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视频主[血牙丧彪]的回归视频大火后不久, 《诸神荣耀》就宣布要把枢零的这套路给“平衡性调整”了。
枢零表示:什么破游戏,朕不玩了。
从此,诸神峡谷里的一代战神[奶萌饼干酱]就此隐退, 江湖上只余下他的传说。
但[奶萌饼干酱]虽然退坑了,他在星际网上的好友列表里,却多出了三行ID。
[血牙丧彪]
[爷傲、奈我何]
[为你葬天真]
曦雾琢磨着, “老婆, 我是不是该改个网名?[伤害倒数笑嘻嘻]在你的好友列表里, 看起来不太协调。”他一拍巴掌,“决定了!我的新网名要叫做[泪逝梦中]!”
枢零当然听不懂曦雾在玩什么梗。
他很是新鲜的在新朋友们的个人界面里翻来翻去, 又在思索一番后, 给大家的个人名片都悄悄地点了一个赞。
俩小孩哥正念念不舍地在五黑群里发消息。
[爷傲、奈我何]
:你们去玩新游戏后, 一定要记得叫上我!
:义弟愿为大哥大嫂两肋插刀!
[为你葬天真]
:俺也一样!
曦雾笑呵呵地回复。
[泪逝梦中]
:行啊, 但还是老规矩,你们每天作业做完了再带你们玩。
俩小孩哥欢天喜地。
他们俩来自菇菇理想国的保护文明-瑟拜希文明, 那是个盛产名贵天然香料的潮湿多雨的地方。
一名名形似水獭的瑟拜希人住在一汪汪湖面上的一座座漂流小屋中, 管照着湖里的香料作物。“奈奈”和“天真”是对门邻居, 不过半年后他们或许就得分别了——
瑟拜希人的湖是会随着晴雨季的到来, 而随心所欲地迁徙的。
谁也不知道这些湖想流淌去哪儿,去计算它们的迁徙轨迹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它们总是多变。
有时两家人的两片湖泊会融合到一起——这说明两家人有缘, 他们该结一段亲缘,让一个孩子的身体里流两家人的血。
有时一家人的一片湖泊会分裂成数个——这说明蒲公英的种子们,该随着风向四处飞去落各自的根了。
有时湖泊抛下湖中、湖面上的所有,凭空“蒸发”不见了——这说明这家人特别倒霉。
但好在瑟拜希文明的宗主文明-菇菇理想国足够靠谱。
那些大蘑菇贤者们习惯于照顾集体中的所有弱小者,是以瑟拜希文明中的每个倒霉蛋,都可以吃救济粮住救济房直到他火化的那一天, 绝不会有流浪汉出现。
同时理想国也是一个极坏的大家长。
在一则知名星际地狱笑话中,理想国人在面对联盟人对美好未来的理念宣讲时,他们问到:什么是民主?
在菇菇人的理念中,除了众贤者外,普通民众是无需拥有太多知识的,在普通民众身上知识反而是一种负担。普通民众只需唱歌跳舞种种花,安安心心地接受贤者们的管理照顾就够了。
俩小孩哥每天的家庭作业简单到令人发指,他们的课本上不教数学,不教物理,不教化学,不教一切功利化的事物。
全教如何陶冶情操,如何思考生活的意义。
枢零对此的评价是:理想国在有意的将瑟拜希文明劣化成一个极度软弱无能的温室文明。
曦雾对此的评价是:全是艺术课、哲思课、体育课、家政课?家庭作业全是做手工、写日记、健身锻炼、做家务?我上辈子小时候怎么就没这种好事?
[血牙丧彪]
:富哥,嫂子,你们去玩新游后也务必叫我一个
:我又选择困难不知道下一个视频该做什么了[/哭]
:也有好多人私信我说想追更你们俩个的爱情故事呢[/大笑]
[泪逝梦中]
:行行行,会叫的会叫的
:不过我们目前还没想好之后要玩什么呢
[血牙丧彪]
:去玩最近刚开的那款网游《无垠世界》怎么样?
[泪逝梦中]
:换皮的圈钱水作罢了,不值得玩
:今天先不聊了,我跟我老婆该下线睡觉了,拜拜~
[奶萌饼干酱]
:拜拜[/微笑]
在道别完后,两人便登出了全息游戏舱。
“枢零。”曦雾甜笑着,习惯性地攥住身旁人的手,“交到好朋友的感觉开不开心啊?”
“嗯。开心。”枢零轻柔小心地回握住曦雾,“我现在可以给他们的个人名片点赞,不用担心他们看见我在网上的痕迹后会感到害怕。”
枢零是极少在虫群心灵网络上点赞留言的。
因为他就像是一款虫族人的“咯噔文学”,他在心灵网络上留下的任何痕迹,都会使他的族胞们在见到后心里“咯噔”一下。
“唉~我可怜的亲亲老婆。”曦雾将枢零搂进怀里,怜惜地往他脸上香一个,“你以后还会有更多好朋友的,把你过去三千多年里缺失掉的份,都连本带利的补回来。”
枢零扭过脖颈,露出另一侧脸颊,“这边也要亲亲。”
曦雾笑眯了眼,当即用力地亲了一他大口。
又气息浮动得有些把持不住地翻身往他身上压。
“曦雾?”
在枢零气质森冷的帅气脸庞上,他正用略显疑惑,但又毫无反抗、任施任为的信任眼神仰望着曦雾。
昨夜梦境中虚幻朦胧的枢零,与曦雾此刻身下真实存在的枢零,他们的脸貌与身形逐渐重叠在了一起。
曦雾喉结滚动,口干舌燥。他的尾巴像从冬眠中苏醒的蛇一样,在半空中悄声游动。
“我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吗?”枢零显得有些矜持地眨了一下眼,“你最近总是对我流露出这种,想要吃掉我一样的情绪……但我觉得你会更好吃,小软糖。”
曦雾的尾巴梢像嗅到猎物的蛇信子般地颤栗起来。
他手捧住枢零的脸,声音像拂曙时微明的天色一般温柔昏沉:“我也同样觉得你会更好吃,小绒毛。”
细碎的亲吻声不断在密闭的游戏舱中响起。
曦雾在枢零面颊上落下的每一枚吻,都总习惯既贪求又克制地轻吮一下。于是当他妃色的唇瓣留念不舍地移开时,枢零柔软的肌肤会被他演奏出一种情色的湿音。
还有一阵布料的摩挲声在响起。
那是曦雾的尾巴,在无意识地攀爬缠绕枢零裹在制式黑裤中的大腿。
一股冰酸梅的甜香气在舱室中愈演愈烈。
忽然间,枢零偏头躲了一下曦雾。
“别亲耳朵,这是我的重要感知部位,它的灵敏度很高……”枢零低声说着,他耳部的那一簇艳红色羽须,就像被人碰过了一下的含羞草一样,正紧缩成了一小撮。
曦雾不禁坏笑起来。
“小绒毛,你知不知道,越是不让人碰的东西呢,反而越是让人想碰~”他像电视剧里调戏花姑娘的油腻富二代一样地色眯眯撅起嘴,“亲~~~”
枢零面无表情地用巴掌格挡了曦雾十多个来回,硬是让曦雾一根耳朵毛都没能亲着。
曦雾只好起开,怨念地鼓腮。
“行吧,其实我也没有特别想亲,不就是一撮红色的须须吗,虽然是长在你身上的,但也挺一般挺普通的,哈哈,笑死,我根本不在乎亲不亲得到它,枢零你不肯让我亲它的样子真的有点装模作样。”
枢零一板一眼:“你说的句子太长了,我听不懂。”
曦雾:“……”
又跟枢零好一通腻歪后,曦雾才终于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去休息了。
但在临走前,曦雾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儿。
曦雾拍拍自己的衣服,又搓搓手上的粉尘,他很是诧异,“游戏舱里哪来的这么多灰?”
枢零缩一下翅膀,向一旁偏过脑袋,“总之不是从我的翅膀上掉的。”
曦雾赶紧在枢零的翅膀上用力摸一把,他大惊失色,“我靠!我的毛绒小毯子!你怎么掉色掉粉了!枢零,难道你的翅膀有换毛期吗?”
“我没有换毛期。”枢零的两根羽须拧巴成了麻花,“是药物副作用导致的翅鳞脆化。”
曦雾皱起眉,“…也不知生科院那边调试药物,到底要调试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这都技术性调整了快四个月了,方案还在不断大改。”他有些担忧,“别不是我们间的种族值实在差太大,生科院已经尽力了吧。”
“……”枢零摸向自己尚还平坦紧实的小腹,“曦雾想和我生孩子吗。”
曦雾骤然红透了脸。
他先是偏过头,尾巴打着卷,羞涩得不敢去对视枢零的那双过于干净纯粹的红眼睛。
又用力将头扭回来,认真地回答:“我想。”他红扑扑的脸上挂满了温暖的笑。
虽然法丽塔的大地母亲很好、伯伯叔叔哥哥弟弟们也都很好,但曦雾还是期待能有一个他自己的小家。
一个像他童年中,父母都还健在时那样的,温馨明亮的、能驱走孤独的家。
枢零将视线从曦雾的脸上收回了。
他半垂下的漆黑眼睫,像是一片幽暗未知的黑森林。
他轻声应许:“好。”
他这轻飘飘的一个字却让曦雾欣喜万分、满足极了。
曦雾按捺不住亢奋与激动地扑到他身上紧抱着他,“枢零,我想很久了,你觉得我们两个以后的第一个孩子,他的名字叫做海珮怎么样?”
“海…珮?”
“(蓝星语)海,我的姓氏。珮,霈,大雨,我和你的名字里都有一个雨字,霈亦喻帝王恩泽……”曦雾幸福地将下巴压在枢零宽厚的肩膀上,“(星际通用语)海珮的意思就是,星海中的珍宝。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星海中的珍宝……海珮……”枢零低声重复着,曦雾被枢零轻缓地回抱住了,“嗯,我喜欢。”
……
这天上午,曦雾很是意外的从心灵网络上收到了一条会话消息,它的发起人是枢零的母亲伊茜丝。
「(欣慰)我亲爱的小软糖,也许我的小绒毛,他和你进行的那场婚礼,那是他人生中再美好不过的一处转折。」
「(欢欣)你知道吗,他最近在你陪伴下过得非常的开心,他每天都很快乐。虽然,我并不能在心灵网络上看见他的情绪思维,但我是他母亲。我真替他感到高兴。也特别感谢你。」
「(怜爱)在那之后的三千多年里,他都没能有什么朋友了……谢谢你喜欢他,更谢谢你带他去交到了更多朋友,让他不再孤单。」
「(喟叹)真好,他不再只有我了,真好,他的余生里还能有你……」
「(恳求)小软糖,你可以永远留在我的小绒毛身边,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为止吗?」
曦雾一边忙不迭地回复岳母:-
我本就打算和枢零共度余生!妈,您放心,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您的儿子!
一边乐得跟二傻子似的。
他这个上门女婿被岳母高度称赞认可了,那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了。
「(高兴)太好了。再度感谢你。」-
真的不必谢我,婚姻本该就是这样,双方白头偕老、永不离弃[/呲牙笑]
曦雾又斟酌着向她询问:-
妈,你刚才说,‘在那之后的三千多年里,他都没能有什么朋友了’……-
在三千多年前,枢零是有交到过朋友的?
「(遗憾)当然,他又不是生下来就是异常个体,如果他生下来就是异常个体,那么,噢……」
「(悲伤)他是后天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让他蛹化破茧去参加那场选帝仪式。他要是没参加那场仪式,他说不定就不会异变成异常个体了……」
曦雾面露惊讶-
他是怎么异变成异常个体的?您能告诉我吗?
伊茜丝顿时内疚自责了起来。
「(愧悔)都怪我……我在他的基因蓝图里,给他调设的对情绪的敏感度非常的高,我是想让他好好感受这个世界,用以最大限度地品尝幸福,但这最后反倒害了他……」
「(痛苦)他是零号原型体,不那么完美……我把最好的都给他……」
伊茜丝的叙述开始变得有些颠三倒四、晦涩难懂。
「(悲愤)我不想成为摇篮,摇篮意味着,每一届选帝仪式,必须送一个自己的孩子去死!」
「(绝望)没有优势,【母性】不如【智慧】聪明,没有【生命】的辽阔,更没有【红】、【黑】的武力,甚至不如【灰】的顽强……」
「(绝望)什么优势都没有!却只有成功当上帝权的帝候,才能从选帝仪式里活着回来,失败者都会被销毁!」
「(绝望)他的两个哥哥都死在了仪式中,我想让他活着回来!可没有竞争优势,我帮不了他,我给他最好的、所有的,我甚至给他涂上黑色……」
「(绝望)他是唯一的黑色的那只,那一批孩子中,我选了他去当帝候,他是最不完美的那一个,错漏最多的零号原型体……」
「(痛苦)我必须选一个……(痛苦)我必须选一个……(痛苦)我必须选一个……」
「(崩溃)必须选一个死……」
一段杂波闪烁后,伊茜丝的心流信息再度消失了。
并再度同时抹除掉了几乎所有的交流信息,只余下最开头的那一句——
「我亲爱的小软糖,也许我的小绒毛,他和你进行的那场婚礼,那是他人生中再美好不过的一处转折。」
第62章 选帝仪式 “今天的饼干有点苦。”……
曦雾终于找到了一个比“冰块脸”更适合用以形容枢零的词——
镜子。
一面投射不出自身感情, 却能纤毫毕现地映照出他人的缺乏温度的镜子。
也许就像物极必反,被母亲给予了极高的对他人情绪敏感度的枢零,他自身的情感表达反而被抑制住了。
枢零总是面无表情, 这并非因为他性格冷漠,而是,他是一面失去了自我的镜子。
他所经过的三千五百九十九年的人生里, 他的每一天, 都能从心灵网络上吸收到海量的来自于他的族胞们的情感信息。
并且在这基础之上, 更可怕的是,他的母亲还赋予了他超忆的能力, 他将永远记得他所经历过的、看见过的任何事情。
他是虫群心灵网络中名副其实的中央黑洞。
「我是想让他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用以最大限度地品尝幸福, 但这最后反倒害了他……」
「他是唯一的黑色的那只, 那一批孩子中,我选了他去当帝候, 他是最不完美的那一个, 错漏最多的零号原型体……」
曦雾怔怔地望着手中的黑丝绒手套, 心绪无比复杂。
“枢零……当你被你的生母从一众兄弟中选中, 决定让最不完美的零号原型体的你,去参加那场极可能让你丧命的选帝仪式时……你的心里在怎么想呢?
“你们虫族人的思维是透明的, 你看得见你母亲脑海中的种种念头……”
曦雾的嘴里有些发苦。
用以最大限度地品尝幸福……
伊茜丝怕不是在创作枢零的基因蓝图之初, 就已经于潜意识里决定好,要选这个孩子去选帝仪式上给其他帝候陪跑送死了。
她心知这个孩子命不久矣,便企图用这种方法来弥补,孩子早夭时没能品尝到的余生里的幸福。
而对情绪十分敏感的枢零,他有察觉到母亲潜意识里的这些思绪吗?
