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的人拿着疑似长喇叭的乐器, 随声而动,那音调越发高亢,但是那音调往下这么一走, 甚至还带着无穷的喜庆。
如果是大婚、生子, 甚至是节日大庆的时候, 简直氛围感极强, 混杂着配色音调, 只是若是不仔细听, 完全会被盖过去。
【什么叫乐器流氓啊!】
【别说其他乐器了,甚至鞭炮都压不住。】
鞭炮?
鞭炮是什么?
【唢呐不愧是你!】
唢呐?
两个字?
胡人那边传来的乐器?
【这个动静, 我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直接给我送到西游记了。】
别说你精神了,在场所有人不精神的, 被这个动静弄得都精神了。
不过还是那个问题, 西游记是什么?
而也就是在此时,那动静没过一会儿, 曲调一变, 就又变成了如同鸟鸣的声音, 鸟鸣轻起, 鸟鸣轻落, 身如林间, 随后仿佛百鸟争奇斗艳, 即便是不看那画面也知道这动静必然是出自那乐器,此时此刻, 太乐倒是对于这东西来了几分兴趣。
【我只是快被送到西游记,也不至于要把我直接送上西天。】
【虽然现在我的确想要躺着。】
【不过往好想想,心里有床, 哪里都是卧室。】
虽然不太能够理解,但是隐约感觉到了这个和困倦之类的可能有点关系?
但问题是这东西你在床上听,不是越听越精神吗?
又或者是提前放着?
用来叫醒人的?
不过这曲调的确很是不错,随即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声响,仿佛置身仙境,而那已经之上,人身后的画面中一只厚羽金凤凰张开翅膀一跃而起,长长的尾羽更加醒目艳丽,更有五色虹霓起云烟,鼓翼而舞,伴随着声落,亦傅于天。
那边走神了一瞬的太仆深吸了一口气,收拢一下思绪,开口道,“农,天下之本,马,为天下之刃,眼下幼马未成,路途艰难,不如暂留于原址,待到长成之后分批运往各地。”
始皇帝那边刚刚想点头。
那边直接传来声音,【哎?】
【大秦基建又要增加了吗?原来陛下他们的灵感是从这里开始的吗?】
始皇帝:?
什么灵感。
朕怎么不知道朕有灵感了?
始皇帝想着目光看向在场群臣,你们可以谈谈,这是什么灵感迸发了。
只是群臣大多没法开口,即便是此刻被那高亢的动静,弄得极为精神,此刻也是有些迷茫。
陛下,这个事我们也不知道啊?
也就是在此刻,冯去疾出声道,“陛下,路不通,则法不明,法不明,则国不正,今天下一统,即将定文舒意,万里山河同用一字,那行也当如此,可紧密于一处,上下通达,疑难自解。”
【好家伙,还真是!】
【只是这个不是大秦高速公路,而是全国网是吧?】
【不过说起来这玩意不应该是和书同文、车同轨、反正就是那个五伦一起上路的吗?】
【陛下那可是说一不二,定下来的事情,可谓是雷厉风行啊。】
嬴政:……
你是不是在内涵朕?!
此时此刻,嬴政感觉自己甚至可以把他说的东西和他本人分开了。
但是仔细想想……
好像也不行。
事实上就眼下这件事都和他脱不开干系。
如果可以间歇性不说话就好了。
但是这种事情,只能想想了。
自打那个收天下兵的事开始,因为不是一刀下去所有一起收了,在细分之下,就导致工作量剧增。
秦吏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人掰成六个人用,而且地方官府也养不起那么多秦吏,事情不能一蹴而就,还得缓步慢慢来。
别的不说,就说收天下兵这件事,农具首先不在其中、礼器不在其中,唯一要收起来的就是纯粹的刀刃了。
刀刃谱图这东西散发下去,到各郡,郡下再想办法抄录。
中间就导致了不少的空隙。
大多数人没来得及做什么,东西就已经被扣押了,但是也有人趁着这个空隙,直接试图用最快的时间把兵器融了再铸,在官府登记造册为农具。
因为过多的农具占地面积很大,但若不完整,就不是造册的农具了。
折腾来,折腾去,就这么一件事,硬生生导致了地方农具的价格竟然下来了不少。
即便是那只是众多兵刃的一部分。
别人不说,作为掌管农事的治粟内史,对于这些数额,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问题,赶紧就禀告给了始皇帝。
当把这件事禀告上去后,始皇帝嬴政也是有些意外,虽然是上有计策,下有对策,但是不得不说这也是有利于国家的事,甚至可与预料到,明年的赋税大抵都能够提高了不少。
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了。
虽然有些利用规则的意味,以及提前探听的意思在,但是总体还属于圈在可允许的范围之内。
嬴政其实对于这种因为繁琐以至于有些透风的局面,并不喜欢,但是这个结果……
好处和隐患并存。
好处是涨收成,坏处是若是日后有需要,他们这群人很有可能融农具而战,即便是大多数已经上交,但是仍旧和他的本意有些不符。
[你知道秦朝是怎么该刹车的时候一脚油门加速灭亡的吗?今天在这里,我胡大师就教你数招,解决一个大一统还存在这个问题。]
此话一出,在场的六国遗民那简直恨不得都要竖起耳朵了。
不说别人,就说韩非,整个人都精神了。
嬴政在那一瞬间,抬起了眼眸,
冯劫那原本要继续说下去的声音都是一顿,不过也很快就继续了下去。
那是后世,跟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作为提出这个事情的李斯,此刻亦是不会置身事外。
与此同时那神仙也直接开了口,【艹,胡大师可还行?】
【哦,不对,胡大师真的行!】
【在这种事情上,只有杨大师能够和他争锋。】
胡大师?
杨大师?
听着这个意思是说这种的人?
[第一,当刚刚继任天下不稳的时候,我们可以选择修改法律,不要怕天下大乱,毕竟我们的目标就是天下大乱。]
修改法律……?
目标天下大乱?
不得不说,这这些话,就充满着讽刺感。
由于这异镜上面的东西,真真假假乱七八糟的,大多数人不是那么相信这句话,更别提有没有什么半真半假,里外掺杂,万一来一个春秋笔法,谁知道呢?
而且仔细想想,真说是修改法律这件事,本来也是合情合理的,时移法亦当改,不易者必乱之。
况且要是秦国一直遵古法,守旧制,早就被其他变法的他国给吞了。
随即就听见那神异之人开口道:
【秦国的法律本来就严,在一顿操作之下,直接就是从骂一顿、惩罚一顿,要是突发天气状况啥事没有,直接就奔着下大雨,路泥泞,一群人到不了地方,就奔着失期当斩去了。】
【结果这失期当斩的罪名,直接养成了赤帝子斩白蛇,手持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谁能想到这位还是秦国基层官员。】
“……”
“……”
“……”
伴随着那神异之士的话一出口,这东西不说是做实为真,那也差不多太多了。
原本还觉得只是变法的人直接给弄得当场沉默了。
下雨泥泞到不了,失期当斩?
别说以前秦国还没有一统天下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到这种地步,秦国一统天下后,地域广阔,反而成这样了???
法家严苛是严苛,但是也不能直接到看天定生死的地步吧?!
改到这种程度,这都不是以法止刑,这分明这是喜欢送人去死吧!
别说旁人了,就连李斯听着眼下这些东西,都不由得感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嬴政那更是眉头紧皱:???
这都是什么玩意?!
变法都是越来越强的,谁奔着祸国去的?!
[顺便吧,法律这玩意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们皇帝,我们权臣,踩两脚秦法很合理吧?随时都踩更合理吧?那这玩意当没有是不是也行?]
变法变法,变法的天子使劲踩新法,折算哪门子的变法?
这是辱法吧!
以小见大,怕是更多离谱的还在后头。
法都已经被快被弄崩了,还叫以法治国吗?
[当有人说你这件事做的不好的时候,我们也应该引经据典。]
【我懂,引韩非的经,据韩非的典是吧。】
韩非:?
和我有什么关系。
【韩非真是一块砖啊,哪里有用哪里搬,正反都能搬。】
【什么叫法家著名代表人物啊,不愧是依法家立国的秦国,都乱成一团糟了,还能想起韩非呢,幸亏韩非死得早,不然就冲着那引经据典的样子,说不准都得给韩非身上都泼上点脏水,标题我都想好了,秦亡于韩非,遗计破秦朝。】
韩非:……
谢谢啊。
遗计破秦朝,我都不知道我还有这个作用。
你们秦国后代皇帝想要祸害天下,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法家学派的不假,但是你们这个样子,已经明显和法家快不沾边了!
至于那边的嬴政,此刻已经无心想韩非如何了。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平复已经被子孙后代弄得极为炸裂的心情,心下亦是不住地默念,末代帝王,末代帝王,末代帝王昏庸也不是特别难见的事。
既然灭国,总归是有理由的。
不是对面太强,就是君王昏庸,以至臣子反叛,总不能是自败家业。
[第二招,当有叛乱的时候,我们也可以选择不听。]
嬴政:???
不听?
你再说一遍?!
这是假的,又是胡扯的吧!
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朕不信!
就算是末代帝王,也不应该是这么个玩意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被架空了呢?
甚至别说嬴政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着这玩意感觉身处不在人间,甚至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
连带着如今开口已经明摆着知道没什么用处,纯粹开始一心二用当做背景音,免得场面过于安静的人,此时此刻都被这话弄得思绪停顿,脑子里面恨不得全是那几个字‘我们选择不听’
有反叛,你不第一时间平叛,那也应该做些什么吧?
结果,不听?!
啊???
就眼下这个局面,这要不是被架空的话,说破天去,这也不可能啊!
[当然,事情总是不会一帆风顺的,当你不想听的时候,还是有人想要告诉你怎么办呢?]
[答案太简单了!]
[可以杀了来禀告的人。]
[来一个,杀一个,就主张一个不留,当杀多了,大家都知道你不喜欢听这个了,也不会再有人来触霉头了。]
“……”嬴政。
很好,说是架空是美化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纯纯睁眼瞎吗?!
第32章
[而对于下面人来说, 上头的人不想听,也不愿意听,甚至说了就杀, 但事情还在, 上头还问你这件事了怎么办?]
[当这个致命题发出的时候, 大秦官吏们, 最终找到了这件事的唯一解, 那就是——]
[在广袤的大秦的土地上, 有强盗出没,不过已经被逮捕啦!]
“……”
“……”
“……”
满朝文武, 虽然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但是此刻听着这些,那也实在感觉有些窒息。
在这种天子手下当官, 绝对糟心极了。
在这一天, 别管是信奉什么学说的,又或者是立身已经算不算趋向于哪一派学说的了, 在对于这到底是何等离大谱的事上成功达成一致, 没有一丁点矛盾。
嬴政的头疼得厉害, 扶苏那边面色也实在有些难看。
[什么叫群盗郡守尉方逐捕, 今尽得, 不足忧啊。]
【第一阶段, 我们要宣布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其实在此之前已经宣布有事发生了,但是硬生生被堵上了。】
[再问就是, 此特群盗鼠窃狗盗耳,何足置之齿牙间,强盗们越发张狂。]
【第二阶段, 我们说也许有事发生,但是因为上头甚至连微操都没有,全权放任,以至于没办法采取行动,谁家击盗要调动大军啊?】
[当这件事越来越大,就如同滚雪球一样,就差直接席卷了大半秦王朝了怎么办?]
[头顶上的皇帝不顶用,大秦的忠臣们还不想让大秦死呢,这个时候呢,你应该也挣扎一下,毕竟,十万大军直接兵至骊山附近了,再不管你的目标就太明显了,万一把自己玩完还没有大秦朝解决掉就不好了。]
十万大军,骊山。
始皇帝就算是有再好的表情管理,此时此刻,都黑了白,白了青的,看起来骇人极了。
打到祖宗坟你才动动是吧?!
你是想复刻一下被一把火烧王陵的事情是吧?
不,感觉不是什么烧祖坟毁祖陵的事,毕竟就眼下这局面,他这个祖宗八成也看着也不见得多在乎,更加准确的说,应该是十万大军?
还挺有危机感的呢!
真好啊!
第一时间不赶紧平叛,非要硬生生拖到半个身子陷进泥潭的地步才平叛,你怎么不秦国都没了你再来平叛呢?!
到时候还省心省力,什么坏消息都不用听了!
[但是呢,你要牢记自己的使命,坚持就是坚持,底线就是底线!既然是他们找出来的法子,那你一定要咬死了这个,说不让步,就不让步!]
[区区盗贼而已!]
