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全球联盟总会。
明媚的阳光肆意拨洒,会场大厦前的广场人山人海,齐聚的媒体代表止不住的议论纷纷。
“他肯定不肯来……”
“怎么说?”
“听说自从那个崇明失踪不见, 革命军群龙无首,新首领自知德不配位,这三年来都不敢露面……”
“不可能,此次会议可是各国领袖出席, 他要是不来,不是不给各国领导人面子。”
“好家伙,怎么听起来他们革命军自成一国了。”
“不是一国也是一方势力。”有了解内情的人笑而不语。
随着日头上移, 距离会议时间越来越接近。
会场内的各国代表团脸色黑得如墨, 没人笑得出来。
忽然时间到最后一分钟之际,外头一阵躁动, 紧接着是如啸的轰鸣与气波冲击声, 他们听出那是熟悉的机甲破风声。
曾经人类最绝望时,这声音日复一日响彻云霄, 回荡在他们头顶的天空。
再顾不得抱怨, 会场内的人挤至窗边, 广场上的人抬头张望。
白色的机甲率先划破蓝天白云的和谐, 缓缓降临广场之上, 身后依次降落几部型号颜色各异的机甲与载人舰。
舱门打开, 统一红底内衬白色外套制服的年轻革命军们目不斜视, 精神奕奕, 踏着悬浮代步机向会馆台阶前转移。
底下的人躁动着, 追随着,直到有媒体记者不甘心被忽视,蓦的大喊一声, 招来领头的年轻人低头一瞥。
澄澈如紫水晶的眼眸倒映出黑洞洞的镜头,那张洁白无染的清冷脸庞迅速被捕捉投影出来。
偌大的广场再无叫嚷,鸦雀无声。
几分钟前还在编排议论的媒体团低下头,噤若寒蝉。
联盟最高议长领人在门口等候,他身边是塔尼亚帝国新任皇帝莱卡泽奈。
后者一身黑底金边的军装,大帽檐下的冰蓝色眼眸自是冷酷威严,一瞬不瞬看着纪纶为首的革命军接近,眼底再难抑制波澜。
曾经他自视甚高,纪纶这样的平民从未放在眼里,甚至认为只有顾容与那样的人才配被他视为对手。
可短短几年过去,本该与他一起在这个国际政坛上搅动风云的顾容与在三年前正式宣告去世,紧接着是萨洛克、梅兰王国等各国的崛起。
无数不知名的家伙站上这个国际政坛,与他平视、对弈。
他隐隐有种直觉,纪纶今日的现身,并非由于受他们的联合制裁挟制,或是压力所迫才不得不露这个面。
他才是那个被傲视的群雄。
“议长先生,莱卡泽奈阁下,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昔日要尊称他殿下的家伙,也是能和他们平等对话的人了。
“无妨无妨,您没来迟,刚刚好,请进!”
“请。”
大门洞开,入目是环形阶梯座位上的无数面孔,俱是全球各国与地方组织的代表。
他们中有领导人,有司令将军……外交官在这里都成了需要跑腿打杂的人。
纪纶领着自己的人,随议长的热情相邀坐上阶梯座位前,主席台下的位置。
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不待他跟身边人说出这个发现,已有人看出,年轻的领袖左右两边,是这些年来与他日渐形影不离的靳恩与宋礼。
他们一文一武,堪称辅佐年轻领袖的左膀右臂。
身后,是相雪秋为首的智囊团,还有克莱茵与爱米娜带领的护卫团。
都是在三年前的优人之战中拥有杰出表现,又在近年活跃无比的年轻面孔。
他们与纪纶一起撑起了革命军的新一代。
他们在观察纪纶,纪纶也在打量他们。
背后这满室的人不必说,主席台上,帝国与联邦代表对他虎视眈眈,仿佛他真成了被告席上的罪犯,而他们就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余下三国中,待他态度最友善的无疑是萨洛克与梅兰王国。
茂德现在也是有上桌谈判的资格了。
看到他乖乖在指定位置坐下。还能有闲情冲他笑眯眯示意。
茂德身旁坐的是唯一的女性领导人红柚。
曾在大战中接纳当时正遭难的革命军,早证明了她是毫无疑问的革命军派。
红柚比之其余领导人虽然显得年幼,却是天生的政治家。
靠着八面玲珑的性子与圆滑作风,硬是让她在国际政坛上为梅兰王国某出了一条生存之道。
这些年在革命军有心的推波助澜下,让她也坐上了与昔日三大国一样的位置。
哦,现在是五大国了。
名列其中的华龙共和国代表,总统楼焰坐在c位莱卡泽奈的一侧。
他一贯严肃凌厉的风格,板着脸喜怒不形于色。
但谁都知道,华龙国对纪纶的态度仍复杂。
几年里国内一度有人站出来抨击他是叛国者,认为他种种作为都将革命军利益置于祖国之前,实在不配为华龙人。
纪纶从未对此作过解释,倒是前两年这般言论甚嚣尘上时,华龙国官方将那些人的话定义为诋毁,这才没人敢再公开辱骂指责他。
不过同时,也没人见过在提及纪纶与革命军时,楼焰有过一丝好脸色。
iu联邦新任总统瞥眼楼焰,率先冲纪纶发难。
“此次大会乃是和平主题,全球亦是和平世界,你们革命军却全副武装出现,这样兴师动众,是有何居心!”