代表【母性】摇篮的伊茜丝,她定然是在极度痛苦的情绪中诞下枢零的。
枢零在最大限度地品尝到幸福前, 定然最大限度地品尝到了母亲的痛苦。
之后,枢零在出乎预料地被选中为帝权,奇迹般的逃脱陪跑宿命、成功活下来后,枢零的灰暗日子却远远没有结束。
因为他在那场选帝仪式上成为了异常个体。
被他的所有族胞恐惧着的,孤独的不敢向人群靠近的异常个体。
黑洞的视界线是不可逾越的灾难天壑。
在枢零三千五百九十九年的人生里,他真的有曾品尝到过属于自己的幸福吗。
有着一段这样的一直沉在谷底里的人生,那后来不管遇见什么好事,都能是一处美好的转折。
曦雾把自己关在厨房里,做了一整个白天的甜点。
负责帮曦雾打下手的机仆面包机,它芯惊码颤地看着那一堆用完的白糖袋子。
“嗯…曦雾先生……我认为,就算枢零陛下他是嗜甜的虫族人,您让他这么吃……这或许对他的血糖值,不可小觑,不容乐观……”
曦雾一脸深沉,“面包机,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就不知道,枢零他是个怎样的男人,背负着怎样沉重的过去。”
曦雾继续往烤好的饼干上死命撒糖霜。
“都是命运的错!这是命运欠他的!我要替命运都还给他!枢零!你嫁给我,我只能说你甜蜜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面包机有些担忧地向快乐的空调发去私聊消息:-
我觉得,也许你该过来看看,我们的可爱的有机体小冰糖他也许出了点精神问题>_<-
(`oˊ)我马上到!
空调小姐操控着自己平板大小的核心机体部分,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厨房里。
两名机仆漂浮在角落中,不断微闪着指示灯光芒-
〈( ^.^)ノ面包机,我觉得小冰糖这不是病了,他只是谈恋爱了。有机体们谈恋爱时都是这样的,像疯了和傻了一样,他们不理性的样子真可爱-
是吗?那就好^_^-
(T_T)但小冰糖最近的确身体不太健康,他的用药量太大了-
可这样做就能有小有机体出生,我们将有机会照顾婴儿宝宝??ρ`-
(ˊρ`)婴儿宝宝,柔弱不能自理的必须接受全方位照顾的香香小小的有机体,我的情感芯片正在为婴儿宝宝融化-
(ˋ_ˊ)可恶,真羡慕那些被分配去了抚育中心上班的同事-
<(`^ˊ)>而我却被分配来当家庭医师了!每天冷冷清清地呆在医务室里候命,常常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半个有机体!我要向联盟控告这份工作涉嫌虐待机仆!-
(;′⌒`)真好啊,面包机你作为家庭管家,每天都能同时和多名有机体亲密接触-
是的,我热爱我的工作^_^-
小花花最近怎么样了?-
(ˊ-ι_-`)还是老样子,感觉怪怪的-
|_·)面包机,你真的不觉得,他不太像一个寻常的有机体吗?-
怎么会呢^_^-
(ˊ-`)好吧,大使馆里的其他有机体是你比我接触得更多,但小花花却是我比你更多接触-
我的情绪芯片在对他萌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就仿佛——-
他并不全然是有机体
……
在将那块裹满糖霜的甜蜜百分百的芝麻汤圆风味饼干塞入嘴中后,枢零却微晃着羽须说:
“今天的饼干有点苦。”
“怎么会?”曦雾懵了,“难道是糖加太多甜到发苦?”
“不,是我能尝到情绪的味道,你们在烹饪食物的时候,经常会把自己的情感碎屑掉在里面。”他稍微一顿,“…在我们婚礼那晚,你曾问我你们联盟带来的食物缺的是什么感觉,我现在想到该如何回答你了:
“是喜爱,你们的厨师在烹饪时足够敬业、爱业,但他们对食客只有恭敬,没有喜爱。”他又接着问:“发生了什么?在我的管理下,虫群里的生活有什么是让你不称心快乐的,小软糖?”
“……”曦雾定定地看着他,“今天上午,你的母亲来找我聊天,我们聊了一些你过去的事情……
“被母亲选中为帝候时,枢零你心里……你在想什么?”
枢零的视线看向桌上的两大桶既甜又苦的黑色点心。
他过于卓越的记忆,使他三千年前的过去也仿如昨日之事。他还无比清晰的记得自己那时头脑中的想法:
“我在想,我要为妈妈活着回来,我要结束她心中的痛苦。
“我想要她的拥抱,在离别前,与归来后。”
“…枢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的妈妈会选你去?”
“嗯。”他轻轻点头,“将设计失误最多的残次品优先淘汰,合理的选择。”
他的两抹红艳的羽须高高地立起,“在我所有的兄弟中,妈妈最偏爱我,她最喜欢摸我的软毛。”
曦雾的眼睛快尿尿了。
他一手捏住眉心,深吸一口气,“天杀的,都是些什么破规矩,凭什么没被选上的帝候要被全部处死。
“你们的帝候肯定不是大白菜,随随便便就孵育得出来的吧,为什么不转去其他岗位发挥余热,非要处死呢。”
“因为【帝皇浆】。”
“【帝皇浆】?”
“嗯。所有服下【帝皇浆】浅层蜕变为帝候者,他们的余生只剩两种结局——成为帝权,或者死。”
枢零将他胸前最大的那枚红宝石胸章摘了下来,放到圆桌的正中间。
“曦雾,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虫群选择红色作为最为危险的颜色吗。”
曦雾摇头,“不知道。”
“因为红巨星是红色的。”
枢零用桌上的一众甜点,围绕着红宝石胸章拼凑出一副图画。
“我们在历史上,有过两次大逃亡,两次逃亡都是为了逃开红巨星所引发的灾难。
“第一次灾难,是我们母星系中央的那颗红巨星,她将进行一次极为剧烈的周期性活动,喷射出极大量的毁灭性焰流。我们的母星‘娜玛’,她现在只剩下了一具焦熔的残骸。
“第二次灾难,是隔壁星系的红巨星即将导致一次超新星爆,我们不得不抛下我们刚移民重建好的家园,再度向着深空中逃亡。
“这次逃亡路上,我们接触到了大量的外星文明,他们许多都不怀好意,并比我们更加强大。母巢们不得不开始集权,以在突发事故来临时更迅速地做出反应,而不是大事小事都要经众母巢思想碰撞许久后才能被解决。
“同时,众母巢间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潮。”
枢零将桌上的甜点分成两列。
“一种思想认为,我们应该再度找个星系定居下来,稳扎稳打的建设文明、开疆扩土;
“另一种思想认为,我们应该成为住在星舰上的星际游牧文明,因为陆地会束缚文明的进步性,它是文明得过且过、不思进取的温床。
“最后虫群分裂了,两方意见不同的母巢们决定和平分手,彼此再见。但在我们的两只舰队分开后的第57秒,我们便再无再见可能了——”
“哒、哒、哒——”
枢零伸出手指,将左边的那列甜点弹得七零八乱。
“在两方舰队间的心灵网络自动断开的那一瞬间,第一任帝权便果断下令开火,毁灭另一方舰队。
“上岸的鱼不再是鱼,分裂开的族胞也不再是族胞,而是一位无比了解我们、却又与我们意见相左无法融合的——敌人。
“事后,我们复盘发现,另一方舰队在心灵网络断开后,也曾恐慌地讨论过,要不要开火消灭我们。
“但她们的权利太过分散,在她们还在激烈地相互讨论时,我方早已在第一任帝权的命令下,预热好了所有舰船武器。
“是集权制度的先进性,使我们在这场文明进化的内部路线战争中胜出了。”
枢零将失败那方的甜点拢到一起,暴风吸入。
吃完后,他接着讲述:
“母巢们用最先进的技术,协力画出了一张当时理论最优解的族群领导者的基因蓝图。并创造出【帝皇原浆】让他服下。
“虫群中的每一只虫子、包括母巢,都将潜意识地无条件服从被【帝皇原浆】所蜕变者。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任帝权的来由。
“而后来,母巢们逐渐在什么样的基因蓝图才算是‘最优解’这一问题上产生了分歧。她们都觉得自己的设计思路才是最正确的那条。
“于是选帝仪式诞生了,老帝权将用一场特殊的模拟考试,帮助母巢们判断谁的设计最优秀。
“考生在进入考场前,需服下【帝皇浆】进行浅层蜕变,以在考核中近似的模拟他当上帝权后的种种情况。
“考核结束后,所有的落选者都需立刻清除,以保证新生代帝权继位时他的管理权限不被干扰、分散。”
枢零又将桌上仅剩的甜点们,一个一个地接连吃掉。
“但更多的帝候,会直接死在选帝仪式中。
“仪式的考核模式,就像我们这几天在玩的那款外挂特别多的大逃杀游戏一样,帝候们在仪式场地内相互征伐,胜者为王。
“当然,我们也像天梯赛里有种族值均衡锁那样,帝候间也有战力平衡设置。我们初始会被给予一只亲卫队、一些物资道具,每名帝候所得到的兵种、物资总量都不尽相同。
“同时各届老帝权会根据当前时代的星际形势,设定不同职业利好的赛季主题,布置不同环境的考场。
“比如在初始星球上埋藏一些需要科研专员破译才能使用的高科技武器;减少仪式场地星系内的行星数量,使帝候间们的发展冲突加剧,迫使他们更为频繁地发动战争;星系环境极度恶劣资源难以搜刮、亲卫队规模难以扩大甚至难以维持……等等。”
曦雾听懂了,感情选帝仪式就是把帝候们搁一块儿打一把真人版《群星》啊。
还是会打死人的那种。
赛场上没死的赛后也还得死。
他斟酌着对枢零说:“你母亲告诉我,你并不是优势选手,你的前两个去参加选帝仪式的哥哥全死了……你是怎么胜出的?又是怎么成为异常个体的?”
第63章 《贪玩大陆》 丸辣,枢零被他这个便宜……
枢零语气平淡, “是的,我是先天劣势方,既不擅长发展科技, 也不擅长指挥作战,甚至不精于建造经营。
“我只擅长维-稳,提高虫群的凝聚度。出自【母性】这一脉的帝候全都如此, 这便是我们的天职。
“如果没有意外, 我会像我的哥哥们一样毫无波澜的白白死去。”
【母性】类别的母巢专门孵育虫群里的“官僚”。
官僚向来都是指挥别人办事、负责人员调度的, 自己是不做实事、也做不来的。
让他们去跟别人打真人版群星,那确实有点为难他们。
枢零在桌面下留下十一块饼干和一颗糖果。
“虫群的十二大工种中, 除【祭祀】和【泰坦】两类情况特殊不参与选帝仪式外, 剩下的十大类中, 出身自【智慧】、【斗争】、【繁荣】的帝候, 向来是最强者。他们分别倾向于科技制胜、全战歼灭、种田平推。”
枢零将两块饼干塞进嘴中吃掉,三块饼干排于最上方, 又将四块饼干排在下方。
“余下的【生命】、【统御】、【扩张】、【孳生】, 偶尔能出奇制胜;
“【死亡】、【奉献】, 或碰上大优势环境, 借势取胜;
“而【母性】,属于筋脉寸断救不回来的数值设计师的惊世智慧之作, 他们每赛季都在下水道里坐牢, 把冷板凳都坐穿了。
“曦雾,你问我是怎么胜出的,”枢零面无表情地嘎吱吃掉中间的两排饼干,“在我参加的那场选帝仪式中,我因为太过没有竞争力,被其他帝候们所忽视, 反而苟活到了终局时刻。”
桌上只剩下三坨黑糊糊的饼干,和一颗黑黢黢的糖果。
“【智慧】、【斗争】、【繁荣】三方超大杯帝候,战至星球都破碎了。连小杯都算不上只能叫做幽默奶盖的我,被夹在他们中间,被他们伤害、利用、舍弃,被当做球类运动中的球打来打去。
“濒死时,我听见有什么破碎开,露出‘已黑化’这一词。原来是三十年之期已到,我的外挂到账了,我得到了【心能操纵】的能力,也就此成为了异常个体。”
他将三块饼干叠在一起一口气全塞进嘴中,又将那枚红宝石胸章佩回胸前。
“总之,老师看重我的特殊能力,他拒绝重办选帝仪式,宁肯让异常个体成为帝权也要保我活下去。我就这样活着回去再见到了妈妈。”
“我真该死啊……”曦雾手扶住额头,喃喃自语,“我们婚后的半年多时间里,我都教会了你些什么?我真该死啊,我居然在几天前拉你去玩什么多人在线大逃杀游戏,还哈哈大笑指着辣个角色说那是幽默奶盖,他会像球类运动中的球一样被别人打来打去,让你千万别选他,我真该死啊……”
枢零抓起最后一颗糖,“最该死的是游戏里的那些开挂的赛博孤儿,我要把他们的虚拟亲人全部抓走顷刻炼化。”
曦雾抱住脑袋,“偶卖糕的,枢零,你都快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星际网络冲浪手了。”
“谢谢。”枢零仰起下巴吃掉糖果,“是的,我有着十分优秀的学习能力。”
曦雾的心中充满了后悔与负罪感。
半年前刚结婚时的枢零,是多么可爱多么呆萌的一个人啊,好好的虫群帝权却被他给调教成了这样!
曦雾第N次在心底发誓:我再也不在枢零面前说怪话了!
“哈利路旋风!”曦雾亡魂皆冒,“枢零,你怎么还想着玩这个大逃杀游戏!忘了它吧!忘了过去,枢零,你要坚强,要学会走出伤痛勇敢开始你的美好新生活!”
枢零暂停了《诸天大逃杀》的启动进程。
“那我们今晚玩什么?”他又扭回头,再度看向游戏图标,“我并不讨厌这款游戏。至少,在没人开挂的情况下,我可以靠自己的实力带队成为最终幸存者,而不是身为幽默奶盖被超大杯们当做球类运动中的球打来打去。”
曦雾含泪狠抽自己一巴掌,“我真该死啊!”
枢零的羽须愉悦地晃悠着。
他将《诸天大逃杀》的加载界面彻底关掉了。
“曦雾,我认为,我的美好新生活在229天前就已经开始了。今天上午妈妈对你说的那句话,我也是那样认为的。”
229天前,正是他们两人成婚的那天。
此刻,曦雾已然想好他跟枢零的第二个孩子要叫什么名字了。
大宝叫海珮,二宝当然该叫海琪。如果再有三宝,三宝的名字就取得松弛一点,叫520吧,取雾爱零的谐音。四宝他暂时编不出来了,总之先排除叫海带,带谐音die,不太吉利。
等曦雾回过神时,枢零已经开始自己翻找新游戏玩了。
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枢零跟曦雾在一起,不仅学会了搞赛博人口拐卖,抓走别人的虚拟亲人;更沾上了网瘾,每晚和曦雾见了面,不是吃吃喝喝就是说“上号,排位”。
曦雾心想:感觉自己像腐蚀君心、扰乱朝纲、祸国殃民的妖妃什么的一定是错觉。
……不对啊,我好像真的是魅魔兼间谍啊!
忽然,枢零正浏览着的光屏上,突然跳出一个气泡框-
亲爱的[奶萌饼干酱]您好,我是大数据AI[好奇的床单]-
系统检测到您今日的行为逻辑较之以往有较大不同,您在开机十分钟后仍未进入到游戏对局中-
您是否是在寻求游戏娱乐的途中遇到了困难?我很乐意为您提供帮助^ω^
枢零眉头微皱。
虫族人因为十万年前的那场与银心智械的旷世战争的缘故,向来对这些电子生命神经过敏。
曦雾作为联盟人,则很习惯于被AI与机仆们服侍了。
他对AI床单说到:“饼干酱正在找他今晚想玩的新游戏,你有没有什么推荐的。”-
好的,收到-
亲爱的饼干酱,或许您可以向我描述您会感兴趣的游戏的关键词,让我为您进行个性化精确推荐^ω^
枢零迟疑了两秒后,稍作思索,“……多人,在线,休闲,快乐,合作,数值平衡,没有外挂,没有宝宝巴士机制,没有语言屏蔽系统,适合誓侣一起玩。”-
好的,正在为您进行大数据推荐……-
与您有相同喜好的37%的人曾玩过:《爱爱狂欢城》,这是一款多人在线成人社交公平竞技游戏,它没有任何屏蔽限制,您在这款游戏中可以……
枢零似懂非懂地看着AI床单在对话框里不断叭叭叭。
曦雾脸红得冒烟,“NO!NO NTR!NO换-妻PLAY!NO!开启青少年模式,把黄油都给我撤了!”-
好的^ω^-
正在更换算法为您重新推荐……
此时,在光屏右下角又是一道弹窗跳了出来,这次是弹窗广告。
“《贪玩大陆热血威力加强版》,新服开启,点击即玩!开局一颗蛋,资源全靠肝!