【是的,一群已经称王的盗贼而已,大秦的四分之一,已经彻底被别人打下来,落在别人的手里了,厚积薄发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除了齐国几乎白给,那都下了不少本,结果丢的时候,那叫一个容易啊。】
嬴政充分的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割血放肉,不肖子孙,这东西放在自己家,到底有多么让人心态炸裂。
甚至别说嬴政了,王翦、王贲、蒙恬、李信等人对此也是有些难以接受,尤其是李信,别的不说,就说楚国,他当年灭楚的时候,可是因为熊启那老家伙在后头反叛,让秦军吃了大败仗,后来倾尽秦国家底,以王翦为将,方才平定楚国。
真说是很久之后,楚地被他人打下来也就罢了,但是眼下这个?
李信感觉自己涵养不好,他实在受不了这个。
[那么既然是区区盗贼,就必须顶着击盗的名义,带着大军出征。]
【好的,来到了第三阶段,也许我们应该采取行动,但什么……哦不对,这个套不了,大秦救火大队长出来了。】
在场的将领,不少人脑子都“嗡嗡”的疼,领兵打仗,你搁着还击盗?
就不能好好正视一下吗?
就非得当瞎子,装聋子?
哦,是要夸夸,比最开始好一点吗?
甚至此时此刻蒙恬、王翦等人都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出征前都这样,那出征后,岂不是要事更多?
甚至王翦心下已经开始猜测,怕不是要战场调将,当第二个廉颇。
虽然廉颇当年被调走是因为赵国国力可能要坚持不住了。
但是这个,就前面这些离谱操作,感觉很有可能做到这种地步,然后就听见那边继续道:
[不过不管怎么说,由于击盗团伙的出征,使得解决大秦还存在这个问题的进度下降了些,但是这点小坎坷,怎么能难倒你呢?你可是实权皇帝,勇敢败家子,不怕困难,推翻大秦易如反掌。]
[只可惜那边由于大秦将领的能力卓越,纵横驰骋,堪称要再造大秦,使得我们距离目标越来越远,但是你不能放弃,那么在这种时候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是的没错!杀推荐大将的功臣。]
甚至就连那边的文官章邯眉头紧皱,这什么玩意?
前头在打仗,后头连个定心丸都吝啬给?
杀推荐大将的功臣,就这种情况,和剑指前将军都有什么区别?
章邯不由得生出来几分同情,这前面打仗的将军,也太惨了吧,前面在打仗,后头在扯后腿,甚至就这个样子,怎么会不想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真就是一根筋变两头堵?
死活都要有个绳子在脑袋顶上挂着?
这个时候,不应该像是陛下那样吗?
各种封赏,以抚其心。
就算不这样,也不应该如此吧?
章邯一边想着,心下甚至对那不知道多久之后的倒霉蛋,不由得更加同情了,惨,真惨,什么叫腹背受敌啊。
[杀完推荐人之后,一定要表现出跃跃欲试的心态,用行动表示前方将领守官千万别打败仗,尤其是接连败仗,那等着的就是一个结果,斩首示众。]
按照这个法子,套到现在,六国都不用打了。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想,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相比较前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个竟然还在情理之中?
[与此同时,我们可以拿出最后的杀手锏,研究如何杀掉那位曾经差点再造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领军将领!]???!!!
你再说一遍?!
一直以为那所谓的目标就是天下大乱,最多就是个讽刺,合着是真的对吗?!
你但凡不是真的,你能干出来这种事?!
是我们想的不够了。
太不够了。
廉颇不过只是被召回去了而已,以后继续封君拜相,真说是后来出事,那也是后来的事,和当时没什么关系。
但是眼下这个?
你是真的想让秦国完呐!
就算是武安君在世怕是都没用。
【这是什么类人群星闪耀时啊。】
嬴政彻底绷不住了,甚至胸口堵得已经有些喘不上来气,手指死死地扣在桌案上面,手背上青筋直露,仿佛要把桌案都要嵌在血肉里面。
去他的末代昏庸皇帝不是特别难见!
这事他就没见过!
桩桩件件都没有!从古到今这种事都没见过!
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嬴政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积压如同火山岩浆烧石裂土的心态,此时此刻,恨不得直接炸裂开来淹没目之所及的一切地方。
自打这位神异之士出没,他接受很多东西的限度都被拉长了不知道多少,甚至这里面已经逐渐开始包括,大秦可能不会千秋万载,大秦也会像是夏商周一样灭亡,但是——
你跟我说是因为这玩意灭的?!
一切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步,但是那个异镜之中,那个声音仍旧没有停下来。
[而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不!接下来的那一招也一定要记着!]
始皇帝:你都这样了,你还能生出什么幺蛾子?还能有?!
[第三招就是,前头打仗,后头大兴土木,别管谁劝,绝对不停!]
[如此两脚油门下去,钱、粮、人力都有着落了。]
【是挺有着落的,如同落花随流水,全没了是吧?】
[当然一定要记住,要给先帝以最快的速度赶紧动用庞大的人力物力赶紧修完坟盖棺埋了,随后继续大兴土木,前面在打仗,关东诸侯就要奔着把大秦给掀翻的时候,我们后头大兴土木这件事也绝对不能耽误,还有人可以用先帝来压人,张嘴一定要是,我多孝顺啊!而你们呢?天下太平被你你们弄的天下大乱,现在外面一堆强盗,这个时候你们竟然还来管我?我还没找你们麻烦呢!]
说着,画中人啪的一下一拍手,可谓是声情并茂,那叫一个情景再现。
但是作为秦人,此时此刻,那声音刺耳至极。
向来号称温润如玉的公子扶苏,此时此刻的面色也是极为阴沉,桩桩件件,都一样踩在了扶苏难以接受的位置。
这都不是底线了,这距离底线所在高度甚至还有个十万八千丈。
别说这个有可能是自己的子孙后代,就算是不是,如此祸害大秦基业,这都不是一般的堵得慌!
这是什么秦国的不肖子孙!
[有道是君无戏言,说完这句话后,一定要学会找那群人麻烦。]
[争取让他们自杀。]
嬴政:都这样了,你竟然还有脸赖别人?!
还自灭宗室?你可真厉害!
大臣能够做到这种程度,都已经很不错了。
你还想怎么样?
战功卓著的想杀,劝谏的想杀,人在家中坐绞尽脑汁的逼反将领是吧?!
有忠臣,有良将,大权在握,然后用尽全力使劲拖后腿。
这是秦国哪辈子的仇人投胎过来专门祸害大秦来了?
甚至这个念头都不仅仅是嬴政有了,甚至听着这东西的六国遗民都有这种感觉,故意的吧?
你不是故意的,你干成这样?
当年六国还在的时候,如果有这么个秦王在,六国都不带亡的,甚至很有可能把秦国吞了壮大自己。
但凡他们当年有这个运气,还会沦落到灭国的地步?
想到此处,很多人连幸灾乐祸的心态都没了。
尤其是韩非。
对比过于明显,实在让人糟心,韩国当年怎么就没这个运气呢?
[至于不自杀的怎么办呢?名声于我如浮云,直接俱五刑就好了,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大卸八块。]
李斯听着这东西,那边心下琢磨有这么个子孙后代,其实也相当于给扶苏身上也泼些污水吧?
不过真说是凭借这件事彻底撬动扶苏也不太可能,毕竟这都是不知道多少代之后的事了,总不能因噎废食,但是这脏水有总比没有强。
至于什么扶苏也不见得必须是下一任继承者这件事,此时此刻,李斯已经把这个念头去掉了,别管最后那个人到底是不是长公子扶苏,现在都必须是扶苏。
[最后还有一个补充招式,那就是随便找个由头开始灭宗室,尤其是兄弟姐妹,尽量一个不放过,全给先皇殉葬去,如此以防不测,不过这个一般人学不来,大家可以自行尝试。]
【为了争皇位听说过杀兄弟的,也听说过杀姐妹的,没听说过兄弟姐妹全杀了的,而且是虐杀。】
【甚至就连杨大师的灭国教程都没有走到这一步,你都不应该姓赢,你应该改姓高。】
嬴政那心境听着这东西,俨然就是如同火山岩浆沸腾的时候,一个小石子下去,什么风浪都掀不起来。
一山更有一山高是吧?
就这怎么当上秦皇?
就这也能当上秦皇!
这玩意是谋逆上位的吧?
朕就不信了,这玩意要是正经上位能这样就怪了!
想到此处,嬴政目光直直地看向扶苏。
扶苏,瞧瞧你这子孙后代,这是个什么歪瓜裂枣,耳聋眼瞎的玩意!
第33章
[总而言之, 只要你学会我胡大师这些招数,那么在一个本就有些动荡的江山中,你就可以成功把整个大一统王朝顺利白给!]
等会儿?
本就动荡?
什么叫本就动荡?
有忠臣、良将, 甚至还有兵马, 就这还算是动荡?
始皇帝眉头紧锁。
【陛下收天下兵, 铸十二金人, 结果到头, 折腾一圈, 再到下面,成功达成劈木为战, 以皮为甲,揭竿为旗的成就。】
【更别提夺下秦地,秦库就是我兵仓。】
【真说是这个销尽天下兵的事情, 只能说, 不能说没什么用,只能说到当事情这种程度上, 用处没有那么大。】
【不过说来这件事还是胡大师的能力强, 要不是胡大师能力这么强, 大秦真不至于死得这么快, 真说是到子婴手里, 想救都救不成, 就算是把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打包到那个位置都费劲。】
【说起来, 汉献帝要是有子婴那一月内杀权臣后发兵的能耐,那日后结果什么样, 还真说不准。】
那声音就那么响在始皇帝的耳边,但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无心这些东西了。
不多时, 那画面改了改。
不知道到底多大的东西,大概像是一个中间胖乎乎,两边有翼,下面有两个轱辘在地上滑动行走,有那么一点像是鸟,也看着好像不是鸟的东西,一点点飞起来。
可能只有巴掌大,可能没有巴掌大的机关鸟。
如果放在不久之前,绝对会吸引许多人好奇这东西内部构造,但是此刻绝大多数人都很难去在意什么,只是一只小机关罢了。
画面流转,山河大川,天地浩渺。
朝堂上的声音也显得越发稀薄。
今天朝会结束的时间出奇的提前。
林朝走出大殿的时候,都有一种特别奇妙的感觉。
【肝帝今天变了?】
【还是事情定了,没别的事了?】
【不理解,但是个好事!】
“……”
“……”
“……”
听到这动静的大臣,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终低下头,各自离去。
有些东西吧,他们听都已经极为离大谱了,作为有这么个子孙后代的陛下,那心情肯定比他们还要炸裂。
而且炸裂的多。
稍微代入一下陛下的位置……
想想自己的子孙后代,如此败坏自己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家业,纯纯装聋卖瞎的样子,这谁也扛不住。
说起来长公子……
算了,还是别想了。
而在另一边,扶苏就站在殿内,相比较在朝堂上还需要装上一装,此时此刻,已经不需要装什么了,始皇帝嬴政那脸色阴沉得要命,“乱改法条、杀忠臣良将,虐杀宗室、充耳不闻战事、三年毁了大秦,好一个史无前例的东西!”
“自先祖襄公被封诸侯,立国为秦,历代逐戎,富强图国,五百年多年,从未出现过此等滔天之事!”
“扶苏,你可真有个好子孙后代啊!”嬴政冷笑一声,“不,不仅仅是你,朕可真有幸,能有这么个子孙后代。”
“好一个夺鬼怪之朝晖,合奸佞之大极!”
“扶苏,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什么惊喜都能够给朕送出来!”说着,嬴政甚至反讽道,“朕都有些畏惧,你还有没有什么大事在后面让朕等着看了!”
扶苏就那么低着头听着,今天倒是不顶撞了,就这么听着,嬴政甚至都有些一点点开始要消气了,毕竟这些实际上都不是扶苏干的,怒是怒,但是有些东西还是清楚的。
但凡这些东西不是那么的离谱,那么的惊世骇俗,那么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都不会气成这个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嬴政刚想要说如何立公子学的时候。
扶苏终于抬起眼眸,目光看向嬴政,看扶苏那个样子,嬴政深吸了一口气,“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父皇,您说的有道理。”
“朕知道朕说的有道理,不用你废话。”
扶苏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低声道,“为大秦基业,臣是当让贤。”
“???!!!”
