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下午申时, 沈映蓉才与魏氏等人去往宝福楼,鉴于夫妻二人经常寻街巷饮食,魏氏并未生出疑窦。
莫约申时三刻, 主仆抵达目的地。
魏氏去柜台报与掌柜,跑堂小二过来领她们前往吴阅预先定下的雅阁。
宝福楼自比不得春晖园气派, 位置也偏些, 不过环境挺不错, 前头是两层小楼, 后面则是相对清净的雅阁。
吴阅订下的雅阁在最北的角落里, 是一个单独的包厢。
从外头进去, 里面别有洞天。
两道小门后是一处小小的园艺景观,一棵叫不出名字的树弯曲着枝丫野蛮生长, 树脚下有一块大石头, 石头上爬满了青苔。
周边铺满了鹅卵石,靠墙边有一口大缸, 缸里种着夏荷。
这个时节正是荷花绽放的时候, 四五支荷花有的是花苞,有的则已经彻底绽放。
翠绿与粉白相交,给小小的天地里带来了蓬勃生机。
被高墙和瓦檐围起来的天井旁有一处矮台,上面放着蒲团, 供客人静坐观景。
沈映蓉很喜欢这处园艺小景观, 她在天井下站了会儿,又进到屋里。
包厢内并不宽敞,没有桌椅,只有低矮的叠席, 屏风后有一张竹榻,便于客人小憩。
沈映蓉席地而坐, 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润嗓子。
这家他们曾来过两回,不过一直是在前头的大堂用餐。
今日算是小惊喜。
莫约申时六刻,吴阅才到了宝福楼。在他过来的间隙,那封献妻书已经被家奴送往萧府。
他有十足的把握萧煜会上钩,倘若是正儿八经的世家子弟,他反倒没底。
但对方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一个声名狼藉的富家子,定会闻着腥寻来。
为了把沈映蓉困在这里,吴阅特意挑傍晚行事,就算她中途有所察觉,也会因着夜晚无法脱身。
他一点都不害怕她闹,因为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一个非常爱体面的女郎。
他几乎未曾见过沈氏狼狈落拓的模样,无论遇到什么,一直都是体面大方的。
而那份体面,是沈映蓉的自尊。
外头忽然传来青禾的声音,原是吴阅到了。他撩起门帘进来,说道:“今日实在太忙,让惠娘等久了。”
沈映蓉站起身,温声道:“外头这般炎热,郎君着实不易。”
吴阅笑了笑,“今年比去年好许多。”
夫妻二人说了阵儿话,青禾送来铜盆供吴阅净手,他心情甚好道:“这丫头是个馋嘴的,你与魏妈妈想用什么自行跟跑堂的说。”
青禾咧嘴笑道:“今日沾了娘子的光。”
沈映蓉递上干净帕子,吴阅接过擦手。
待青禾退下后,两人席地而坐,讨论吃什么菜好。
蜜汁火方和胭脂鹅脯自是少不了的,夏日沈映蓉喜欢爽口的菜肴,要了一份酸辣口的藕带。
吴阅提议饮点小酒。
当时沈映蓉并未多想,只道:“郎君酒量不好,我也甚少饮酒,用米酒如何?”
吴阅笑眯眯道:“今日我心情好,惠娘陪我饮两杯。”
沈映蓉看着他道:“我怕吃醉了。”
吴阅:“无妨,有我在,能把你扛回去。”
沈映蓉娇嗔道:“你莫要坑我,记得过年时我吃醉过一回,魏妈妈说我大半夜折腾,抱着游廊下的柱子转了半个时辰。”
吴阅被逗笑了,“我倒是记得那一回,怎么都哄不回去。”
沈映蓉:“我才不吃酒,醉了多丢人。”
说起那场经历,真真是丢人现眼。
当时她也实在是高兴,便多饮了两杯,不曾想醉得稀里糊涂,根本就记不起酒醉后发生的事,只能从旁人嘴里得知一二,并且第二天还会头痛欲裂。
那感觉实在不美妙,她并无兴致体验第二次。
两人商量好了菜品,便唠起了家常。
吴阅给她倒了一盏酸梅饮,说道:“与惠娘成婚的这三年,我吴致远的日子过得很是快活,以后不管不遇到什么坎,夫妻都要齐心协力走下去。”
沈映蓉应道:“我自是以郎君为重的。”
吴阅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他知道今日过后两人肯定会产生嫌隙,也设想过失去她的日子,却仍旧抱着侥幸,只要他能谋得县令职位,就有自信留住她。
那时沈映蓉还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满心满眼里都是这个男人。
他是她的丈夫,后半生都要依附的支柱。
一直以来吴阅给她的感觉就是沉稳可靠,她可以放心大胆依偎在他的怀里,倾诉衷肠。
因为吴家人的实诚让她心安。
不论是丈夫,还是公婆,给予她的从来都是尊重与体贴。
她喜欢这样的家庭氛围,精神状态也不错,日子过得安宁踏实。
两人说着细水长流的生活琐碎,吴阅用甜言蜜语勾勒未来期望。
以后他们会有一个孩子,他也会更努力挣前程,给娘俩风光。
迷魂汤把沈映蓉哄得开怀。
跑堂小二送来他们要的菜肴,有六七道,酸辣口的凉拌藕带、酱鸭舌、蜜汁火方、胭脂鹅脯、莼菜羹、煨牡蛎等。
沈映蓉看着矮桌上的菜肴,食指大开,“我们会不会太奢侈了?”
吴阅:“难得一次吃顿好的,不奢侈。”又道,“惠娘打理家里头的上下,挺不容易,该犒劳。”
沈映蓉:“若被阿娘他们晓得我二人吃独食,只怕会骂你这个不孝子。”
吴阅失笑,“那中秋过节的时候就带他们来,我们先尝尝味儿。”
不一会儿跑堂的又送来一壶酒。
沈映蓉见状,说道:“看来郎君今日心情甚好。”
吴阅含笑睇她,给她布菜,“尝尝胭脂鹅脯,你最喜欢的。”
沈映蓉:“我最喜欢的是阿娘做的烧子鹅,百吃不厌。”
吴阅:“那什么时候过去蹭顿饭。”
沈映蓉欢喜道:“那敢情好!”
她可喜欢这种生活状态了,小两口有自己的空间,不用被公婆约束,若是想娘家了,便回去蹭顿饭。
家里头养着仆人,不用自己亲自动手,生活条件殷实不错,无需为生计操劳。
丈夫疼宠,公婆尊重,娘家欢喜,一家子都平安喜乐,没有家长里短的糟心事。
作为后宅女郎,沈映蓉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
吴阅给自己倒了一盏酒,也给她倒了些,说道:“今儿难得清净,惠娘怎么都得陪我饮一些。”
沈映蓉忙道:“你莫要倒多了,我只沾一点点。”
吴阅应好,知道她的酒量,顶多一盏酒就能让她抱着柱子转。
“惠娘尝尝,这酒是甜的,不辣口。”
沈映蓉半信半疑,端起碗盏小小地抿了抿,还真是甜的,并没有其他酒那般辣喉。
吴阅:“我没骗你吧?”
沈映蓉点头。
却不知,那酒吃起来爽口,后劲儿却大,是他专门替她备下的迷魂汤。
夫妻二人很享受这种独处的滋味,吴阅看她的眼神是柔和的。
那般俏丽的女郎,很快就会被他亲手献上,送给别的男人。
他心里头到底有几分不痛快。
可是比起被王县令折磨,他宁愿沈映蓉折磨他,因为他能拿捏住这个女人。
弱女子罢了,能翻起什么浪来?
吴阅压下心中的矛盾,已经箭在弦上,容不得他后悔。
夕阳西下,外头的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隐隐有下暴雨的趋势。
这顿饭他们吃得很久,沈映蓉不知不觉被吴阅哄下了一盏酒。
那酒滋味清甜,麻痹了她的味觉,入了腹才知道它的厉害。
绯色爬满双颊,眼底的醉意越来越明显,说话也开始颠三倒四重复,整个人晕乎乎的,看到好多小人儿在转。
吴阅冷静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惠娘是不是醉了?”
沈映蓉拿着一支筷子,歪着脑袋看他,眼神雾蒙蒙的,脑子被酒精麻痹,彻底迟钝了,“魏妈妈?”