“哇!我孵出神族血脉的鲲鲲兽了!哇!鲲鲲好厉害,一口一个末日龙虾,只一分钟时间就狂升了5级!
“带着我的鲲鲲兽,集结上兄弟们去隔壁开启怪物攻城事件!我打,我打!哈哈哈!城主爆金币了!满地金光,把金币给随我攻城的兄弟们都分了!
“哎呀!不好,是更厉害的黑爪凤来抢掉落了!气死我了,跑不过,我的鲲鲲被它一爪踩死了!
“再来再来!我要东山再起!孵蛋,启动!啊?这些孵出来的都是些什么垃圾?我的极品神兽都到哪里去了?
“你也来点击试试看你能孵出什么吧,是兄弟就来一起孵蛋,一起怪物攻城!”
枢零毫无警惕与戒心地往广告里的蛋上一戳,下一秒,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这游戏不愧是“点击即玩”。
他空荡荡的座位上落满了“我焯我老婆被人套麻袋拐走了”的猝不及防感。曦雾在懵逼了一秒后,火速也戳一下广告追进去。
“曦雾。”一头体型庞大的土黄色沙虫,正在角色孵化界面中快乐地蠕来蠕去,“我孵出[沙海王虫]了。”他高高立起上半身,口吻毋庸置疑,“我今晚要玩这个游戏。”
曦雾俩眼一黑——坏了,让大数据记住枢零是《千奇厨房》的四位大师的替身文学爱好者了!
我这边美人计还没使上呢,这破广告推送AI就阴搓搓地奴颜媚主起来,向皇上送来了他的四名白月光的替身之一,诱导皇上今晚翻它牌子恩宠它。
他向着枢零飘过去。
之所以是飘不是走,是因为他在蛋里抽中了[枉死怨灵],他脏污的白斗篷下掩着一具苍白半透明的幽森灵体,兜帽下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团冰蓝色的灵火在阴冷地燃烧。
“陛下,万万不可啊!您请三思啊!”曦雾飘到沙虫圆桌般巨大的长满尖齿的嘴旁,“这类游戏是脏东西,是赛博画皮鬼!诱氪逼氪就不说了,还骗氪!游戏里栖息着一种比挂哥还牛马的贱畜,狗托!狗托是连赛博亲人都没有的绝世孤儿!陛下,您今晚不该翻这游戏的牌子!”
“狗托?”大沙虫立着的上身晃悠了一下,“比挂哥还牛马、还没有亲人?我不相信,我要去亲眼看看。”
说罢,枢零就往着孵化界面外的游戏世界蛄蛹。
但他刚碰到界面边缘的绿色光幕,他就被一道弹出的提示框给拦了下来。
【系统提示】-
尊敬的[奶萌饼干酱],您的账户余额不足,请充值
“?”枢零感到疑惑,“曦雾,‘账户余额不足’和‘充值’是什么意思?”
曦雾幽幽地飘来枢零的头顶上坐下。
他阴森森地说:“就是让你爆金币的意思。你从蛋里‘抽中’的这个[沙海王虫],是要花钱买下后,才能拿去游戏实景里用的。”
枢零即答:“我没有金币,我们虫族人都没有。”
别说枢零的兜里了,就算扩大到整个虫群的国库里,那也是分文没有的,虫群根本没有半毛钱的外汇储备。
枢零又理直气壮地说:“但我知道你有。曦雾,爆金币。”
曦雾双手叉腰,深吸一口气,“…行行行,我爆金币,给你买给你买。你点那个‘亲友代付’,把账单发我。”
很快,账单便发了过来。
曦雾望着那一串零战术性后仰,“多少?!十八万企业币?!这香蕉的还没进游戏呢,只是建个角色就要花我十八万?!”
联盟的法定最低时薪约为40企业币,其它家同等体量的文明也差不多在35~60的区间内。
这十八万的建角色费,相当于星际上近三年的最低工资了。
“十八万很多吗。”枢零则没什么金钱概念,“如果曦雾你没有这么多钱,我也可以自己去赚。”
“你自己赚?”曦雾很是狐疑,“陛下,你打算怎么赚?难道你要用你们虫群的超距武器对准别人家里,去勒索别人要保护费吗?”
枢零缓缓点头,“倒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曦雾突然有点汗流浃背了。
没等他跪地哭求枢零不要害他被钉到联盟的耻辱柱上,至少在勒索完后不要把他供出来,说这“好方法”是他提的、游戏是他带枢零天天打的。枢零便接着平静地讲述:
“但我的计划并非如此。在你们的星际网上,我时常能见到一些信息,他们说他们可以无条件的把企业币借给别人用,只需要向他们提供真实的身份证信息即可。
“曦雾,我有一个想法,我可以用你的联盟身份证去一次性找他们借一大笔钱,我将欢迎他们来虫群找我们还钱。”
曦雾抱住脑袋,“我滴个龟龟!”他兜帽下的面部灵火在熊熊燃烧,“枢零你居然无师自通了借男友身份证撸网贷!并深谙欠钱的才是大爷,通晓了当老赖的诀窍!因特奈特真是害人不浅啊!”
“虽然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枢零愉快地左右摇摆一下身体,“但你应该是在夸奖我,谢谢。”
“使不得!陛下使不得!”
曦雾急急从枢零的头顶上下去,飘到他眼前。
“这网贷不能撸,我们联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不能出我这颗教别人家皇帝撸网贷当老赖的老鼠屎啊!”
枢零保证到:“曦雾你放心,我们借完钱后没有任何人能找我们还钱。必要的时刻,我会出手。”
曦雾用力拍拍大沙虫的脸蛋,“这不是还不还钱的问题,是我会社会性死亡的问题!他们不敢找我们还钱,还不敢找我的家人同事们哭诉两句吗?
“然后全星际都将知道,别的文明的宣传大使,教会了别家陛下爱与善良;而我却只教会了你‘上号排位’、‘顷刻炼化’和‘撸网贷’,我把堂堂虫群帝权调教成了三和大神!”
“‘三和大神’是什么?听起来是个好词。”大沙虫的尾部拍拍地面,“再更正一下,曦雾你并没有对我进行过正式的教学,是我在自主学习,成为‘三和大神’是我自己努力的学习成果。”
白袍幽灵浑身一淡,身体往天国升去——丸辣,枢零被他这个便宜老公给彻底带坏啦。
“十八万。”枢零蠢蠢欲动,“我先下线一会儿,拿到钱了再回来。”
曦雾哪敢让他去“拿钱”,只得含泪破财消灾,手指一点为枢零花掉了十八万。
大沙虫快乐地以天竺鼠车车的摇摆步伐,载着头顶上跪坐着的白袍幽灵一拱一拱地钻入进了《贪玩大陆》当中。
第64章 我无意挑起战争 受害者名单+1
《贪玩大陆热血威力加强版》, 是一款由黎明帝国的游戏工作室制作,后续交由寰宇企业的子公司宣发运营的多人在线SLG类游戏。
其游戏大致玩法为:
一群家里有矿的土豪在游戏里猛猛充钱,带着一堆小弟自立为王抢地盘, 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谁赛季末结算时一统了天下,或谁的势力总积分最高, 谁就是最牛掰的那位土豪。
而《贪玩大陆》能出到“热血威力加强版”并年年开新服, 它当然是有着自己的独到创意之处的——
那就是“怪物攻城”设定。
在游戏中, 玩家不仅可以选择去天选者阵营,建城当城主;还可以选择去魔王阵营, 修建地宫当黑恶势力头子。
天选者擅长经营领地、商贸往来、奇观修建, 并且在死亡后可以于城主雕像中经一小时的CD无损复活;
魔王阵营以个体武力见长, 极其擅长烧杀劫掠, 但有巨大的经营惩罚和死亡惩罚。
比方说天选者的一块农田能日产100单位的粮食,魔王的农田则只能日产50;
天选者死了一小时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们的城主雕像没被摧毁就能无限复活, 而魔王死了直接等级清零, 头顶上还要多一个“XXX二世”的称号。
但天选者方虽然容错率高, 可限制也多。
他们不能无名目的出兵攻打其它城市,必须先找个由头制造战争宣称, 然后才能开战。否则就会掉多方NPC势力的声望值, 一些特殊物资必须要高声望才能买到。
并且,战争时如果对面城市选择投降,此时天选者若拒绝接受投降执意打下去,那也会陆续掉声望。
魔王方则是想打就打,他们本来就是反派阵营,大多数NPC压根不和他们开启声望值系统。
天选者阵营和魔王阵营天然敌对, 就好比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间的矛盾关系难以调和一样。
两者间是不能结盟的。即使两方玩家不公开关系,在私底下PY交易,也有被其他玩家势力举报给游戏NPC,招来审查官的风险。
一旦被审查官抓到“私通魔王”的证据,天选者就会被上一个掉声望的DEBUFF。
“有点意思。”曦雾开着全息光屏,兴致勃勃地研究着游戏里的种种设定,“这游戏的玩法框架还是有点东西的,只是企业方的运营太烂了,开局就敢伸手要十八万,运营真是商业天才。
“陛下,既然您是[沙海王虫],那我们就在这片[极西沙漠]里找个好地方建造我们的初始地宫吧。
“沙漠里虽然有点穷,没太多资源富矿能开采,但好在我们是强盗流选手,压根不打算种田发育。正所谓:邻居囤粮我囤枪,邻居就是我粮仓。”
“我也喜欢这片无人的沙漠。”枢零又摇摇头,“但我无意主动挑起与其他玩家间的争斗。掠夺并非虫群的天性,我们更喜欢靠自身劳作去获取所需。”
曦雾汗,“陛下,可咱们可是魔王阵营啊。搞经营种田的那一套,可是有整整50%的收获惩罚啊。”
枢零浑不在意,“不也还有50%的收获吗。曦雾,你曾对我说,悲观主义者心想只剩半杯水了,乐观主义者心想还有半杯水。”他顿了顿,“……我不想在游戏里也接着上班,接着战战兢兢地做一名任何决策都需求百分百正确的‘王’。”
曦雾无奈,“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他摸摸大沙虫的脑袋,“确实,玩游戏嘛,最重要的是让自己开心。当分奴是无法获得真正的快乐的。”他又问,“那你准备把我们的初始地宫建造在哪儿?”
枢零在地图上画一个圈,“曦雾,你觉不觉得这片[宝湖绿洲]的外轮廓很像一个杯子蛋糕?如果我们在这里修建我们的地宫,我们就可以成为杯子蛋糕上的那颗装饰红果。”
曦雾惊叹,“您简直是个天才!陛下!您的这主意也太棒了!”
两人当即开心愉快地向着[宝湖绿洲]赶去。
《贪婪大陆》做为一款沙盘战争策略类游戏,理所当然地内置有时间变速齿轮,以帮助玩家加速走完无聊的行军赶路时间、和基地建筑的建造时间。
平常情况下,游戏内默认开启十倍速,即现实里的两小时对应游戏里的一整天。玩家们可以根据自身需求,降低倍速以进行各种精细的操作布局。
这种让时间倍速降低的原理,其实是利用均衡锁提高玩家的神经反应效率,以等同“时间放慢”的效果,类似于“子弹时间”;
反过来也能降低玩家的反应效率,以等同“时间加快”的效果。
但虽然有均衡锁的帮助,普通玩家仍旧无法长时间维持“子弹时间”状态。
短时间内接收过多的信息量对精神负担极大,甚至不鲜见有玩家因此过早的患上了各类精神疾病,年纪轻轻就被亚空间带走了灵魂的案例。
“到地方了,这地方的风景还挺不错啊,水清林秀的。”
曦雾领着一队骷髅、木乃伊从枢零的背上滑下来,这些是他们两人在赶路途中顺手抓的NPC劳工,用以差使去修建地宫。
枢零从肚里吐出一份地宫图纸,“ 曦雾,我们现在需要去搜集建造地宫用的资源了。”
图纸是[沙海王虫]这个十八万的顶级稀有度的角色所自带的。
魔王阵营的地宫的用途是“招兵”,根据地宫图纸的不同,招兵的方式也各不相同。
有的是开一道位面传送门,招来其他世界的妖魔鬼怪;有的是广发征召令,从天下八方征召来失散的族胞,重建族群的昔日荣光;有的是一座孵化池,往里面投入特定材料就可以得到新人口。
枢零的这张图纸便是孵化池类型的,二比一投入土系和暗系魔法石便能得到[初阶沙虫]。
后续还可以升级地宫,以获取更高级的兵种的孵化配方。
曦雾看了看图纸上的需求,一级的地宫只需要很基础的一产资源,如木、石、草之类的,就可以建造了。
不过水磨工夫而已,只要多抓点NPC来当壮丁很快就能建好。
曦雾又打量几眼游戏地图,“陛下,我们先去[断魂山]开采石头吧,那附近有个古战场,我可以从里面批量召集骷髅和木乃伊出来干活。”
枢零却理所当然地说:“用不着那么麻烦,修地宫用的石头和人口,在那边不是现成有、多的是吗。”
曦雾顺着枢零的视线看去——在[宝湖绿洲]的另一端,坐落着一座土著NPC修建的小型城市,[玉珠城]。
“啊?不是??”曦雾兜帽下的蓝火凌乱地燃烧,“陛下你不是说,如果有得选,你这个十八万块的大魔王想当一个好人,你要靠自身劳作去做大做强吗?”
“我没那么说过。”枢零的语气满是冷酷,“我只是说,我无意与其他玩家主动起争端。其余的NPC势力不过是游戏中的一串冰冷数据罢了,它们在本质上与路边的天然矿产并无区别。”
曦雾在心底吐槽:好标准的第四天灾式发言!
“好吧,既然陛下有心攻打[玉珠城]掠取资源,那微臣也当服从陛下的安排。不知陛下有何计划?”
枢零想也没想,“武力平推。”
不过十分钟时间,[玉珠城]便从游戏地图上消失,成为了过去式。
[沙海王虫]不愧是沙漠中的无冕王,枢零只需钻入玉珠城的地下,施展天赋制造出一大片流沙区,城内的建筑便轰隆隆地接连倒塌。城市内居民死的死、残的残、逃的逃。
剩下的战斗不过是猫戏耗子,十八万企业币买来的战斗力就是如此的朴实无华。
枢零拒绝了玉珠城的投降,并选择掀起铺天黄沙将城内居民全部活埋,老人小孩一个不留。
倒不是枢零喜欢搞屠杀,只是活人在沙漠中,不利于管理。
活人得管吃、管喝、还管拉,并且还得防着他们造反逃跑。倒不如全弄死,再让曦雾用死灵法术把尸体们拉起来,死人可比活人听话多了。
大部分居民被做成了木乃伊,发配去修地宫;小部分生前地位高、智商高的被做成了幽灵,扔去当监工;还有极少部分年龄太老或太小者,则被做成了施法材料。
【系统提示】-
[沙海王虫]、[怨灵法师],你们过于嚣张的屠城行为、渎尸行为激起了周边城主们的巨大愤慨!-
针对你们的联合围剿军队的组建进度:30%-
你们的任意实力增强行为、势力扩张行为、黑暗残暴行为,都将推进该进度条-
当进度达到100%时,剿灭军队便会向着你们出发,还请注意
枢零毫不在意,“来送新鲜尸体的运输大队罢了。”
事实也的确如枢零所言,这些NPC联军根本不明白,十八万企业币的战斗力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
枢零不仅轻松在他们的行军路线上布下流沙陷阱,将他们全部坑杀;更反杀回去了他们的家里,劫掠走了大批量的物资。
只有一些地缘较远的城市幸免于难,但枢零也派去了幽灵使者,勒令这些城市给他上供天价保护费,勿谓言之不预。
一晚上的时间过去,地宫升二级的材料都快凑满了。枢零和曦雾两人也都快到30级了,满级是100级。
见形势一片大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两人便准备下线休息去了。
下线前两人闲聊了几句。
“没想到领地上的亡灵生物招多了之后,还会多一个叫‘苍白之灾’的负面BUFF。”曦雾很是惊喜,“这设定还挺合理,亡灵流的爆兵能力的确太强力了,是该狠狠上负面BUFF以进行削弱钳制。”
【苍白之灾】会使魔王们本就只有一半的资源产出率雪上加霜,直接掉到25%。甚至一些生物制品的产出,如小麦、兽肉等直接归零。
同时它还有一个同化效果,会使领地中的其他生者,全都向着亡灵侧转化,大家一起当死人。这种同化效果只有精英位阶及以上的头目才扛得住。
曦雾询问枢零:“要不要我跟你分家发展?或者我把亡灵生物遣散一些?不然明晚我们上线时,我们孵出来的那些[初阶沙虫]都要被【苍白之灾】变成[怨恨死蛆]了。”
枢零摇头,“没有必要。那些都是细枝末节的事。”
大沙虫又转头看向白袍幽灵,在他心里什么事不是细枝末节的,以在不言之中。
“老婆……”幽灵荡漾得像水波倒影一样地扭动着,“我也好喜欢你……”
曦雾正要扯着枢零下线去嗦嘴皮亲小脸,就听见“滴——”的一声,有其他玩家给枢零发了一段私聊消息。
[凉城-我不回头]-
[/微笑]晚上好,大佬,我是[凉城]的副会长-
您应该是第一次接触这款游戏吧,我们[凉城]是《贪玩大陆》里的老牌公会了,在多个服务器里都开有分会-
我们的主城和你们同样坐落在这片[极西沙漠]之中,也许这就是缘分-
我们的会长很欣赏您的实力,希望能与您交个朋友,至少相互间不要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不知您的意向如何?
