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直升机的舱体不大,为了保证航行的顺利,舱体温度开的很低。
管家臂弯上搭着一条月白色的小毯子。
池瑜从他手中接过,轻轻地铺开,裹住祁泠的身体。
小毯子很柔软,用料很大,可以将祁泠全部裹进去,只露出尖尖的下巴和一张精致的小脸。
他侧着身体,倚躺在靠椅上,长腿屈起,双臂交叠横在胸腹部,依旧是自我保护,防备戒备的姿势。
纤长白皙的脖颈,看上去惨不忍睹。
犬牙留下的牙印,还留有血痂,周围晕开一大片的红肿。
除却咬痕以外,纵横交错的青紫指痕,明明白白的昭显着当时的激烈。
始作俑者池瑜,此刻蹲在祁泠身前,悄悄地伸出了手,触了触祁泠鸦羽般不安颤动的睫毛。
在所有机组人员都看不清的视线死角中,她悄悄的俯下身体,蜻蜓点水的触上祁泠的唇。
深海味道的安抚信息素在空气中汇集,形成细密的一条线,紧密的围绕在祁泠身边。
她像是哄小婴儿入睡一般,手掌轻轻拍在祁泠的背上。
很快,祁泠蹙起的眉慢慢舒展开……
管家端着托盘过来,精心准备的餐食旁,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黑色药汁。
管家脸上的擦伤,已经掉了痂,露出狰狞的红肉,这让他原本温文尔雅的长相多了几分的败类斯文。
崭新的白手套将餐食一一摆好,池瑜指着那黑色药汁,询问,“这是什么?”
“退烧药。”管家很是惊讶,“您不知道吗?”
池瑜当即抬手去贴祁泠的额头,高于手心的温度,是最磨人的低烧。
“少爷一上飞机就叮嘱我,准备杯退烧药。”
池瑜很确定祁泠并没有感冒,但究竟是为什么会发烧……?
池瑜的目光慢慢聚焦在祁泠因卧躺姿势而更加挺翘的屁股,当下明白过来。
……应该是……撕伤了……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尽管再是小心,也还是在当天就见了血。
更不要说她,尝过一次人间美味后,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
祁泠的低烧,总归是……跟自己脱不了关系,或者是,自己应该付全部责任。
想起她之前恶补过的omega生理知识,深感自己这个丈夫做的着实不合格。
第二天伴侣身上出现的种种状况,她没有提前准备好相应的应对措施也就算了,竟然还让祁泠自己来找退烧药喝。
那……撕裂伤呢……
祁泠面皮那么薄,肯定不会找来药膏涂,大概率就放任着不管了。
她悄悄记下,在下飞机的第一时间,冲去药房买了药膏。
温柔可亲的alpha大姐,在听她红着脸,讲完受伤部位后,非常贴心的递给她两管药膏,一管上在上面,一管用在下面。
部位不同,上药的方式也不同。
至于是如何“轻拢慢捻抹复挑”,大姐热心非常,拿着一个鲜嫩多汁的水蜜桃,给她细细讲解。
堪称当场上了一场生理结构与omega婚后护理课。
“omega,身娇体弱,身体就是为了受孕而生,但在初次标记后,长达一周都很容易对标记他的alpha产生依赖的心理。”
“这种心理,会导致omega不自觉的主动亲近alpha,包括但不仅限于索吻、拥抱、求艾……等等,类似于皮肤饥渴症。”
“索吻、拥抱……”
池瑜一路默念着这些字眼,将药膏抄进自己的斜挎包里,蹬着自行车一路飞奔回了祁家。
从游廊绕路到前厅,又踏着繁复厚重的地毯,来到了祁泠的门前。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脑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剔除,才敲响了房门。
“扣扣……”
“扣……扣……”
“扣扣扣!”
指骨在门口敲打的力度一下比一下大,却丝毫没有动静。
佣人听到声音小跑出来,见到池瑜,低声道:“少爷去了元老院,您可能要等上一会儿了。”
“哐当——”
池瑜手中捏着的药膏掉落在地毯上,她摔下背包,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跑去。
……
红金配色的家徽,由红色星月旗帜与黑色长柄**组成,庄重又威严,饶是在这般阴沉的天气下仍旧熠熠生辉,是不容侵犯的存在。
镶嵌着家徽的汽车由\1d元老院正大门,一路长驱直入。
直冲云霄的建筑群从车窗外一掠而过,太阳被厚重的云层挡住,光线彻底消失,风雨欲来带来的阴湿的体感,让人心生惧怕压抑。
主府邸的楼宇朝左侧倾颓,大火燃烧过后,残骸烟灰遍地,被熏黑的建筑体摇摇欲坠。
祁泠弯腰走过被烧过而裸漏出钢筋水泥的墙体,踩过被焚烧过曾经堆放着焦黑尸体的地面,指腹点在仅剩一丝残留的窗帘碎片上。
烧毁最严重的地方,是播放过影音的大屏幕,以及下面放置光盘的卡槽。
当时的场景,仍旧历历在目。
“少爷,已经将人带过来了。”
高高在上的巴勒主席,前几天还被众人奉承者、簇拥着,手掌权柄,翻云覆雨。
这才不过几天,脸上、身上被纱布紧紧包裹,还在不断的往外渗着血,一只眼睛流着脓水,被浓烟熏过的嗓子只能发出鸭子般的叫声。
他的下半身,被s级alpha用高强度的信息素威压过之后,直到今日,都站不起来,身下挂着的尿袋,流淌着腥骚的黄色液体。
“呜……啊……噶……”
巴勒一看到祁泠就用力挣扎,祁泠挥手,原本压制他的侍从松开了手。
他一路跪趴到祁泠的脚边,不住的磕头求饶。
谁也没想到,在祁泠虚弱的随着池瑜到达乌兰巴的那个夜晚,他被强制注射了不明液体而腺体灼烧难耐的那个晚上,他就着手处决了巴勒。
权力倾轧、各种力量本就处在微妙的制衡和虎视眈眈之中。
他只需要稍稍挑动权力天平的其中一方,甚至都不需要他真正的出手,事情就会像着他期待的方向走去。
对于他来说,将一个看似不可撼动的高官处决下马,很轻易。
只是他之前,总是提不起兴趣去做这些事。
他慢慢走近巴勒,步子慢条斯理,质地上等的皮鞋落在巴勒眼前,在他胆颤心惊的注视下,准确的踩上了他的手指。
清冷依旧的面容,连眼中的情绪都是寡淡的,但皮鞋下的那根手指,却发出了瘆人的脆响声。
巴勒发出了一连串的刺耳的尖叫。
“巴勒,为什么要用母亲来触犯我呢,”他微微蹲下身,“我本可以忍受,但你偏偏如此。”
“还试图挑唆……”,他微一顿,“池瑜”在他唇齿间打了一个转,才轻轻吐出。
“百密一疏,却没想到她根本不是父亲那种人。”
他缓缓起身,挪开脚,不去看那骨骼扭曲、骨头几近碎成渣滓的手。
随手从侍从腰间抽出手枪,指腹摩挲冰凉的枪身,漫不经心的抬眸一瞬,子弹已经飞出,正中巴勒的眉心。
鲜血激飞,枪口发烫,他松了手,手枪掉进迅速流淌开来的血中。
垂在裤缝的手指,指尖缓缓往下滴着血……
管家连忙递上洁净的手帕,深深低下头,似是对这样的场景有所预兆,并不惊讶。
只是面对这样的少爷,他却不敢抬头。
不知道等了多久,才感觉到手中一轻,手帕被拿走。
随后,他听到一声略带讥讽的轻嗤,“我不过也是他那样的人,毕竟……身体里流着他一半的血。”
窗外的景色飞掠而过,霓虹灯连成一串,将整个世界变得光怪陆离。
手帕被祁泠捏住,他敛着眸,细致的擦拭着每一根指缝。
右手的肌肤已经开始发红,但他手上的动静仍旧没有停止。
淡淡的血腥味,仍旧萦绕在鼻尖。
他开始有些想念池瑜信息素的味道了……不知道是不是标记后的戒断反应……
他有些疲惫的向后靠着,低烧仍旧在持续,身体也不舒服,让他坐立皆有些难受。
视线朝窗外掠过,本是随意一瞥,却突然定焦,旋即他启唇,“停车。”
“次啦——”
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刺耳,带有祁家家徽的汽车,像是一辆蛰伏的怪兽,在盘山公路上显得庞然大物。
“池小姐!”
管家探出头,叫住了蹬着自行车飞速下山的池瑜。
她的长发被风兜起,细碎的发丝从耳际飞扬,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
长腿有力而流畅的在自行车上蹬行,越发显得她身姿挺拔矫健。
她单腿支着地,扭头去看叫住她的人,管家朝她招手,示意她走进。
车窗慢慢摇下,露出祁泠寡白漂亮的面容,他微微侧过头,漆黑的眼眸落在她身上。
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还是不受控的泄露。
池瑜浑身带着一股蓬勃的热气,仅仅是从车窗探进半个头,祁泠都能感受到热烘烘的气流在毫无阻隔的往他身上扑。
“祁泠!”她先是扬声叫了他的名字,而后,手顺着自己的胸口,“吓死我了!”
“听说你要去元老院,真是吓死我了!”
她不请自来的一套做的得心应手,不经任何人邀请的,非常自觉的、自己直接把车门打开。
屁股刚挨上坐垫,手指就按上祁泠的肩膀,并顺势一路向下,一番仔细检查的模样,“有没有受伤?”
“他们没又搞事吧!”
沾了血的手帕就被随意仍在车下,池瑜这一通动作下来,那手帕在踢蹭动作间移到明显的地方。
祁泠抬手阻止了池瑜再进一步的触摸动作,鞋底踩过那个帕子,踢向了很靠里的地方。
他的注意力都在帕子上,没注意到池瑜因为他拒绝的动作,而骤然微僵起的表情。
但池瑜调控情绪的作用很好,不好的情绪很快就被她消化掉。
她甚至还可以继续道,“他们要是还敢那样,我就把整个元老院都烧了!”
手帕终于看不见了,祁泠将自己沾过血的手方向身体另一边,远离池瑜的位置。
“你要是真烧了,我可能就得去帝国监狱见你了。”
“这么严重啊,”小alpha不懂法,等大一双眼睛的样子着实可爱的有些过分了。
祁泠忍俊不禁,继续道:“其实就以你之前的那场火,就可以带到帝国法庭,接受民众的审查了。”
“这么严重啊?!”
“先不论烧毁的建筑,但就说里面的伤亡,就不太好说。”
池瑜情绪激动,她狠狠“呸”了一口,“那是他们活该!”
“只要这些害群之马死了,我去监狱也没什么的。”
祁泠手指撑在下巴上,安静的看着她。
池瑜在这样安静的注视下,难得有些难为情,她坐立难安,担心是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才换来祁泠这么专注的注视。
手指在脸上、眼睛上、头发上一并拢过,没碰下来任何脏东西。
终于,祁泠开口了,“你下次骑慢一点,我没有事。”
……
池瑜回到祁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她蹬着自己的破自行车,流了一身的汗。
祁泠是允许她坐车一起走来着,但她一想到,这几天撬了剧组几天班,就心虚的要命,说什么明天也必须去剧组,把该补的功课补上。
于是,她惟一的代驾工具,绝对不能扔在半路。
她依旧从小侧门进来,爬山虎牵牛花竟然都开了,她蹲下身体,摘了一小捧,抬起头的时候,一袭白色纱衣裤装的林岚站在她的正前方。
这么黑的夜晚,一身白衣,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着实是吓了池瑜一跳。
两个人隔了五步的距离,林岚圆润的杏眼在看到她的一瞬,就盈上了泪水。
他一步步靠近,泪水顺着脸颊滑下。
omega都很爱哭,池瑜偏偏束手无策。
“池瑜,你和祁泠哥哥消失了六天,你们发生了什么?”
他尾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深深细了一口吸,“变了,变了……”
他猛然向前,在池瑜始料未及的时候,拽住了池瑜的衣襟,身体紧紧的贴过去,力道之大,拽的池瑜一个趔趄。
“信息素,变了……”
呜咽的哭腔伴随着这句话一齐倾泻而出。
omega的嗅觉非常好,这让他们可以轻松识别每一个交往的alpha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合适的、匹配的味道。
但同时,在这个时刻,也清晰的让林岚嗅闻到了池瑜身上信息素的变化。
原本毫无杂事的深海气味,沾染上了一股完全不属于海洋的花香。
是最高级的调香师调配出的顶级香料都完全比不了的,是可以让任何alpha都会倾倒的花香。
这种花香,林岚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他近乎是崩溃的哭泣起来,膝盖跪在沾满露水的草地上,“祁泠哥哥,他答应过我的……他明明答应过我的……”
“为什么要跟我抢你……为什么……”
“他明明已经拥有那么多了。”
……
纤薄的身体被浴巾裹住,松垮的浴巾带子挂在细瘦的腰间,走动间,薄白的小腿清晰可见。
只不够这具润玉般本该无暇的肌肤,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
脚踝处的牙印到现在都没有消。
祁泠捏着文件,手指按压在酸胀的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揉着。
虽然手里捧着文件,但眼睛却看向了佣人捡到的东西——
两管白白长条状的药膏,以及她惯常背的那个帆布包。
上面的药效、和使用方法标的很清楚,甚至在没有封口的帆布包中还飘出一张简略画的示意图……
第32章 让我来给你上药
手机被纤细修长的手握住,屏幕投射出来的蓝光打在祁泠的侧脸,将那一小块莹白的肌肤衬出冷调色泽,那张清贵的脸,眉眼间覆上了一层寒霜。
透过话筒传过来的声音带着电流声,女声略有些焦躁,“祁泠,你这次几天去哪里了?我来了好几趟都没能见到你……”
“管家说,你跟那个小alpha一起走了,”高档的西餐餐厅,烛光烛台与高悬的水晶吊灯交相辉映,孟圆听看着窗户上映出自己有些气急败坏的脸,“她可信吗?!”
声音一瞬间的拔高,引来不少人张望。
坐在她对面的有着湛蓝眼瞳omega微微抬头,混血长相得天优待,骨相浑然天成。
omega朝她一笑,长翘的睫毛乖乖的蜷起,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唇角,轻轻“嘘”了一声。
漂亮极了的omega,眼中色泽如同水波纹一般潋滟。
是她最近很有好感、在频繁交往的omega。
孟圆听露出一个安抚笑容,嘴角弧度刚刚好,是训练过的、最佳的,可以引起粉丝尖叫的弧度。
她的手在嘴角捂了捂,示意了一下出口隔间的方向,得到omega的点头应允后,她步伐匆匆。
“祁泠,你不会已经有点喜欢她了吧?”
对面长久的停顿。
“祁泠,你分得清真正的喜欢,和因为高匹配度的信息素带来的幻觉吗?”
“也许,仅仅只是你的恍惚幻觉呢?也许你跟阿姨一样,都受到了信息素的蒙蔽。”
“把这一切都错误理解成了喜欢。”
窗帘被风吹起一角,悬挂在窗帘下的穗子,迎风散动。
蓝调的天空中,几粒星子寥落的挂在雾蒙蒙的天空中,与乌兰巴的纯粹干净的夜晚完全不一样。
祁泠突然有些厌烦……
“好了,圆听,”声音很低,却止住了孟圆听还要继续下去的话语。
孟圆听皱紧了眉头,烦躁的不停踱步,但祁泠已经发话,她只能噤言。
“就先这样吧,你父亲的事情,你考虑一下。”
“滴——”
电话挂断的声音响起……孟圆听抿紧了唇,透过镜子看到自己美艳的脸蛋,一颦一笑,受尽追捧。
她不相信,就算是不凭他们年少的青梅竹马之谊,不凭她拯救他于万丈高楼的救赎……她也不该输给池瑜。
她攥紧了拳,胸口的愤懑无处排遣,一圈打在镜子上。
平整的镜子被alpha一拳击碎,呈蜘蛛网状,孟圆听的手瞬间流出鲜血,顺着指缝流进白色的瓷片里。
她气的胸口都在大幅度起伏,肩膀抖动,咬牙切齿,“池瑜凭什么可以标记你!”
“难道就因为高匹配的信息素?!”
她闷着头发泄,一抬头,湛蓝眼瞳的omega已经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她的身后,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那双眼瞳先是落到她垂放在洗手台上流着鲜血的手,而后又与孟圆听的视线对视。
他在等她先说话。
果然,原本女人味十足,肆意散发着自己魅力的alpha,早不复游刃有余的模样。
她披散在肩头的发有几缕倾斜到前方,沾了水,湿湿的黏在脖颈上,她于镜中与他对望,“池良宵。”
她闷闷的喊他的名字,连名带姓,似是真的感受到疑惑不解,“你们omega真的就这么经不住信息素的控制吗?”