吴阅:“……”
很好,这酒吃到位了。
看她的身子开始晃,他起身把她往后扶,让她靠着墙壁。
沈映蓉的肢体不受控制,像烂泥那样瘫软,嘴里呓语道:“郎君,我的衣裳上有蚂蚁。”
吴阅应答道:“惠娘吃醉了,这里没有蚂蚁。”
沈映蓉颠三倒四,“有蚂蚁,这么大的头。”
她认真地比划,随后又翻t看衣袖,不停地做着翻看的动作,对自己的意识已经失去了清醒认知。
也在这时,外头传来敲门声,吴阅起身去开门,是仆从阿喜。
阿喜附耳嘀咕了几句,吴阅点头,同他做了个手势。
阿喜垂首退下了。
似想起了什么,吴阅忽然道:“去拿碗醒酒汤来。”
阿喜应声是。
吴阅关上房门,表情有些冷漠。
现在魏氏和青禾被支走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蒙汗药能让她们乖乖听话。
只要度过今晚,待生米煮成熟饭,他自有应付之力。
“郎君……”
听到沈映蓉呓语的声音,吴阅进去了。
那女郎吃醉酒软绵绵的,全然没有平时的端方正经,看着他傻笑的样子颇有几分娇俏可爱。
吴阅走上前,蹲到她身边,说道:“惠娘醉了。”
沈映蓉头晕回答:“我没醉。”顿了顿,忽地抱住他的头,仔细端详道,“好大的蚂蚁……”
吴阅失笑,捉住她的双手道:“惠娘吃醉了,等会儿用碗醒酒汤就好了。”
沈映蓉亲昵地往他的怀里钻,撒娇道:“郎君好香啊。”
吴阅被她蹭得有些发痒,她吃醉的样子娇憨得叫人生怜。
他轻轻抚摸她的背脊,在某一刻,他其实也很矛盾,这女人毕竟是他的发妻,他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人被他人占有呢?
可是想想自己的前程,他又迅速冷静下来,妇人之仁成不了大事。
沈映蓉在他的怀里毫无意识地说着醉话,门口传来阿喜的声音,解酒汤送来了。
吴阅起身去拿,却被她缠住,抱住他的腿不让他走。
他一番诱哄,沈映蓉又把他误认成了魏氏,一个劲儿找郎君。
吴阅去到门口,接下阿喜手里的醒酒汤,压低声音道:“去外头看看,若那人的车马来了,知会我。”
阿喜点头,默默离去。
吴阅关门垂眸睇醒酒汤,不动声色走到天井那边,从袖袋里取出备好的合欢散,犹豫片刻才将其尽数投进碗中。
既然设了这场局,就不能出任何岔子。
醉酒的女人,催情的药物,无人帮衬的夜晚,他冷静地给发妻设下天罗地网,只为将她送到别的男人榻上讨人欢喜。
端起碗盏走到女人身旁,吴阅温和道:“惠娘醉了,来饮些醒酒汤。”
沈映蓉不想喝。
吴阅耐着性子哄她,也不管她是否愿意,半强迫半诱哄,把半碗醒酒汤喂了进去。
剩下的她怎么都不愿意再饮,吴阅倒也没有为难,只端起余下的醒酒汤走到外头,把它倒在树下,随后又用酸梅饮把碗盏涮洗一遍。
屋里的沈映蓉不知何时爬到了屏风旁,抱着屏风一角发呆。
看到她的举动,吴阅觉得好笑,轻声道:“惠娘怎么了?”
沈映蓉醉眼迷蒙地转移视线,呓语道:“好多吴阅啊,好多……郎君,好多……”
又开始说醉话了。
吴阅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退到天井,看外头的天色,乌云密布。
默默掐算时辰,如果萧煜有兴致,估计进坊里了。
此刻街道上的人们行色匆匆,因为天空黑沉沉的,吹来阵阵凉风,某些地方已经在下雨了。
萧家的马车往宝福楼而来,跟来的仆人是上次萧煜去青楼的那位,叫常生。
那小子是个机灵的,但凡萧煜想干点见不得人的事,他都会在身边跟随打掩护。
马车里的儿郎满腹狐疑,似乎有些悟不透吴阅的举动。
他原是不想走这趟的,无奈沈映蓉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
不管是什么情形,走一趟瞧瞧倒也无妨。
萧煜抱着这样的心态一探究竟。
吴家仆人看到萧家马车进坊,连忙去通知阿喜。
当时雅阁里昏暗,吴阅并未撑灯,矮桌上的碗盏已经被他清理干净。
一道白光掠过,紧接着雷鸣阵阵,门口忽然传来阿喜急促的声音。
吴阅回过神儿,走到门口开门,阿喜悄声道:“郎君,来了。”
吴阅悬在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倘若萧煜没来,那一切都白忙活了。
“你去接迎,我去车里。”
阿喜点头称是,匆匆去宝福楼门口。
屋里的沈映蓉呓语喊他,吴阅哄她道:“外头打雷,惠娘莫要出去,我去去就来。”
沈映蓉没有回应,她只觉得头晕,稀里糊涂靠着屏风,好似一滩烂泥。
在萧家的马车抵达宝福楼时,吴阅已经去到自己的骡马车里。
萧煜下车来,阿喜忙迎上前,说自家主子已经等候多时。
萧煜背着手跟他去了雅阁那边。
那雅阁实在僻静,此刻天色昏暗,雅阁里没有撑灯,昏暗无比。
萧煜皱着眉头推开门,闻到一股酒味。
他眼眸微眯,警惕地看向阿喜,不客气问:“吴县丞呢?”
阿喜镇定回答道:“我家主子说,有一份厚礼送与四爷。”
萧煜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里头的沈映蓉口干,爬到矮桌边找水喝,无奈身子不受控制,不慎把碗盏打翻。
门口的萧煜听到声响,立马进来查看,阿喜不动声色把房门掩上。
室内昏暗,若是寻常人,压根就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萧煜是练家子,目力自要比普通人好些,看到醉酒的女郎云鬓微散,面色潮红,轻薄的外衫半敞,醉眼迷蒙。
先前的狐疑一下子就烟消云散。
啧,那吴县丞当真有点意思。
他缓缓走上前,蹲下细细打量女郎,她似乎吃了不少酒,有些神志不清。
“沈娘子?”
萧煜试着喊她,喉头有些发紧。
沈映蓉的认知早就被酒精麻痹,把他当成了吴阅,喊他郎君。
萧煜沉默,他平静地看着这个被丈夫出卖的女人,有些同情她的遭遇。
可是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份厚礼真真是送到了他的心尖儿上。
显然吴阅是做过功课的。
萧煜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次东味居吴阅宴请的目的,想是为试探他。
似觉得这事有点意思,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轻声问道:“沈娘子是不是吃醉了?”
沈映蓉昏昏沉沉地看他,试图看清他的面容,却愈发模糊,“郎君,好多蚂蚁……多蚂蚁……”
她反反复复说有蚂蚁。
萧煜失笑,觉得这个醉酒的女人有点憨憨的可爱。
平时她可正经了,一副不可亵渎的模样,不曾想吃醉酒竟是这般娇俏,委实有趣。
他故意学吴阅说话的语气,诱哄道:“惠娘过来。”
沈映蓉没有动。
天空中忽地一片亮白,一道闪电霹雳而下,照亮了室内的情形。
那时萧煜像一条贪婪的野狗,脸上带着危险蛊惑的笑容,引诱女郎坠入深渊。
年轻的儿郎面对惦记了许久的女人,早就把道德底线抛之脑后。
他才十八岁,正是处于叛逆闯祸的年纪,只要不是杀人放火触犯律法,便没有什么是不敢碰的。
何况是一个女人,一个他做梦都想要的女人。
几道炸雷盘旋在宝福楼上空,发出警告的轰隆声,萧煜视若无睹。
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小霸王的恶号绝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那响雷显然把沈映蓉吓着了,受惊想逃,却被萧煜一把捞进怀里,哄道:“乖,惠娘莫要乱跑。”
雷鸣声委实骇人,沈映蓉胆小地缩在他怀里,果然安静许多。
萧煜的心中生出几分奇怪的滋味。
这女人他垂涎了许久,如今佳人入怀,既觉得不真实,又感到匪夷所思。
她确实是沈氏,一个被丈夫出卖的妇人,同时也是他觊觎的女人。
现在就在他怀里,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萧煜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他不知道吴阅献妻时是怎样的心态,但他知道自己的无耻。
这是他第一次抱女人,抱妄想了许久的女人,而今美梦成真,若叫他做正人君子,那才是违背本能的意愿。
他萧煜声名狼藉,打小就不是个东西,倘若他是正人君子,那这趟是决计不会来的。
怀里的身子软软的,丰若有肌柔若无骨,跟男人的体魄完全不一样。
哪怕她吃了不少酒,颈项间仍有脂粉幽香,嗅起来让人沉迷。
萧煜情不自禁嗅她的肌肤,灼热的气息令颈脖处痒痒的,沈映蓉伸手推开。
她吃过酒,又被吴阅灌了合欢散,被萧煜禁锢,只觉得闷热。
口干舌燥令她极不舒服,嘴里呓语着渴。
萧煜没听清,兴致渐浓问:“惠娘说什么?”
沈映蓉无力推他,说渴。
萧煜一手环住她的腰身,防止她逃跑,一手取矮桌上的白瓷壶倒水。
碗t盏递到沈映蓉嘴边,她实在太渴,一口气饮了半碗,却还不知足。
萧煜动了坏心思,又倒了半碗,却不给她,只看着她道:“惠娘若想喝水,便求我,如何?”