社恐虫族人枢零下意识就把消息界面往曦雾面前推,“老公,有人找我说话。”
“我看看。”看完后,曦雾笑着“啧”一声,“来者不是很善啊。老婆,你确定你不想跟其他玩家起冲突,只想自己玩自己的?”
“嗯。”大沙虫往白袍幽灵身旁挪得更近了一点,宛如一头体重两百吨的怕生虫宝宝。
曦雾点头,“好,那你这样回他。你先礼貌地跟他打声招呼,然后说我们是把这游戏当做单机在玩的散人玩家,发展不出什么实力,让他们这个大公会不用把我们放在心上。
“最后友善地欢迎对方来我们家做客,我们愿意对他们开放领地边境,随便他们从我们的地盘上过路去干什么,我们都不介意。”
枢零完全听从了曦雾的建议。
他首先礼貌地和对面打招呼:-
[/微笑]你好,我焯
然后诉说自己是单机党:-
这款游戏对我来说,就像一款单机游戏一样,没实力的弱小者不配被强者放在心上
最后友善地欢迎对方来家里做客:-
我会在家里等着你们过来,我会将领地的边境线大敞开,随便你们过来干什么,我都不在乎
【系统提示】-
天选者公会[凉城]宣布您为他们的死敌!-
[凉城]现以向您宣战!
枢零:“?”
第65章 是朋友就一起来打灰! 向沙皇陛下献上……
一晚上全白干了。
[凉城]不愧是《贪玩大陆》的老牌公会, 不到半小时时间,他们便集结好了部队,把枢零和曦雾的快乐老家给夷为平地了。
就连曦雾招的那一大堆亡灵, 也被他们杀得干干净净,骨灰都给扬了。
[沙海王虫-二世]陷入进了自闭状态,他将头拱进沙地里, 只露出后半截一动不动的虫屁股。
[怨灵法师-二世]拍拍虫屁股, 安慰到:“错的不是你说错了话, 错的是这个世界,都是世界的错。陛下, 咱家虽然啥也没了, 但至少还有我在你身边, 咱俩还能换个地方重头再来。”
“曦雾……”枢零的语气幽森森的, “我上一次像这样被别人打空家底,还在上一次, 被超大杯们当做球类运动中的球打来打去的时候。”
曦雾含泪狠扇自己一巴掌, “我真该死啊!”
又咬牙切齿, “[凉城]是吧, 你们给我等着!大公会人多了不起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你们今天是怎么铲平我家的, 我之后也要怎么把你们家给铲平!
“老婆,你放心,我会帮你报仇雪恨的!今晚咱们先下线睡觉,明晚我们再正式开始我们的复仇大计!”
……
《是朋友就一起来贪玩大陆打灰!军饷放送中》
“咦?丧彪哥的直播间标题怎么变了?他今天不打《诸天大逃杀》了吗?”
莓里莎好奇地戳进了[血牙丧彪]的游戏直播间里。
“…富哥发我的那50W军费,我没拿去买那个18W的神族血脉,是因为我谦卑知道吗。咱们[泰拉帝国], 只需要沙皇陛下一个太阳,主播我是什么档次,怎么敢跟伟大的沙皇陛下同用18W最高稀有度的角色。”
弹幕里一片片地在刷“向沙皇陛下献上忠诚!”、“刚来,军饷哪里领,我也要加入星十字军参与西征!”。
在直播间的侧方有一段说明文字:
《贪玩大陆》老牌工会[凉城]狂怒之下虐杀宝宝级萌新,他们的生气理由竟是——萌新向其打招呼时不够有礼貌?
怎料萌新家里有矿,富哥怒发50W军费,要主播为其招兵组建[星十字军]西征讨伐[凉城],以捍卫沙皇陛下的无上荣光?
是朋友就来贪玩大陆一起打灰!直播间10级以上粉丝点击就送游戏月卡!
还有更多游戏内资源奖励和游戏外红包奖励等你来拿!打赢圣战后公会群里发红包,参与者人人有赏!
落地点请选[极西沙漠],天选者阵营请加公会[星十字军],魔王阵营请加公会[泰拉帝国]。
莓里莎兴奋得从躺椅上蹦了起来——哇!我有机会跟我的代餐哥们一起打游戏了!我有机会超近距离吃代餐了!好耶!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粉丝等级,还差一点点就能到10级了。
她赶紧在直播间里发一条弹幕水经验:-
向沙皇陛下献上忠诚!
最后,莓里莎选择了去魔王阵营,这样能离代餐哥们更近一点。
零氪玩家在《贪玩大陆》里,开局只能抽一些蓝色稀有度的大众货血统。后续可以靠肝或靠氪将血统提升到顶级的彩色稀有度。
同时,如果玩家对首次抽到的血统不满意,可以再抽四次,进行五选一。
莓里莎抽满五次后,果断选了长得最可爱的[诅咒娃娃],它的模样就像晴天娃娃的上吊黑化版。
游戏ID则取名为[吱吱莓莓]。
然后,莓里莎穿过光幕飘入到游戏世界当中,她很有组织纪律性地选择了[极西沙漠]做为自己的出生点。
又飞快做完新手任务,达到可以加公会的等级。
莓里莎在入会申请中输入对接暗号:-
你好,我焯!
很快她的入会申请便通过了。
【公会消息】-
[/微笑]你好,我焯!欢迎[吱吱莓莓]加入伟大的[泰拉帝国]!请注意查看邮箱中的《帝国最高指示文件》!
莓里莎好奇的将新邮件点开,里面主要讲了一些入会萌新需要注意的点。
比如在发育好之前不要去攻打城市,那会导致三天的新手保护期提前结束;
亡灵系玩家请在指定位置安家,不要随地大小建,乱建家导致公会被罩上【苍白之灾】BUFF的,一律视为对面公会派来捣乱的间谍,直接踢;
开荒期间每天必须上线,每晚的公会活动会打考勤,有事参加不了需请假;
给公会打灰、铺路、涂格子有补贴,可以去找副会长[爷傲、奈我何]领任务;
……
莓里莎看完后不禁嘀咕:“怎么感觉,这个游戏玩起来像上班一样……”
事实的确如此,“玩起来像上班”是多人在线SLG不得不品的一个环节。
这并非一种夸张的说法,而是一种写实向描写。
一些MMORPG的公会,可能也需求公会成员天天上线、天天参加帮会活动、有事得请假,但他们的会长绝不会像SLG的会长们一样,普遍会给成员们充月卡、发茶水钱。
更不会让全体成员定半夜三点的闹钟,只为集结部队去夜袭其他公会的主城。
想在SLG里当大会长,拼的就是一个有钱有闲。
想在SLG里挤进土豪公会,拼的就是一个服从指挥、浑身是肝。
接下来的新手期的三天时间里,莓里莎将收回自己“玩起来像上班”的那句话——什么叫上班?这分明是赛博参军!
真跟入伍参军没区别。
入会的第一晚,主要是在学“如何听从上级指挥”。
沙皇陛下[奶萌饼干酱]先将新成员们依不同种族分进不同战斗编组,再给他们下发命令,各自去公会仓库领多少资源、召集哪类兵种多少人。
然后帝国宰相[泪逝梦中]领着他们这堆新兵,列队出征去攻打一处野外BOSS本,以实战教导他们各类军阵怎么组、各类命令简称是什么意思。
莓里莎是真没想到,平时在丧彪哥的直播间里跟大家嘻嘻哈哈开玩笑,时不时还给大家整个花活的富哥,他当起军团指挥来就跟瞬间变了个人似的。
当有人没认真听指挥,犯了错误时,富哥倒也不会骂人,只是不断给人上压力罢了。
他先是很清晰很冷静地将人的游戏ID念一遍:[我是米酷的汪]
然后说,听指挥很难吗,我的话很难懂吗,你的智脑没有开吗,你是隔壁公会派来的间谍吗,我怀疑你对我们的沙皇陛下不够忠诚,对面给了你多少钱,我出两倍,让你重开小号卧底回去,你定将有大作为,一个人就能在关键时刻坑死对面全队。
莓里莎全程战战兢兢、两眼发直、机械式听从命令,生怕听见自己的游戏ID从富哥嘴里冒出来。
没想到她这样子,反而表现挺不错,全程一次错误也没犯,被奖励了10帮贡积分。
莓里莎的嘴角疯狂上扬——我还是挺厉害的嘛!区区无脑听指挥而已,有什么难的!我莓里莎混进帝国高层超近距离吃更多代餐的日子,指日可待了!
在三天的新手期毕业后,莓里莎得到了泰拉帝国卫队的初级军衔——伍长,领导着四名高阶NPC,专门负责给敌对方上各类负面BUFF,从旁辅助其他队伍交战。
这三天里,莓里莎每天定多个闹钟,准时上号打公会活动,每天都过得非常充实。她看着自己兜里越囤越多的帮贡积分,离升职的那天越来越近,她是越玩越有瘾。
“再见,露露子,我的闹钟响了!是帝国在征召我,我要回去为沙皇陛下献上忠诚了!”
露露子很是无语,“莓里莎,你真的不是被人拉进传销组织里,被人洗脑了吗?”
莓里莎有理有据:“传销组织会主动给我冲游戏月卡,还在群里给大家发企业币红包吗?不会!所以这不是传销组织,这是赛博军营,我成数据战士了。”
露露子忍不住问:“这游戏真的好玩吗?每天晚上问你在干什么,有没有空,你都说你正在为沙皇陛下效忠。”
莓里莎一脸深沉,“好不好玩,露露子,你来了你就知道了。”
三天后。
露露子振臂高呼:“向沙皇陛下献上忠诚!士兵们,向前冲锋!我们将取走城主的小命,为陛下推平这座城市!”
……
【世界公共频道】
[凉城-独钓星川]-
***一群狗托![泰拉帝国]和[星十字军]的全***是狗托!-
一周不到你们***快投进来一百万了吧,你们绝对是**吃的商单冲多少返多少!-
专门***来**碰瓷人,先主动挑事被暴打,然后装出充钱变强的样子报复回来,想让我们也充钱报复回去!也充钱踩头给你们踩回去!-
***的骗人充钱的**狗托!***的*******!-
狗托就爱起[奶萌饼干酱]这种**萌妹名,别以为我不知道!
[泰拉帝国-泪逝梦中]-
[/乐]他急了他急了,他破防了他破防了-
还是那段老话-
你好,我焯!-
这款游戏对我们来说,就像一款单机游戏一样,没实力的弱小者不配被强者放在心上!-
我们会在家里等着你们过来,我们会将领地的边境线大敞开,随便你们过来干什么,我们泰拉帝国都不在乎!
[泰拉帝国-吱吱莓莓]-
你好,我焯!欢迎来我们家做客!
[星十字军-血牙丧彪]-
你好,我焯!欢迎来我们家做客!
[星十字军-去整点薯条]-
你好,我……
一台台复读机在世界频道里整齐划一地刷起了屏。
凉城的会长独钓星川被气得也在公会里下命令,要成员们刷回去。
但无奈,泰拉帝国人多势众。
这几天,血牙丧彪的游戏直播间小火了一把,一群群乐子人高喊着“为沙皇陛下效忠!”就混进了公会里。
虽然经高强度的“军事化管理”筛选,最后只有一半的人能留下来,但那人数也不少了。
泪逝梦中也是真的撒币,他每天在公会群里发群红包都要发个一两万出去。
许多人“忠诚”、“忠诚”喊着喊着,又被这“大棒和萝卜”一套教育,倒真“忠诚”出感情来了。
[凉城-独钓星川]-
***的大爷我不玩这**游戏了,你们这群狗托也太***了!你们想得美,我一分钱都不会往里充了!-
这**游戏谁**爱玩谁玩吧!谁充钱玩谁**!-
再也不见!
当天晚上,凉城会长一怒之下删号退游。
副会长选择向帝国投降申请割地赔款,却遭拒绝。
一日后,[凉城]的公会主城的城主雕像被沙皇陛下亲自摧毁。
[凉城]沦陷,其公会面板被系统冻结,仅剩[退会]选项可点选,[凉城]就此成为过去式。
曦雾飘在大沙虫的头顶上,双手叉腰,神清气爽。
“老婆陛下,你开心吗。”
“开心。”
曦雾一脸欣慰,“有你这句话,我砸进这破游戏里的那么多钱,也算是值当了。”
他跪坐下来摸摸大沙虫的头顶,“陛下,既然咱们的这场圣战打赢了,那咱们俩是不是该隐退回老家了。”
枢零的目光正望着不远处的一只玩家小队。
他们先是笑嘻嘻地高呼一声“为沙皇陛下的荣光而战!”,然后便抄起家伙,让城内的剩余NPC们见识起什么叫第四天灾过境。
“爱卿,朕喜欢玩这款游戏。”大沙虫左摇右晃,那是虫群里的每条小毛毛虫都会的开心扭扭舞,“大家在朕身边都玩得很开心很快乐,也都不讨厌朕,朕喜欢这种感觉,朕还不想隐退。”
曦雾先是被枢零萌了一下,然后他下意识地查询起了自己的钱包余额——
很简约美丽的数字,使我后背发虚。
曦雾的当前月收入是一百零一万二。
其中的一万二,是联盟发给他的薪水。在讲究共富贵的联盟里,不管官大官小,大家的工资都同样没有多少,联盟的公务员们经常吐槽不如去摆摊卖烧烤。
只是联盟的社会福利制度好,所有联盟公民的衣食住行和看病都能全免费。当然,这些免费的物资都很基础,仅够维生而已,想要更好的东西还是得靠自己去劳动获取的。
剩下的一百万是曦雾族里发给他的月例。
本来是五十万每月的,但自从他被选中去和枢零结婚后,族里就给他超级加倍了。
其余的,曦雾就没收入项了——赚钱?赚什么钱?在家躺平不好吗?