在那一瞬间,嬴政直接被气了个倒仰。
而扶苏甚至此刻因为此刻重新垂下眼眸,不曾往上看,还继续道,“涉及这等江山社稷,秦国大业,儿亦可辅佐兄弟,行先祖之事,行周公事,不出二心,如今赖得以仙神助之,知父皇待儿之心,为人子者……”
他声音都轻了下来,但是他最终定声道,“当足之。”
“臣生死本就赖以陛下。”
此话一出,始皇帝真的就是恨不得垂死病中惊坐起。
如果说旁人站在这里,或许会怀疑扶苏其心不纯,甚至有些故意推让欲擒故纵之流,但是嬴政却是知道扶苏是说真的,而且是确凿无疑,他甚至可以看到太子非他的情况下,他都能够去恭祝一下,但是正因为他相信,此时此刻让嬴政更气了,指着扶苏的手指,那都绷着如利剑。
扶苏,你可真是宽宏大量哈?!
为了一个区区破子孙后代结果你给朕整这个???
你知道那是哪一代人的事吗?你知道那过了几百年吗?
你知道那东西名谁吗?!
你就在这里担责了?!
谁让你担责了?!
骂你,你就不会受着?!
这要是我父听到这些,我被骂,我都得受着!
你非得顶嘴?!
非得顶是吧?!
说你两句,你竟然就搁着琢磨怎么当嬴世父?!
朕只是说你不行,又没说不让你来!
平常怎么不像是你现在这么会理解呢?!
现在显得你会理解言下之意了是吧?
而且“按照你这个说法,是不是朕也得退位让贤给宗室?以免这万一最后出什么事,皇位没落在你手里,落到其他儿子手里去了,然后有了这个事情?!”
扶苏整个人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始皇帝。
“儿臣断无此心!”
“没有这个心,你东扯西扯扯什么?!”嬴政当即厉声道。
“儿臣只是”听从您的意思……
声音越来越小,后面这句话,扶苏虽然胆子大,但是终归没敢说出来,赶紧打住,他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说出口了,此时此刻甚至已经想着赶紧把这句话改口。
但是嬴政已经听出来了,那脸色恨不得比在朝堂上更差。
“儿臣只是多”
“滚!现在就滚!”
“给朕面壁三日,好好反省!”
事情当前,扶苏试图以最快的速度跑路,而也就是在此刻,外面传来了禀告声,“陛下,长公子府有大喜来报!”
扶苏:?
我怎么不知道我府邸有大喜?
不久之后,扶苏大喜,夫人怀孕,我有孩子了!
下一瞬注意到了那边始皇帝的脸色,扶苏顿时又站了回去,面上写满了端正,仿佛刚刚的那个不是他一样。
“……”始皇帝。
不就有个孩子吗?
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始皇帝想着,全然忘了自己当年也高兴极了,甚至给扶苏起名就起了足足半年这件事,甚至起的是那种不管是男女都可以用,而且好听的那种。
也或者说,就算是记着,此刻也完全不愿想起来。
不过说来有长孙这件事,也的确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但是想想那不肖子孙,始皇帝顿时就不高兴了。
看向扶苏的目光更差了,不过到底还是道,“王室公子当有学。”
“虽有秦师教之,但是或许仍旧不妥,众人可汇聚一同,如官学一般。”
“不仅宗室如此,文武子弟也可入内,以冲其智。”
扶苏听着这些,面色也慎重了些许,想了想道,“文武子弟,身于各家,如此混杂,无所侧重,怕是有些不利。”
“除非……”扶苏顿了顿,随即道,“除非并百家之说,习天下各道,但是如此,怕是事大。”
“公子有学,行聚此之事,也不过只是尝试。”始皇帝冷声道。
归根结底,也不过是试试能不能改一改那后世的结果,毕竟就这东西太过于离奇,学学史吧,别一天到晚竟搞什么让人觉得这是个什么祸害掉进了大秦宗室。
就算是篡位的,能不能有一点脑子。
哦,就这么个没脑子的,到底是怎么篡位的?
嬴政是真的好奇,特别的好奇。
权臣?意外?装模作样?浑水摸鱼?
总不能是跟赵武灵王似的,弄出来了个天生二日?最后出大事了?
嗯……
此时此刻,这个疑惑无人能够为嬴政解开。
而扶苏还是试图道,“陛下,那神异之士,也曾提过那稷下学宫。”
“韩子曾身为公子时,曾经于稷下学宫求学。”
不知道为什么,嬴政的脑海之中蹦出来了之前那神异之士说韩非是法家大家哪里有用哪里搬那句话,嗯……
韩非的确很好,文章写得更好,不过,“若并非边缘之人,怎会出游他国求学?”
“这终归是公子四海寻求存之法。”扶苏道。
嬴政看着扶苏,“儒家,有教无类?”
“我是秦人,秦国以法治国,我亦是自小学之,我只是听说了他们的一些理念而已。”
“而他们那些东西,与你相合。”
“学而知之,我可用之。”扶苏实话实说道。
嬴政倒也不说什么稷下学宫如何,只道了一声,“你倒是喜欢那套外儒内法的东西。”
“儒家所言,却有其理,孔子所行,天下皆知。”扶苏说着,就看见嬴政越走越远,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随即就听见那边传来声音——
“在那愣着作甚?!”
“那个稷下……”
“你是连在自家闭门思过的心思都没有了,是吗?”始皇帝嬴政冷声道,“要不朕给你找个别的地方?”
此话一出,扶苏顿时不说话了,甚至整个人看着都温和了许多,一如那寻常那公子如玉的样子。
嬴政稍微满意了一点,虽然不多。
而在另一边,林朝没事直接回家去睡了个大觉,睡得那叫一个香。
唯一的问题是因为晚饭没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叫一个饿,赶紧吃了个桃酥垫了垫胃,不过坏消息是伴随着胃饱了,东西也差不多没了。
天色尚早,今个又没有朝会,索性林朝直接选择重新烤一锅出来,反正又不着急,顺便也可以再给黑大爷带些出来。
不得不说,当桃酥出炉的时候,香味迷人,环绕周身。
唯一的问题是——
弄得有点太多了,这得吃到哪百年去?
甚至林朝到奉常府的时候,那一身的焦香味都挥之不去。
奉常府的其他人:“???”
你合适吗?!
学神异之人是吧!
正赶上上卿茅焦有事来奉常府,刚刚从奉常那边出来就闻到了这边的香味,作为一个老饕,一闻就能够闻出来,绝对是好东西!
茅焦目光直直地看向了那边‘公然投毒’的林朝。
脸有点熟悉,但是从脑海中想来想去,都有点没想起来这号人到底是哪位,“那位是谁?”
“那是我们秘祝大人。”
“哦,秘祝……”茅焦闻声方才对上了号。
“敢问秘祝身上的香味从何而来?可有出处?”
“自己做的。”他说着,从袖口掏出来了一个小包,一摊开那香味更是四散开来,“尝尝?”
茅焦倒是也没客气,当即尝了尝。
“如何?”
茅焦一口下去,眼前一亮,“上好之品!”
“那就都给你了!”说着,他直接把东西塞到了茅焦怀里,不等茅焦回过神来,人直接就没影了。
“???”其他人。
这合理吗?
这合理吗!
而茅焦更是直接起了结交之心,人不错,他喜欢!
也就是在此刻,那边传来消息,“听说了吗,长公子家中有喜事了!陛下亲临长公子府邸!”
第34章
好事吗?
好事。
对长公子而言绝对是好事。
尤其是还有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
就, 这孩子真是长公子的亲孩子啊,这是来帮长公子脱离苦海的是吧?
王离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由得在心下蹦出来了一句——
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如果他之前被抓的时候, 一回来, 他夫人也给他这么一个大消息, 事情绝对就变……
哦不对, 好像变不了。
高兴的同时, 他还得挨顿揍。
而且就这个的前提还是把时间卡的特别准, 但凡卡的不是那么准,这都不行。
想到此处, 王离顿时清醒了。
面无表情,心情极差。
人一手摸着那匹灵秀俊逸的黑马,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手习惯性地落在另一匹看起来也很不错的马上特别顺手地拉起缰绳, 就要走。
“王离!你给我把从风放下!”
王离在那一瞬间,当即看向辛子幺, 随即看向自己的手上, 最终落在那匹通体赤棕长尾棕黑交错的那匹马上, 王离仿佛手被烫到了似的, 当即以第一时间松开手, “我不是故意的!”
“我信你个鬼!”
“我真不是故意的!”王离试图解释, “我只是顺手!”
“我要是不说话, 你是不是就把我的从风给我迁走了?你当我没看见?”
“我肯定会给你送回来的!我不是这样的人!”
辛子幺怒目而视,“你果然起了这个心思!”
“???”王离。
我冤啊!
“我还有我的鼓临清呢, 我怎么会要你的从风!”
“你都要我这匹黑马了,我信你说你有鼓临清你不会染指我的从风?”
“……”王离。
我的手怎么就那么欠?
王离恨不得流下悲伤的眼泪。
奈何一点用处没有,而且等到回了家, 王离还看见了老父亲在那里迎接他,不知道为什么王离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特别不好的那种。
而在另一边,鉴于陛下那边他们暂时不好去触霉头,还是暂时稍稍往后退个一天两天的,故而铁管长索性就直接去了警卫森严的秘坊,亲自打铁,尤其是那个马蹄铁。
有铁匠不由得道,“铁管长要打什么?这点小事,让我们来就行了。”
铁官长摇了摇头,“不必,这个我亲自来弄,你们退下吧。”
闻言,众人领命。
一锤又一锤子下去,大致轮廓就已经弄出来了。
别看眼下看着有那么一点忙碌,但是这东西所需的技艺极为简单,随便找来一个铁匠都能打,甚至是乡间铁匠都可以,更不要说若是这东西真的能够定下来的话,也可以用磨具来解决大部分的问题,那就更加省心省力了。
毕竟这玩意不需要锋利,只需要一个差不多的大小,表面平整,仅此而已。
待到打铁结束的时候,把东西往袖口里面一塞,那叫一个随身携带,然后他就遇见了个熟人,铁官丞公输问。
“……”
“……”
安静,安静是今天的秘坊。
也就是此刻方士王治出来就看见这两位站在这里面面相觑,王治见状方才道,“两位大人,你们是来查炼丹之术的吗?”
“是的。”
“不是。”
下一瞬间,更是毫无默契,再一次改口,直接对着来。
反倒是王治沉默了一下,当即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不打扰两位大人了。”
说着,王治快步离开了现场。
“你我也算是有缘,不如一同去试试如何?我那边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只待一试。”墨家的铁管长笑道。
铁官丞公输问面无表情,“不必了,我还有事。”
说着,他抬起手来做了个礼,亦是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边。
与此同时,别管是他们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脑海里面都有了一种感觉那就是——
这秘坊好像也不是很秘。
而且照这个趋势来看,这一块很有可能不够用了,相对普通的东西,不应该和仙神都称之为杀伤力极大的东西放在一起。
应该找陛下另起一地,又或者扩大此地。
至少——
不会和他碰上!
还是这个地方太小了!
又或者在自家建个小的地方,隐秘一点,除却自己人之外,不能让外人进来!
但是这个好像还是做不到太隐秘……
毕竟别管是专属于墨家/公输家的,终归是人来人往。
尤其是这种涉及仙神的事情上,到时候还要想办法编造,若是编造不妥当,说不得会出什么事。
而想到此处,这心情更差了。
算了,还是到时候多找陛下吧。
一边想着,两人开始了下一步尝试。
马匹就那么立在那里,兽医听着这些个用法,当即眼前一亮,不久之后马蹄铁伴随着修蹄,一同钉在了马蹄上。
行走的声音清晰了不知道多少,甚至带着几分悦耳。
当然这动静不仅仅只在秘坊响起来,区别在于不是一个时间内,而且相比较两位铁官那边,这边更加偷偷摸摸,如同做贼似的,即便是相比较绝大多数很精很大胆了,但是胆子大和不怕死,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新鲜了一会儿又扣下来的都大有人在。
也有那种拿到了那马蹄铁也舍不得钉上去的,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什么钉一个马蹄铁后,马会痛,主要是感觉钉完了这个,马脚可能没有那么好看了,要不还是再等等?
众人心态各异。
反倒是宗正那边刻正好没事,悠闲之余不由得想起了子婴那孩子,其实子婴挺好一孩子,要不是被他那个攻打赵国时候背叛的成蟜耽误了,时至今日早就出头了,何至于现在都无人问津?