沈映蓉没有反应,只觉得浑身燥热,想把身边的火炉推开。
萧煜反手把她制住,那坏种端起半碗水抿了一口,忽地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灼热的气息带着男性侵犯的强势撬开她的唇舌,丝丝湿润渡入口中,不容她抗拒。
沈映蓉的头被他禁锢,只能承受渡水滋养。
那时佳人云鬓散乱,呼吸急促,无法反抗,只能任由男人轻薄。
没有实战经验的纨绔学以前狐朋狗友的伎俩玩花样。
他的吻青涩,一点都不嫌对方饮过酒,大抵是因为喜欢带来的愉悦胜过一切。
沈映蓉本能推拒,挣扎之下一侧的外衫脱落,露出半截香肩。
时下有家底的妇人们流行诃子裙搭配纱质大袖衫,一来能衬得体态婀娜,二来则是凉爽。
大半诃子胸衣露出,肩颈处的那片雪白染上坠落的一缕青丝,无限风情叫人血脉偾张。
萧煜整个人脑子发热,理智一点点被本能欲望蚕食,犹如一头贪婪的狼。
恰在这时,外头不知何时刮起大风,把窗户吹动,忽听“啪”的一声巨响,窗户关闭,把萧煜吓了好大一跳。
也正是因为那道响声,把他的理智拉回来一点点,他现在是乘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
倘若被京中的祖母知晓,屁股铁定得开花!
在某一瞬间,天不怕地不怕的狗东西居然有些怂。
外头的妖风吹得哗啦啦作响,闪电偶尔掠过,全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暴雨造势。
萧煜稍稍冷静了些,松开了手里的女人。
沈映蓉得到自由,大口喘着粗气,往窗户那边爬去。
合欢散在体内发挥了作用,她实在太热,肌肤滚烫,好似高热一般烧得人无从适应。
方才的凉风令她感到舒适,只是本能地去寻那股清凉,缓解身体的不适。
萧煜看着她的举动,并未阻止,而是径自去了天井那边,整理混乱思绪。
那时离天黑还早,因着乌云密布,整个天空都黑沉下来。
大风吹动天井里的树枝,随风摇曳,瓦檐下的那缸荷花也跟着冷风舞动。
周边昏暗,萧煜却不想撑灯。
他的眼底沾染了欲色,和见不得人的荒唐。
沈氏是他人之妻,倘若他侵犯,便是猪狗不如。
可是他真的很想要那个女人,如今送上门来了,岂有推出去的道理?
萧煜很是矛盾,他一边唾弃吴阅是伪君子,一边又嫌弃自己动摇欲念。
虽然他对沈氏心怀不轨,也屡屡找机会想跟她接触,但决计没料到吴阅那混账东西竟然卖妻求荣。
尽管他能干出爬墙的事,但都是偷偷摸摸,不敢光明正大强抢民女。
要命的是吴阅那龟孙给了他机会,把女人送到他手里。
萧煜第一次被考验人品。
不知何处的雨雾被冷风裹挟着从天井灌入,给室内带来丝丝凉意。
趴在地上的沈映蓉艰难支撑着不受控制的四肢,努力爬到了窗户旁,吃力推开它。
清凉的冷风吹拂到燥热的脸上,令她舒坦至极。
两条胳膊搭到窗台上,她嫌身上的纱衣碍事,胡乱扯掉。
灼热的肌肤贪婪地享受着凉风的抚慰,盘起的发髻散乱了大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渴望,媚态横生。
萧煜原本想做回正人君子,尽管违背了本能,结果过来看到她这般模样,才隐隐意识到不对劲。
当时沈映蓉的神志已经迷糊了,完全被药物控制。
萧煜时常跟狐朋狗友们鬼混,见识得也多,看她贪凉不停扒拉身上的衣裙,顿时就明白了所以。
室内闷热,他当即把她带到天井那边透气。
不曾想女郎像水蛇那样缠到他身上,一个劲儿往他怀里钻。
他原本就心怀不轨,哪里吃得消这般引诱?
萧煜的脑门炸了。
怀里的女人极不安分,把他按倒在地,衣衫不整到处乱抓。
萧煜仅存的那点道德感全线崩溃,血气方刚的儿郎彻底放纵。
去他娘的正人君子!
他才不想做什么好人!
用蛮力把女人撇开,他索性将错就错,遵循自己的意愿。
狼狈起身去把外头的门反锁,随后进屋把沈映蓉拖到了天井那边。
女郎像烂泥似的任人摆布,被他粗鲁地抵到了冰凉的墙上。
豆大的雨点不知何时落下,浓烈的泥腥味很快就充斥着整个街道。
吴家的骡马车就在宝福楼后面,隔着一堵高墙,是一片昏暗狼藉。
车里的吴阅听着越来越大的雨声,脸隐藏在黑暗里,手重重地掐在车壁上,指骨发白。
他到底低估了自己对沈映蓉的夫妻情分。
起初他以为他能忍受把她送出去,然而当她真在别人榻上时,他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些受不了。
吴阅在雨中闭目,若问他后不后悔,他也答不出所以然来,就是感觉不舒服。
那女人毕竟是他的,她生是吴家的人,死是吴家的鬼。
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咬了一口,心里头肯定不舒服。
千般滋味在心头萦绕,男人隔着车壁看向那堵高墙,不愿去想里头的情形。
夜幕不知何时降临,暮鼓声响坊门会关闭,他需得回去,不能让二老知晓。
吴阅强忍心中的不痛快,趁着暮鼓声响起前匆匆回去,把阿喜留在了这里。
雨下得越来越大,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骡马车在街上飞奔,两边的屋檐下汇聚着不少雨水坠落,滴到地上,把地气蒸发。
宝福楼里的常生是个机灵的,这事到底不光彩,若是传出去,只怕会惹出闲言碎语。
为了掩盖自家主子的荒唐行径,他特地让跑堂的开了一间雅阁。
同为仆人,阿喜没有他那般周全,常生小声问他道:“你家夫人身边可有丫鬟婆子?”
阿喜沉默。
常生有些不耐,皱眉道:“问你话呢?”
阿喜摇头。
常生指了指他,埋汰道:“你家夫人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阿喜欲言又止。
他没伺候过女主人,自然不清楚这些,只有魏妈妈她们才晓得,但吴阅交代过了,不能让她们坏事。
宝福楼里的灯笼一盏盏亮开,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一片旖旎。
瓢泼大雨从天井浇灌下来,靠墙那边的大缸里很快就装满了雨水。
绽放的夏荷从淤泥而出,娇美的花朵哪里经得起暴雨这般冲撞。
从瓦檐沟里流下来的雨水被冷风裹挟着拍打到荷花上,些许花瓣被外力冲击脱落,一些落到荷叶上,一些落到地上,与雨水混合到一起,沾染了泥土浑浊的气息。
这场暴雨下得恣意,彻底带走了暑气。
小小的天井受雨水滋养,同时也承受着它的疯狂洗礼。
不少树叶被暴雨拍落,留下满地狼藉。
瓦檐下到处都是水渍,原本潋滟绽放的荷花早已被冲刷得支离破碎。
有两支承受不住被生生折断,未绽放的花苞也弯了腰,只有躲藏在荷叶下的小花苞侥幸躲过一劫。
屋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萧煜好似一头饿狼寻到猎物,仿佛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毫无节制。
这夜,格外漫长。
另一边回到家中的吴阅同二老撒谎,说沈映蓉回娘家去了,要过两天才回来。
二老并未起疑,亲家离得近,又经常往来,也在情理之中。
吴阅疲惫地回到寝卧,若是往日沈映蓉在时,必定会关切问候。
可是她被他亲手送了出去。
他默默走到妆奁前,拿起她经常用的木梳,轻轻嗅了嗅,上头还残留着女人的发香。
吴阅平静地凝视铜镜中的自己,那张面容既陌生又熟悉。他轻轻抚摸自己的脸,似乎陷入了恍惚中。
这两月为着河务的事跑上跑下,都清减不少。
他觉得镜中的男人看着挺陌生,不知什么时候眼里装满了疲惫,再无曾经的明亮。
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再无以前的精气神儿,浑身上下哪哪都糟心。
他也不过是去年落榜后才做的县丞,这才过多久,就被磋磨成这般?
吴阅有些心疼自己,心疼自己的不易。
沈氏被他娇养得这般好,只要他们夫妻跨过这道坎,他日后定会如往常那般待她好,不离不弃。
收起心中不痛快的多愁善感,他命家奴备热水沐浴。
洗去一身疲惫,吴阅无精打采地躺到床上。
今夜暴雨,外头的暑气已经被蒸发掉,室内t凉爽,他却毫无睡意。
伸手摸身边,空荡荡的。
那女人不在。
此刻她应该在萧煜身下承欢,毕竟她服了合欢散,再贞节的烈女都受不住药物摧残。
吴阅闭上眼,不愿去想。
可是他越是抵触抗拒,就越忍不住想她此刻的情形。
她吃醉了酒,会不会清醒了些?
她会不会反抗哭闹?
她会不会恨他?