“解除武装,解散革命军!”
有人开头,立刻无数人响应附和。
环形设计的建筑大堂自带回声,种种声音汇聚直逼纪纶一方,声势浩大,咄咄逼人。
“和平?”纪纶反问,“如果我们不解除呢?”
“你们要破坏和平,挑起战争吗!你们这是向全球宣战!”
好大的一顶罪名,纪纶身边的人都笑了。
他略略启唇,讥诮讽道:“和平?你们认为如今的世界就是和平?如果你们所谓的和平就是对弱者的压迫,安于腐朽的现状,那我就打破这个世界给你们看!”
“放肆!”
“不必急于斥责,总统先生,”纪纶淡然从容,“你们说了这么多对我的非议与罪名,总该允许我辩驳一二,真正的犯人到了法庭也有申诉的权力呢。还是说,你们为了一竿子把人打死,已经可以不分青红皂白,随意定夺一个人的罪名?议长先生,您说呢?”
“啊,这……”议长就是个吉祥物,远不如五国常务代表来的有话语权。
纪纶提他也只是为了提醒他维持会场纪律,会场一安静下来,他继续掌握发言权。
“你们为了什么将我们请到这里,各位心知肚明,即便我现在命令革命军解散,你们也不会满足于此。你们的欲望,就像高山滚石般落下,永无止尽。”
“所以我应当提醒你们,你们可以满足现状,在沉默中腐朽,可也有人不甘选择发声。是你们的存在,让我们革命军得以存在,如若有朝一日我们不存,必是你们已然覆灭。”
联邦总统再听不下去,眼见预计的审判变成了纪纶的演讲台,气急败坏呵道,“楼焰,还不管管他!”
楼焰:……
“他是你们华龙人,你不该给个表态吗!”
“恕我直言,分配武器的时候你们可没想过他是我华龙共和国的人。”
革命军基地武器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时总统都还是何夕之谷呢。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授勋过他为你们的少将!”
“秉公办事而已,按功绩按规章他都该这个级别。”
“你…!”
“哼。”
再口舌相争下去,他们跟菜市场泼妇泼男无异,对方耍横不要脸,楼焰要脸。
他懒得再理会,只垂眼审视着底下的人。
如今的革命军说是声势不显,只是纪纶这个领头的不出风头,革命军的人可一点事没少干。
哪里有战争,哪里有不平,总是能看到他们活跃的年轻身影。
用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联邦总统的话来说,他们这是主持正义上瘾了还。
眼下逼迫革命军交出武器,解散建制,不过是个幌子,最终目的是想得到三年前那座被毁的伊甸园里的东西。
优人曾经统治半个世纪聚集起来的财富不可估量,他们远超于人类的智慧创造的科技水平更让人望尘莫及。
即使伊甸园被毁,那残存的一星半点东西,也够他们领悟模仿,学之不尽。
现在到过那座云上城的人,除了死去的信徒,就剩下寥寥无几的数人亲眼见过它的辉煌。
纪纶无疑是那场“毁灭”的最佳知情人。
再者,所有人都不相信,那位优人的首席会没有给他留下“宝藏”。
他一定有隐瞒。
纪纶对他们的想法无比清楚,他这三年的避而不现,就是为了分担革命军遭受的压力,躲开其他国家的逼迫。
可以说,今天他不给他们个说法,他就别想离开这里。
可他怎么会让自己和革命军落得四面围攻的境地。
想要开一扇窗,就先主张拆掉屋顶,剩下的人就愿意接受调和开窗了。
从坚决的不配合,到和缓态度,他娓娓而来,含笑道:“当然,我不分享出来也实在不近人情,能击败优人是我们每一个人出力的结果,胜利的战果应该属于每一个人。”
突然的意外之喜让大家愣了一下,除了茂德、莱卡泽奈等个别人看穿了一切。
联盟前身是反优人统一阵线,除了iu联邦滑跪滑得十分顺畅,其余国家都算有钱的出钱,有物资的出物资。
确实合该分得一份蛋糕。
“伊甸园一战让我们革命军牺牲甚多,可也令我们所悟甚多。这三年我们都在努力消化,总结学习。既然现在各国都有求学之心,不如派学子专家来我们基地交流学习。基地承载量有限,所以名额有限,请尽快报名。”
会场顿时沸腾。
纪纶无视他们的纷争,留下靳恩何故的小队,带着团队退场。
无人阻拦。
财帛动人心,他这一招虽然简单,却极易让人上勾。
谁不想得到优人的技术,让自己的国家如萨洛克与梅兰王国一般,一跃晋升世界强国?