再想想那个很久之后的那个子婴,又同名,命又都不怎么好。
不过不得不说以后的人,起名越发不注意了,宗室也就罢了,怎么主支一脉,也这么凑合。
但是转念一想,那都说不准多少年后的事了,秦宗室别说以前了,就连现在都有同名的,更别提子婴都不是主支,以后八成更加不在意了。
只是有些可惜,其实成蟜到底死了很多年了,他做出来的那些事情,不见得多有脑子,但是看得出来是为了什么,哦不对,这种事情不该这么比。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个机会,宗正决定当个好人,找个时间跟陛下顺口提一下这个事,剩下的就看子婴自己能不能趁着这个东风起来了。
而在另一边的子婴,一道风过来,顿时感觉有点冷,今天可能穿少了,要不再多穿点?
赵高那边倒是对于陛下下令要查的事情有了些成果,既然陛下说这件事必须查一个源头,而且是在暗地里追查这种情况下,唯一等着的就是穷举法。
不仅仅去查清当年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甚至把那那个时间段里面所有围绕韩非所在的人,尽数全找出来。
找出来以后挨个去查,哪一个身后可能有什么人。
如此一一列举,一一暗查,所要付出的人力和时间都是极大的,但是不管怎么说,眼下终于出了成效。
一个个牵扯出宗室、朝廷官员的名单尽数落在案上。
不过不查不知道,就这么一查,仿佛是廷尉府都是那么的盘根错节,若不是他也算是了解李斯,怕是都要觉得廷尉府被人渗透成筛子了。
但是实际上,只能说……
“秘祝和做饭的厨娘?”
“这个的确有一点关系,他们是邻里。”他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上一代秘祝搬这边那边。”
“……”赵高。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竟然也能够放在一块,更何况堂堂秘祝,都混到和廷尉府的厨娘当邻里去了,这日子是怎么过的?
哦,仔细想想,就秘祝那情况,要不是上一次太祝有事,怕不是这辈子都无出头之日,只能说……
算了,也不是不可能。
而下面来禀的人见赵高那边面色有些异样,当即问道,“查否?”
赵高深吸了一口气,“既然知道到了他们有关系,那就顺便查查。”
即便是看着这这位实在感觉不到和韩非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但是尽量一个也不放过,万一这秘祝后头还有人呢?
万一就是这个秘祝读韩非文章,大有把臂而游的意思呢?
再或者就是闲的呢?
还是那句话查都查到这里了,万一此事就出自这边,反倒是得不偿失了。
虽然以厨娘为切入点,这种事情实在过于离谱了。
而且就成功的概率,那实在微乎其微。
当然,广撒网也是可能的。
下面人顿时领命告退。
林朝倒是对于这件事并不知情,此时此刻,矩子看着眼下这些桃酥,又看了眼林朝,“都是给我的?”
“嗯。”林朝点头。
“黑大爷你没事总打铁,肯定很累,补充补充体力总是好的。”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糕点?”
“理论上来说,是的。”林朝想了想道。
“成顿吃的糕点?”
林朝抿了抿嘴唇,“是有点多。”
“你要是感觉太多吃不下,那我拿回去些?”
下一秒林朝就看见了东西当场消失,矩子一脸正直,“你都拿过来的东西,怎么好随意拿回去?”
“本来是不好意思的。”林朝开口道。
“……”矩子。
老夫不想看见你!
至少现在不想。
不过到底是吃人手短,拿人嘴短,矩子到底忍住了那一巴掌拍过去的念头,与此同时矩子也产生了一点好奇,“说起来,你在朝堂上也是这样话多吗?”
就凭你这张嘴,不会挨打吗?
你怎么到今天的?
“那当然不会!”林朝反问道,“谁会在朝廷上乱说?”
看着林朝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矩子当即道,“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啊。”
“不辛苦,不辛苦。”
我其实一般在朝堂上我都是刷视频刷过去的。
“我没在夸你。”
“没事,黑大爷我可以当你在夸我。”林朝打包票。
“……”
论脸皮我赢不过你。
也就是在此刻,矩子灵机一现,“有兴趣学武吗?”
“啊?”林朝没反应过来。
“有兴趣学武吗?”矩子再一次问道,顺便拿起了一块桃酥。
“黑大爷,你是说……”
不等矩子再开口,林朝直接问道,“你想揍我?”
“噗——咳咳咳”矩子直接被呛着,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我都是委婉的!
林朝赶紧出去给矩子拿了一碗水,矩子喝下了水顺了顺气,方才道,“就说你学不学吧?”
“能教招式,不对打吗?”
“不!行!”
“哦,那算了。”
“……”矩子。
臭小子,你就不能有一点点坚持吗?!
第35章
不管怎么说林朝到底同意了习武, 毕竟——
“你到底是秘祝,要常常跟在始皇帝边上,除非始皇帝不出咸阳, 若是出咸阳的话, 心存故国之民, 说不得也会出现, 有点武艺在身, 总是好的。”矩子道。
林朝看向矩子, “黑大爷,我这个岁数, 还能成武林高手?”
“那倒不能,至少当有事的时候,你可以稍稍抵挡一二。”矩子实话实说道。
林朝沉默了, 林朝同意了, 不久之后,林朝开始习武过程中摸爬滚打, 灰头土脸。
但是林朝也看得出来, 矩子教他的也的确属于那种巧劲之类的。
说是速成班也不为过。
就是这个过程……
林朝抹了一把脸, “黑大爷, 我其实也不是不能练基本功。”
“你从现在开始练基本功, 你得练到哪几百年去?”
“我可以自带匕首。”
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可以使用工具!
矩子看向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林朝, 这孩子是不是被打傻了, “你在始皇帝身边自带匕首?”
“额……忘了。”
幻想中的工具骤然被没收。
而另一边茅焦终于有了闲暇时间,索性让人包好了糕点, 前去林朝府邸,却不想直接扑了个空。
待到林朝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孙大娘提着一小包东西过来道, “有个人来找你,看你没在家,我正好碰上了,就把东西暂时放我这里了,让我帮忙转交,说不准是让你帮忙卜算什么的,说是改日有机会再来见你。”
“哦对了,他说叫什么……哦对了,茅焦!”孙大娘一拍大腿,“对,就叫这个名!”
“哦。”林朝点头。
他谁?
林朝提着东西回了家门,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明白这人,直到打开那送来的东西,正是一盒糕点,青、粉、绿、白,四个颜色,好不好吃不说,放在一起绝对好看了。
糕点……
也就是在此刻,这个名字和那个有点印象的人,方才合为一体。
原来是他啊?
记住了。
当林朝尝了一口其中一个,入口很是绵密,那味道谈不上多重,但是却透着几分清香,甚至仔细闻闻还带着几分花香,但是却没有什么苦味,总而言之——
好吃!
不是什么中看不中吃的绣花枕头!
等到遇见找机会交流一下!
而次日朝会的时候,太祝还准备站在林朝旁边,就看见向来在这个时候不怎么动的林朝,往那边去了,“???”
干什么去了这是?
太祝正想着,就看见另一人也朝着林朝去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茅焦。
“上一次你来时,我正巧不在家,实在有些遗憾。”林朝道。
茅焦闻言亦是道,“不知我送去的东西,可尝了?”
“尝了,很是不错!”
“我那东西虽然不是什么亲手所做,但是也算是品尝了许多家方才得到如此珍馐,却是不如你那天赠我之物。”
“东西各有不同,不过皆是美味。”林朝当即发出邀约道,“若是以后还有的话,咱们到时候再多加交流下?”
闻言,茅焦亦是心领神会,当即一口认下,“自当如此!”
而那边的太祝见两人三言两句的就混迹在一起,太祝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我这是……
被人逆流而上了?!
怎么可以!
眼瞧着太祝那简直就跟装也不装的样子,太乐当即道,“太祝,你见秘祝好,你难受?”
“排挤也当适当,茅焦也算得上卿,你也想伸手管管?”
“……”太祝,“谁排挤了!”
“太乐你再污蔑于我,我定当跟你拼命!”太祝甚至道,你知道我这些日子付出了什么吗?!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太乐。
太祝,你什么毛病?
这还不让人说了?
“我和他的关系,其实很好,你不知道我之前和他一起主持祭祀吗?”
“不是因为你身体太差吗?”
“那我也是主动把露脸的机会给他了!”
“不是因为你身体太差吗?”
“不管怎么说,我们有浓厚的友谊!”
“谁不知道你看墨儒热闹把自己给看晕了?”
“那是因为——”太祝声音戛然而止,太乐看他的目标更怪了。
太祝又怕又气,自己太冒险了,虽然没说全,但是万一不小心暴露了怎么办?
不过他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想到此处,太祝顿时害怕消了几分,但是到底还是转了回去。
而也伴随着朝会开始,林朝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原位,就像是每天一样,明明长相还不错,但是这个时候看着就特别的沉稳,放在一众年纪不小的大臣里面他都不是那么突出,存在感特别低下。
始皇帝嬴政坐在上首,看不出什么心情好坏。
王绾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沉默,准确说这些日子,伴随着神异之士的到来,王绾那是越来越沉默。
与之相反的就是李斯,不,准确说,李斯自打入了始皇帝的眼,时至今日一路高走,和王绾成了鲜明对比。
不过今天要谈的事情,并非是这个,铁管长开口道,“启禀陛下,臣同铁官丞,在民间偶然之间寻到一物,实乃是利国之物,今日当俸于陛下,壮我秦国基业。”
[秦史上的两大太后,有着相似的经历,结局却又极不相同,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一个是著名的宣太后,另一个就是赵姬帝太后。]
[听说过废太子的,废皇后的,甚至有听说废皇帝的,但是你听说过废太后吗?]
【啊……这也能叫相似吗?】
【除了都当上太后生俩孩子之外,这俩人有一点相似之处吗……】
【宣太后被废是因为权势过大,闻秦之有太后、穰侯、华阳、高陵、泾阳,不闻其有王也,然后太后就和四贵一起被昭襄王打包了,而赵姬纯纯是没管好自己男宠,就单独论找男宠,生孩子这种事情,有宣太后在前,这看着也不是个事啊,你不玩到威胁陛下的程度,你这玩意明摆着能够继续玩下去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大家都是想活着的,能让我们活着吗?
前些日子那个还算是往子孙后代扯,今天这个你是真想要我们的命啊。
放过我们这群年迈的中老年和可怜的孩子吧。
实在不行你多谈谈宣太后?
毕竟昭襄王已经埋进地下了,算到现在已经隔了两三代,至少不会从坟里面跳出来。
至于始皇帝?
此时此刻已经没人敢去看他了。
[宣太后就是被废的太后,而且是作为秦昭襄王的生母被废。]
[反之,赵姬就差一点走到这一步,直接被逐出咸阳,前往了萯阳宫。]
【我要是陛下,我也糟心,爹死了,娘还活着,这个娘还是娘俩一起相依为命走出来的,结果她后来养的男宠权势滔天什么都敢干,甚至连她的太后玺连带着王玺还能被人偷了,那是真什么都管不住啊,但凡赵姬有宣太后的本事,嫪毐都得被她带进坟里去,不过嫪毐真就特别敢想敢做,人虽然要有梦想,但是好像也不至于这么有梦想。】
知道了知道了,别说了。
放过我们吧。
当年因为这件事,都差点血流成河了。
此时此刻,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甚至比这动静第一次出现的时候,还要让人胆战心惊。
太仆原本想要接话,此刻却是半点不敢开口,这万一错一个字丢官事小,丢命事大啊!
铁官长的声音就这么回荡在咸阳宫,清晰的让人莫名胆寒。
[但是就两人的结局,宣太后被废后次年忧死,而赵姬却是重新回到了咸阳,一活就是十年,而且死后被谥号为帝太后,与庄襄王会葬茝阳。]
[其根本原因是什么呢?]
【一个是政治动物,一个不是,可不是比较心大。】
也就是在此刻,众人只有一个念头,往这里说,往这里说!
茅焦:???
别!
[究其原因,其实是有高人助之!]
[而这个高人是谁呢?!]
[没错,就是茅焦!]
茅焦:……
其他人听到这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牺牲茅焦一个,幸福我们大家!
[茅焦劝谏之时,始皇帝已经连杀二十七人了。]
[在那一天茅焦站了出来。]
[使者问茅焦不怕死吗,茅焦说,天上有二十八宿,今死者已有二十七人了,臣所以来这里,是为了凑够二十八星宿。]
[只是伴随着越往里走,茅焦走得越是慢,甚至使者催促了一遍又一遍,茅焦走的还是特别慢,那叫一个磨蹭,使者也不催了,就那么看着茅焦。]
画中人说着,甚至还有个线条小人在里面动着。
“……”茅焦。
那个,虽然吧,这事没有拿不出手,但是也不至于这么情景再现。
[使者甚至开始嘲笑的时候,茅焦道,我到前面就死了,君为何不能忍我须臾呢?]
