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外的天空是橙黄色的, 泛着金色的光,并不刺目,非常柔和。
经过这么多年的失明, 经过MIB的日夜颠倒和太空深处的群星,马特发现自己快忘了地狱厨房的黄昏有多漂亮。
想一想也是奇怪, 现在的他们正站在过去的时空里, 讨论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马特重新看着旧日的天空, 在思考当下的境况。
贝卡斯没有像马特以为的那样, 作为一个被拒绝求爱的人愤恨的离开,或者摔门发泄自己的不满,或者做任何不能想见的,任性的反应
——顺便一提, 如果贝卡斯是这样激烈的反应, 马特会不受控制的更生气, 因为马特觉得自己才是在眼前两人的争端中无能为力的那一方。
但是贝卡斯没有走, 他很安静的站在房间里。
马特从后背的局促, 感觉对方应该是在注视着自己。
贝卡斯已经把自己的成长环境说的很清楚,作为一个被机器人养大的, 没有任何人际交往行为的“太空新人类”, 他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是尽力了。
根据马特当律师的经验来说,有时候,人真的没法不相信“原生家庭的影响”, “生长环境的影响”之类的那一套。
“为什么?”这时, 马特突然问。
“什么?”贝卡斯立刻接上话。
“为什么是我?”马特问,“你为什么对我有好感?我习惯了在见第一面时就判断出对他人的印象, 你是凭什么?”
贝卡斯不答反问:“你经常只用一面就喜欢一个人吗?”
马特想了想,承认道:“的确, 有一次我在城市跑酷的时候遇到一个人,然后我跟踪她一直到她家。”
“哦,所以你不在意‘跟踪’……什么的?”贝卡斯的关注点十分奇妙。
马特警觉起来,“等等,你是什么意思?你也跟踪过谁吗?我?你跟踪过我?”
贝卡斯欲言又止,然后提醒道:“你不觉得,你打算为同样的事谴责我,很……”
“你该不会消除过我的记忆吧?”马特突然产生了一个恐怖的联想。
如果这是真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崩坏,黑衣探员的公事公办不算,马特不会原谅伴侣在亲密关系里做出这种行为。
“你和我交往过,然后为了执行你的计划,消除了我的记忆,让我忘了你,也忘了我们的关系?”他越想越觉得有很大的可能。
贝卡斯在地球上过大学,去过很多地方,可能也去过马特所在的大学,联谊什么的。
虽然探员O说过,马特是盲人,记忆消除器不能对盲人产生作用,但是谁知道这个“失效”中有没有藏着隐情。
“消除记忆?你是说黑衣探员的记忆消除器?”贝卡斯反问。
马特的心猛地一沉,“你果然……”
“不,我没有。”贝卡斯辩解,“我只是知道它,但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马特催促的追问。
贝卡斯困惑的说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马特说:“因为我有原则,像你试着对我隐瞒真相,这很伤害感情。”
“哦……”贝卡斯显得有些局促,之后缓缓的说:“我不想伤害你的感情,如果你可以不追问更多的细节……”
“是的,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不追问细节,只关心你和我之间的事,再多说点。”马特打断道。
“我回到过1947年,MIB刚刚建立的时候,”贝卡斯说,“我在那里遇见了K探员,他是黑衣探员,也有一个记忆消除器。”
“我以为是‘我们之间的事’,”马特有些找茬意图的说,“探员K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MIB里加入最早的探员,在罗斯威尔,外星人首次降落在地球上,就是他给外星人送上第一捧花。”贝卡斯说,“他当时赶着去约会,但他碰见了外星人,而他车里的后座上正好放着一束准备送给女友的花。”
之后,K就加入了MIB成为黑衣探员,他的女友和家人都被洗掉了和他有关的记忆。
那束花终究也没被应该收到它的人拿到。
马特干巴巴的说:“不好意思,我加入的太晚了,他们什么也没说。我最接近前辈的地方是参加前任探员的葬礼。”
“哦。”
“而且你在葬礼上表现的像个活着的尸体。”想到这一点,马特就感到一些无名的恼火,“不是我非要夸张的啰嗦些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排遣悲伤的方式,但你当时毫无情绪。见鬼,其他探员起码会讲个笑话,发表演讲,喝个烂醉什么的,你,你好像……你只是杵在那里。”
贝卡斯微弱的辩解:“我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模样。”
“就是这个,”马特抓住这点,继续说,“当我听见你说吉尔曼的事,他死在谁手里,你悲伤,你痛苦的埋葬了他,你哭了吗?但是你决心要挑战一个神一样强大的家伙为他报仇。我想到的是,在未来,这样的决心不存在了,你的搭档探员死了,你无动于衷——尽管你可能会辩解,你其实很想有所触动。但到了那时候,你还会记得吉尔曼吗?”
贝卡斯的手动了动,说:“我不会忘记要做的事。”
但他的语气并没有那么肯定。
马特逼问道:“你知道爱情本身就是一场庞大的感情……感情,需要掺入一万种情绪,你知道的吧?”
他不太确定了,因为,说不定贝卡斯还真会回答“我不知道”,毕竟他是“太空族新人类”。
“我看过很多浪漫爱情电影。”贝卡斯回答。
马特捏着眉心,做了个深呼吸,这是完全是在表现讽刺,“好的,比我想象中的答案要好,好极了。”
贝卡斯没有理他,继续说:“根据我看过的资料总结,两个人在一起的因素大概是,要有迷人且让对方喜欢的相貌和身材,惊人的才能,长期的陪伴,至死不渝的忠贞,不要太过度的占有欲,相投的趣味,无私的供养,稳定的经济来源,和伴侣的可靠能力。”
他看着马特的眼睛,恢复视力的那只眼睛,强调:“这些我都能为你做到,不管是现在的我,还是未来的那个我,我没有在葬礼上哭泣,不代表我不会为搭档报仇,不是吗?”
“我开始产生反感了。”马特喃喃的说,“当你把感情拆解成一篇理科论文的时候。”
“即便我成了未来的样子,”贝卡斯描述道,“我的外表没有变,即使我没有你所谓的‘感情’和‘情绪’,但我依然可以永远陪着你,为你提供一切。我不会出轨,我不会关注其他人,我可以排除威胁你的人,只要你想。我支持你的所有兴趣,我也有这个能力。我可以把这个世界打造成你的理想中的生存环境,无比和平,且万物都遵守符合生命健康发展的规矩。”
“所以我不明白,你和未来的我,即探员B,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阻碍?”
——虽然贝卡斯没有直接说出这个问题,但马特能从他的长句子中反复听出这句潜台词。
“你还是没懂。”马特说,“要我重新说一遍,你在不同时间里对吉尔曼的死亡,和对探员M的死亡的态度区别吗?”
“我确实不懂感情,我不明白,”贝卡斯说,“所以我满足了所有最贴近的条件。为,我们。”
“太快了,”马特本能的抵触道,“太快了,上帝啊,我们甚至都没正经的约过一次会。”
贝卡斯转动着眼珠,反问:“所以……我提到探员K是离题,但你忽然把上帝扯进来就没关系?”
马特愣了愣,“你在故意惹我生气吗?因为如果……”
“不,我控制不住想和你斗嘴。”贝卡斯说,“我只是想说,你以为你刚刚认识我,但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你的存在,只是在和你见面之前,我想把这些事都做好。”
马特握住栏杆,警觉的说:“我感觉,我可能不会喜欢你接下来说的话。你怎么知道我的…存在?如果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我见过你,或者听过你的声音,我不可能不记得你。”
“你完全想不到,”贝卡斯抿了抿嘴,说,“简而言之,当我知道自己无法穿越时间回到过去,我去往了一颗外星球,上面住着一群伊斯人,他们有非常高的科技,这种科技可以让他们的思维穿越过漫漫时空,进入另一个生命体的身体里——简称,‘夺舍’。”
又踏入了一个全新的外星生命领域,马特不禁沉默了。
贝卡斯补充解释,“这是东方的说法,比如说现代人的灵魂,使用了伊斯人的技术,可以无限制的进入某个古代人的身体,然后用古代人的身体和拥有的条件,全面体验古代的生活。”
“你这么做过?”马特狐疑的打量他。
“我……”贝卡斯含糊了一下,“对历史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伊斯人大有兴趣,他们开发这种技术就是为了亲身体验一把‘真实异星球体验游戏’,不过因为他们是精神体生命,寿命长的过分,所以肯定不会满足于只玩一把。”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正是这份独一无二的“精神投射”技术,伊斯人被太空中的大多数文明誉为“伟大种族”。
而这些文明都认为,这个头衔是伊斯人当之无愧的。
也因此,没有哪个太空文明知道伊斯星的具体位置。
但是贝卡斯很幸运,他身在川坨的银河图书馆,并且拥有快速找到需要书籍的超能力。
他掌握的一条高等数学公式可以迅速到达任何地方。
得益于此,他在木星上找到了一些伊斯旅客。
因为伊斯人通过这种技术进行过数次的举族迁徙,他们原本是什么样子已经无从考证。
在木星上,贝卡斯看到的伊斯人,看起来像是巨大的虹色圆锥,高度和底面宽度有大约两三米。
它们的皮肤十分有弹性,表面凹凸不平且布满鳞片。
从它们躯干的顶端伸出四条又软的柱形触须,中间的触须顶端是一颗黄色球体。
球体其中长着三颗硕大的黑色眼球。
这颗黄色球体的上方长着四条细长的灰色□□,□□末端有花朵形状的器官,黄色球体的下方则垂着八条绿色的触须。
贝卡斯不是医生,实在难以研究这一堆复杂的东西里哪些是“耳朵”,哪些是“手”。
但他很确定伊斯人是没有腿的,在它们的锥形躯干底部只环绕着柔软的灰色组织,它们通过伸缩这些灰色组织移动。
在木星上,贝卡斯得知,伊斯人正试图建造一条通道,试图将这颗星球与它们过去居住的星球相连接。
这样,它们可以瞬间躲避任何强敌。
伊斯人求知若渴,但绝不善战。
它们如同高级学者一般到处探头探脑,但遇到强敌就举族跑路,绝不会想硬碰硬。
在伊斯人看来,它们自己只是一群在太空中无视时间和空间的“旅行者”,希望优哉游哉的满足自己对全宇宙里所有种族的好奇心。
如果其他外星种族不会因为被它们窥探到了所谓的“文明机密”而恼羞成怒的杀向它们,那它们的游历生活将会更加完美。
马特质疑道:“既然是这么高的科技,他们为什么要给你用?”
“准确的说,不是‘给’我用,”贝卡斯比划着,“我和他们做了交易,帮他们完成这条太空安全通道。”
马特学着他的样子做手势,“你要怎么帮?”
“银钥匙。”贝卡斯耸肩,简单的说,“犹格索托斯的时空银钥匙可以让通道稳定。”
马特很惊讶,因为他立刻想到了不知被谁埋在哥谭城市下,最后被黑衣探员成功回收的那把银钥匙。
很快,他意识到贝卡斯的心跳的有点太快了,这有点像……
“你又在隐瞒一些事。”马特直接说。
“呃?”贝卡斯一愣。
马特抱起双臂,靠着栏杆说:“我可以通过心跳判断一个正常状态下的人是否说谎或者隐瞒,你在隐瞒,你付给伊斯人的报酬不是银钥匙,或者不止于此。”
“好吧,你真有一套。”贝卡斯悻悻的说。
“看,如果是探员B,我根本无法判断他有没有说谎,可你不一样,你完全具备人类在各种情况下的正常生理和本能反应。”马特说。
“我怎么觉得你是想说,未来的我会变得比现在更优秀。”贝卡斯嘟囔。
“那不叫‘优秀’。”马特纠正他。
贝卡斯不由得叹了声气,继续说:“当我找到伊斯人的时候,它们正面临着种族灭绝的危机,我帮助了它们。”
“这样拥有如此强大科技的种族,也会有灭绝危机?”马特疑问道。
毕竟伊斯人可以轻松夺舍各个太空种族的躯壳,在马特看来,即便它们有敌人,用高科技夺走敌人的身体就是了。
贝卡斯不由得微笑,像看见了什么幼稚可爱的东西。
他说:“这就是宇宙,总有比‘伟大种族’更强更伟大的存在,威胁它们的生存。”
“那么,导致伊斯人濒临灭绝的死敌是什么?”马特好奇起来。
“飞天水螅。”贝卡斯毫不犹豫的回答,“它们的感知能力和思维方式非常独特,以至于伊斯人无法与它们交换躯体。”
贝卡斯似乎不打算具体描述伊斯人的死敌。
马特抱着手臂想了一会儿,说:“听起来像是某种巨大又会飞的虫子。”
贝卡斯到底没有否认,“……这么说也可以。”
马特明白,这大概是“不重要的细节”。
贝卡斯继续说:“当我拿到伊斯人的技术后,我立刻让灵魂脱离身体,回到1947年,夺舍了一个当地人的身体,准备警告当时的总统,未来的‘太空族’会完全辜负地球人的期待。”
当时,贝卡斯回到1947年的目的只是想要阻止太空移民计划展开。
在他看来,“太空族”完全不值得这样的投入,人类应该将资源用在更有效的计划上。
结果,他低估了因为外星人降临,当时的复杂局势和人们的警戒心。
在夺舍一个1947年的人的身体,进入白宫后,贝卡斯发现自己带来的消息根本没人在意。
反而,他被当成盗取太空计划的外星强盗,和阻止太空计划的外星骗子,被一名穿着黑色西装的探员追的到处跑。
好在虽然他是“魂穿”,但只要他还记得如何运用那道高等数学公式,这能让一个普通人也有穿越空间的能力。
在追捕中,他逃进了一场时尚模特秀的后台,因为前面会场上的人最多,能够扰乱黑衣探员的视线。
在那个会场的后台,贝卡斯遇到了阿查南人,“格里芬”,它是一种五维生物。
阿查南人可以同时存在在任何平行时空里,但每一个时空里的他都是唯一的。
他能看到无限时空的所有可能性,看到促成某件事的成千上万的分支,看到同一件事发生后的所有结局。
也正因为可以同时看到所有时间线上的事物,他无法判断当前和他对话的人身在那条时间线上。
不过,贝卡斯初次看见的“格里芬”,不过是一个戴着彩色绒帽,站在一张桌子旁,笑容满面的普通地球男人。
贝卡斯第一时间以为这男人只是个地球人,可他一直笑眯眯的看着贝卡斯,像他们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样。
这怪异的亲切感让贝卡斯不得不和他打招呼,“你好吗?”
“看情况,”男人轻快的说,“个人而言是很好,除非这是其中一种未来。”
说完,他指了指前方的人扎堆的一块地方,“那个大块头马上要和女友吵架,她一气之下掉头就走,撞到了端蘑菇盘的侍者……”
伴随着他的说话声,一切都在如言灵般的同步发生着:
女孩在愤怒中扇了男友一耳光,当她转身时,她的肩膀撞到了路过的服务生。
男人也在继续说:“蘑菇盘倒在休假的水兵身上,大家开始大打出手,砸烂桌子,这样一来我就得把盘子端走。”
说完,他轻巧的端走盘子,同时,一个人从打架的人群中被摔过来,刚好将桌子砸烂。
男人端着盘子,绕到贝卡斯的另一边,“或者,未来我会因为吃掉这个腌肉三明治而肠胃不适,正好正在抓捕你的探员K口袋里有治疗胃疼的药,那就会没事,但在不久的将来,我必须带你离开,因此拿不到他的药,情况只能说不算好。”
“正在追捕我的人名叫探员K?”贝卡斯的关注点又落在神奇的地方。
“还有十秒钟,探员K就会从后门进来。”男人说,“你想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走,是被他抓住,还是和我在一起,这将决定这个时空的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贝卡斯不假思索的选择道:“走吧,我选择和你在一起。”
“哦,我看见其它时空的‘你’同时做出了不同的选择。”男人吹了声口哨,“还有一部分时空的你没有遇到我,有些‘你’没有解开那道高等数学公式,有些时空,被奈亚拉托提普杀死的人是你,吉尔曼代替你活了下去……都有可能,一切皆有可能。”
他端着盘子转身离开,贝卡斯立刻跟上。
“在未来,你还是会做很多事,也会遇见很多事,”格里芬边走边说,“这些事都会决定你的命运,因为未来就是由一件又一件小事堆叠起来的,无论是‘你早上吃了什么’,还是‘你的口袋里现在放着什么’,还是‘你周围的人在做什么’……我只能给你展示一些大概的方向。”
“什么方向?”贝卡斯边追边问。
“基本上,你会制定出一个计划,一个非常有效的实现你梦想的计划,但是有些时空里,当计划执行后,你会遇见一个人,他对你很重要,但除非他可以理解你,如果他无法理解,到最后,他会想办法消除你的记忆,如果这件事成功了,他为此十分愧疚,选择陪你一生,或者和你彻底断绝关系。除非……”
“等等,一个人?一个什么人?”贝卡斯被这一连串话里巨大的信息量闹的一头雾水。
“你们会一起养一个孩子,一个充满麻烦的孩子,或者一个普通的孩子,或者你选择住在哥谭,你的邻居是小丑,小丑照顾着意外变小的蝙蝠侠,或者你选择住在纽约,但因为他的秘密工作和你的秘密计划,你们总是分分合合。你和他会养一只猫,那可能是一只普通的猫,也可能是一个外星人,它可能是一个斯克鲁人变的,也可能是一个安波克里斯人变的……但这些事情都由这个人带来,他会影响你做选择。”
“什么选择?”
贝卡斯依旧是一头雾水,只能抓住一大段话的最后一句提问。
格里芬猛地停步,对他露出微笑,“有很多题干,有很多分支,有无数个失败的结局和寥寥无几的好结局,但好结局的主要的两个方向是:
“你将放弃大业,心满意足的陪伴一个地球人度过一生,又或者,你将离开他,成功建立一个由人类主导的银河帝国。”
“这不可能!”