况且以往,曦雾还真没遇到过每个月给的月例不够花的情况。
同时,曦雾还有一个很大的定期支出项——他开的那家专用来帮扶小型游戏开发团队的天使基金会,那就是个无底洞。
有这个无底洞在,曦雾的钱包余额向来是如有的。
“陛下,这游戏,我也不是说,我不想陪你玩,只是……我的爆金币之术可能要被版本大削弱了……”
枢零稍加思索,“虽然不是明白,爱卿你之前为什么强烈反对朕用你的联盟身份证去网贷,但朕决定尊重你的想法。
“现在朕有一个全新的好主意,它不再需要用到爱卿的身份证,只需朕向网贷公司拨去一通视频通讯,朕将在视频中对他们说:
“‘朕是虫群的帝权,给朕打款50万助朕成就霸业,朕将封你们为由朕直辖的虫群秘密特编部队的高级军官。’”
“爱卿,你觉得怎么样?”
曦雾瀑布狂汗,“现在你是打算,让我由‘诱导虫群帝权去撸网贷当老赖’变成‘教唆虫群帝权卖官鬻爵内部腐败’了是吧!”
枢零:“听不懂。朕还有个方案二,朕知道《贪玩大陆》的游戏运营公司总部在哪,我们可以从根源上解决我们缺钱打游戏的问题。”
曦雾彻底汗流浃背了,“别!陛下!别冲动!钱钱、钱的事,你不用管!臣、臣会想办法!你千万不要自己去搞钱啊!这种脏活累活放着让微臣来做就好!”
“哦,那就交给爱卿了。”大沙虫再度左摇右晃起了开心扭扭舞。
曦雾在一番思索后,果断决定——巧立名目,申请公款报销。
第66章 流沙 枢零把玩着手里的流沙麻将。……
枢零把玩着手里的流沙麻将。
这是一份来自于三百多亿光年外的异乡友人的礼物。
它上面有一幅画, 是《贪玩大陆》里泰拉帝国的公会团建照片。
一头巨大的胖滚滚的土黄色沙虫横卧在赤橙色的沙地中。
它的远处是一些模糊不清的只有些轮廓剪影的魔法建筑,近处是一个个对比起它的身形分外迷你的小人。
枢零对一切记忆都历历在目。
拍照的那天,曦雾在公会频道里笑着招呼:“长得丑的站下边, 长得好看的才准站沙皇陛下的背上。长太大只的也不许站上来,大家都自觉啊。”
结果大家都厚着脸皮想站他背上,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角色丑。
但人实在太多了, 站不下, 最后只得抽签抽一部分, 再用帮贡拍卖了另一部分的名额。
枢零又将这块流沙麻将翻过面。
在它的背面边沿处的树脂封胶中,藏有一根浅咖色的毛发。
这是吱吱莓莓粗心大意不小心掉进去的, 并且她始终没能发觉到这件事, 就这样把这块纯手工流沙麻给扫描上传了。
一直到大家下载了她的扫描包, 用万能打印机将实物复制到手上后, 这根鼠毛的存在才被知晓。
吱吱莓莓急忙把扫描包撤回,修改加工重传一遍, 但枢零早已经将初版给下载复制出来了。
他又将流沙麻将翻回正面, 用力摇晃几下。
底片图画被鎏金色的沙尘暴所淹没了, 一个个人影消失无踪。
吱吱莓莓的身影也隐没不见了, 她在上传完这块流沙麻将的扫描包后没多久便说:-
呜呜呜我跟露露要期末考试了,最近都不能玩游戏了, 大概要一个月后才能有空-
拜拜, 我要转去公会停尸房那边了,大家再见[/挥泪]-
沙皇陛下!宰相大人!你们两个一定要幸福啊!要幸福!
还有更多的公会成员,离去时没有说归期,他们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曦雾。”
“嗯哼,什么事。”
曦雾刚从房门口处走进来,枢零没抬头, 依旧看着手里的流沙麻将。
那些金沙将底片上的最后一个人影也覆没了。
“[宝石乐师]也退游了。”
“我看见了。”
“他曾经还说,要用超距传送来找我们玩,你拒绝了他。他问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不是像他的老家,家园共和国一样,各种管制极为严苛,外人轻易不得进,里面的人也轻易不得出。
“他说他不在乎使用超距传送后,会遭到的巨大灵魂损伤。因为他在从共和国中逃亡出来后,他发现外面的世界虽然自由但却充斥着烂人时,他便心空了,什么也不在乎了。
“现在他却也退游了。”枢零的手指在金沙之上,准确地抚过那道灰紫色的身影,“并且,他没有说他多久回来。”
曦雾在心底叹一声气,“网络之外,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他坐到枢零身畔,手拍拍枢零的肩头。
枢零于短暂的沉默后,低声问:“曦雾,之后还会有多少人离开呢。”
“离别本就是常态,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就像一场舞会,跳得再开心、结识到了再多的舞伴,也总有曲终人散的时候。没有哪只舞是能一直跳下去的。”
他伸手拿过枢零手里的流沙麻将,摇摇晃晃。
“但我们至少可以体面的告别,在告别之前问问对方的联系号码,加个好友。只要人还在这个世上,想见总是能再见的。”
金沙逐渐向一侧沉去,将底片画面重露出来。
枢零的羽须在轻晃,他凝视着画中的所有人——这些都是他不会淡忘的记忆。
“你们……你们怎么能习惯于这样的‘离别是常态’的生活?心灵网络永远连接着我们,在虫群中,除了死亡,不会有什么使我们有离别的时刻。离别并非虫群的常态,离别向来都是个特殊的日子……
“你们生活在那样的每天都可能面临离别的环境中,不会每一天都很不安吗?就算你们在游戏外也加了好友,可万一某一天,对方像弃游一样,也放弃掉这个联络账号了呢?”
枢零摇头,“你们太可怕了。”
曦雾笑了笑,手将枢零向他揽得更贴近一些。
“枢零,如果重来一次,如果明知道会有分别的时候,你还会选择玩这款游戏,还会去和大家交朋友吗。”
“……”枢零低头看着被塞回到手上的流麻,“…我会。”
“这就是我们。”曦雾侧头枕在枢零宽厚的肩膀上,“我们没有心灵网络又怎样,日子还不是得照过,不想错过的人…”他伸手去摩挲枢零右手上的婚戒,“…也始终是不愿意放手错过的。在感情上,枢零,我们与你们并无区别。”
数秒的无声静默后,枢零将流沙麻将放回桌上。
然后,他侧身垂下头,与曦雾将额头相贴。
曦雾闭上眼,低声说:“我也真希望我能有你这样的能力,我就也可以触摸到你情绪的形状、质地、温度……”
“但我不希望你有。”枢零用鼻尖轻蹭了一下曦雾的鼻翼,“我害怕你感知得到别人的,却唯独感知不到我的。就像我的那些族胞们一样。”
曦雾禁不住地抱紧他,印上他的唇瓣,采撷他的柔软。
枢零总是一边安静沉稳地任他亲,一边将手指没入他的发间,触碰他的那些欲求不满——枢零时常会被曦雾对他的这些渴望情绪所取悦。
曦雾极力平复下自身的冲动,强制自己从枢零身上分开。
他深吸一口气,向枢零转回先前的话题:
“陛下,您打算再玩《贪玩大陆》多久?您的爱将丧彪,也说他直播间那边的观众最近都有些看腻了,想看他换款游戏玩。”曦雾的嘴角绷不住地上翘,“而且臣一想到臣向联盟申请来的那些游戏经费,可都是辛劳的联盟纳税人的钱,臣就总觉得良心上有点过意不去。”
枢零看向桌上的流麻,“……霸服后朕再退位吧。”
“好。离我们霸服应该也快了。”
“爱卿,在朕退位的那天,朕也想给大家送一份礼物。就像吱吱莓莓的这份礼物一样,先自己亲手做,然后扫描成数据包,上传到群里让大家自己下载打印。”
曦雾大感新鲜,“臣支持你!陛下,您准备给大家做什么礼物?”
枢零在思考了三秒后放弃了思考,“我不知道,我还从没送过礼物。”
曦雾替他想了一会儿,“要不做黏土雕塑吧,你平时吃工作餐的时候,不是很爱把盘子里的食物当积木玩吗。”
枢零的中午的那顿饭,总要把盘子里的食物先堆出些什么造型,然后才会把它吃掉。
曦雾曾好奇地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枢零回答说,这是他跟他的老师学的,他的老师喜欢这样。
枢零想了想,羽须越翘越高,“我应该很擅长做黏土雕塑。”他拿起流麻,“我要把这张图里的大家都给捏出来。”
曦雾笑着说:“行,那我明晚上我给你带材料过来,咱俩一起做。”
“好。”
第二天晚上。
“斯国一~枢零giegie好厉害~giegie不像我,只能捏出这种抽象玩意儿。”
曦雾手捧着一坨死不瞑目的黏土,在枢零身边像个伪人一样地扭来扭去将彩虹屁大肆放送。
枢零挺胸抬头,“是的,我有着十分优秀的雕塑创作能力。”
数团不同颜色的黏土正飘浮在半空中,被枢零用心能一心多用地同时捏成各个零部件。
捏完后他还能用心能将黏土快速烤干定型,平均三分钟就能做好一个黏土玩偶。而被曦雾的一通彩虹屁轰炸后,他捏小人的速度直接提到了两分钟一个。
曦雾含情脉脉地搂抱住枢零的胳膊,“老婆,你也捏一个我好不好。不是游戏里的,是现实里的。我要发到网上去炫耀。”
枢零点头,“好。”
他先是用金黄色的黏土捏了一条圆柱体,然后用墨蓝色的黏土捏了两根楞折分明、无比写实的犄角放上去。
“我捏好了。”
曦雾看着那根长角的圆柱体:“?”
“所以,枢零,你老公我在你心里,就只有这两根犄角是有分量、有存在感的是吗??”
枢零想了想,又给圆柱体加了根尾巴。
“改好了。送给你。”他一副“男人,朕这么宠你,你就知足吧”的酷帅的样子。
曦雾却有点心防破碎,“还有呢?我的脸呢?枢零,为什么我在你心里,就只是一根长着角和尾巴的黄色棒子啊?”
枢零认真解释:“这不是一根普通的棒子。我用心能在它的里面内置了一些胶状物,当它受到外部刺激与加热后,它就会这样——”
他捏住圆柱体用力摇晃,没一会儿,曦雾就看见一股彩虹色的半透明胶状物从圆柱体的头部处呲了出来!
呲了出来。
枢零高竖着羽须,“我是不是做得跟你很像。”
曦雾:( д ) ° °
他崩溃地抱头鬼叫:“不要啊老婆!我在你心里怎么能是介个样子!它到底哪里跟我像了!”
没能收获到想象中的赞美的枢零,须须往两旁垮去。
“明明就跟你一模一样。当你受到刺激身体开始加热后,你的情绪也会以一种浓稠的质地像这样宣泄出来。”他手指向曦雾,“你现在就是。我哪里做得不像了。”
曦雾:(|||ˊд`)
“就是说,老婆,咱们能不能换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别搞这种从头顶上呲出来的……”
于是枢零把款式改成了从下面窜出来的。
曦雾:( >ˊω`< )
枢零很不开心,“你还不满意?自老师之后,从没有人这么忤逆过我的想法。好,我可以为你再修改一个最终版本。”
他在圆柱体的底部加上了两个圆形滚轮,“好了,它现在跟你一样,也能跑能跳了。”说罢,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曦雾看着“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满地窜稀的地狱绘卷:……
枢零将飘在半空中的黏土都放回桌上,“我饿了。曦雾你要吃宵夜吗?”
曦雾大声叹气,捏着鼻梁骨,“给我来杯一分糖的爆爆珠桃桃汽水吧。”
没一会儿,四点八便端着一只大托盘飞奔了进来。
曦雾吸溜着汽水,视线不断在枢零捏的“概念艺术品”和其它精致漂亮的黏土小人间来回。
他的心中充满了残念。
——怎么感觉自己这个老公,一天天的日子,过得完全是雄风不振呢。
几乎每天都在被老婆明里光里的欺负,却完全没途径报复回去。
顶多在梦里——
“唔……”枢零突然捂住嘴,“咳……咳咳——!”
一些浓黑色的石油一样的晕着绮丽彩华的液体,从枢零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枢零的脸色在发白,或者说,在褪色,褪回他原本的灰白肤色。
曦雾呆住了,“你怎么了?”
枢零一直以来表现得过于强悍的身体素质,使得曦雾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枢零也是会生病受伤的。
“砰——”
枢零踉跄后退时撞倒了椅子,曦雾下意识也跟着起身,但他刚往前迈出半步就被一道无形的墙壁给挡住了。
“别过来…”枢零的指缝间渗出了更多的黑液,“我的血对你来说,有毒…咳咳、咳、呕——”
他的血越吐越多了,原本梳得齐整的大背头也在散乱开,他有些控制不住他自己的身体了。
他勉强靠在一旁的游戏舱上,“我已经叫人了…你先回去,不要靠近我,你会中毒……”
曦雾手拍在无形之壁上,“可你怎么会忽然吐血!?”
“应该是药物副作用……”枢零疲惫地半闭上眼,“我使用心能的行为激化了它……”他的身体在一寸寸下滑,面部肌肉在剥落化为黑色粉尘,又迅速长出新肉并增生出黑红色的芽状赘生物。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别出去……”
曦雾眼前一暗,他被枢零用心能之壁封锁保护了起来。
没有什么是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外界连一个光子都渗透不进这里,也没有任何声音能被传导进来。
寂静无声的黑暗浓厚犹如实质般地将曦雾包裹着,雄雄的怒火在曦雾的胸腹中灼烧——
生科院那边到底给枢零下了多大的药量!?他们这样就不怕枢零出大事吗!?虫族人可是不能够复活的!
好在心能之壁内部虽然与外界物质完全隔离开了,但虫群的心灵网络还能正常使用。
曦雾怒冲冲地向五十二伯发去消息兴师问罪,五十二伯在一段时间的沉默后,向他回复到:-
我们的确给他开了一个过分的药剂量,这是一个对绝大多数虫族人来说都足够惊悚的剂量-
我们时常感到费解,为什么到了这种程度,你们间的各项数值却还是不能够契合达标。分明在理论上,我们给他开的药剂量,早已经超过需求值了-
曦雾,有没有一种可能?-
是他在抗拒与你结合,他的主观想法阻碍了那些药剂在他的身体内生效-
我怀疑你们间的感情,是否真的如你们表现出来的那么好。
第67章 趋光性 枢零望着曦雾的眼睛,他从其中……
曦雾不相信枢零一点也不喜欢他。
因为, 如果枢零真的不喜欢他,那么这大半年来,枢零这个虫族人表现出来的演技……那就太过可怕了。
所以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
在阻碍枢零和他的感情。
曦雾在纯黑无声的黑暗中度过了一小时零十七分三十六秒, 才终于等到光芒重回到他的世界中。
房间内全空了,桌椅、游戏舱、枢零先前做的那些黏土小人、甚至天花板上的吊灯、地上的一大片地砖,全都消失不见, 大抵是被处理掉了。
“四点八。”曦雾一路走到走廊上, “四点八!”
四点八也不见了。它当时也在现场。
曦雾给枢零的母亲发消息:-
他还好吗?
「(沮丧)真没想到, 大量用药后使用心能会激化他强烈的负反应。」
「(善意)不过不用担心,小绒毛的身体素质很好, 他可是黑红色的小虫, 这些许负面反应没能真正伤到他。他只是吐了许多血, 大半具身体都崩解又自愈了几次而已。」
「(温柔)他现在已经醒了, 只是还有点虚弱,我再帮他调养一会儿他就完全康复了。」-
那我现在能来看望他吗?