吴阅的内心饱受煎熬,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有些悔了。
“惠娘……”
喉结滚动,他缓缓闭目,忽然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情形。
那时他心高气傲,有才有貌,一般的女郎可入不了他的眼。
沈氏是他理想中的妻子,模样生得俊,端方得体,且涵养也不错,学识上佳。
或许人的骨子里总是贱的,拥有的时候理所应当,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而今把她送了出去,他才开始回味起她的好来。
待到子夜时分,另一边中了迷药的魏氏从浑浑噩噩中苏醒。
当时她和青禾躺在冰凉的地上,室内门窗紧锁,只剩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发出豆大的光。
魏氏一头雾水地环顾四周,觉得房间有些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是在哪里。
她断片的记忆过了许久才渐渐有了衔接,困倦地坐起身,摇了摇昏沉沉的头,后知后觉想起在宝福楼里的情形。
跑堂的送来饮食,她和青禾没用多少就被阿喜喊了出去,随后便记不起了。
瞥见旁边的青禾,魏氏连忙爬过去喊醒她。
青禾睡得死沉。
魏氏隐隐意识到不对劲,她们在这里,那娘子呢,她又在何处?
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魏氏眼皮子狂跳不已,立马起身去敲门,大声喊叫。
闹出来的动静惊动了看守院子的刘婆子。
这处一进院子是胡氏的陪嫁,闲置着,偶尔吴阅办差来不及回去时会在这里落脚歇一宿。
其余大部分时间都是空着的,只留刘婆子一人看管。
她被魏氏闹出来的动静吵醒,睡眼惺忪撑灯过来,没好气道:“大半夜的叫魂呐?”
听到她的声音,魏氏很快就认了出来,连忙道:“刘妈妈,你这是为何啊,何故将我二人锁在屋里?”
刘氏在外头沉默了阵儿,回道:“你二人是不是犯了事?”
魏氏忍着头痛,诧异道:“此话何解?”
刘氏冷漠道:“郎君差人吩咐,天亮了才放你们出去。”
魏氏顿觉不妙,心慌追问:“那娘子呢,她可曾一道过来?”
刘氏似有不解,“她是主子,跟着过来作甚?”
魏氏心中一咯噔,忽觉腿软滑了下去。
她跟青禾是沈家的陪嫁,是沈映蓉身边最亲近的忠仆,要在什么情况下,吴阅才会用这样的法子支走她们?
魏氏不敢细想。
刘婆子没听到动静,当她安分了,提灯离去,魏氏忽然呼道:“刘妈妈,郎君可曾说过什么?”
刘婆子不耐烦道:“不曾。”顿了顿,“你二人定是犯了什么事,郎君才会差人把你们送来。他交代过,定要在天明才放你们出去,大家都是下人,莫要叫我为难。”
魏氏闭嘴。
刘婆子回房去了,院子顿时清净下来。
屋里的油灯快要熄灭,魏氏心乱如麻。
直觉告诉她,自家娘子肯定出了什么事,可是她猜不出吴阅此举的用意。
看青禾还昏迷不醒,她再次拍打她的脸,试图唤醒她,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魏氏不禁感到绝望,她知道刘婆子看守的院子,这里离宝福楼那边远着呢,现在深更半夜,就算她出去了,也没法过坊门。
如果沈映蓉没出岔子,肯定不会任由吴阅这般处理她们,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她们的娘子多半遇到了事情。
魏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她们去宝福楼的情形。
一切都很正常,跟平时差不多。
她左思右想,怎么都想不明白吴阅此举的用意。
夏日昼长夜短,魏氏在煎熬中度过,吴阅在矛盾中辗转难眠,而彻底饕足的萧煜虽然干了畜生事,还是给沈映蓉留了几分体面。
她毕竟是有夫之妇,现在被丈夫出卖,若清醒过来看到他,只怕体面全无。
于是在凌晨前趁着她还未醒时,他偷偷起身离去。
初尝情事的儿郎不知节制,匆匆穿上衣裳,走路时脚下虚浮,有些飘。
萧煜扶了扶腰,女人果真有毒,在她身上折腾时不知不觉,哪晓得过后简直比在操练场上摔打还厉害。
他定了神儿,强忍着腰上的不适,确定自己没有东西落下,才开门出去了。
怕出岔子的常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把萧煜吓了一跳。
他偷人的模样实在不体面。
萧煜正要骂娘,常生忙引着他去昨儿订的雅阁梳洗收拾。
不便与吴家人打照面,天蒙蒙发亮时萧煜就离开了宝福楼。
另一边的魏氏和青禾心急如焚往宝福楼而来,她们并未回吴家,因为都猜测沈映蓉肯定出了事。
妇人脚力差,魏氏比不得青禾年轻,跑了几条街就气喘吁吁。
青禾快急哭了。
魏氏喘着粗气道:“青禾你先过去,记住了,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大呼小叫的,等着我过来处理,明白吗?”
青禾连连点头,“那魏妈妈你赶紧的。”
魏氏抓着她的胳膊,叮嘱道:“你一定要记好了,万事以娘子为重,她的安全,她的声誉,都要护住!”
青禾应答道:“我知道。”
魏氏催促道:“跑快一点,到了宝福楼先去看娘子还在不在,她若不在,就先等着我,若还在,便看看她是什么情形,再做决断。”
她一番交代,青禾毕竟年纪小,就怕她鲁莽生出意外。
晨钟声响起时各坊门开启,萧煜出坊后,怕沈氏出岔子,特地吩咐常生过去一趟。
雅阁里狼藉不堪,地上衣物散乱,沈映蓉躺在榻上,薄被下未着寸缕。
宿醉后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从浑浑噩噩中醒来,眼皮裂开了一道缝隙,很不适应光线。
沈映蓉伸手遮挡。
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有红痕,她不由得愣住。
头昏昏沉沉的,痛得厉害,她眯起眼,试图回忆昨晚的经历,却像断片了似的,什么都记不起了。
沈映蓉闭目,复又睁开,迟钝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无意识摸身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披头散发地坐起身,头痛得厉害。
她伸手无力捂住,薄被滑落,露出来的雪白肌肤上残留着触目惊心的吻痕。
锁骨处,前胸处,皆是萧煜故意留下来的痕迹。
那是向吴阅宣战的挑衅,更是他要光明正大拆墙头挖红杏的证明。
第十九章 她要与吴阅和离
猝不及防看到自己身上的印迹, 沈映蓉被吓了好大一跳。
她皱着眉头,迟钝的痛觉席卷全身,好似被捶过一顿, 哪哪都酸痛。
伸手把薄被裹到身上遮羞,她披散着发, 茫然看周边, 只记得跟吴阅在这里用饭的情形, 其他的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忍着头痛欲裂的滋味, 她喊道:“魏妈妈?”
外头的阿喜听到她的喊声, 心头惶惶, 应道:“娘子,魏妈妈等会儿就过来。”
沈映蓉又问:“青禾呢?”
阿喜硬着头皮道:“她们出去了, 一会儿才回来。”
沈映蓉看着室内狼藉, 继续问:“郎君呢?”
阿喜撒谎道:“郎君去衙门上值了。”
沈映蓉闭嘴。
纵使她现在反应迟钝,也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因为吴阅从来不会这般放纵。
成婚三年, 他对夫妻之事素来内敛含蓄,断不会这般不知轻重。
她心中有些慌乱,眼下魏氏和青禾都不在,自己现在的模样实在无法出去见人, 只得强压下怪异, 等她们来了再说。
沈映蓉裹着薄被想去倒水喝,哪晓得刚站起身就腿软,两条腿不受控制打颤,她只得坐回榻上。
心中的怪异感愈发浓重, 她开始忐忑检查自己的身体,前胸、腰腹和腿上皆是吻痕。
吴阅断不会这般疯!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努力回忆昨晚的情形,却什么都记不起。
沈映蓉头痛得要命,心中憋着太多疑问,却毫无头绪。
也在这时,青禾总算狂奔而来。
她上气不接下气,直奔雅阁,看到阿喜守在门口,稍稍放下心来。
阿喜见到她,垂首道:“方才娘子唤你。”
青禾喘着粗气,原本想质问,终是忍下了,连忙问:“娘子可醒了?”
听到她的声音,沈映蓉急忙道:“醒了。”
青禾推门而入。
阿喜仿佛猜到里头是什么情形,不动声色把门掩上。
青禾扭头看了他t一眼,显然并未意识到什么。
昨晚一场暴雨,天井那边全是水渍,到处都是荷花和树叶的狼藉。
青禾步入室内,看到衣物狼藉,不由得愣了愣。
屏风后的沈映蓉唤道:“青禾?”
青禾慌忙过去看她。
当时沈映蓉裹着薄被,头发凌乱,脸上茫然又忐忑,叫人生怜。
青禾暗叫不好,隐隐生出不祥的预感。
她是沈家的陪嫁,是沈映蓉嫁到吴家最亲近的人,看到她,沈映蓉觉得心里头踏实许多。
不曾想青禾眼泪汪汪,欲言又止。
沈映蓉的心沉了下来,蹙眉问:“你一早去哪儿了?”
青禾跪到榻前,委屈道:“奴婢和魏妈妈被关了一宿。”
当即把她们被关在别院的情形细说一遍,听得沈映蓉眼皮子狂跳。
要在什么情况下,吴阅才会用这般卑劣的手段把她们支走困住?
再结合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沈映蓉的心坠入了谷底。
她强忍着暴躁的情绪,冷静道:“你莫要哭,擦干眼泪去替我问话,昨晚何人来过此地,若阿喜不愿回答,今日我便闹他个天翻地覆!”