池良宵垂头,微微蜷曲的棕色发丝挡住他的眼睫,让那双湛蓝色眼瞳的所有的暴戾嫉妒情绪藏匿。
他轻轻启唇,“是吗?”
……
祁泠今天晚上胃口仍旧不好,低烧带来的身体无力感仍旧在加剧。
身上的酸软,不轻反重。
他泡了澡,更是昏昏沉沉。
管家端来了退烧药,眼睛不受控制的瞥到了祁泠身上的痕迹,他很白,所以更显得触目惊心。
“需要叫医生过来吗?”
祁泠的目光落在那两管药上,“不用。”
黑稠的药汁盛在瓷白的碗杯中,握住药碗的手,较之瓷碗还要白上几分。
祁泠甚至都没有皱眉,就将药一饮而尽。
药效温和,但副作用明显,困顿感一波又一波的袭上来。
管家递过洁白的手帕,祁泠接过,捏住帕子一角,按压在嘴角。
祁泠的手几次揉捏在眉心,困倦疲惫的感觉渐渐漫上眼底。
但他仍不准备睡,他换了一身丝绸质地的黑色长袖长裤睡衣。
他漫不经心,目光几次移到钟表上。
管家似有所感,跟了少爷这么久,也\8能察觉出少爷的变化,隐约察觉到他在等待什么,他开口道:“池小姐已经回来了。”
祁泠抬眼看他,像是终于对他的话有了几分兴致。
“但是刚一进门,就被林少爷拦住了。”
他继续道:“有佣人来禀告,说是林少爷情绪很激动,拽着池小姐一直不肯放手。”
“池小姐似乎也是招架不来,林少爷哭得惨兮兮的。”
祁泠安静的听完他的话,并没有吭声,只是将目光又重新放回到了文件上。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元老院的根基并没有触动,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以及……他的父亲……
他年幼时,总是对父爱抱有幻想,也曾真心的希望父亲有过那么一丝一毫的对母亲的爱。
但事实证明,一点都没有,丝毫都没有。
有的只是利用,只有为了锦绣前程,财富与权力的谋求。
他总是下不去狠心……但如今,竟然母亲的牌位都成了他谋权的工具……
没有必要再留余地了,对任何人都是。
他要做的事,一件接一件从眼前走马灯般走过。
要做的事情太多,他不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该……
他在规劝自己,从小到大,他向来可以将自己的心控制的很好。
他不是林岚那样真正养尊处优、不谙世事、被身边的人小心保护,悉心对待的小少爷,他要承受的东西很多,背负的东西也很多。
他跟林岚不一样。
但为什么,明明有那么多不该,但他的心口依旧发闷的难受。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
他不知道如何解决这不同寻常的难受。
难道要他现在冲出去,跟林岚抢夺一个alpha的喜爱吗?
那样太难看了。
他不能。
这就不是他了。
……
林岚的眼泪几乎要哭透她的衣襟。
小omega哭得脸都发红,“明明是我先遇到你的!”
“祁泠他应该讲先来后到的!”
气愤过了头,他连“哥哥”也不肯叫了,直接称呼祁泠的名讳。
“林岚,爱情不讲先来后到的。”
池瑜蹙眉,一向优雅的小少爷从未露出过这样的神色,她纠正他言语中的错误,也想劝他,不要再喜欢她了。
喜欢祁泠这件事,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注定。
祁泠,就像是在她心脏中深埋进的种子,在他还是个纸片人的时候,就已经破土生芽,用她的所有心血浇灌,漫山遍野,已经长出了花。
“林岚……”
林岚摇头,哭得太狠了,连下巴的肌肉都在颤抖。
“他给你的,我也能给。”
“池瑜,我的信息素不比他差,他太冷了对不对,他在床上肯定不愿意陪你玩花样,我可以,我可以……”他像是下定决心,埋在池瑜胸口的湿漉漉的小脸抬起,一双杏眼红肿的不成样子。
他自暴自弃般道:“我甚至可以陪你玩他不肯定的姿势和玩法,我都可以,你想对我做什么都行,你们alpha不是喜欢一边打一边草吗,我可以,我都可以!”
“池瑜,你试试我,你试试我就知道了。”
他这样说着,手就真的还要去碰触池瑜肚脐下三寸的地方。
“林岚!”
池瑜呵斥住林岚,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疯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些话,可能从关舒佑嘴里说出来,池瑜都不至于这么吃惊与气愤。
但它不该从林岚的嘴里吐出。
他拿自己当什么人了?
他又拿我当什么人了?
“你怎么能够把自己轻贱到这种程度,你还是我认识的林岚吗?”
林岚捂住脸,在池瑜的话语中,身体渐渐下滑,泣不成声。
袖口大力擦过眼睛,力气大到,足以把眼角擦破皮。
眼泪黏住长翘的睫毛,他推开想要过来扶住他的池瑜。
他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所有的气力都用来说那些话,以至于不仅没有推开池瑜,反而将自己推的一趔趄。
“池瑜,我讨厌你!”
“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他捂着脸,狠狠擦过池瑜的肩膀,跑出了祁家。
四五个佣人径直跟了上去,管家也一并跟了上来,“您放心,我们都跟着,已经联系了林家,不会出问题。”
池瑜长叹气,她朝管家点头,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往门厅走去。
盘花长枝模样的壁灯挂在走廊,她在祁泠门前站了好一会儿,迟迟没有敲门。
她不想把不好的情绪带给祁泠。
原来,被别人喜欢,也会这么累。
林岚那些话,不也正是将自己当作了玩物。
想起第一次碰到林岚时,倨傲的小少爷对omega身份的厌恶,就是因为整个社会都将omega当作了玩物。
但他如今……竟然也要把自己变成这样。
好在是……他最后发泄了出去,或许第二天清醒之后,就会后悔说出那些话。
池瑜的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她垂着头,久久没有动静。
突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池瑜始料不及,惯性原因,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倾斜了几分,险些直直地摔下去。
肩膀上被搭上一只手,施加了力气按在她身上,稳住了她的身形。
祁泠也并不看她,打开门之后,直接转过了身体,重新坐回到了座椅上。
落地台灯点亮一小片天地,他放在手中的书,仍然翻页到了《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的那首小诗上。
他倚靠在柔软的座椅上,上衣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领口正好卡在喉结处,喉结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滑动,这让池瑜想起了那一晚上,她亲吻这里时,祁泠的反应。
那时,喉结快速滑动,在薄白的皮肤中凸起,她受不了这样堂而皇之的诱惑,开始用牙齿啃咬。
在这个过程中,如愿听到了祁泠的闷哼。
他哼的很好听,于是,池瑜进一步变本加厉……
池瑜不动声色,很安静的坐在祁泠的身旁。
座椅旁边有一个木敦模样的坐垫,她坐在上面,撑起下巴,安静的打量祁泠。
那一双桃花眼眸,眸光静静流淌,专注看过来的时候,很难被人忽视。
这束目光如有实质,粘黏在祁泠身上,让每一寸她视线掠过的地方都微微发着烫。
最后,还是祁泠首先招架不住,他放下书,回眸看与她对视。
看她一张脸上落满无奈与些许难过,同样也嗅闻到了其他omega留在她身上的味道。
刚刚标记后的omega对于自己alpha的气味,非常敏感。
激素的变化,让祁泠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他甚至想让池瑜现在、立刻、马上去洗澡,洗去别的omega的味道,再让她由内到外沾上自己的味道。
他闭了闭眼,试图压抑自己的心思。
但他的信息素偏偏就跟他作对似的,完全不听主人的警告,未经允许,已经开始擅自释放信息素。
这股信息素,目的非常明确,钻入池瑜的衣服中,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强势来捍卫自己的领地。
“祁泠,你被人喜欢是不是也很累呢?”
却没想到,这时,池瑜突然开了口,惊得祁泠那不受控的信息素一跳,像是生怕被发现自己行径般的,又藏回到了祁泠的后颈。
祁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非常非常少见的走神,他甚至懵然的“嗯?”了一声。
他随意搭放的长腿半曲着蜷缩在沙发上,睡裤的裤脚被撩起一角,露出如同瓷胚般的脚踝。
池瑜的目光落在上面,这一次,没有太多的犹豫,就将手握了上去。
刚覆上的那一瞬间,祁泠还是下意识的回缩,肌肉的条件反射,但终究还是没有像之前一样,直接抗拒到应激。
但他仍旧绷得紧紧的,连匀润的脚趾都蜷缩在一起。
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按揉着脚踝的部位,像是不再纠结刚刚的问题。
脚踝细腻的肌肤被揉搓的发热,肌肤相触的温度与触感,让祁泠慢慢放松。
指腹顺着脚踝一寸寸往小腿上攀,她缓缓道,“祁泠,让我来给你上药吧。”
第33章 药膏,挤出
铝质管壳被从底部按压,挤出长长的一条。
乳白色的膏体被池瑜放在手心,她的另一只手稍微施压力气,紧紧握住祁泠细瘦的脚踝。
alpha与omega的力量差距悬殊,祁泠的抗拒挣扎,更像是猫儿隔靴搔痒。
不仅没有从池瑜手中抽出他的脚踝,反而在挣扎的过程中,弄得自己喘息连连,眉梢眼角都泛了一层浅浅的粉。
他可能根本意识不到,现在的他,有多诱人。
对于alpha来说,控制住不把他压在身下,需要耗费多少自控力。
丝绸质地的黑色睡衣在挣扎的过程中,凌乱开来,衬衫上衣掀起一截,露出白的晃眼的腰腹肌肤。
祁泠尽管瘦,却不是被过分娇养后养尊处优的身材,反而肌理分明、纤薄有度。
腰身紧致而纤细,因着收腿的姿势,腰身躬成一个线条美丽的弧度,收束进松紧腰的睡裤中。
对于祁泠来说,有些过于宽大的裤腿,因着被池瑜抬起脚踝的动作,而向上卷起,露出同样细腻的小腿肌肤。
美好的身体,像是无暇的美玉……除了,那一条条纵横在小腿上的抓痕。
伤疤长年累月的存在着,已经由最开始的紫红凸起的伤疤变成现在了深深浅浅的白色印子。
但无论如何,都是祁泠幼年彻骨的疼痛。
“池瑜,放手,”他的双手扒住扶手,试图将身体往后缩,说出嘴的话根本没什么力道,反而透着一种含羞带怒的嗔意。
“我自己涂过了,你先放手。”
“骗人。”
池瑜根本不信,按照祁泠的性子,他才不会管,全靠身体机能自行痊愈。
倘若难以痊愈,就让日复一日的疼痛折磨自己。
他对自己的不在乎、不注意,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池瑜垂头,指腹缓慢而轻柔的摩挲在小腿的伤疤上,触感因着伤痕而无限放大。
祁泠猛地收紧双手,修剪的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不再去看池瑜,朝旁侧偏开头,像是难以承受般的闭上了眼睛。
那是自己最私。密的部位,最沉痛的伤痕,从来没有人探寻过的地方,就连他自己都很少会关照过的地方。
如今,被撩起裤管,暴露在白炽灯光下,被alpha以这样一种极尽温柔的姿势触摸。
他甚至抿紧了唇,上齿压上下唇,来防止自己发出难堪的,身体反应最真实的声音。
“池瑜……”
他叫她的名字,“别摸了,”声音中又不易察觉的颤抖。
“太丑了,”祁泠喉结上下滑动,她摸过的地方都在发着麻。
想要去掉这些伤痕,轻而易举,他的家庭医生拥有最顶级的医疗团队,可以将这些伤痕去的干干净净。
但是他不愿意。
尽管他知道,这样的疤痕,留在omega身上,实在是太丑了。
但是去掉这些伤痕,就像是彻底抹掉了母亲在我生活中的痕迹。
未尽的思绪,突然被小腿上柔软又温湿的触感打断。
并不陌生的触感,却也成功的让祁泠的身体僵住,他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池瑜。
池瑜俯下身体,将吻落在了他最不堪却又宝贵的伤痕上。
“不丑。”
再抬起头时,她的唇畔泛着水光,“你身体的每一处,都漂亮的要命。”
落地灯的柔和灯光将池瑜罩住,她长而疏的睫毛随着过分明亮的眼睛的动作而翕合,每一次抬眸望过来的瞬间,都流淌着堂而皇之的爱意。
这股爱意,由池瑜触碰的脚踝传导过来。
心脏,像是被一股电流窜过,又麻又酥。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池瑜亮晶晶的唇瓣上……他明明不喜欢任何人亲近的接触,更不要说水、**融,唾液交换的亲吻……
但是他现在,看着那双唇,又想到了在乌兰巴那个炽热的夜晚——
想起她按在自己的脖颈上,用不容抗拒的力气,紧紧的扣住他的后脑,不容他有一丝一毫的撤离。
口腔中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她的味道,拆吃入腹般的力度,让他舌根都在发疼。
但他又在这种亲吻中,感受到了那么明确而又盛大的爱意。
让他浑身的孤独与悲切,好似都在那样的一个瞬间,全部逼散。
又好像,他原本贫瘠干涸、早就了无希望、毫无声息的世界,闯进来的那一条小鱼,摆动着鱼尾,给他的世界带来了无尽的春意盎然。
他们对视了好久,就在祁泠以为池瑜要亲上来时,她原本只是微微弯起的弧度,陡然加大,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身体一轻,他整个人都被池瑜拦腰竖抱起来,腰腹挨上池瑜的肩膀——
他整个人被架在池瑜的肩膀上。
“啪!”
隆起漂亮弧度的tun部被一只手拍上,似乎是嫌自己力气用大了,又伸出手去按揉了两下。
祁泠还来不及发火,他就被按着腰,背着身压在了床上。
脸被埋入柔软的枕头中,祁泠在alpha的掌控下,完全挣不开。
松紧带的裤头被褪下一半,紧接着,凉意就随之而来,沾满药膏的手靠近……
祁泠的手紧紧扣着枕头的边角,结束时,那双漆黑的眼眸盛满了漂亮的雾气,整张脸红的不像样。
淋漓的汗攀附在肌肤上,媚眼如丝,洁白的被子裹住更加白皙的身体。
池瑜的手沾满了药膏,她抬起亮晶晶的手,放在鼻尖嗅闻,她咧开嘴,“都是你的味道,祁泠。”
回应她的,是扔过来的枕头,与“哐当”一声,被大力关上的房门,险些撞到她挺直的小翘鼻。
枕头上,也满是祁泠的味道,依稀可见两道湿痕——
是生理性泪水留下的痕迹。
池瑜将枕头抱在怀里,并不纠结,直接回到自己房间迅速冲洗了个澡,又将自己的长发吹的半干,结束之后,已经将近一点钟。
她重新将枕头捞回来,迈着步子重新来到了祁泠的门前。
刚标记过的omega会在长达一周的时间里,对标记他的alpha产生依赖的心理,并且对alpha的信息素有大量的需求。
这个时间,他俩实在不适合离得太远。
更何况,池瑜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同床睡的机会哎!
谁家夫妻都结婚这么久了,都这么亲密过了,还一南一北两个房间啊。
她自然是要抓准这个好时机,霸占祁泠卧室的另一个床位。
她打开手电筒,找了一根小铁丝,就要撬门。
嘴里叼着手电筒,一只手扶住门把手,另一只手尝试把铁丝插进去。
实在是不好插,没几下,她就耐心告罄,手下加大了力气,想用蛮力。
结果,蛮力才刚使出个一半,门就施施然开了——
池瑜后知后觉的发现,根本就没有锁。
卧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因着门打开,自走廊的灯光射进去的一束。
床上的人只撑起一小块的空间,轻薄的被子掩盖不了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祁泠背朝着门的方向安静的睡着。
池瑜脱掉脚上的鞋,轻轻的锁上了门,蹑手蹑脚的爬上了床的另一端。
顺势将自己怀里抱着的枕头放在空缺的位置上,“枕”归原主,顺道奉赠一个她!
她悄悄拉开祁泠的被子,却又不敢动静太大,只扯过四分之一个角,搭在自己的肚脐上。
她朝着祁泠的方向躺好,躺下没安生多久,又撑起身体,越过祁泠的肩膀,去看他的脸。
浓密卷翘的睫毛乖顺的垂在下眼睑,双手交叠搭放在枕头旁边。
刚刚那一遭汗湿的黑色绸缎睡衣已经被褪下,他重新换上了一件柔软的纯棉料的交颈睡袍。
因着睡袍的缘故,领口有些松散,几乎是开到肩膀上,降落不落。
池瑜只要一低头,就可以轻易看到祁泠胸口的好风景。
她吞咽几下口水,轻轻伸出手,替祁泠将衣服向上拢了拢。
见过祁泠那处的伤痕,她深深谴责自己的暴力破坏,为了祁泠更好恢复,她决定禁欲!