实际上,这么一大段话里,贝卡斯依然只能对最后一句话有所反应,“由人类主导的银河帝国……但是人类目前的科技水平太弱了,而且……”
“无限个未来,总有一次或很多次,你会最终思考并选中一个有效计划。”
格里芬说着,带着神秘且笃定的微笑,将一只手搭在贝卡斯的肩膀上。
于是,贝卡斯借助格里芬的眼睛,看见了无数个未来。
在无数的未来中,贝卡斯看见了他终究会打造成功的一个“由人类主导的银河帝国”。
银河帝国的整体,它的运作,它的方方面面,它庞大躯干中的每一处细节。
他的灵魂没问题,但他“借来”的普通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瞬间涌上来的如此庞大的信息量。
一时间,连他这个外来的灵魂都感到了本体的在生理上的痛苦。
他不相信这个四维生物没有看到这样的局面。
但是男人没有动,哪怕贝卡斯的躯壳即将解体,他也只是笑盈盈的看着。
这时,一只有力的手抓住贝卡斯的后领,将他从格里芬的臂弯里拖了出去。
贝卡斯的头向后仰着,看见了一直在追捕他的探员K。
探员K俯视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看来你不会拒绝一场‘脑内清理’了。”探员K的另一只手举着记忆消除器。
“我……”贝卡斯完全说不出完整的话。
探员K用这个类似钢笔一样的东西照了他的眼睛。
而与此同时,贝卡斯成功让灵魂脱离了躯壳。
瞬间,他从1947年回到了他本应该在的时间点。
回来后,贝卡斯没有片刻的休息,也没有回银河图书馆。
相反,他在地球上找到一家最安静的咖啡馆。
走进咖啡馆里,他买了一杯巧克力牛奶。
坐在角落的座位上,他把自己看到的所有信息和这些信息带给他的灵感,源源不断地写在一打白纸上。
当贝卡斯的话告一段落时,注意到马特目瞪口呆的盯着他。
“银河帝国?”
马特掏了掏耳朵,仍然吃惊的说,“不好意思,你刚刚的意思好像是说‘你会搞出来一个,统治全银河系里无数星球,的帝国’?”
虽然在银河图书馆里,他已经有类似的疯狂的猜测,但从当事人口中得到肯定,这是另一回事。
贝卡斯叹气,“律师,你一开始好像是在提问,‘我为什么会认识你,并快速的对你产生好感’?”
他很无奈:话题怎么会又跑偏的?
“是的是的,”马特敷衍的总结,“我听明白了,一个高等五维生物在1947年向你展示了你的未来,你在你的未来里看到了未来的你会遇见我。我本该因为这件事再生你的气,但现在——”
他重新惊呼,“一个由人类主导的银河帝国!?”
贝卡斯不明白的反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海量的问题!也许你应该问的是‘这到底哪里没问题?’。”马特的态度仿佛在面对一个疯子,“哦,对,你还在寻找行之有效的计划。”
“我不用再找了,实际上。”
贝卡斯皱着眉说,“当我把所有信息涂鸦式的全部倾倒在白纸上,我理顺了这些信息里的因果关系。我意识到格里芬是对的,我的确很容易就有了实现银河帝国的专项计划。”
“这意味着你真的看到了未来的银河帝国时代吗?”马特谨慎的问。
贝卡斯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你不知道它有多么的……”
“所以,你要当皇帝了?太空皇帝?”
如果不是看过未来的探员B,马特真的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并指着贝卡斯,把他当一个滑稽演员一样大笑出声。
对于马特来说,探员B糟糕透了。
但马特又不得不承认,探员B的确扩展了他的视野,提升了他对这堆“天方夜谭”的接纳和吸收能力。
尽管探员B在他眼里糟透了!
“不,是人类,”贝卡斯更正道,“未来的银河帝国将会由人类主导。”
“是啊——”马特拉长声音,慢吞吞的说。
贝卡斯以为他不懂,见鬼了,他可是律师!
无论在什么时代,政治的基本运转规律不会改变。
他继续说:“可不都是打着民主的旗号搞专制吗?‘人类主导’,‘你是人类’,你主导等于人类主导,逻辑没问题。”
“不是皇帝,没有皇帝,”贝卡斯否认道,“我发现你们对‘人类发展太空政权’的想象很狭隘,要么是照搬古罗马的封建专制,要么是摘抄现代的三权分立总统制。”
“是你自己一直在说‘帝国’,‘帝国’……”马特恼火的提醒他,“你以为‘帝国’是什么意思?”
“形容国力强大的国家,没有谁需要把这个词局限在君主制上。”
贝卡斯的回答让马特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马特承认道:“我还是没明白,你能解释一下它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贝卡斯垂着眼睑,似乎在构思措辞。
“你可以只说大概,如果我听不懂,我会问你。”马特说。
“我只是在考虑,”贝卡斯谨慎的说,“我在思考你属于‘哪个计划下的未来’。”
马特不明白,要求道:“解释?”
贝卡斯纠结的说:“事实上,虽然你会觉得不可思议,但其实我有好几条‘未来计划’可以选。”
“听着真让人安心。”马特戏弄般的说,“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大事,你居然有好几个计划,居然还不知道该怎么选。”
贝卡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摇着头说:“我没有在开玩笑。”
“可是我已经跟你说了,未来的你是什么情况。”马特提醒道。
“是啊,但是有很多路会导致那样的状况……”贝卡斯咬了咬嘴唇。
“试着大概说说?”
“只要你不追问细节。”
马特举起一只手,保证道:“好吧,我不追问细节。”
贝卡斯不信,“你在我提到伊斯人和银钥匙之前,也是这么说,然后你立刻指出了我的隐瞒。”
沉默片刻,马特掏出一直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挂饰,将它放到嘴唇前,郑重的说:“以圣父,圣子,圣灵,和我母亲玛姬的名义起誓,我不会追问你细节。”
“用宗教劝我相信你?”尽管这么说,可贝卡斯毫无震惊的耸肩,“行吧。”
顿了顿,他接着说:“你已经见过‘未来的我’的状态了,实际上,我并不打算独自变成那样。那只是我在自己身上做的第一步,在未来的银河战争里,每个人都将成为那样的存在。”
马特攥着十字架,脱口道:“等等,包括罪犯和超能力罪犯?”
贝卡斯认真的回答:“未来时代将没有同族罪人,没有情感,没有欲/望,没有犯罪,到时,整个人类种族的灵魂是都具有同样的力量,可以仅凭思维交流。
“那时,一切将没有区分,没有政权,也没有阶级,更没有地位,人类都是一样的,集体的利益和理想将指向同一个方向——太空。”
马特站在原地,用了几分钟去消化贝卡斯说的话:
‘未来,每个人都会成为那样’‘每个人将来都会成为探员B的状态’
‘地球上所有的人都会失去感情’‘他们还会成为灵魂状态,可以融为一个整体,共同的意志’
马特笑了,虽然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笑,可能人到了过于震惊的时候都会先笑一下。
“那么,你意思是,未来的人们都没有感情了?”他问。
贝卡斯说:“我有很多计划,但所有的计划里,我都看不到‘存在感情’的必要性。”
马特反复张嘴,最后不得不厚着脸皮提醒这个家伙,“是你说,‘你喜欢我’,‘你想和我谈恋爱’,‘你为我们准备了一切’,记得吗?我们俩最开始是在谈这件事。”
“是的,但我也在我们的谈话中充分论证了,在我们的‘恋爱’中,‘感情’不是必须的。”贝卡斯也提醒道。
马特抿了抿嘴,怪里怪气的说:“是吗,太好了,你不懂我的‘感情’,我不懂你的‘事业’,我们可算是找到合不来的症结了。”
贝卡斯眯着眼睛,奇怪的说:“可我明明已经通过电影文化充分的了解了人类的感情,并且归纳并达成了我们在一起需要的所有条件……”
“你了解……”马特欲言又止,不想骂他,真的。
虽然他说的话欠揍极了!虽然此刻马特除了骂他想不出别的话!
最后,马特只能采取最符合他心意的行动,“离我远点!”
他冷冷的丢下这句话,一只手扶着栏杆轻轻一撑,蹿上屋顶。
“我知道,”贝卡斯在屋里提高声音说,“当电影里出现这句话的时候,我就应该让你一个人待一会。”
好像他还嫌马特的情绪不够凌乱。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马特在屋檐上倒悬身体,头朝下看着室内。
和贝卡斯对上视线后,他问:“你也能普普通通的和超级英雄们合作,大家一起共同对抗外星人,不是吗?”
“……”
沉默片刻,贝卡斯严肃的说:“相信我,这不是一条好路子,我见过这个‘未来’和它延伸的无数支线。我只能说,‘与超英合作的未来’之所以能够存在那么久,一定是那个时间线上的‘我’非常乐观大胆。”
马特挑眉,半是好奇的问:“说说看?”
贝卡斯说:“在那样的未来里,超级英雄们消灭了绝大多数的反派,借此掌握了巨大的权力,他们成功禁止了任何外星人来到地球,并将地球完全保护起来。”
“听起来不错?”马特有些强撑的说,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之后的局面。
“外星人的确被挡在地球外面,但因为理念不同,超级英雄们又分成几个大家族统治地球,”贝卡斯说,“超人一家,神奇队长一家,泰坦家族,正义家族,复仇者联盟,捍卫者联盟……等等。”
“我明白了,”听到这里,马特不禁叹息,
“地球上的纷争依然存在,只不过从‘人类霸权’转变成为‘超人类霸权’。而且人类依旧没有改变整体种族在银河战争中的处境。”
“很高兴,我们终于有一次达成共识。”贝卡斯微笑着说,“说不定共识会越来越多呢。”
马特不想对“共识”二字多加讨论,便又问:“你呢?那条时间线上,你又在做什么?”
贝卡斯歪了歪脑袋,说:“只记得,在那个时间线上,我好像在跟一个男人合作,他穿着一件黄色的风衣,食指和中指间总是夹着一根香烟……”
“上帝啊!”马特不由得脱口道。
贝卡斯沉吟:“唔……我不太认为上帝会打扮成那个样子。”
马特拧紧眉头,说:“不,我的意思是,你对对方的描述怎么听都像是那个骗子魔法师约翰·康斯坦丁。”
他补充:“如果你已经不得不落到去和康斯坦丁合作,那么那个世界恐怕已经没有多少希望了。”
“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贝卡斯期待的说,“我也觉得,还是让所有人都平等的‘进化’比较好。”
“不。”马特否认,“人类需要‘感情’。你不能让他们集体变成探员B那样。”
但为什么?他不想承认自己一时想不出理由。
贝卡斯耸肩,说:“我也不可能在网上发起一场投票让全人类自己选,大部分人都会把它当成玩笑。”
在无话可说的情况里,马特抓着屋檐把自己的身体推回房顶上,在月光下快步奔跑起来。
第62章 062
在马特的生活里, 他已经习惯了回避争吵,即“在矛盾爆发时抽身离开”。
他认为这是最好的对待争执的办法,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也没人能继续伤害他。
贝卡斯果然没有追上来,很好, 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看见这个来自太空的疯子。
他在熟悉的建筑物之间跳跃前进, 这是马特擅长和最喜欢的活动, 通过跑酷放松心情。
当他落到一座房子的屋顶上时, 一些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打架的声音,一群男人在打架,地狱厨房的夜里偶尔会发生的事。
悲鸣,呼嚎, 咒骂……
马特认为, 让他成为超级英雄的最大动力, 就是在加强的听力面前, 这些施暴者和受害者的声音太吵了, 让他无法安眠。
不过,很奇怪的, 现在听到这个声音, 马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小约翰。
顿时,他的心脏跳的厉害:
他在想什么?
居然放任这个极度危险的小孩离开了他们……他的控制范围。
虽然小约翰会飞,但这孩子可能对什么产生好奇心而落在地上。
一旦他落在地上, 又被地狱厨房里哪个不长眼的地痞欺负……
“祖国人”毫无感情的残酷行径在马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不再犹豫, 连忙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可当马特赶到现场,看见的却是击败了几个抢劫犯的蜘蛛侠。
只要不是小约翰在闹事就好……他狠狠松了口气。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同伴纯手工制作的红色蜘蛛制服。
难怪那些坏人都喜欢把蜘蛛侠叫做“网子头”或“小虫”。
蜘蛛侠也抬起头, 敏锐的蜘蛛感应让他同样锁定了马特的出现。
“天呐!”他如释重负的大声招呼道,“马特……呃, 夜魔侠,我到处在找你。”
马特暂时忽略了自己不是这个时间线上的“夜魔侠”。
而且,他也很在意现在到底是哪个时间点,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嘿,别紧张,”蜘蛛侠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我是来帮忙的,金并泄露了你的秘密身份,不是吗?现在满城风雨。我觉得你需要一个老朋友的支持。”
马特稍加回想,便意识到现在是他的经历里的哪个时间点:
在这段日子里,金并动用所有的势力对马特的生活和事业进行大肆破坏。
而当时的马特并不知道金并突然针对他的原因,自然怀疑是金并知道了“夜魔侠就是律师马特”的秘密。
他开始怀疑泄密的人是谁,并且陷入了对周围所有人的怀疑中,包括好友弗吉。
他陷入了一种自怜的心态,疏远了所有想帮助他的人,将自己放逐到无人帮助的境地,也因此,他差点就死了。
“见鬼了!”马特低声说。
他并不十分担心过去的自己,他知道那家伙会没事的,“他”就是他,他会没事。
但在这段时间里,金并手下的一群恶徒将他父亲的老房子炸成了一片废墟。
现在,如果他不及时赶回去,这帮白痴可能会和贝卡斯狭路相逢,万一还有小约翰
……那是一番什么样的灾难?
一副可怕的猜想画面出现在马特的想象里:
画面里有小约翰胡乱爆炸的镭射光,熊熊燃烧的建筑物,爆炸的汽车。
不过,贝卡斯会阻止的,对吧?
尽管听了贝卡斯要把所有人都变成“探员B”的计划,马特依然不觉得他会亲自,或者放任小约翰对金并的手下做狠事。
不过,如果贝卡斯没有找到小约翰呢?
如果贝卡斯和小约翰出现了意外,那些暴徒只找到小约翰呢?
想到这里,马特转头就跑。
蜘蛛侠把那些抢劫犯用蛛丝捆在电线杆上,等着警察过来收场。
看见马特离开,他追了过去,“嘿!怎么了?”
“有两个疯子在我的房子里,”马特边跑边说,“我更担心会不会把他们拉下水。”
“你是说卡斯特和他的搭档吗?”蜘蛛侠猜测。
马特也知道他说的是谁:
弗兰克·卡斯特,一个崇尚“以暴制暴”的退役老兵。
卡斯特的妻子和两个孩子在公园野餐时被卷入□□冲突,不幸丧生。
他亲手为家人们复仇,从此开始一发不可收拾的他的“处刑之路”。
虽然他没有任何超能力,但他从不介意用直接的手段将罪犯送进黄泉。
马特对卡斯特的做法有很大意见,基本上,两个人一遇见就吵架,或者干脆打架。
当然,不光是马特,蜘蛛侠有时也会对这个人的行为感到苦恼。
但此时,马特却回答:“我宁可是卡斯特呆在我家。但他们比卡斯特更糟。”
蜘蛛侠:“啊?”
在蜘蛛侠的认知里,地狱厨房已经没有比“以索命制暴的义务私法者”更糟糕的人了。
马特继续说:“这两个人更加没有常识,可能为了保护我的房子会做出更加过激的事。”
“我不明白,”蜘蛛侠拉着蜘蛛丝跳跃着,说,“既然他们这么没轻没重,你为什么把他们单独放在家里?”
“因为我跟着他们太久了,作为正常人,我需要一点空间恢复理性。”马特咬牙切齿的说。
可在心里,马特知道蜘蛛侠是对的:
为了人间的安全,他就不该任由那两个危险份子呆在他掌握不到的地方。
“他们是超能力者吗?”蜘蛛侠又问,“我知道一些变种人少年很会惹事,也许你应该考虑把他们送给X学院管理。”
“试过了,”马特重重的喷气,想起小约翰在X学院里的胡作非为,“他们不收。”
“居然还有能被X教授,变种人的仁爱之父,拒收的学生?”
像那些听到这句话的探员们一样,蜘蛛侠也对这两个还没见面的“超能力问题少年”肃然起敬。
蜘蛛侠是个锲而不舍的话痨,他绝不会因为这点肃然就停止叨叨。
他继续说:“我懂了,所以你把他们禁足了,导致他们只能呆在你的屋子里。”
“什么?”马特心中一惊。
“禁足啊。”蜘蛛侠耸肩,说的自然无比。
蜘蛛侠的真实身份是彼得·帕克,父母双亡,从少年时期就寄住在叔叔家。
在他的成长环境里,“禁足”可是最常见的家长对孩子的惩罚方式了。
不过,看夜魔侠的震惊程度,他怀疑马特从小就是品学兼优的“隔壁家小孩”,从来没受到过来自家长的此类惩罚。
他继续解释道:“没收孩子们的手机和电脑,让他们呆在房间里不准出门。不然你要怎么惩罚他们?”
“不,你说‘惩罚’,”马特不知不觉中停住脚步,认真的说,“你提醒我了,我们从来没有因为犯错惩罚过那孩子。”
“呃……”蜘蛛侠停顿了一下,怀疑这个“我们”是怎么来的。
这似乎说明马特不是一个人?他和其他人一起带孩子?真的?
不过,他还是暂时舍弃了八卦之心,继续话题问,“那,如果他犯错了,你…们什么都不做?”
“我们把他丢给一只猫!”马特抱头喊道,离开那个环境后,他终于意识到其中的荒谬。
实际上,坡卡坡不是一只猫,而是一只由来自外星球的斯库鲁人变成的猫。
但这条不能告诉蜘蛛侠的隐藏信息只让马特觉得,事情更加荒谬了:
一只外星人,他懂什么地球的家庭教育!?