原本感觉这件事有些想笑之人,顿时没了心思。
不羡慕茅焦的上卿之位了。
的确是凭本事来的。
[到了大殿之上,秦始皇手持剑,剑刃上甚至可以看到还未干的血迹,边上甚至躺着其他人的尸体,这个时候茅焦应该是很怕的,故而茅焦走得更慢了,最后走到秦始皇面前的时候,以至于有了说话的机会。]
茅焦:其实当时我没看见血迹,别瞎说。
而且大殿里面哪有什么尸体?
大多数是拉出去死的。
[古来圣贤不忌生,国不忌亡,但是生死存亡之下,圣主姑且还会让人说两句,不知道陛下想不想听?]
[也就是这般,茅焦让秦始皇不至于那么生气,自己也有了说话的机会,秦以天下事为己任,而大王有迁母太后之名,恐诸侯闻之,由此更加惧怕大秦,对秦一统天下不利。]
[秦始皇听进去了,随后亲自迎接赵姬回咸阳。]
[而茅焦亦是因此事封上卿。]
【好家伙,搁着一鼓作气,再而三,三而竭呢。】
【什么叫做拿命踩钢丝啊。】
【不过我感觉能活下的主要原因是,没在哪个时候扯孝道,就算是赵姬在事件发生的时候没参与,但是有些不该说的话都被嫪毐撂出来了,在那等局面,正气头上呢,谁扯谁不死。】
我以前没那么感觉我是在拿命踩钢丝,但是现在我是真的感觉到了。
真的。
茅焦深吸了一口气,站在那里,就莫名有一种势单力孤,秋风萧瑟的感觉。
至于始皇帝本人?
此时此刻,至于风暴中心的始皇帝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神异之士是吧?
【哎,怎么感觉有点冷呢?】
【不过从另一件角度来说,大秦怎么不是法、孝治天下呢?法家就不说了,自打商鞅变法后,法家就是基调了,而就陛下这孝顺程度,其实还是远胜很多人,赵姬帝太后,嬴子楚太上皇,皇帝本人嬴政。】
你现在夸朕也是没用了!
【虽然后来皇帝这个词,成通用词汇了。】
朕已经知道了!
不必再说了!
【不过说起来太上皇这个词汇是怎么在后世逐渐变成了通用词汇的?而且成活人用的?不过说起来是比主父更有威严一点哈?】
嬴政:???
合着皇帝只是开始?!
你们自己起就那么难吗?!
【陛下可真是万世之师啊,这都能师。】
这个万世之师朕一点也不想当!
而也就是在此刻,众人看见面前一只庞然大鸟,一跃而起,引起云烟无数。
一切仿佛扑面而来,如同仙境巨兽。
让人唯恐少见之一眼。
只不过也伴随着那东西一飞冲天,顿时就有人感觉这个样子怎么有点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前些日子没在乎的小机关鸟吗?!
第36章
相比较之前那几乎没人在乎的小机关鸟, 就像是给孩童所打的玩具一样,再看看眼前这个,远处的人, 此时此刻衬得就跟蝼蚁一般。
身为墨家弟子的铁官长也失神了一瞬, 随即继续说他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现在还有事, 他现在真的想全身心看那异镜。
反倒是铁官丞现在感觉心情甚至不是庆幸了, 甚至多出了几分感谢。
如果不是墨家的那家伙在他之上, 今日遭罪的就是他了,更别提眼下还认真的看异镜之中的东西了。
[飞机到现在成为一种交通工具, 但是最开始的时候,人类想要飞上蓝天,其实是一件绝无可能的事情。]
[无数的先贤在这条路上, 穷尽一生不曾见到那个人类上天的结果。]
[直到莱特兄弟发明了可持续、可控制的飞机, 从此人类得以长时间离开地面,一飞冲天。]
不同于以往的色彩缤纷, 眼下的画面更多的黑白二色, 相比较之前的画面, 如今这个更像是一幅画, 一幅过于真实的画。
但是鉴于众人早早的就已经见过那更为壮阔之景, 此刻更多的人看的是里面的构造。
人, 真的可以飞在天上吗?
而且看这个东西, 更多的像是木头。
即便是这个不同于之前那庞然大物,但是现在来看, 这个也绝对不轻。
不仅不轻,甚至看着更加让人感觉更加沉重,甚至还有两层, 直晃晃的露在外面,甚至不比飞鸟上下合而一处更好,更别提木头上面还放人了!
相比较这东西,人自凌空,有仙人翱翔于九天,显然更加合情合理啊!
但是换个角度想想,神仙座驾,长什么样,那都合情合理,别说是踩着木头了,就算是踩着石头,那都没什么毛病。
退一步来说,就如同镜中人说的那样,人都能上天了,他想要长生不老,那岂不是更加脚踏实地?
不过这里面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
想到此处,始皇帝顿时清醒了,所谓的人,可能和他们明白的人,不是一个。
甚至不仅仅始皇帝,其他人也明白过来,这东西可能不为真,但是即便如此,也终归忍不住看向那异镜之中。
至于懂得几分机关之术的,此时此刻鉴于那构造尽收眼底,也不由得多看些。
万一能试试呢?
与此同时,赵高那边注意到了远处递过来的消息,当即心领神会,走到始皇帝身边,小声说了句话,当即离开了这边。
不过此时此刻,没有人在意赵高如何。
众人目光都一直地落在那异镜之上。
[而也就是在此之后,飞机得到了大大的发展。]
异镜中的声音说着,那画面也是伴随着异镜中人的话儿变动,即便是图案转变的速度极快,但是众人也能够看得出来,那是从一个疑似没有羽毛的骨架子,一点点变大变胖,最终好像一个越发平整的飞鸟样。
看得人有一种看反了的感觉。
[从几百米、几千米、几万米,甚至到几十万米的高空,都有飞机的身影。]
【等会儿,前头还姑且还算是有点合理,怎么就突然几十万米高空了,你说的是那是飞机吗?】
等会儿,前面还有点合理?
那岂不是等于木头真的可以上天?!
不对不对!
应该说的是人可以上几千米的地方!
【这是什么幻想时间?】
【你再这么下去,我怀疑你要直接用飞机上天宫了。】
天宫……
合着神仙不在海外,在天上?!
嬴政沉默了,怪不得他穷尽一生找不到,原来是找错方向了吗?
但是天上……
这不是更找不到了吗?!
但是换句话说,因为他是天子,命尽归天,故而本就拿不到人间的长生不老,这么想想,嬴政心态平复了。
至于其他人?
虽然有短暂的失落,但是转眼之间就想起来了周易参同契,虽然我们难以上天上去,但是神仙会下来啊!
而且还有那个周易参同契呢,若是找到,不就能够长生了吗?
更别提我们周围就有一个神仙呢!
而也就是在众人因为这几句话浮想联翩的时候。
[但是你知道吗,其实早在先秦的时候,就有我们自己的航空工具了,只是后来失传了。]
先秦?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先秦,指的是我们这个先秦?
又或者秦以前?
上古时代,黄帝龙驭归天,彭祖寿数八百,更有真人入水不濡,入火不爇,可陵云气,与天地久长。
[比如说腾飞之术,艾火鸡子飞。]
此话一出,始皇帝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这东西……
他见过,名为仙迹。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那些方士还有用他们能够造神兵利器。
[但是这个只是小道,更多的是墨子的智慧!]
【啊?墨家的智慧?等会儿,墨家有这智慧?】
墨家:啊?
我们有这个智慧?
我们怎么不知道?
[哦,还有木匠之祖鲁班!]
公输家:?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啊?
唯一相似的那就是木鸢了,但是木鸢和这个相差那不说十万八千里也差不太多了。
[淮南子曾经记载,鲁班、墨子以木为鸢而飞之,三日不集。]
【哦,是风筝啊。】
【对天空的向往,的确是从古到今一直是梦寐以求的事。】
此话一出,公输家的,尤其是公输问,此时此刻那面色黑里来白里去的,倒不是别的,主要是——
这玩意和墨子有什么关系?
虽然本质不是一个东西,但是归根结底,不是一个东西和墨子也没关系啊!
飞鸢这是我公输家弄出来的!
提鲁班就成了,为何还要提墨子?
就算是墨子制了此物,那也是在我公输家之后!
凭什么听着像是出自墨子之手?怎可如此混淆视听,立身不正,有本事就站出来解释一下,神异之士就可以如此吗?!
公输问正想着,下一顺就听见那声音继续道:
【不过墨子以前还说过子之鹊,不如翟之为车辖,感觉墨子不一定会做这玩意?】
此话一出,原本心中愤懑都要溢于言表的公输问顿时沉默了。
“……”
帮我们解释倒也不用这个法子解释。
你就不能换个角度吗?
【但是韩非好像也说过,墨子也做过机关鸟?】
也就是在此刻,公输问如同找到了出气口,顿时看向了韩非。
原来是你传的?!
韩非:看我作甚?
我也是听人说的。
你们那点事,我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而且我听说的机关鸟,也不是这种机关鸟。
至于当前这局面,与我何干?
【不得不说,感觉墨子什么都能行,真六边形战士,论军事方面,他是个能工巧匠,军械天才,留有著名的宋国辩论,能够和木匠祖师爷鲁班比高下,最重要的事还赢了!】
公输问:你礼貌吗?!
【论德行,他那德行,任庄子都不会正面挑错,只会说说墨子虽独能任,奈天下何论,就算是孟子过来,那也是直接攻击他学说如何,而非墨子所行和其论相悖,那是位真言行合一的圣人,都知道墨子保卫宋国,又有多少人知道墨子保卫完宋国,转眼连宋国大门都进不去,仍旧奉行自己的学说,什么叫做独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椁啊,也怪不得什么事情都会被按到墨子身上了。】
儒家弟子现在没看热闹的心思了,不用提墨子是从儒家半路出家了!
反倒是墨家弟子听着这东西是真的身心舒畅。
没错,没错,多夸点,我们墨子就是这样的圣人!
什么千古无二,圣人临凡啊!
此时此刻,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连带着铁官长把马蹄铁的事情顺便抛给了太仆,可谓是功成身退。
剩下的事情,那就是太仆和治粟内史的事了,和他们无关了。
至于始皇帝此刻却是无心于已经作古的墨子如何,他半垂着眼眸,手指点在桌案上,一下又一下。
而也就是在此刻,那异镜之上继续道:
[如果你以为木鸢是风筝就错了。]
【哎?不是风筝是什么?】
[此物,可乘人,敲三下,自会巡航归来。]
承人?
敲三下?
巡航归来???
[只可惜这些东西都不曾留下来,伴随着百家争鸣时代过去,仅仅到了汉朝中期,作为和儒家并称两大显学的墨家,就彻底消亡。]
这边说着,画面之中出现了更加庞大的机关鸟,人站在机关鸟上,看起来威风八面。
墨家弟子愣了,什么叫做彻底消亡?!
虽然我们知道以后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件事,但是这个彻底消亡什么意思?!
而众人看着这玩意,也不由得看向墨家弟子。
你们墨家,还有这东西?
【你信先秦有这玩意的,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我信你是秦始皇。】
声如金石相击,仿佛不似凡间物。
其他人:???!!!
这是什么动静?!
而也在此刻,赵高从外归来,快步走到始皇帝身旁,把袖口藏着的木牍递了过去。
始皇帝嬴政接过木牍,扫了一眼后,猛地抬起眼眸——
他就站在那边,身体还算直,双眸就那么向前,显得古板,朝气也谈不上多少,谈不上什么人畜无害,但是看起来丝毫不会让人感觉到醒目,好似和旁人没有半点不同,透明至极。
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秘祝,秘祝。
沟通天地,奉礼听事,祈为巫祝,秘为君王。
甚至始皇帝在那一天想起来了之前太祝当街昏迷,秘祝祭祀于前。
第37章
木牍彻底没入嬴政的袖口, 他捏着那木牍,手指不知道什么时候甚至染上了乌色,‘秘祝林朝’四个大字都被捏的有些模糊, 但是此刻的嬴政并不在乎。
他想过这位神异之士非同凡人, 也想过他可能没有那么突出, 但是他从来没往真的沟通天地的秘祝身上想。
毕竟是个人都很难去联想一个从奉常府走出来的人, 过于熟悉, 过于平常, 以至于显得想破天去,那都难以联想到他那边, 结果?
秘祝真的秘祝是吧?!
只不过是沟通天地,秘与帝王,更与百官, 心声外泄, 天意开花了是吧?!
合着秘祝明面上的能力,真的是在那里如诚的描述自己的!
明明这东西但凡以一个正常之人来看, 那东西都不可能为真!