见她动了怒,青禾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慌忙擦眼泪,起身出去问话。
没过多时青禾就进来了,整个人脸色发白,直打哆嗦。
她的三观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好似天要塌下来一般,腿软跪到了地上,恐惧道:“阿喜……说了……”
沈映蓉追问:“何人?”
青禾哭丧道:“萧四爷。”
得到这个答案,沈映蓉如被雷劈。她僵愣在原地,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青禾害怕她想不开做傻事,爬过去哭道:“娘子……”
沈映蓉像木偶似的缓缓转移视线,既没有表达愤怒,也没有露出遭遇背叛后的伤心。
她只是朱唇轻启,用冷静得反常的语气道:“你哭什么?”
青禾含着热泪,忐忑地说不出话来。
沈映蓉平静道:“那萧四郎是何等狂徒,聚众招妓闹出人命也能法外开恩,我能从他手里活下来就已然是万幸,你哭什么?”
青禾哽咽道:“娘子……”
沈映蓉缓缓伸手擦干她脸上的泪,一字一句道:“莫要哭,哭给男人看没用。”
这话如利刃扎进青禾的心里,她热泪盈眶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道:“吴家欺人太甚!”
沈映蓉没有答话,眼眶一点点泛红,想起昨日吴阅同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温热的心一点点凉透。
她不想像青禾那样哭哭啼啼倾诉委屈,因为除了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笑话外,体面全无。
“去给我打热水来,我要擦洗身子。”
青禾点头。
沈映蓉道:“把眼泪擦干净,不许哭,你家娘子还活着,没到哭丧的地步。”
青禾强压下心中的恐慌,胡乱擦脸,匆匆走到门口,吩咐阿喜去打热水。
阿喜没说什么,闷着头去找跑堂小二。
稍后热水提来,青禾接进屋,走到屏风后替沈映蓉清理身子。
看到她身上的痕迹,青禾直掉眼泪。
沈映蓉嫌她碍事,自己动手,青禾默默退下。
雪白的肌肤上皆是欢爱后的痕迹,沈映蓉无比庆幸,她除了腰酸痛外,并未带见血的明伤。
这已经是万幸。
清理好身子后,屋里的狼藉已经被青禾收拾干净,昨晚的衣裳上沾了酒气,没法再穿,只有等魏氏来了再做打算。
沈映蓉心中到底有些乱,在毫无预兆的前提下遭遇婚姻背刺,对后宅女郎来说,无异于塌天大祸。
青禾年轻,比不得魏氏沉稳,焦虑得团团转,嗫嚅道:“娘子接下来打算去往何处?”
沈映蓉沉默,隔了许久,才道:“阿喜既然说吴阅去了衙门,想来是不愿面对我,免得尴尬。”
青禾恨声道:“他那般对待娘子,当该遭天打雷劈!”
二人隔着屏风,沈映蓉看不到她的咬牙切齿。
青禾继续骂道:“吴家欺人太甚!”顿了顿,“那个家是吃人的龙潭虎穴,娘子断不可再回去了。”
沈映蓉不答反问:“那我还能去哪里?”
青禾激动道:“回娘家,娘子吃了这般大的亏,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映蓉继续反问:“然后呢?
“让阿娘他们与吴家大闹一场,闹得人尽皆知,双方颜面尽失,体面全无,成为江玉县的笑话?”
青禾一下子被问住了,许久都答不出话来。
沈映蓉温和道:“你这丫头太过天真,日后若嫁了人,只怕是要吃亏的。”
青禾手足无措道:“可是娘子……”
沈映蓉冷静道:“江玉县是沈家的根儿,日后还要继续立足。
“我若不计后果大闹,除了让沈家成为笑话,让我抬不起头以外,能讨得什么好处?”
青禾眼泪花花,心有不甘道:“可是娘子是无辜的啊。”
沈应蓉冷笑,“无辜又如何?
“这世道,是男人的世道,后宅妇人哪有什么无不无辜?
“今日这事若传了出去,我沈氏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背地里指不定骂我沈氏攀龙附凤,勾引萧四郎,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听到这番冷酷言语,青禾被迫镇定下来,着急问:“那娘子要如何应对现在的处境?”
沈映蓉并未回答。
她知道萧煜对她怀有不轨之心,如今被他得手,只盼那祸害别再继续纠缠才好。
她不怕应付吴阅,因为吴家也是极爱面子的,至少有所顾忌。
但萧煜不一样,他有强势的身家背景,并且无法无天,是出了名的小霸王。
被这么一个狗东西缠上,她一个毫无依靠的弱女子,想要从他手里逃脱,无异于以卵击石。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敲门声,是魏氏赶过来了。
青禾忙去开门,看到她就红了眼。
魏氏见状暗叫不好。
关上房门,青禾三言两语把沈映蓉的情形说了说。
魏氏顿时恨得目眦欲裂,脱口道:“那畜生怎么敢?!”
青禾连连抹泪。
魏氏亦红了眼,当即去屏风后看沈映蓉。对方表情平静,冷静得叫人害怕。
魏氏焦头烂额,喉头发堵道:“娘子……”
沈映蓉吩咐道:“我要去别院,昨儿出来没带钱银,现在身无分文,魏妈妈把那两支银簪拿去兑换,给我置身衣裳,再叫顶小轿。”停顿片刻,“莫要忘了抓药。”
魏氏欲言又止。
沈映蓉:“有什么话以后再说,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
魏氏只得拿着那两支银簪出去办事。
阿喜还守在门外的,魏氏恨恨地剜了他一眼,说道:“去给娘子找顶小轿来,去别院。”
阿喜并未多问,自顾离开了。
魏氏也出去置办衣裳,抓避子汤的药。
莫约两盏茶的功夫,魏氏寻来衣物,里里外外给沈映蓉换上。
因着锁骨处有吻痕,那衣物是交领,把所有显眼的痕迹都遮挡得严实。
魏氏心情沉重地替她梳理发髻,憋着许多话,却不敢开口。
青禾伺候她洗漱。
沈映蓉像往常那般,看不出任何异常。
魏氏焦灼不已,因为一般的女郎遇到这样的变故恐怕早就崩溃哭闹了,可是她没有。
曾经那般依附的男人,满心满眼里都装着丈夫的后宅女郎,全心全意去侍奉,盼着走一辈子的美梦,一下子被击得支离破碎。
一个人翻脸的速度原来可以这般快。
前脚甜言蜜语,后脚就把她送到别的男人榻上。
若说心中不恨,肯定是假的。
待小轿寻来,魏氏搀扶沈映蓉出去。
她仍旧体体面面,只是走路的时候两腿酸软,有些打颤,腰也不舒服。
那狂徒才十八岁,精力自是旺盛,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被他折腾过多少回,全身像散架似的,哪哪都酸疼。
沈映蓉忍着身体的不适,由魏氏扶着走到小轿旁,说道:“回去告诉郎君,我要在别院清净两日再去娘家,家中得靠他自己操劳。”
这话是说给阿喜听的,他应声是。
小轿离开宝福楼,魏氏和青禾在一旁跟随。
阿喜在原地看了会儿,才离开了,回去复命。他并未去吴家,而是去了衙门。
因为吴阅确实去衙门上值了,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叫人看不出端倪。
在去别院的途中,沈映蓉端坐在轿子里,再无先前的精气神儿。
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后宅妇人。
这个时代的女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礼仪教条规范她们的言行,给她们戴上世俗枷锁,期盼着她们遵循三从四德,做贤妻良母。
不知怎么的,沈映蓉忽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
吴阅的背刺将她打入阿鼻地狱,她想大声呐喊,大声质问。
可是她清楚t地明白,呐喊不管用,质问也没有任何意义。
说到底,就是不爱罢了。
或许有几分怜爱,但不多。
仅此而已。
可笑的是那男人是她自己亲手挑选的,三年恩爱夫妻,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曾经她以为的体贴尊重,曾经她以为的细水长流,曾经她以为的……
那些都是曾经,她以为的。
当一个人在失望透顶时,根本就不会大哭发泄,而是沉默无言。
哭有什么用?
哭给谁看呢?
用哭来让男人怜悯,良心发现?还是用哭来展现为人妻女的弱势与无奈?
微微湿润的眼眶终归没有掉下一丝眼泪,因为不值得。
沈家那般穷困潦倒倾尽一切教养的女儿断不该软弱无骨。
她是文人,本该有一身傲骨,方才不负自家父亲的一番栽培。
她沈映蓉的傲骨,谁也别想来折断。
今日摔了一跤,爬起来便是,以前体体面面的,以后亦是如此。
指甲掐入掌心的疼痛提醒她莫要回头看,不管以后遇到什么,都别再回头。
小轿抵达别院,刘婆子得知主母过来,连忙走到门口接迎。
沈映蓉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只说要在这里住两日。
刘婆子是个人精,结合昨晚的情形,猜测夫妻俩肯定闹了不愉快。
青禾搀扶沈映蓉回房,魏氏则去庖厨煎药备热水。
刘婆子跟着她过去了,试探问:“魏妈妈,娘子怎这般早就过来了?”