“ok……”蜘蛛侠拉长嗓音,表达自己心口不一,“这真是……相当的……有意思。”
于他而言,同样有意思的是,马特依然没有反驳这个“们”。
马特指着他,反驳道:“别这样看着我,我根本没有当过父亲,我甚至没想过当一个父亲。你也没有,你是哪门子的教育专家?”
“好吧,我道歉,”蜘蛛侠举起手说,“但是,你和我都当过孩子不是吗?我们很清楚真正的家长都会怎么做。”
“是啊,禁足。”马特阴郁的说,“可它不是百用百灵的惩罚,尤其是对这个孩子,他…他会飞。”
“酷!”
蜘蛛侠不禁吹了声口哨,追问道,“他有翅膀吗?还是和钢铁侠先生一样做了一整套盔甲?给我一点信息,我可以猜猜……”
“不是现在。”马特立刻制止即将蔓延到无穷无尽的话题。
看出同伴的苦闷,蜘蛛侠安慰道:“即便没有用,也要试试。我只是觉得,对于孩子来说,家长制定他们与世界接触前的第一套规则,这就是教育,不是吗?”
马特沉默不语。
蜘蛛侠继续说:“应该让他们理解,犯了错的人应该付出代价。我们不是一直在对那些罪犯们做这样的事吗?让他们清楚的明白,他们犯了罪,虽然法律可能拿他们没办法,但他们逃不掉来自街头义警的一顿痛打。”
“别再说了,”马特露出苦笑,“被你一说,好像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给那些罪犯当爹。”
“哦,我当然不是爹,”蜘蛛侠开玩笑的说,“我年轻着呢,最多算是他们的弟弟,班长,‘班长弟弟’。你和美国队长才是大家心目中的‘爹地’。”
“这就是你上次在复仇者集合时管钢铁侠叫‘老妈’的原因?不,我不想听……拜托你还是闭嘴吧。”马特疲惫的说。
蜘蛛侠笑起来。
马特叹气道:“你想想看,小蜘蛛,如果那些罪犯们,毁灭博士,金并,章鱼博士,在犯罪的时候,他们的爹出现,宣布把他们禁足,你觉得有用吗?”
“不好说。”蜘蛛侠停下笑声,若有所思。
“你也觉得棘手吧?”马特又叹气。
蜘蛛侠又不靠谱的笑起来。
这年轻的超级英雄笑了很久,才继续说:“我只是难以想象毁灭博士有个爹,那该是什么人?什么人的儿子会给自己起绰号叫‘毁灭博士’?”
马特更加心梗,不自觉的吐槽:“我们,那个孩子,给自己起的称呼是‘祖国人’。”
蜘蛛侠瞬间爆笑如雷:“天呐!以后当你和毁灭博士的爹同时坐在酒吧里,你俩一定很有共同话题。一个说‘瞅瞅你家毁灭博士,什么玩意’,另一个说‘你还说?你家那个祖国人,我都不想提’……”
在同伴不厚道的笑声中,马特只觉得前景堪忧,埋怨道:“你到底是不是来帮我的?”
“当然,当然,”蜘蛛侠压住笑,说,“这不好笑。但是你想想看,假如他们上了学,能当着全班同龄人面前自如的说出自己的绰号。并且在今后漫长的人生里,不把这件事当做黑历史吗?”
这下,马特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再也没法严肃起来。
“非要说的话,我们也没比他们好多少。”他提醒道。
蜘蛛侠耸耸肩,玩笑道:“我认为我的称呼很平易近人呢,想想看,谁家没有几只蜘蛛?但是‘夜魔侠’‘毁灭博士’……”
马特知道蜘蛛侠没有恶意,对方总喜欢用一些垃圾话化解或糟糕或紧张的局面。
而且,因为这些垃圾话的缘故,他终于脱离了太空和离奇的科技,找回了一点“日常感”。
他们几乎以同样的速度和频率荡过两栋屋子,全然没发现在屋顶下方的胡同里,有个青年正昂着头,默默观察着他们。
他正是这条时间线上的马修,“马特”,另一个夜魔侠。
最近,马修很不走运,金并买通了一个警察指证他,导致他被取消了律师资格证。
马修和金并在律所门口狭路相逢,忍不住发起战斗,结果被金并打的失去意识,被当做尸体丢进河里。
他从河水里爬了上来,他知道自己的肋骨被打断了两根,内伤,外伤……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没这么吓人,他从垃圾桶里捡了一件外套,把伤口藏起来。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他毛骨悚然的是,金并似乎已经知道了“夜魔侠”的身份。
他怀疑有人暗中给金并提供了情报,肯定有,因为知道他的身份的人少之又少。
这是一个排除法的推理游戏。
原本,他的重点怀疑对象是弗吉。
现在,他怀疑蜘蛛侠。
因为蜘蛛侠身边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他,如果是“他”,他又是谁?
如果是那个冒牌货偷走了蜘蛛侠的信任……
不,或许蜘蛛侠和他也是一伙的,他们串通一气,想要除掉他,取代他的身份。
毕竟,谁能向他保证蜘蛛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到底会不会忽然变坏。
尽管蜘蛛侠宣称自己是好人,但在马修处理的诸多官司里,也不是没有见过半辈子的好人在一夕之间忽然变坏的事。
也许他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了,光是怀疑弗吉已经让他觉得自己疯了,但是……
各种坏的和更坏的猜疑交织在一起,马修摇摇头,拉起外套上的兜帽,双手插兜,在胡同的阴影里行走。
无论如何,他不会去找蜘蛛侠了。
在落到另一栋屋顶上时,蜘蛛侠又问:“那么,另一个又是什么情况?”
“什么另一个?”马特随口问。
蜘蛛侠提醒道:“你说有两个人呆在你的屋子里,现在我们知道一个是管不住自己的超能力小孩,另一个呢?”
马特“啊”了一声,再无下文。
“‘啊’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情况很复杂,我不想聊他。”
“所以他才是让你头疼的原因?孩子只是个掩饰?”
“……”
忽然,马特又想起了一些事,喃喃的说:“凯伦。”
“怎么?”蜘蛛侠下意识的朝着前方看去,什么也没看见。
但马特似乎已经陷入沉思,于是蜘蛛侠催促着问:“凯伦是谁?”
“我的前助理,一个金发女孩。她……她也被暴徒纠缠上了,她认识我,如果这次来得及,我们甚至可以救下她。”
如果没有算错时间的话,凯伦现在依然被□□控制着,随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马特可以不担心过去的“夜魔侠”,但他不能不担心凯伦。
“明白,交给我吧,”蜘蛛侠乐观的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你忙。可是我该去哪找她?”
“去找弗吉。”马特说,“凯伦会联系他……应该。”
事实上,这是马特对这段经历的另一个芥蒂:
当时,他怀疑是弗吉出卖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在没有进行任何沟通的情况下,单方面和这位老朋友切断了联系。
于是,当凯伦联络上弗吉,希望能向马特寻求帮助时,弗吉却找不到马特在哪。
如果那时候他没有……
“明白。”蜘蛛侠利落的将蛛丝弹向另一个方向。
马特却在原地陷入了担忧和矛盾中:
在心里,他不相信贝卡斯会放任小约翰乱来,也许老屋子那边没那么需要他。
而且他也不想任由这场悲剧再度发生在凯伦身上。
虽然马特担心小约翰会乱跑,甚至跑到很远的地方。
但事实上,小约翰根本没有离开房子附近。
马特刚离开,这孩子立刻从另一个窗口上飞了下来,站在栏杆上。
“你找到恐龙了吗?”贝卡斯问。
小约翰没回答,只是低着头。
“怎么了?”贝卡斯关心的问,“你被人欺负了?”
小约翰反问:“我听到你们的聊天内容,如果每个人都变成你……将来的样子,是不是说我也可以?”
贝卡斯点点头,“确实,你也不能幸免。”
小约翰满意的笑了,“很好,我喜欢这样。”
贝卡斯好奇的看着他,“你不讨厌这样?马特很反感我这么做。”
“为什么要讨厌?”
小约翰坐在阳台的护栏上,这样他就能直视贝卡斯,“我喜欢你描述的那个世界,非常喜欢。”
“没有感情链接,意味着我再也不用纠结为什么我没有父母,也不用思考出生的意义,每天只要想怎样多干掉几个外星怪物,怎样占领银河——”
说着,小约翰的眼珠在物理层面上红了一瞬,“反正我本来就讨厌那些住在外星球上的奇形怪状的东西。”
这份对外星生命的敌意如此明显,贝卡斯一时有些迟疑,“为什么……他们也伤害到你了吗?”
“没有,”小约翰耸耸肩,“但它们不是人。谁也不知道它们会做什么,也许它们就是一帮没有理性,只会杀人的疯子。”
“有一部分外星生命还是挺普通的。”贝卡斯想起保罗,对这孩子说。
“随便啦。”小约翰对这部分不感兴趣,“也许它们只是假装友好,还没有意识到普通的人类有多弱小,一旦它们发现了……”
贝卡斯沉默片刻,承认道:“我也有这样的担忧。”
过去在银河图书馆度过的那些日子时不时会跳出来,总能让他有些焦虑。
想法得到认可,小约翰高兴起来,提议:“不如撇开他,我跟你执行这个计划吧。”
“什么?”贝卡斯皱起眉反问。
“像你说的,你们之间不需要感情,”小约翰耸肩,“可是倒过来推论,这么一来,你也根本不需要他。”
他卖了个关子,转过头热忱的看着贝卡斯,好像在等他自己问。
但是,贝卡斯没有问。
小约翰又等了一会儿,只好继续说:“我觉得,你更需要的是我,我的帮助。”
“你的帮助?”贝卡斯疑惑的反问。
“我可以帮你扫平前方的障碍,”小约翰竖起手指,戳了戳贝卡斯的脸,自告奋勇,“我很有能力,不管是将来还是现在,我们可以一直掌握帝国,我还从没当过皇帝呢。”
贝卡斯露出微笑,“你还是个孩子……”
“哦,”小约翰非常不服气,直接拿出证据,“未来的我差点杀了探员B,你不知道吗?”
贝卡斯有些愣神,“什么?”
说出这件事时,小约翰有一瞬间的不安。
不过,当他看见贝卡斯的神色,又在转瞬间自豪起来,“是啊,虽然你变成了探员B,但我依然能够掌控你的健康。这不能证明我对你有巨大的价值吗?”
“事实上,那种状态下的我是死不掉的。”贝卡斯说,“我只是不明白,如果马特说我领养了你,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小约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问:“你不生气吗?”
“比起生气,我觉得,更多的是困惑。”贝卡斯回答,“你愿意告诉我原因吗?”
“现在你在意了?”小约翰嗤笑。
很快,他睁大眼睛,歪着脑袋,“但你不害怕,你的心跳没有产生很大的波动。”
“啊,所以你和马特一样,能通过心跳判断人的状态。”贝卡斯推断。
“我和他不一样!”小约翰猛然生气起来,“我比他更强!”
贝卡斯因他突如其来的愤怒吃了一惊,说:“我注意到,你在马特面前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小约翰飞快的问:“你在指责我吗?”
贝卡斯想了想,回答:“不,你有决定自己想不想跟谁说话的权力。”
小约翰短暂的松了口气,承认道:“我不想跟他说话。”
贝卡斯反问:“为什么?他很在意你……”
“没人在意我!”
小约翰生气的摇摇头,以不由分说的态度否定道,“探员B不,坡卡坡不,麦克……马特……他说的名字都是假的,当然,他也不。”
他笑起来,继续说:“他们曾经想把我扔给一个坐轮椅的老头子和他开办的学校,但我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甩掉我。”
小约翰把自己造成的闹剧说给贝卡斯听,关于他如何差点用镭射光烧掉X学院,如何引的学校里的老师暴跳如雷。
提起这段经历,他并不愧疚,而是充满了“这很好玩,你不觉得吗?”的童真语气。
一旦他意识到,老老实实反而得不到关注,但只要用镭射光破坏周围就能让其他三个生物围着他转,使用超能力搞破坏就像吃饭喝水和条件反射一样。
“我明白了。”贝卡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所以……”小约翰继续观察他,“你不生气?”
贝卡斯耸耸肩,回答:“我没看出有什么好生气的。儿童的破坏欲很正常。在我的故乡,当一些孩子长到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他们破坏掉的智能机器人比一所私立学校里的建筑贵重多了。”
小约翰如遭雷劈,脱口道:“所以,听上去以后连‘破坏’都不能让你感到‘我很特别’了?该死的!那我还能怎么做?杀了你吗?”
他不受控制般冲动的抬起手,摸上贝卡斯的脖子,和他面面相觑,心跳如擂。
小约翰知道自己此刻可以杀死贝卡斯。
现在,贝卡斯不是探员B,他会流血,他会痛不欲生,他会死。
但是……杀了他之后呢?
“好了……我们知道你要杀我的原因了,是吗?”贝卡斯问。
小约翰打了个激灵,松开手,结结巴巴的说:“我不是……我没想……我只是……为什么你选择马特,却不邀请我?”
“我以为不用问,你也会跟着我。”贝卡斯说,“你是小孩,我是大人,这不是应该的吗?”
“你怎么知道这是‘应该’的?也许我有自己的打算……”
忽然,一辆停在楼下的面包车打断了小约翰的话。
“马特回来了?”贝卡斯从阳台上往下看,“这条时间线上的……”
小约翰只用透视扫了一眼,回答:“车里有很多人,唯独没有他。”
面包车的车门打开了,一群人手持汽。油弹,气势汹汹的下了车。
“或许他约了一群同事,打算在这里开派对?”贝卡斯猜测,“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小约翰照搬电视剧台词,干巴巴的复述:“一个全是男人的派对?祝他成功吧。”
说着,这群莽汉中的一个将汽‘油弹向阳台扔上来,不过由于质量不稳定,它在中途就炸成了一团火花。
“喂,你们两个,滚下来!”他们叫嚣着。
小约翰转过头,从他的眼睛里发出两道热视线,烧穿了这些人身后的废弃的老屋。
破碎的墙壁砸了下来,暴徒们惊叫着散开。
小约翰哼了一声,说:“他们就像泥人一样脆弱,又偏偏要对我大呼小叫。”
“不能让他们破坏马特的老房子。”贝卡斯说。
小约翰微笑起来,跃跃欲试,“怎么做?打跑他们?”
“不,我可以用外星力场器将这栋房子保护起来,直到马特回来,力场器的能量会自动解除。”
“……无聊。”
“高效。”贝卡斯更正,继续说,“然后,用你的超级听力帮我找找马特吧。”
朝着家的方向,马修机械的移动着双脚,失血过多和高烧让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只是凭着本能移动着。
但他无法思考还要独自一人走多久,或许今夜的街角,用几张报纸当被子,就是他唯一的归宿。
一辆胡乱停放在路边的自行车绊倒了他,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稳住身体。
在他将要结结实实的摔在马路上时,有人突然从空气中出现,抓住了他的肩膀。
他看不见来者的模样,只能感受他们的心跳,平稳的没有敌意的心跳声,还有他们的交流声:
“嘿,我们找到他了。”
一个年轻人,身上没有血腥味,只有书卷气,一定经常和书打交道,或许还在上学。
“才几分钟,他就能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还不死心的邀请他?”
一个孩子,无所顾忌,任性。
马修紧紧的抓住年轻人的上臂,汲取温度似的把头埋进对方怀里,重重松了口气。
“哦,别担心,”年轻人软和的说,“我们找到你了。”
马修猛地用全力推开他,含糊的说:“离开,我不能连累你们……”
“别这么戏剧化,我们马上离开地球。”年轻人好脾气的宣布。
“……什么?”
第63章 063
如同探员B回到过去的哥谭, 改变了龙虾形外星人在未来的命运,又如同探员B在小约翰面前,祖国人作为未来的小约翰可以看见。
当过去的马修被贝卡斯抓住时, 同步的声音同样突兀的在马特脑海里响起,成为他被更新的一段记忆。
他差点在屋顶上一脚踩空, 但他终于平稳脚步, 落在家门口。
此时, 金并的手下们只是被障碍生成器拦在屋外, 但并不代表他们离开了。
高大的混混们盯着从屋顶跳下来的马特,目光中充满了谨慎和鲁莽。
“他怎么会仍活着……”其中有人喃喃自问。
毕竟他们或见识或听说过,不久前,这位律师曾和他们的老板大打出手。
甚至, 有两个人还曾亲自开车, 将马特的“尸体”载到河边抛下去。
经过金并的毒打和河水的浸泡, 居然还能生龙活虎……这, 莫非传言是真的吗?
马特就是夜魔侠。
而他们看见马特将盲杖横在面前, 并听见他咬牙切齿的低语:“那两个笨蛋……找错人了。”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不妨碍他们大喊着“默多克!”, 并一起冲过去, 一对多的混乱顿时爆发。
这边,贝卡斯一手扶着马修,一手拉着小约翰, 在瞬步间回到银河图书馆。
期间, 小约翰用透视扫了马修的身体,诊断道:“伤的很严重……只是离开我们一小会儿, 他就把自己害成这样,真脆弱……啊, 他昏过去了。”
事实上,马修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他可以听见两个人的话,但高烧和受伤让他虚弱的睁不开眼睛,也动弹不得。
“我们要快点给他疗伤,”贝卡斯说,“然后才能问他怎么回事。”
他没有医术,第一反应就是寻找保罗,保罗是个可以通过交换生命力治愈生物的外星人。
这句话通过马修的耳朵,又转化为未来马特的同步记忆,自然也想到了保罗。
一想到贝卡斯想把伤势转换到自己身上,而马特又无力阻止,只能想:“太愚蠢了,你就没有医疗常识吗?找个普通的地球医生就能解决!”