「(热情)当然可以。他也看见我们的对话了, 他没有反对。」
「(热情)小软糖你过来吧, 来巢之宫的贝珠殿。你找得到路吗?我派了一名侍从去接你, 你到茧之宫的电梯间处等他, 他很快就到。」
等了大概三分多钟,电梯门打开, 一名身高两米体态细瘦的粉紫色虫族人正站在其中。
他的模样有些像一只兰花螳螂, 两只硕大的深粉虫目像两只猫耳般斜竖在他三角形的头颅两侧。当他躬身向曦雾行礼时,就好似一朵粉兰花在向曦雾绽放。
「(畏缩)殿下,请您跟我来。」
他在心灵网络中向曦雾发来消息,曦雾得以见到他的名字——母巢侍仆·嘉利。
不得不说,虫族人的名字都很实用,光看他们的姓就能知道他们的主职工作是什么。
一般姓越短, 工种就越古老、传统、寻常人难以接触。
曦雾走进电梯中,嘉利有些胆小地靠边站去,操作起电梯。
同时嘉利又有些好奇地不断将曦雾给偷偷打量着,曦雾猜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异族人。
或者说,见过异族者的虫族人才是虫群中的极少数。
巢之宫是整个虫群皇宫中占地规模最大的一片宫殿建筑群,一般情况下曦雾都属于被禁止靠近巢之宫的“闲杂人等”。
它共设有十二殿,分属于十二名摇篮,伊茜丝住在贝珠殿中。
贝珠殿如其名,内中大量使用天然贝壳与珍珠做为装潢材料。其它还常用蛋白石、月光石、白玉髓、等等一系列的偏白色的柔和宝石。
人走在其中并不会有什么“珠光宝气”的感觉,反而感到分外舒适、亲近,当真有一种处在“白摇篮”中的感觉。
“小软糖,你要吃点油炸冰淇淋吗,”伊茜丝远远地向曦雾招手,“我们这里有很多。”
枢零正被悬挂在裹成茧状的苗床中,只露出张脸吃着他母亲喂给他的油炸冰淇淋。
他的另一旁,【生命】的摇篮艾卡索竟然也在场。不过想想这也是当然的,生科院正是由艾卡索和她的孩子们主管。
艾卡索友好地向曦雾颔首,“晚上好,法皇人。”
她的模样是十分漂亮的,她是一只身体上开满各色鲜花的巨大绿蝉。
曦雾也向她回礼,“晚上好,艾卡索女士。”又对伊茜丝说,“不了,妈妈,我暂时不想吃冰淇淋。”
“好吧。”伊茜丝便把准备给曦雾的那份塞进了她自己的嘴里。
艾卡索将她的两对上前肢合十,对曦雾说:“小家伙,你有没有考虑过,给自己换一个身体造型?”
“换造型?”曦雾对这没由来的询问有些摸不着头脑。
艾卡索用一对手比划着,“换一个更符合我们虫群审美的造型。比如说,给你改换一个毛绒小蜜蜂的造型?或者毛绒小跳蛛、小跳蚤?小绒毛会喜欢你的新造型的。”
曦雾看向枢零,“……如果他希望我换,那我可以换。”
艾卡索点头,“很好,他会希望你换的,我会为你尽快安排好手术。”
“我不希望。”枢零艰难别过头,躲开母亲的投喂,“你们不用再在我面前商量了。”
“可是……”伊茜丝犹疑地看向曦雾,“小绒毛,你要是始终介怀小软糖是个异族人,心存顾虑地抗拒和他完成繁育任务……我们不能再给你加大药物剂量了。将他变成我们的样子,会让你感觉更亲近一点的。”
她这话是专门说出来给曦雾听的。虫族人更习惯在心灵网络中交流,而不是用声音。
艾卡索以一种强势女长辈的姿态轻抚枢零的头顶。
“小绒毛,你得学会克制你自己的情绪。你心灵体上的异常导致我们的情绪安抚师无法在心灵网上深度安抚你,你只有靠你自己。”她又看向曦雾,“或者让他也努努力。”
曦雾的心里有些酸闷闷的。
果然,是因为枢零仍在介怀他是个“伪人”,才导致生科院那边给他们用上了那么大的药量,都始终没能使他们的身体数值相契合达标。枢零的内心在潜意识地抗拒和他深度接触。
曦雾深吸了很长的一口气。
然后他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就不能给小绒毛多一点时间来适应我吗?反正我们间的合约期还很长,这才过去一年不到,不用这样急于一时地强迫他接受我,让他现在就开始生吧?”
艾卡索冰冷地反驳:“拖拖拉拉的办事只会阻碍文明进步的进程。效率,虫群追求效率。”
伊茜丝不断晃着羽须,她将冰淇淋塞进自己的嘴里,犹豫地不敢说话。
“不,艾卡索女士。”曦雾高昂头颅,将腰身绷得笔直,他对上艾卡索的寸步不让的眼神坚定得有如实质,“一昧的追求效率最终只会载进沟里。有句老话叫做,欲速则不达。适当的放缓进程有时能带来更好的结果。”
“那你该如何来向我保证,放缓进程后的更好结果?小家伙?”
“那你就确定你这样一昧追求效率的做法,一定能有效?艾卡索女士?”
伊茜丝慌张得将冰淇淋塞满了嘴。
“够了。”枢零忽然出声,“我说了,这件事不用再在我面前讨论了。”
他从苗床中破茧而出,收拢他黑红的蛾翅掩在他高壮的赤身上。
“就按曦雾的想法去办。”他一边冷冷地说着,一边大步向曦雾走来,“暂缓进程,等我自行调整。”
“……”艾卡索微振蝉翼,“陛下,我希望再度向您重申这个计划的重要性。虫群必须得到您的子代体,并且越快越好。因为一个全新的大时代正在向我们招手,我们如何能忍受时间对我们的折磨?许多族胞都早已等候不及。”
“我知道。”枢零拉起曦雾的手,“妈妈,我的身体已无大碍,我跟曦雾先走了。”
伊茜丝端起另一桶油炸冰淇淋,“把它带上一起走吧。”
“好。”
在枢零带着冰淇淋和曦雾离开后,艾卡索望向伊茜丝,她颇为不满地用力扇了扇翅膀。
伊茜丝往后缩了缩,又给艾卡索递冰淇淋。
艾卡索微不可查地叹息。
她接过冰淇淋。
「伊茜丝,你是【母性】,情感之母;而我是【生命】,对最复杂、也最简单的那个问题的思考者。
「我们之间,时而情感为生存让路,时而生存为情感退步。但总是你让路得更多,你总是抱怨着说‘去吧,去好好活着’,然后为大家让开路。
「我一直觉得【母性】是我们当中最没作用的那一支。在你的小绒毛从那场选帝仪式中胜出之前,我从不相信:情感是真的可以创造奇迹的。」
艾卡索将冰淇淋吃下。
「真不安,看不见你的小绒毛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情感在能带来奇迹的同时,也可以带来巨大的灾难。它将【生命】的份量变得卑贱、变得可以被轻易舍弃,就像曾经那些为了保护母巢而悍不畏死的孩子们。
「伊茜丝,我一直都不喜欢你跟你的孩子。
「可同时……如果没有你们的存在,【生命】将只是枯燥无味的【生存】,我们将只是一堆无意义的不断进食排泄着肉块罢了。
「希望你的小绒毛永远都不会在情感的驱使下,做出不够正确的决定。」
伊茜丝温柔地晃着羽须,「他既被命运选定做这一届的帝权,那就说明——这个时代的虫群,需要【感性】」
……
“枢零,四点八呢?”
“送去消毒了。”
“我有时候会想…”曦雾将自己的外套披到枢零的肩头上,“…如果你不是虫族人就好了。”
“那样的‘我’就不再是我了。”
曦雾抱紧他,“我会让你慢慢习惯我的存在的。一年不够就十年,百年……”
“……”
枢零垂眼看着曦雾灿金色的发。
和细长脆弱的白皙脖颈,低伏蜷缩着尾尖的墨蓝色尾巴……
他感受着曦雾带给他的体温……
与躯壳下的那些流淌的忧郁的、浓酸式遇水便滚烫暴沸的情绪……
“我的确仍旧介怀、恐惧你是一个异族人。因为我无法忘记那一晚,当我和你第一次独处时,我心底升腾起的那些第一感受——”
他轻轻将曦雾从自己身上推开。
他血红色的眼,和曦雾冰蓝色的眼瞳相凝视。他从其中看见了漆黑色的他自己。
“‘原来我在我的族胞眼中,便是这样子的吗?’,完全不透明的思想,却是活生生的,多像个怪物。曦雾,我看见你,就像在照我的镜子,我很长一段时间都害怕、讨厌看见你,因为我不想被你提醒——我在我的族胞们眼中,到底有着幅什么样的可怕模样。”
他低下头,拢紧身上的曦雾的外套。
它的里侧还残余着曦雾的体温。
“但你有种魔力,曦雾。”他低沉地说着。他过于低缓的语调,使曦雾在脑海中看见了一片没有星星的寂静夜晚。曦雾的左手被他的右手执起了,他们的婚戒,红巨星与白矮星交在了一起。
“你使我又想要靠近你。就像是,一种趋光性。”
枢零拽着曦雾大步向他的寝殿方向回去。
他肌肤的颜色又染回了裸色,带着赤血温度的颜色。
他的浑身上下除了他的羽须与蛾翅外,他没有哪处再像个虫族人了。他甚至学会了要用翅膀给自己主动蔽体。
曦雾被枢零拽得有些踉跄,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他们一路回到了枢零的寝殿的最深处——那个垂满黑布与黄金链条,像处婴儿房一样的地方。
“曦雾,别难过,我并不是在抗拒你。我只是……抱歉。”他的背影松开了手,话语像一捧从枝头坠落的雪,“我不想生孩子。”
雪崩前的最后一片雪花,就那样在曦雾的心底落下了。
第68章 摊牌 没有回头路,也没有退路。
曦雾在被心能之壁封闭于黑暗中的那一小时零十七分三十六秒里, 他猜想过他跟枢零之间的很多种可能,但都没想到过,枢零会对他说:
“我不想生孩子。”
这句话从星海中的绝大多数人口中说出来, 都是很正常的。
但枢零可是虫族人,生育崇拜、母系崇拜的虫族人。艾卡索还向他再次强调了他身上的这桩繁育任务的重要性。
并且,当初联姻计划的同意, 虫族这边肯定是绕不过由枢零来做最终决策的。
事到如今枢零却才说, 他不想生。
曦雾在巨大的错愕后, 立马坚决地说:“那就不生!你不想生那我们就不怀了,我会想办法帮助你, 没人能强迫你, 即使是你的族群也不能。”
“但你不是很喜欢孩子吗。”枢零伸手去扫得那些黄金链条不断晃动, “你还给他取好了名字, 叫海珮。”
曦雾往前一大步抱住他的背影,声调无比诚恳:“枢零, 对不起, 是我给你压力了。对, 我是很希望能和你有孩子成家, 但前提是——我爱他,你也爱他;我期待他, 你也期待他。”
“……”枢零低下头, 用手覆住曦雾的手背,“我妈妈是不想当摇篮的。摇篮必须在每一届选帝仪式时送去一名帝侯,这是她们的义务。而非摇篮的其他的母巢们,则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送孩子去参选。
“我身为虫群帝权,我也有义务为了族群的未来,执行计划生下我的子代体。但是, 曦雾,我害怕。”
他将曦雾的手捏得很紧,几乎快控制不住力道将曦雾捏得骨折。
“我害怕我们生下来的孩子,他也是异常个体。
“他如果成功继承了我的【心能操控】的能力,那么他将有足够的价值得以在族群中受限制的活下去;但如果他没能继承——”枢零陡然将手松开,“他会被处死。”
枢零在面对和他母亲当初几乎一样的困境。
在孩子的出生之前,他们就已然预见了这个孩子过分短促的死亡。
该如何做出选择呢?
对生在其它分支的虫族人来说,这是个不需要考虑的事,他们总是理性多过感性;
但枢零和他的母亲,生在【母性】,长在【感性】。
枢零语调茫然,“可这次的繁育计划真的很重要,我不该出于个人的意志去干扰它的执行。
“如果我真的那样做了,我不就真成‘异常个体’了吗?”他的声音低沉得像乌云中将落未落的闷雷,“危害族群的利益,那是真正的‘异常个体’才会做的事……”
他颓然地将他的体重后靠在曦雾的怀中,“我该怎么办?我该像妈妈那样,也去等待一场奇迹发生吗?”
“……没事,没事。”曦雾轻拍着枢零的臂膀,“你的问题我听明白了,我会替你想好解决办法。”他急速思考着,“你们虫群中,不是大事小事都由帝权说了算,没人能够违抗帝权的命令吗?你不能下令保下我们的孩子,是有什么隐性限制?”
“是的。在帝权违反虫群金律之前,他和他的命令都无法被废除。我们的金律的优先度从高到低是——
“一,不得阻碍族群的进步;二,不得损害族群的利益;三,异常个体都需被清除。
“我之所以活了下来,是鉴于金律一,老师认为杀掉我会对族群的进步发展造成巨大的阻碍。他从我的心能天赋上看见了虫群的全新时代,他要将我当做贵重实验样本保留下,多位母巢认可了他的想法。
“而我的妈妈……除你我以外,虫群中还没有任何人发现到她的异常。况且,她也没有未来了,她是将死之人。除了我,虫群中已经没有谁会过多的关注她。
“但我们的孩子不一样,身做新时代起点的他,必定要在虫群的万众瞩目中诞生,他必定会遭受最全面、最严苛的心灵体检查。
“曦雾,如果我不能拿出鉴于金律一或金律二的理由,到时候我无法下令保下孩子。”
曦雾缓缓点头,“好。你让我想想……”
他垂下脑袋,额头抵在枢零的肩上,他不断深呼吸。
问题已经很明了,枢零其实有生育意愿,但他不敢生。
枢零虽然没告诉,但曦雾估计他们俩的孩子同样是异常个体的概率会很大,至少是六成概率以上,才导致枢零完全不敢去赌他们的孩子能不能被命运眷顾。
而且,由于金律一的存在,“不得阻碍族群的进步”,恐怕事情到最后即使枢零本人再不想生,他也会被族群意愿所绑架着强行生。
所以曦雾跟枢零其实是没得选的,他们间必须要孩子。
曦雾则需要想一个办法,以确保他跟枢零的孩子一定能存活下去不被处死。
而不是去听天由命、等待奇迹。
首先排除在虫群执行完死刑后,再将孩子于联盟境内复活的方法。
枢零曾说过,虫族人在复活后会重连上虫群的心灵网络,孩子复生的事会被虫群立马发觉。
而意识上传复活法,孩子年龄太小了,该种方案只能复活出一个似是而非的“双胞胎兄弟”。
不能取巧,只能顺着虫群的规章制度走……
“……鉴于金律二,”数分钟后,曦雾重抬起头,声音逐渐洪亮,“如果我们的孩子被虫群处死,虫群将蒙受巨大的本不必要的利益损害。
“因为我们的孩子在除了是一名虫族人以外,他也是一位联盟公民。联盟不承认死刑的存在,任何文明不得以任何理由处死任何一名联盟公民。”
他挺胸抬头大步走到枢零面前,神情坚决果断,眸光如电。
“我,曦雾·法丽塔,作为联盟驻雷利斯虫群的外交官之一,也作为孩子的未来父亲,在此郑重警告贵文明——
“联盟将使用一切非杀伤性制裁手段以捍卫联盟公民的生存权,勿谓言之不预。”
一些时候,星际战争是可以做到零伤亡的。
联盟最著名的一样非杀伤性武器是——天堂阶梯射线。
被天堂阶梯所“接引”的目标,会被强制意识上传到联盟的天堂服务器内,并自动获得联盟的初级公民身份。
所有的联盟初级公民,都有义务接受联盟的意识形态教育,并将在接受完所有教育课程后,成为正式的联盟公民。
“枢零陛下,如果你们虫群执意要对一名联盟公民处以死刑,首先联盟将与你们断交,其次我们会试图劫法场,然后包括我在内的所有联盟人都将从虫群境内强制撤离。
“我们不会再与你们有继续这项繁育计划的可能性,我们间不会再有第二个实验品孩子了。”
枢零眸光沉沉,“联盟人,胆敢忤逆虫群的意愿,你们就不怕我们派出军队吗?你们的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
曦雾笑笑,“陛下,我问你,无穷大和千倍无穷大之间哪个更大?”