魏氏打消她的疑虑,故意回答道:“昨儿小两口闹了别扭,在赌气呢。”
刘婆子“哎哟”一声,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嘛。”
当即同她唠了起来,魏氏也未过多回应,只叫她帮忙生火。
煎药时刘婆子多嘴问了一句。
魏氏解释昨夜暴雨,沈映蓉有些头痛鼻塞,故而抓药服用。
刘婆子倒也没有起疑。
把汤药端进房里,沈映蓉忍着嫌恶一饮而尽。
先前在宝福楼只擦洗过身子,她想泡个澡。
于是魏氏给她备热水。
沈映蓉独自关在房里洗了许久,她想把身上的痕迹洗干净。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总觉得身上还残留着陌生男人的气息,挥之不去。
醉酒也有好处,至少她一点都不记得昨晚在萧煜身上的荒唐与放纵,免了许多尴尬。
与吴阅成婚的这几年,她一直都是含蓄内敛的,包括夫妻之事。
时代对于女性成长的引导极少,无非是婚嫁前几日由女性长辈粗粗讲解新婚夜要面对的情况。
吴阅对那方面的需求并不频繁,女性的含蓄让她学会了矜持。
然而昨夜的醉酒与□□让她抛却矜持与羞耻,只剩下本能的发泄,发泄在别的男人身上。
当时她并不知道,萧煜身上同样留下不少印记,有她的咬痕与抓痕。
记不起有记不起的好处,不用那么尴尬。
上午沈映蓉睡了一觉,她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要如何处理与吴阅的这段婚姻。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连午饭都没吃,中途魏氏忧心忡忡来看过两回,就怕她想不开。
莫约到未时,沈映蓉的精神才养好了些。
青禾送来饮食,她起床洗漱,用饭的时候似有话要说,把青禾支出去看门,防备刘婆子。
魏氏面色凝重地站在旁边,沈映蓉没甚胃口地拿起筷子,说道:“我要和离。”
这话在意料之中。
魏氏严肃道:“吴致远猪狗不如,一个连发妻都会出卖的男人,娘子自不能再跟着他了。”
沈映蓉沉默。
魏氏担忧道:“沈家是娘子的退路,就怕夫人得知情形会伤心难过。”
沈映蓉垂眸睇碗中的小米粥,“若想和离,必要让爹娘知晓吴阅的品行,方才能让他们维护我。”
魏氏点头,“娘子所言甚是。”顿了顿,“那娘子打算什么时候回娘家?”
沈映蓉:“明日就回,回去小住几日。”
魏氏:“那接下来呢?”
沈映蓉:“我心里头也没底,吴阅一早就去了衙门,想来是没有脸面见我的,他既然要体面,我便给他体面。”
魏氏不服气道:“娘子当该同吴家二老告状才是,让他们替你做主。”
沈映蓉忽地笑了,“魏妈妈天真,就算告状又如何?
“就算二老生气,也不能把吴阅怎么着,他再混账,也始终是他们的儿子,你明白吗?”
魏氏讷讷无语。
沈映蓉平静道:“吴家是个泥潭,我不能陷在里头,我不怕与他们撕破脸,我怕的是萧四郎,那是一头闻着腥就会来的恶狼,若被他咬上一口,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这话说得魏氏眼皮子狂跳。
之后沈映蓉不再说话,安静地用碗里的粥。
纵使她心里头再没有底,仍旧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她要自救。
她不甘心成为男人手里的物件被随便送出去交易,她只想做个人,堂堂正正有尊严的人。
当天晚上沈映蓉失眠了,这件事到底令她如鲠在喉。
她不断在脑中过滤吴阅做过的一切,试图找出他出卖的蛛丝马迹,却失败了。
她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动的心思,把她出卖给萧煜,毕竟他隐藏得那般好。
沈映蓉睡觉喜欢侧躺,双膝微微弯曲。
似觉得不痛快,双膝贴到了前胸,紧紧地抱住自己,想用身体的温暖驱散心中的寒意。
散乱的青丝,遮挡了眼底的落寞。
她在黑夜里舔舐伤口,默默埋葬曾经的自己,那个以为她能过一辈子神仙日子的自己。
她到底太过天真。
在娘家哪怕日子过得拮据,父母给予的皆是无尽关怀,因为他们有着血脉亲情。
亦或许是老天嫉妒她前半生过得太顺,给她设下一道坎儿,只要跨过去就好了。
她这样安慰自己。
失眠的不止是她,吴阅亦是辗转反侧,身边空荡荡的,他很不习惯。
阿喜同他说过沈映蓉的反应,很冷静,看不出异样来。
这在情理之中。
因为他了解那个女郎,知道她极爱面子,行事素来稳重周全,断不会当众出丑。
去娘家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倘若回来大吵大闹,反倒不像她的脾性。
她极少闹腾,自控力素来不错,是个情绪非常稳定的人。
身边已经空了两晚,吴阅的心情矛盾且煎熬。
他虽然狠心把她送了出去,可是夫妻情分还在,对她还有感情。
他想看看她,却又害怕见到她。
睡不着觉,他索性坐起身,发了许久的呆。
翌日上午沈映蓉前往娘家,当时沈母出去采买了,留仆人钟氏在家。
钟氏见小主人回来,欢喜不已。
目前沈父和沈旭去了学堂,沈映蓉在小院里站了许久。
这是她打小生长的地方,在吴家的那几年过惯了衣着光鲜的日子,兴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
沈映蓉眯起眼打量院子里的枣树。
那枣树是她三岁时跟父亲一起栽种的,如今十多年了长得很壮。
它见证了她在这个家庭里的成长。
哪怕小时候的日子过得穷困潦倒,父母仍旧把最好的东西紧着给她。
沈映蓉忽然觉得委屈。
这世间,唯有这棵枣树和父母的疼宠才是最真心的。
枣树每年都会结许多果子,给她充当零嘴。
它守着她长大,任由她套绳索在枝丫上荡秋千,果子成熟时任由她拿竹竿拍打。
院子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尽管她已经走出去了三年。
亦或许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这般狼狈归来。
真的很没出息。
家里头那般娇养的女儿,出去时有多风光,回来时就有多狼狈。
强忍心中的酸楚,她自顾进了房里,魏氏担心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莫约两刻钟的功夫,赵氏从外头回来,得知闺女回娘家,欢喜去厢房看她。
沈映蓉已经敛去先前的多愁善感,神色变得平静,她像往常那样轻声唤道:“阿娘。”
赵氏笑眯眯地坐到凳子上,问道:“今儿怎么想着回娘家了?”
沈映蓉盯着她看了会儿,迟疑了许久,才道:“我有件事想同你说。”
赵氏:“???”
沈映蓉淡淡道:“我要与吴阅和离。”
此话一出,赵氏整个人都惊住了。
沈映蓉一字一句道:“我要与他和离。”
第二十章 萧煜不要脸讨要清白
赵氏显然被惊吓得不轻, 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脱口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要闹和离了?”
沈映蓉垂首道:“吴阅的芯子坏了。”
当即冷静地同她说起个中缘由, 听得赵氏血压飙升,差点破口大骂。
她神色激动, 火冒三丈道:“那畜生, 他怎么敢?!”
沈映蓉没有答话。
赵氏气得嘴唇发抖, 脸色铁青。
她t想说什么去安慰女儿, 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因为所有言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不忍她伤心难过, 沈映蓉想伸手安抚她的情绪,赵氏终是绷不住, 别过头出去了。
“阿娘……”
赵氏没有回应, 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情绪起伏不定。
外头的魏氏见她出来, 欲言又止。
赵氏强忍落泪的冲动, 说道:“你同我来。”
二人去了正房那边。
赵氏再也憋不住热泪盈眶,委屈抹泪道:“吴阅那畜生,视我沈家好欺负!”
魏氏跪地道:“是老奴没用,没有护住惠娘。”
赵氏连忙扶她起身, 红着眼眶道:“此事怨不得你们。
“那混账东西既然打定了主意卖妻求荣, 必定会周全计划,就算这次阻止了,保不准还有下次。”
魏氏喉头发堵道:“他藏得太深,平日里一点苗头都没有, 若是老奴警觉着些,或许能及时……”
赵氏打断道:“说这些有什么用?”
魏氏闭嘴不语。
赵氏揪心不已, 他们沈家那般娇养的闺女,却在夫家受这等奇耻大辱,简直欺人太甚。
“要怪就怪沈家家道中落,若娘家背景强势,惠娘何至于受这等欺辱?!”
魏氏:“夫人定要找吴家讨回公道才是,不能让惠娘吃闷亏。”
赵氏看向她,着急问:“那吴家长辈可知晓此事?”
魏氏:“事发后我们不曾回吴家,就目前的情形来看,吴家二老应是不知情的。”
赵氏沉默。
魏氏继续道:“待当家的回来了得快些拿定主意才是,断不能让惠娘再陷入吴家的泥潭里,被他们拿捏。”
赵氏:“我晓得。”
怕引起女儿伤心,她抹泪强打精神,特地差钟氏去买鹅来,晚上做女儿最爱吃的烧子鹅。
整个下午沈映蓉都躲在屋里看书打发时间,她不想再提吴家的糟心事,回娘家无非是跟他们说一声她要和离,谁也不能阻止。
今日沈家父子回来得早些,沈旭进院子看到青禾她们,高兴跑到厢房门口,唤道:“阿姐?”