他恨不得把这吐槽直接说给贝卡斯听。
但是现在贝卡斯人在川坨星,他在地球,根本上不了天,唯有狠揍面前的混混泄愤。
贝卡斯带着一大一小,瞬步间又来到保罗的地盘,这里空无一人。
保罗一定是出去了,贝卡斯想起,保罗之前帮马特换眼睛时就急得不行。
“好吧,我们找找有没有别的外星医生……”
贝卡斯找出毯子,把马修平放在毯子上,然后用毯子将他裹成一条蚕蛹。
地球上,马特砸了一个混混的脑袋,但比起这些,所谓的“外星医生”更让毛骨悚然。
“不好的预感…”他嘀咕。
“哼哼,你是害怕金并老大找你算账吗?”一个□□挑衅道。
“相信我,对我来说,金并现在是最微不足道的问题。”马特碎碎念。
小约翰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怀疑的问:“你在这里受过伤?看过医生吗?”
对于川坨星,乃至整个银河系的生命体而言,“地球”是一颗传说中的星球。
地球人的资料也是少之又少。
“我从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贝卡斯说,“每次我会等保罗回来。不过马特似乎不能等。”
小约翰又问:“那么,你怎么知道其他医生能帮上忙?”
贝卡斯相当有信心:“这里可是银河图书馆,全银河知识份子的乐园,顶尖医学人才汇聚于此,还能治不了一个地球人?”
正如他所说,他找到老朋友,光束生命体奥登,求助。
奥登很快帮他请来了一位医生。
这外星医生长相酷似皮皮虾成精,介绍自己说:“我是佐伊博格医生,川坨星最好的医生,你们完全可以相信我的医学水平。”
“我可以作证,”奥登说,“佐伊博格医生的医术在银河系中非常有名。”
“唯独地球人不认识他,是吧?”小约翰没好气的低语。
贝卡斯轻轻拍了这个孩子一下,说:“我相信你们不过这个病人有些棘手……”
佐伊博格回答:“我是个游医,我一边在银河系各个星球旅行,一边给不同的生命体看病,在我拿到医疗从业资格证后,就从来没有让我感到棘手的……”
贝卡斯将他带到马修身边,掀开毯子,问:“这样的,你能治吗?”
佐伊博格陷入沉默,良久后,他轻声说:“有趣,一个从没见过的外星生命体。我需要展开会诊。”
不得不躺着的马修只觉得一头雾水,他看不到,只能听见声音,而这些声音的内容只让他迷惑:什么鬼……
一个“无比罕见的病例”出现在银河图书馆!
——这条消息迅速在银河图书馆里所有的医生之间疯传。
能聚集在这里的医生自然都是饱览医学的有能之士。
他们对医学知识的渴求和沉浸是无与伦比的。
很快,马修的身边围满了闻讯而来的、来自各个星球的、长相多种多样的外星医生。
他们七嘴八舌,嘈杂声不绝于耳。
这些都是杰出人才,彼此都在银河系医学交流会上见过,有些甚至是老朋友,只是不知道对方也来到这里。
于是,在各种招呼声中,现场顺便变成了认亲访友交流大会。
“女士们,绅士们,各位医学界的精英们,”佐伊博格拍着双爪,高声说,“请安静!现在,让我们一起来看看这个稀有的,罕见的,受伤的外星生物。”
他小心的掀开了马修身上的毯子,所有的外星医生一窝蜂围过来,不约而同以各种方式发出包含各种杂音和混合音的惊呼。
平躺着的马修:……
地球上的马特:……
当蜘蛛侠找到马特时,看到的是昏迷满地的□□,和一个以凝重的神情盯着天空的马特。
“我从弗吉那里得到了凯伦的消息,”蜘蛛侠说,接着又问,“怎么了?你说的那两个人呢?”
马特眺望着天空,怅然回答:“‘我’快被他们搞死了。”
蜘蛛侠:?
银河图书馆,外星医生们在这个角落里布置出了便携式全息模拟医疗室。
全息模拟医疗室可以通过扫描生物的数据,将生物转化成栩栩如生的影像,继而当医生在它们身上做实验时,就不会存在伤害本体的问题。
根据对马修的生理特征扫描,医疗舱里出现了几十个长相相同,数据相符的地球人类,也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让我们开始吧。”皮皮虾星人佐伊博格医生说。
刚才,这些外星医生已经为医学上的分歧吵过两轮。
对于这个受伤的“罕见外星生物”,每个生命体医生都有自己的看法。
现在,它们根据对不同的意见的支持分好了组,每组都收到了一个受伤的“模拟马修”。
每组成员会立刻将它们的医疗手段用在“模拟马修”身上,看看将达成什么样的效果。
“麻烦你们,可以快一点吗?”贝卡斯委婉的催促道。
“专家会诊是这样的,孩子。”佐伊博格说。
小约翰津津有味的看起乐子。
如果这里有爆米花,他会给自己来一大碗。
医生们对外星生命的医疗过程堪称血腥而利落,残暴而不失理论基础,无法详细描述。
第一组外星医生认为“地球人”的肝脏有问题,便直接为他更换外星肝脏。
排异反应直接让“模拟马修”变成了蓝色,看上去可以裸妆去《阿凡达》片场当客串。
第二组外星医生坚持认为,“地球人”的脊椎是导致疾病的元凶。
于是,他们锯断了“模拟马修”的身体,拿走了脊椎,将他剩下的部分缝合在一起。
“模拟马修”顿时达成了“脑袋以下全是腿”的成就。
第三组外星医生坚持认为,马修的高烧只是“体温过低”。
于是,它们用本土星球上的治疗方法,将“模拟马修”用两百度的医疗喷枪烘烤。
很快,“烤蛋白质”的热气弥漫在整个模拟室里。
小约翰抽了抽鼻子,看向贝卡斯,说:“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饿了。”
贝卡斯百思不得其解的说:“我不明白,明明在电视剧《外星居民》里,外星人到了地球,很容易就冒充了一个人类医生,而且还能进行尸检。好像它们天生就理解人类的生理一样。”
“也许是因为尸检总比治病简单。”小约翰说,“尸检,把人的脑子扒出来,需要什么医学知识?连我都会。”
贝卡斯的重点再次转移,说:“你不能看这样的场面,你太小了,血浆电影都是‘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
“看了又怎么样?”小约翰反问,“FBI会冲进来当场逮捕我吗?”
……
地球上,蜘蛛侠带着马特去救凯伦,这意味着他们还有一波□□成员要揍。
这本就是超级英雄的“日常”,并不稀奇。
但是,蜘蛛侠总觉得,马特的脸色忽青忽白,实在变化多端,在打斗过程中甚至一个失手,差点被□□暗算。
蜘蛛侠帮马特补上纰漏,问:“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对不起,我真的很难不去‘想’那两个白痴。”马特咬牙切齿,一语双关。
那些荒谬的声音通过半昏迷的马修,源源不断的送到他的大脑里。
虽然马修可能尚不了解,但马特只是根据声音稍加分析,就知道在外星上正发生什么离之大谱的事。
偏偏蜘蛛侠不了解内情,调侃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牵挂别人,振作点,你就这么离不开他们吗?”
令蜘蛛侠吃惊的是,马特真的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在马特看来,确实是“离不开”(物理)。
川坨星上正在发生的一切都说明,贝卡斯的身边真的不能少了他。
否则,天知道他还能带着小约翰闹出什么事。
马特的心不在焉让蜘蛛侠误解更深,安慰道:“他们肯定不会出事,等我们救出凯伦,你再去找他们……”
“我知道他们在哪,他们没有危险,”马特打断道,“但我找不到他们,除非他们还记得来找我。”
也是实话,毕竟以马特……不,以地球目前的科技,确实飞不到川坨星上去。
蜘蛛侠误会的更深了,更卖力的安慰道:“兄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我和女朋友异地恋的时候也是这样患得患失,你要相信对方的心中一定有你。”
“实话说,我宁可没有。”马特阴郁的说。
现在,他记忆里的声音变成了一种宛如指甲刮玻璃和刀削斧头砍混合在一起的声音。
根本无法想象那些外星医生们在对“他”干什么。
蜘蛛侠恍然大悟的问:“你和他们闹矛盾了,所以他们才离开的?”
一片狼藉的医疗模拟室里,一个外星人走到贝卡斯面前,悄悄说:“还是我们星球上的医疗方法更加科学。”
贝卡斯看了他一眼,想道:“你是德尔塔星人……你是医生?”
“德尔塔星上没有医生,”美丽的外星人说,“但我们有一种精神疗法,通过与虚弱的同伴发生x关系完成,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跟他……”
“马特已经拒绝过你了。”贝卡斯说。
德尔塔人耸耸肩,提醒道:“上次拒绝我的时候,他可没有生命危险。”
有道理……贝卡斯纠结的想。
正在为难间,他听见有道声音忽然高吼:“找到他了!刺杀凯罗女王的凶手在这里!”
贝卡斯忍不住分神:凯罗女王?凯罗星的那位整容成瘾的女王?刺杀?凶手?谁?
却只见一队士兵手持量子武器,正向贝卡斯他们奔来,凶狠的喊着,“凶手!刺客!”
转眼间,致命激光已经无视图书馆治安条例,朝他们发射过来。
这些医生顿时爆发出轩然大波。
“可耻,”佐伊博格气的满脸青白,“没有一个士兵敢袭击医生!你们无视医学安全条例吗?”
“医生同行们,让他们知道一下为什么在战场上不能攻击医生!”
刹那间,所以的外星医生脱下各种卫生服,以各种方式掏出各类武器,和士兵们当场火拼。
一时间,模拟医疗室变成了战场。
看的贝卡斯和小约翰瞪圆眼睛。
事实证明,这些医生可能不是治疗地球人的最佳人选。
但凭借它们对外星生物知识的了解,它们的战斗力达到“首屈一指”的程度。
他们一边把卫兵打晕打伤打的奄奄一息,一边娴熟的进行治疗,进行手术,开出药方。
在这种“武力与医学”,“爆裂与温柔”的双管齐下中,失去战斗力的卫兵奄奄一息的指着马修,抗议道:“是他先刺杀我们的女王……”
地球上的马特:嗯!?……哦,不小心把“袭击”凯罗星女王的事给忘了。
上帝作证,他当时只是单纯想平安出电梯而已!
他一脚踹开一个扑向他的□□成员,又一棍将另一个□□成员抽的陀螺般旋转,但他们很快又顽强的回来继续攻击。
瞧着吧,堂堂一介外星之“皮”王,在物理防御上甚至不如两个地球□□底层人员!
图书馆里,贝卡斯辩解道:“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马特和你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刺杀你们的女王呢?”
卫兵更加激动的说:“他对女王求爱不成,恼羞成怒!”
贝卡斯沉默着看向小约翰。
男孩看热闹不嫌事大,假装回忆一番,点头道:“的确。”
贝卡斯小心的问:“没记错的话,凯罗星女王是……嗯,一张皮?”
忠诚的卫兵怒视着他,却没有否认。
贝卡斯大为震撼:这就是马特的审美吗?
那他确实一败涂地啊。
他说:“我还是听听马特的解释吧。”
不过,转眼间再看马修,已经失去了意识。
“走吧,约翰,”贝卡斯说,“这里不能呆了。”
根据他的经验,凯罗人和外星医生闹出这么大动静,希阿卫队也会赶来凑个热闹。
小约翰无所谓的说:“反正这些外星医生也不像是能救人的样子。”
“嘿!”佐伊博格激动的调转枪口,对准小约翰,喊道,“不准乱说话!我们的医术没有任何问题……”
小约翰眯起眼睛,贝卡斯一边背起马修,一边拉住熊孩子的手。
当他们离开时,佐伊博格仍追着抗议:“我们都是最好的医生,要怪就怪它是个外星人!”
马修失去意识后,马特也无法获得新的(旧的?)信息。
不过,好在他和蜘蛛侠及时救出了凯伦。
凯伦曾经在马特的律师事务所工作,后来,她为了追求成为电影明星的梦想去了好莱坞。
现在,她也受到了折磨,伤痕累累,疲惫不堪。
看见马特时,她终于能够松口气,在一个短暂的拥抱的同时,她也昏了过去。
蜘蛛侠说:“我们应该把她送进医院。”
马特没有回答,他意识到马特在走神。
“马特?”蜘蛛侠又喊了一声。
“哦……啊。”马特回过神,神情有些复杂。
“你还在想着那两个人吗?”蜘蛛侠有些无法相信的问。
马特下意识的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很难不想……”
蜘蛛侠犹豫的说:“你的状态真是有些……和平时不一样。去医院吗?”
“不,”马特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知道该把她送到哪。”
“过去”已经被改变了,马特想。
贝卡斯带走了“过去的马特”。
这意味着“过去的马特”不能再遇到“她”……
马特看着躺在蜘蛛侠臂弯里的凯伦,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凯伦。
女孩有金色的头发,骨瘦如柴,长期的不良习惯让她枯瘦,并且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重要的是,他可以“看见”凯伦,很快,他也可以看见“她”。
而且,他想到自己当时从来没有问过凯伦,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就像他也没有问过“她”。
“马特,呃,夜魔侠…?”蜘蛛侠轻声说,“你有什么计划吗?”
马特一个恍神,轻声说:“对。”
不是黑衣探员,是夜魔侠……
但他真的应该穿着夜魔侠的制服去见“她”吗?
他沉稳的说:“谢谢你,蜘蛛侠,我要……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我独自带着凯伦就可以。”
“你确定?”蜘蛛侠还惦记着他状态不对。
马特只是简短的回答:“放心吧。”
“好吧,”蜘蛛侠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地说,“祝你好运,朋友。”
贝卡斯带着马修和小约翰离开了川坨星,寻找更能帮上忙的人。
当小约翰回过神,发现他们站在一辆黑车旁边。
贝卡斯上前敲了敲车窗。
车窗摇下一半,露出一张严肃的中年人的脸。
这个人也穿着黑西装,做黑衣探员的打扮,但是小约翰不认识他。
“我需要帮忙,”贝卡斯微笑,“是医疗援助。”
听到这话,坐在副驾驶座上,同样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插嘴道:“谁需要医疗援助?你?”
贝卡斯犹豫一下,回答:“目前没法定义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向他表白了,但他没有同意……”
年轻人瞪大眼睛盯着他,像是那些外星医生看到受伤的稀有生物。
“上车。”坐在司机位置上的人只是这么说。
贝卡斯将马修平放在后座上,马修占了整排后座。
“你们应该和他挤一挤。”年轻的探员又插话道。
“我们不需要坐车也跟得上你们。”贝卡斯解释。
年轻探员嗤笑道:“这辆车可是……”
“别说话了,新人,他很清楚他在干什么。”
听到搭档的话,年轻的探员不再作声。
贝卡斯关上门,黑色的福特车立刻飞驶而去。
“他们是谁?”小约翰问。
“探员K。”贝卡斯回答。
他原本不想向探员K求助,但显然外星医生帮不上忙。
凯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床上,盖着一条灰色的被子。
左右两边全是床,上面也都躺着病人。
凯伦刚要支起身体,一只手阻止了她,“你应该继续休息。”
说话的人是一个修女。
凯伦盯着这个穿着黑白服装,胸前挂着十字架的修女,完全想不出在哪里见过她。
不过很快,她听到了马特的声音。
马特说:“就像她说的那样,你需要休息。”
凯伦微微抬起头,看见马特斜移着门框,盯着那个修女——盯着?
“你的眼睛……”凯伦吃惊不已。
马特打断她,轻轻的说:“这是另一个故事。”
凯伦糊涂了,只能看向修女,小声说:“谢谢您。”
她下意识的露出笑容,而修女只是不苟言笑的回道:“把你的感谢留给主吧。”
尽管语气生硬,可修女用热毛巾小心的擦拭着凯伦的脸。
让凯伦意外的是,与其说马特在关心她,不如说,马特只关心修女。
虽然他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们,但凯伦觉得,马特只是在看着那个修女。
修女转身出去去清洗毛巾,眼看就要从马特身边走过,马特上前几步,不仅给她让开一条路,也顺势坐在凯伦的床边。
“那修女究竟是谁?马特。”凯伦小心的问。
“她叫玛奇。”
“玛奇,但你……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想多了,只是如果把你送进医院,可能会被金并的手下们盯上,他们像是一群蟑螂,无处不在。”
凯伦追问:“这里不会?”
“这里是教堂的地下收容所,好心的修女们为了无处可去的病人,专门扩建了它,你不会被赶出去的。”
凯伦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不过,马特完全不打算向她透露这个秘密:玛奇是他的母亲。
第64章 064
一直以来, 马特·默多克的母亲是个谜。
不光是对其他人而言,对他这个亲生儿子也是如此。
身边的人都认为马特是孤身一人,他的母亲和他的父亲一样神秘离世。
但是, 马特知道,因为父亲曾经告诉过他, 母亲如何在小马特学会走路前忽然离开。
她离开前没有任何预兆, 好像一切都发生的很自然。
至此后, 她杳无音讯。
她从来没有写过一封信, 没有送过一份礼物,没有一通电话,也没有在小马特双目失明时去医院悄悄探望……
从小到大,马特一直不知道她生活在什么地方。
直到这次遇难, 他被金并的势力针对, 殴打, 丢进河里, 差点死去。
他的母亲悄悄把他从街头救下来, 照顾他,在床边向上帝祈祷。
马特这才知道, 原来他的母亲叫玛姬。
离开家后, 她一直在教堂里当修女。
在第一次的时空,马特曾试探的问:“你是不是我的母亲?”