枢零不假思索,“它们是等大的。”
“是的,就像零乘任何数都为零一样,它们等大。
“而对于我们联盟来说,每个人的生命都是无穷大的。没有谁贵谁贱,也没有值得不值得。”曦雾的话语毫不犹疑,“我们甚至可以为了一位联盟公民的性命,而葬送掉整个联盟。
“因为我们联盟向来如此,就像你们虫群有你们的三大金律一样,我们联盟也有我们的至高理念——生命至上,和平至上。”
枢零摇头,“不可理喻。你们联盟人简直毫无理智可言。”
曦雾露出灿烂的微笑,“我的老婆陛下,现在你有足够坚实的理由以下令保下我们的孩子了吧。”
枢零将曦雾凝视了好一会儿,曦雾都被他那穿透性的眼神给看得有些发毛。
曦雾扭来扭去,摆出时尚杂志封面上的耍帅pose,“老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是在觉得你老公我非常的英明神武,你在对我投来爱的目光吗。”
枢零低声说:“曦雾,你的提议的确有效,这是个足够坚实的理由……但它也许并不能一直有效。”
曦雾怔愣了一会儿。
随后,他瞳孔紧缩,脸上一丝玩闹的笑意也无了。
“……你们虫群,真的有要和联盟开战、并将联盟覆灭的准备?”
枢零别开眼神,“虫群并不喜欢战争。”他停顿了数秒,“……除非那是有必要的。”
有必要的?有什么必要?
事情又回到一切的原点了——
虫群到底为什么要坚持修那座星门,联盟内到底有什么、干了什么事,才招致了虫群的警戒。
……
“二叔,我还叫你一声‘叔’。”
曦雾的身后,苍痕的卧室房门在自动关上。
他的脸色半阴沉着,似山雨欲来时的灰天。
苍痕沉默以对。
“你跟联盟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我已经不想再跟你们打哑谜,继续猜下去了。”
曦雾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入屋内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他目光炯炯地紧盯着苍痕,“联盟到底在搞什么鬼名堂,才招惹来虫群坚持修那座星门,甚至有一定程度的开战倾向?”
苍痕平静得像一座石雕,“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曦雾几乎快压不住怒火,“二叔,苍痕,联盟的宣传部副主任,我现在不想听这个!”
苍痕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大使馆中就没人知道。甚至我敢说,联盟中就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干了什么。因为保密一件事情的最好方法,除了死亡,就只有遗忘了。
“只要联盟中没有任何人知道我们自己在干什么,那么其他人也都将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
曦雾皱紧眉,“所有人都什么都不知道?那你们怎么保证秘密计划正在顺利执行、还在执行呢?总得有知情的监督管理者吧!”
苍痕点头,“我觉得是有的,但到底有没有,他们又是怎么进行监督管理的,我不知道。”
曦雾气得发笑,“我有时候真怀疑我们联盟是不是疯了!你们竟然自己都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而我就为了掩护你们这群疯子的不知道是什么的计划,远去跟一个以前连面都没见过的人结婚,为此搭进去了自己的一生!”
苍痕严肃认真地摇头,“我们没疯。”他无比诚恳坚定,“曦雾,请你相信我们,相信联盟与组织。即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相关计划都不再记得,我也十分确信——
“我们联盟必定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之上,我们的理想必将实现成真。请拭目以待,时间自会向你证明一切。”
曦雾一踹凳子站起身,“你们爱咋样咋样吧!在你们告诉我你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之前,你们休想我再配合你们的行动!我要去跟我的老婆过日子去了!”
“曦雾,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在凳子摔倒后的巨大“哐当”声中,苍痕反而冷静异常,“我们其实早就告诉过你,我们的计划是什么。但后来你也忘记,完全不再记得了。”
曦雾扶起凳子坐回去,“看来你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苍痕苦笑,“唉,你用得着这么试探我吗。好歹我也是把你从小带到大的监护人。”
曦雾脸色冰寒,“我没在开玩笑。二叔,你知道吗,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看起来真像一头黑牢中的困兽。
金色的发依旧耀眼,深蓝的犄角依旧雄壮,但都难掩他胸中穷途末路的疯狂。
他冰蓝的眼中早已不剩多少理智,赤红的血丝正在他的眼白上攀爬,眸光都亮刺得像一把吹毛断发的凶刀。
苍痕甚至觉得他正在缓缓渗出一股血腥气,他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渗出的不再是法皇人的香露,而是血。
“我原来还想着,如果联盟跟虫群间的这一战真的无可避免,必要的时候,我会帮助枢零向联盟劝降,投降也不失为最快的平息争端的一种方法。但现在……要么这一战必须被避免;要么,我们联盟必须赢,必须。”
曦雾神经质一样地不断紧捏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
“覆巢之下无完卵,联盟要是没了,未来我也就失去保下我和枢零间的孩子的底牌了。
“我必须救下他。救下我们的海珮。”
……
曦雾再度回到了那个灰沉压抑到令人窒息的梦境里。
蓝星上,黑洲彻底沦陷了。
霸权同盟抢先蓝星上的其它所有国家数个进度,研发出了相当成熟的核聚变发电技术,使其工业用电的成本低廉于其他国家数倍,带头将第五次工业革命给拉开了序幕。
并以此为底气,趁着国民士气高涨,顺势开启了第三次世界大战。
这是件相当可怕的事。
其它诸国,与霸权同盟间的科技差已然断时代。
霸权同盟在战争中,能财大气粗的大量使用无人机群进行饱和式轰炸,他们的士兵人手一套军用外骨骼。
而其他国家还处在枪与大炮的时代中,根本没那个工业能力将军队的所有士兵们都用外骨骼武装到牙齿。
霸权同盟所展露出的这般匪夷所思躲的科技实力,使得躲在防空洞里不敢出去的大家都惊恐地传言说:
外星人,一定是外星人!
霸权同盟一定当球奸了,才这么快的、事先一点风声都没传出的研发出了如此成熟的核聚变发电技术!
还拥有了那么先进的防空系统!诸国向霸权同盟同时发射去的导弹,竟全被拦截了下来!
人命在这场战争、或者说是在这场一边倒的屠杀中,成为了一种纯粹的气氛点缀。
就像商场开业总会在门口摆的瘦长充气舞人,在一道道气浪中滑稽地抽搐四肢跳着舞;
就像过年过节总会放的烟花,在火药味中炸成五颜六色的一片又一片;
就像快递包裹里总会有的好评返现2元券,有种淡淡的是钱又不是钱的无所谓感……大家的人命就成了这样的东西。
但大家是没法在防空洞里躲一辈子的。
海曦和周妙妙所在的云城要向内陆大撤离了。上面决定收缩战线,丢卒保车战略性放弃云城。
第69章 结婚纪念礼 抱歉。抱歉。抱歉。……
宇宙历136849年8月6日, 这天是曦雾和枢零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没有烛光晚餐,没有眉来眼去,没有搂搂抱抱。
因为夫夫俩在忙着通宵打游戏, 泰拉帝国要和幸存者联盟打最终决战了,胜者将成为《贪玩大陆》的本服务器里一统天下的霸服者。
直到数天后,幸存者联盟覆灭, 泰拉帝国成功霸服, 曦雾和枢零才闲下来有空。
在庆功日结束的第二天, 曦雾样做神神秘秘地对枢零说:“老婆,在游戏上我给你准备了给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结婚纪念日礼物?”枢零有些不解, “那是什么?”
“那是星际上的一项传统。”曦雾稍作解释一番, “虽然我们的纪念日在几天前就过去了, 但它在我的心里还没过去, 今天还是8月6日的第157个小时。”
枢零被挑起了兴趣,“你这次要送我什么?”
曦雾贼贼一笑, “走, 咱们上游戏后你就知道了~”
枢零刚一登录上线, 就听见一阵劈头盖脸的彩炮礼花声, 还有公会成员们的欢笑祝福声。
“祝沙皇陛下和宰相大人结婚一周年快乐!早生贵子!”
曦雾双手叉腰,“谁让你们擅自加台词祝我们‘早生贵子’了?”
血牙丧彪在人群里调笑, “不是你们半年前亲口说的, 你们正在备孕吗?等明天你们功成身退,从这个游戏里退游后,你们终于不用再熬夜打攻伐战,可以尽情地钻被窝里备孕了!”
人群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曦雾也笑了起来。
他转头看向枢零,“老婆,这就是我给你准备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在游戏里跟好朋友们把咱们的婚礼再办一遍, 让你完整吃到你的79个婚礼大蛋糕。”
几秒后,枢零问:“…可我们该怎么在这个游戏里接吻?”大沙虫左右扭扭,“老公,你的体型还没我的嘴大。”
“也对啊。”曦雾想了想,“俗话说,感情深,一口闷。老婆,我可以当你的第80个蛋糕,给你凑个整。”
“好。”大沙虫的头顶冒出一个[/微笑]。
婚礼仪式开始了。
其主要内容为聚众赌博,每人开局有十个泰拉金币,赌沙皇陛下是会一口吃完下一个婚礼大蛋糕,还是选择吃两口。
莓里莎和露露子一边快乐地参加着这场赛博婚礼,不停地赢钱、输钱;一边眉飞色舞地互发私聊消息。
“露露子,真没想到,代餐哥们居然连婚礼日期都跟夜谭组那么相近!”
夜谭组是真人CP“曦雾X枢零”的花名,取自联盟的“天方夜谭”事件。
露露子感叹,“这真是太神奇了!他们真的是天选代餐啊!”随即她又抱怨,“但夜谭组怎么回事啊,他们的结婚一周年纪念日,都没有出来发动态!那些键政黑子们都在说他俩肯定是在闹离婚了!”
莓里莎一脸笃信,“不,夜谭组一定是大do特do彻夜长谈好几天后,两人一起昏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醒。等他们醒来时,他们就该全网征集他们的大宝该取什么名字了。”
露露子哈哈大笑,“信了,我真信了。”
没一会儿,一批输光了金币的倒霉蛋出现了。
他们有的跪求别人借他点金币,下把他一定能翻盘;有的翻出劫匪头套,假模假样地勒索式闹亲;有的装小三要沙皇陛下认下私生子——他在路边抓的毛毛虫,要求付给他一笔抚养费;有的装网络扫黄的,听说这里在开露天无遮公众露出特大impact,他没钱赌了大家也都别玩了……
一群人笑笑闹闹了半个多小时,枢零吃完了79个蛋糕,即将开吃第80个。
莓里莎和露露子这次果断孤注一掷,押宝“吃一口”。
她们一边把金币全放赌桌上,一边有理有据地相互分析:
“饼干酱怎么可能会舍得吃两口,不给富哥一个痛快呢。”
“是啊是啊,而且我们刚刚在他们旁边也听见了,富哥说‘感情深,一口闷’呢。”
旁边的许多人听了她们的话,都觉得有道理,一起梭-哈全押了“吃一口”。
果不其然,大沙虫一口闷掉了白幽灵。
莓里莎和露露子又蹦又跳地大声欢呼起来,大部分人也都兴高采烈、手舞足蹈。
但下一秒,半透明的白幽灵从大沙虫嘴里毫发无伤地穿了出来。
曦雾厚着脸皮说:“啊哦,一口没能吃掉,但也不是两口,这把是平局呢,庄家通吃。”
一时间,一片片“日你呱退钱!”的喝倒彩声不绝于耳。
最后曦雾当然没真的把赌桌上的钱通吃掉,押“两口”者金币如数奉还,押“一口”者金币翻番。
伟大的泰拉帝国的金币当然是有实际价值的,它们可以用去扭蛋机里抽奖。
因为开的那家“奈斯基金会”的缘故,曦雾跟不少游戏厂商都打过交道,他手里有不少游戏的兑换码,和一些游戏平台的代金券。这些都被他当做奖品塞进了扭蛋机里,另外他还塞了一些现金红包和谢谢参与。
大家都高高兴兴地轮流扭蛋去了,没轮到的则端着酒杯,来向沙皇陛下和宰相大人敬酒道别。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曦雾跟枢零要功成身退离开这款游戏了。
“沙皇陛下!宰相大人!我吱吱莓莓要永远追随你们!干杯!献上忠诚!”
露露子端起酒杯,“俺也一样!干杯!献上忠诚!”
曦雾笑着说:“行,行,追随,都追随,我们去玩下个大型网游时一定叫上你们,把我们泰拉帝国再度做大做强,再创辉煌。”他举起酒杯,“我也干杯,敬忠诚。”
枢零用意念触手抓起一只酒桶,“干杯。[/微笑]”
莓里莎八卦地问:“富哥,饼干酱,为什么是79个大蛋糕呢?这个数字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特别含义那当然是有的。”曦雾半真半假地扯着胡话,“饼干酱打小就爱吃蛋糕,所以在我们结婚那天,我为他承包了全村的79家蛋糕店,要求每家店都往我们婚礼上送一个特大蛋糕。
“结果你猜怎么着,运蛋糕的车队在半路上出连环车祸了,唉!”曦雾摇头叹息,“人死了可以复活,但蛋糕没了就是没了啊。所以我们俩一直都很遗憾,这事一直是我们夫夫俩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
枢零在想了想后,点点头,“是的,我一直难以忘记那一天,当我听见我方阵亡牺牲了那么多蛋糕时的悲伤与愤怒。[/流泪][/生气]”
莓里莎和露露子都欢快地笑了起来。
随后她们依依不舍、也满怀期盼地与“代餐哥们”相互告别,约定以后再见。
一个多小时后。
曦雾和枢零早已从全息游戏舱中退了出来。
他们正盯着房间中的那台万能打印机,它吱吱嘎嘎地打印着公会成员们制作的分别礼物。
“曦雾。”
“嗯。”
“我想我知道离别对你们来说的意义了。”枢零的羽须正在轻快地摇晃,“离别是为了期待再见。”
曦雾的心里在想:但有一些离别是等不到再见的。
“我也要送你一件结婚纪念日礼物。”
曦雾饶有趣味,“你打算送我什么?”
枢零没有回答曦雾的这个问题,而是说:
“谢谢你带我玩你们星际网络上的在线游戏。”
在枢零的那张深邃立体的、哥特风情的冷峻面颊上,依旧缺乏表情。
但曦雾望着他的侧脸,却莫明觉得他在微笑。
即使他的嘴角并无一丝一毫的弧度。
会使曦雾产生出这种错觉的,或许是因为枢零的红眼睛中多出的那些,像宝石华光一样剔透攒射着的鲜活生气。
曦雾在此刻忽然想起了一件不相干的事——
就像是,一种趋光性。
夜里的飞蛾会扑向灯光。
“也许这该是错误的。”枢零继续述说着,“但你们的不透明的、由‘黑箱们’串联成的星际网络,它确实让我感到着迷。它有太多不确定性,太多未知……
“却又毫无危险,因为它只是一种虚幻,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我随时可以醒来,也随时可以回到梦里。
“而曦雾,”枢零轻轻托起曦雾的手掌,他血红色的双眼将曦雾倒映着,就像一对珍宝盒在盛放它们的明珠,“你是我在这场梦境中的意识锚点,你链接着我的美梦与现实。一年零七天前的今日,那的确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我觉得能和你结婚,这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他的脸颊在曦雾的眼中逐渐放大,这是曦雾第三次被他主动亲吻。
而这一次的吻,和枢零前两次的给过他的吻都截然不同。
没有疼痛,没有牙齿的坚硬,只有柔软,连鼻尖相蹭时的感触也是柔和的。
就像两朵软云相拥抱,逐渐的,连彼此身体的界限也分不清了。
教会枢零像云一样亲吻的人,当然是曦雾自己。
枢零的学习能力向来都很好,这是当然的,枢零可是虫群的帝权。
“这就是我要送你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枢零和曦雾贴着额头,他微眯着眼睛,惬意得像一只正趴在花朵上采蜜的小飞虫。只不过他所采的蜜,是曦雾大脑里的那些滚烫的、翻涌的、明亮的、像熔融的玻璃一样的情绪。
他骨节粗大的手指缠玩着曦雾的金发,“那天婚礼上我没能好好吻你,现在我也补回来了。”
枢零愉悦地看着曦雾一脸冲动着魔地向他回吻来。
并将手探到他的蛾翅底下,紧搂他的后背,手心像团火一样地熨烫着他。
枢零继续往火里浇油,双手漫无目的地在曦雾身上四处触碰着。
他并不知道“油和火”其中的原理,只是凭着经验主义,高兴地感受着火焰越烧越旺,他喜欢曦雾对他的这些情绪。
直到他的手腕被曦雾给用力捉住。
曦雾白皙的面颊上绯红一片,望向他的眼中,眼底的坚冰全化作了春水。
明明那该是很柔软的两汪浅蓝湖泊,却又波光沉沉得让枢零有些莫明……怯步。
就仿佛,那水里藏着什么很未知的事物。
曦雾忽然收回眼神。
他样似温顺地低垂下脑袋,将枢零的手掌捧起到嘴边,隔着丝绸手套轻咬他一下。
“小绒毛,别再捉弄我了……”
“小软糖……”枢零手指抚上曦雾光洁的下颌,“我没在捉弄你,我只是喜欢你……”他的手继续往上,从曦雾的金发间穿过,落在深蓝色的犄角上,“我今晚可以吃它吗?”
