,索性边走边刷起来了小视频。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神鬼莫测的东西重新出现。
有人试图专心致志,有人那直接就往这边凑了。
比如说——
刘邦。
就是连着三次换地方,刘邦都出现了,别说张良了,林朝都注意到了,“你这是?”
刘邦顿时撒谎不打草稿,“我觉得,他和我有缘啊,我就多来走动走动,哈哈哈。”
【这是陛下私下里隐瞒身份见的人,你确定,也有缘吗?】
“啊……”
这个,这个,嗯,“咱们是挺有眼缘的。”
刘邦道,“等咱们以后有时间,我带你走走哈!”
言罢刘邦转头就跑了,那速度叫一个快。
远在另一边的始皇帝,看着那由纸张所写的奏章,一切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韩信在林朝家中又住了些时日,终于迎来了国馆开考。
自打知道了身份后,林朝就对他能不能进去国馆这件事持有肯定的态度。
虽然不是仙版,但是好歹也是史书立传的人物,论文、论武,都还不错,进个国馆应该不成问题。
当然,就算是没有这一茬,林朝也不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毕竟,韩信读书的能力,林朝也见识到了。
这也是个天才。
只不过林朝没想到,少年天才既为少年天才,那就是所写的东西,更是超脱于世外。
因势利导,借故重战,跳出了条条框框,甚至有些神来之笔。
而那之战,不是别的,正是灭齐之战,但是却又不是灭齐之战。
大秦尚武,即便是他们这些纯正的文官,那或多或少也是对军事上的有些了解。
不得不说,可谓是才惊绝艳。
但问题是,他的视角,也并非秦军,而是齐军!
他好像真的了解这些东西!
说不得是旧齐兵家之人!
虽然旧齐的兵家,那不说寥寥无几,那也没剩下多少。
当韩信的试卷落于众人眼中,可以说,韩信能过,已然是肯定的了。
但此时此刻,没有人敢开口,给韩信这试卷评等,之前遗留下来的事后总结,眼下那也是没人能够下笔。
要知道,如果说第一次开国馆,因为萧何之事,那引得无数人到此,那么现在经过了几次考试后,可就没有那么多人了。
更多的是原本的学官在此地。
荀子看着这东西,一锤定音,“没跑题,答工整,可过。”
没人说过不可以这样。
“那这试卷?”有学官不由得问道。
“不过这试卷,无需布之于众。”荀子道,“封存起来,待到此事过后,一同送于陛下与中府。”
当然,韩信是不知道,自己拿试卷引起了多大的风波,当然,韩信就算是知道,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三日后,得知成果之时。
林朝正带着韩信去酒馆买糕点。
当听见消息的时候,韩信眼中尽是了然。
鉴于顺路,林朝索性送了韩信一回,临近步入大门的时候,韩信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林朝——
“我自淮阴而出,行至咸阳,时至今日,入此之门,但得殊荣,日后定将报于你。”
“不仅仅是你所说之物。”说着,韩信直接走进了国馆。
林朝愣了。
【等会儿?!淮阴?!】
【我以为你是那个日后因韩信改了名的韩信,合着你还是那个韩信吗?】
“……”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来这边找张良的始皇帝,人还没到国馆呢,就听见远处林朝的动静,眼皮都是一跳。
不过仔细想来,这个韩信……
好像有点耳熟?
始皇帝仔细想了想这个名字,随后想起来了韩信这个名字是刘邦一起提过,只不过并非是什么好事,也因为曾科举制时被提过,想必也是大才。
这边嬴政想着,也就是在下一刻就听见林朝继续道——
【不是,陛下,你国馆真刷出兵仙了啊?!】
嗯???
兵仙???
第93章
【布衣而起, 用兵如神,国士无双。】
【古来四大名将,韩白李岳, 唯有韩信独称仙。】
此时此刻, 嬴政一点也不在意什么林朝繁杂又奇怪的话了。
就冲着那个兵仙两个字, 就已经很能够说明问题了。
更不要说眼下这所谓的古来四大名将, 至少韩信那就是和武安君在同一档的人物!
换言之——
朕也有个武安君了!
不!
也不能这么说!
兵仙就是兵仙, 他不是别的什么人!
眼下这局面绝对可以称得上一句天降横财!
而林朝也不由得感慨——
【国馆到底是个什么神奇地带啊???】
【能刷刘邦, 能刷萧何的,还能刷兵仙。】
【这地方到底还能够刷得出来什么?!】
【这国馆到底是读书论道兼职选拔基地啊, 还是许愿池里面的王八?又或者这是可随机刷新r卡、ssr卡的限时卡池啊?】
【再这么下去,我都感觉我能够等到张良、项羽、彭越、黄石老人都能刷出来的时候了。】
【就突出一个刺激!】
林朝这边说着,那边始皇帝心下念着这些人名。
如果日后真的在这里发现, 绝对不能够放过。
这边正想着呢, 就听见林朝那边心下继续道——
【说起来,我让兵仙这种几乎能够无师自通的天才, 去给我学厨艺, 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啊?】
……
……
兵仙, 学, 厨艺。
你这岂止是暴殄天物?!
而且兵家之术这种东西, 本来就不是能够在国馆之中学到的!
不是实战, 就是家学, 又或者那就是拜师了。
但是像是这等天才,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事情当前, 始皇帝心念一动,顿时不再听这些事情了。
不久之后,始皇帝直接拿到了来自韩信的试卷。
王翦、蒙恬等人到场的时候, 始皇帝已经拿着那试卷看了许久。
都不需要陛下开口,就知道眼下的事情绝非小事,毕竟在场的几人,无一例外都是领军之人。
当看到陛下拿着一张纸时,作为之前去过国馆阅卷的蒙恬开口道,“陛下,可是有什么绝无仅有的大才现世?”
始皇帝抬起眼眸,把试卷递了过去,俨然就是已经认可了蒙恬所说,“拿去看看吧。”
此话一出,为首的王翦顿时接下了这张试卷。
能够把他们这几位叫过来的,这试卷绝对不可能小觑。
“好!好!好!”王翦看了这卷子,接连叫好,眼底甚至都尽是欣赏之意,“臣虽然不喜险招,但是若是能够有如此一搏,倒是也不失为有武安君之风。”
要知道王翦可是大秦功臣之最,军功第一人,当世名将,甚至千百年后亦是鼎鼎大名的那种。
虽然已经知道是大才了,但是就听着王翦这话,王贲要不是基于想要当着父亲的面为了更加稳重,也多留些面子,甚至都打算上前一步直接在边上提前看了。
当然,此刻已经不仅仅是王贲好奇了,蒙恬一样如此,甚至包括了自打灭楚之战后都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的李信。
随后王翦把那张试卷递了出去,那试卷笔迹端正,如有劲骨,笔走龙蛇,若是寻常的话,或许还会分心去想这字写得不错,但是此刻,无人在意这个——
目之所及,众人算是彻底知道了王翦之前为何如此感叹,就这所写,神来之笔啊!
“经验老到,所观非常,必为齐国大家之手,幸亏当年齐国以投,否则,怕是要成为秦国大患。”王贲顿时道。
李信亦是道,“他可为将。”
“有此人,乃是大秦之幸!”蒙恬更是不由得道,“只是不知道此卷出自谁人手?”
“我都不曾听闻齐国之中有这么一位将领,难不成当时隐居,不曾出现?”
王贲顿时道,“不可能,若是隐居,绝不可能知道的如此清楚。”
虽然有点细节不一样,但是能够把控到这种程度,那已经是绝无仅有的地步了!
至于更进一步?
即便是他也不能说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就这,还是属于在灭齐之前,他做足了准备,研究好了无数事宜之下。
而也就是在此刻,始皇帝开口道,“他不是旧齐之人。”
“不是旧齐之人?!”
“那他怎么会这么清楚这些东西?”
“难不成是投靠?”
“经验如此老道,绝对不可能是未曾入沙场之人!”众人说着,开始猜测这些年的敌人。
蒙恬甚至联想到了一人,“总不能是……他没死?!”
“他隐姓埋名,前往了齐国,试图在齐国一争高低,得到了这些消息,只不过没想到,齐王投降了。”李信想了想道,“我们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他改名换姓了,在齐灭之后,更是当起了隐士,眼下他想开了,最终来到了咸阳,准备仕秦?”
闻言,蒙恬看向了李信,如果我那个是猜测,那你这个就是朝着胡编乱造而去了。你这是被林朝给浸染了吧???
李信对此面不改色,怎么,你觉得我这个念头有问题吗?
蒙恬:……
虽然有些道理,但是,这其实不对的啊。
我怎么感觉好像也有点认同了?
“李牧死了。”王翦终归出了声,“而且,这和他的风格,有些像,但是却也绝不是他的作风。”
“此人远胜于他。”
而也就是在此刻,王翦看向了几乎不曾说过几句话的始皇帝,“陛下,他究竟是何人?”
当着王翦的目光,始皇帝出声道,“他姓韩名信,本是布衣,从淮阴而来,不曾入过沙场,年纪也不大,刚刚到咸阳没有太久,如今已入国馆,这便是他的试卷。”
“本是布衣?”
“不曾入沙场?”
“年纪也不大???”众人目光直直地看向始皇帝,这里面甚至包括了王翦。
“怎么可能?!”王贲惊声。
“他,据说日后会被称之为,兵仙。”始皇帝继续道,“与武安君相当。”
一道滔天惊雷而下,不等人反应过来,就听见另一道惊雷紧随而至——
“此刻他还年幼,若是多加教导说不得还能够更上一层楼。”
眼下已经如此,若是更上一层楼……
那会到达什么地步?!
与之对比的可是武安君啊!
能够和武安君一样的人物啊!
众人甚至有些难以想象。
不过稍微心神微定就意识到这句话之后意味着什么——
教导。
众人那眼神都变了。
王贲势在必得道,“陛下,不如交给臣教导如何?”
“我王家也算是家学渊博,家父又是久经历练的大将,闲暇之余,也定能够教导他,日后说不得能够更胜一筹。”
王贲一上来直接上杀器,王贲自己已经是驰骋疆场战功屡屡的将军了,眼下直接还搬出来了第一大将王翦。
叔父,你这也太过分了!
真是一点机会不给人留啊!
蒙恬抿了抿嘴唇随后道,“臣愿意助之。”
李信终归也没忍住,出了声,“臣亦如此。”
王贲站得笔直,俨然已经可以开庆功宴了。
嬴政见状,准备敲定呢,那边王翦就开了口,“闲暇之余?”
“我现在有的是时间。”王翦直接看向了王贲。
你想抢人,当着你爹我面前抢人,还拿我当定心石,你看我同意了吗?
原本胜券在握的王贲愣了,不是,父亲,您这是什么情况?!
您怎么还带下场和我抢人的?
您不是不收徒吗?
而且,给我当徒弟,和给您当徒弟,不是一样的吗?!
您这样合适吗?!
王翦面对王贲那目光更是面不改色,合适吗?