玛姬笑着否认:“当然不是了,孩子。”
但马特能听到,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在撒谎。
马特没有追问, 他不知道玛姬为什么要撒谎,他只是默认, 并且接受。
因为,他希望自己身为儿子能足够体贴, 既然他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是一团糟。
这“一团糟”不是指他总会搞砸约会,没有。
相反,他很擅长“约会”这项社交活动。
他会发现,和大多数人的刻板印象不同,对盲人而言,调情是如此简单:
根据香味分析并说出对方使用的香水牌子,再加几句简单的职业猜想和不吝赞美的话语……
当寻常的男人还在挖空心思想点所谓的俏皮话,他只要愿意张嘴便已经赢了一半。
但约会只是一时的,困难的是发展长久的亲密关系。
马特无法顺利和他人建立长久的亲密关系。
弗吉是他的朋友,蜘蛛侠也是他的朋友,但他们之间也并没有无话不谈。
他的每一段感情,无论对方知不知道他是夜魔侠,总会以“彻底疏远”作为结局。
或者,当他发现他和谁关系太亲密时,他自己也会陷入恐惧,最后借着某个缘由主动切断和离开。
“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他既是默多克律师,也是夜魔侠。
超级英雄和律师的双面生活总能让他找到无数个理由,去切断一段尚在建立中的亲密关系。
有时候,他不得不提醒自己,无论眼下是和探员B还是贝卡斯一起行动,不过是因为他走不开。
这不代表他们之间有很深的亲密关系,只是探员B足够危险,贝卡斯又足够冒失,这个世界在他们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导致他“走不开”。
这一次,因为贝卡斯找错了人,导致“过去的他”失去了遇见玛姬的机会。
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马特无法判断,他的记忆里多了一段过去的“黑暗”,另一个自己依旧在昏迷中。
这让他有些焦虑,猜不到贝卡斯又在折腾什么乱子……
小约翰跟着贝卡斯来到了黑衣探员的总部。
和他记忆里的不同,过去的总部还没有被莫里亚蒂捣毁,只是所有设施都看着很“古早”。
连大厅里的外星人都是“过去式”。
尤其和未来不同的是,当贝卡斯和小约翰走下升降台时,这些外星人懒得对他们投来一个眼神。
小约翰遗憾的对贝卡斯说:“以前……不,在未来,根据我们俩哪一个出现,它们有不同的害怕反应。”
贝卡斯:?
两人在医疗室找到了另外三个人。
探员J正拿着高科技治疗仪轻松修补马特受伤的地方。
无论是不严重的划痕还是严重的骨折和体内出血,都能在五分钟内轻松痊愈。
在他忙活的时候,探员K在试探刚走进来的贝卡斯,“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帮忙。”
被改变过去的也不止马特一人。
自从上次在五维生物面前从探员K手中逃掉,贝卡斯一直在躲避黑衣探员。
如果没有马特的出现和受伤,他根本不会过来向黑衣探员求助。
探员K继续说:“其实按照探员条例,我根本不应该帮你,应该直接送你去太空监狱……”
虽然贝卡斯只和探员K见过两面,但对他的冷言冷语已经有了防御力,只是微笑着不做声。
小约翰反驳道:“说不定在未来你们都死了,他才是黑衣探员。”
“喔,好凶,家里人没教育过你要尊重长辈吗?”探员J收起治疗仪,惊讶的说。
小约翰撇撇嘴,说:“我不认识你,而且我说的是真的,未来的MIB里根本没有你们俩。”
探员J忍不住看向探员K,倒一时没有质疑小约翰关于“未来”的话。
然后,他指着探员K,问:“也没有他?他可是K,MIB的传奇探员。”
小约翰耸耸肩,摇了摇头,指着贝卡斯,说:“有他,他是B探员。”
探员J反应过来,脱口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说你来自未来,你就是?”
医疗室的自动门打开,一位有着金色长发的美女走进来。
她同样穿着黑西装,抱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夹。
“K,你们不是出外勤去了吗?为什么在医疗室?”她问。
小约翰则是指着她说:“她是探员O。”
探员J看了看探员O,仍然不相信的问:“你们俩认识?”
探员O露出疑惑的微笑,摇了摇头。
“你以后是MIB的领导,”小约翰说,“不过你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看起来都没什么了不起。”
探员O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这孩子在说什么?”
探员K径直走到小约翰面前。
没等他蹲下来,小约翰浮空而起,直视着他。
但探员K只是拿起放在医学用具台上的检测仪,对着他的身体扫描一通。
读着显示出的人体数据,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了?”小约翰挑衅的问。
探员K没理他,而是向贝卡斯质问道:“你居然在这孩子身上做实验?”
贝卡斯否认道:“没有,你知道的,我只会在自己身上做。”
探员K依旧怀疑的盯着他。
探员J又说话了,他似乎也是个话痨,停不住嘴的那种:
“我还不知道你到底是谁呢。我是最近才入职的,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贝卡斯对他笑了笑,解释道:“我是一个太空族,虽然也是地球人,但是……”
“他是一个非法的太空流窜犯。”探员K打断道。
探员J和探员O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
他们下意识的把一只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抽出武器。
贝卡斯干笑着,“说话太难听了,K,如果你真的觉得我是个罪犯,为什么不上报给总部?”
探员K看着他,依然严肃的说:“因为我知道高科技武器无法攻击你,你太懂得如何逃跑。”
贝卡斯愣了一下,问:“你这是在……夸我吗?”
探员K摇头,“不,这是说,我们需要你的能力。”
医疗室的全息屏幕也有读取资料的功能。
探员K点了点屏幕,一个三维立体的虚拟人类出现在他们面前。
虚拟人类的模样很像是印第安土著,穿着长袍,佩戴着独特的饰品和长剑。
“这是昆扬人。”探员O却介绍道。
根据她的介绍,昆扬人的外貌与北美印第安土著十分相似,只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就连MIB的太空部门对昆扬人的了解也不多,只根据古书记载,大概知道它们的种族有独特的默契,能够不依赖语言进行交流。
早在数百年前,昆扬人就从宇宙的伊尔星云来到地球避难。
原本,它们与地表世界存在联系,但不知原因,某一天,它们搬到地下,并与世隔绝。
MIB的职能,不仅是暗中管理所有隐藏在地球上的外星人,也包括挖掘它们的遗迹。
前段时间,探员们从沉没的亚特兰蒂斯海域里挖掘到了古老的手记,只有这古书上记载着昆扬人的存在。
很快,两名探员前往调查,但是他们中只有一个人伤痕累累的回来。
而这个人逃回来时,已经变成了失去理性、只会狂叫的疯子。
探员K和J这次的外勤,就是为了这项任务:
调查神秘的外星种族昆扬人,并且找回另一名下落不明的探员。
不过,当遇到贝卡斯时,探员K改变了主意,他隐隐感到,这是一项凶险的任务。
贝卡斯能力非凡,不仅从他手里逃走两次,还能跑遍宇宙“盗取”其他文明的高科技,最适合辅助完成这项任务。
“昆扬人……”
贝卡斯看似喃喃自语,心中却是很惊骇:
这……可真是太巧了。
事实上,昆阳人就是贝卡斯的下一个要“学习”的外星种族。
虽然黑衣探员们并不知道,但是在银河图书馆,在贝卡斯找到的古书上有所记载:
昆扬人改造了自己的种族,这样,它们可以随意将自身或者选定的物体虚化,组成自由的粒子。
并且,它们的灵魂和□□可以独立存在,即灵魂也可以虚化。
所以,在马特描述“探员B”那可怖又诡异的存在时,贝卡斯却已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他预谋的“人类改造计划”成功了。
当时,马特因洪水没顶而昏迷,所以他不清楚那场冒险的结局:
在艾伐格杀死白色蠕虫之后,贝卡斯用瞬移拿走了一直被白色蠕虫独占的古老魔法书。
白色蠕虫的能力之一,即它们掌握的魔法,是每一刻都可以释放出古老而寒冷的恐惧,无差别的给宇宙的生命体带去深不见底的震撼压制。
所以,当它隐居在一座独立的山岛上时,山岛因它的能力也变成了令人打心底里恐惧的冰川。
在贝卡斯看来,“探员B”那令所有太空生物恐惧的状态,不过是白色蠕虫的古老魔法。
而“探员B”的躯壳,和超人眼中那的光球一团的存在,则是使用了昆扬人的高等科技“生命体改造术”。
贝卡斯早就决定,将两项技术全部收集后,他会在自己的身体上做实验。
但实验成功后,他会推广到所有的地球人身上,将“人类”这个种族以同样的方法进行一次天翻地覆的“大改”。
像他和马特说的那样,如果要让人类接触太空,以整个种族目前的身体条件太羸弱了,弱不可言。
过去,呆在银河图书馆里,贝卡斯翻遍了所有的外星科技书,寻找让人类变得更加强大的办法。
他很快就否定掉了“机械改造”:
固然,“机械改造身体”确实是一条以人类的科技有望实现的途径。
可无论人类再如何用机械改造自己的身体,哪怕是变成机械人,塞博坦星上天然的硅基生命体也遥遥领先。
它们甚至比改造后的人类还多一项技能,即它们可以任意变换成各种机械形态。
许久之后,他否定掉了“基因改造”:
做这个决定之前,他已多次接触地球上的变种人。
他们的情绪导致超能力经常失控,酿成惨痛的后果。
他佩服X教授的仁慈和耐心,但,他没有这个时间和耐心等所有人类开始基因进化,和最终进化完毕。
最后,当看到昆扬人的高等科技时,他果断下定决心要学到手:
人类不如舍弃躯壳和情感,全种族灵能飞升。
并且,一旦人类选择“灵能进化”,还伴随着另一个巨大的好处:
灵能状态下可以自由组合。
这也意味着,当灵能分散时,人类会成为一个个“个体”;
但当灵能凝聚时,即地球上现有的八十亿人类的灵魂全部融合成一体。
由八十亿人类凝聚的灵魂能量,不存在感情和情绪,再叠加白色蠕虫的恐惧魔法。
可以想见,这将会成为太空中一支多么强大,胆寒,不可战胜的力量。
如果马特真的知道这项计划的全部,以及计划将会带来的结果,也必须承认,
在这样超越想象的力量面前,建造一个“人类主导的银河帝国”根本不是遥不可及的目标。
不过,贝卡斯对“未来”只有一件特别疑惑的事。
倒不是那个“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成为曾经最避讳的黑衣探员。
真正让他疑惑的是:
在马特描述的未来里,“探员B”似乎已经完全不明白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按照贝卡斯的计划,一旦在自己身上的“灵能改造实验”成功,就可以推及到全人类身上。
但,探员B好像完全忘了后面的计划。
他成日里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只莫名其妙的惦记着“事故保险金”,甚至没向马特提起过自己是个“太空族”
——可能连他自己的出生都忘了。
尽管五维生物格里芬向贝卡斯展示过所有的未来,但贝卡斯怎么都想不到这算是哪一条路。
当时的展示,是所有的未来包括它们的分支叠加在一起,场景太多了。
加上后来还有探员K强势搅局。
他只是对其中一些非常过激的(比如全世界超级英雄都黑化,蝙蝠侠失踪,他和康斯坦丁在收拾残局)有个印象。
贝卡斯只能勉强推断:
或许在未来,他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改造计划成功的同时,或者在身体改造正在进行的时候,有什么人进行了阻挠。
这个人用记忆消除器消掉了他的记忆,只保留了他记忆里的那一大堆垃圾电视剧。
……好无聊的做法。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看向探员K,暗自思索:是他干的吗?
如同探员K认可贝卡斯的能力一样,贝卡斯在心中也十分认可探员K这位“传奇人物”的能力。
可是,这么做的逻辑在哪?
探员K根本不知道他的计划,即便是探员K知道了,只消除他的记忆又算是什么解决办法?
又或者……
贝卡斯心中一动:
和黑衣探员无关,“探员B”会失去记忆另有原因?
他不由得苦恼的抓了抓头发:目前的线索太少了,根本推断不出来。
忽然,贝卡斯听到探员K在催促,“你考虑好了吗?”
他回过神,发现三个探员和小约翰都在盯着自己,意识到方才的沉思被他们误解为“正在考虑”。
而且,探员K的催促声中有一丝对“拒绝”的担心。
也由此可见,他的确不知道“昆扬人”对于贝卡斯的意义。
他不由自主叹了声气,说:“我总要等马特醒过来,确定他康复了……”
“我已经醒了。”躺在治疗床上的马修说。
贝卡斯:啊?
看见他惊讶的神色,探员J挥了挥治疗器说:“你以为这玩意有多慢?你的同伴目前健壮的能和棕熊搏斗。”
马修继续说:“我要和你们一起去,为了感谢你们救了我的命。”
“等一下,你们怎么能让他知道这件事?”贝卡斯更惊讶了。
探员J有些尴尬的说:“这个嘛……他都醒了,跟着一起去,我看他也挺强壮的。”
故意的。贝卡斯懂了。
探员J故意让马特及时醒来,主动要求加入行动,只为了防备贝卡斯不是诚心参与计划。
原来“不着调”的态度只是他的“保护色”……
黑衣探员真是……
“意外,真的是意外。”探员J连连说,不留痕迹的注意着他的脸色。
不过,贝卡斯无法拒绝马特,之前,马特已经“一气之下翻窗而去”。
根据他看过的情感电视剧,再吵下去直接希望渺茫,变成冷战。
只是,他忍不住劝道:“这趟旅程很危险。”
马修勾起嘴角,回道:“我不担心危险,只要你们别真的让我和棕熊搏斗就行。”
说着,他在医疗床上坐起来,面向他们。
有点不对…
贝卡斯脱口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第65章 065
贝卡斯知道, 在银河图书馆,他请保罗做交换,把一只眼睛的视力转移给了马特。
马修知道, 自从童年时一场车祸,车上的化学废料倾泻下来, 令他双目失明。
不过现在, 两个人的认知都没有用:
马修的双眼的视力突然完全恢复了。
在马修的视角里, 这件事非常离奇:
他在金并手里受了重伤, 几乎要睡在街头,一个人突然出现,把他带到陌生的地方。
他被丢给一堆不知是什么,闻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研究。
经过一阵乱七八糟的骚动后, 他们又回到地球。
马修从那些过时的电子地摊杂志和电视上听到过“外星人绑架”的故事
——不幸的是, 这些近乎烂俗的故事偏偏家喻户晓, 又不得证实。
马修本该很恐慌, 但人在濒死又复活后, 总会对各种稀奇古怪的遭遇变得宽容些。
此刻,他只有一个想法:现实里, UFO绑架人类的风格竟如此的不讲究。
快速的处理了恐慌后, 他应对道:“你们把我的眼睛也治好了。”
所有人都看向探员J。
探员J也看了看他们,摊开双手说:“我怎么知道他是先天失明,还是后天失明, 既然治疗仪说都能治, 我就选择了‘全部治愈’模式。这东西可好用了。”
说着,他用治疗仪对准贝卡斯失明的那只眼睛, 随着一道蓝光闪过,他宣布:“你也被治好了。”
贝卡斯还没来得及说话, 失去视力的那只眼睛同样恢复了视力。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探员J,探员J得意的看着他。
突然,贝卡斯一闭眼,向后跌倒在地,失去了呼吸。
探员J脸上的得意化作纯粹的惊恐,跳起来叫道:“怎么回事?”
贝卡斯仍闭着眼睛,无动于衷的躺在地上。
探员K一本正经的胡说:“他是伽马星混血儿,天生只用一只眼睛看东西,而失明的那只眼睛其实是他的弱点,一旦他恢复两只眼睛的视力,就会当场暴毙。”
“什——”探员J慌张的喊,“我没……我杀了他?K,你为什么不警告我?”
“你的手太快了,新人。”探员K仍然十分淡定严肃。
“我……这该……天呐!”探员J胡言乱语,恨不得揪住头发,把自己从地面上拎起来。
眼见他已经急的质问K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贝卡斯终于睁开眼睛,坐起来。
“你……你复活了!”探员J没有多想,只是激动不已,一把抱住他。
“你不会真信了吧?”贝卡斯拍了拍他的上臂。
这下,探员O笑了起来。
探员K和马修都没有笑,这就显得探员O的反应格外瞩目。
不过,只有小约翰无法理解这一幕,问:“你们在干什么?”
这无形中解了围,探员O笑着对这孩子解释:“这是‘幽默’,探员K喜欢一本正经的搞笑。”
顿了顿,她补充道:“然而成功开了玩笑后,他自己却从来不笑。”
“这不是搞笑,”探员K挑起眉,为自己辩护,“这是给新人上一课,叫他学会‘不要随便帮别人做决定’。”
探员J推开贝卡斯,气道:“真应该告诉你们,我得了一种‘被戏弄就会死’的病。”
可很快,他笑起来,装模做样的松了口气,“但我很高兴,我没有闯大祸。”
贝卡斯拿起治疗仪把玩着,好奇的问:“这是哪颗星球上的科技?我们在外星球上时,那里的外星医生根本治不了地球人。”
探员K回答:“MIB的科研人员不光只会和外星人做交易,当外星人的科技送到这里,都会先经过MIB的内部改良,再进行使用。”
“但你们没有把技术普及出去,”马修一直安静的观察他们,此刻忍不住插话,“否则,在我出事的当天,医生们就能把我的眼睛治好。”
探员K瞥了他一眼,贝卡斯忍不住笑道:“无话可说吗?K。”
探员K是一名资历很深的探员,自罗斯威尔事件之后就一直在MIB工作。
他的搭档探员D在不久前老的只能退休,K也只能重新寻找搭档。
不久前,他才在街头挖掘到探员J。
当时J还只是一名普通警察,正巧目睹了外星人的存在。
面对世界的真相和K的邀约,J问了一个很经典的问题:“你们为什么不能向大众公布外星人的存在?”
K回答道:“一千五百年前,每个人都认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五百年前,每个人都认为地球是平的,十五分钟前,你以为人类在地球上是孤独的,想想,一旦明天他们知道外星人存在,会发生什么?”
现在,探员K看着马修,依旧回答:“你的同伴倒是很想把外星球的存在和外星科技散播出去,我能感受到他有疯狂的想法,但是你觉得,一旦他成功了,将会发生什么?”