如今矛盾不再集中在他身上,而是各国之间的矛盾尖锐起来。
为了争夺名额,足以打得头破血流。
然而其他国家能学到多少,能不能学到,还不是看他们操作。
主动权在手,到时候如何运用技术更要受他们引导。
“纪纶!”
刚出大门,一声怒吼震醒纪纶。
张立眼疾手快,替他拦下一击,挡在身前,“抓住他!”
不待革命军的人出手,帝国骑士迅速制服了偷袭者。
后者还在叫嚷着纪纶的名字,试图冲上来,“骗子,你们都是骗子!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你居然不能抵御他的暗示!”
“法斯莱特,安静。”莱卡泽奈彬彬有礼出现,示意属下带走人,转头致歉,“抱歉未看好他,他现在有些精神失常。”
“……无妨。”纪纶如梦初醒-
经过漫长的行程,军舰抵达金新月上空时,纪纶已恢复如常。
从上空俯瞰沙漠,广阔无垠的黄色中浮现点点绿色。
这样的绿洲,正是革命军不遗余力植树造林改造的结果。
底下干得热火朝天的人们看到他们,纷纷抬头呐喊欢呼,欢迎他们的回来。
降落后,罗锣一马当先冲过来,保住纪纶就开始喋喋不休抱怨,自己冲着他这个老朋友过来做志愿者,无偿干活,结果待遇那么差,还天天见不到他。
纪纶知道他就是习惯性嘴碎说说,该干的活一点没少干,甚至下工还要坚持写文章宣传革命军,对骂不良媒体。
纪纶也就笑笑,“今天你可以早点下工休息了。”
今天是每周一次的团建活动日,下午集体“旷工”。
“回来了,还顺利吗?”
“工人头子”雷迪纳斯扛着锄头走来,身后的乌师偃推着朝闻道。
他们的理想依然着眼世界,建设绿洲,改造金新月属于闲情逸致,丰富生活。
纪纶跟他们说着外面的形势,一群人唱着歌浩浩荡荡往基地转移。
驻守留镇本部的杜桑出来迎接,见面就是个大拥抱。
食堂已备好饭菜,过去时路过教室。
纪灵与同样来支教的季姝、衡弥生在教导孩子,看到他们经过,悄悄冲他们笑笑打招呼。
教室外的空地,赢翼正被虎嘉缠着要pk对战。
看热闹的夏暑、上官有德、黄子昂等昔日z班同学围了一圈,不嫌事大地起哄在。
吃过饭,下午是足球比赛,负责人热烈邀请几位统领下场打一场友谊赛。
纪纶祸水东引:“杜桑小克他们能打,我和朝老师他们就在场边观赛好了。”
自然再好不过。
都知道他体质不好,后勤部准备了毯子给他使用,他拒绝了支太阳伞的建议,沐浴在金新月炽热的阳光下,听人汇报联盟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来学习的人选,各国都不想被抢先,数小时内就确定好了。
其中以华龙、萨洛克与梅兰行动最迅速。
后两个不提,华龙派来的人中他最感兴趣,很多他认识的人。
例如晋王城城主薛采青和她的丈夫江泠,最擅钻营,不放过任何机会,如今已是十城督宪的宋如风。
看到这,他笑看一眼身侧的张立,青年深色的肤色瞬时羞红。
大抵是不想自己的王城落后于人,元朗携徐佳惜,还有唐济明皓清宁都赶趟似,主动申请带人过来交流学习。
按他们的速度,大概下周基地就会热闹起来。
思及此,他思绪便飘散出去,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新阳,美好灿烂的校园情景一幕幕浮现,沉重的眼皮不愿睁开而破坏这样的回忆。
张立第一个发现,轻唤了声他,没有得到回应,随之是没有下场的朝闻道、乌师偃,还有更多的人。
他们看着场边长椅上的人,轻声互相转告,低声些,他睡着了,纪纶睡着啦-
半月后,金新月与萨洛克的边境交界区。
白色的威武机甲屹立在棚户区边缘地带,坐在机甲臂弯与肩头的俩人正你来我往用言语交锋。
长发戴眼镜的男人率先表示了对安保部这次安排的不喜,并再次强调如果方便,希望对方自个滚回去,换个人过来护卫他。
“不好意思,我一点不方便呢。”肩膀上的人阴阳怪气,“重胤更不方便。”
“呵,蛇鼠一窝的两个贱人!真不知道革命军为什么要把你们俩收编,纪纶是寿命将近眼睛脑子也不好使了吗!”