至于禁欲多久……看她什么时候忍不住。
于是,现在还能忍得住的池瑜乖巧的躺回去,安静的释放着自己的信息素。
深海味道的信息素强势的挤占室内氧气的空间,alpha年富力强,安抚意味的信息素大股大股的自她的后脖颈涌出,将自己的omega紧密的包裹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池瑜的呼吸平稳起来,已经进入到了深度睡眠。
原本背对着她躺着的祁泠,慢慢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眼中一片清明。
他维持了动作好几分钟,感受着信息素再一次交融的感觉。
最后,他慢慢的翻转过身体,与池瑜的距离不足一尺远,重新慢慢闭上了眼睛。
……
花匠在花圃里栽种刚刚空运过来的洋桔梗花,天气一日暖过一日,露水坠在花蕊中,将落不落。
突然,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轮胎和地面剐蹭出一道漆黑的轮胎印子,惊得一众忙碌的佣人频频回头。
穿着制服的林江川从车子中下来,将车门关的震天响。
他一路走,一路叫喊,“池瑜呢!让她出来见我!让这个小崽子给我出来!”
胸前的法官徽章熠熠生辉,他气急败坏,哪里还有在帝国法庭沉稳挥动法槌的模样。
昨夜他的宝贝弟弟突然跑回到家里,脸上布满泪痕,一见到他,就扑进怀里,抽泣的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的都要喘不上气,“哥,我再也不要喜欢她了。”
“再也不要喜欢池瑜了。”
这是他被全家宠大的宝贝啊,怎么能在外面受这种气,怎么能被一个alpha欺负成这样!
他气势汹汹的往里面闯,结果没找到罪魁祸首,却看到了在餐厅喝着热茶的祁泠。
见到他来,淡淡的撇了一眼,“你来晚了。”
池瑜一大早就起来了,先是悄咪咪偷吻了祁泠的脸颊,又在一大清早就看到心上人睡颜的冒泡幸福中,重新开启了她乐颠颠的“小厨夫”生涯。
祁泠舀过一勺糯香的青菜粥,空荡的胃里好受了很多。
“她躲去哪里了?”
管家为林江川添上一杯消火绿茶,“倒是也算不得躲吧,林少爷。”
“池小姐,一大早就说工作上有事,蹬着自行车就走了。”
“许是距离不算远,都顾不上吃早饭就走了。”
林江川气不打一出来,“你说我弟弟,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她至于要这样吗?”
拿起茶盏,将一杯茶一饮而尽,又因为是刚沏出来的热茶,烫的嘶哑咧嘴。
“祁泠,你有在听吗?”
祁泠的注意力完全被管家的话中“自行车”“距离远”“顾不上吃早饭”等字眼而吸引走。
他记得他曾经给过池瑜一张不限额度的黑卡,池瑜确实也收下了,但却一直没有使用。
他偏头,跟管家核对行程,在密密麻麻的安排中,他将午休时间去除,加上了去车行的安排。
林江川仍然在喋喋不休地控诉池瑜,“她怎么就不懂怜香惜玉,非得把小omega伤成这样嘛。”
“你都不知道,我弟弟昨天都哭成什么样子了!”
祁泠揉了揉眉心,“怎么才算怜香惜玉,一直不说硬话,就那么吊着林岚吗?”
他的声音很轻,手指捏着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白粥,氤氲的雾气模糊了他的眉眼,但声音仍旧是清晰的传了过来:
“这样,你难道会觉得更好吗?”
林江川一时语塞,“我当然……不觉得了。”
“但是,但是……”
但是林岚实在是太伤心了啊。
林江川还在纠结,的确如祁泠所说,如果不合适,不喜欢,早点断了念想,自然是好的;但他总觉得林岚不会那么轻易走出来。
“哎,我弟弟这么好,池瑜怎么就不喜欢呢,真是没审美,眼睛瞎了。”
他说这话时,祁泠已经起身,接过管家放在臂弯上的风衣,闻言,凉凉的看了他一眼……
林江川被看的一哆嗦……见祁泠已经抬脚离开,他赶紧跟上去,“祁泠,你等等我。”
他今天来找池瑜麻烦也算是顺道,他跟祁泠有正事要做。
坐在汽车后排,祁泠的目光一直落在电脑屏幕上,指尖点触在键盘上,发出一连串、不间断的清脆声响。
邮件密集而繁杂,最近,各个部落也相继发来投诚信息,他在一一筛选其中的真假。
“自巴勒倒台后,聪明人都应该知道到底该战队谁。”
“孟家这个老狐狸,前二十年,蹭着祁家的光,在元老院有一席之位,现在竟然还敢拿乔起来。”
林江川用手指掸了掸他胸前徽章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哼,连自己是怎么发家的,都不记得了!”
“不过,”连江川小心的觑着祁泠的脸色,“孟圆听总会帮忙的吧。”
“她帮不帮都没什么干系,我给她自由选择的机会。”
祁泠闭了闭眼,晃荡的车厢里,盯着电脑屏幕看,着实伤眼。
更何况,他是今天早上才不烧了。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在慢慢恢复的过程中。
许是昨天晚上池瑜那一通折腾真的起了效果,让他所有的工作安排都得以向前安排一天。
“你还是对孟圆听这么优待啊。”
林江川发出感慨,“到底她对你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祁泠没有搭腔,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林江川并不觉得没意思,懒散的坐姿更加松散起来,像是在为之后的一场硬仗蓄力。
他顺势偏过头,将目光落到祁泠身上,看美人养养眼睛,却在视线下移的过程中,瞥到了祁泠领口下一枚小小的吻痕。
祁泠很白,皮肤雪一般的白,这枚小小的吻痕,像是红梅落雪,给清冷的大美人增添了几分难言的风情。
但这样的东西,出现在祁泠身上,实在是令人难以相信。
他甚至都不需要问,留下痕迹的人究竟是谁。
他连着看了好几眼,突然觉得,他家弟弟还是尽早收心的好。
谁跟祁泠比,大概都只有输的分,只不过,美人太冷了,也得亏池瑜受得了。
他伸了个懒腰,双手撑在脑后,想着自家弟弟难过的神情,就想着也拉别人下水。
嘴巴毒起来了,“孟小姐这也有的难受的吧,守了十几年的家,被人偷了!”
……
《帝国之门》这部戏已经结束前期所有的准备,只剩下池瑜的定妆照还没有拍。
樊乐晖樊教授这次亲自到了定妆照的拍摄现场。
剧组众人肉眼可见的氛围紧张起来,不再说说笑笑。
樊教授出了名的严肃,做事一丝不苟,作为这部剧的编剧和艺术指导,在某种程度上,跟导演的话语权不相上下。
但他平日工作很忙,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来了。
池瑜坐在化妆台上,任由化妆师为她涂上油彩,贴近户敛一幕重头戏的形象。
化妆师也是个刚结婚的女alpha,漫长的特效妆的描绘时间里,俩人就婚后omega护理大聊特聊。
“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就英年早婚了!哎,组里一众人得伤心死了!”
池瑜这张脸着实是令人惊艳的很,再加上alpha的脾气秉性,不要说对手戏演员了,就连c组、b组的演员都在暗中打听她,omega、beta都跃跃欲试。
结果人家竟然早就结婚了。
池瑜悄悄问她,标记后是不是omega都会比较黏人。
“那可不,我家那位,每次标记后都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挂在我身上!怎么,你家不这样?”
那何止是不这样?简直是……差得远了……
连今天早上的亲亲都要藏着,掖着,偷偷摸摸得……
别说24小时黏着了,都大半天了,连一条短信、微信都没有……
池瑜说不上来,有些失落。
但她转而又安慰自己,“我家那位,估计还不习惯呢。”
“这跟习不习惯有什么关系,这是omega的天性!谁能违背天性啊,要么就是不喜……”
化妆师自觉失言,及时止住了嘴。
这时,化妆间的电视被人打开,正巧拍摄到孟圆听的节目,好像是一个家庭真人秀。拍摄地点,是孟圆听的私宅。
正巧池瑜的位置,正对着电视。
池瑜看着看着,突然站起来,吓了化妆师一跳,“吓死我了!油彩差点要进你的眼睛里啦!小心点!”
她看到,镜头一晃而过,匆匆闪过去的那一张脸……
这张脸,她明明今天早上才偷偷亲过。
但这是孟圆听的私宅啊。
祁泠从不在任何媒体镜头前露面,怎么会出现在画面里……
第34章 “姐夫好。”
孟圆听的私宅还是当时祁泠的赠予。
山雨别墅区,闹中取静,地界极好,楼盘刚一开,就已经被抢订一空。
当时孟圆听刚从孟家脱离出来,又是刚进圈子的小演员,片酬虽然可观,但显然不足以购买这样一栋别墅。
社会各界名流聚集的山雨别墅区,本身的居住价值早就超过了房子本身。
没有什么比邻居都是圈里的名导、大拿,更对未来职业发展有益处的了。
事实证明,也的确是这样。
搬进这里之后,孟圆听的演艺事业,青云直上,短短几年,就迅速跻身一线顶流,这几年又谋求转型,尝试文艺片冲击国际大奖。
这让本就在家族中排行老三的孟圆听,早早就闯荡出自己的一片事业,脱离了家族继承人的争夺大战。
很难说,这其中有多少祁泠的帮助。
今日与孟家那位掌权人的见面,就安排在这里。
元老院如今,随着巴勒下台,内部风云变化,一点风吹草动都搞得人尽皆知、人心惶惶。
孟圆听的这处私宅,反而能遮掩几分。
别墅前的草地上种上了玫瑰花,鲜艳欲滴的艳丽玫瑰为这栋别墅增添几分靡色。
林江川一脚踏进玫瑰花圃中,顺手摘了一枝,别在胸口的口袋中。
花瓣上沾到的露珠,随着他晃动的姿势,将他的衣襟沾湿一角,但他并不在乎,朝祁泠遥遥招手,“你看!像不像玛莎戏剧里的英兰偏执怪!”
林江川没有别的爱好,尤其喜欢看戏剧,对经典戏剧里的经典人物,更是如数家珍。
英兰偏执怪就是其中非常经典的一个人物,漂亮的如同吸血鬼一般的面容,每次出场必定有玫瑰花相伴,是交际场合上游刃有余的交际花。
但让他被戏剧迷奉上神坛的,还是他惊涛骇俗的偏执爱情。
他爱上了自己的姐姐。
并且在姐姐难以接受姐弟道德悖论的谴责,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后,他发疯发狂的杀了姐姐身边的所有亲近的人,最疯魔的时候,甚至给自己的姐姐下了药。
将姐姐锁在自己床头,肆意亲吻、玩弄、玷·wu——
如同他胸前一直放着玫瑰花一样,我爱你,恋你,将你放在我的胸口,但我要折断你的根茎,挖出你的尖刺,让你永远都留在我身边……
让人毛骨悚然的极端爱恋,却在之后的长达一个世纪之久,得到无数人热烈的追捧。
林江川就是其中之一。
他作为一个男性beta,意外的是强制爱的忠实爱好者。
祁泠缓步迈上台阶,因着林江川契而不舍的呼唤,他抬眼望过去,目光微凝在林江川身后的一道身影上,眼眸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越过林江川,他看到一个纤弱单薄的男孩儿,怀里抱着一捧玫瑰,与他遥遥相望。
那个男孩儿很漂亮,一双湛蓝色的眼眸与怀中的红玫瑰遥相呼应。
骨架看上去都是薄的,远远站在那里,瘦条条的,肌肤雪白,棕色的发丝微卷,是个混血儿。
很巧,那个英兰偏执怪在原著剧本中,就是这样的形象。
蓝眼睛的混血儿,白衬衫白西裤,阳光落在他身上,纯白的像是天使。
但那双湛蓝眼眸的情绪,却完全走向另一个极端。
他微微偏头,目光在祁泠身上从上往下地打转,很令人不舒服的目光,像是欣赏,像是审视,像是嫉妒,又像坠满了恨不得撕碎的戾气。
看了不知道有多久,林江川已经踱步回了祁泠身边。
他慢慢低下头,轻轻嗅了嗅怀里的玫瑰,朝祁泠露出一个无害的微笑。
无害的背后掩藏着什么,祁泠并不在意。
他向来不在乎旁的人,有什么旁的心思。
但这个男孩儿,就在他挪开视线之际,快步来到了他的身边。
将那一大捧玫瑰送到他的身前,嘴角弧度又刻意往上扬了几分,俨然一副单纯柔顺的形象。
红唇轻启,蓝眼睛弯起,清亮的声音响起:
“姐夫好!”
……
“咔嚓……咔嚓……”
“好,演员请转一下身,正面、侧面、背面……好,下一套。”
闪光灯不停息,快门按下的声音一下接一下,池瑜被工作人员架着迅速换上一套又一套的衣服。
她要扮演的户敛是个在任何场合都能掺上一脚的贵族二代。
前半生纨绔浪荡,奢华的晚礼服一件接一件,后半生奔走AO平权运动,长袍马褂一身接一身。
中间还一度找不准人生方向,跑去参军了,因着家族势力和过分聪颖的天资,还真成了上将。
带着金色军衔徽章的黑色制服布料板正立挺,同色系的腰带掐出一截劲瘦的腰身,将高挑的女alpha衬得更加挺拔、英气。
锃亮的黑色皮靴,卡在alpha的小腿处,随着动作,与地面踏落出铿锵有力的动静。
摄影师助理小哥捂着自己的胸口,小声尖叫,“天啊,太帅了,姐姐踩我!踩在我的心巴上,踩在我的大脸上!”
他忍了忍,没忍住,悄悄咪咪掏出手机对着池瑜拍了一张,角度刁钻,仅仅可以看到侧脸,但这也足够了。
他打开豆某瓣,激情编辑发帖:
【我有料,我来爆!就最近关注度很高的那个剧组,某个核心人物的扮演者,真的美惨了,如图。这电影,但就靠这一张脸,这身段,都得爆吧。】
【楼下已经有人猜出来了,就那个啥啥门,大家懂得。】
正巧又有演员过来拍摄,他只能关闭手机,重新将视线放回到显示器。
等忙完这一波,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再重新打开帖子,已经吵翻了天。
万能的网友,很快就从衣服细节扒出来了是哪个人物,顺道称赞一波,演员好看,贴脸,完全期待住了!
这个回复,后面盖了好几层楼。
大家讨论的中心汇集在演员过分惊艳的长相上,一堆舔屏的颜值粉。
还有人在扒这个演员到底是谁,之前有没有啥作品,先去瞅瞅。
后来,突然这个帖子涌入了一大波孟圆听的粉丝。
他们闻着味儿的涌过来:
【这什么工作人员,假冒的吧,没看到《帝国之门》户敛的人物定的是我们孟孟嘛。】
【这又是哪个对家过来黑,明显的玩coaplay的还想碰瓷女明星,一看就拿不上台面,你看那个鼻子、下巴p的。】
小助理一脸黑人问号,他明明就随手一拍哎,甚至还因为不敢明目张胆,镜头有点畸变,折损了不少美貌值。
孟圆听的粉丝还在继续:
【无关人等别来碰瓷,副导演都点赞了孟孟的微博了。】
【导演都点赞啦,基本上就算是板上钉钉了!好耶,孟孟终于有机会演大导演的作品了。】
【你们孟圆听的粉丝消停点,官方从来没有放出过任何消息,小道八卦就别当真了,别最后真的是图上这姐演,你们打脸不!】
【约个官方!】
【1】
【10086】
【身份证号】
……
眼看这个帖子越来越热,小助理生怕被剧组发现,他着急忙慌的、手忙脚乱一通忙活,赶紧将帖子删除。
删除完之后,心脏砰砰,心虚的抬头去瞥当事人。
穿着利落挺廓军装的人站在门厅拐角处,只露出衣服一角,随后,樊乐晖樊教授慢慢跟上。
池瑜烦闷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平均五秒看一眼手机消息,置顶的那个人依旧毫无动静。
其实,从他们结婚到现在,尽管加上了微信,但却没有丝毫的聊天记录。
除却她单方面发过去的嘘寒问暖,对方的头像一次都没有出现在过聊天界面上。
她颇有些茫然。
尤其是在化妆师一袭话之后。
但转念又想,祁泠就是跟别的omega不一样啊,高岭之花怎么会像寻常人一般黏糊糊呢。
她又一次按亮手机屏幕,距离上一次间隔不足一分钟。
孤伶伶的,只有她的头像在跳动:
池瑜:【还疼不疼呀~】
池瑜:【我回去给你带小蛋糕吧。还是我们不吃外面买的,吃我做的。我现在真的做蛋糕一绝。】
池瑜:【你是不知道,我今天换了好多身衣服,还有军装!制服诱惑哎~】
并且将自己的挑了无数个角度才拍成的,衬得她腿长肩直的照片发了过去。
池瑜:【好不好看!】
她也没有谈过恋爱,从网上找了好多恋爱模版和教程,努力的往上套。
第一步,作为alpha要主动报备,为了维持感情,一定要频繁聊天。
第二步,omega回复后,一定要积极回应,还要主动想新的话题,让聊天一直持续下去。
第三步…………
第四步…………
池瑜撇嘴,没成想她直接死在了第一步啊。
她有些泄气,挂在肩膀至前胸的、精细缠绕而成的黄色绶带都阻挡不住肩膀因泄气而塌下去的低颓。
她的手指按在手机的屏幕上,手机的光映照出一张格外认真的脸。
抛却所有的套路,她说出了最想说的话:
池瑜:【我想你了,祁泠。】
她指尖顿了顿,
缓慢的敲出了,最想问的一句话:
池瑜:【你想我吗?】
她看着这一行小字好久,迟迟没有按下发送键。
想确定对方的心意,但又害怕对方不是自己想要的心意。
就在她纠结时,一只大掌按在她的肩膀上,头顶传来一道儒雅的温润声音,“在这儿干什么呢?之前几天跑哪里去啦?”