谁不知道秘祝名义上好听, 实际上没什么用处?
说得好听, 但是归根结底历朝历代哪个没有?但凡有用六国能灭吗?周能灭吗?甚至是夏商!
他们哪一个没有秘祝?
不自己下手, 让秘祝去偷偷摸摸咒人, 去咒于臣子, 意图转嫁, 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但凡有用,不说别人, 朕早就被人咒死了,还用得着什么刺杀?
但是如今???
林朝这甚至不仅仅是如实描述自己了,眼下这更是纯粹的等同于天地仙人, 这是上下关系吗?这是层层叠叠!
而且现在一下子翻转了上去,不得不说,是挺一脉相承的哈?!
嬴政深吸了一口气,这都不是灯下黑了,这分明就是那盏灯!
而且是常年为灯台的那个!
目之所及,仿佛就应该存在,自立国始,时至今日,代代相传!可谓是一点外力都不存在!
如果不是此时此刻查到他身上,怕是任谁想破天都难以把神异之士和秘祝联系到一体。
但是这件事他是第一个知道的吗?
不,不见得。
嬴政的眼底也多填了几分阴鸷。
太祝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此时此刻,林朝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投过来的目光,实际上眼下不仅仅满朝文武听着那个动静极为惊诧,即便是林朝自己也有些意外:【你怎么回来了?】
系统本来也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事实上就在几天前,系统还在各地收集数据,直到他感觉到了林朝出现了危险,当天系统暂停了收集数据,使尽了最快的速度疯狂往回赶,一回来就看见林朝好好的站在朝堂上,甚至还在刷着视频!
可恶!
本统跑了不知道多久,结果你竟然在这里刷视频!
就跟没事人似的!
但是好消息也正是他人没事!
【回来看看你,还活着没!】
还活着?
神仙果然真的会死吗?!
就像是那个大秦幻术师一样?
【哎?】林朝听着系统这话,也是不由得奇怪,【看我?】
系统没好气,【你之前哪里受伤了,我怎么看不出来?还是事情已经过去了?说说你的情况。】
【啊?我挺好的啊。】
系统肯定至极:【不可能!就是感觉到你这边出事,我才回来的!】
不等系统给林朝再来个浑身体检,林朝赶忙用心声道,【我这些日子学武了。】
【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以免日后出事。】林朝不等系统暴躁,当即继续道。
系统怀疑,【不像你啊。】
学武,保护自己。
这是一个应该在神异之士身上出现的话吗?
你这个神仙,真的是越来越不保神了。
不过仔细想想,就这个神仙……
的确和传说中不食五谷,飘飘然若古来高者得神仙,完全不一样。
或许就像是人一样,每个人都不同,各有侧重点。
而这个……
嗯……
比较缺德。
【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我这也就是挡两招的事,以后应该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毕竟要是局面恶化的特别严重,别说我那几招了,就算是再多也没用。】
他好像,很弱?
始皇帝,心下大动。
【真的?】系统不信。
【真的!】林朝非常肯定!
【你立字据!】
【可以,没问题!】林朝保证。
听了这话,系统也好点了,情绪波动都下来了,【反正你好好保重你自己,你若是有一点差错,咱们俩一起玩完不说,此间也不会有第二人出现了。】
始皇帝心下一顿,顿时没心思了。
他死了会成为,仙神所弃之地吗?
又或者第二人,指的是灭世吗?
想到此处,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至于这么严重吗?!不至于吧?
应该说的是前者吧!
【那倒没有,数据太大,分批进行,不过很奇怪,好像有其他概率掺杂进来,让数据产生了波动,以至于数据不准,除此之外……科技孕育好像比基础数据中的更快,有可能是蝴蝶效应的缘故,还需要再多加收集一下。】
【总之按照人的话说,就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国运、民生变得更好的概率增加了。】
始皇帝沉默了一下,不仅仅收了心思,此时此刻甚至还打定了主意,谁敢动林朝,那就是与整个大秦为敌——
当斩矣!
然后下一秒就听见那边道——
【懂了,我是秦始皇快v我50。】
始皇帝:……
这个事就过不去了是吧?!
人人皆可是朕是吧?!
你就不能换个人说吗?
比如说……曾祖父?
【我看你像是v50!】系统更是直接道。
所以危五十到底是什么,宝贝吗?
【那你现在要走吗?】
【守你两天,没事就走,顺便转存一下数据,没事别叫我。】系统特别高冷。
【好。】
也伴随着解决完这件事后,林朝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说起来陛下好像在看我?】
此话一出,嬴政当即挪开了视线。
文武百官:???
众人恨不得顺着始皇帝的目光看过去,去试图找到那神异之士,就听见那边继续道——
【没看你,应该就是顺带扫了你一眼。】
文武百官:?!
这是找到了吧?!
是找到了吧!
绝对找到了吧!
陛下您就不能给我们一点机会吗?!
反倒是太祝手指不由得有些微颤,试图在心下催眠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应该没事的,陛下都知道了,不差他一个。
陛下不见得会知道,他提前知道这件事。
太祝想着,试图死死地按住自己的手指。
【可能是我的错觉吧。】林朝道,【哦对了。】
【你说。】
【你不是说,不叫你吗?】
在那一瞬间,林朝耳边顿时安静了。
也就是在今天,林朝感觉到了从毫无延迟不知网速为何物到网速归零的感觉,“……”
阿这,早知道不说了。
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而那边听着治粟内史那边算马蹄铁的价格之类的,林朝是越听越困,一边道,【系统?】
【统子?】
【救救!】
【再这么下去,我快无聊死了。】
【我下次再也不说了!真的!】
而也就是伴随着林朝的夺命连环召唤后,那异镜上的画面再一次动了起来。
[你知道吗,在中国有三次粮食产量腾飞的时候,其中一次,就是在大宋朝!]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引进了占城稻,而占城稻一年两熟,甚至是一年三熟,最快甚至五十天一熟,相比较一年一熟的稻谷,大幅度增加产量,可谓是救命粮。]
[大宋之所以巅峰时期,人口到达一个亿,归根结底就是因为占城稻。]
一个亿?!
别说现在秦国没有这么多人了,就算是当年还未打灭国之战,六国仍在的时候,加起来都没有到不了这一半。
更不要说什么两年熟?
这是天种吧!
胡扯的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
【那个时候应该比五十天多吧?】
文武百官:???
真的有?!
画面之中稻谷摇动,上蓝天下金黄,风吹麦穗,田野摇动,一望无际。
【说起来现在有占城稻吗?】
也就是在此刻,那金石相击的声音再一次出现,【现在占城都没有,上哪里找占城稻去?】
此话一出,原本提起来的心,直接落回了原地。
不是天种,那也不是他们能够拿到的。
可是一年两熟到三熟啊……
若是他们有这个东西,别说国民了,怕是连野人都可以不挨饿了,哦不对,现在都叫稽首。
【那原种有吗?】
【应该是有的,不过要是培养到宋代那个状态,大概还需要很久。】
这边说着,那边异镜之上,还在继续说着占城稻的好处——
[除此之外占城稻甚至不仅仅熟得快,而且更重要的是既种之后,旱不求水,涝不疏决,既无粪壤,又不耔耘,一任于天,换句话说,产量高,还好养非活!]
产量高,好养活,一句一句,锤在人心上,锤的人心痒痒。
就算短时间大概没那么大用处,那就等时间长些慢慢育种,到底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
只是不知道这个东西到底在何处。
[甚至宋真宗亲自下令,从当时的岭南,取三万斛水稻,分于长江、淮河、两浙种植,甚至皇宫之中都已经种上了占城稻。]
[在大宋朝廷的努力之下,占城稻顺利的在大宋境内铺开。]
懂了,岭南。
【福建不算岭南吧,不过的确算是百越之中,甚至包括南越的占城都算是百越之内,说起来现在南越那边还不叫南越吧,赵佗都没过去呢。】
赵佗?
文官或许没什么感觉,武将之中对于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的倒是不在少数。
你这个赵佗,是我们以为的那个赵佗吗?
【准确说陛下还没准备打百越呢,倒也不是赵佗不去,更别提什么南越占城稻了。】
不用说了,赵佗就是他们所知的那个赵佗。
也就是在此刻,系统那边也出声道,【嗯,的确,南越现在即便是作为地理名词代指的也很是广泛,真说是有明确地理位置的南越国,那是赵佗后来带着军队绝了官道试图自立为王之后的事了。】
嬴政:???!!!
自立为王?!
拿着朕的军队,试图自立为王?!
远在军中的赵佗不由得背后一凉,拿着肉食的手都是停顿了一下。
“将军?”
“没什么,继续。”赵佗当即抬手道。
大帐之内,俨然就是一幅其乐融融的状态。
而在咸阳那边,有些人作为和赵佗有姻亲的,心下直接凉了半截。
要不是异镜当前,请罪的心都有了。
赵佗,你可害死我们了!
然后就听见那边神异之士开口道,【不过赵佗不是陛下活着的时候反的吧,甚至有一段时间是处于一种观望状态,不过称王之后,没过多久,差点就被制裁了,后来还直接被说服,选择投了。】
【陛下这威望,从某种角度来说,也是还挺有用的。】
此话一出,不少人眼前一亮,哎?
看样子还能救救?
与此同时,嬴政捏着木牍的手更紧了。
第38章
下朝之后, 木牍落入火中,不过片刻,火舌就已经席卷了整个木牍, 上面的文字伴随着火焰烧过, 彻底消磨的一干二净。
嬴政听着赵高那边更为详细的禀告。
在听到廷尉府厨娘开口的时候, 嬴政听得眼皮直跳。
“好, 很好, 怪不得查到现在。”
你可真是有法子, 如此特立独行啊。
捞人法子,可真与众不同。
这么多年, 他第一次见过这种法子的。
赵高也不敢开口,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下头眼观鼻, 口观心。
“召奉常、太祝、秘祝, 一同过来。”
人还没正式出咸阳宫呢,林朝就已经收到了消息。
【叫我作甚?】
【陛下从来没有单独叫我过, 也就是大多数时间我不叫也到, 要不然我都怀疑陛下都不见得记得我这么个人。】
这边正想着的时候, 就看见了太祝从那边过来。
“哎, 太祝, 你也是?”林朝用眼神示意。
太祝的表情有些僵硬, 不过到底点头道, “嗯,陛下叫我过去。”
“一会儿, 我若是……你可不可以……”
太祝说话断断续续的,甚至除了那部分,剩下的声音, 就跟还没说出来,就跟吞进肚子里面去了似的。
即便是听力再好,眼下那也听不见一点。
“你说什么?”
“没什么。”太祝道。
林朝看着太祝,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少说话,就少有事。】
【绝不在工作中给自己多添事!】
“……”太祝,“你我共事多时,你就不觉得我也还不错吗?”
“太祝,你也挺好的。”
【年纪大,忘性大,还在这个职位上一直干,也挺不容易的。】
“我是说,你我的感情。”太祝试图打感情牌。
“啊?”林朝看向太祝,“还行。”
【咱们俩还有这玩意?】
“???”太祝瞳孔地震。
我这些日子,对你这么好,甚至之前把最露脸的机会都给你了,甚至这些日子,也经常试图叫你一块说话,可以说整个奉常府,就我同你在一块的时间最长了,结果你跟我说一点感情没有?!
而面对太祝那震惊至极的样子,林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难不成是想谢我找大夫送你回家?爱护老年人,我应该的,而且咱们好歹是同僚,我看都看见了,也不可能把你放在大街上不管,而且后来的钱还是你儿子花的。】
【不对,不对,闲的没事,结果被陛下突然叫了之后,太祝就跟我谈感情了,他不会要卖我保险吧?】
【哦,不对这年头没有保险,他这是想要推锅给我吧?】
林朝试图把之前唯一需要担责的祭祀大事,在脑海之中过了一遍又一遍,都挑不出来什么漏洞,甚至小缝隙,也谈不上什么,毕竟那是祭祀大典。
既然不是以前的,那就是眼下的,还未开始的。
这边林朝越想越多,那边太祝试图解释,“我对你没有什么坏心,我是为你好的。”
【来了来了,我是为你好的,同事突如其来的关心。】
太祝赶紧道,“不是,你别多想”
“我不多想。”林朝当即打断道。
【你说这种话,谁会不多想啊?】
“林朝,我”
“我不多想,太祝你不必再说了,我懂得。”
你不懂!