“喂,你越说越过分了诶,我跟重胤哪里对不起你了!”
“你的海马体记忆力跟你的大脑皱褶一样光滑退化了吗?三年前姓顾的关押我时可也有你们俩一份,哼!”
“……你居然连这么久以前的事都记得,就不能不要记那么清楚嘛。”
“为什么不?”贺维斯理直气壮,他就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小气得很。
“喂,你们俩。”一直待在机甲脚边防弹车上,没有吭声过的重胤突然开口,“都闭上嘴,不要再吵,那边有人过来了,还有,不要再提纪纶这两个字。”
虽然没有指出他的名字,可无疑是在告诫警告他。
贺维斯仗着自己天才,素来言语无忌,不管不顾地得罪人。
他又是革命军的机甲总工程师,这些年在庇佑下更是活得肆意。
对重胤命令似的话,他自然不喜气恼,可嘀咕一句骂过人后,还是收敛不再开口。
其它的他都不在乎,但他确实不能再提纪纶。
革命军所有人都知道纪纶活不长了。
他刚才那样编排,回去所有人都会不理他了。
“这里这里!”
贺维斯居高临下,轻易发现鳞次栉比的偌大棚户内正闹得鸡飞狗跳,数拨人打得不可开交。
但见两支队伍行动迅捷整齐,正一东一西往他这边来。
他眼珠一转,立刻指挥常雍重胤驱车迎上东边的队伍。
这个队伍人数更少,是只有不到十人的简易小分队,可没人能怀疑他们的实力。
时下最先进的装甲运转散发的能量,昭示着他们不俗的气势。
被他们有意护在中央的青年披风裹身,只露出一双浅紫的眼眸,身形瘦而羸弱,可同样无人怀疑他的领袖身份。
贺维斯拦着人不许他们和那支队伍汇合,“听我说听我说!我知道你忙,但我亲自过来找你绝对是有要紧重大十分十分机密的事告诉你!”
不必纪纶询问,他自己迫不及待说出来了,“我前年找你申请建设的天文台……我跟你讲……”
他压抑着兴奋激动,可还是无法抑制的全身颤抖,“我监测到外星信号了!”
黄沙漫天里,他的一句话似乎点亮了漫天星河。
所有人都愣了下,常雍不可置信又诡异的心情,“你不是研究机甲武器的吗,怎么你还想开飞船呢?”
贺维斯一点就炸,他再次以及第无数次跟身边这些蠢才笨蛋科普强调,他是科学家,龙组里的那个图霸死胖子才只是一个研究武器的家伙。
他是科学家!
恰好龙组的人也在此行队伍中,但除了天研年、天童与羲和跟来,萨拉与图霸都习惯宅家。
因着他这趟是为私事出门,不方便调集其他人手,萨拉才大方陪同出力。
“这是好事。”纪纶轻轻出声,给贺维斯的发现作出定调,“不过也许你会需要一个队友,一个同伴,要让这个发现延续下去,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只要你让他们给我资源给我时间,不出十年,不,是不出几年,我一定能跟那个信号的源头联系上!当然在那之前,我们需要研究自己的飞船,发展我们的舰队,谁知道宇宙那头的存在对我们是好还是坏呢!”
贺维斯显然特别亢奋,当场激情成熟自己的规划,半晌才想起回答纪纶给他找队友同伴的问题。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比我更聪明的人!”