你说话的时候,你想过合适吗?
你往好想想,你多个弟弟,不也一样吗?
那是和武安君差不多的人物啊!
那就是可以当特例的!
这就是很合适!
而且据陛下说,年纪还不大,那不就更好了吗?!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完美的。
但是这个,可以!
“既是武成侯有心,那便是由武城侯去尝试一番。”嬴政顿时改口,“不过,不要弄得太过突兀。”
王翦明白。
至于王贲现在那面色复杂至极,看向王翦的目光之中,那甚至都带上了几分幽怨。
就这一幕,直接把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李信,当场就是寒出了一身汗。
通武侯我们还在这里呢。
我们还没走呢。
这一幕有点过于吓人了。
就连嬴政此刻也有点坐不住了,直接准备离开,他再去看看韩信去。
而伴随着嬴政一走,众人目光看向了那试卷,最后一个拿着的王贲,仿佛就像是顺手一般,把试卷放入袖口之中。
不过王贲想要拿走,不代表旁人也愿意,虽然说王贲是通武侯,韩信被资历最高功劳最大的名将带走,他们也没什么异议,但是眼下连试卷也不留,那就太过分了点?
“抄下来几分如何?”蒙恬道。
闻言,王贲沉默了,王贲最终看向了蒙恬这个小辈,“你说得有理。”
“那这原版……”
王翦站了出来,意思明显。
也就是在此刻,那边来人道,“试卷何在?”
……
……
当天,即便是王翦也抄了。
完全没有假手于人。
做完这件事后,让王贲收起了东西就前往了国馆。
当然,蒙恬和李信也不约而同地一同前去了同一个地方,都说了助之了,具体助多那也是助。
此时此刻,韩信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韩信知道,在今天,他遇见了好几个人。
刻意极了。
问就是,“你那试卷我看了。”
还有就是,“我以为你年纪轻,但是我不知道你年纪竟然这么轻。”
再开口,那就是,“想拜师吗?”
“?”韩信。
不确定,再看看。
直到有个人出现在附近,那几个人方才离开。
他坐了下来,目光看着韩信,轻声道,“你兵家之术如此精湛,有想过封侯拜相吗?”
第94章
站在林朝的视角就是, 一进去国馆后,在自家寄宿的猫猫就被人叼走了。
叼走自家寄宿猫猫的,不是别人正是王翦。
嗯……
虽然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 但是这么发光的速度, 好像有点太快了吧???
不过想想, 这金子是兵仙, 林朝又觉得合理了。
毕竟, 他是兵仙。
但是就, 还有点不舍。
林朝正想着,就准备踏入御书院, 而也就是在此刻,身后有一道声音传来,“林朝!”
闻声, 林朝回过头, 就看见那边有个少年快步走了过来,因为来去匆匆, 甚至头上有一缕头发都稍稍向上翘了翘。
“?”林朝眨了眨眼睛, “哎?”
少年从袖口掏出来了两小包, 放到了林朝旁边, “我感觉我有些进益, 拿来给你尝尝。”
“我是抽空出来的, 过些日子, 应该会有更多的空闲,等我过些日子再过来。”韩信说着, 没一会儿就走了。
林朝拿着那两小包,手上还传来了从里面散发出来的温度,不久之后, 林朝落了座,打开一看,左边一包里面放着的是几块叶卷炙丝。
另一包,也是叶卷炙丝。
但是可以看得出来,左边单独来看没什么问题,但是和右边一比顿时略显生疏,大小不是那么均衡,那上面的装饰明明都是那些东西,但是看起来就像是没有右边的和谐,处处都对,处处好像都有些参差。
虽然他走的时候不曾说什么,但是此刻东西就放在这里,什么都已经说明白了。
一份是国馆厨子做的,一份是少年自己做的。
【啊,我死了。】
“???”走到这边就听见这话的扶苏,直接心下一震。
不是,什么情况?!
甚至包括了其他人,听见这动静都是精神一振。
别人不说,扶苏就第一时间走了过来,直接道,“林朝?你怎么了?”
“长公子,你看这个。”林朝直接道。
“?”扶苏,“有毒?!”
对于扶苏这话,弄得林朝都是一愣,“没有,怎么会有毒?这个一份是国馆出的,一份是他给我带过来的。”
【长公子,你这是什么情况,陛下被刺杀多了,长公子你也想得多了?】
“……”扶苏。
这不是你说的吗?
“你不觉得这个看起来很好吗?”林朝不由得道。
“嗯,我在国馆看到过这个,你看起来很喜欢。”扶苏道,虽然准确说,就没有多少是林朝不喜欢的。
“不,意义不一样。”林朝说着,直接一口一个,“长公子,你要尝尝吗?”
闻言,扶苏对着林朝的视线下,微微点了点头,“好。”
与此同时,林朝也想起来了一个事,郑重其事,“长公子,我有个事想问。”
“你说。”
扶苏说着,在心下已经想过了不知道多少东西,从朝堂上到御书院,甚至扶苏都开始回想自己今天出门先踏的左脚还是右脚了,然后就听见林朝道——
“今天中午吃什么?”
……
……
扶苏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你继续想着吧。”
“?”林朝。
【这难道不是什么大事吗?】
【长公子每天就不会想这个吗?】
【长公子不愧是长公子。】
然后林朝打开了短视频——
家猪的健康养殖技术。
这边看着,那边潜伏在其中的农家弟子,对这种事情非常有兴趣的,那眼睛都看直了。
原来可以这样。
还能这样!
好好好!
伴随着猪仔的生长,逐渐增加喂料量是吧?而且是量少多次?
不过这个饲料看起来是不太行,其他的东西替换一下,应该也是可以的。
卫生也很重要。
这边看着,那手上直接就已经恨不得记的飞快。
即便是那边已经开始变成猪肉的一百种做法了,这边还沉浸在之前的画面之中。
同僚对此感觉莫名极了。
不就是一头猪吗?
至于这么兴奋吗?
这边正想着,也就是在不久之后,那位凭借着自己的基础和从林朝这边得到的知识给陛下上了一个奏章,直接把自己从御书院调走。
作为从国馆出来的一众官员,一举之下,直接在他们这一批中名列前茅。
虽然他走的时候,那眼神充满了依依不舍。
如果可以,他还想留在这里。
但是——
还是接下来的东西更重要。
这么想着,人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看起来那叫一个凄凉。
“……”一起入御书院的同僚,看着这个样子,拳头硬了。
但是说吧,好像又说不出来什么。
就很气。
唯有太史感觉自己这个修史之地……
人才是不是有点留不住啊?
本来就没多少人,就已经缺人了,现在感觉自己这个漏洞怎么越来越大了?
除此之外——
那个刘邦,谁能给他带走啊?!
这里是修史的地方,刘邦每天正事干的不多,剩余之力气就去凑秘祝附近去,这个也就罢了,最关键的是风气啊!
我的风气啊!
怎么感觉一个个都朝着不学好的趋势而去呢?
喜欢的他的非常喜欢,不喜欢他的恨不得都要和刘邦打起来了。
想到此处,太史那本就沧桑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沟壑。
至于刘邦本人对此没什么感觉,反正又没耽误事,凭什么不让人说话?
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可还没彻底好呢!
当然,至于是因为什么伤筋动骨的你别管。
另一边水泥做了出来。
章邯作为半个负责人,对于这些东西,倒是越发满意。
看着功成之地,高高兴兴地就去和陛下汇报工作了。
少府的心情却是不怎么好,只是万万没想到,更不好的还在后头。
手中杯“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少府的脸色甚至有些发白了
与此同时,消息亦是已经出现在始皇帝的桌案上。
始皇帝阴晴不定,看着眼下这东西,差点都要气笑了。
等到林朝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朝廷已然掀起了轩然大波。
朝会的时候,议论纷纷。
林朝对此倒是有点莫名,顿时同茅焦打听了一下,“发生了什么?”
“你看少府。”茅焦顿时小声示意道。
林朝顺着茅焦的目光,看着那边好像站于针毡一样的少府身上,“看见了,他怎么了?”
“少府有一保举之人,和他是同姓,据说和他有点关系,什么关系不知道,见过的据说和少府长得有点像,可能是私生子,也可能是有亲缘,如今在上谷为郡丞,这件事,你知道吗?”
“不知道。”林朝实话实说。
“上谷,哦不,前上谷郡丞他趁着新任上谷郡守还未至的空子,和胡人搅合在一起了,他准备要拜一个胡人为爹。”
【好家伙,上谷郡丞,在长城之内,搁着玩半生飘零,未遇明父,公若不弃,愿拜为义父是吧?】
那边的少府,那已然更加站不住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抖地跟个筛子似的。
“不仅如此,他还勾结了旧燕旧赵的逆党,打算奉周王室呢。”
【一遍奉周王室,一遍拜胡人为义父,你这个周,是什么周啊?】
有人看向少府,你知道你所保举之人这个是什么周吗?
我哪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
我要是知道,我第一个宰了他!
我当时要是知道他是这种东西,我当时就绝不会保举他!!!
“最重要的是——”
“他还写檄文了。”
“嗯?”
“事还没干,檄文先漏了。”茅焦轻咳一声道,“甚至可以说,那个檄文都不能说是先漏了,他一个郡丞,闲的没事想要祭祀一下天地。”
【哇哦,不在该祭祀的时候祭祀,突然搞这种大阵仗,好有想法。】
“一回去,直接就被人给扣了。”
“这事,干的有水平。”林朝不由得道。
“还不止呢。”
【还有高手?】
“有人拿着那个檄文,真的掏出了五十刀斧手叛乱。”
“随后引出来了近千人的叛乱,后被郡尉带兵压制了下来。”
闻言林朝倒是明白,这背后不仅仅是他自己了。
“其实那个地方本来是有点空子的,就算叛乱不成,也能够把他们那一干人等带走。”茅焦道,“但是那个檄文恰恰好好弥补了这个漏洞。”
【好家伙,秦代元万顷是吧?】
【哦不对,元万顷是猪队友,而这个坑的就是自己。】
【死于过于隆重是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举其显,复保其微举其始,复保其终,被保举的犯错,保举人,是要有责任的,而且这个还是同姓,哦,还不是私生子就是亲戚。】
少府快哭了。
没有亲缘!
不是私生子!
只是他当年眼缘而已,最多就是感觉像是他已经死了的大儿子,再加上那人那个时候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所以就保举了,谁知道还有现在这一茬啊?!
【不过一个秦国派过去的郡丞,而且和少府有点关系,他是怎么想的,和胡人、燕赵旧人当一路人的?】
【他脑子被驴踢了?】
谁说不是呢!
谁说不是呢!
早知道他是这种东西,他就应该在他上任之前,就一脚把他踹死!
绝不手下留情!
装的人模人样,谁知道他竟然是这种东西!