沈映蓉听到他的声音,放下书籍出来,笑眯眯道:“阿宝今日回来得这般早。”
沈旭咧嘴问:“阿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映蓉:“上午。”
沈旭:“那你是不是晚饭后又要回去?”
沈映蓉不客气伸手揪他的耳朵,板脸道:“你就这般急着赶我走?”
沈旭“哎哟”连连,一边求饶一边说道:“往回阿姐甚少留宿,生怕姐夫惦念,每每阿娘念起你,都会发一通牢骚。”
沈映蓉颇觉窝心,“今儿我不回去。”顿了顿,“今日在学堂里念了什么,说与我听听。”
沈旭立马跑了,最受不了她考功课,没完没了。
沈父一回来赵氏就把他逮进了正房,同他说起吴家的变故。
沈方哲顿时血气上涌,全无读书人的教养,怒目骂道:“那狗日的畜生,我定要找他理论理论!”
赵氏连忙拽住他,着急道:“你莫要让惠娘心烦!”
沈方哲目眦欲裂,死瞪着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也在这时,外头传来沈映蓉的声音。
沈方哲立马收起方才的失态,有许多话要问她,同赵氏道:“琴娘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同惠娘说。”
赵氏再次提醒他,“莫要惹惠娘心烦,她已经够难堪了。”
沈方哲连连点头,赵氏这才出去了。
不一会儿沈映蓉进屋来。
见到自家闺女,沈方哲心里头百般不是滋味,他强压下内心的愤怒,讷讷道:“是为父不中用,没能护好你。”
沈映蓉不忍他难过,安慰道:“爹已经很好了,惠娘有你这样的父亲,已是万幸。”
这话令沈方哲自责万分。
回想当初女儿出嫁时他曾偷偷哭过一回,如今女儿婚姻不顺,他不禁再次红了眼。
狼狈地别过头,沈方哲用袖子拭眼角,难过道:“那吴致远还是为父亲自替你挑的夫君,不曾想,千挑万选,竟挑出这样一个孽畜来。”
听到这话,沈映蓉心中也不是滋味,黯然道:“他也是女儿自己挑的。”
沈方哲摇头,“都怨我,倘若我能像你曾祖父那般,你何至于被他欺负到如此田地?”
“爹……”
“惠娘,爹对不住你,让你受这样的委屈。那吴致远欺人太甚,我明日定要去吴家问一问,问一问吴安雄,当初他上门来提亲时说的是不是屁话!”
当时他神色激动,听不进任何言语,对吴家一番抨击数落。
沈映蓉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索性选择了闭嘴。
晚饭备好了,一家子在饭桌上死气沉沉。
沈旭虽不知情,却敏感,只觉得大人们的情绪有些奇怪。
他心中憋着疑问,主动给沈映蓉夹烧子鹅,说道:“阿姐最喜欢阿娘做的烧子鹅,多用些。”
沈映蓉温和地看着他,“阿宝正是长个儿的时候,也该多吃些。”
赵氏瞧着姐弟二人,胸中五味杂陈,“惠娘难得回来一趟,便住两日罢。”
沈映蓉点头。
沈旭想问什么,但见沈方哲用眼神提醒,终是止住了。
这顿饭吃得沉闷,饭后他被大人们支走,沈映蓉同父母谈起了正事。
先前沈方哲情绪激动,现在则稳定许多。
沈映蓉推测吴家二老应该不清楚吴阅卖妻求荣的事,如果要和离,首先就得把带进吴家的嫁妆分割出来。
赵氏也冷静许多,点头赞许道:“吴家那般无耻,惠娘的嫁妆断不能便宜了他们。”
沈映蓉道:“我掌管着吴家的中馈,属于自己的东西自要亲自拿回来,倘若现在就与吴阅撕破脸,许多事不便,总归会吃亏。”
沈方哲头痛道:“那惠娘作何打算?”
沈映蓉理智道:“在撕破脸之前取回嫁妆,省得日后牵扯,耗时又费心。”
沈方哲沉默。
当初嫁女时他们几乎掏空了家底,赵氏把娘家陪嫁的一间铺子和二十亩良田一并给沈映蓉带去了夫家,除了田产外,还有压箱底的钱银。
那些身外之物虽比不得吴家富裕,却也能保障沈映蓉最基本的开销。
如今婚姻破裂,自要取还回来。
这一打算得到了夫妻的一致赞许。
接下来沈映蓉又说起自己的顾虑,她并不赞同父母去吴家大闹,一来要维持体面,二来则是大闹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赵氏心里头不服气,咬牙道:“吴家干出这等卑劣之事,就该身败名裂,受世人唾弃。”
这回沈方哲难得的清醒了,紧皱眉头道:“人言可畏,惠娘以后还得在江玉县立足,总得顾虑她的声誉。
“且女儿家要在这个世道求存本就不易,倘若被吴家倒打一耙,颠倒黑白说惠娘攀龙附凤招惹萧四郎,那才叫有口说不清。”
赵氏被气着了,想说什么,被沈映蓉打断。
“阿娘且忍下这口气,就算你去吴家大闹一场,就算公婆跟你赔罪,难道女儿就不与吴阅和离了吗?”
“这……”
“不管吴家是什么态度,女儿都是要和离的。吴阅今日能把我送给萧四郎,明日就能把我送给李四郎,我吃过一回亏,断不能在他那里再受一次。”
见她的情绪起伏,赵氏连忙道:“好好好,阿娘什么都依你!”
沈方哲也道:“无论惠娘做出什么决定,为父都会站在你这边。
“我虽然不中用,但养你一口饭吃还是可行的。”
沈映蓉望着他,倍感窝心,“有爹这句话,我便什么都不怕。”
赵氏也道:“你是我们的亲闺女,我们若不心疼你,谁来疼你?
“以前的日子那般艰难都度过了,咱们现在总比往日好。
“待你回去处理好吴家的事,便回娘家来,莫要在意外头那些闲言碎语。
“咱们的窝虽然没有吴家的气派,但遮风挡雨总不成问题。”
那时面对父母的关爱,沈映蓉鼻子泛酸,久久说不出话来。
她无比庆幸出生在这样开明的家庭里,不会因为她是女儿就轻看。
有家的感觉真好。
这天晚上沈映蓉与父母长谈,所受到的委屈都在亲情温暖中一点点治愈。
回到父母身旁,她可以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母亲身边,得到所有t信任。
鉴于明天沈方哲还要去学堂,沈映蓉不打扰他休息,先回房去了。
入睡前赵氏到底忧心,想到闺女和离后的前程,不由得落泪。
沈方哲亦是如此。
他们的闺女是个有主见的,这道坎儿他们并不担心她跨不过去,担心的是和离之后又将面对的是什么。
这世道对女性从来没有友善可言。
姑娘家从一出生就是附属,与吴阅的这段失败婚姻只怕会影响闺女往后的人生。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必她往后都不会再轻易相信男人。
可是世道容不下一个和离回娘家的女人,外头必定会风言风语。
他们的闺女那般骄傲,她不愿看到她被现实折弯脊梁,磨平棱角。
赵氏在黑暗里替女儿辛酸流泪。
察觉到她的伤心难过,沈方哲轻拍她的肩膀,赵氏抹泪道:“往后惠娘又该何去何从?”
沈方哲喉头发堵,“只要有我们在,就能护她。”
赵氏哽咽道:“她才二十岁,就遭遇这等耻辱,我连公道都没法去讨,你要我如何咽下这口气?
“我恨呐,恨吴家毁了她的前程。倘若是夫妻闹矛盾过不下去和离,她日后再嫁,也不至于难堪。
“可偏偏是吴阅卖妻求荣,把她送给了别的男人,你让她以后如何再相信男人愿意二嫁?
“我家惠娘那般聪慧的女郎,吃过一次亏,定不会再走第二次同样的路。
“一个女郎家,总归得有属于自己的家业,我不盼她什么,就只盼她能像寻常女子那样有疼爱自己的丈夫,一双儿女作倚靠,日后老了,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也不至于孤苦伶仃。”
这番话是一个传统母亲对女儿未来的担忧,沈方哲听后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夜终归是个不眠夜。
正房的夫妻俩辗转难眠,厢房的沈映蓉反而睡得安稳。
因为周边是她熟悉的一切,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她安睡得无比踏实。
她可没有赵氏的那些忧心,经历过一次婚姻,往后嫁不嫁人并不重要。
当务之急,是从吴家那个泥潭里脱离出来,远离是非之地。
翌日沈家父子俩去学堂,赵氏差青禾去买些新鲜的莲子和葡萄来给沈映蓉解馋。
沈映蓉打趣道:“我这才回来多久,阿娘就好吃好喝惯养着,只怕不到一月,家里头就得被我吃垮了。”
赵氏埋汰道:“瞧你那猫样,瘦得跟什么似的,秋冬的时候给你炖几只老母鸡补补身子。”
沈映蓉:“阿娘不懂,这叫窈窕。”
赵氏无比嫌弃,“风都能吹走的竹竿,窈窕个屁。”
沈映蓉:“……”
打扫院子的魏氏听着母女斗嘴,不由得抿嘴笑。
赵氏嗓门大,去沈旭屋里整理他的物什,又开始骂骂咧咧,数落那小子邋遢,以后娶个婆娘定会被嫌弃。
沈映蓉在外头拿青盐擦牙,不怕死接茬儿道:“以后阿宝讨了媳妇儿,阿娘若想留住人,才该夹着尾巴做人,别被儿媳妇嫌弃。”
这话把赵氏气笑了,在屋里不客气啐道:“你这个大姑子留在家里才招人嫌呢!”