太祝那脸憋得发红,谢谢你,我真的谢谢你。
没过多久,三人就已经到了殿前。
奉常对于太祝到此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林朝,奉常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自己同陛下面前提及林朝的事,想到此处,奉常就心下一沉,连带着林朝,就更加碍眼了,“别以为陛下叫你,就是看重你。”
“哦。”
奉常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奉常咬牙继续道,“只不过就是顺带你一个罢了!”
“嗯嗯。”林朝毫无感情继续点头,充满了敷衍。
奉常还想说什么,前面就已经有人引三人入殿了,奉常别管愿意与否也只能闭上了嘴。
而也就是在往里面走的时候,奉常听见了一道声音从耳旁响起——
【叫奉常和太祝就算了,叫我干什么?】
奉常……太祝……
在那一瞬间,奉常腿一软,差点没有直接跌下去。
但是耳旁的声音却是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只是镶边的啊,这都下班了,怎么还叫我加班?】
【不会就顺带,叫我加班吧……】
【救命,我不想加班。】
奉常咬紧了牙关,侧过头去看向太祝,面色凄哀,但是丝毫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意思,在那一瞬间,奉常就明白了个中原委。
你!你竟然知道?!
帮着他瞒着我?!
太祝注意到了奉常怒目而视的样子,顿时脸色有些莫名。
你这?
是你很少同他在一块的,甚至为数不多的时间里,你那也走得极快,关我什么事?!
太祝想着,直接侧过了奉常的视线。
俨然就是不拿奉常当一回事,奉常哪里经历过这个,只是不等火冒三丈,就听见那边道——
【说起来,会不会是奉常找太祝的事,顺便找我的事?】
此话一出,奉常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奉常想要解释,试图给自己找理由,但是此刻已经完全没有时间了。
陛下就站在那里,目光落在奉常身上,奉常如同坠入冰窟,严寒加身。
自入奉常府之时,他就无视殆尽,坐视旁人把本应该给他的礼器,尽数瓜分。
甚至不曾开口,只让他自己去官坊,重新弄上一套。
那甚至不是敷衍了,几乎是做实了,自己无心为他主持公道,甚至还推波助澜。
而且不久之前,更是给林朝使过绊子。
林朝虽然没有他对下手,厌恶没有溢于言表,他甚至可能都没有入仙神之眼,但是同样的,林朝会对他有任何的好感吗?
答案,显而易见。
甚至不需要有任何异议。
但是得罪仙神,是他能够承受的吗?!
奉常脸色煞白,走路都有些虚浮,整个人仿佛随时都要倒下。
【哎,奉常怎么了?】
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太祝心道。
奉常回过头看向林朝,不不不,他还有机会!
他还有挽回的机会。
始皇帝嬴政就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看向这边。
这边的一切都落入眼中。
“参见陛下。”
“祭祀旧事,你行事无状,嫉贤妒能,心无社稷,不应再为九卿之首,巫卿,你也该回家颐养天年了。”
此话一出,奉常愣了,随即赶忙道,“陛下,求您再给老臣一个机会,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君恩!”
嬴政目光看向奉常,那眼神之中带着命令与警告。
奉常感觉到了,这不过只是一个通知罢了,如果他再敢开口辩驳,那等着他的就不是什么颐养天年了,很有可能连体面都没了。
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奉常腿彻底软了,“啪——”的一下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没机会了。
他没有机会的。
他明明在此之前是有机会的,而且明面上他是应该同林朝相处最久的那个人。
他有无数的法子,可以和林朝拉近关系。
但是他没有,他选择了无视,在林朝不合乎他心意的时候,他更是选择了仇视,甚至打算在日后,找机会把他踩下去,免得真的得了陛下的青眼。
而在他身边的太祝,整个人虽然站得笔直,但是此刻也是紧绷着,随即就听见陛下道,“朕听说,太祝这些日子,就身体不好,不久之前,甚至当街昏迷,还是被秘祝带回去的。”
此话一出,太祝顿时什么都明白了,霎时间冷汗直流,当即试图脱身道,“陛下,我也年纪大了,怕是难以胜任此职了。”
【太祝,咱们这是固定职业,真正的金饭碗。】
【一般情况下,如果不是死,是不会换的。】
太祝笑的比哭都难看,别说了,别说了。
你放过我吧。
太祝试图重申道,“老臣身体越发不好,怕是此后继续为官,怕是有心无力了,实不该如此。”
不等始皇帝开口,林朝的心声就已经如约而至:【你自打不磕丹药之后,身体又健康了不知道多少,何必多想呢?】
“是吗?”始皇帝抬眼看向太祝。
太祝这回真的快哭了,我感觉我马上身体就要不健康了。
之前是我对不住你,怠慢你,甚至有心从你这里掏出来一点非同凡响的东西,试图近水楼台先得月,是我贪心。
你能放过我吗?
“我之前甚至吞了无良术士的丹药,吃了不少的朱砂,还在调养。”太祝甚至直接自爆。
此话一出,嬴政看向太祝的视线,变了又变。
【哦,不对,眼下好像就是特殊情况。】
太祝:?
你是要帮我说好话吗?!
太祝眼前一亮,甚至有些庆幸这些日子,跟林朝拉近关系,果然没白干。
然后就听见林朝继续道:
【奉常退休,太祝被敲打,那我……?】
【陛下不会要裁员吧?!】
【别啊!我这个职业得等汉代才被裁,怎么现在就要我下岗了?】
“……”太祝。
“?”嬴政。
朕倒也没有这个意思。
不等对面做什么,就听见林朝那边已经逻辑越发自洽,【算来我这个职位也的确混吃等死了点。】
【算了,事已成定局,要不还是想想怎么卷铺盖走人后该怎么办吧。】
【我继续待在咸阳呢,还是去别的地方呢?】
就在林朝琢磨的时候,嬴政直接开口打断了林朝的念头,“秘祝,自你上任以来,上任以来,大抵只作为太祝副手管过祭祀一件事。”
【果然,来了来了。】
“你还年轻,不该如此虚度光阴。”
【嗯?】
“能者多劳。”
【???!!!】
第39章
不等林朝反应过来, 就听见那边直接继续道,“周气数已尽,古历尚存, 不为世存, 也当为我大秦为证, 以免重蹈覆辙, 旧时六国亦是如此, 今尽数落于咸阳, 然历代书目繁杂,也当为整理。”
“扶苏有心为古事, 那你既是秘祝,行天之道,观天之行, 便替朕观之。”
【原来整理史书这件事陛下有心吗?长公子亦是想做?只不过先秦史料丢失严重, 所以太史公没能记下来?】
【不对,重点不是在这里!】
林朝试图推脱, “陛下”
“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留下用过膳再走也是无妨。”嬴政道。
【陛下管饭了?不对不对, 重点不是在这里!】
也就那么一会儿时间, 嬴政的耳边尽是——
【我不想加班。】
【陛下你怎么要求一个镶边的加班呢?!】
【谁家秘祝还要管除了祭祀之外的事?!】
【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对此, 嬴政选择了无视, 这些东西本就他本就不应该听到, 他现在也没听到,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的确可以让林朝在那个位置上继续下去, 理论上来说,秘祝同君王亲近,那算是得天独厚的。
但是理论是理论, 事实是事实。
秘祝,在秦国已经很多年都是纯粹有个人就行的状态。
都不仅仅他这一代方才如此,往上数三代皆是如此。
就算是只算林朝他自己,不得不说,这也的确是第一次召见,骤然秘祝一步登天,怕是有生疑之心,故而还是稍加迂回一下。
与此同时,太祝也欲要出去,但是此刻却是收到了嬴政那边的意思,僵硬地留了下来。
林朝倒是没什么感觉,毕竟,只要不找他就可以。
至于此刻的奉常,那已经是要人搀着了,“林,林朝。”
闻言,林朝看了过去。
“奉……”林朝话音未落就意识到这个喊可能不太妥当了,从脑海里面找到陛下之前称呼过的名号道,“巫大人,有事?”
林朝的举动尽数落在奉常的眼底,从大殿出来,不过片刻,他就已经像是整整老了十岁,他的声音也显得很是苍老,“之前我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之前的事情,并非我的本意,我只是”
【额……这话,说起来不违心吗?】
奉常没法停下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只是被鬼迷心窍了。”
【这也能鬼迷人眼?】
“林朝,我日后”
“陛下既然已经说了,那你好好颐养天年吧。”林朝看着这般的奉常,到底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道,“你我之间的那点恩怨,也谈不上多大的恩怨,你在我这里下心思,不如去想想旧时是否与旁人结怨。”
话音落下,奉常不知道为什么更颓了三分,就跟抽了骨头一样。
而林朝的步伐更快了三分。
……
而在另一边,大殿之内。
“太祝,你与朕,可算是相识多年了。”
“陛下”
“你那儿子,也应该学学了。”
太祝脸色发白,“老臣,老臣”
太祝想要说很多话,但是终归都堵在了喉咙里面,难以挤压出来。
至少,他儿子,还能够继任太祝之位……
他或许应该知足了。
此时此刻,太祝都已经想好自己到底用什么自裁了。
“闲暇之余,你可以去见见奉常,免得奉常想不开。”他出声道。
太祝愣了,目光当即看向始皇帝,眼底尽是震惊“陛下?!”
嬴政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如冷峭寒山,寒松而立。
但是此刻太祝眼底却是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不知道何时太祝彻底撑不住了,“老臣愧对陛下之恩。”
他活下来了,他活下来了,只是……
一切已经悔之晚矣。
“奉常府,一鼓作气大换血不妥。”
“你可以去谢谢他。”他的声音在太祝的耳旁响起,“雍城也还需要人守着,那里大抵是个不错的养老地方。”
雍城……
雍城旧都。
他少时好不容易从那里走出来,他竟是还要再回去。
陛下已经离开,太祝仍旧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太祝苦笑一声,待到出去的时候,一阵风过来,吹得浑身上下都发凉,原来他已经被汗水把浑身都打湿了。
但是此刻,太祝却是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那太阳仍旧在天上,却是晃得人有些刺眼。
他保下了一条命。
他终归保下了一条命,这只这一条命,所付出的东西,或许比他想象中的更加重。
不过也或许轻松了几分。
午夜梦回之时,不需要再想这些东西了,更不会被吓醒了。
太祝想着,到底扯出了一个较为苦涩的笑容。
“太祝大人。”边上宫人唤了一声,“陛下已经过去了。”
闻声,太祝方才回了神,快步跟了上去。
宴上,菜品摆放成列,就说那卖相,可谓是极佳。
而且不同于人多,如今在场就这么四人。
一个有些颓软的奉常,一个有些失神的太祝,一个状态稍微好点,但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林朝。
坐在正前方的嬴政看得是一清二楚。
奉常和太祝就算了,林朝你是怎么回事?
你可是仙神,即便是不同于印象中的仙神,但是何至于此?
不过想是想,但是眼下把人叫到这里,事情还是要做的。
“你等皆是我大秦股肱之臣,更是关乎天地与列祖列宗。”
“演算诸多,却是不知结果。”
“朕自年少登基,赖社稷宗庙,荡平六国,身为天子,却是不知天赐年岁几何,可否再助之年岁,保我大秦无忧。”
林朝看起来是听得最认真的那个,但是心下——
【我以后的快乐生活要没有了。】
嬴政压住那忍不住跳动的嘴角,深吸了一口气,换了个说法,“朕不知日后太子又不知是何状况。”
【谁能救救,修史可不是一个好活。】
“……”嬴政不想放弃,试图继续道,“眼下六国安定,民生太平,也不知日后恶人是否会为非作歹,朕心系太平,苍天是否知晓。”
【说不准一修就是几十年,几十年啊!】
谁会让你修几十年?!
这东西就是象征性修修,就算是真的修个几十年,那也不会让你比修的。
甚至扶苏都不行。
最多也就是个挂名而已!
更不要说你以后也不可能只管修史,这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当然,对此林朝并不知道,他心下非常悲愤的又双叒叕的啃了一口秦宫佳肴。
不过林朝对始皇帝的话没反应,不代表他人也没反应,此刻前奉常出声道,“陛下之心,苍天可见。”
“天地必然会庇佑陛下的。”太祝亦是出声道,“如今这等局面,不就是苍天庇佑吗?”
“若这等都不算是庇佑,还有何等能够算得上呢?”太祝真情实意道,不带着半点恭维。
就这件事,这可以说是默认的事实了,别管某些人承认与否,自打仙神出现在了朝堂上,这种事情就已经是定数了。
陛下是仙神认可的陛下。
陛下是仙神所称的千古一帝。
这本就是一种神迹了。
而这边正说着,眼前直接出现了异镜。
[加班应该如何调整自己?]