此时此刻,少府肠子都要悔青了。
早知如此,他当年绝对不去保举他。
一切当前,少府再后悔也没用了。
他之前猜到自己可能会有点事,但是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大的事情在等着他!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伴随着陛下到场,少府恨不得直接跪在地上不起来。
“陛下!”
“他实乃罪大恶极,但是他之所作所为,我实在不知啊!”
“臣失悔矣!!!”
而上方的始皇帝,此时此刻,眼底尽是阴沉。
第95章
“陛下, 少府虽有错处,但是上谷郡本土逆党,试图以兵反叛, 不可轻饶!”
“没错, 那胡人谋划边境, 亦是不可放松。”
“上谷郡之北的胡人, 距离关中, 路途遥远, 兵马补给困难,若是想要打胡人怕是有些困难。”
“是的, 若是不解决这个,上谷郡可是养不了那么大的兵将。”
“不如建路如何?”
这边的将领们你一句我一句,俨然就是从一个平叛的事, 就改成了解决军队后勤的事。
此情此景, 唯一的问题俨然就是后勤了。
治粟内史:???
你们这一个个什么情况?!
“胡人掠境这件事,的确并不罕见, 但是眼下这局面, 也没有证据乃是大规模胡人谋划边境吧?”
“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据从那边得来的消息, 头曼单于, 可是一个善跑之人, 以兵为重, 不以计上。”
【头曼……这名,我好像从哪里听过呢?】
此话一出, 不少人心念一动。
难不成,这是秦国日后的大敌?
又或者……
有往好处想的,那已经脑海之中开始各种设想了。
不过还不等人继续发散呢就听见那边道——
【哦, 想起来了,著名初代匈奴大一统之主冒顿他爹,想搞废长立幼,结果头比较慢,躲不掉大儿子的鸣镝,被大孝子给弄死的那个。】
【真是太阳底下无新事,废长立幼,古之大忌。】
【贤这个词,没有标准答案,但是这个长有啊。】
是啊,是啊,这个长有啊。
陛下你说是吧?
始皇帝抬眼瞥了一眼心存有异的大臣们,顿时那些人老实了。
【彼之英雄,我之敌寇啊。】
【冒顿定北方,转头就往下打了,直接打出了白登之围。】
【不过刘邦当时也是敢浪,带着先锋孤军深入,结果被几十万人轮流揍了七天七夜,好消息中心开花了,没打输,坏消息,也没打赢,就以名声来看,和吃了败仗没有什么区别,明明到后来打仗也算可以了,但是被人感觉不到你会打仗,单独拎出来,好像还挺菜似的,只能说在群星闪耀的时候,稍微不够闪耀,那就能够被压过去,尤其是他技能点主要不在这里的时候。】
始皇帝心下一顿,刘邦是干这个用处的吗?
嗯……
这要是把刘邦放军队去,这军队还能要吗?
始皇帝陷入了沉默。
要不,还是让刘邦继续在国馆待着吧。
至于刘邦也只有一个感觉:啊?我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带兵的能力呢?
要不哪天看看兵法去?
刘邦想着。
【是吧,章邯。】
章邯:???
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看热闹的。
看热闹的。
我没打听啊!
不过有道是既是听到了林朝的声音,治粟内史那边直接峰回路转,“不过,虽然眼下粮食未至,但是能够提此之计的,必定不是凡人,日后必为我大秦之患!”
“不可不除!”
那个冒顿,想办法弄死吧。
对此众人得到了一致同意。
不管怎么说,章邯终归还是登上了少府之位。
凭借着给秦景公修坟的功绩。
至于上任少府?
就现在的那一大堆事,足以让他喝一壶的了。
而唯一对前少府的好消息是他洗清了自己和那人的关系,救出了自己的三族,虽然是暂时的。
只不过这种高兴,伴随着那人押解回咸阳前,戛然而止。
前少府本以为自己虽然倒了大霉,但终归算是平安,现在发现?
这才哪到哪啊?!
当那张竹简砸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前少府浑身都是冷汗,手都是抖的,“陛下,陛下——”
不久之后,林朝都被叫来了咸阳宫。
林朝看了眼周围的人,长公子、李斯、隗状、冯劫、甚至包括王绾等人。
【我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点突兀?】
【难不成我也成陛下亲信了?还是御书院官职比九卿了?】
【我怎么不知道?】
【嗯,也不对,王绾现在不算陛下亲信了,他也出现在这里了。】
王绾:……
你闭嘴。
我只是和陛下政见不同了罢了。
【啊,我悟了,我来还是属于敲打长公子的一部分是吧?】
【这个怎么看都比我成为了陛下近臣,看着合理一点。】
扶苏:……
倒也不必这么以为。
而也就是在此刻,嬴政让人把那三卷竹简递了过来。
连带着林朝都看了一眼,原来是那个创业未半而中道檄文暴露的那个大聪明,在伴随着即将到咸阳之时死了。
临死之前,他遗留了一封信件,美其名曰——
对不起朝廷,临终忏悔。
攀扯出来了一堆人,上谷郡不少大家都已经沦落其中。
临了,顺便还攀扯了一下咸阳中一部分官员,即便是少府也没有被放过,不是造反,是暗示,而且是以金银为证。
仿佛是要把毕生之所见所闻告知。
但是实际上,这已经明摆着是要引起轩然大波了。
要知道,因为檄文的缘故,已经是引起了不少的风波。
而眼下更是动荡不已,眼下这东西放在这里,不查,人心何安?
若查,人心更为不安!
毕竟这里面牵扯的可不仅仅是上谷郡,甚至还有周遭的五郡,甚至隐隐还能够扯出来咸阳这边。
而三卷竹简,乃是据查关于咸阳,对那罪人有仇怨,有恩情的皆有,其中所举之事,真假参半,但是那所列大族中,的确此次参与谋逆者,至于其他大族,路途遥远,暂且难定。
而听着这两位吵着,林朝也感觉有点糟心,倒是不是别的——
【没有百官行述,死前创造一个百官行述是吧?而且是真假参半的百官行述,而且这还是仅仅在前少府那边。】
【没有证据,但是有十口大箱子。】
【就算是三族是批发的,你也不能这么干呐!】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始皇帝直接道,“此事,众卿觉得该当如何?”
“该查。”李斯直接道,“必须查!”
“杀一儆百,以杀止杀!”
“任何染指此事之人,皆为罪无可赦!”
“查大家都知道要查,但是怎么查?”冯劫顿时道,“眼下这种局面,或许还需暗地里去查探,若是明面上……怕是不妥。”
“该怎么查,就怎么查,有何不妥?”
“李丞相可有证据?”王绾不由得道。
“此,就是证据!”李斯直接道,“怎么,还不够吗?”
“此物怎能算是够?”隗状也不由得道,“不过区区一言罢了。”
“而且眼下已经死无对证,不过孤例,临死试图拉不知多少人下水,怎可轻言当真?”
“查一遍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行得正,坐得直,还怕查吗?”
“暗地里也是一样的。”隗状道。
“私下查探,同不查,有何区别?!”李斯厉声道,“风吹草动,便给人留有空余之机!”
王绾顿时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有证据的已经全部被捕,眼下空口白牙,死无对证,李丞相要让人如何证明一件自己没有做过的事?”
“秦以法为柱石,若以此为由,怕是日后恐有祸患。”
“若是因有此一物,牵强附会,费尽心思,到头来,又当如何?不过就是一临死之前试图咬人罢了,不该放在心上。”王绾道,“而且据少府所言,半真半假罢了。”
“真假参半,不过托词,若是信了,那怕是要酿成滔天大祸。”李斯定声道,“谋反之大罪,不可轻言无视,若无视之,视同包庇!”
王绾道,“若是他真的能够做到半点不留,那和不反,又有什么区别?真的有证据,也算是值得,但是这个?!本无消息,本无战乱,却因此恶人心存险恶,引得无数稽首再藏匿于深山,实为大患,又当如何?”
一时间,李斯直接和王绾吵了起来。
俨然就好像是回到了之前王绾还当政的时候。
【这什么左右都不对的局面啊!】
【我要不早点把系统找回来问问?】
【但是也不知道系统什么时候回来啊。】
【哎,头秃。】
而也就是在此刻,“父皇,儿臣有一计,和解此事。”
“何计?”
扶苏拿起了那个所谓的证词,随即直接扔进火盆之中,“这就是儿臣之计。”
不过霎时间,火舌顿时浸染而上,俨然就好像要席卷整个竹简。
“扶苏!”陛下的厉声,顿时充斥着林朝耳边。
弄得林朝都是一激灵。
扶苏猛地跪在地上,那膝盖砸在地上的动静,那都是清晰至极。
始皇帝脸色阴沉至极。
朕让你来议事,不是让你来毁证据的,就算是要毁,你不会提前说吗?!
但是扶苏当着龙颜大怒之下,身板半点不屈。
在那一瞬间,几个大臣顿时都不敢开口了。
王绾眼瞧着这边局面愈演愈烈,随即看向了林朝小声,“林朝,你同长公子亲近,或许……”
“我不行。”林朝当即道。
【他是我上司,而且人还不错,我要是有那个能力肯定是能救也要救一把,但是问题是你这玩意能救吗?】
【你以为陛下强硬,他儿子就不犟了吗,别看长公子看起来像是个儒家君子温润如玉看起来什么都好说话似的,实际上那也是认定了后拔刀不含糊直接溅人三尺血的主,老子儿子那真是一个路数,儿子随了爹可太合理了,而且长公子还是这个毛病的加强版。】
怒火冲天的亲爹嬴政:……
毛病加强版的儿子扶苏:……
我倒也没有奋起杀人,溅人一脸血的地步。
嬴政后槽牙痒痒,什么叫一个路数?什么叫随朕?
在朕这里,很多时间分明是君无戏言!
他和逆子那能一样吗!
【而且这种事是我能劝的吗,别说我了,你以为别人没劝过吗,别跟陛下作对,别顶着干,干事委婉点,但是就这话,长公子的耳朵边上八成都得起茧子了,就这玩意不能说一点用处没有吧,只能说就跟没说似的,下回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
这话他倒是说对了,嬴政看了眼扶苏。
【甚至别说这种情况下了,就算是临死之前,长公子信了那个名义上是陛下所下的赐死召令后,直接拔剑自刎,蒙恬劝都没用。】
嬴政:???!!!
在场大臣们:???
什么玩意???
第96章
在那一瞬间, 那燃烧着的火焰仿佛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赐死,拔剑,自刎???!!!
每个字就如同巨钟轰鸣, 烈雷在耳!
在那一瞬间, 脑海之中仿佛被这一句话给塞得满满当当, 再无任何余地。
始皇帝目光死死地盯着扶苏, 火光就那么映在他眼底, 恨不得把扶苏从上到下串出来一百八十个窟窿。
这你也能信?!
这你也敢信?!
朕会杀子?
朕会杀你?!
朕已经钦定的继承人, 就这么死了?!
甚至别说始皇帝了,此时此刻在场的几个重臣听着这话都缓不过来。
下一任秦二世不就是长公子吗?