他说话时,马修浅浅的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和对面那个陌生人成为“同伴”了。
不过这是个绝佳的收集信息的机会,他没有当场否认。
探员K则是在说完话后,目光锐利的看向贝卡斯,最后一句话看似在问马修,实际上是在问另一个人。
贝卡斯回答:“一切知识本来就不应该被垄断,一旦知识被垄断,那么‘面对愈加愚昧的大众’不过是你们因为傲慢需要付出的代价。在我看来,你们不过是一群陶醉在‘独享带来的清醒感’里醒不过的精英主义者而已。”
他到处攫取外星知识,不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不是为了走到更高的统治地位,不是为了获得独一无二的权力,不是为了被崇拜或者成为一个英雄。
他是想让全体地球人无差别的集体进化,变得一样强大,安全和自由。
“是吗?但在我看来,你也只不过是一个被宇宙吓疯了的孩子,想要强迫更多的地球人知道真相,以此来分担你的恐惧,甚至丝毫不在乎他们会付出多少代价。”
探员K回怼的毫不留情,眼神里却含着同情。
这同情的目光比他的还嘴更要扎心。
贝卡斯几乎被他激怒,即将一鼓作气的说出全部计划。
随后,他立刻意识到这是K的激将法,老手段,但总归会有用。
自从他们第一次相遇之后,探员K一直想知道贝卡斯在干什么。
但他没有打听的途径,贝卡斯总是独来独往,并且在太空中肆意穿行,不受外界力量左右。
也许,当他带着马特出现在探员K面前求助时,探员K看到的却是一次机会。
想通之后,贝卡斯不生气了。
气氛陷入有些微妙的剑拔弩张时,探员O提醒道:“别忘记我们的行动,K。”
“对啊,”探员J积极响应,对贝卡斯说,“你还是愿意帮忙的,是吗?”
他端详着贝卡斯的相貌,补充:“虽然我不知道K想让你如何帮忙,你看起来……”
接着,他比划了一个手势,怀疑的问:“你特别擅长打架吗?”
贝卡斯摇摇头,“不,我只是特别擅长做数学题。”
“什么意思?”探员J求知的问。
“我破解了一道高等数学公式,只要把起始地设为X,目的地设为Z,求证X到Z,然后我可以到太空的任何地方。”
马修听得迷惑不解,但房间里的探员和孩子都没有否定这句话。
只有探员J同样诧异的问:“虽然我没读完大学,但……你在开玩笑吗?”
“不,不开玩笑,X尤其重要。”贝卡斯微笑着说。
可他轻巧的神态更像这句话是在开玩笑。
当行动计划被拟定时,一切都推进的很快。
根据探员K从弗兰克和当地土著那里得到的线索,贝卡斯会先定位到昆扬人的地盘,确定自己能够成功到达和返回。
然后,他会回来接所有参与行动的探员,以便一次成功,节约所有人的时间。
但“第一次要独自前往”是贝卡斯的强烈要求,他对昆扬人另有目的,和黑衣探员的目的又不相同,所以他希望第一次是一场单独调查。
计划完成后就是立刻行动,但在出发前,贝卡斯看了看“马特”,对其他人说:“我能和他单独谈谈吗?”
探员K敏锐的看了他们一眼,同意了,其他探员自然没有意见。
只是,把小约翰哄出门花了贝卡斯一点时间
——这小孩总是不希望自己被排除在行动外,哪怕他其实并不能理解贝卡斯和马特之间的矛盾里有什么含义。
医疗室一下子安静下来,那些奇怪的陌生人都离开后,马修对他的救命恩人依然不失警觉,问:“你想聊什么?”
贝卡斯也不知道,只是他马上就要出发探索一场未知,昆扬人的高科技可以帮他补全整个计划,但找到昆扬人后会发生什么,他一无所知。
假如昆扬人像伊斯人那样求知欲旺盛,可以用其它星球上的高科技进行交易,倒也轻松了。
只是……想到马特所描述的“探员B”,贝卡斯本能的察觉到,好像一切又不是那么简单。
沉默片刻后,贝卡斯说:“我只想说……虽然我们有争执,但是我马上会冒险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你不想对我表达关心吗?”
马修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大大的问号:啊?
“我不记得我们争执过。”他只能这么说。
贝卡斯眼睛一亮,追问道:“所以,那根本不是争执?我们的关系依然有推进的机会?”
马修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反问:“推进?”
“就是……”贝卡斯走过来,轻轻抓住马修的肩膀,和他四目相对,逐渐靠近。
哦……哦!
马修秒懂: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救了,这才是这位恩人的目的,这场被救的起因又是他的魅力,无缘无故的把这陌生人迷住了。
他一手掐住贝卡斯的下巴,毫不留情的一推。
贝卡斯:?
“我感谢你,”马修正义凛然的说,“非常感谢你,但是我不……我不是……你太奇怪了,我们之间不可能发生关系,这会是个错误,呃……你明白吗?”
他越说越觉得尴尬,宛如是在拒绝一场真情告白,可这陌生人明明是在约[]炮,至少刚才对方的行动是这样的。
贝卡斯被推的扭过脸,脱口说:“你没告诉过我。”
“你也从来没问过我。”马修提醒道。
贝卡斯的脸色白了,语无伦次的说:“但是,我以为……那你为什么要……”
马修莫名的觉得对方的反应有些惨,可他也必须照实说明:“实际上,我什么也没做,你不能按你想的来,不是这么开始的。”
马修发现,不知不觉间,他在给这个陌生人找另一个理由:
对方可能不是地球人,所以不懂什么叫“正常流程”,对吧?
证据是他们刚从另外一颗星球上旅行回来。
所以,自己作为地球人,需要说清楚。
“哦。”贝卡斯背过手。
他一直以为马特抗拒的是“探员B”而非“贝卡斯”,事实上,马特好像也是这个意思。
现在看来他们之间一直存在一场误解。
原因不是“探员B”这个未来让马特讨厌,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开始”。
“你别难过,”马修慌里慌张的安慰道,“其实我不值得,呃……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值得,你可以再找另一个地球人……嘿,你知道吗?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我认识不少……”
他停下来,皱了皱眉,忽然觉得,他认识的那些人都不太可以被提名。
虽然那些朋友都是好人,从来没有让他感到不舒服,但只是对眼前这个年轻人来说,有种种不合适。
“不,实际上,简单多了。”贝卡斯说,“我该出发了。谢谢你……如实拒绝我。”
真的,这下他不用考虑“放弃成为探员B”这个选择了。
他还是很想实现自己的计划,但马特对“探员B”的极度排斥一度让他犹豫去思考“变成灵能生命体”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糟糕。
不过是失去感情,对吧?
其他的条件,任何条件,他都有能力去做到完全符合。
马修盯着他,“你还好吗?”
“不知道你在问什么,我尽力了。”贝卡斯说,“对我来说,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看不到‘正确感情的模版’,也用光了所有学来的方法。”
“我的意思是,你会平安回来吧?”马修问,“你刚才说过,这是一场很危险的冒险。”
贝卡斯不知道,不过他微笑,回答:“别紧张,我最擅长破解高等数学公式。”
马修看起来反而更紧张了。
他想伸手,又停下,问:“你真的没事吗?不然再和你的朋友聊聊?”
贝卡斯想回答:“他们不是我的朋友。”
不等他说完,马修已经几步蹿到门口。
自动门打开了,他和KOJ三个黑衣探员面面相觑。
“怎么样?他走了吗?”探员K问。
“他……”马修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描述。
探员J绕过马修看了看站在室内的贝卡斯,描述道:“他的身体还在,好像是灵魂走了。”
“发生了什么?”探员K问。
马修局促的回答:“我可能……说了一些话。”
“什么话?”
小孩子还在大惑不解,成年人全懂了。
探员O不赞同的说:“非要这个时候?你不能先安抚他一下,直到任务结束再说吗?”
“我吓坏了,好吗?”马修激动的辩解道,“而且那是你们的任务,难道不是该你们做些什么吗?”
“冷静点,年轻人,你现在才是吓坏了。”探员K沉稳的绕过马修,走进房间。
没等他继续靠近,贝卡斯消失在空气中。
马特的拒绝带来的影响,比贝卡斯过去想象的更难处理。
他相信这大概就是电影里说过的“感情上的伤害”,问题是……
问题是他从来没有遭到过这样的伤害。
在其他人进来时,他下意识的动用了高等数学公式,也许这就是“逃跑”,也许他只是做了自己最擅长的事。
贝卡斯在探员J面前把高等数学公式形容为“把起始地代入X,把目的地代入Z”。
但是破解公式的过程并没有他说的这么简单。
在银河图书馆流浪的日子里,除了被外星人当作“从没见过的小玩意”驱赶和欺负,他的半个童年和整个少年期都被花在自学数学和破解公式上。
最终贝卡斯确定,他不仅擅长,而且喜欢研究万能公式里的奥秘:
高等数学公式有一套完整的、逻辑分明的规则,即总有一个正确答案。
它执行特定的步骤,不依赖情感或人性。
它对错分明,且帮他掌握人生。
数学不会伤害他,哪怕是感情上受到伤害,依然是高等公式在保护他,让他瞬间离开伤害他的人。
只要……他还能灵活运用着高等数学公式……其他人……马特的多变……有什么要紧的?
当贝卡斯回过神时,意识到自己在流泪。
当他擦掉眼泪,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幽暗的隧道里。
这隧道盘旋迂回,一座拱形石门框住了它,两边的墙壁上绘制着会被地球人当做是怪物的雕纹。
不过,贝卡斯能够认出这些图案是巨蛇伊格和章鱼图鲁,它们都是外星生物。
从拱门里散发出蓝色的荧光,夹道刮着冰冷的风,贝卡斯感到头疼。
无法总结是忍着眼泪和鼻酸让他头疼,还是这股邪风令他头疼。
这里阴森的环境又仿佛夹杂着耳鸣般的呢语。
贝卡斯的眼睛如同散光一般,看什么都是泛着银光,非常模糊。
他捂住眼睛,想要眼睛休息一下,找回精准的视力。
而在失去视力后,他听到一种微小的、被风掩盖的声音,仿佛有一个什么东西从拱门里机械的爬出来。
贝卡斯放下手,那东西出现在他模糊的视线里,如同老电影里打了过亮柔光的人物角色。
种种迹象表明,它曾是一个人类的躯体。
如今,它缺少头部、手臂、小腿等这些人体部件,可它依然可以移动。
尽管没有人形,但贝卡斯知道这就是“目标”,因为探员K给他的定位,让他会在失踪的探员附近出现。
实话说,贝卡斯没想到自己会立刻找到它……他。
按照他的想法和探员们的讨论,昆扬人应该会把它们的俘虏关进囚牢里。
当贝卡斯探完路后,他们得像《拯救大兵瑞恩》一样研究如何闯进囚牢,和昆扬人对峙,以及营救他们的伙伴。
但昆扬人没有这么做,不仅如此,它们反而把一个人类切成了残次品,赤‘’裸的丢在地下世界的入口处。
如果是今天之前,贝卡斯只会感到遗憾,心里只有不能立刻见到昆扬人的惋惜。
可现在,他看着这个残缺的、仍在机械移动的人体,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反胃。
风中的蓝光幽幽暗暗,拱门后面就是昆扬人的世界,装着他想要的全部。
但此刻,他不想进去了。
他靠近这个残缺的身体,伸出手,只想把这部分带回去。
尽管它只是一具完整遗体的一部分,尽管它可能已经没有意识,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风变得更加肆意了,就像是昭示着大雨即将袭来的狂乱。
一开始,贝卡斯的耳朵里除了风声,什么也没有。
渐渐的,夹在风声中的低语清晰起来,是一些无人能懂的、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的音调和语言。
很快,这种语言的含义直接出现在贝卡斯的大脑里。
它们说:“不允许……不许可……不准带走它……”
当意识到这是一种精神攻击时,贝卡斯头更疼,眼更花了。
他必须离开这里,会很快,数学公式会在刹那间带他回到MIB总部。
但是……在一瞬间后,贝卡斯睁大眼睛:他解不出来。
他记得高等数学公式,他记得目的地,他记得目前所在的位置,只是……他算不出来。
在感情上受到伤害后,高等数学公式也背叛了他。
“你也留下来……”
这些风中的声音在他的脑内吟唱,“你也留下来……让我们看看……你……”
白色蠕虫的恐惧冰川也不曾让贝卡斯感到恐惧,现在,他却周身发冷,毛骨悚然。
蓝色的幽冥物聚在一起,从缥缈的灵魂状态形成了一个个实体,一个个人,昆扬人。
如同探员K在荧幕上展示的一样,它们的外表像一群印第安土著。
它们各个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贝卡斯,用一种类似心灵感应的方式直接与他的大脑进行对话。
本能的感到危险,贝卡斯抱起仍在地上机械移动的人类残体,扭头狂奔。
当失去了高等数学公式带来的“瞬间移动”后,他才发现人类奔跑的速度这么缓慢而漫长。
以前,他只需要瞬间就能移动到的远处,现在要用双腿费力的奔跑十步,百步,千步……
太慢了!尤其是在逃命的时候。
幸运的是,尽管贝卡斯无法用高等数学公式进行远程移动的计算。
但,从这一步移动到下一步的“短距离移动公式”有固定的答案,不需要他计算也能完成。
这是他的保命算法。
虽然移动距离短,可也比人类直接用双腿奔跑更加省时省力一些,而且能让他的走位更加灵活。
在他的背后响起嘹亮的声音,像是号角声和马蹄声。
贝卡斯回过头,看见前来追杀他的是一个仿佛传说中的无头骑士般,周身缠绕着幽蓝火焰的灵能体。
只不过,这幽蓝色的无头身体骑着的是一个四足的怪物,而非传说中的战马。
被骑着的怪物,前额中央有一根独角,扁平的鼻子和突出的嘴唇又像是类人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种畸形而扭曲的“生命杂交”。
其他的昆扬人都没有追上来,只是站在原地,面露诡异的笑容,像是在欣赏一出折磨人的好戏。
而这骇人的无头骑士紧追不舍,挥舞着作为武器的火把,一点余地不留。
贝卡斯的大脑本就因昆扬人的精神干扰而混乱,此刻更是一片空白,只能夹着残体,盲目的向前做短促移动。
当初,在破解了高等数学公式时,他很有信心的以为后半辈子都不会再被狼狈的追杀。
在他胡乱逃命时,前方头顶上的土层坍塌了,露出一个大洞,光线射了进来。
一根盲杖被一只手拎着伸下来,紧接着是探头的马特。
他干脆的说:“拉住我!”
根本没时间细想,贝卡斯一手夹着残体,另一只手抓住这节盲杖,任由马特将他拉上去。
双脚刚落地,贝卡斯差点把手里的人类残体丢在地上。
无头骑士在土层下面盘旋,怪物的蹄声和嘶吼声传上来,好像骑手对”来到地面”尚在犹豫。
没有浪费时间,马特拉住贝卡斯的手,带着他向前跑。
他们手拉手的一起跑了很久,直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直到那可怕的土坑被远远的抛到身后。
当他们在一棵树下停住,贝卡斯在喘息时终于如愿以偿的放下了残体。
他同情这个人,但他从触感中只得到恶心。
马特则浑然不觉,竟埋怨道:“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危险的方式逃命?明明你擅长更快的方法不是吗?”
贝卡斯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始作俑者指责了。
一股莫名的气恼涌出来,他摇摇欲坠的喊:“你——你居然能这么说?它们把我的脑子搞坏了,还有数学,还有你!我根本……我算不出来……”
马特也被他的爆发吓了一跳,用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嘘,你听我说……”
“我已经听你说够了,我们没有‘开始’,好吧?我听得很清楚了。”
重提这句话,贝卡斯依旧感到心酸。
他的另一只胳膊乱挥着,鱼一样扭动着,想从马特的手里挣脱出来。
马特重新抓住他的胳膊,想让他闭嘴,想让他知道这是一场误会。
马特还想说,是马修的拒绝让他明白,他最不愿意让其发生的事是伤害贝卡斯的心。
但最后,他用了更直接的办法:
按住贝卡斯的后脑勺,偏过头吻了他。
贝卡斯挣扎着,一步一步连连后退。
不过马特逼得很紧,似乎为了束缚他用了全部的力气。
当贝卡斯的后背撞在树干上时,退无可退。
他只能抬起手环住马特的腰,放弃反抗的沉浸在这个吻里。
可他还是无法理解:事情怎么又会变成这样?马特又改主意了?
也许这件事又该归于人类复杂的情绪变化,确实比高等数学更难破解。
被置之不理的残体还在机械的爬动,终于撞到了随后出现的第三个人的小腿。
它没有绕开,而是趴在地上,锲而不舍的连续撞击。
两人被惊动,慢慢的分开,不约而同的瞄了一眼。
这在常人看来诡异瘆人的一幕,提醒他们意识到现在处于何种境地。
马特站直了身体,双臂依然环着贝卡斯的腰。
他们的身体仍然离得很近,几乎贴在一起。
贝卡斯七晕八素的深呼吸着,只能回想起一些乱七八糟的数学符号。
“K,”他终于记起要和其他人打招呼,“你要救的东西在撞你的皮鞋。”
“我看到了,”探员K过于温和的说,“别管我们,你们继续。”
虽然声音温和,他的动作却是抱着双臂,似笑非笑。
在K的身旁,探员J拿着治疗仪,碎碎念的扫描着地上的残体。
再旁边一点则站着马修,一脸震惊的盯着他们,发不出声音。
马特想了想,和过去的自己打了个招呼,“你好。”
马修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俩,石化般的纹丝不动。
马特继续寒暄:“我发现你的眼睛已经被治好了?”
马修的眼球终于动了,干巴巴的回应道:“我不如继续瞎着。”
第66章 066
贝卡斯看了看马修, 又看了看马特,意识到,“我认错人了, 是不是?”