池瑜被吓了一跳,原本虚虚按在发送键上的手指,被这一吓,直接按了上去。
她迅速的将手机抄进口袋,扭头看向来人,“樊老师。”
……
中午突然下了雨,雨势不大,淅淅沥沥,从房檐下汇集成涓涓细流,滴落到为了附庸风雅而放置的玉石摆件上。
连廊上摆放了精致的茶盏,汉白玉棋子的落盘声音清脆非常。
祁泠有些心不在焉,略有些敷衍应付着孟王深。
他单手支着下巴,轻巧的落下每一粒让孟王深头疼的棋子。
而他就在这样的间隙中,望着屋檐下垂落的雨幕,突然想到池瑜有没有带伞。
不过她身体实在好,年纪又小,就算是淋了雨,大概率也不会有什么事。
他并不依赖电子产品,也没有手机傍身的习惯。
自然也就不知道,他随手放置在客厅茶几上的手屏幕亮了好几瞬。
孟圆听与池良宵对坐,昨日他们刚刚确定了情侣关系,今天两个人却都冷淡的连一句话都懒得说。
孟圆听的眼睛紧盯着祁泠的手机,在池良宵去洗手间的时间里,起身,状似不经意的将祁泠的手机捏在了手里。
开机需要密码,她略一思忖,6位数的密码,第一次尝试就成功了。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祁泠,也没有人比她更靠近祁泠。
她精准的进入聊天界面,看到池瑜头像旁冒出的小红点,她点进去,嗤笑一声:
果然还是一副小孩子作派。
她尽管讥讽,看不上眼池瑜的做法,却还是快速的将池瑜发过来的消息彻底清空。
最后,又悄无声息的,放回了原位。
池良宵站在暗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微微挑眉,看破了孟圆听看似毫不在意的外表下的恐慌与危机感。
不够这种小人作派的行径,反而正好遂了他的意。
姐姐,看来你今天要伤心了呢。
不过没关系,我会好好陪着你的。
……
“老师是beta对吧,beta会不会庆幸自己不会被信息素影响?”
樊乐晖看着池瑜的眼睛,有些克制的,将手触上她柔软的发顶,“有时会。”
“但有时也会因为是beta的身份,而感到平庸。”
“如果老师这样都还算是平庸的话,别人还怎么活!”
樊乐晖被池瑜逗笑,挡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起,手指越发爱怜的靠近她的脸颊。
手指微屈起,在池瑜的鼻梁上亲昵的剐蹭了一下——
有些超出师生范围的亲昵了。
樊乐晖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怀念,在抬眼看向池瑜时,像是透过池瑜在看向另一个人,他声音很低,近乎呓语,“如果你是beta就好了……”
“什么?”
声音太低了,饶是他们如今面对面的距离,仍旧难以听清楚。
樊乐晖眨动眼睛,刚才的情绪消退的一干二净,“池瑜,去老师家吃饭吧。”
这已经是樊乐晖第二次发出邀请了。
他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裤,成熟男人的魅力,与常年教书而形成的儒雅气质交汇在一起,让他显出一种文质彬彬的禁欲感来。
池瑜有些难以拒绝老师发出的邀请,正巧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樊乐晖向她示意,让她先去接了这通电话。
“姐姐。”
先是这样的一句称呼,乖乖的、低低的,像是小猫儿撒娇般的一声,尾调里又带了些许委屈。
“我们好久不见了,自从我上次发情之后,姐姐就一直不肯见我。”
池瑜听他这话语,突觉她这弟弟可能是个挺内耗的性格。
她倒不是“不肯”,只是这段时间忙的要命。
“良宵,我最近太忙了,不是故意不见你,我还问过妈妈,你之后有顺利度过发、情期吗?”
主角受自己的故事线丰富的要命,她实在是没必要再去掺和。
池良宵依靠着墙,墙体的阴影遮挡住他的整个身体,她看着祁泠指尖捏起棋子,漂亮的脸蛋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望向他。
“没有,姐姐,没有alpha的抚慰,其余的所有行为都是没用的,无论是抑制剂还是别的jin入式动作……”
“不过姐姐的omega,就不用受这样的苦了吧。”
被池良宵这话一提醒,她突然想到,根据剧情的发展,主角A和主角O现在应该已经有了好感。
果然,池良宵的下一句话,就应证了她所想的。
“我现在就在女朋友家里,实在是太巧了,还在这里看见了姐夫。”
池瑜握着手机的手猛然攥紧,“祁泠?”
“对,我还没来得及跟姐姐说,我新谈的女朋友,叫做孟圆听。”
所以,她刚刚在化妆室里的电视上,看到的孟圆听私宅一晃而过的人,真的是祁泠!
收到短信的提示音响起,她点开去看,是池良宵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应该是随手一拍,没有任何的构图可言,却清晰的记录了当下的景象。
祁泠好像是在下棋,与他对弈的是一位两鬓已经斑白的中年男人,孟圆听站在他的一旁,俯下身体,像是在与他耳语。
大波浪发丝的女人穿着紧身的黑色长裙,凹凸有致的身体紧紧贴着端坐的清冷男人。
看上去,是比他们还要相配。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池瑜就在心里吐槽自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话筒里池良宵的话还在继续,“姐姐,青梅竹马的情谊,是我们这些天降可以比的吗?”
自家弟弟的话,精准的踩上她的焦虑点。
话筒两端,一时沉默。
最后,池瑜率先打破,她听到自己说,“可是,如果青梅竹马的情谊真的那么深厚的话,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
这一句话,像是突然将池瑜看见这张照片焦躁不安的心,拉回到了原地。
是啊,孟圆听和祁泠没有在一起,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更改的既定事实。
既然这样,她在害怕什么?
害怕祁泠心里还在喜欢孟圆听。
她跟祁泠有了最亲密的接触,她无比确认那是祁泠的第一次。
她拥有了祁泠的身体,那祁泠的心呢?
……
最后池瑜还是没能跟樊乐晖约上这顿饭,樊乐晖依旧好脾气的样子,笑意盈盈的跟她挥手道别。
丝毫不谈,他这一次得以出现在片场,是退掉了多少活动。
“下一次,一定要跟老师约哦。”
他温和的笑着,甚至哄孩子般的,伸出了小拇指要跟池瑜拉钩。
小拇指勾连在一处,樊乐晖轻轻拉动着晃了晃,最后分开的时候,他的小拇指指尖从池瑜的手心滑过……
“那就下周六,这次,不要爽约。”
“另外,片酬就按照你说的,提前预支打到你的银行卡里。”
……
池瑜去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一大片。
保管衣物的工作人员连连道歉,说是没注意地上有水,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边道歉,还边小心翼翼的询问,“要不我给您去买一件衣服,您稍等一会儿。”
池瑜看了看时间,天色已经全部黑了下来,重新去买衣服,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多久,大家都要下班,实在是没必要。
她跟组里的服装师打着商量,看看能不能先把身上这一身穿回去,明天一并还回来,节省一下大家的时间,让大家抓紧时间下班。
得到服装师的肯定后,池瑜才穿着这一身军装走出剧组。
戏服面料花费不少,池瑜头一次奢侈的打了车,正好避免了路人过高的回头率。
祁家的宅邸离得有些远,最后付款的时候,池瑜着实心疼了一番。
想念自己的小自行车。
军靴踩在青石路上的动静不小,管家迎上她,先是打量了一番,由衷夸赞,“池小姐穿军装真好看!”
“少爷之前也穿过,不过不是这样的制式,是白金配色。”
祁家早年间有自己的军队,继承人都被扔进到军队里锻炼,无论alpha还是omega。
祁泠自然也是。
管家跟池瑜一路走来,说了很多祁泠在军队的事情。
大多都是一些,各路牛鬼蛇神各种献殷勤,少爷一张冷脸和过高的出身,将人吓退。
池瑜颇为感同身受,祁泠冷着脸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高岭之花,很多时候,仅仅是看上一眼,就不敢再靠近。
但她却又有些心不在焉,难得打断了管家的话,“祁泠吃过饭了吗?”
管家笑而不语,“您跟着来就知道了。”
管家并没有走惯常走的那条路,反而带着她绕了一下,新鲜栽植的洋桔梗花欣欣向荣又生长起来。
在洋桔梗花的旁边,停了一辆崭新的通体黑色的越野车。
车身流畅,车内面积宽敞,非常漂亮。
池瑜难得多看了好几眼,管家笑着看他的反应。
池瑜还在小声嘀咕,纳闷道,“怎么停在这里啊。”
祁泠有名下有不少车,但一般都停在车库,惯常开的永远是那一辆。
他好像并不喜欢车,很多都是别人讨好赠送或者父辈积累。
但今天这一辆……看起来是新买的……“祁泠怎么买新车了?”
管家笑而不语,白手套抵在唇边,卖了个关子,“您稍后就知道了。”
池瑜跟着管家进了餐厅——
餐厅里少见的摆了红玫瑰,白色透明玻璃瓶折射着荧光。
祁泠拿着一把银色的剪刀,正在修建枝叶。
经他手简单摆弄一番,就比先前那一大捧要漂亮的多。
玫瑰花错落有致的簇在一起,在餐厅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池瑜原本以为,这束花是要放在餐桌的。
却没想到,祁泠摆弄好之后,见她回来了,直接让佣人拿了出去。
他拿佣人递过来的湿帕子,细致的擦净了摆弄过玫瑰的手。
他率先落座,却迟迟没有用餐的打算,像是在等待池瑜落座。
池瑜拉开他正对面的座椅,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惹的祁泠抬眼来看,池瑜与他对上视线,看到高岭之花清泠泠的目光中闪过一抹惊艳。
池瑜准确无误的抓住,“喜欢吗?祁泠。”
如果喜欢的话,为什么没有回复消息呢?
第35章 “这次没有发烧。”
干净利落的黑金军装,将alpha的身姿衬得更加修长挺直。
编织的金色绶带从肩膀悬挂到胸前,与一排为了符合人物特性的奖章合在一处,让整个人都整肃起来。
她本就是深邃英气的长相,在硬挺规制的衣服款式下,面容的优势被发挥到了极致。
祁泠在军营待过一段时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看见那一身军装套在他们身上的各形各色,但没有哪一个人,比池瑜穿的更好看。
的确是很惊艳。
“喜欢吗?祁泠。”
他听到池瑜这么问自己。
祁泠抬头去寻池瑜的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低帽檐的军帽让小alpha原本明媚的眼都变得郁沉了几分,陡然生出几分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很惊艳。很适合你。”
祁泠如实的告知了池瑜自己最直白的感觉。
但同时,也是在他出口的一瞬间,祁泠敏锐的感受到了池瑜的情绪在变差。
他握着刀叉的手,不自觉地紧了几分。
是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在意与不知所措。
他的嘴角下意识牵动几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聪明如祁泠,在这种方面反而异常的怪异与笨拙。
隔着长长的餐桌,祁泠的目光落在池瑜身上。
池瑜已经坐下,低着头与一块牛排较劲,看上去是不想再进行这个话题的样子,祁泠只能跟着一起沉默。
和池瑜相处后,祁泠遇到了前半生从来没有碰到过的棘手。
他擅长处理各种各样的情况,但在池瑜面前,无论是她黏糊糊的贴上来,还是像今天这样情绪低落的沉默。
他都想不到好的办法去处理。
等待了很久的饭菜已经有些凉,祁泠本就胃口不佳,更是难以下咽。
但他仍旧没有离席,随着池瑜的节奏,一小块一小块的将牛排往自己嘴里送,尽管味同嚼蜡。
他在想那辆车,他挑了很久,想着池瑜的脾气秉性,选中了这个。
他不知道池瑜会不会喜欢,也不知道他家这个小alpha有没有驾驶证。
他想了很多,很多,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每一件事都跟池瑜有关。
他一怔,有些惊讶。
耳边回荡着孟圆听说与他的话,“是因为临时标记吧,因为信息素的变化,让你根本控制不住去迷恋和依赖这个人。”
“祁泠,肯定是因为临时标记。”
是吗?仅仅是因为临时标记吗?
才会不受控制的想到她,担心她淋到雨,亲自去挑选姑且称得上礼物的车……
甚至会,明明不喜欢那个omega小孩儿,只因为他是池瑜的弟弟,还真的接过了那捧或许就不怀好意的玫瑰花……
祁泠在心中询问自己,没有答案。
他不知道。
脆弱的胃已经开始隐隐作痛,这让他不得不放下刀叉,喝了口热水缓解。
也就是在这时,沉默了一顿晚餐时间的池瑜终于又开口,“你不怎么用手机吗?”
她缓缓抬起眼,上扬的桃花眼在他身体周围梭巡,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嗯,不习惯。”
祁泠从小接受的就是最正统的贵族教育,旧时贵族那些繁复的礼仪在现世仍旧传袭下来。
在某一段过激的老旧文化冲突时期,贵族阶级为了维持自己的与众不同的“老钱风”,硬是掀起一股摒弃新时代最鲜明的代表——手机的风气。
好像只有这样,才可以与平民区别开,维持所谓的贵族日渐衰微的颓势——
明明他们会用诸如电脑之类的电子产品。
偏偏就对,承载零碎口语对话习惯的手机,颇有偏见。
久而久之,在这种风气下,祁泠接近的都是这样的人物,与他们沟通的习惯,让祁泠也养成了很少使用手机的习惯。
平日往来,多是电子邮件或是落了火漆印的手写信件。
祁泠不明白池瑜为什么这么问,但他似有所感,还是起身去会客厅找了自己的手机。
他找了有些时间,才拿着手机重新出现在餐厅。
他看了一眼池瑜,重新落座,解开了锁屏。
屏幕点亮,干干净净的界面,丝毫额外的消息都没有。
祁泠白皙的手机在聊天软件中穿梭,长而微翘的睫毛柔顺的垂在下眼睑。
他的神情专注而疑惑。
池瑜就这么看着他,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被哄好了。
她要的不过就是一个态度,而刚刚正好,祁泠给了她。
他去找了自己的手机,并且打开了他们的聊天界面,这就够了。
于是,她托着下巴,勾起唇,刚才的糟糕情绪像是都收束干净。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给你写邮件,或者是明信片?”
祁泠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他从池瑜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如果你觉得麻烦的话……”
话还没说,就被池瑜接了过去,“不麻烦,给你做什么都不麻烦。”
那双眼尾都在上扬的桃花眼,此刻又坠满了星星点点的光点,像洒落在湖面的碎金,是太阳赠送给湖水最好的礼物。
祁泠在这双盛满碎金的眼眸中,感受到了腺体的微微发烫——
好像是标记后的正常反应,但好像又不是。
那双眼睛的视线还沉沉的落在他的身上,太过炙热,与后颈腺体的温度一并攀升。
他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缩,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
透着淡淡薄粉的指尖压在皮质钥匙套上面,轻轻的推向池瑜所在的方向。
“给你。”
池瑜凑近去看,从善如流的接过钥匙,拿在手里随手一抛,又稳稳接住。
她挑眉,“就放在外面那辆车?”
祁泠点头,漆黑的眼眸微敛。
“为什么给我?”