怎么不是长公子呢?
赐死?
自刎?
怎么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 怎么合在一起,字字都充斥着难以置信???
甚至这里面包括了李斯。
众人目光直直地落在扶苏身上。
扶苏听着耳旁林朝的声音,身板仍旧笔直, 但是此刻却是显得僵硬至极。
本想着是有惊无险, 但是现在这个???!!!
【在一众倒霉的太子,各有各的倒霉, 各有各的死法, 各有各的意难平, 但是终其一生止步于太子之位, 但就长公子是例外, 因为他连太子都不是。】
【没太子名没太子实, 但是有事总找他。】
【能进这个列表, 纯粹是凭本事凭爹凭他一死,那边就掀起来滔天巨浪, 天崩地裂。】
滔天巨浪、天崩地裂。
怕是秦国之本都因此而动摇。
是了,六国之地本就是虎视眈眈,眼下在这种大事上, 还出了问题,他们趁机兴兵作乱。
就在林朝之前所言的话中,其实就已经能够感觉到一二。
如果不是天下乱,哪来的那所谓的群星闪耀?!
匈奴不过一隅,百越那边赵佗更是自立为王。
这件事,可以说对于在场的众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这个不在大家能够猜测的范围之内啊!
甚至这都不是人能够想到的事!
帝国的接班人死了!
还是自杀!
甚至可以说是死于内斗!
矫诏、赐死、拔剑、自刎!
在那一瞬间始皇帝甚至一想起来了之前林朝所言,甚至包括了‘继承人距离自己太远是要出事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除此之外——
始皇帝甚至想明白了,之前为什么说蒙恬是被赐死的了。
扶苏被他送去边境历练,身后还有三十万大军,蒙恬又和扶苏关系尚可……
蒙恬就是这么死的!
想到此处,始皇帝那火气更是直冒。
既是气奸佞,又是气扶苏。
但是始皇帝却也知道,让扶苏去谋逆,去弑父,他的确不是那样的人,此时此刻,始皇帝这后槽牙俨然恨不得都要咬碎了!
【如果真是陛下所令也就算了,关键是这个还是矫诏。】
【但是说是矫诏,东西放到在长公子的面前,那玩意就是真的。】
【每一步每个流程都是真的,从开始到结束,甚至到他手上,除了这个发布人不是陛下之外,挑不出来任何问题。】
【陛下巡游的路上得了病之后,紧接着就是病危,说是暴毙也不为过,让长公子回来继承大统的令都没传出去,人就没了,没了!】
【知道人没了的,一只手就能够数得过来。】
【一群人合起伙来秘不发丧,直接把帝国继承人给改了。】
【甚至在事情开始的角度来说,陛下甚至比长公子死得还晚,因为只有长公子死了,那边才发丧。】
李斯不由得想着,这一招,那是真的狠啊。
秘不发丧,性质就变了,从新君让长公子死,变成借着陛下的威望先按死长公子。
突然暴毙,没有征兆。
伴随着那旨意落下的时候,长公子只有两条路,一个是死,一个是谋逆。
谋逆的还是陛下。
陛下是什么人?
一扫六合,亘古未有之始皇帝。
而长公子什么人?
以仁善爱人所称,数有谏言,意欲佐父。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长公子不是这种人,又有多少能够跟长公子谋反呢?
秦律严明,这个可不是火中的那疑似追命书了,那是证据确凿。
不过换句话说,这玩意也是真憋屈,因为自始至终,如果出手,那压根就不是谋反,而是拨乱反正。
但是这里面最大的问题是——
不知道。
【这要是泉下有知,长公子刚闭上眼,下一秒,就直接就能够对上死了的陛下。】
【什么地狱场景啊!】
【你怎么也在这是吧?】
泉下有知?!
朕现在就知道了!
扶苏,你最好现在就编好了这件事你到底想要怎么给朕解释!
扶苏就跪在那里,身体僵硬至极,眼底那复杂不亚于在场的大臣。
【早知道,就听蒙恬的建议,晚点再死,复核一下这个是不是真的了,是吧?】
【哦,不对,复核也没用,这边复核那边就敢再下一道旨意,反正秘不发丧,弄死扶苏,再办事。】
是的,如果是他,局面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肯定不能就此停止的。
李斯心下道。
不过换句话说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大臣,内外勾结,否则定不下这个局。
等会儿?
内外勾结?
李斯愣了,随即转念一想,不对劲,这脏水往自己身上泼作甚?!
别人跑还跑不掉呢,他自己往上对号入座。
他不就是和赵高想要一起推举公子胡亥吗?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又不会去做这种事,若易太子三世不安,应在一切之前就定下来。
虽然就结果而言……
他可能没做到。
但是别管做到与否,若是陛下最终下令,听从就是,奉主之诏,听天之命,陛下待他至此,他绝不负陛下。
不过换句话说,宦官的确有问题,他不应该再参合宦官之事,但是此刻事到临头换人已经来不及了。
长公子地位或定、或改就是今朝了。
甚至不仅仅是李斯,在场的其他人也不由得思及至此。
而林朝的声音仍旧未停下——
【假如是造反,说不准也会动不了军队,毕竟三十万长城军,不是蒙恬的,下面还有王离呢,王家的声望那也不见得就比蒙恬低,甚至可能更胜一筹也说不准。】
【然后造反未遂,而直接被斩杀。】
【又或者解决了王离,但是因为后勤、因为家小都在对面手里,下面也不见得会跟,毕竟长公子虽然素有贤名,但是为了长公子的贤名,全军上下把自己家老婆孩子献出去,也显然不太可能,再想从龙去吧,基层也从龙?】
【但是这玩意因为没干过,也有可能成了,赌一下万一他们消息没守住,秘不发丧的事件败露,师出有名,一路摧枯拉朽成了呢?】
【勤王的大旗就唬住人了呢?】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长公子要是随时都能够带着长城军造反,陛下八成也睡不好觉就是了。】
林朝的声音,就这么回荡在众人耳畔。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
在场众人,设身处地,甚至都不由得思索,个中选择亦是不同。
至于当事人,此刻仍旧不曾开口。
他沉默着,僵硬着,他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陛下和长公子这对父子,凭借继承人这件事,直接上了五千年模拟,两千年继承人大考。】
【古来太子出去历练三条路,一是不小心死外面,二是不小心没死外面,三是皇帝死了,太子不在附近,甚至还在边关,被别人篡了。】
【而我大秦,作为大一统王朝,开局就帮后世在继承人问题上了一课,第三条路,走不通,能不走,尽量别走。】
这边说着,始皇帝的那脸色就越发阴沉。
周遭都散发着寒气。
几个大臣,此时此刻,别管是有心无心,此刻都更加不敢开口了。
【不得不说,就这个前车之鉴,可害苦了刘据,被陷害后,学了前辈长公子教训,子弄父兵,最终自己反倒是一并成为了教材,惨呐。】
【可以说刘据最终的惊天一举,简直就是倒霉就倒霉在于抄长公子作业了。】
【毕竟,别人张嘴就是太子将不念秦扶苏事耶?完了人大腿一拍,娘俩直接就走上了不归路。】
【自己的人完全见不到汉武帝的面,最终参考长公子的结局,直接莽了上去,汉武帝成功没死,人家活着呢,当着汉武帝的面,直接谋反,民间皆云“太子反”,以故众不附太子,太子一家,就还在襁褓之中的刘病已,剩下的全死了,哦,除了他爹汉武帝。】
【最终,迎来大结局,巫蛊之祸牵连了不知道多少人,帮太子的,不帮太子的,害太子的,全都得死,牵连了数万人。】
【这简直就是长公子如果反,但是另一边没死的另外一种结局。】
王绾看了眼那边的长公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长公子啊……
【这是什么只要不起兵,头顶的老父亲,就处于一种秦始皇和汉武帝的叠加态。】
【这继承人真是一个难做的活。】
林朝声音有些感慨,也有些惋惜,但是终归还是平静。
众人听着林朝的感慨,心下微动,面色也多了几分复杂。
心下更是有了更多盘算。
至于始皇帝,理智是一回事,但是这事摆在这里,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与此同时,林朝那边峰回路转,继续道——
【不过陛下应该也不会知道因为这些东西,再加上长公子死后被人拿来和项燕一起扯大旗的缘故,死了很久以后会多出来了个楚人皇后,长公子自己更是从长子,变成了嫡长子,就差在野史中多一层废太子的身份了。】
林朝说着,声音之中好像回归了寻常那个样子。
但是在场所有人却是无一例外,心态转不过来。
……
……
不久之后,众人离开了。
在场只剩下了嬴政和扶苏,扶苏终于动了——
他的头磕在地上,声音清晰至极:
“儿臣,愧对父皇所重。”
他没有辩驳,没有否认,没有推诿,声音在大殿之中回荡。
始皇帝心下一滞,在那一瞬间,满腔怒火,堵得更厉害了。
第97章
始皇帝深吸了一口气, “若是没有林朝,你是不是还会这么选?”
扶苏没说话,整个人如同被一层冷霜打了下来,
嬴政直接被气了个倒仰, 本来就堵得厉害, 看着扶苏这个样子, 俨然就是再现在重演一遍。
这是日后吗?!
现在不也这样吗!
“父子之情, 君臣之义, 在你眼中,竟是荡然无存?”
“儿臣绝无此心!”扶苏猛地仰起头, 目光直晃晃地看向他,在那一瞬间,他甚至暂时无视了君臣之礼, “儿臣, 断然不敢存此等大逆不道之想。”
“眼下之局,怎不是荡然无存?”
“教你, 助你, 让你行走于朝堂, 领事历练, 难不成是让你身死的?”
“你所言所谏, 朕难道不曾听过?”
“若是真的难以容忍, 你以为你还能到今天?”
满朝文武有一个像是你这样数次顶撞, 上谏无数而不得应,朕仍视之的吗?!
就算是这等谏言, 有再三再四,那也要逐渐换地方了。
除非压根就没有权利,否则你是看不见, 王绾为何罢丞相位吗?!
若非朕欲留王绾,今日王绾就已经回去养老了,再不必再朝廷了。
“即便是那一幕真的发生,一招历练,便信此等之事,实乃滑天下之大稽!”
“你不是对儒家那一套有兴趣吗?”
“孔子不曾说过,昔瞽瞍有子曰舜,索而杀之,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今参事父,委身以待暴怒,殪而不避,既身死而陷父于不义,其不孝孰大焉?”
“如今,你竟是有心现朕于不义,便是你的义?”