马特点点头。
“这可真是……”贝卡斯尴尬的说,“抱歉。”
马特握着他的手, 轻轻的说:“没关系, 你让我有了新的灵感。”
虽然贝卡斯能够接受“时空穿越”造成的两个人, 但显然马修不能接受这样的“人生剧透”。
他先是对马特的身份表达了难以置信, 他怒气冲冲,一触即发,声称这群人是在捉弄他,是一起演戏。
不过没用多少时间, 马特便成功向马修证明自己来自未来, 是“未来的默多克”。
至于他附在马修耳边, 究竟吐露了什么样的秘密证明自己, 谁也不知道。
误会解除后, 一切照常运行,或者不是那么如常。
马修像哑巴了一样, 沉默着跟着他们上了车, 甚至安静的接受了探员J的安排,和马特一起坐在后座。
他也没有异议的让马特坐在他和贝卡斯之间。
他们必须乘车,因为贝卡斯还是没有找回自己的计算能力, 不能在一瞬间之内把他们全部带回MIB总部。
对于发生在贝卡斯身上的事, 探员K是这么解释的,
“昆扬人一定具备串联思维的能力, 这就是它们能够成功干扰你的原因。”
很难说贝卡斯有没有在听,因为他一直握着马特的一只手, 盯着他看,停不住的微笑。
马特很配合的揉着他的手指,好像他们在玩一种奇怪的握手游戏,而且都从中获得了旁观者无法理解的乐趣。
于是,探员K也果断决定不再浪费口舌,先将所有人打包送回总部。
在同一辆车上,除了沉默的马修,最难受的莫过于探员J。
一辆车里坐了五个人后,显然没有空位再安放被救回来的探员残骸。
探员K坚持要求,探员J只能满脸惊恐的把残骸半抱在怀里。
车子刚上路,探员J抱怨道:“我们不能把它放进后备箱里吗?”
“放进后备箱?像货物一样?”
探员K严厉的反对道,“‘他’曾经是个人,即便变成这样,也要保留人的尊严,长点心吧,新手。”
探员J只能摆着苦瓜脸,任由这具连脑袋都没有的人体残骸在他身上像芋虫一样扭动。
马修一路保持沉默,但不代表他没有话说。
他们回到MIB总部,贝卡斯被探员K强行拉去“配合检查”,只剩他和马特待在一起。
两人沉默了许久,是马修先忍不住开口。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的问:“……所以,这就是‘我的未来’?交了个男朋友?我们的情况有这么糟吗?”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马特敷衍的说。
其实,他明白马修此时凌乱的心情。
马修做了个滑稽的手势,近乎绝望,“我是说……他?认真的?”
“他喜欢我。”马特耸耸肩,说。
回想起贝卡斯的神色,马修嘟囔道:“我倒不是怀疑这个,我是说……什么时候我…你…我们开始认真讨论感情了?”
马特叹了声气,耐心的解释道:“你知道,你是‘过去的我’,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会成为我的记忆。看见你拒绝他之后,我……我不喜欢那个场面,不过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知道我究竟有多不喜欢。”
“那我怎么办?”马修又问,“你要对我做什么吗?”
马特耸肩,说:“我想明白了。我不会做什么,我也不在乎,我又不是为了你才选择回来‘过去’。”
马修含蓄的问:“可你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对吧?一旦你回去未来,你要把他带走吗?”
马特否认道:“当然不会,未来……也有一个‘他’,现在的他只属于现在。”
“太好了!你一走了之,我该怎么和他相处?”马修愤然的问,“如果他把我当做你,跑来找我哭诉,怎么办?”
马特平静的说:“首先,你还是先珍惜他会哭的时光,其次,他们会消除你的记忆,我离开后,你甚至可能不记得他……”
“哦……”马修缓和一些,“直到我成为你,再遇见他?好像可以接受。”
马特看向他,补充道:“但我希望你不要抛弃这段记忆,他的未来是……他会成为一个很可怕的存在,我不能一直无能为力的留在这里劝说他,所以我想和你商量,我希望我走之后,你能继续和他相处……阻止他。”
这也是马特产生的新灵感:
他不能在“过去”的时间里耽误,为了说服贝卡斯,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可是,他和贝卡斯之间最大的阻碍就是在“探员B”这个问题上谈不拢。
既然他没有足够的时间,不如团结“过去的自己”去做这件事。
这是他的想法,不过现在,他要和马修把未来的情况解释清楚。
马修微微张开嘴,震惊的听马特描述未来的“探员B”非人的状态。
最后,马特总结,“你有很多时间和他相处,我相信你最终能说服他不要变成那样,也不要让任何人类变成这样。”
“什么鬼!?”马修喊道,“馊主意,我和他认识还不到二十分钟,是你未经我允许,擅自扑过去亲了他,混蛋!”
马特点着他的胸口,不客气的说:“礼貌点,小子,想想我为你收拾过多少烂摊子,想想你每次遇到一些先甜后苦的事,想的不都是‘眼下先享受它,麻烦和代价都留给未来的我吧’?”
马修语塞。
马特欣然细数过去种种,“你决定在上庭前喝个酩酊大醉,谁忍着头疼去辩护?我!你决定刺杀金并,被关进监狱,谁想方设法越狱出来?我!你决定和‘血腥玛丽’约会,以此作为缓兵之计,最后谁来处理因分手引发的疯狂追杀?猜猜是谁?依旧是我!”
马修喃喃的说:“我的人生有这么混乱吗…”
马特继续控诉:“还有你刚才拒绝了贝卡斯,让他以为我们没戏了,是谁来挽回局面?还得是我!”
马修高呼冤枉:“等会,这件事也能算在我头上?明明是……”
马特打断道:“现在,我不过是把这个过程反过来。我要享受交往的过程,你来处理交往的后果。”
马修目瞪口呆的说:“如果你和我不是同一个人,我肯定要在你脸上揍一拳。”
“相信我,在未来的某些日子里,想到你做出的事情给我带来的后患,我也想在你脸上揍一拳。”
马特慢悠悠的说。
马修依然愤愤的看着他,说:“你喜欢他,可我还没决定喜欢他呢。”
对此,马特只是不以为然的微笑,回应道:“我不在乎,我喜欢他。正如假如我回来告诉你‘为了未来的我着想,别去做某件事’,你也不会听我的。”
马修愤懑的坐着,眼前的“自己”让他气恼。
他好奇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另一个人露出代表喜爱的眼神。
相比之下,他强多了,但他没有……
马特突然说:“你错过了一些重要的信息,或许我应该告诉你,关于‘母亲’的事……”
医疗室里,理疗床上放着那具残躯,虽然它被平放着,残肢依然在活动。
小约翰抓住贝卡斯的衣袖,敢看又不想看的说:“恶心。”
能恐怖到吓住这孩子的东西可不多。
“因为这就不是小孩子该看的。”探员J说,“喂,你不管管你家孩子吗?”
贝卡斯把小约翰抱起来,问:“你们这里不提供电视节目和零食吗?”
探员J不赞同的问:“你这么带孩子?只靠电视节目和零食?这不健康。”
“抱歉,我的童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贝卡斯理直气壮,“我不知道什么叫‘健康’。”
“糟糕透了…”J感慨。
K插话道:“既然你这么会带小孩,新人,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探员J有些抗拒,但K的意思分明是和贝卡斯有别的话要说,他只好点头答应。
“让我想想带你玩什么……”他嘟囔,“你喜欢纽约玩具城吗?”
小约翰看了贝卡斯一眼,回答:“从来没去过。”
“天呐,你爸爸真不适合当家长。”J又感慨。
一阵尴尬的沉默。
探员O说:“小约翰,你要说什么吗?”
“说什么?”小约翰纳闷的问。
“比如……”探员O打着奇怪的手势,“替你爸爸辩护一下?”
小约翰愣了一会儿,点点头,“哦”了一声。
然后,他对探员J解释道:“是这样,我也没有见过什么是健康的父母,所以,我觉得,他大概就是我能得到的最好的了。”
探员O说:“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可悲’。”
随即,探员J看着贝卡斯,补刀道:“以防你误解,‘可悲’是指你。”
贝卡斯想了一会儿,回答:“我觉得……互相救赎的亲情固然健康,但是互相接纳的病情更加有趣,不是吗?”
“无法理解。”探员J果断的摇头。
贝卡斯看向小约翰,问:“你觉得呢?”
小约翰想了想说:“长大后的我也捅穿了未来的你的胸口,如果你能接受的话,我会好受很多。”
探员O和J都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只有K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贝卡斯看了看O,又看了看J,轻声问:“我该对这件事说什么才是正确的?我从来没捅过我爸,我甚至不知道该上哪去捅他。”
探员O沉吟。
探员J果断对小约翰说:“我们就去玩具城。”
当探员J为小约翰打开门时,探员K辛辣的吐槽:“你可能不能相信,这里有四个人,居然凑不出一个‘爹’。”
“你的意思是,他也没有……”
贝卡斯对着探员J的后背指指点点,探员K点点头,验证他的猜想,“哦。”
探员J绷不住的回头喊:“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探员J带着小约翰从医疗室里躲出来,正遇到坐在门口的两个“马特”。
“你们要去哪?”马特问。
探员J:“玩具城,你们……嗯,来吗?”
马特还没说话,马修问:“这孩子是谁?”
探员J反问:“这不是你男朋友的孩子吗?”
马修震惊的看向马特,脱口问:“我们未来还有个孩子?”
“他是贝卡斯捡回来的。”马特解释。
却见探员J捂住小约翰的耳朵,大声说:“这是你们能当着孩子的面讨论的吗?你们也不是合格的家长!”
两个“马特”沉默无言,听探员J边走边安慰:“孩子,别听他胡说,你就是你爸爸的孩子,无论是不是他亲生的。”
以及小约翰不耐烦的回答:“你把我当傻子哄吗?我当然是他捡来的,男人可生不出孩子,这是小学生物常识!”
“尽管我想说,‘外星球有很多你想象不到的生子技术’,但我的意思是……”
随着探员J和小约翰走远,后面的内容逐渐听不清楚。
马修长久的瞪着马特。
马特看着前方,无视了他很久。
不久后,马特先崩溃,嘟囔道:“你说的对,他们就不该把你的视力治好,至少你瞎了的时候不会瞪人。”
“简直难以置信,你居然要养孩子。”马修立刻指责,“太不负责任了,我们……我还以为你找男人谈恋爱的基础是不会有孩子!”
“呃,闭嘴!”马特说,“不然,你去想办法让贝卡斯扔了那小孩?告诉他,你要把小约翰扔进最近的福利院,你去说吧。”
马修:“我的意思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捡他。”
马特:“多有趣啊,捡他当然是场意外,你以为是我们在街上苦苦搜寻,货比三家,高价回收,终于得到他的吗?”
“不敢相信,我还要给‘我的未来版’收拾一滩名为‘领养孩子’的烂摊子!”马修愤然起身。
“可不是吗,说得好像你真的很会当爹一样。”马特嘲讽。
“我恨你。”马修背对着他,并起两根手指代替中指。
“我也是。”马特没好气的说。
马修置若罔闻的向外面跑,边追边喊:“等等,J…小约翰,我跟你们一起去玩具城。”
于是,当贝卡斯和三个探员开完会,从医疗室里出来时,门外只剩马特一个人耐心等待。
“另一个你呢?”贝卡斯关心的问。
“哦,他去陪孩子了,”马特回答,“小约翰,他们好像要去玩具店什么的。”
贝卡斯歪了一下脑袋,遗憾的说:“我也想去。”
马特好奇的问:“你喜欢玩具店?”
贝卡斯回答:“只是觉得,这么做很像是家庭聚会,嗯。”
马特提议:“如果我们现在打车,还能追上他们。”
“没这个时间。”贝卡斯解释道,“我和K他们聊了一会,我们都赞同昆扬人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在医疗室里,探员O对残躯进行了仔细的医疗检查。
一切都显示这个遇难的探员经历了一场残酷的人体改造,这具躯体被切割的部分十分光滑,就像他天生没有长肢体一样。
探员O宣布,昆扬人的医疗技术的确远超他们目前遇见过的外星生命,MIB现有的医疗手段对此也无能为力。
种种迹象都说明昆扬人的高超技术和恶劣的性格,贝卡斯能成功脱身,不单是马特及时出现,很大可能是昆扬人故意放走他,之后会围猎他,如同猎人在猎场故意放走兔子,再进行围猎一样。
这也意味着,昆扬人接下来会把整个纽约城当做猎场,大摇大摆的搜捕“猎物”。
而普通人对这样的危机根本一无所知。
探员K立刻要求贝卡斯配合行动,由于心里也有计划,贝卡斯倒是没有意见。
只是这进一步削减了他和马特单独相处的时光。
马特迟疑了一下,问:“那么,探员W怎么说?”
尽管在马特所知的未来,探员W,即“尸体复活术爱好者”赫伯特·韦斯特,成了MIB的叛徒。但现在,他应该仍是“真理研究会”的技术核心。
贝卡斯愣了一下,回答:“他……躺着,乱动,什么也不能说。”
见马特因这个回答感到疑惑,贝卡斯指了指医疗室,“那具…受害者就是探员W。”
“他不是韦斯特吗?”马特吃惊的问。
贝卡斯摇摇头,“我不知道你在说谁。”
马特隐约明白了:
遇难的正是上一任的探员W,正是这个人的遇难,韦斯特作为新探员填补了空缺。
随后,他意识到,除了未来会晋升为领导者的探员O,目前他确实没有见到未来那些熟悉的探员面孔。
他仔细想了想福尔摩斯对覆灭的MIB的描述,问:“我能见见探员G吗?”
贝卡斯:“现在?”
“怎么了?”马特意识到对方的不情愿。
贝卡斯叹气道:“接下来,我要在纽约城寻找昆扬人,K只给了我很短的时间来向你说明情况。”
“我可以和你一起去。”马特说。
贝卡斯依旧纠结的说:“可是那样就不是约会了,只是一起行动而已。”
哦…所以他在意玩具城。
马特恍然大悟,问:“你想约会吗?”
贝卡斯提醒他,“我们还在任务中。”
马特沉思着说:“你说过,你从见到我的第一面起就想和我约会。”
贝卡斯说:“是啊,五维生物的命运观测器…”
马特摇摇头,说:“不止上次,你在未来也说过一次。”
贝卡斯笑了,问:“未来的我吗?探员B说的?你看,他也不像你说的那么无可救药嘛。”
“信不信由你,我从来没有和一个人拉扯这么长时间,中间甚至没有约会。”马特说,“这太奇怪了,所以,我建议我们立刻开始吧。”
“你建议我们直接摸鱼吗?”贝卡斯刻意装的很严肃,说,“探员K在看着我们。”
马特更正道:“应该是‘我们花不了多少时间’,我相信你有办法,你的时空跳跃能力恢复了吗?”
贝卡斯犹豫着说:“我还没有试。”
马特伸出右胳膊,劝道:“好,来吧,现在试试。如果你的能力恢复了,我们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作为一对情侣,做完第一次约会的整个流程。”
贝卡斯挽住他的胳膊,问:“假如我没有成功呢?”
“那不影响我吻你,亲爱的,我们此刻正在一起。”马特看着他微笑。
“你会让我想要故意失败。”贝卡斯摇着头,又问,“我该做什么?为这个约会?”
“我看看,我已经穿上正式西装了,”马特说,“你穿的也不差,所以,记住我接下来说的几个坐标,我们可以出发了。”
“几个?”贝卡斯很纳闷,不过还是乖乖把马特查出的坐标背下来。
他边背边问:“这些坐标数字都是通往哪的?”
马特说:“当我们到达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约会流程当然是保密的。”
贝卡斯的确担心自己的计算能力还在受影响。
不过,也许是脱离了昆扬人的控制,又或者是心理上受到积极影响,他一次成功。
当他带入马特提供的第一个坐标之后,他们立刻出现在一栋摩天大楼的高级餐厅门外。
虽然是用餐时间,不过里面的客人不多。
“上菜要等,我们来得及吗?”贝卡斯担心的问。
马特已经快步走进去,一眼扫遍全场,发现熟人,“金并。”
“你敢主动出现在这里?”金并冷笑着说。
“对你没兴趣。”马特轻快的说,“你在吃什么?牛扒?你动了吗?刚上菜,太好了。”
在金并和他的手下猝不及防中,马特端走了桌上冒热气的牛扒盘子和一盒面包。
“快走。”他带着这些餐品冲出门,对贝卡斯喊,“去第二个坐标。”
贝卡斯笑着抓住他的肩膀
瞬间,他们从金并的眼前消失了。
第二个坐标,目的地是海边的啤酒屋。
门口的沙滩上到处都是打着遮阳伞的桌子和椅子。
他们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坐下,马特用牛扒,沙拉和面包做了两个简易三明治。
他们看着海边的风景,吃着三明治,讨论着现在看不到的烟花大会。
吃完三明治后,他们来到海边捡贝壳。
趁贝卡斯不注意,马特将海水扬在他身上。
两人像小孩子一样打起水仗,最后不知谁把谁拉进海里,在水里一起笑起来。
回到岸上,马特的西装是防水的,倒是不怕,贝卡斯只能在岸边小屋里买了一套沙滩装换上。
第三个坐标,是电影院门口。
贝卡斯已经不再提醒时间了,他想看马特又要干什么。
马特仔细看了贴在门口的电影海报和场次,掏钱买了两张票,接着用记忆消除器闪了售票员的眼睛。
他们直接走进众多放映厅中的一间。
这间放映厅里的电影是复仇型功夫片,而且已经放到尾声:
被伤害了半部电影的主角终于挖出了幕后黑手,复仇者与凶手展开了一场火花四溅的激烈打斗。
经历了两分钟的打斗时长后,反派被主角惨烈的击败。
马特评价:“全片的精髓都在这了。”
贝卡斯笑着说:“挺好,我们不用忍受前面的主角有多憋屈,直接看他崛起打人。”
马特说:“我曾经以为你很擅长功夫,我以为你的灵活是因为太极。”
“我真的练过,”贝卡斯抬手比比划划,“在东方,我大学去旅游的时候。”
马特微笑,说:“也许以后我们可以多看看功夫片,分析太极和忍术之间哪种更厉害。”
“小心点,年轻人,”贝卡斯说,“你这是在引战呢。”
他们争论了一些功夫片战斗力的问题,最后一致同意“哪种功夫更强其实取决于电影的导演是谁”。
第四个坐标,是繁华大道边的花店。
马特拿起一束陈列在门口的玫瑰花束,背着手将它藏在身后,明知故问:“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贝卡斯配合的说:“我完全猜不到。”
“惊喜!”马特把花束从身后拿出来,惹得他们一起笑起来。
在花店门口,他们以开的热烈的花架为背景,请店员帮忙拍了一张合照。
最后,他们回到了MIB门口。
马特伸出一只手,微微鞠躬,问:“请问我有荣幸把你送回家吗?我们可以散散步。”
“你太好了。”贝卡斯说,再次挽住马特的胳膊。
他们一起走进MIB,电梯又将他们送回医疗室门口。
这是一场完整流程的约会。
虽然短暂,但两人依旧无法避免的陷入“正在结束”的伤感氛围里。
“该吻别了。”马特低声说。
“不急,我们还没有跳最后一支舞呢。”贝卡斯说。
“啊…的确,”马特微笑,“是我忘了。”
“我想,我需要换礼服。”贝卡斯说。
“没关系,”马特抬手扶上他的后腰,“如果事事完美,那就不是我们了。”
贝卡斯则是用胳膊环上他的肩膀。
他们慢慢的移动着,摇晃着舞步,好像这里真是什么舞池。
没有音乐,不过,马特轻声哼着歌。
“这是什么歌?”贝卡斯把脑袋靠在马特的肩膀上。
马特注视着他,湛蓝的眼睛像海水和星空一样,或许不想中断歌声,他没有回答。
于是,贝卡斯没有再问。
他的心正跳的厉害,有什么正在从心中涌现出来,让他想哭。
“我可以和你一直这样跳下去。”一曲即将结束时,他情不自禁的说。
虽然他感觉自己说了蠢话——谁能一直跳舞呢?——但他想说。
马特顿了顿,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胸口,轻声说:“假如你以人类的身份继续生活,我们可以一直享受这些心动的时刻。”
贝卡斯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闭着眼睛,低声说:“有一天,我们也会分开,只有冰冷无情的宇宙,遍布银河的敌人和绝对拥有的力量才是真的。我给你展示过,你明白的。”
马特在心中叹了声气——他已经不指望立刻说服贝卡斯,但他始终会感到失望。
所以他选择把残局丢给马修,现在只要享受……这些时刻。
“那么我们……继续跳吧。”
渐渐的,马特把贝卡斯搂进怀里,吻着对方耳朵下面的皮肤,逐渐是脖子侧面,肩膀,手腕…
贝卡斯的呼吸急促起来,睁开眼睛,仿佛遇到了从未遇到的问题,“马特…?”