纪纶给他找的只能是帮手,而非能与他同行并列的同伴。
“等等,你是说——”
曾经有人被喻为世界未来,引领世界发展时,他正寂寂无名,不知混迹在哪个角落。
纪纶没有回应他瞬间点亮的眼睛,目光投向远处赶来的队伍。
领头的健瘦青年大步如飞,于黄沙漫天中依然眼睛明亮。
“纪纶,我得到线索了。”
杜桑是来支援他的,他的小队在棚户内遭到袭击,虽然没有伤亡,却因平民围堵,他们投鼠忌器,难以脱身。
杜桑的军队离他最近,赶过来时也带来一则他们这些年一直在调查的好消息。
捕食者踪迹有异。
继那趟伊甸园之行后,整个捕食者都沉寂下来,首领狛修斯·兰泽再无金新月地下皇帝的风头,似乎退出了金新月的明争暗斗。
纪纶这两年得到的消息也只是对方好像隐姓埋名起来了,更多的事情无从得知。
如今他暴露行踪,正说明他有了目的有了活动。
而能调动这个男人兴致与热情的人,只有那一个,不作他想。
“纪纶纪纶,”和天研年一起殿后赶回来的天童拉拉他衣摆,“你看这个,好不好玩?”
男孩从衣兜里掏出来的东西让他瞳孔骤缩。
所有人不明所以,看着他环顾四周,跑出人群,几近失语窒息。
“是谁?是谁给你的?”他声音瞬间哑涩,酸痛无比。
天童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玩具就让素来从容冷静的纪纶失态。
他讨好似把东西递到他手里,“你喜欢的话就给你,这是我刚刚在里面打架的时候,一个怪男人突然出现要给我的。”
“他……长什么样?”
“他看着像个强大的Alpha,可我没有闻到他的信息素。”
神经不正常的男孩并不能准确流畅地形容出陌生人的模样。
说了两句就觉得没意思,闭上嘴不肯描述了。
羲和一边安抚一边教导他:“不是所有人的信息素都会暴露出来,也许那个人是使用了抑制剂,或是剔除了腺体。”
这几年的腺体摘取技术越来越成熟,很多人都选择了没有信息素影响的人生。
说来也怪,这项技术是这两年出现的,至今不知专利人是谁,这股思潮愈演愈烈,也不知一开始是被谁有心推动。
总之,名为信息素革命的运动正影响着更多人。
纪纶紧紧攥着手里的魔方,旁人都不知道这样小小的一枚东西蕴藏了多大能量,能给世界带来多么可怕的变化。
正像他也不清楚,一旦他揭露出去,他铺设了三年的世界是否能安然迎接这份变化。
他想到贺维斯带来的“信号”,想到杜桑带来的消息,他知道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他们只能迎接。
“常雍,重胤,麻烦你们接令追寻捕食者踪迹。”
眼神触及黑发青年,杜桑毫不犹豫接话:“这里交给我,有我接管,你无需操心。”
他一直是位可靠值得托付的朋友,纪纶再信任不过。
“那我呢我呢我呢!”贺维斯不满,明明先到的人是他,第一个汇报的人也是他。
“我跟你一起走。”
“真的吗!”
科学家高兴了,有纪纶在就代表他有无限的支持,不愁他的宏图大大业不能实现!
“我跟你说,其实刚刚我是吓唬你的,我能确定那段信号是友好的。”
他跟上纪纶碎碎念道,“你知道优人的来历,他们背后的创造者拥有的技术来自很遥远的时代,那时候有一队星际旅行者无意中来到这个星球,传授了他们的文明,留下遗迹,种下无数火种……”
“是吗。”向东行的纪纶应着,蓦然驻足回首,遥望黄沙飞舞下的累累棚户。
他看不见,在那黑暗破旧的街巷,无数居民垂首战栗,畏惧臣服。
数不清看不起面容的高大人影身罩斗篷,隐匿阴影,唯有一双眼眸红亮。
最高大的那位,洁白兜帽下垂落丝丝金色,宛若金子般的纯粹质感,折射屋檐缝隙散落的点点月光。
他注视着东方,仿佛能穿透棚屋黄沙遮挡的红眸,牢牢锁定那道瘦削的背影渐渐远去。
纪纶走着,行着,若有似感停下。
手里的魔方正在发烫。
是知道他马上会需要,才将它送回到他手上的吗。
他难免如此想到,紧接着轻轻一笑,呼唤身边的人,“走吧,一起出发,去迎接……”
去踏出这个星球,去迎接美丽的地球文明。
星河浩瀚灿烂,他们走向星河,拥有无尽的未来。
这是充满希望梦想与使命的时代-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