他只是有兴趣,但是他并非儒家之人,秦法根深蒂固,他亦是自小学之,但是此刻,扶苏却是顾不得这所谓的秦法,他幼年母亲早亡,唯父皇在上,如果说伴随着他年长,便距离那曾经幼时的父子之情越来越远,父皇高瞻远瞩,但是很多东西,他却是与之相悖。
的确,他可以做一个顺从之人,父皇见之亦是喜悦。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坐视,也不该坐视,而也伴随着他谏言一次次,若是能够劝动还好,若是劝不动……
局面更加恶劣。
从最开始的和颜悦色,到后来的父子关系越发僵硬,几乎少有像是现在这般的局面了。
在林朝之心声出现之前,扶苏其实已经不去想,日后会变成什么样了。
在他面前,只有差,和更差。
但是他却是难以停下来。
因为他放不下。
因为他就站在这里。
即便他不是父皇子嗣,他亦是秦人,他应当尽己所能。
如果说之前他已经伴随着林朝的话,知道了父皇对他之心,那么此刻——
父皇亲口所说,亲口所言。
一切在耳。
刚刚林朝的话亦是好像一遍又一遍地锤炼在心——
“父皇,儿臣知错。”扶苏声音郑重其事,是保证,更是改心,甚至对那些事情,懊悔万分,如果就像是林朝所言,在那种情况下,他死后,真的可以看到父皇呢?
父皇会对他何等失望?
父皇是看重他的。
但是他……
大错已经铸成,再无改变的机会。
在那一瞬间,扶苏好像看见了很多,他好像就那么出现在那个境地之中。
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甚至和眼下有所重合,愤怒,失望,痛恨,甚至这里面,或许,还有比他所想更深的父子之情,所有的东西合之一处,就这么落在面前。
叩首之音,清晰至极。
寒松折戟,暖玉笼罩了一层千年冰,仿佛要把人放进去冷的片甲不留。
冰窟、深渊,甚至被他一念不慎卷着秦国生成了一场大灾,引得天下再起战乱。
扶苏此刻眼底尽是悔意,“父皇,儿臣此生,绝不再有此等不义之念。”
不得不说,看着扶苏这个样子,始皇帝终归心软了一瞬。
别人如何,他不在乎,但是扶苏眼下这个样子,他是真的知错而欲改之。
虽然一想想这种事,仍旧很气,只道,“若是再把你置身于类似之事,你当如何?”
“绝不再行此等之事。”扶苏定声道,“父皇之心,儿臣绝不当再行乱事。”
“至于真说是深处迷雾……”
“儿臣也定从其中闯出来,得见父皇。”扶苏看着始皇帝道。
闻言,始皇帝面色也稍微缓和了几分。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看着扶苏,出了声,“天下大事,绝非一言以蔽之。”
“多思,多念,多看,三思而后定,谏言不可尽听,但是也不可不听。”
闻言,扶苏定下心思,重新想着林朝所言,思索片刻,扶苏方才道,“父皇。”
“说。”
“儿臣思索之下,仍有所不解,不知当讲不当讲。”扶苏秉承着不解求知之心,看着他道。
嬴政扫了眼扶苏,直接道,“你既是说了,又有何当讲不当讲的?”
“在林朝所言那种情况下,儿臣应当如何做?”
……
……
“……”嬴政脸色在那一瞬间差点没崩住。
这个你问朕?
扶苏,你可真是好样的。
你要不要听听,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让朕教你怎么造反是吧?!
就算是你那个局面中,朕是死的,但是现在朕还活着呢!
这不是九泉之下!
这是人间!
虽然眼下的确是遇见了这等超脱于常人难以理解之事。
也就是在此刻,扶苏见始皇帝没说话,说出了自己所考虑的,“他既是能够说到此等地步,那人……怕是绝非明主,说不得庸碌无误,但是一片迷雾之中,儿臣当如何行之?”
保持活着,是肯定的,但是——
“举兵一路,直捣黄龙,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说不得也会引起六国动乱。”
“儿臣思来想去,有了不少法子,但是诸多法子却好像也没有那么完善。”扶苏看向始皇帝,或许父皇有更好的办法。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道,“这种东西,日后不会发生,你不必去想此事。”
闻言,扶苏收回了这等多余的念头。
与此同时,扶苏也骤然反应过来,自己今日听这些东西以至于昏了头,竟是说了这等话。
这话,他不该说,更不该问,甚至这种东西他都不该去想。
“儿臣断无他想,求陛下恕罪!”
朕自然知道,不然你今天就不用出这大殿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伴随着扶苏这一句话,嬴政直接想起来了那所谓的要称职务,他顿时眯了眯双眸,俨然就是多了些危险,随即开口道,“回去面壁三日,三日内不得外出!”
“儿臣领命。”扶苏当即道。
随即嬴政起身离开此地,而也就是在即将踏出殿门之前,他到底停下了脚步。
“在一开始,你就不应该收到那个诏令。”
闻言扶苏愣了一下,而那边也已经见不到始皇帝的身影。
扶苏看着那已经空空荡荡的地方,脑海之中应着那句话,终归是叹了一口气,最终他离开了咸阳宫,朝着自己府中而去。
而离开这边的始皇帝,思绪却是略及周遭。
扶苏,无辜,不代表旁人也无辜。
尤其是他身边人。
外之高官如何且不论,就说内外勾结,这所谓的内,毋庸置疑之人,必定为内侍宦官。
可能是日后改之,但是亦有可能如今就在他周遭。
眼下他身旁的内侍,一个言顺,一个就是赵高。
言顺乃是他如今新随行之宦官,虽然还算得可以,但是本质并没有多少权利,至少现在是如此,而且就他表现来看,倒算是极为嘴严。
而赵高乃是他的心腹,手握权柄已是多年,而且赵高还是胡亥的老师,天然站在一处。
当然,同样的,因钱财权利汇聚一处,也未尝不见得是一种法子。
许之以承诺,动之以人心,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眼下之人,未必是日后之人。
一切当前,难以预料。
始皇帝不喜因不知多少年之后的事,冤枉了身边人,但是一切在心中萦绕,始皇帝心下阴沉至极。
那人坏我大秦基业,扰我命定的继承人,引得天下再起战乱频频。
大秦世居西隅,被山东各国视为蛮夷,我秦国历代君王,励精图治,到他执掌大秦政事时,已然成为七国之首,如今他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六国之地皆为大秦所在,耗费多少的心力,方能够重新到达如今这个地步。
这是何等基业?何等局面?!
冲着林朝的话来看,继任之后,必定昏庸无道,无能之至,八成都是被废的,重新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安定社稷。
的确,即便是不能为千世万世,也不该有这等人来祸害大秦社稷!
与此同时,始皇帝也想起来了林朝所言的那所谓的秦国末代帝王,甚至想来有些相像。
甚至还有一个同名之子婴。
在那一瞬间,始皇帝脑海之中出现了一个联想,那联想霎那即逝。
随即,始皇帝甚至感觉自己倒是也实在所思甚多,古来未有之事,思及一处,更是离谱至极。
但是即便如此,始皇帝心下仍旧难平。
即便是只有一点相似,也一样很不舒服。
不思古来教训,不学古来经验,以至落入那等孽障之手!
这么想着,始皇帝深吸了一口气。
正赶上赵高到此前来禀告那奏章所查之事,不知道为什么,赵高在始皇帝之下,感觉到了十足的危险。
那审视的目光就落在身上,自他有感危机以来,达到了最巅峰。
……
而另一边,自打一回去,几位朝中大臣无一例外,都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向上请命,立太子于国。
虽然说一切已经显现,绝不会重蹈覆辙,但是最后一点空子,无一例外大家都想堵上。
事情当然,不可不念!
非要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太子的人选。
李斯甚至都想要游说其他人,但是眼下这个局面,怕是不那么容易。
眼下是最后的机会,到底是放逐于外,落得个无为无行,只能与鹰犬相伴,还是继续大业,就在今朝了!
只要他能够动圣心,只要陛下对今日长公子之行,深恶痛绝,一切尤为可知!
甚至说不得他还会是那个正对圣心之人!
隗状的位置,说不得就是他的,他日后更是为新帝所仰仗!
与此同时,之前因异镜之上谈王莽弄得原周礼儒家被打击的一蹶不振,道心破碎,也同样没好到哪里去的新周礼儒家,有人不信邪,在这些日子不懈的努力下,重整旗鼓,合诸子,纳百川,全天地之力,行万物之道,合乎天、地,人,乃至万物之周礼,欲献于朝廷。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重振儒家,一雪前耻!
第98章
几日后, 又到了朝会之时。
长公子踏出家门。
百官亦是朝着咸阳宫而来。
初晨的光漫撒大地,满朝文武,或是心事重重, 或是立定心思, 或是斗志昂扬, 又或者有些像是往常一般。
今日踏入大殿之内, 可谓是众人心思各异。
甚至都有些显得和往常不甚相同, 郑重其事, 脸色凝重的大有人在。
陛下还未到,就已经显得安静极了。
甚至林朝的心声都不曾落在耳旁。
始皇帝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步,两步,三步——
王绾、隗状、冯劫等人, 更是目光看向那边。
而李斯打定主意, 他绝对不先出头,他本就是小势, 眼下这等局面, 抓住漏洞, 后发制人, 方为正道。
李斯捏着袖口里面的奏章, 心下却是难以平静。
日后一切局面, 就在今朝而定。
而也就是在此情此景, 有人率先站了出来,“陛下!”
“我有本奏。”
闻声, 几位重臣,甚至被通过气的大臣们,顿时感觉这定是打头阵的。
始皇帝抬起眼眸, 目光看向那博士官。
“礼,为古之大道,一切未尝不可行之!”
“臣有一策献于陛下!”
李斯:?
王绾:?
隗状:?
这什么玩意?
礼?
周礼?周太子?
这能扯过去吗?
这对吗?
“今人不曾见古时之日月,但是日月永在,好似亘古不变,但是也只是好似,天地万物,变化多端,礼亦是如此。”
“诸子百家,或出官学,或出私学,或出感悟,但是这都是礼。”
“博学于文,道之以德,有耻且格,笼于百姓,合为家国!”
王绾、李斯等人:???
众人越听越觉得这压根合立太子不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也是毫不相干。
眼瞧着这边大论特论,甚至开始有其他儒生帮腔。
这不是来借故开口立太子的。
这就是来谈周礼的!
在那一瞬间,众人那脸色一时间变了又变,一时间五彩缤纷。
等了好一会儿,那边仍旧在继续,俨然就是要从天谈到地,从地谈到人,从人谈到心,从而以心平天下,笼络人心,使得天下太平。
可以说,诸子百家什么东西都往里面掺和,很是容纳百川,甚至已经延伸到西王母、天四帝、东皇太一、云中君、山鬼等等,如果是寻常的话,他们或许还会去认真听听,但是现在?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耐心逐渐消失——
你们就不能快点?
我们这边还有一大堆事呢!
在那边探讨的时候,面前也直接出现了异镜——
庞大的水面之下,仿佛深海之内,细小的游鱼在里面游动。
[在遥远的古时,生命还未诞生,在深不见底的大海之中,海底里面有着大大小小的热泉,在适当的温度之中,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在不断的演化中,出现了细胞,这就是所有生命的最初形态,更是生命的祖先。]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甚至是地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所有的生命,都来源于此。]
[也就是由此,生命开始进化,从一个小小的细胞,逐渐变成了参天大树。]
“?”