她凑近祁泠,支着长腿,靠坐在餐桌上。微微弯下腰,俯身探头去看祁泠。
意外的,她发现大美人依旧是面容寡白、清冷至极,但掩藏在柔软发丝下的耳朵却微微泛着红。
池瑜心尖泛起微妙的痒,她遵从自己的内心,伸手揉上了那只耳朵。
突入起来的触碰,让祁泠浑身一僵。
池瑜触碰的部位,又是耳朵这样的部位——
足够敏、感,又是难以管控,会轻而易举泄露心思的部位。
祁泠下意识躲闪,池瑜也不坚持,在同一瞬间,松开了手。
只不过,饶是这样,整只耳朵,从耳廓到耳垂,已然通红。
“耳朵好红,也好烫,祁泠,要我吹吹凉吗?”
带着些许浪荡的狎昵调子,成功惹得祁泠有些恼怒。
他起身,不肯再说一句话,打算离开。
刚走出没有几步,垂在裤缝的手就被人一把抓住,落在他手背上的指腹轻柔的摩挲着……
池瑜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的渡到他的指尖。
“好祁泠,陪我去看看,我的新车吧。”
她站直身体,背对着光站在他身上,投射下的阴影将他全部包裹住。
她缓声补充,“我人生的第一辆车。”
带着浅浅叹息的尾调,透着期待的可怜巴巴口吻。
池瑜总是这样,总是知道能够如何轻而易举的引起他的怜爱,从而遂了她的心思。
跟着池瑜走到院子时的祁泠,还在思考,结婚之前交到他手里的一份关于池瑜的详细生平报告。
当时他只是匆匆一眼掠过,毕竟,他对这场婚姻全然不抱希望,更不在乎对方是什么人——
总归是,要离婚的。
但仍旧有几个字眼,被他记住了:
私生子,因着有联姻价值,才刚刚进入族谱。
他看着牵着他的手走在前面的高挑身影,心口有一道细微的酸涩感渐渐涌现。
不知道之前吃了多少苦……
这股酸涩感还没有彻底蔓延开,车门就被打开,紧接着,一双手按在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都推进了车的后座上。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甚至都来不及挣扎,池瑜就已经qi身压了过来……
柔软湿润的唇贴上他的脖颈,胡乱的亲吻着,唇齿间发出来的声音含混不清,“别动了,也别躲了,宝贝,你的腺体已经肿起来了。”
在触摸祁泠耳朵的时候,池瑜就发现了这一点。
标记过后的omega,在这一周的时间里,除了会流露出对alpha的依赖,也会有强烈的生理欲望。
她的手指又一次揉过那只耳朵,与之前那一次不同的是,她缓缓凑上前,如她所说的,真的吹起了凉……
这股子由池瑜造就的凉,伴着夜风,与天空影影绰绰,不停震动的星子,一并挤满了祁泠的一整夜。
过分宽敞的车子,原本是因着池瑜身量高挑的考虑,如今,却在别处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池瑜将人抱在怀里,回到卧室的时候,依旧对这辆车赞不绝口,爱不释手。
过于激烈的一次,导致很后来,祁泠坐这辆车都很抗拒。
月牙儿从树梢落下,天边泛起淡淡的白,一抹红霞悄悄攀上白云,将周围都染上它的色泽。
池瑜俯下身,将吻落在祁泠的额头。
“这次没有发烧。”
“晚安,祁泠。”
祁泠睡得不安稳,像是听到这句话,勉强抬起眼看她,累极的模样,任她动作。
在她一下又一下的轻拍后背的动作中,他渐渐睡得沉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上午十点钟。
管家来敲过很多次门,这一次,终于等到祁泠睡醒。
“少爷,孟小姐过来了,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
祁泠浑身都是倦的,身体却很清爽,想到昨晚浴缸那一遭折腾,祁泠的腰就更疼了几分。
他瞥向身边的空位,触手去摸,一片冰凉。
床单上连一丝睡过的褶皱都没有。
“池小姐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管家想起小alpha那张兴冲冲的脸,又道,“说是先去驾校报个名。”
他惟妙惟肖的学池瑜的表情,“已经无证驾驶了一晚上了,接下来可不得行。”
管家不知道是不是在模仿这方面很有天赋,学的像极了,池瑜那张得了便宜还买乖的脸,突然就像是又出现在了眼前。
祁泠叹气,让管家先去招呼人。
他撑着酸软的身体,勉强洗了澡。
热水冲刷身体的时候,留下痕迹的地方有些麻,也有些痛,但相较于后颈腺体上的痛感,这些都可忽略不计。
祁泠站在镜子前,侧身去看自己脖颈上的伤口——
一片狼藉,青紫交加,被咬过的地方还红肿着,甚至渗着血。
比起第一次,两个人的跌跌撞撞。
第二次,池瑜游刃有余,也更加不讲道理……
祁泠坐到客厅的时候,手还下意识的揉着腰。
管家十分贴心的递过来软垫,稍微有些缓解,效果有限。
孟圆听今日穿的,倒是与往常不一样。
少见的穿了一件浅色卫衣,扎起高高的马尾,倒是有几分池瑜的类似装扮,祁泠不由的多看了几眼。
池瑜在祁泠后颈灌入的信息素,堂而皇之的发散。
孟圆听在这股味道的萦绕中,脸色越发铁青。
“我父亲那边,我来搞定,你放心,祁泠。”
孟老爷子油头滑舌,想着两边都不得罪,棋局下了三盘,尽是一些毫无营养的话。
祁泠抬眼看向孟圆听,并不应允,也不反对。
“并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咖啡的香气渐渐飘散,孟圆听的手磨咖啡,与最高档的咖啡店的味道,有的一拼。
祁泠端起印有铃兰花的咖啡杯,放在鼻翼轻轻嗅闻,却并没有喝。
“祁泠,我想帮你。”
孟圆听父亲那边,的确是个突破口,如果有所突破,会掌握很多元老院掩埋的更深的不堪秘密。
也就加快祁泠想要达成目的的进程。
“圆听,不要勉强。”
他微微倚靠在椅子靠背上,长腿交叠,慵懒的姿势,更加凸显身形上的玲珑。
身上款式简单的白色衬衫领口略大,因着这样的动作,露出锁骨上红紫的一小团亲吻的痕迹。
孟圆听像是被扎了一下,目光紧紧锁在那处。
几乎是当下就猜出了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不相信清冷寡情如祁泠,会这么快速喜欢上一个人。
只能是信息素的作祟。
可是,只要池瑜在祁泠身边,祁泠就没有办法变成之前的、身边只有她的样子。
原本独一无二的地位被动摇,孟圆听放在桌子下的手握得咯吱作响。
她沉了沉气,状似不经意的开口,“祁泠,我最近在试一部戏。”
“本来导演、副导演都满意的很,偏偏编剧对我有些成见……”
未尽的话语,清晰明了的意思。
祁泠将那杯咖啡朝远处推开了些许,他最近不喜咖啡,反而爱上了别的味道。
他又有点走神儿,昨天晚上池瑜喝了牛奶,他也顺势尝了满嘴的奶味……
“你想演?”
很多时候,很多资源,往往都是祁泠一句话的事,更多的时候,祁泠甚至都不需要直接开口。
孟圆听点头,“对,我想演,祁泠。”
第36章 易感期
池瑜是真的去了趟驾校,在一通忽悠中,爽快的从自己的片酬中分出了一小小小部分来付款。
片酬很高,但对于池瑜来说,却也算是紧巴巴。
毕竟徐安需要的那味药,标价就不低,又是在拍卖会场上,更是会涨的飞起。
池瑜颇有些小心的在规划这笔钱的使用。
但驾校这笔钱,还是该出就得出,毕竟这可是祁泠第一次送给她的礼物!
她今天心情很好,尽管昨天晚上基本上干了一宿体力活,算是没怎么睡,但精力充沛的可怕。
她在去剧组之前,顺道又拐去了药房买了先前的同款药。
这次她驾轻就熟,自己就从货架上拿了过来,结账时,药房大姐认出了她,还在打趣:
“果然一回生,二回熟。”
看起来好像是在说买药,但又不完全是。
这个时间段,不知道为什么,药店突然涌入不少人,大姐的肚子死命的卡着柜台,半捂着嘴,凑近池瑜的耳边,“怎么?又把人弄伤了?”
“都说你们alpha只会用蛮力,你看看,再好的田老这样下去,也禁不住牛耕啊。”
池瑜听她这“牛”、“田”理论,只觉得头大,她慢慢回忆起昨晚的场景。
天际泛白的时候,她将人从车中捞出来,放到浴室时,曾细致的去看察过伤口,上面需要再一次注入信息素,实在难以控制,确确实实破了皮。
但另外一处,她可是小心又小心。
等人完全适应了,才大刀阔斧起来。
但是,期间或许因为祁泠太过美味,而上了头,刹不住闸的时候,也有。
于是,她还是来了一趟,买了两管药,有备无患。
折腾了一上午,池瑜到达剧组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
剧组今日正式开机,找大师特意算过好时辰,说下午三点申时,为日哺时刻,最提气。
混娱乐圈的人,都迷信的不行。
池瑜看着那粗壮的三根香,和广口大肚的香炉,耳边传来不知道哪家庙师父的诵经,看着导演疯狂地往地上撒着雄黄酒……
心里腹诽,这哪里是剧组,明明是新白娘子传奇啊。
她不理解归不理解,但这开机的大好日子,她还是跟着主演团队去领香。
《帝国之门》是由一条主线串联而起的单元故事,每个单元故事都有绝对主演,因而主演团队人数倒是不少。
而在主演团队中,池瑜所扮演的户敛这个人物,又是主演中的绝对主演。
又因为池瑜过分得天独厚的长相,她每每与主演团凑在一起,都是话题中心,与视线中心。
但池瑜却隐隐感觉,今日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过分的意味不明。
等她迎上这些视线时,又全部躲闪起来,像是有什么事情关于她,只有她不知道。
池瑜独属于女人的第六感很准。
果然,在她前去领香的时候,负责的工作人员一脸为难,手里握着的香像是有千斤重,不敢给她,又不好意思不给她。
最后,工作人员小声道,“池老师,你还不知道呢吧。”
他四处张望,见周边没有人,将声音压地低低的,“有人带资进组,临时空降过来。”
池瑜隐隐感觉不妙,就又看他一脸同情的望过来,“正巧就是池老师你的角色。”
圈子里临时换人的情况屡见不鲜,但这临开机了,尤其是在前期花费了大把情况筹备的前提下,还会换人……
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太倒霉,还是说这个人的后台够硬。
池瑜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
她为了这个角色整整筹备了三个月,从试镜到一遍又一遍的剧本研读……再到形体武术的带妆培训……
她将自己当作了户敛,在这三个月的进程中,去体会她的笑、她的哭、她的人生……她的一切一切……
就在她即将要变成户敛的时候,突然告诉她,这个角色根本不属于她。
那先前的一切一切又算是什么啊。
池瑜很难说明现在的心情。
突然明白周围投射而来的目光到底蕴含了什么意思,同情、怜悯……可能还有嘲笑吧。
实在是太惨了。
就在池瑜以为这已经是最惨的时候,这狗屁的人生,告诉她,这还不够惨。
咖啡车一辆接一辆的开进来,高档手工现磨咖啡师在咖啡车上直接支起了摊子,给剧组所有人免费制作咖啡。
这人均贵的离谱的网红咖啡师,寻常人买上一杯都要提前三小时排队的咖啡,免费不限量的供应。
财大气粗的很。
几乎是瞬间,就将剧组内对于临时换角造成的成倍的工作量的不满,轻而易举的化解了。
“池老师,你看,”工作人员朝池瑜努努嘴,池瑜顺着视线望过去,先是看到了一头标志性的长卷发,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特意扎了高马尾。
但池瑜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谁。
为了媒体拍照,“户敛”的那一身军装戏服已经穿到了她身上。
一模一样的军装戏服,如果\8说池瑜穿起来是明媚利落的英气,那孟圆听套上去,却多了过分精雕细琢的美艳妩媚。
与“户敛”的人物性格几乎是相悖的特性。
“钞能力太强了,”工作人员小声与她耳语,小声的跟她打抱不平,“导演真是瞎了!”
池瑜叹气,突然想到,或者这就是原书的主角光环吧。
就像是原书的设定,她这种炮灰的人物,再怎么努力,也只能起到陪衬衬托的作用。
她定定的看着光彩照人,将全部注意力都吸引聚焦来的孟圆听,重重的的叹了口气。
她真的很喜欢“户敛”这个人物来着……
但底层小演员就是这样,被替代、被换掉,被剪掉所有镜头的事,无时无刻不再发生。
上辈子她也见识了很多,但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仍旧是很不好受。
孟圆听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遥遥与她相望,眉宇面露锋芒,凌人的盛气直直的逼过来。
是完全的挑衅。
她似乎是还嫌这不够,又朝着池瑜走过来,凑的很近,交颈附耳的距离,“你看,我早就说了,你根本赢不了我。”
“只要我稍微动一动手指,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捏死你。”
池瑜淡淡瞥向她,“那你快来捏死我啊,快动一动手指啊。”
“你!”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接话,硬是把放着狠话的孟圆听噎的气结。
“抢来的东西,真的能成为你的东西吗?”
池瑜抬手,手指勾住军装前的黄色绶带,“但愿你可以演好这个角色吧。”
随后,手掌推按在孟圆听的胸前,轻巧一推,就将人推的一个趔趄,“离我远点,孟小姐,真的很臭。”
她煞有其事的,捏着鼻子,从剧组离开,惹的看热闹的一众人也开始耸动鼻翼,想要闻一闻大明星的味道。
她步伐迈的很大,后面的那个工作人员追的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上了,先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好牛!顶得她都回不了话了!”
“池老师,”他吞咽口水,乍一看,像是告白一样羞涩,表达对她的喜欢,“我真的好喜欢你演的户敛啊啊啊”
“网上很多人也喜欢!孟圆听根本比不了!”
“哼,不就是有这么几个臭钱嘛!”他越来越愤慨,“圈子的风气就是被这种人搞坏的,才导致那么多好剧本根本难以表达出核心。”
“不过,池老师,你形象这么好,没签公司嘛,签了公司背后就有资本了!没准还能保住这个角色!”