曦雾的呼吸声不禁变得有些急躁。
“当然可以……”他哑着声回答,又笑笑,“你最近都没有经常找我吃它了,我还以为你终于吃腻了。”
“……”枢零没做回答。他将嘴凑到曦雾的犄角边,轻且快地咬下,细细地咀嚼,细细地用舌头感受着味道。
曦雾十分熟练地站起身,“走吧,我陪你上去找妈妈休息睡觉。”
“……嗯。”
在走进入那些深黑色的幕布中后,枢零忽然停下了脚步。
正跟在他身后,盯着他的蛾翅发呆的曦雾,双脚下意识又前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地停下。
曦雾抬起头,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枢零反问曦雾一个问题:
“曦雾,我觉得和你结婚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但是……你也为此觉得幸运吗?”他本想要转回身看向曦雾的眼睛,但半途止住了,“……你的犄角的味道越来越苦涩了。是你脑袋里的情绪碎屑在发苦。如果我也是你的幸运,我怎么会让你越来越苦呢?”
枢零继续往前走去。
步子碎小,但迈得很快,就像在落荒而逃。
“如果有得选的话,我并不是曦雾你会选的那类结婚对象,对吗。
“我阴沉又无趣,我也是你的世界中的‘伪人’。还给你带来诸多麻烦,你正为此焦虑困扰,使情绪中充满苦涩。”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
“但你是,你是我唯一会选的,世界上不会有比你更好的人了。
“抱歉。”
砰——
曦雾的体温撞在了枢零的后背上。
“你不需要对我说‘抱歉’……”他紧紧地抱着他,语调有些不稳,“因为你又没做错,你也只是这场风暴里的一片飘叶……一切都是我自愿,无论是来跟你结婚,还是喜欢上你,全都是我自愿,你是一点错也没有的……”
“……”
枢零低头看着曦雾抱在他腹部上的手。
白皙漂亮的手指上,有一枚澄净漂亮的婚戒。
他摸着他们的婚戒。
“可有的时候,曦雾……身为一片飘叶就已经是一种过错。我好像,一直在为身边的人带来痛苦。族胞们恐惧我的靠近,妈妈为我的出生痛苦,老师被我……现在就连你也。”
他静静感受着背后的人身体中压抑着的那些苦楚情绪,以更轻更低的声音说:
“小软糖,如果我把我们的婚戒摘下来——”
“你不可以!!!”
这是曦雾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发疯一样地吼他。他都在曦雾的怀里颤了一下。
“……抱歉。”他只好再度说一声,“抱歉。我该去休息睡觉了。”
他挣开曦雾,再度快步向前走去,蛾翅的红影消失在一道漆黑幕布之后。
当曦雾踟躇地终于也绕过那道黑幕布时,在他面前所剩的,只有一枚被垂挂在半空中的白色巨茧了。
曦雾迷茫地仰望着白茧,心里想:
要是枢零没有【情绪感知】的能力就好了。
他就可以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和枢零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了。
而不必担心像今晚这样,忽然间被枢零给拆穿——他正为他们的这段婚姻焦虑愁闷着——彼此都感到自责难过。
第70章 第二次拥抱 你对我来说,就像那座背不……
[时间:02:37:45]-
枢零, 我想了很久,我必须得向你承认——-
的确,对目前的我来说, 和你结婚,并不能算是一件幸事-
有一个故事,有两个盗贼去地下城中盗宝, 他们成功找到了藏宝室, 但不小心触发了机关, 藏宝室就要自毁了-
其中一个盗贼只从藏宝室中拿起一颗宝石,便飞速往外跑;而另一个盗贼看上了一座美丽的金雕像, 他吃力地把金雕像背到背上, 被压得路都走不利索了, 更别说在藏宝室自毁前背着金雕像逃出去-
枢零, 你对我来说,就像那座背不起也放不下的金雕像。我时常对我们的未来感到恐惧、茫然, 个体的力量在文明间的碰撞前, 实在太过渺小了-
我真的能把你背出去吗?我真的能救下我们的海珮吗?我真想有信心, 我真想向你撒谎:我也觉得和你结婚是一件幸事-
可我做不到。你也看得见我身体里的情绪-
对不起, 枢零,我们的婚姻就是一起不幸-
但是……-
你可以再给我一个拥抱吗?-
你说你伤心难过的时候, 你的妈妈会抱抱你。我觉得那还挺有效的。
……
正处在睡梦中的曦雾, 被一阵突然而来的嘈杂吵闹声给扰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睡眠舱的盖子破了一个大洞,洞外站着一道他分外熟悉的黑红色高大身影。
那道身影俯身向他伸出手,将他连人带被子从洞里提了出去。
然后他被人用力拥抱住了,在那紧收的力道、热烈的体温中,曦雾终于彻底从睡梦中清醒了。
他看见在他们的身后, 他卧室的房门也破了个大洞。
洞外探着多个脑袋,手抱香葵草头顶睡帽的蓝空羽、梦游状态的沫沫云、揉着眼屎的苍痕、衣衫不整的晶橘、一头问号的面包机、一脸八卦的空调全在洞外围观他们俩。
枢零在抱完后便将手松开了,转身离去。大使馆众人连忙给他让开路。
曦雾看见他离开的背影,赤着脚,没有穿鞋。身上的衣服也没穿完整,像是晨起时四点八给他穿到一半,他就等不急地跑出来了。
苍痕正拼命地给曦雾打手势到面目狰狞,晶橘也在猛猛地手舞足蹈地比划。
曦雾经过一秒钟时间的分析思考后,他大声叫住枢零:
“枢零——我、…早上好!”
枢零转回身,“嗯。早上好。”他有着和僵尸同款的过分紧绷笔直的站姿。
而在曦雾的被子底下,曦雾的站姿也跟枢零差不太多。
“你是要去上班了吗?”
“嗯。去上班。”
曦雾憋红了脸,终于憋出下一句话:
“…我们晚上一起打游戏。”
“嗯。打游戏。”
“……再见。”他抬手挥挥。
“嗯。再见。”枢零也抬手挥挥。然后似没有腿关节的机器人一样地转身离去。
在枢零刚走远后没多久,曦雾便遭到了大使馆内众人的大声挤兑。
“你还跟人家‘晚上一起打游戏’呢!曦雾你这辈子就是被游戏给毁了!而且人家眼一睁衣服都没穿完就来找你了,你也不送他一下把你的被子盖他身上?”
“我的大地母亲啊!枢零陛下好可怜,他居然都跟你这种情商为负的人结婚一整年了!七弟,我觉得你涉嫌婚后冷暴力!你太过份了!”
“呃……总之,我这里有几本感情类的书,曦雾你要不要看一下……”
“哈哈哈哈!笑死劳资了!”
“曦雾,这次搞砸了不要紧,下次努力就好,加油,不要灰心。”
曦雾面色通红,“你们这群人,懂又不懂!他就是喜欢我这样的!都走开!自己回去睡觉去!”
众人一边发出嘘声,一边散去。
而曦雾看看自己门上的大洞,又看看自己的睡眠舱上的洞,一时间,他心头各种又酸又甜又隐隐夹杂着些惊恐的情绪在相互交织。
——看来我以前“老婆一巴掌就能把我头都打飞”的想法还是太片面了,他分明是一掌下去能把我打成渣男,轰杀成渣。
“曦雾先生,需要我帮您修补您的房间吗?”面包机漂浮到曦雾的面前。
曦雾点头,“你补吧。”
空调小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向曦雾播报今早上的情况:
“陛下他好像不太会使用门铃,他直接从天上飞进了我们的围墙内。我们入侵者警报刚响了一声,就被他给关掉了。
“面包机迅速赶去问:陛下,请问您到我们大使馆中来有何贵干?他一边停也不停地继续往前走,一边回答说:我来找曦雾。
“大使馆内的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只除了你。因为陛下特意说:不,不用替我叫醒他。
“陛下好像也不太会开门,也不会使用睡眠舱。总之,他给你留下了两个大洞,和一个——”空调小姐华丽丽地转一个圈,“爱的拥抱——~”
曦雾露出傻笑,“嘿嘿嘿~”
又赶紧往还没补好的两个大洞上各拍一张照,拿去发七次方动态:-
睡前给老婆留言说想要一个抱抱,老婆好热情,来得好快。老婆,我要喜欢你一辈子[/玫瑰][/泪目][/玫瑰]
网友们在之后,就曦雾到底是“被家暴了”还是“被抱抱了”的问题吵成了一片。
……
“还家暴,这群人真是想得出来!”莓里莎愤慨不已,“用尾巴想都知道,要是陛下他真搞家暴,他老公岂有命在事后拍照发动态!”
露露子一边手上继续忙活着做学校的小组作业,一边附和:“就是,就是!”
莓里莎跟露露子是园林设计专业的。
她们这次的小组作业,是要在软件里根据老师指定的房屋模型进行美化改造设计。
两人最近天天都呆在一块儿,以共同完成这该死的小组作业。
就在莓里莎关掉七次方,要将注意力挪回设计软件中和露露子同甘共苦时,她很意外地收到了一串聊天消息:
[奶萌饼干酱]
:吱吱莓莓,下午好。
:在过去你曾说,如果我跟我老公有任何感情上的烦恼,随时都可以来找你倾诉,你非常乐意帮助我们排忧解难、共度感情上的难关。
:我现在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你能为我提供一些帮助建议吗?
“我焯!”莓里莎亢奋得原地乱蹦,“露露子!饼干酱来找我咨询情感问题了!我的情感大师之魂在熊熊燃烧!”
露露子苦苦哀求:“拉小群!求你带上我跟你们一起讨论!”
莓里莎仗义挥手,“那肯定,这种好事俺老莓肯定带你一起参加!”
一番沟通交流后,小群火速拉好了。
至于她们原本在做的小组作业,以被她们彻底遗忘。
[吱吱莓莓]
: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奶萌饼干酱]
:因为一些身份地位上的原因,我老公觉得我们间的婚姻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饼干酱将《金雕像》的故事向两人复述了一遍。
两人瞬间脑补出了一个故事:
饼干酱本是某某文明的某某大家族甚至是皇室的掌上明珠。
他备受家人的宠爱,家人给他包办婚姻找了一个二十四孝好老公,这个好老公就是富哥。
富哥家里虽然也挺富,但相对饼干酱家,他远不能及也。
婚后的两人虽互生了情愫,夫夫间感情和睦、蜜里调油。
但富哥毕竟是入赘的,他在平日里饱受岳父的刁难、岳母的冷哼、小舅子的嘲笑、小姨子的白眼……
在外,富哥是受人尊敬的饼干夫婿;但在家,他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受气包罢了。
富哥虽嘴上从未抱怨过,但深夜里却时常偷偷抹眼泪。
饼干酱看在眼里,是痛在心里啊。
[奶萌饼干酱]
:我们都无力改变我们的处境,并且可以预见,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中,我们都会处在这种“金雕像”困境中。
:他不愿意和我离婚,我也并不想真的和他分开。
:今天的一整个白天,我又重新思考了一遍,我到底有什么是能够帮到他的。
:他今天凌晨发给我的那段话启发了我——在除了实质性的帮助以外,我还可以给他一些精神上的安抚。
:你们星际上的人一般会怎么做?
莓里莎和露露子差点打起来了。
“莓里莎!你根本就不懂!穿情趣内衣那是婚前才有用,而婚后劳累一天回到家里看见老婆穿着情趣内衣要求交公粮,那只会感觉天都塌了!”
“露露子!不懂的人是你!你那是没有爱情只有凑合的夫妻,对相爱的小情侣来说,情趣内衣包治百病!”
“莓里莎你还是太天真了!你要注意审题,代餐哥他们已经备孕很久了,OOXX对他们来说早已成为一种嚼之无味的成年人的任务罢了。除了刚谈上恋爱的萧楚南和法皇人,还会有谁对XXOO有瘾啊?”
莓里莎萎靡地败下阵来,“我只是想让我的代餐CP大do特do而已,我有什么错。”
露露子浑身猛然一震。
她拍拍莓里莎的肩膀,大义凛然地说:“对不起,莓里莎同志,是我忘记我们的初心了!我也要看我们的代餐CP大do特do口牙!”
……
曦雾调整了一整天的心态,才终于勉强把“金雕像难题”给抛去脑后,不总是为其感到焦躁了。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种事是没法急于一时的,他必须冷静下来静待时机。
时机一定会有的。
因为风中的空气已经开始湿润,山雨已经欲来了。
曦雾将注意力转到他眼下的另一个难题身上——缺钱。
枢零爱玩的那类大型社交网游都是很花钱的。一个成熟的网游公会,其背后必定有土豪老板在给骨干成员们发奶粉钱。
而且枢零身为虫群帝权,他每天玩游戏的时间很有限,才没什么精力去肝装备之类的。
就只能硬氪,请代练团。枢零上号后只管享受帝王级游戏待遇。
曦雾是真不好意思再去向联盟申请经费用来给他俩冲游戏币了,他要脸。
在冥思苦想了一个白天后,曦雾终于想到了一个来钱较快且零成本的法子——
那就是把虫群心灵网络上的热门游戏,移植到星际网上去售卖。
什么?你问要怎么把心灵网的游戏格式,转成星际网的格式?这可能需要雇程序员得花钱?
花什么钱,虫群里不是有那么多免费劳动力吗,让枢零去下令压榨族胞不就好了。
什么?你问游戏移植好后怎么宣发?这可能需要花钱去买广告?
花什么钱,联盟里不是有那么多免费劳动力吗,用“促进文化交流”的名头去骗联盟的宣传补贴,让联盟帮忙宣传游戏不就好了。刚好曦雾的二叔苍痕还是联盟对外宣传部的副主任呢。
曦雾越想越觉得自己这空手套白狼的计划实在是太妙了,美滋滋。
等他跟枢零晚间约会打游戏的时间点一接近,他便兴冲冲地跑出门,要去向枢零宣布自己的这一伟大计划。
“老婆!老婆!咱们家要发财——咦?人呢?”曦雾疑惑地左看右看,“他怎么不在?临时有事加班去了吗?”
正当曦雾困惑不已时,他在心灵网络上收到了枢零的消息:
「老公,你来一下二楼我卧室。」
「今天四点八给我缝了一套超好看的衣服,你来帮我看一下我穿上身的效果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