你说我们和地上的蝼蚁有一个祖先?
就这么一个东西?
怎么可能!
这不靠谱的力度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反倒是那说话的儒生,此刻如同如有神助,谁说这不是另类的礼?!
能礼!
都能礼!
[四亿年后,蓝藻诞生,灭绝了大部分无氧生物,由生命制造的生命大灭绝,因为蓝藻弄出来氧气,最终弄出来了大氧化事件,差点没把蓝藻自己也弄死。]
[十亿年后,诞生了真核生物,又过了几亿年后后,诞生了多细胞生物,生命就这么缓慢的诞生着,直到寒武纪,生命开始了大爆发。]
[又过了几亿年,也就是距今两亿年前,上一任地球霸主恐龙出现,只是伴随着小行星撞击地球。]
[我们的祖先也就是小猴子活了下来,灵长类就这么开始了进化之路,几百万年前,人开始出现,几十万年前,智人,也就是我们,正式出现。]
[从此开启了绚烂的人类文明——]
【从细胞,到陆地,从猴子到人类,老祖宗走了好远哦。】
【最终开始了爆发。】
老祖宗?!你竟然是说真的?!
别说此刻兴致勃勃说周礼的了,此时此刻就算是心中等待得越发焦躁之人,此刻也被林朝这话给弄愣了。
这玩意不是编造的吗?!
林朝,你不是神仙吗?!
虽然武力不是很强大,也会死,但是你不是神仙吗?!
结果你说这个,祖宗?!
哦,不对,林朝虽然说是神仙,但是他也没说过自己不是人。
惟天地,万物父母这话没错,但是人竟然不是神所造?
人不是万物之灵吗?!
你说我们其实和那蝼蚁一个祖先?!
不对!
不能被林朝带跑!
就算是大家都是蝼蚁,今天这件事也得弄明白了。
太子之位重中之重!
【不过老秦人崛起五百年,秦朝从开始到灭亡只用了十四年。】
嬴政:???!!!
满朝文武:???!!!
【祖龙想要千世万世,结果二世而亡,被自己儿子弄到断子绝孙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
在场所有人在那一瞬间,都来不及去想更多的东西,脑子里面尽是回荡着林朝所言。
十四年???
二世而亡???
断子绝孙!!!
始皇帝在那一瞬间握紧了拳头,指甲仿佛都要嵌入血肉,那双眼珠仿佛在那一瞬间都要瞪出来,额头之上更是青筋以起,此时此刻他已经无心遮掩,林朝那一字一句都在耳旁,声声震耳,回荡不断,一口滔天大钟,在耳旁不断地震动,脑海中不断的轰鸣声,摧枯拉朽一般冲击着一切。
好个二世而亡!
古往今来从未有过之事!
竟是他在之下。
灭宗室、殉葬、霍乱秦法、战乱充耳不闻、大杀功臣、逼反将领,一桩桩一件件,在那一瞬间回荡在嬴政的脑海之中。
扶苏更是脸色煞白一片,苍白至极。
他知道,滔天巨浪,但是他想不到竟是这等滔天之事。
大秦江山就这么没了?!
因为那个所谓秦二世?!
【而李斯助纣为虐自己也没有好下场。】
李斯:???
等会儿!!!
不可能是我!
或许有差错,我绝不会悖逆陛下!
更不会改陛下之遗命!
不会是我!
与此同时,李斯收到了始皇帝那盛怒之下目光,仿佛要穿透他。
李斯已经有些站不住了,原本那袖口里面拿着的奏章,都快要拿不住了。
【俱五刑啊,腰斩咸阳市,夷三族啊。】
【李斯说倒霉是倒霉,说活该也活该,说为大秦鞠躬尽瘁,最终成为陪葬品的,还是他。】
【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当前,李斯这个铁血派都看不下去了,数欲请间谏,赶紧把那些破事歇歇,赶紧安天下,奈何全都被按下了,不仅仅被按下了,他还被下狱了。】
【大厦将倾,而自己扶不起来,更坏的消息,这人还是他扶上去的!】
【天下大乱,甚至李由还在那边打仗呢,后面李斯就因为数次谏言,被下狱了。】
【李由在前面战死沙场啊,后面的畜生送了他诛族,不仅如此,还要抹黑一把李由通敌。】
【因为头顶的皇帝昏庸,因为赵高要手握大权。】
李斯在那一瞬间,彻底站不住了,若非不是身旁人在那一瞬间扶了一把,李斯就已经跌了下去。
也在这一天,李斯知道了那所谓的木了一其斤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哪个天才弄出来的亡秦者胡这个谶言,明明看起来像是个二选一的废话,毕竟大一统王朝,除了自爆这个极小概率事件之外,不是死于农民起义,就是死于外族入侵,结果这玩意真的应验了,但是在诡异的地方应验。】
【胡,不是胡人的胡,是我胡亥胡大师的胡!】
李斯手里的奏章,在那一瞬间,“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胡亥?
胡亥!!!
他奏章之上的那个名字!
在那一瞬间,李斯的眼睛已经通红一片,血丝满布。
始皇帝在那一刻,也已然定下了心神——
胡亥,是你!
【为夺皇位,杀兄弟的一大堆,杀姐妹的也有,但是没见过杀了所有兄弟姐妹的。】
【还踏马是虐杀,真是无差别的畜生!】
【论败家第一人杨大师都没这么干过。】
虐、杀,所、有、兄、弟、姐、妹。
嬴政的脑海之中,映着他儿女们的脸,而林朝那边还在继续道——
【陛下,你知道,你的坟里有一个陪葬坑,埋了一堆你的儿女吗?】
【除了头一个坟里面是长公子的衣冠冢外,据说很多人都没几块好骨头啊。】林朝的声音说到这里,甚至都带着咬牙切齿。【更有人喊着天乎!吾无罪!自尽而死,还有人没办法为了家人能够活着,主动自杀去给你殉葬。】
指尖刺入血肉,但是此刻他丝毫不会感觉到,他的眼前,好像看到了很多。
耳旁甚至不仅仅是林朝之声,还有他子女之音,是哀嚎,是抵死的呼唤。
声声在耳。
甚至那边扶苏的脸色亦是面无血色,手指一下一下地颤动。
在那一瞬间,冯劫和冯去疾不等了,直接就要开口,“陛下,臣有本奏!”
随即,然后就听见林朝道——
【是了,一起因为谏言被下狱的还有冯劫和冯去疾。】
【将相不受辱,遂自尽。】
将相不受辱。
冯劫、冯去疾心下一顿。
站得笔直,如同刀之锋。
【李斯当时为什么不想自尽呢?】
【因为他不甘心,但也因为章邯也是他举荐为将的,他是大秦最后一个大将军的举荐人,他死了,章邯那边当如何?!】
【可惜了,没用。】
章邯也站不住了,他知道了,他就是那位几乎再造大秦的大将军。
【李斯到底是死了,死前不想认那纯纯构陷之罪,被一遍又一遍地折磨,最终身死。】
【也不知道李斯那个时候后悔没后悔,他本可以不这样,结果被赵高一顿撺掇,最终狼狈为奸,背弃遗命。】
【我想,李斯大概后悔了,要不然不会临死前同儿子,说出吾欲与若复牵黄犬俱出上蔡东门牵黄,岂可得乎,遂父子相哭之举。】
牵黄逐兔。
李斯想着,自己这几日所思,所想。
他不想如此,他不愿如此,但是他在那种情况下,这等局面,竟是他难以祈求之境。
何其讽刺?!
李斯看着那身旁人重新递回给他的奏章,碍眼至极。
此时此刻,李斯甚至想要把这些东西砸成碎片,焚烧殆尽!
甚至此刻李斯都想要把之前写出来这东西的自己直接一起砸死!
他竟是想要推举他为太子!
他竟然押宝了这种货色!
王绾亦是出声道,“臣有本奏。”
【王绾,王绾那个时候大概已经退了,如果没退,下场大概也不是很好。】
【大抵也是上谏言之一,而上谏言的,都没有好下场。】
林朝说着,目光也看向在场的其他人——
【蒙恬和蒙毅,他们也都死了,蒙恬是赐自尽时候想复核不想死,后来为了防止蒙恬生乱,还是被那个畜生弄死了,最终自杀,蒙毅更是连选都没得选,直接被人弄死的。】
【尽并天下,王氏、蒙氏功为多,名施於后世,蒙家如此,而王家?】
【王翦那个时候已经死了,王贲大概也死了,王离在外为将。】
【王离倒是明面上没被祸害,甚至是接替了蒙恬,但是没有明面上的祸害,不代表暗地里就没有被祸害,章邯后勤不足,王离也没好到哪里去,再加上章邯后台被杀,派人回朝问之,好像也要杀将,退出战场,以至于王离被围攻,最后被围至死,号称失踪,实际上就是尸骨无存。】
【王离其实也在缺粮少物的情况下,也被围困了很多时日啊。】
【忠臣良将,差不多祸害了个干净。】
林朝一个个地点着名,声声在耳,满朝文武,无不震动。
第99章
林朝每提及一个名字, 都像是要送走一个人。
甚至有一种,到底还有哪一位重臣是活着的?
哪一个重臣还在?
重臣都是如此,其下呢?
蒙恬对于自己的下场, 谈不上多么意外, 甚至早在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但是蒙恬想不到接下来的一切, 大秦, 陛下, 长公子, 蒙毅,桩桩件件的事, 仿佛充斥着脑海之中停不下来。
而蒙毅低着头,眼底尽是阴沉。
那边被点名的王离听着那一切,眼前仿佛就是无尽战场。
他亦是像是置身于其中, 厌恶之人皆以死, 身后无退路,大军深陷囹圄。
他之身死, 与章邯可以说有直接关系, 但是他应该找章邯吗?
他记得, 他太清楚了之前林朝所说的话了。
章邯差一点再造大秦, 他只是一个少府罢了, 甚至还是近期刚刚登上少府之位!
而他乃是大秦下一代柱国。
祖父、父亲、都死了, 但, 大厦将倾。
尽并天下,王氏、蒙氏功为多, 名施於后世……
再看看那剩下的一切。
王离咬紧了牙关。
至于王贲脸色更加阴沉。
他知道,自己身死,甚至就从林朝口中, 他都能知道原因。
但是这些不是他能够接受的。
还有陛下,他们为陛下所重,为大秦开疆拓土,父子皆为彻侯,位列文武百官之首。
陛下待他们,亦是以国士待之。
被林朝所点名的是如此。
没被林朝所点名的,此时此刻,心下亦是仍旧像是踩在刀剑之上。
五百年社稷啊。
就这么没了。
甚至陛下他……
霍乱家国有之,昏君暴君亦是有之——
但是这个,自古以来,找不到任何一例!