池瑜心想,这年头的所谓影视公司,都是死命的从演员身上剥削……要真签了,没准到时候还要背一屁股的违约金……
不过,他的话,倒真是提醒她了,或许她可以回家找老婆帮帮忙。
她迎着风,长腿快速蹬动车轮,真到了祁家反而纠结犹豫起来。
一路吹过来的冷风将她发胀的头脑吹清醒了几分——
倘若是别的角色,她有足够的自信,祁泠会给自己。
但那是孟圆听要来的角色……她就不敢确定了……不敢确定祁泠到底会选择谁……
她不敢去赌,怕万一赌输了,知晓了祁泠的过分偏向的爱意,她又该作何……
她重重的的吐出口浊气,迈步进了门厅。
祁泠再开视频会议,清冽的嗓音缓缓响起,不急不缓的处理着对面提出的隐患问题。
他的目光很专注,白皙的手指捏住笔,在纸面上抄录着什么,察觉到她的出现,原本流畅的笔尖,微顿。
目光从池瑜身上一掠而过,“沙沙”的,笔尖与纸张相触的声音又重新响起。
往常这个时候,池瑜都会主动先撤退,不打扰自家老婆的工作。
但今天,她将门打开一条缝,泥鳅一般钻了进来,无视祁泠再三露出的制止表情,径直朝着祁泠走过去。
祁泠唇角微抿,余光瞥向池瑜的动作,指尖在电脑触碰板上移动,将正对着自己的摄像头关上。
也就是在关上的那一瞬间,池瑜已经握住他的椅子把手,指腹间用力,将人转进了自己怀里。
祁泠的下巴被迫高抬,脖颈绷住一条优美的线条。
“唔……”
他放置在电脑触碰板上的手渐渐收紧,指尖按出一连串杂乱的字母,不成章句……
耳廓里塞着的耳机中,还隐隐约约传来下属汇报的声音,与文件翻页的动静。
祁泠忍的眼睛都红了,才将那抑制不住的喘息统统吞下……
池瑜的手缓缓移动,从最开始下颚向上移,最后大拇指按上祁泠的唇角,在亲吻的缝隙中,缓慢的按柔。
今天的池瑜很强硬,也很野蛮。
过分激烈的亲吻,让祁泠根本顾不上换气,来不及吞下的托业顺着尖尖的下巴往下流……
池瑜微微拉开距离,指腹将亮晶晶的下巴擦干净。
祁泠靠在她的肩头,大口大口的呼吸,唇齿闭合,可以清晰看到早已殷红红肿的社头。
耳机里传来逐渐焦急的询问,下巴却在这个时刻又被人掐住,原本已经撤离的唇又要卷土重来。
祁泠浑身都是汗,眼角红了一片,生理性的泪水垂挂在眼尾,将落不落。
池瑜闭着眼,感受唇上的温度与柔软,手指触上祁泠的耳廓,试图将耳机摘下。
祁泠察觉到池瑜的动作,情急之下,将手推上池瑜的肩膀,硬生生的推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他不理解小alpha这突然而起的强制爱,但他并不喜欢,尤其是他这样不分场合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
甚至让他难堪起来。
那么大的动静,不知道下属猜到了多少。
他看着池瑜,眉宇紧紧皱起,用手指了指门口,又一次示意池瑜出去。
手臂仍旧伸直,像是在防止池瑜再一次靠近。
祁泠重新戴上耳机,强行集中注意力,试图将会议进行。
“继续”,一出口,才察觉到舌根的疼,祁泠闭了闭眼睛,听到耳机里的窃窃私语的动静,只得道,“今天就先这样。”
会议被祁泠径直切断。
挂有孟圆听署名的邮件就是在这个时候,弹了出来。
祁泠没有一秒的犹豫,就将邮件打开。
眸光快速浏览,不知道看到什么,他突然起身,径直越过池瑜,拿过衣架上的黑色大衣就往身上披。
明明他现在眼角眉梢因她的亲吻而染上的春意都没有消退,就因为另外一个alpha的邮件,而匆匆离开。
池瑜拽住他大衣的衣角,吐息间都是热气,“祁泠,我今天不舒服,你不要出去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被抽走的衣角。
“池瑜,不要小孩子气。”
他走得那么急,连一个回眸都没有。
其实,只要祁泠但凡回头看上一眼,就可以看到池瑜状态的不对。
她浑身发烫,腹部像是燃烧着一团火。
刚刚的亲吻,让这团火有了点熄灭的趋势,但因着高匹配度,并且标记过的omega的离去,这股火越烧越旺。
让池瑜身上都有些发疼。
她突然意识到……她的易感期来了……
alpha的易感期并不像omega那样规律,反而会因为情绪的变化而突然爆发。
越是等级高的alpha,易感期爆发时,越需要omega安抚。
冷水兜头罩下,在最开始,还能有点用处,后来,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自己的安抚根本不起作用,她浑身被热汗浇湿,又被冷水淋透。
冷热交加,症状不仅没有消散,反而更加严重。
她躺在祁泠的床上,昏昏沉沉的睡了又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祁泠才回来。
他的黑色大衣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混杂着他的味道,像是池瑜发烫身体的解药。
于是她长臂一揽,将皮肤凉爽的人抱进怀里,紧紧贴住,借此来缓解自己的不舒服。
但怀里的人一直在挣扎。
池瑜想要将人紧紧箍住,衣服料子太碍事,不如手下人肌肤来的爽利,于是她的手向下滑动,以探求更多的凉爽。
但她的手被祁泠拦住,她听到祁泠说,“我太累了,池瑜,我不想。”
“而且,你今天不应该……”
池瑜只得放开他,甚至背对着他翻过身去。
池瑜有所预感,觉得接下来祁泠说的话,自己一定不爱听。
一整个夜晚,池瑜都没有再转过来,祁泠鼻息间一直淡淡萦绕着深海味道的信息素,与往常的浓度差不多。
祁泠起来的时候,池瑜还是保持昨晚的动作。
祁泠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叫她,动作很轻收拾自己,直到“哒”的一声,关门声音响起,池瑜才翻过身体。
睁开的眼睛中,浮现出血丝。
第37章 “你玩过的omega多吗?”
池瑜又在床上躺了好久,昏昏沉沉的,睡意不浓,强迫自己睡下去反而更加难受。
手机铃声嗡响,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半晌,才从自己脱下的裤子口袋里摸到电话。
“池瑜,来老师这里吧。”
樊乐晖的声音,掺杂了手机的电流声,有些听不真切。
不知道是手机出了问题,还是她易感期的不良反应。
“老师,你都知道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樊乐晖的声音又清晰了几分,儒雅随和的调子里掺杂了分明的关切,“池瑜,我很抱歉,没能帮你留住这个角色。”
“老师,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听樊乐晖这么说,池瑜反而更加不好意思,“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平白的浪费了老师的推荐。”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户敛,只是……可惜了……”
在池瑜的印象中,年长的男性beta一向情绪稳定,再大的国际论坛会议,都能不带发言稿侃侃而谈,今天竟然有些语塞。
樊乐晖坐在会议室,编剧团队大气不敢喘,一个个噤若寒蝉,垂着头不敢去看樊乐晖的脸色。
刚刚才将剧本狠狠摔在导演身上的人,此刻正以一种极其和煦温柔的语气跟电话中的人说话。
“池瑜,以后还会有更好的角色,等着你。”
“相信我,池瑜。”
他音色本就轻柔,为了哄人而刻意压低的调子,像是贴着人耳在轻声呢喃。
从来没见过如此有耐心的樊教授,编剧团队的众编剧们,彼此暗中交换眼神。
樊乐晖对这个学生的不一般,着实令人想入非非……
池瑜要是此刻知晓这群编剧的心理活动,估计要吓一跳。
可惜,她现在根本就什么都顾不上。
清晨,太阳刚蒙蒙亮的时候,她的手机就响了几声,收到短信的设置音与起床铃十分的像。
那时,池瑜正难受,随手将手机静了音。
现在清醒了,外放着樊乐晖的电话,她正好查看短信信息。
是徐安前段时间刚做的身体检查,并没有出系统的体检报告,先是打了几通电话,见实在是没有人接,实在没了办法才发的短信。
池瑜心中预感不妙,一般都是出了问题,医院才会这么通知。
果然,各项指标都非常不好。
尤其是催发着腺体衰竭的激素与白细胞的含量,达到了峰值。
医院再三建议,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生不可预料的意外,必须要即刻住院。
池瑜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紧接着,她就突然想到那一笔对她来说堪称巨款的片酬,“老师,我……”
想到要说的话,池瑜颇为不好意思,毕竟都不演这部戏了,她再占着片酬这么说,都说不过去。
但这笔钱,是徐安的救命钱!
她咬牙,攥紧手机,口吻中带了恳求,“老师,片酬我能不能,缓一段时间再还回去啊。”
电光火石之间,她又想到了折中方法,“或者,老师你还有什么戏,需要演员,我都可以上。或许,可以,能够……抵一抵……”
说完之后,池瑜就有点后悔了。
有樊乐晖剧本加持的戏,各路演员都抢着上,哪怕是最小的配角,很多人贴钱都进不去。
她这话说的,倒是异想天开的可笑了。
却没成想,几秒微顿之后,意外听到了樊乐晖掺杂着笑意的声音,“哦?你这是打算卖给我了?”
足够狎昵的一句话,但因为是向来作风正派的樊教授说的,池瑜根本没有往那上面想。
她甚至接了话,“如果老师不嫌弃的话,我也挺愿意的。”
池瑜想的是,倘若樊乐晖有开公司的打算,她愿意成为其中的艺人。
但樊乐晖却因她这话,本来阴沉下去的心情,骤然艳阳漫天,藏在镜片后的淡琥珀色的眼眸眯起,眼中满满浮现猎物上钩的惊喜。
他看上去像是一头花豹,平日里的那一身西装将那一身豹身花纹遮挡干净,让他像极了温顺的大猫。
大猫舔舐着藏着锋利爪子的肉垫,对着电话那头的人欣然道,“乐意至极。”
“那笔钱,就当作你的卖身契吧,池瑜,”狭长上挑的丹凤眼向上扬起,尽管知道电话里的人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但他还是习惯性的,像是真的面对着池瑜一般,露出一个温良恭俭的笑容。
最后,在电话即将挂断之际,他又提及,“池瑜,后天就来老师这里吃顿饭怎么样?”
像是担忧池瑜又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横出岔子,他又补了一句,“池瑜同学,再放老师鸽子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尾音拉的长长的,半开玩笑半威胁,反而像是在逗弄小朋友。
终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樊乐晖才挂断电话。
脸上悬挂着的温和笑容,在电话忙音出现之际,瞬间收敛了干净。
导演还在旁边陪笑,点头哈腰,他撸起袖子擦过一遍又遍的汗,“樊老师,我也是没办法啊。”
“那位来头太大了,实在是没办法得罪。”
樊乐晖好整以暇,微微前倾身体,白色衬衫束进腰带,因着前倾的动作,依稀可见微微隆起的胸肌。
“那你倒是说说,是谁啊。”
他将手头重新精修过一遍的剧本,顶着导演惊恐的眼神,缓慢又轻巧的将其放进碎纸机中。
机器轰鸣旋转,像是要将导演的心给搅碎。
“樊教授,不要啊,不要!”导演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指伸进去,来代替剧本,“这也是您的心血啊!”
“心血没用到想用的人身上,就没什么意思了。”
一堆碎纸摊在脚边,他毫不留恋的踩上去。
催促道,“快点吧,说说那位大人物吧,能这么只手遮天,在开机的时候,换了我的人。”
导演面如死灰,已经可以预想到,没有樊乐晖剧本加持后的《帝国之门》的扑街惨状。
一个好的作品,核心就是剧本。其次,在于演员的演绎与诠释。
现在是都没了……
“是……祁家那位……”
导演连说“祁家”的名号,都控制不住的压低声音,旧世贵族的在权势上的威压,在当世,仍旧让人两股战战。
樊乐晖意外挑眉,又恢复了那副文质彬彬的教授模样,只是嘴角的笑意仍旧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玩味,“原来是祁家那个小辈。”
想起那令人厌烦的贵族聚会中茶余饭后的谈资,他哼声,“看起来,传言也都不是虚的。”
“还真和这丫头在一起了?祁家这小辈,眼光倒是挺差的。”
……
池瑜到下午的时候,好了很多。
易感期症状来的急,去的也快,她察觉到身体好受了一点,就先送徐安去了医院。
徐安较之几天前,肉眼可见的消瘦起来。
他拉着池瑜的手,劝着,“都说是绝症了,咱就不折腾了。”
池瑜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我有钱,你别担心,我现在有钱得很。”
“更何况,还有一味药我们没试呢,怎么就绝症了”,池瑜嫌不吉利,非要让徐安“呸呸呸”,将刚刚那句话呸出去。
人在最无望的时候,只能寄希望于神明,或者……牛鬼蛇神。
无论什么都好,在即将失去亲人的恐慌中,所有都会慌不择路,池瑜也并不例外。
明明她之前还是完全的反封建战士,现在看着徐安过分憔悴的脸,也不能免俗。
在徐安一句接一句,“不治了,不治了,这得花多少钱”的絮叨中,
池瑜甚至掏出来了祁泠之前给过她的黑卡,来让徐安放心。
结果,徐安的眉头反而揪得更深了,“你是alpha,老花omega的钱,在家里能有什么话语权啊。”
“有没有话语权又不全在,谁赚的多。”
池瑜当即反驳,将黑卡收回帆布单肩包里,不由分说的拽着徐安进到病房中。
徐安没什么力气,根本挣不开池瑜,见池瑜这执拗的样子,心中又是心疼又是不忍,最后又絮叨开,“被爱的人,最有话语权。”
“但你看看祁泠的样子,哪里像是会爱人的。”
池瑜原本大步迈开朝病房走的脚一顿,徐安没反应过来,险些撞上池瑜的背。
太真实的话语,扎心的很。
为了以防徐安再说出什么扎心的话,池瑜安顿好徐安,又请了特护以防万一,就离开了医院。
她在晃晃悠悠,间或急刹急停的公交车上,浏览某8同城发送的求职信息。
她需要一份时薪高,并且来钱快的工作。
筛选掉一众黑酒吧、黑会所等灰色产业,桃色经营的场所,她找到了一个之前老本行。
再次来到影视基地的时候,她不再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剧组中的中心人物,反而混迹在领着日薪日结的一众群演当中。
但她的工作并不是群演,而是——
“池瑜,来没来?”
领头高声喊她,见她应声,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不错,乍一看倒是真挺像的!”
“来吧。”
池瑜被简单套上主演奢华的,价值不菲的,为了提高剧组level的特制古装戏服,带着主演的假头套,很是粗燥的站在大太阳底下,按照导演的要求一遍一遍走位。
“女主替身,来!这里,站这里,看一看光怎么样。”
“再过来一点,就这个台阶,来镜头拉远,”执行导演的大喇叭滋啦乱响,发出的每一条指令都磨人。
尊贵的、身娇体软的主演大明星根本不可能配合,所以就用了替身。
替身要在各个远景中,代替主演做完所有的困难动作或者危险动作。
来钱极快,很多时候,剧组给一份,明星工作室为了堵口,也会再给一份。
池瑜很擅长做替身,上辈子吃不起饭的时候某,就跑来做一做,转来的钱可以吃大半个月。
但做这玩意儿,不能太频繁,毕竟……摔也是真疼……
就比如现在,执行导演,一句破音的,“摔!”
池瑜就得迅速做好姿势,在镜头拉开远景的过程中,模仿主演的肢体动作,从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上滚下去。
一级接一级的石阶,直线尖角,会嗑伤**之躯的每一个部位。
好在池瑜有经验,非常巧妙的护住了自己的重要部位,又能够在镜头里不穿帮。
但这一滚又一滚的下来,池瑜的手臂、小腿、膝盖还是不可避免的嗑紫破皮了……
“给,尝尝,难过的时候就要喝点甜的。”
一杯气泡水递到跟前,桃子果肉沉到杯底,粉白渐变的汽水,在杯璧贴了一片薄荷叶,很清新又甘甜的味道。
“多出来走走,心里就不会只想着那么一号人了。”
林岚在家躺了好久,人都瘦了不少,林江川实在是看不下去,就找了自己的老相好,出卖了色相,才让人废了不少劲将林岚叫了出去。
“剧组有的时候,也挺好玩的,美女可多!”
林江川的老相好拉着林岚坐在房车里,剧组特供的空调管道就正对着吹,是女主角才能享受的特权。
她瞧着林岚的神色,心里琢磨着自己准备的那一堆女模到底能不能俘获这小少爷的芳心。
毕竟,她还打算和林江川复合呢。
这小叔子可得伺候好了。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alpha?女性特征明显的?娇软的?长发的?短发的?胸肌发达的?健身的?跳舞的?……姐姐这里应有尽有!”
“干嘛非得挂在一颗歪脖子树上,森林大大滴有!”
一波又一波的女alpha看似不经意,又过分刻意的在房车前晃来晃去,林小少爷一直不为所动。
她太挫败,正打算放弃的时候,突然听到林岚问她,“你玩过的omega多吗?”
“什么?!”
女主角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毕竟她还想着复合呢。
正要摇头否认,又听见他说,“那你觉得,我这样的omega,你喜欢吗?”
“和那种冷冰冰的omega相比呢?”
女主角实在没有办法了,不敢吭声,咬牙,“你等等,我找个外援!”
而在不足一百米的城墙上,池瑜腰胯上绑着威压,正准备往下跳……
过分紧的威压让她血脉不流通,下来的时候,膝盖险些软着跪下去。
托住她手臂的,是章鸣那体育生健壮的大体格子。
许久没见了,章鸣好像又进行了一波封闭训练,身上的肌肉更加紧实,蜜色的肌肉块在眼光下都有些膨胀的晃眼。
第38章 呕吐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
此时高吊的威亚距离地面还有点高度,池瑜的脚踩不到地面,长腿随着牵引绳摇摇摇摆摆,瘦条条的身体,在半高空中舒展,惹的不少人情不自禁的注视。
长腿长手,女性alpha特有的身材柔美优势,在池瑜的身上达到了顶峰。
章鸣耳朵实在是好得很,精准的捕捉到了周围一圈人的惊艳倒吸气声以及……几声压抑不住的口哨声。
章鸣狠狠瞪了传来声音的方位一眼,大块头健硕的身体一档,将池瑜全部挡在身、前。
快要靠近地面的时候,章鸣已经迫不及待的张开双臂,想要将人接下来。
他肌肉练的很漂亮,肌肉块附着在皮肤上,充满了蓬勃的力量感。
他的手率先接到的是池瑜的腰,刚触手的一瞬间,耳朵就立刻红了。
池瑜还没什么反应,他反而像是触电一般,刚碰上,就受不了般,收回手。
手心里的汗被他随手擦在自己的T恤衫上,才重新接住池瑜。
被吊了太长时间,池瑜膝盖发软,刚一落地,身体就忍不住上前去,池瑜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章鸣的肩膀。
富有弹性的肌肉着实是好按的很,池瑜下意识捏了捏。
章鸣的身体猛然紧绷起来,耳朵上的红迅速蔓延到脸颊。
好在他最近被晒黑了好多,脸上的红才不至于过分明显。
但池瑜还是察觉到他的别别扭扭,“干嘛!你紧张兮兮的。”
章鸣垂着头,以池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青灰不黑刺刺的短发茬,板寸的头型下,他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邃,明明是非常野性的长相,此刻——
窝着头的样子,活像是个羞涩的小媳妇。
实在是不协调怪异的很……
“你先站稳,我帮你把威压脱下来。”
传来的声音闷闷的,章鸣单膝跪在地上,手臂绕到池瑜的腰后,去解后面的搭扣。
池瑜按压在他的肩膀上,用以维持身形的平衡的双手,存在感十足。
明明之前勾肩搭背的熟练得很,现在一点点微末的触碰,都能让他的脑子里迅速蔓延开……他被带着……不小心……看过的A同颜色片。
上次池瑜找他要过之后,他花了大价钱买了各式各样、各种题材的片子和小视频,其中有一个文件夹,明晃晃的标着A同。
他点开第一瞬间,看到纠缠在一起的有着肤色差、却没有体型差的两个人,发出的第一声喘西,他就手抖的点了叉。
随后,像是病毒一样,将这个文件快速扔进了垃圾箱。
可怕,太可怕。
都是A怎么做那种事!