这个动静一出,嬴政到底还是没忍住眼皮一跳。
[首先我们要多运动。]
[其次我们要多喝热水。]
[最后我们应该薅公司羊毛!]
[那么就让我来教你们如何薅资本主义羊毛。]
[花公司的电,充我们的充电宝!]
【啊,系统不用电。】
[把公司的热水,灌进保温杯带回家!]
【这个,我没保温杯。】
也伴随着这边动静没了,林朝看了眼那边,也开始动了筷子。
论礼仪,端正,特别端正。
但是在端正的同时,那真是一筷子接着一筷子。
始皇帝沉默了。
那边的画面又改了又改。
他听到了许多东西,包括但不限于,上班摸鱼的一百种方法、如何解决加班困局,实现精神自由、蚕丝绕圈的一百种方法、在野外打绳结的八种救命方法,如何在加班的时候减少个人内耗,甚至这里面他还看到了折纸艺术。
是的,就是之前那所谓的如何制造纸的那个纸。
而且是彩色的。
可谓是鲜艳极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染色出来的。
甚至那里面直接出现了一个飘飘然若仙的女声,[自从精神不正常后,我精神正常多了。]
[头不酸了,腿不疼了,浑身上下就跟要活了一样,随时随地都可以就地躺倒。]
[你想知道,我是如何精神不正常的吗?]
[点开这本皇帝的新书,你就可以学会精神不正常!]
[无需九九八,不要□□九,只需九十九,点击购买,从此你开始不正常。]
始皇帝听得太阳穴都直跳,甚至道了一声,“秘祝,关于修史一事,你平日里多走走即可,倒也无需一直在,若扶苏他们有需要的时候,沟通天地,禀告于朕,得其结果即可。”
【哎?!】
【这样的吗?】
嬴政:?
你这不听得见吗?
【不对啊,这虽然不是加班,但是这还是要上工啊,我自由摸鱼的生活,自由上班的生活这是要一去不复返了是吗?】
【头好痛,脑子要长出来了。】
不久之后,那动静再一次出现了。
当天,嬴政听了一脑子乱七八糟的无用东西。
当天晚上,做梦的时候,嬴政甚至梦见了自己在野外拿着有一人粗的绳子在那里打绳子结,打来打去打不上,林朝从树林里面跑出来接过他手中的绳子,开始认真打结,打完绳结后他直接跳了下去,随后又爬上来,又换了个绳结,又去跳了一遍又一遍。
而他,就仿佛站在一个如同高空之上的位置,看着林朝在那边玩绳子。
第二天嬴政醒来的时候,梦境里的事情,非但没忘了,甚至过于记忆深刻,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低压的状态。
不过这个就是后话了。
……
宴席结束,三人出来,各有各的心事。
仿佛像是都遇见事了似的。
作为最靠近权力中心的赵高,别人不知道,赵高倒是清楚,奉常那是早在之前就准备要换掉的,太祝不用说了,他那个身体听着都让人感觉随便一点事都要倒了似的,反倒是那个秘祝……
赵高恍然大悟。
懂了,陛下果然还是想用韩非,而这个秘祝很强啊,自打上任开始,几乎无声无息的,没有任何存在感,若不是之前太祝身子骨不适,怕是这个林朝还会这样悄无声息下去,但是论揣测上意,竟然到达了这种地步?
而且是如此另辟蹊径?
想到此处,赵高突然感觉,此人不可小觑,连带着之前那让人疑惑借厨娘之口助之的事,都显得有些别有深意。
至于被惦记的林朝,望着外面的天,又看着地上的草,仿佛浑身被掏空,除了肚子。
第40章
不过一夜, 朝堂之上,说是天翻地覆也不过为,九卿就变了俩, 最重要的是上面也动了!
九卿之首的奉常辞官归家。
王绾去丞相位, 加太子太傅, 封章回殿造大夫, 暂兼奉常之职。
李斯荣升丞相之位, 冯去疾接任廷尉一职。
更是有长公子扶苏主掌修书, 太史为助,秘祝为祈, 共扶之。
至于更多的,比如说什么一下子上天入地就入了陛下青眼的,那是真没有。
结果倒是让不少人有些遗憾。
其实就以王绾的情况, 不少人都已经感觉到, 可能随时被李斯所替代,但是就这么骤然变动——
更有朝臣私下议论纷纷道, “说得好听是加太子太傅, 封章回殿造大夫, 但是谁不知道, 章回殿造大夫那是纯纯虚职, 就是给人养老的。”
“太子太傅, 还是不错的。”对面人道。
“现在太子都没有, 这个太子太傅,纯粹是要看长公子那边如何的, 而且就长公子吧……”
“和陛下的关系,说好也好,说不好……”
怕是要找人背锅。
“哦, 忘了,长公子并非太子。”
至少明面上如此,暗地里就是另外一个情况了。
除此之外,也是要看王绾这个寿数如何了。
熬得过去,那是如鱼入大海,如鸟上青天,熬不过去,那真的就是给长公子加些资历了,或许能够给子孙后代某个前程。
但是不管如何,哪有自己直接为当朝丞相来的好?
至于那个奉常之职?
的确,奉常是九卿之首,最为尊贵,但是也得看看对谁来说,如果王绾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的话,这个是有极大可取之处的。
鉴于王绾这是降下来的,还是代管,这个事,就有些难说了。
而也在此刻,对面人道,“不管如何,陛下还是看重他的。”
“毕竟还有那件事在。”他说着,指了指天上,“说来修书之事,太史、秘祝皆是从行之,谁说不是陛下搁置王绾呢?”
“不至于吧?”
“若是陛下需要,直接换个人来了,何必在这种事情上对王绾如此?太史本应该参与,至于那秘祝,也是无事,谈何一上任架空王绾。”
此话一出,对面的人也被说服了,不过,“连一个没人注意的秘祝都能够在这件事中捞到一把,那日后绝对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机会。”
不过既是提起来了这件事,也不由得联想到了神仙,联想到了神仙自然就想起来了长生之术,“说起来那周易参同契,你可有什么线索?”
对面人摇头。
两人对视一眼,相继叹了口气。
找书很难,找仙书,更难。
至于什么这里面有神仙?
这个可能性,没有人会去想什么,虽然这个名为修书,但是实际上满朝文武皆知,这个一定就是修史。
毕竟这个历代修史,而当朝不曾修史,甚至那太史所写的都有些被人嫌弃这件事乃是那位神仙所言,谁不知道?
这件事的话,避之还唯恐不及呢。
怎么会把神仙放进去。
不过那到底是六国史,到底是让不少人心动了。
甚至有人自请前去兼修史书。
别人还算是正常,李斯倒是实在没想到,这上书之中,里面竟然有韩非。
要知道,自打韩非入朝以来,可是从来不参与任何事的。
要不是之前曾论道儒法,怕是韩非都不会出一言。
但是眼下……
他是为了韩史而来。
“你觉得如何?”嬴政看向李斯。
“他曾为旧韩公子,或许对于韩国所知更多,不过也正因为他是旧韩公子,不可全权参与。”李斯思索了下道,“六国史书一事,虽然对于后世极重,但是于当代,还是史无前例之事。”
“多观摩,可挂名,如何?”
“可。”嬴政道。
“旧韩如此,旧楚、旧齐、旧魏等地,不若也如此?以昭陛下恩惠。”
“就如你说的做。”说着。嬴政也想起来了不久之前宗正跟他说过的子婴,心念一动,索性也直接道,“任子婴为监书,一同参与其中。”
“陛下,说来那位神异之士……”
一说起这个事,嬴政就想起来了自己那做了一夜的梦,现在一想起来,全都是绳子。
“……”嬴政实在懒得谈这件事,“朕记得你那定文之事也结束了,那些人就交由扶苏,修六国史接下来的事。”
“小篆推行天下官员便交由你去做。”
闻言,李斯也不再多言,当即领命。
至于王绾那边,领命到现在,整个人都显得平淡极了。
“给李斯送份礼去,恭贺他任丞相位,哦对,还有冯去疾。”王绾吩咐管家道。
“李斯夺了您的位置,何必给他们送礼?”王绾麾下未走的门客对此终归有些不忿道。
王绾没有看他,只是摆弄了一下许久都不曾拿出来的鱼竿,“老伙计啊,我已经多年没有带你出去了。”
门客见状心下更是难受,咬了咬牙,拱手离去。
王绾仍旧拿着那个鱼竿,看得认真,仿佛那鱼竿的纹理有多引人瞩目,有多美轮美奂一般。
又有几个门客离开了。
王绾却是一概没管。
看了好一会儿,王绾方才道,“好好保养,我明后天要带出去用。”
“是。”
外面风云迭起,而对于林朝而言,这件事下来唯一的好处是,加俸禄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高兴不起来。
连去官坊那边,领头人都对林朝尊敬了许多,甚至道,“是否需要卑职一同?”
“卑职带秘祝大人过去吧。”说着,领头人抬起手来就要带着林朝找人。
“真不用了。”林朝赶紧打住,“你这里我挺熟悉的,你去忙你的吧。”
领头人再三请求,见林朝实在不愿,也就直接躬身告退忙自己的事去了。
待到那边人一走,林朝就去见了矩子。
矩子正在打东西,试着偷师过来的新法子,暂时性的倒是没管林朝如何。
打铁的声音“嘭嘭铛铛”的直响。
林朝到也没打扰,好一会儿,那边暂停了一下,林朝道,“黑大爷,我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
“陛下让我去修书,在长公子麾下。”
“想起你了,给你指其他事,而且还是长公子麾下,这是好事啊?”矩子看向林朝。
“但是我闲暇时间变少了,而且我以后大概不会没事总往这里跑了。”林朝声音充满了感叹,然后下一秒,就拿出来了一个图纸。
“……”矩子。
你是来感慨的,你还是来找我打东西的?
不过当看了这玩意之后,矩子看了一眼图纸后,虽然知道林朝找他打的东西,都是奇奇怪怪,乱七八糟没见过的东西,但是,这个说夹子不像是夹子,说是刀又卡在夹子里面的样子,“你这玩意?你别说是用来切菜的。”
“开栗子的。”
矩子差点没绷住。
下一秒林朝就从身后又拿出来了一袋子栗子,“这个是给你的。”
……
……
矩子面无表情地抽走了林朝手里的图纸。
柳树微摇,院中牡丹开得也是正艳,可谓是夺百物之璀璨,不过眼下倒是没人注意这边的花色。
相比较定字一事,谈不上太多的争议,且不说一层层往上一送这种极为稀少的事情,更多的时候也就是对比之下谁那边更好看更顺,也就定下来了,更何况,绝大多数的时候,重复的概率没那么大。
但是修史一事,那可就争议极多了。
从古到今,唯一能够参考的就是春秋。
但是春秋终归太短,不可能通篇都以春秋为定。
还没开始,就对于这文风一事吵了起来。
林朝刚来,就听见那边道,“实为上,虚不动,方为史家真谛。”
“虚若一笔不下,日后如何为参?如何考之?春秋虽好,但是终归不过是他鲁国的一家之言,眼下你我所做的事却是六国史,若是半点不动,怎对陛下交代,怎对天下交代?”
也就是在此刻,有人都道,“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有质有文方为正道。”
此话一出,前面争论的人,脸色都变了,你这不废话吗?!
但凡能做到这等地步,谁不想?
这不是需要一个侧重点吗!
也就是在此刻,有一个看起来明明看着外表还算是年轻,但是却是给人一种极为老成稳重的青年出声道,“不若取国史如何?”
国史?那东西不是已经被什么太史公批判了一顿吗?有什么好参考的?
当然这话不好说,毕竟太史还在这里呢,太史要是站在了对立面,那就不太好了。
“去其糟粕,收其精华,查漏补缺,我秦国如此,我觉天下也当如此。”他说着,看向长公子,“不知长公子何意?”
其实这件事倒也无需抬到这等高度,不过有些事情总归要有个定数,眼下既是如此,扶苏索性也开口道,“旧周,旧六国,都已经作古,若不同秦,的确没有意义。”
而也伴随着扶苏一锤定音,有人看向青年,询问道,“在下之前不曾见过你,敢问是哪位大人?”
“在下,子婴,陛下命我为监书。”
【啊?子婴?】
【这个子婴,他长得……有点老成啊?】
“?”子婴。
什么动静?
扶苏也怔了下,目光在那一瞬间直看向前方。
【如果没听说错的话,子婴比长公子还年长几个月呢吧。】
不等扶苏疑惑为什么这里面突然提到自己这件事,下一瞬,就听见那边继续道——
【长公子八成想不到,自己很久之后,会被传有一个比自己还大了几个月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