【什么叫灭秦首功赵高,次高胡亥啊!】
【如果说战国第一名将郭开还是讽刺,但是这称呼放在这俩身上那应该是纪实文学。】
“国本为先,请立太子而稳天下,求陛下应允!”王绾等人道,声音坚定,振振如林。
不仅仅是因为自数日前就已经定下来,也不是因为今日等得过于焦急。
而是因为今日林朝之话!
此时此刻,也不知多少人,眼底通红,整个朝堂仿佛都压抑至极。
伴随着话音落下,随后群臣之音紧随其后——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彻侯武城侯王翦、彻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武信侯冯毋择、左丞相隗状、右丞相李斯、满朝公卿大臣,一同开口请立太子。
始皇帝立于众人之上,就在即将开口的时候,林朝那边提前出了声——
【啊,怎么就突然开始满朝文武都开口团建了?】
【我身边太史他们都开口了啊,要不我也跟一个吧。】
【立太子这件事,的确不是个小事。】
【虽然感觉没啥用。】
【要立早立了。】
嬴政听着这些东西,心下一顿,以前或许讳死,但是现在,他还能讳死吗?
人皇不为仙,长生不在身,更不要说……
嬴政的眼底尽是狠厉。
而林朝看着那边脸色阴沉至极,如千年寒风,万年冰,寒风刺骨,雪虐风饕一般的陛下,也不由得心念一动——
【哎,这样吧,我这里也可以写一个奏折,请立陛下为太子,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如果需要,还可以来个请立秦孝文王嬴柱次子为太子的奏章。】
【保举李斯、蒙恬、子婴为太子也行,只要陛下你胆子大,你看漫天神佛,你喜欢哪个。】
【别说有德之人了,有德之神都可以。】
【今天我就是恒臣本臣,或者直接上一张白纸,全靠自填,陛下你想怎么填,怎么填。】
【虽然我感觉压根就走不到这一步,直接就要被否了。】
若是寻常,嬴政或许会因为林朝所言之语而心有所动,但是此刻,他在听了林朝之前所言的那些话后,此刻他看起来好像风平浪静,实则荒寒冽冽,风卷残云之下,好似一片清空,实际上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甚至静的可怕。
他站起身来,目光看向文武众臣,更是看向那脸色苍白至极的扶苏。
在衣袖之下的手,终于落在了腰间的宝剑之上。
一切都显得更多了几分寂静。
甚至有人屏住了呼吸。
掌心的血液不知道什么时候,染到了剑柄之上,但是他毫不在意,他如万万年不可攀的冰川,威仪肃肃,“国家之本,古来大事,赖宗庙,得天下定,诸臣所议是。”
【咸阳和九原之间,在日后有一条为了后勤补给所建造的秦直道,那条路啊,是路最好的,最快的。】
【如果陛下诏长公子,长公子从九原到咸阳,也肯定是极快的,快马加鞭。】
【可惜,长公子没有踏上过那条路的归程。】
【长公子没有走上陛下给他安排的那条路,反而步入了一条无法回头的死路。】
“古语有云,无嫡子,则择立长,而秦历代,多之以立贤,而今朕之长子扶苏,德佑端方,天纵仁爱、刚毅勇武,为长为贤,二者兼备,能承大业。”
【哎,不过要是长公子真的能够立太子就好了,可惜陛下讳死,就立太子这件事,那可是乾纲独断。】
“可立为太子。”他道。
【如果能立太子的话,或许以后的事】
【哎????】
【等会儿?!】
林朝猛地反应过来——
【陛下刚刚说什么!!!】
“令奉常为首,秘祝、太祝一同,择吉日,行立太子大典。”他的声音就那么回荡在大殿之内,如虎啸龙吟,没有留下半点空子,一声定音。
扶苏亦是已经一步一步走到了群臣中央,行了大礼。
他的脸色苍白,但是此刻,他却像是走在陡峭寒峰中,随时踏错一步都好像要掉进万丈深渊,但是与此同时,他也走得那么稳健,仿佛一举一动都带着郑重。
“谨遵陛下上诏!”
“陛下圣明!”
“陛下英明!”
“大秦万年!”
林朝跟着人一起领命行礼,但是脑子都是懵的,甚至都无视了他也参与立太子事!
【卧槽什么情况!】
【念头成真了!陛下竟然立太子了!】
【真的立吗?】
【不骗人吗?】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差错?】
【是不是后来有所改变?】
林朝想着,整个人那都是从上到下写满了不可置信,甚至那几乎练就出了不论心下如何想,面色那都平静至极的状态,在这一刻都外泄出了震惊。
伴随着朝会结束,林朝踏出此地,那面色都是极为不同。
今日朝会结束的时候,都显得更为庄重。
今天的陛下,离开的比往常要更快,只不过嬴政不想在意这个,也无心去在意这等之事。
此情此景,几乎无人胆敢前去打扰陛下,即便是此刻心中装着不知道多少事。
扶苏亦是想要前去,但是扶苏终归是忍住了。
李斯紧紧握着那奏章,最终咬牙朝着那边快步而去——
“陛下,李斯求见,说有要事禀告。”言顺道。
也就是在此刻,李斯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声如泣血,“李斯,求见陛下!”
嬴政脚步微微一顿。
“罪臣李斯,求见陛下!”
他终于回过头,看向远处几乎上身几乎低到于腰齐平的地步的李斯。
“也罢,让他过来。”他道。
“臣,本不应在此地耽搁陛下,但是臣有一事禀告。”李斯走过来后,眼睛里面不知道应说是庆幸,还是懊悔,还是愧对于眼前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陛下,他的思绪极重,但是终是直接直奔主题,“赵高交好于臣,以长公子同臣之政见相左,以至于欲推举胡亥,臣罪该万死,再入歧途,不敢隐瞒,求陛下降罪。”
李斯回过神来,他是厌恶的,他更是憎恨的,他更是有些后怕。
后怕自己这个奏章交上去了。
他后怕,自己开了口,就这么和胡亥粘在了一起。
李斯不想去相信那个所谓的篡改陛下遗命之人是他。
但是此刻,李斯没有选择。
他可以逃过一时,但是等到赵高死后查到他身上时,他亦是万劫不复,这种万劫不复,甚至都不一定是肉身之上。
隐瞒,背叛,遮掩,一切好像在映照那可怕的局面。
而在那种局面中,他或许能够证明,他的忠心,即便是这忠心可能有所曲折,但是如今呢?
而伴随着对面不曾开口,李斯甚至感觉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陛下待他,恩重万分,诸子娶公主,诸女嫁王室,但是此刻,却是如此,李斯越发站立不住,此刻没有人能够扶他,也没有人能够帮他。
或许眼下亦是万劫不复,但是至少他试图向陛下告知他的本心。
“罪足以死固久矣,上幸尽其能力,乃得至今,若陛下欲收,亦是臣之幸。”李斯低下头,最终道。
他看着李斯,好一会儿,方才道,“此事,朕已经知道了,还有别的想说的?”
李斯那几乎是能言善辩的嘴,此时此刻,最终道,“臣,无言以对。”
“那就回去继续想。”他握着剑。
李斯畏惧,甚至不敢去看他的目光。
人走了。
李斯就站在那里,心下久久不能平静,甚至有什么好像在眼眶里面打转,一时间甚至不知道是哭是笑。
甚至莫说是旁人,就连李斯自己也是一样。
……
而在另一边,胡亥眼底带着没藏住的恶意,嘴角尽是笑意,“姐姐,我听说你有一物,很是好看,锋利的好似天上星,可否让我也看看?”
自打之前那次争执之后,他越来越不受父皇重视,都因为她,都因为她!
甚至好像最开始的时候也因为她,所以被训斥!
如果没有她,如果父皇不再喜欢她就好了。
又或者,父皇,不再看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胡亥笑着,恶意在心中肆意地生长着。
闻言,那边的公主顿时点头。
虽然有点矛盾,但是那点矛盾又算得了什么,他们本就是同龄人,矛盾本来就经常有。
眼下被弟弟这么捧着,那公主整个人就像是个骄傲的孔雀,虽然忍住不笑了,但是实际上但凡有一个年长的人过来都会发现,她的头恨不得都要飞到天上去,又骄傲,又雀跃。
其他的公主和大一点的公子,此刻也兴致勃勃。
其实他们也对这个东西感兴趣!
只不过他们没有,听说这东西是宫外来的好东西!
相比较这边的其乐融融,远处的一步步朝着这边走来的始皇帝他的脸色却是阴沉到了极点,好像笼罩了一层厚重的墨云。
让人害怕,让人难以靠近,一身威势,可怕至极。
欢声笑语就在耳旁,但是与此同时,他耳旁也好像幻听到了疼痛至极的哀嚎,哭喊,呼唤父皇之声,声声凄厉,合在一起,他面前的是活生生的儿女们,亦是枯骨。
两者对照在一块,触目惊心。
腰间的长剑仿佛都在嗡鸣,都在战栗。
而也就是在此刻,那位公主拿出来了自己那珍贵至极的匕首,“这个可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
“我老师交给我的!”
有人眼睛亮晶晶的,“那位墨家的老师?”
“我也想要墨家的老师,他们好神奇。”有人感慨道。
“我公输家的老师,也不错啊!”有老师是公输家的顿时反驳,虽然也眼热极了,但是还是下意识的维护老师。
被反驳的顿时撇了撇嘴,“我不想干木匠活,还是墨家的老师好。”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仿佛要比个高低,也就是在此刻,有猛禽好像扑了过来,朝着那公主而去,只是匕首虽锋利,却是用处不大,但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在情急之下用尽所有办法,尤其是不受半点伤势全身而退。
也就是在那一刻,鲜血飞溅。
但是那血,却不是人的血。
始皇帝的剑上仍旧在滴着血,甚至他的脸上都飞溅上了血迹,他却是毫不在意。
他把那死物扔在地上,目光看向胡亥。
他仿佛像是一位杀神。
“捆了胡亥,带走。”声寒如骨。
第100章
胡亥直接被绑了起来,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
“父,父皇?!”看着像是杀神一样的父皇,胡亥声音颤抖,
他暴露了?!
他暴露了!!
怎么会这样!
是那个驯兽师!
一定是那个驯兽师!
如果不是那个驯兽师的话, 他怎么会骤然暴露?
他要杀了那个驯兽师!!!