咬腺体,谁要咬谁啊,信息素泄露出来,都是A不会被熏吐吗?!
但这次他跟着体队进行封闭训练,突然来了一对A同情侣。
这对A同,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的,一眼就看出他有搞A的潜质,给他疯狂恶补了一堆同性A做那事的技巧。
并屡屡事、后,兴致勃勃的给他分享感受。
章鸣在这一波又一波的输出中,突然就get到了!
甚至还认真的思考起来,他和池瑜在一起的话,谁上谁下的问题。
虽然他又猛又大,但池瑜要是不愿意的话,他也愿意撅、屁股。
于是,想着撅、屁股的章鸣,再次看到池瑜,就成了这幅样子。
“怎么跑来这里做替身了。”
为了方便,池瑜今天穿了短袖、短裤,短暂的休息,撤掉戏服之后,身上因为滚楼梯、吊威亚留下的伤痕,直接完全暴露出来。
白皙肤色上,一块接一块的紫色淤青,看着颇为瘆人。
池瑜不以为意,“就摔那一下疼,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只要不破皮,皮肤内里的淤青要好受很多。
更何况,这位大明星出手阔绰的很,几乎一次就能抵三天徐安的住院费。
“池瑜,你要是缺钱,就跟我……”
话没说完,执行导演就又将人叫了过去。
临走之前,章鸣拽住池瑜,给她指了指房车的位置,“我在那里等你,你结束后来找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池瑜顾不上听完他的话,就拎着戏服重新开始拍摄。
章鸣去到房车里的时候,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没成想,姐姐火急火燎,叫他过来陪的竟然是林岚。
两个人对视一瞬,有默契的移开。
作为池瑜身边的朋友,这俩人在那次林岚尝试告白之前,始终是互相看不上的、水火不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状态。
毕竟,喜欢着同一个人的情敌,看着对方在自己喜欢的人跟前凑,谁都不高兴。
后来又因为害怕这份“喜欢”被池瑜察觉,跟池瑜连朋友都没得做,被迫成为同盟军。
现在,这俩人在没有池瑜的场合下见面,是完完全全的冷场,两个人明明是面对面的坐着,却分别看向两个不同的方向。
僵持了好一会儿后,章鸣的视线有几缕偷偷的落到林岚身上,见林岚一副心不在焉的颓败模样,他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预备开口宣布“假情侣”告吹,顺道通知林岚。
“喂,林岚!”
他声音拔高,浓眉竖挑,却有种虚张的声势,
“老子不能再跟你装下去了,老子喜欢女alpha!”
“老子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追求池瑜!”
声音越大,心里越虚。
他一口一个老子,锋利的五官因着话语的激动,而皱在一起。
这豪言壮语的声压过于强了,以至于尾音都回荡在房车里回荡了好久。
尾音彻底消匿之后,房车就又重新恢复到了一片死寂中。
林岚单手支着下巴,撩起白色的窗帘,目光纵深,幽幽望向车外。
视线没有聚焦点,但他还是望着外面,总好比看一个男A发疯来得好。
但男A显然没有自知之明。
见林岚没有反应,契而不舍的叫着他,
“林岚?林岚!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你这不搭理人的样子,太不尊重人了!”
他站起来,高大强壮的身材将房车空间都挤压小了一半,直接挡住了窗户外阳光投射,甚至他的圆领卫衣后没有整理好窝在一起的帽子,将林岚的视线都遮挡了大半。
“脸这么臭,难怪池瑜喜欢不上你……”
章鸣原本只是因为林岚挂脸不搭理人而发牢骚,他声音不大,也不指望林岚能回自己。
却没想到,原本一直看向窗外完全不想理人的omega,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猛然扭过头,眼眶发红,“那你也死心好了。”
“她也不可能喜欢你。”
“你!”章鸣指着他,“你……”
林岚不想再跟这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男alpha在一处呆着,他索性在对方“你”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率先下了车。
在拉开车门的瞬间,车外的燥热呼啸而来。
林岚本来应该迈动的腿,突然就动不了了。
这几天折磨的他不成样子,让他有多爱,就有多恨的人,甚至刚才还被研磨在唇齿间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像是之前他做过的很多场梦。
有人擦着他的肩膀过去,将这个恍若梦中才会来到他身边的人挡了个干净,“结束了?这次没事吧,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地方受伤。”
“或者你肌肉疼不疼,我可是拉伸肌肉,放松筋骨的好手。”
“我那里还有筋膜刀呢,你要不要试试,一下子就爽了!”
威亚果然不是人吊的,池瑜刚刚还觉得还好,现在彻底放松下来,大腿酸疼的简直不像是自己的。
他一瘸一拐被章鸣搀扶着,经过林岚旁边的时候,池瑜看了一眼:
omega一身精致装扮,胸前蕾丝荷叶边层层堆叠,缎亮的长袖衬衫,让他又重新变成了之前的那个矜贵小少爷。
终于不是在她跟前说着自轻自贱、甘愿雌伏的omega了。
只不过小少爷面容很沉,抿着唇站在旁边,一副根本不想看到她的模样。
池瑜非常理解,并且希望以最快速度远离小少爷。
果然,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做不成情侣,还愿意做朋友的情况。
池瑜将手臂放在章鸣的肩膀上,步伐加快,催促章鸣快点撤。
她真的不想再把人惹哭了!
结果,章鸣实在是看不懂池瑜和林岚两个人之间看似平静,实则波涛翻滚的局面。
他甚至主动叫了一脸倨傲的、沉着脸的林岚,“喂,林岚,过来搭把手啊!”
没有反应。
池瑜简直要捂脸了,小声跟章鸣说,“别叫了,别叫了,咱们快点走吧,快点走吧。”
池瑜一瘸一拐,一脚深一脚浅,走的略有些艰难。
沉着脸、蹙着眉,刚才还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小少爷在池瑜经过他之后,再也忍不住了,看向了她。
看她修长小腿上的青紫淤伤,看她被汗全部濡湿的衣服,看她难耐的走路姿势……
林岚说不上自己是愤恨,还是……压根儿就压抑不住的心疼,一股无名之火涌到了胸口,话语间是毫不遮掩的讥讽,“你都娶了祁泠了,竟然还需要在外面接这种替身的活计。”
“你在外面吃这种苦,祁泠知道吗?”
池瑜的动作几经停顿,最后也没有回头看向林岚。
直到池瑜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林岚那股强撑起来的气,才缓缓吐出,他像是被抽了灵魂的躯壳,目光又失焦,喃喃道:“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让你这样。”
……
祁泠裹着一层浓重的雾气回到祁家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
他身上沾染了酒气,一轮接一轮的酒席,让他最近本就奔波的身体透支严重。
他扶着扶手在沙发上缓了好久,才忍住胃中止不住的呕吐感。
他最近食欲不振,席间只喝了酒,连菜都没吃几口。
管家要给他煮点粥,他看了一眼时间,拒绝了。
太晚了。
明天的行程安排依旧紧密,他没有几个小时可睡的了。
他揉捏太阳穴,小口小口的喝着温开水,来慢慢的压下呕吐欲。
面容带着倦容的苍白,黑色的眼睫垂覆在下眼睑,美人带着些许病气,反而美得支离,美得更加突出。
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他缓缓开口,“后来池瑜还有说什么不舒服吗?”
他离开的时候,小alpha眼睫湿湿,拽住他衣角的画面,基本上一整天都在他眼前时不时浮现,让他没由来的心慌。
其实他在走之前,就嘱咐过管家给池瑜叫医生。
“池小姐不肯,起先一直在卧室没有出来,后来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现在,估计已经睡了。”
察觉到祁泠不认可的视线,管家又补充道:“出去的时候,我特意看了,脸色倒是正常。”
祁泠蹙眉,“不该由着她的性子来,明天叫医生过来吧。”
管家从善而流,应声道:“好,您放心,顺道给池小姐做一个全身检查。”
祁泠交代完这些,才将手中的水杯放下。
他将外套脱下,先是嗅闻了一下身上的味道,确认没有什么酒气之后,才放轻步子走进卧室。
推开门之前,他又过一瞬间的犹豫,有些拿不准,池瑜还会不会在自己的卧室。
推开门之后,看到被子下隆起的一团,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
他缓缓脱下衣服,指尖搭在裤头时,才慢慢察觉到,深海味道的信息素,似乎较之之前有些不同。
第39章 白色牙印
后半夜突然狂风骤起,雷声闷响。
白色的纱幔被风掀起,轻薄的纱丝纠缠在一处,又打着旋儿的落下。
横亘在夜幕上空的闪电划破黑暗,映亮一室的沉寂。
祁泠在这突然亮起的白色闪光中猛然睁开眼,窗外古树枝桠在这样电闪雷鸣的天气里形如鬼魅。
他抑制不住的大口喘息,浑身的冷汗沾透了衣襟。
整只手都抑制不住的颤抖着去触摸身边的人。
在一寸一寸的抚过冷滑床单布料后,先是摩挲到了池瑜因为穿脱次数太多,而面料异常柔软的棉质睡衣。
这身睡衣也曾经被穿到过他的身体上,裹满了两个人信息素交相融合的味道。
蜷缩起的手指,顺着睡衣的布料一步步靠近,最终手臂攀伸过去,虚虚地拢上了池瑜的腰身。
祁泠不敢再闭眼,梦中池瑜那张布满鲜血的脸仍旧挥之不去。
浓稠的鲜血从池瑜身体中大股大股流出,伤口那么多,他根本捂不住,滚烫的、粘稠的带着池瑜气息的血从他的指缝源源不断的泄出……
在梦境中,他无不清醒的感受到,他正在一点一点失去池瑜。
梦境与现实混合交杂在一起,直到现在又重新触碰到池瑜的体温,他才慢慢回过神来。
被汗濡湿的衣襟紧紧的贴在身上,夜风从窗户口闯入,将他的体温席卷殆尽。
梦境中的极度恐慌带来的心口惴惴感与身体体温骤降的凉意,让他有些脱力,小腿有些抽筋,但最让他难受的,是小腹处渐渐泛起的绞痛感。
他咬着牙,挪动着身体,慢慢靠近池瑜——
直到鼻息间嗅闻到了池瑜信息素的味道。
深海味道的信息素并不像往常那般柔静广袤,反而透着一种怪异的平静,海面过分风平浪静,海底却已经火山爆发,暗石触礁,岩浆翻滚。
但海底的种种波涛汹涌,都被强硬压制下,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
这样的信息素并不让人舒爽,尤其是对于被标记后的omega,可以直接催发出omega骨子里的臣服欲和天生基因为了种族繁殖而分泌开来的激发发情期的激素。
明明是各种方面对于祁泠来说,都很不好熬的味道。
但奇怪的是,在这股味道中,祁泠恐慌的情绪慢慢平和下来,甚至小腹处的绞痛感都在慢慢消失……
像是有一道无形牵连的线,一股连接两个人的血脉,将两个人紧密的结合起来,消弭了alpha对omega的所有压迫感,增强了omega对alpha的依赖感。
这道血脉,悄无声息的扎根在身体,慢慢的发芽。
……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忙到了连碰面的时间都没有。
往往是祁泠半夜从酒局宴席上下来,池瑜已经沉沉入睡。
池瑜一大早起床去赶通告的时候,祁泠又还在睡着。
两个人明明同床共枕,明明也会在深夜嗅闻对方的味道来安抚自己的身体,但却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池瑜有时也很苦恼,在片场空闲时,总会拿出手机打开祁泠的对话框,想到他根本不看手机,又只得作罢。
她有点想祁泠了……
很多时候,她都硬是熬着,想等着祁泠回来,结果实在是太晚,她白天又实在太累,根本等不到人回来,上下眼皮就开始了打架。
早上起床,祁泠在她身边睡的很沉,眼角眉梢都挂着沉郁的疲倦。
她再忍耐不住,克制不住,也只能亲亲人的唇瓣,不敢深深tan入,浅尝辄止。
心中不是没有火气,但她做的,也不过是俯下身,将人的下唇含进唇齿间,用自己的牙齿愤恨的研磨,将人在睡梦中顺吸的嘤咛出声。
再不济,就是易感期的alpha可怕的占有欲作祟,将人的缎亮绸面的睡衣拉下衣领下那一块,埋到人的胸口,将自己的印记烙印上去——
是不够显眼,又一眼就能看到,引人想入非非的部位。
后来管家也几次私下提醒她,说少爷每天早上都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寻找合适的衣物遮挡。
祁泠最近本就忙的要命,一分一秒的时间都宝贵,实在是不该浪费在这里。
池瑜斜眼看着管家大白天的讲这些,佩服起他能把任何事都说的如同日历行程表一样枯燥无聊。
最后要结束的时候,池瑜以为最后会勒令禁止自己的啃咬行径。
却没想,他话锋一转,带着白手套的手遮挡在嘴边,委婉的劝她,“池小姐,实在忍不住,可以再往下一点嘛,别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啦!”
再往下的地方是哪里……池瑜挑眉,很想问一句。“你确定?”
但看着管家这一头花白的发丝,想了想,还是算了,别吓到老人家。
不过池瑜并没有答应,第二天早上照样一口亲到了脖子上更明显的部位,是除非高领毛衣都难以遮住的部位,紧紧挨着下颌角。
她就是要别人的人都看到,告诉所有人,祁泠是有alpha的人,任何人也别肖想。
谁家omega天天带着一身酒气回来,谁都受不了,谁都会多想,更何况,池瑜还是一个处在易感期的alpha。
是的,易感期。
池瑜这次的易感期来势汹汹。
这种蜻蜓点水的碰触,反而更像是饮鸩止渴。
她的易感期症状,因为得不到omega的安抚,而愈发浓烈。
最近一次发作,竟是在剧组里。
那时她刚刚做完一场危险动作的打戏,她腿长手长,打戏很漂亮,几乎是一遍过。
不过也幸好是一遍过,才让她得以成功躲避到更衣室内。
“咔哒……”
更衣室的门闩被关上,衣服架子上垒满了各式各样的戏服,池瑜顺着门沿缓缓坐下,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落下。
她胸口起伏的幅度很大,沉重的喘气声音透着薄薄的门板根本挡不住。
视线有些模糊,她摸摸索索找到了手机,以为自己按通了章鸣的通话,“章鸣,我易感期来了,你帮我去买一支抑制剂……别一枝了……嗯……哼……两支吧……”
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她还记得报上了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
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她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门把手被人扭动。
池瑜紧贴着地面上的瓷砖来缓解身上的燥热,听到有人来,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询问,“章鸣?你来了?”
回应她的是,更加焦急的转动门把手的声音。
池瑜撑着从冰凉的瓷砖上起来,将锁住的搭扣重新打开。
与来人一并涌入的,还有扑天盖地的omega的甜香!
来的人,不是章鸣!