沈映蓉理直气壮道:“我能给弟妹教养孩子,阿娘你字都不识几个,能教什么?”
赵氏被噎着了,憋了许久才骂她臭不要脸。
母女俩又像往常那样你来我往,压根就忘了吴家的不快。
赵氏嘴上不饶人,干的事却从未亏待过沈映蓉,就算她嫁出去了,住的那间厢房也留着的,而不是把沈旭那间小的屋子换了。
那种明目张胆的偏爱在这个家里已经成为了习惯,也正是因为父母的偏爱,才让沈映蓉愿意心疼沈旭这个弟弟。
她从不缺亲情滋养,也有爱人的能力。
沈方哲懂得教养子女,给予长女的是无限偏疼,也会灌输沈旭女郎家在这个世道的不易。
父母的爱,与亲姐的爱灌养着沈旭,让他从未感到不平。
之后沈映蓉在娘家小住了几日,吴阅不敢过来接妻子回家,选择了逃避。
而另一边的萧煜经过那一夜荒唐后食髓知味,生出了想要带沈映蓉回京的心思。
室内的冰鉴洗去了酷暑的炎热,他坐在摇椅上,看着挂在墙上的《荷戏》陷入了沉思。
那女郎瞧着衣冠楚楚,不曾想私下里竟这般放浪。
亦或许是她被下了药的缘故,热情似火,乖张又风情。
那晚的缠绵令初尝情事的儿郎迷醉,叫他念念不忘,甚至有些上瘾儿。
对方灼热滚烫的肌肤,亲昵的贴近,以及被温柔包裹的缱绻旖旎叫他发狂。
也许是他从未碰过女人,没尝过滋味,见识得太少,才会这般沉沦。
但不管怎么说,他确实被那个女人迷住了,更或许是迷恋她的身体带来的感官冲击,让他不能自拔,如痴如狂。
萧煜喉结滚动,闭目回忆起那些荒唐又无法宣之于口的暗夜情形,不禁心痒难耐。
一顿吃饱哪能满足呢,他贪婪地想顿顿都有饱饭吃。
他虽然不要脸惦记他人之妻,却不会明目张胆去抢夺。如今吴阅那伪君子卖妻求荣把她送到他手里来,夫妻二人的感情肯定会产生裂痕。
这正是他撬墙脚的好时机。
萧煜的心思彻底活络了,更加坚定了想要夺取沈映蓉的决心。
他想把她带在身边,把她带回京城,养在自己的院子里,让她陪伴在身侧,顿顿都有饱饭吃。
拿定主意后,萧煜把常生叫来,让他去沈家盯着,只要沈映蓉回吴家,立马拦人,他要见她。
常生屁颠屁颠出去了。
沈映蓉在娘家小住了四日才回吴家。
这次她的心情格外平和,打定主意在不撕破脸的前提下先把嫁妆转移回娘家再说。
赵氏差人租了一辆骡马车送她回去,千叮万嘱道:“若吴家的事没法处理,便让我们去出头,切莫逞强再吃闷亏。”
沈映蓉道:“阿娘放心,我心里头有数。”
赵氏握着她的手,看向魏氏和青禾,再三叮嘱她们谨慎行事。
二人连连点头。
现在看清楚吴阅的虚伪,自会小心防备。
与赵氏道别后,三人上马车回去。
不曾想,还没进冠云坊,常生就前来拦人。
魏氏打起帘子,她不认识此人,皱眉道:“这位小郎君是?”
常生行了一礼,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条送上,魏氏接过拿给沈映蓉瞧。
当时沈映蓉已经猜到了几分,真看到纸条上的字迹后,心沉入了谷底。
萧四郎要见她。
沈映蓉心中起伏不定,青禾担忧道:“娘子……”
马车旁的常生道:“沈娘子马上就要进冠云坊了,想来不想让家里人……”
话还未说完,沈映蓉就道:“我去。”
常生微微一笑,骡马车掉头往附近的客栈去了。
这两日萧煜都住在客栈里守株待兔,屋里没有冰鉴,他很不习惯,但一想到能再见沈映蓉,便什么都能忍。
没过多时,门口传来响动,萧煜起身去开门,沈映蓉站在门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猝不及防看到她,萧煜的心跳漏跳了一拍,觉得她还是吃醉了的好,至少不会这么冷若冰霜,给人一种极不舒服的压迫感。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经过了那夜的荒唐后,沈映蓉明明无法直视他,还是硬着头皮去面对。
进到屋里,沈映蓉也不兜圈子,敷衍行礼,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不知四爷唤我来,所为何事?”
萧煜干咳两声,有些不自在,“我有些话想同沈娘子说。”
沈映蓉冷漠道:“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萧煜默了默,从袖袋里取出吴阅的献妻书,说道:“吴阅,他不是你的良人。”
沈映蓉的视线落到他脸上,不答反问:“那又如何?”
萧煜愣了愣,皱眉道:“他卖妻求荣,把你送到我的榻上,虚伪至极,你心中难道没有怨恨?”
听到这话,沈映蓉忽地笑了,提醒道:“此乃吴家家事,多谢四爷为我夫妻二人费心。”
萧煜不痛快道:“沈娘子莫不是还打算跟他过下去?”
沈映蓉露出奇怪的表情,“敢问四爷,这与你有何干系?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一辈子还很长t,总有许多磕碰会经历。
“现在我们夫妻遇到了难题,总会共同去解决,不需要四爷你操劳。”
这话把萧煜给气着了,看着她久久不语。原本以为她是个聪明的,不曾想这般冥顽不灵。
“沈氏你是不是傻?吴阅都这般待你了,视你为玩物送人,你还要死心塌地?”
沈映蓉唇角微勾,讥讽道:“在四爷眼里,我沈氏难道就不是玩物吗?”
萧煜愣住。
沈映蓉平静道:“吴阅能把我这位发妻送出去,皆是因为你让他有机可乘,他诚然虚伪,你萧四爷难道就是君子?”
萧煜:“……”
沈映蓉:“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大抵都是如此。
“纵使吴阅有许多错处,至少身心干净,从不在外头乱来。
“这道坎儿,我夫妻自会跨过去。
“今日得四爷提醒,沈氏心怀感激,还请四爷高抬贵手,放我夫妻一马。”
她说话的语气不疾不徐,反而凸显得萧煜像个笑话。
他显然被惹恼了,盯着她看了许久,仿佛想把她的脑子掏出来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波反向操作确实把萧煜整得不会了,原本想趁着夫妻关系产生裂痕挑拨离间,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屑。
对方是读书人,萧煜自知没有那份口才与她辩论,索性耍横,看谁更不要脸。
他步步逼近,不再强调吴阅对婚姻的背叛,而是从自身出发,厚颜无耻道:“沈娘子说得极是,这是你们的家事,我萧煜没有资格插手,不过……”
沈映蓉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他,好似炸毛的奶猫。
萧煜忽然觉得她的样子有几分可爱,唇角微弯,愉悦道:“我萧煜何其无辜,家里头众星拱月捧着,洁身自好没碰过一个女人,结果那天晚上被你沈氏当马骑,清白尽失,我自当要向你夫妻二人讨回公道。”
此话一出,沈映蓉面色一僵,整个人都懵了。
萧煜继续逼近,道:“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大小伙儿,被你这个有夫之妇当成驴马骑,又是啃咬,又是抓伤,你沈氏可脱不了干系。”
似万万没料到被他倒打一耙,沈映蓉的脸上起了薄绯,连忙替自己辩解道:“我没有!”
萧煜控告道:“你毁我清白,坏我名声,自己被下了□□,把我当成泄-欲的工具使,我萧四郎岂会善罢甘休?”
这话说得沈映蓉老脸通红,发窘道:“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一介弱女子,岂能对你为所欲为?”
萧煜冷哼一声,当即解开自己的衣领。
沈映蓉连忙捂脸,非礼勿视!
那男人把厚颜无耻发挥到了极致,硬是解开上衣,光明正大敞开给她看。
肩颈处有明显的咬痕,前胸处有好几道抓伤,很明显的指甲印。
沈映蓉不敢看。
萧煜强行掰开她的手,对方的胸膛映入眼帘。
因着常年练武的关系,年轻的身体肌肤紧致富有光泽,小腹结实,线条有型,是一具充满着青春活力的躯体。
看到他肩膀上的咬痕,沈映蓉觉得自己晚节不保,脸红得像猴子屁股,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萧煜“啧”了一声,慢条斯理整理衣着,意味深长道:“我萧煜被家中疼宠,那般娇生惯养的骄子,岂有被你沈氏白睡的道理?”
沈映蓉:“……”
萧煜:“沈氏,这事儿我跟你没完。”
沈映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