胡亥被带到大殿之内, 此刻再无旁人。
冷静, 甚至更准确的说是寂静。
胡亥几乎被扔在这里, 嬴政仍旧提着剑, 穿着那染上了血的衣衫,因为本身的乌黑, 一切好像都凝固在上面,胡亥试图镇定下来,试图解释, “父皇, 儿臣是被人迷惑,以至于被人哄骗, 方才做了错事。”
“儿臣只是想要给他们一个惊喜。”
“那个东西, 看起来实在勇武, 以至于儿臣想要拿出来和兄弟姐妹炫耀, 儿臣真的没有坏心, 父皇, 父皇”
胡亥的声音就这么在大殿之中回荡, 但是却是半点动摇不了面前的嬴政。
他就像是一座不改的冰川,任凭你说任何的话, 此时此刻都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
胡亥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父皇。
胡亥甚至逐渐不敢开口,甚至忍不住往后退,但是因为身体被绳索所缚, 再加上他的那如山一般的威仪,
甚至他看着胡亥的目光,也是那么让人畏惧,让胡亥有些不敢对视。
他是秦国的王,他是天下的皇帝。
“嘀嗒——”那猛禽的一滴血打在地上。
看着胡亥,脑海之中是那被崩塌的大秦,是荡然无存的社稷,是他心腹重臣的无一存活,是他一众儿女的白骨累累,是断臂残骸。
不、得、好、死。
虐、杀。
陪、葬、皇、陵。
他看着这个畏畏缩缩的儿子,惧怕万分的幼子。
耳旁那幻听歇斯底里的哀嚎之音,合着之前的欢声笑语一同伴随着,所有的画面,最终尽数落在胡亥身上。
两旁不熄的烛火不住地燃烧着,他一步步的走近胡亥,他的脚步声是那么的清晰,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让人为之惊恐,为之震动。
“父皇,父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胡亥的声音越发焦躁,整个人危如累卵,“是那个驯兽师”
嬴政也就是在此刻出了声,“看在你我也曾父子一场的份上,朕现在给你两条路。”
他拿着剑,指着胡亥。
上面的鲜血还没干涸。
一切显得那么骇人。
“自裁,朕现在就可以送你一遭。”
“流放,出咸阳生死不论,身后事,亦不归王室。”
他的声音中不带着任何的感情。
胡亥怔住了,好似雷击,他毫不怀疑,如果他选择前者,那把剑会在下一刻,直接朝着他的脖子而来,“父皇?!”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不过就是算计一把阳滋,怎么会就变成这个样子?
胡亥整个人都惊恐万分,此时此刻,甚至胡亥已经压不住心中所想,歇斯底里,“儿臣只不过是做了一点错事,是她!是她挑衅在先!”
“是她害我!!!”
“是,是赵高!赵高蛊惑我!!!”他的声音甚至尖利至极,“父皇,这不是儿臣之过,是他们!都是他们!父皇您不能这样对我!!!”
“朕劝你好好想想。”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平静中带着无尽的严寒,任何的东西掉入其中,仿佛都不会有任何的波澜起伏,任何东西落入其中,都会霎时变成冰雕,随后化为齑粉,荡然无存。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半炷香后,你若是仍旧难以确定,那你就可以准备离开咸阳了。”
……
……
没过多久之后,传出来消息,胡亥下计暗害兄弟姊妹未果,胡亥自请谢罪,前往百越寻仙家,若不成矣,不归王室。
赵高作为其师不思扶正,反而参与暗害公主之事,更是行勾结朝臣,罪无可赦,不为内囚,而下廷尉狱,处以极刑,五马分尸,暴于荒野,以儆效尤!
这个消息一出,在朝之重臣,心中都明白了一件事——
所谓的百越寻药,所谓的若是不成,那就是不成!
不归王室,那更是说,不论如何,胡亥死也是死外面也与王室无干。
换言之,胡亥别管什么样,王室都不会管,生死都是如此,更何况其他。
赵高死矣!
胡亥,亦当死矣!
机会当前,没人想要放过。
当李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直接站起身来,廷尉狱,那可是他的老地盘,他亦是和冯去疾交好,这里面可是有不少能够参与的。
一遍遍的逼供是吗?
他如今倒是来看看,这东西会不会出现在赵高身上。
冯去疾可也是日后的受害者之一啊。
至于胡亥,你听说过一一口月亥吗?
哦,赵高也是。
我的待遇,不让你们都尝尝,我白被那么叫了。
李斯手指一遍又一遍捏着那利器之柄,甚至此刻,李斯已经做好前往廷尉狱去迎接赵高的准备了。
而相似的事情也出现在了其他地方。
在蒙府之中,蒙恬倒是没有要出手的意思,“他死,已经成定局了。”
但是蒙恬不出手,不代表蒙毅不下手。
“我不出手,对不起他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哥,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蒙毅道,“你放心。”
“不管是为了你我之仇,还是为了长公子,为了陛下,这个畜生,决不能留性命了,即便是多留一时。”不等蒙恬开口,蒙毅直接转身就走。
人是不能是在咸阳死的,刚出咸阳死的话,就太刻意了。
传出去也不好听。
得稍微有一点时间,但是这个时间绝对不能长,长则生变。
故而绝对不能出函谷关,黄渭交汇之地下手正好。
若走丹水,那就在武关之前解决。
骊山附近看起来就是最好的地方。
不过骊山乃是陛下修建的陵寝所在之地,还是莫要沾在一块了。
随即蒙毅把地方画在蓝田。
王离亦是如此,甚至都已经准备做一个周全万分的计划表了,对此王翦倒是看都没看,王翦唯一留下来的话就是,“那些前置,会有人做的,你要做的是,不要把流程弄得那么复杂。”
“为何?”王离不明白。
谨慎一点不好吗?
“过于复杂,下手晚了,你就连块骨头都摸不着了。”王翦站起身来道,“你可以去问问你父亲,准备到哪里了。”
对于王贲而言,失踪是什么?那就是尸骨无存。
这个东西,他带兵打仗多年,太清楚了,脸可能到最后都认不出来了。
章邯的确在这里面有大问题,他是直接导致王离战死沙场,甚至是身首异处的地步,可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知道这事不应该落在章邯身上。
王离乃是他之子,虽然自小就不安分,也没有蒙武家的儿子更胜一筹,但是他家逆子亦是极好。
他死了,父亲死了,王离就遇见了那等局面,他绝不会放过那两人!
冯劫对此倒是看得还算开——
赵高结局已经注定,至于胡亥,他还是早点死,我也省得下手。
当然,若是不想早点死,那他就帮着早点死。
为了大秦,为了陛下!
有道是冯劫念及至此,其他众人亦是如此,比如说王绾,比如说姚贾、顿弱等人,不为了别的,以报陛下,知遇之恩!
这人是绝对不能留!
论国事,对内祸害秦法、目无法度,挖秦法根基,对外无视叛乱、粮饷不足,欲害劳苦功高的征战大将,以至后方不安,最后社稷化为乌有!
论家事,杀兄弟姊妹,无一不留,屠戮殆尽,还是虐杀,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畜生到这种程度,简直就是天下少有!
更别提什么前头战死沙场,后面还要害其家人。
就算是李斯,你也不能这么干啊!
姚贾不由得想到。
远在另一边李斯的鼻子有些发痒。
一时间,可谓是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即便是不曾被林朝点名的,此时此刻,也不准备袖手旁观。
伴随着胡亥离开那日无一例外,都圈定了同一个地方。
各路人马一同出发。
……
……
林朝对于这件事倒是不怎么清楚,这不是林朝不想知道,而是林朝本来对工作上的事情,打听的就不多,而且眼下他手上一大堆事。
一边有点担心这件事会不会中途因为种种意外而告吹,一边那也是真的忙!
王绾这个奉常怎么看起来好像都是此事的主管吧?
但是并不是。
王绾把事情郑重其事地往下发了,美其名曰,他是代管,也就是兼任,这等显眼的大事终归还是要交由奉常府之人的,这可是实打实的功绩!
说王绾一点用都没有也不对,因为王绾解决了和其他衙门沟通的事,但是具体立太子流程决议的事,王绾提供除却决议以外的任何决议,帮助以外的任何帮助。
林朝看着王绾那个态度,眼皮都是一跳,按照道理上来说,王绾应该对于这种事情很熟练来着!
之前你们上尊号,就是你们编的啊!
虽然最后名号没被采用,但是这不也生在参与了吗?
眼下这个是真的能够确凿定下来的,你怎么反倒不动了?
好,那既然王绾是如此,那这件事还有太祝吧?
理论上来说,他就是个镶边的,最多在太祝有事的时候,他打个替补。
之前太祝新上任,现在的太祝可是上任有些时候了,他这个替补,可以功成身退,该摸鱼摸鱼,顺便打个下手就行了吧?
问题是,理论是理论,实际上,太祝好像完全没有这个意识。
“秘祝,您向来接手国家大事,祭祀泰山之事都出自您手,这立太子的事,大抵也应该您来解决。”
“?”林朝。
“我实在不敢越俎代庖,不过若是秘祝有什么吩咐,我一定倾尽全力!”太祝道。
“???”林朝。
【不是,你什么情况?!】
【倒不是我不愿意给长公子主持立太子大典,但是我这个太祝替补临时工,怎么就把太祝的主职给顶了?!】
【而且,咱们俩是平级,你怎么搞得好像是我是你上司似的?】
【咱们俩到底谁在越俎代庖啊!】
对此,太祝特别恭敬。
别管什么越俎代庖不越俎代庖了,虽然陛下没说,但是以秘祝为长主持立太子大典,那简直就是众所周知的秘密了。
林朝终归是仙人,即便是这个仙人,比较弱,并不会不死,但是他也是仙人。
由林朝出手,那才是是众望所归。
至于他?
他不过只是一个辅助罢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亦是与有荣焉!
太祝那眼神亮得就像是两盏灯泡似的。
林朝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终还是被推到了那个位置上。
如果说之前在守卫、小厮等人眼中,秘祝大人已然是奉常府中位置极高之人,那眼下,甚至已经快要同奉常大人并列了。
甚至如果当今奉常不是前丞相的话,那说不得都能够更胜一筹。
陛下跟前的红人,长公子的麾下,身兼国馆之任,可谓是堪比九卿!
不过林朝对此没什么感觉,他眼下是真的头秃,立太子有流程,而且是祖传的流程,按规章制度来,虽然麻烦但是也还行,但是坏消息是这玩意不能照抄,因为长公子不是王太子,陛下是皇帝,那太子的流程那也要往高了提,唯一能够参考的是周太子,但是也只能是参考,再往前,那就是商太子了。
一切当前,林朝看着那各自发挥主观能动性编出来的流程,不说是废话连篇吧,那也是折腾至极,
林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把之前编周礼的那个找过来了。
你能编能圆,你多编点。
谁说不是这礼呢?
这就是礼!
这要不是礼的话,天底下就没有什么礼了!
那博士官听到林朝这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快写满了精神焕发。
甚至干起活来都特别起劲。
如果不是人够多了,他甚至还想要多找来些人一起过来听听!
这种感觉真棒!
林朝也感觉很棒,他编的的确很好。
如果没有在场其他参与的儒生一起争吵的话,就更好了。
在朝堂上看争道统,那是看乐子,在奉常府……
他是要下场定夺的啊!
当对上那一双双眼睛的时候,林朝陷入了沉默。
【能不找我吗?】
当然不能啊!
而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林朝听说了赵高就要行刑了!
林朝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林朝目光直接看向那边闲谈了一句的官员,“你刚刚说什么?”
“你说谁要行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