怀里被涌入一个柔软的身体,因着拥抱的姿势,他的腺体就直白的暴露在池瑜眼前。
这对于一个易感期的alpha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池瑜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牙根酥麻的痒,让她迫不及待想要找个东西狠狠咬下去。
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的痒意,根本难以抵抗。
尤其是在挤进怀里的omega还在特意放着极尽引诱的信息素。
“池瑜,咬我吧,我没关系。”
前几天见面还哽着脖子不肯正眼瞧她的小少爷,现在又一次主动的钻入她的怀里,说着同样的话,轻贱自己的话:
“你咬我吧,我不要你负责……啊……嗯……”
话没说完,脖子就传来疼痛,林岚始料未及,抓在池瑜衣襟上的手猛然收紧。
尽管疼痛难耐,但他的面上始终挂着笑,浅浅的梨涡完全显现出来。
但很快,他的笑容就完全僵住。
的确有被咬上的皮肤触感,但却没有信息素的注入。
一点都没有,完全都没有。
池瑜的手握住他的肩膀,将人从自己怀里拉出,果不其然,又是一张哭的鼻子都红了起来的脸。
她叹了口气,抬手揉上林岚的头发,“你就该像那天那样,对我视而不见,毫不理睬,跑过来做什么……”
“易感期的alpha,不管是谁,你都要离得远远的。”
她的语调因着嗓音的沙哑,而越发显得温柔的要命。
林岚哭出了声音,“就算是在易感期,送上门的omega,你也不愿意标记……”
池瑜往后撤退身体,与林岚隔开安全距离,仰着头,吐出一口气。
“这样才是对你负责啊,林岚。”
池瑜想叫林岚收一收信息素,与omega共处的每一秒都让人难熬的很。
但看着林岚沉默哭泣的样子,她又觉得说不出口。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池瑜被易感期折磨的焦躁不安的时候,林岚突然从身后的背包里拿出来了一枚抑制剂。
他像是,早就想到过这样的结果,明明义无反顾的扑上来,却还是为池瑜准备好了拒绝自己,而使用的抑制剂。
他高高举起抑制剂,像是在拼拾起自己四散一地的自尊心,又像一定要给自己这暗无天日的喜欢,找一个可以供未来希冀的结局,所以他问道:
“池瑜,如果有下辈子,你选择我好不好。”
池瑜惊讶于他的发言,有些无奈,“明明我都让你这么难过了,下辈子就离我远一点吧。”
“或者,我离你远一点也行。”
“不可以,不行!”林岚被逼急了一样,玻璃瓶制的信息素就要扔在地上,威胁,“你快答应我!”
“不会有下辈子的,别信这个,”贵族圈层简直是迷信的不行,她作为21世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兴女性,根本不信这个。
“池瑜,哪怕是骗我,也拜托你……”
但林岚的姿态摆得太低了,说的话,一次比一次的可怜。
池瑜有些不忍了,“如果我这样说,可以让你好受一点的话,那我答应你。”
……
两支抑制剂被悉数注入到腺体,过量的注入,并不会让alpha多好受,但那股子火烧火燎的感觉,以及欲望爆炸的难受终于消失了。
她正准备跟剧组请假,迎面碰上西装革履的樊乐晖。
他像是刚刚参加了什么活动,摘掉了金丝眼镜,露出浅琥珀色的眼瞳,他摇下车窗,朝池瑜招手。
池瑜想着自己一身信息素的味道,实在是不好靠近,转念一想,又想起樊乐晖是beta。
应该,闻不到她的信息素。
所以她走了过去,趴在车窗口,俯着身体往里面看。
“老师,好巧。”
樊乐晖安静的看了她一会儿,抬手轻轻抹了一下她鼻梁上细密的汗珠,“不巧,池瑜,我就是来接你的。”
他朝池瑜微笑,“你不会忘记了吧,该去老师家了。”
他好整以暇的从座位上起身,绕到副驾驶,亲自给池瑜打开了车门,“我们约定好的。”
而在另一场聚会上,已经恢复正常神情的林岚,主动的跟随林江川参加了一场聚会。
对于自家弟弟愿意跟着他参加这种尽是政要交际圈子的聚会的事,林江川尽管觉得新奇,但并没有多想。
他是个十足的弟控。
做惯了大法官,在谈判桌上忖度人心,洞悉别人想法了如指掌,对待自己家里人,就不愿意用自己工作上的那一套。
但他仍旧隐隐觉得不妙。
不妙的感觉,先是出现在林岚的衣服搭配上。
他知道自家弟弟的喜好,前几年还没认识池瑜的时候,喜欢繁复花纹和蕾丝的宫廷衫,认识了池瑜之后,更爱穿些简单干净的少年感搭配。
但他今天怎么说呢……
一字肩的薄针织衫,在脖颈后方系了一朵蓝色玫瑰。
有些惹眼的装扮,引得周围人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他露出的薄白的肩胛骨上。
林江川有些爆炸,将露出这些目光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瞪了回去。
好在祁泠的出现,将这种局面瞬间扭转。
他走在哪里,都是视线聚焦的中心点,轻而易举的将投射在林岚身上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但林江川看着他今日的打扮也有些奇怪。
天气转暖的厉害,温度节节攀升,大部分人都是西服衬衫装扮,但祁泠却穿了一件高领毛衣。
厚厚的领子几乎攀上了他尖秀的下巴,将纤细修长的脖子上的风景遮挡了个干净。
他正诧异着,转眼间,又看到他家的弟弟朝着祁泠走了过去。
边走边伸出手,绕到脖颈后,将系在脖子上的蓝色玫瑰扯松了……
一道清晰的白色牙印还未曾来得及消散,清晰可见。
第40章 她死了
复式小洋楼,闹中取静的地界,墙体颇有长时间留下的发黄发旧痕迹,但打理的干净有序。
修剪整齐的草地旁种植着不少池瑜叫不上名字的瓜果。
石榴树上的果子已经裂开了果皮,亮晶晶的红透果实暴露在阳光下,吸引了不少鸟儿过来采撷。
“老师,都熟透了,不摘下来吗?”
池瑜靠近,掐住石榴根部,逆着枝干生长的方向扭了一圈,沉甸甸的裂开嘴的石榴就落到她的手心。
她顺着裂开的部位,取下几粒石榴,放进嘴里,果汁瞬间炸开,“好甜!”
“你喜欢的话,摘一些,你今天带走。”
樊乐晖刚停好车,怀里抱着牛皮纸袋装好的果蔬,红酒的瓶管靠在樊乐晖的微微鼓起的胸口。
他常年保持健身的习惯,身材不似omega娇柔,又没有男性alpha过于膨大的肌肉,恰到好处的胸肌,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可以清晰看到轮廓。
酒瓶抵到胸口,将弹性十足的胸肌抵出一道浅浅的印子。
池瑜跟这一群站在枝桠上吃的不亦乐乎的鸟儿面面相觑,好像从绿豆大的小眼儿上读出来了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抢食者的恼火——
一只接一只从池瑜头上扑扇着飞过,落了一地的羽毛。
“老师也不赶赶它们吗?”她仰头,看向这一树几乎都被啄过的果子。
“就是让它们吃的,”樊乐晖笑道,他朝池瑜努了努下巴,让池瑜看向不远处草坪上停歇的麻雀,“你看,都不怕人了。”
麻雀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着,并不因为他脚步的靠近而闪躲。
“这么敏感的鸟儿,只要足够耐心、诱惑给够,也能变成这么亲人的样子。”
他说这话时,仍旧在微笑,微微垂着头看着在他皮鞋上亲昵的小麻雀。
“那我还是不要跟鸟儿抢食了吧。”
池瑜摆手,将刚刚摘下来的石榴放到一只懵懵的,跟不上大部队的鸟儿面前。
小麻雀脖子带动尖尖的喙,淡红色的石榴果汁沾到他棕褐色的皮毛上。
“那我单独给你在院子中种上一株,只给我们池瑜吃的。”
池瑜侧目,这话语中掺杂着明明白白的独一份的与众不同。
她以为,樊乐晖只是因着师生情谊,或者还有几分惜才之心,才这般邀请她来家里坐坐。
但这话一出,反倒是觉得不像她想象中的简单。
见她怔愣,樊乐晖走到她身边,将怀里的东西放到另一只手上,用腾出来的手牵住池瑜的手腕。
女alpha的手腕骨骼感明显,他指腹微微下移,抚摸到了她柔软的手心,像牵孩子一般将人拉着往前走。
突然而来的身体接触,让池瑜下意识的想想要收回手。
“走吧,好孩子,来尝尝老师的厨艺吧。”
但樊乐晖一声“好孩子”成功止住了她的动作。
廊下的风铃被风吹动,晃动起清脆的碰撞声响。
樊乐晖手中一轻,年轻的女性alpha轻巧的接过他抱在怀里的东西,朝他弯起一双笑眼,“我来吧,老师。”
樊乐晖看着池瑜的背影,微微偏头,弯腰将他脚边的小麻雀捉住,指腹卡在麻雀的脖颈,缓缓摩挲,惹得小麻雀的尖尖的喙四处乱啄。
樊乐晖无声启唇道:“池瑜,你也会变成这样的小麻雀吗?”
池瑜长腿一迈,率先走到了台阶上,侧身推开白色木漆的小门,用肩背抵着,漂亮的一张脸迎着阳光望向他——
为他打开门,又等他先进来。
樊乐晖忽然有些恍惚,很多很多年前,也有这样的一个人对他做出过同样的举动。
樊乐晖放在口袋中的手慢慢收紧,放在池瑜身上的目光柔的似水,像是在透过这张脸,看向另一个人。
樊乐晖的房子跟他这个人一样,与讲台上文质彬彬、儒雅至极的文学系教授如出一辙。
家装布置很简单,到处可见的书柜分门别类的放置了各种各样的图书。
有过清理的痕迹,但随处可见的桌椅板凳,沙发等等类似休息的地方,都放置着不同的书。
池瑜的目光在这一排又一排的实木柜子中走过,还没看够一分钟,脑壳就开始疼了。
她实在不是什么读书的料,一看书就脑袋瓜子疼。
樊乐晖弯起袖口进入到厨房中,淅淅沥沥的水声伴着他的声音传出来,“池瑜,你先坐一会儿,桌子上有碟片,也有游戏机,冰箱里有冰激凌,你要吃吗?”
池瑜听他报出这一大串,很是惊奇,“老师家里还有这种东西啊,完全想象不出来……”
“这种孩子玩的东西,当然是特意给孩子准备的。”
樊乐晖榨了一杯橙汁,递给池瑜。
弯腰将放置在桌柜中的各类游戏机摆作一排,又从厨房拎出各类的薯片零食。
“老师没有孩子,问了很多学校,才了解到现在的孩子喜欢什么东西。”
樊乐晖的目光在池瑜脸上梭巡,有些无奈的耸肩,语气中也参杂了失落,“但看起来,我们池瑜不太喜欢这些东西。”
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养的意图,精心准备了这么多的东西,来欢迎自己,她好像都不该扫兴……
于是池瑜还是主动拿了一包薯片打开吃。
薯片味道不错,但池瑜刚刚注射过抑制剂,实在是胃口不佳,顺着樊乐晖的话往下问,“原来老师没有孩子,老师是丁克吗?”
家里除却满屋子的书,摆放最多的就是一张张同一个女人的相框。
他结婚了,但却没有孩子,只能让人想到是他不喜欢孩子。
但他明明又因为自己的到来,准备了这么多……
“我不是丁克,相反,我很喜欢孩子,池瑜,”他念她的名字,紧随着“喜欢”这两个字音后面,从樊乐晖嘴中说出的,难得略有些含混的发音,像是在说,“我很喜欢你,池瑜。”
池瑜被这含混不清的话语,惊的心头一跳。
但转瞬又听到他说,“我之前有一个孩子。”
他正对着池瑜,挡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敛起,让人看不清眼眸中的情绪,但话语中的悲伤浓重的像是一把刀子,直往人胸口戳,“她长到八个月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永远离开了我。”
“她也是个女孩子,很小很小,长得像他的父亲,并不像我。”
他抬手轻轻抚摸小腹,像是在回忆孩子在他腹中的感受一般,再次抬眼时,嘴角仍旧挂着习惯性的一抹笑。
但池瑜却觉得那抹弧度僵硬极了。
“池瑜,你长得很像我的丈夫,她也是一个alpha。”
他拿出放在柜子上相框,放在池瑜的手上。
照片上的女alpha,目光锐利有神,非常英气的长相,穿着一身利落笔挺的军装,望向镜头的眼眸微微带着不耐烦,藏在眼底的戾气也翻滚出几分来,嘴角也向下撇着……
很不高兴甚至扫兴的一张照片,但樊乐晖仍旧视若珍宝,放在房子最显眼的地方。
打理的一尘不染的相框上,投射出池瑜的面容,渐渐与照片上的人重合起来。
的确是很像,但气质完全不一样。
但看着她身上的这身军装,池瑜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樊乐晖会让自己来演户敛,以及为什么会对待自己这么特殊了。
“那……她现在在哪里?她今天会回来吗?”
“她死了。”
很平静的一句话,樊乐晖看上去并不想多谈,说到“死”这个字眼时,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只是在陈述既定事实。
好像这个人并不是他爱惨了的人,而是一个最无关紧要的,可有可无的人。
但他明明将她的照片这么细细保护……
池瑜将手放在樊乐晖的肩膀上轻轻顺了顺,本意只是想要顺平他现在的不好的情绪,但在樊乐晖眼中,却像极了笨拙的孩子在用自己稚嫩的手安慰母亲。
“池瑜,我看到你,就像是看到了我自己的孩子又重新回到了我身边。”
他将池瑜的手抓住,合拢在手心,目光中满是期许,“池瑜,你愿意做老师的孩子吗?老师愿意把所有的都给你,无论你要什么。”
樊乐晖长了一张有距离感的面孔,高鼻深目,尤其是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看向任何人的时候,都有一种毫不在意的无视感。
池瑜甚至还和章鸣私底下讨论过,最后池瑜中肯总结,樊乐晖身上有一种独属于文人的淡淡清高感,谁都看不上,谁都放不在眼里。
但现在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眸露出了直白而又真切的渴求。
他单膝着地,将池瑜的手拉到他的胸口,力气过于大了,反而像是将池瑜的手紧紧的压在柔软又弹性饱满的胸肌上。
池瑜没有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事实上,她也抽不动,樊乐晖攥得太紧了。
“老师,我是有母亲的,我的母亲还在医院躺着,我不能在他这种情况下,在外面给自己认了新的母亲。”
“我不能自己做决定,我要告诉他,要得到他的许可,”池瑜微顿,又想到了祁泠,“而且,老师您可能还不知道,我结婚了,我也需要告诉他。”
她没有直接拒绝樊乐晖,反而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件事,她向来没有随意答应与许诺的习惯。
樊乐晖却从中抓住了他在意的字眼,他缓缓重复,一字一句的吐出,“结婚?”
抬眼,浅琥珀色的眼眸藏匿了风雨欲来的波涛,“和谁?”
已经在口齿中打转的名字,却迟迟难以念出。
池瑜突然想到了,结婚前夕,管家递过来的婚前协议中的约法三章。
第一条,就是不能跟任何人谈及婚姻细节。
她在婚前协议上签字的时候,祁泠甚至都没有露面,大有一种,她不签下,这场婚姻也没有继续的可能。
而那时的祁泠,更是不愿意在她身上放心思与精力。
她深深叹了口气,却还是没有把祁泠的名字说出口。
……
交响乐团演奏的宏大音乐响起,管弦乐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原本大亮的宴会厅,灯光渐渐熄灭,一道追光渐渐落到台上握着话筒出现的红裙女人身上。
孟圆听的歌喉不算动听,但胜在音色不错,又因着她与祁泠的各种流言,几乎所有人都在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可以让祁泠这样的不沾人间烟火的大美人动心。
祁泠依靠着窗户站着,夜风透过窗户缝隙钻入,打在他的肩头,一阵一阵的冷,却也可以让他清醒。
他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容易困,有些嗜睡。头脑昏胀的不清楚。
手中琥珀色的酒液,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打着璇儿。
在音乐声响起之前,一波接一波的人过来给他献殷勤,其中不乏可用之人,但祁泠手中的酒一口没喝。
他的胃中发空,隐约的呕吐感又浅浅浮现。
他后靠着身体,指尖按揉着太阳穴,想着,今天或许可以早点回去。
也许,回去的时候,池瑜还没有睡。
他这样想着,就酒放在应侍声的托盘上。
酒液随着一阵意外的晃动,全部撒了出来,大股的酒浇到了祁泠的高领毛衣上,顺着毛衣滴落的酒直接将祁泠的手沾湿,酒液顺着祁泠的指缝往下流……
“呀!祁泠哥哥,真是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小omega充满敌意的手段很浅显,很幼稚。
但祁泠还不至于跟他一般见识,他没吭声,反而越过林岚的肩头去看身后跟着的林江川,示意他管教一下弟弟。
他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抬脚就要走。
臂弯却又被林岚抓住,力气很大,抓的祁泠手臂发疼,“祁泠哥哥,你知道池瑜易感期到了吗?”
这时,大厅灯光重新亮起,林岚将自己脖颈上的蓝玫系带完全扯下,“祁泠哥哥,你在这里听着别人唱歌的时候,知道自己的alpha多难受吗?”
他将自己的脖颈后的牙印露给祁泠看,“祁泠哥哥,你说的对,喜欢一个人不是靠让的,我会把她抢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