没有更多的话说,他们有些疯狂的交换许多个亲吻。
但他们都知道这不是吻别……远非如此。
第67章 067
探员J为小约翰打开车门时, 马修从后面追了上来。
于是,探员J开车,小约翰占据驾驶座, 马修只能坐在后排。
三人根本不熟,一时间, 气氛沉默的近乎凝固。
探员J受不了这凝固的尴尬, 吹起了口哨。
在红灯前停下时, 马修终于鼓起勇气, 问:“那么,你叫约翰?”
“嗯。”小约翰随口应了。
马修又问:“那么,你是被未来的我领养的?”
小约翰看着窗外,说:“不要没话找话, 其实我们不是很熟。”
“哦, 酷。”马修只能也看向窗外, 假装欣赏风景。
在他们对话时, 探员J立刻停下来, 现在,他只能犹犹豫豫的又重新吹起口哨乐。
最后, 车子在玩具店门口停下来。
探员J长舒一口气, 轻快的宣布:“这里,我们到了,享受愉快的家庭时光。”
玩具店里非常热闹。
倒不是说店里的客人很多, 只是这家店里全场的玩具好像都会动。
公仔在动, 动物模型在动,木偶人也在扭动……
全靠这些多彩的玩具营造出热热闹闹的氛围感。
虽然三个人是客人, 但置身在这种玩具们的热闹中,反而觉得自己很多余。
探员J问:“孩子, 你喜欢什么玩具?”
小约翰紧盯着每一个玩具,嘴里却说:“我不知道,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很幼稚。”
马修鼓励道:“这里有这么多不同的玩具,一定能找到你喜欢的。”
“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会买给我吗?”小约翰仰起头,问。
马修微笑着答应:“当然,没有限制,我都会买。”
小约翰带着快活的空气,一头扎进店里。
“到底还是个孩子。”探员J总结了两个成年人的心里话。
趁着小约翰没入五彩缤纷的玩具堆里,探员J一路穿花拂柳来到前台,马修无事可做,也跟了上来。
探员J敲了敲桌面,“嘿,吉布斯老弟,最近有没有听说什么消息?”
名为“吉布斯”的男人茫然的看着他,“什么?”
“你知道的,昆扬人之类的。”探员J耸肩。
这时,马修才明白,探员J不仅是带小约翰看玩具,也是来向“线人”问情报。
“抱歉,我不懂。”吉布斯露出客气的微笑。
探员J从西装内侧掏出一把枪,指着吉布斯的脑袋。
“等等!”
马修见状,连忙阻止,一杖打飞了探员J手里的武器。
探员J转过头,吃惊又迷惑的看着他。
“我不能让你这么做……”马修意识到事情不对,硬着头皮说。
“哦天,你是夜魔侠!”吉布斯惊呼,顿时眼睛一亮。
“你认得出我?”马修立刻警觉起来。
“当然,我这里有很多情报,”吉布斯不怕死的说,“这些情报当然也包括超级英雄们的真实身份。”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我可是你的粉丝,我的店里有很多你和蜘蛛侠的周边。”
他示意马修去注意另一个角落,那里果然放满了夜魔侠和蜘蛛侠的联名周边,它们都以红色做基础色。
“哦,好吧,”马修说,虽然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授权过周边商,“卖的怎么样?”
“实话说,蜘蛛侠的周边卖得更好。”吉布斯摊手,“但我还是你的头号粉丝,别担心。”
“我完全没有担心。”马修也实话说了。
在话题逐渐偏离前,探员J挑了挑眉,又掏出一把更小的枪,一枪轰碎了吉布斯的头。
“嘿!”马修吓了一跳。
随着吉布斯的一声抗议,他被粉碎的脑袋无中生有,不仅重新恢复,还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只是,他怒气冲冲的说:“太过分了,J,我以为你和K不一样。”
“怎么了,这里有个新人,我想露一手。”探员J坏笑着说。
吉布斯是个外星情报贩子,任何信息任何道具,只要被他知道了,他好像都能搞到手。
不过,每一次黑衣探员过来索要信息,或者索要道具,他总要像游戏里的NPC一样装模做样的挣扎一番,直到被探员打碎脑袋才肯松口。
眼下,吉布斯吐露道:“昆扬人只有一个弱点,就是他们的信仰。他们信仰的伊格是众蛇之父,因此,如果他们伤害了蛇,全族都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探员J嫌弃的说:“意思是,我们还要去抓蛇?”
“何必这么麻烦,”吉布斯立刻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一本巨大且厚重的书,在书的封面上挥舞着手掌,“你们要蛇,我提供给你们。蛇 ——蛇——”
他用力的翻开书本,从书中冒出滚滚浓烟,接着,一个长方体玻璃箱从书页中缓缓升起。
玻璃箱里放着一颗微型小树,小树虽小,树干树杈树枝树叶一应俱全,更重要的是,这颗树上吊缠着密密麻麻的长蛇。
这个玻璃箱让探员J和马修都看的有些面色发白,不由得后退一步。
马修更是感觉到自己的后脚跟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惊的连忙回头,正对上一个无比可怕的娃娃。
在娃娃后面,正是微笑的小约翰。
吉布斯立刻说:“那是本店的招牌商品,‘活死人娃娃’,它们做工精良,深受孩子们欢迎。”
这“活死人”娃娃确实做工精良,栩栩如生:
它大约有一个三岁孩子那么高,惨白的面庞,凌乱的头发,乌黑的眼圈,周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逼真到马修没怎么看过恐怖片,也莫名觉得这玩意下一秒就会自动坐到摇椅上对全家人散发诅咒。
想到这家外星玩具店里所有的玩具都会动,这恐怖娃娃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宛如安娜贝尔般的癖好。
“约翰,这里有这么多玩具,你非要选这个吗?”马修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小约翰摇晃着娃娃,不服气的说:“可是,店员都说这是热门的招牌商品。”
“你只买一个?不如多买点玩具。”马修又提议。
同时,他寻思的是,这孩子最好能多买几个彩色鲜艳的玩具,把这个仿佛要被诅咒的玩意盖住,让大人们眼不见心不烦。
“当然不是只买一个!”小约翰一个闪现推出一辆购物小车,车里满当当的堆着各个款式的“活死人”娃娃,仿佛恐怖电影里的可怕玩偶齐聚一车。
面对两个成年人逐渐苍白的脸色,他自豪的说:“这只是基础款,还有这些进阶款,我也想要。”
面对马修求助的目光,探员J推脱责任道:“别看我,你自己说要给他买的。”
马修叹声气,认命的掏出钱包里的信用卡。
吉布斯接过去一刷,立刻皱起眉,“不好意思,这是一张无效卡。”
马修这才想起,他的账户全部被金并冻结了,这意味着他的卡里提不出钱,口袋里也没有一分钱。
但,看着已经和“活死人娃娃”打成一片的小约翰,想到身为家长的颜面即将因为贫穷而荡然无存,马修挣扎着,低声讨价还价道:“你知道的,我是夜魔侠…”
吉布斯也低声说:“你知道的,夜魔侠也不能赊账。”
马修低声说:“你知道的,我是个律师,而且我没有授权‘夜魔侠’作为任何商品的联名商标,我随时可以告你非法售卖。”
吉布斯低声说:“你知道的,赊账就赊账,提律师函多见外?”
“还有这招?”探员J看的目瞪口呆。
马修干咳道:“轻声点,我不会轻易使用这招。”
尽管在他破产时,曾经借着“夜魔侠”的名头,去被他帮助过的意大利餐厅老板那里蹭吃蹭喝。
但他当时也立即对那位老板说过了,“我不会经常这么做”——这叫免责声明。
小约翰坐在小车里,被娃娃包围着,说:“我也要成为超级英雄,这样可以赊账。”
马修一直压低声音对话,就是为了不让孩子听见自己的窘迫,现在看来全是白费功夫。
他惊讶的问:“你怎么听见的?”
小约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难得解释道:“我也有超级听力。”
马修更为震惊,几乎语无伦次的问:“你怎么有超级听力?遗传?该死,我就知道我不是轻易收养孩子的类型,你该不会其实是马特偷偷在外面……”
小约翰鄙视的看着他,“我有超能力是因为我是我自己,跟你没关系。”
马修松了口气,探员J怀疑的看着他,“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闭嘴,”马修说,“我总觉得我不是那种‘负责任’的类型,你懂吗?”
他又教导道:“你不能因为‘能赊账’去当超级英雄,做英雄是为了帮助别人。”
小约翰摆弄着娃娃,问:“我可以为了卖周边去当超级英雄吗?”
“不。”马修摇头。
小约翰没听,继续说:“如果我做了超级英雄联名周边,我联名的周边只有我自己能卖。”
马修已是愁眉苦脸。
探员J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想开点,起码你给他灌输了一种抵制盗版的法律意识。”
受到鼓舞,马修期待的问:“你觉得我把他培养成律师的可能性有多大?”
探员J收回手,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倒是也没有这个意思。”
探员J和马修带着小约翰重新回到车上。
返程的路上,车里的空气依旧这么凝固,马修依然坐在后排。
只不过这次,他的左侧是一个放满了蛇的玻璃箱,右侧是全套“活死人系列娃娃”。
他的表情已更加能够生动的诠释“生无可恋”这句形容。
不过,当探员J的车路过熟悉的教堂时,马修还是回魂了,开口道:“可以停一下车吗?”
“怎么了?”探员J问。
马修沉默片刻,回答:“我想带着约翰去见见一个人…一个亲人。”
他没有忘记马特的话,他们的母亲还活着,只是进教堂成了修女,他想见见她。
但同时,马特也说过,他和母亲很多年没有见面,即便重逢,彼此间也无话可说。
马修觉得,如果有个孩子,说不定能成为他和母亲打开话题的好机会。
探员J夸张的问:“你是说这孩子?”
他又看了看四周,问:“还是说这里还有一个别的更讨人喜欢的孩子?”
马修叹着气说:“我说的就是约翰,你不要这样,他的耳朵很灵的。”
“我不需要很灵的耳朵也能听见。”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孩子说。
探员J耸耸肩,“行,反正这是你家的事。”
马修理了理服装,振作精神,准备领着“孙辈”见母亲。
只是当马修看到小约翰试图把“活死人娃娃”中的一个拖进教堂,仍不免感到一丝窒息。
他劝道:“你能不能…就一小会,把娃娃放在车上?我们要去的教堂是个很神圣的地方。”
小约翰愤愤的反驳:“凭什么?马特曾经打算把探员B带进教堂,探员B比一个傻乎乎的娃娃吓人多了。”
马修:……唉。
餐厅里,金并正在为马特的出现又消失而光火。
当手下告诉他,有人可能有马特的消息时,他立刻召见了那两个陌生人。
这两个陌生人有着棕红色的皮肤,看起来非常像是印第安人。
这令金并皱起眉头,他并不是很欢迎这样的“异类”出现在纽约市。
更何况,这两个人注视着他,有点神叨叨的神经感。
“说话吧,如果你们提供不出默多克的消息,我就杀了你们!”金并干脆利落的说。
这两人中的一个走上前,金并以为他要轻声说话,于是低下头。
金并有两米多高,眼前这个陌生人却少说也有一米九。
这人看着金并硕大的体格,突然伸出手,在他的脸上擦过,简单的低语道:“变瘦吧。”
“什么?”金并大为恼火,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你在干什么?”
两个陌生人相视而笑。
金并很不喜欢他们的笑容,完全是恶意的,仿佛他们刚才开了个极其恶劣且残忍的玩笑。
作为纽约市□□的第一把手,金并感到威胁,并立刻想要对下属们下达攻击的命令。
可眼前的两个人明明没做什么,他却感到像被一股无形的东西压制了一般,完全无法控制嘴巴说出话来。
他想自己亲自攻击,连身体也不能动弹,他的神情逐渐转为畏惧,罕见的慌乱。
直到两个陌生人走出餐厅,金并才缓过神,他不知道,这两个陌生人其实是昆扬人。
昆扬人为追杀贝卡斯而来,金并的态度让他们很不满。
于是,他们当即采取了报复行动,而金并对此一无所知。
他唯一知道的是,自那天见到两个陌生人之后,他开始难以抵抗的变瘦。
无论吃多少高热量食物,他的体重都在下降,不是一斤一斤的瘦,而是几十斤几百斤的瘦下去……
与此同时,马修说服了小约翰放下恐怖娃娃,牵着自己的手。
局面终于变成了“家长领着态度别扭的小孩走进教堂”。
今天不是做礼拜的日子,教堂里空无一人。
马修走过一排排的空座位,经过花窗和挂在墙上的十字架,小约翰跟在旁边,一直在东张西望。
其实,马修并不知道该和丢下他的母亲说什么。
他不知道和母亲见面时该露出什么表情。
甚至,他不明白马特为什么能够那么态度淡然的提到她。
幸好,当他们走进地下收容所,凯伦第一个发现了他们,“嘿,马特,你回来了!”
她小跑过来,拥抱马修,口中说:“你急匆匆的离开了,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切还好吗?”
这反而把马修吓了一跳,一句“你怎么回来了?”涌到嘴边,又立刻记起这么说会让凯伦怀疑。
听凯伦的意思,她应该已经见过马特了。
“是的,”马修含含糊糊的说,“我去接这个孩子了。”
“孩子?”凯伦放开他,低头看见了同样好奇的看着她的小男孩,“哦……他是……”
马修做了个没有意义的动作,“我的……”
“我不知道你有孩子了。”凯伦神情柔和的说,“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马修反问,“什么?”
凯伦笑了,“你,你和孩子……我和你相处这么多年,你不像是会……你懂的。”
她低下头,略显抱歉的看了一眼小男孩。
“是啊。”马修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事实上,现在的他对“未来的自己”的所有选择都接受无能。
马修尤其对“马特”抱着怀疑的态度。
倒不是对贝卡斯或小约翰有意见,他只是觉得总有一天,自己到达“未来”,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
他无法相信自己。
因为凯伦认识了他很久,所以凯伦脱口便说他不是会做这样选择的人;
也因为凯伦是他的老朋友,所以她体贴的没有提及马修在情感中的“承诺恐惧症”。
不管马修的心理活动有多复杂,凯伦已经弯腰问:“你叫什么名字?小朋友。”
马修回过神,想起小约翰一直不配合的态度,找补道:“他有点害羞……”
“我叫约翰。”像是为了打他的脸,男孩立刻回答。
‘哦……你现在倒是舍得说话了。’马修腹诽。
马修环顾四周,看见一个修女在盯着他们,便迟疑的问:“玛奇修女…是吗?”
凯伦转过头,用语言确定了他的猜想,“我没有注意到你来了,修女。”
修女……
母亲……
马修默默的看着久未谋面的母亲。
她的形象和他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可是,他也说不准自己对母亲的印象有几分可信。
她离开的时候,他还很小,如今重逢,她的脸上增添了皱纹,神情肃穆了许多。
或许,“母亲”在他脑海里的形象原本就夹杂了他在长年累月里的想象。
玛奇修女只是站在不远处,没有迎上来,也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马修终于开口,声音要沙哑的多,介绍道:“这是…我的孩子。”
修女移动着视线,在他和小约翰之间看来看去,最后只化作一句程式上的礼貌话:
“愿上帝保佑他。”
“谁是上帝?”小约翰可不关心气氛如何,直接问,“我刚刚在上面看到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男人,他是上帝吗?”
修女解释道:“他是圣子,耶稣。”
“圣子?上帝要保护圣子吧,所以上帝保佑了他,但他还是被钉在十字架上了?”小约翰咋舌,“听上去蛮弱的,我不需要他的保佑,我自己就能保护自己。”
不等马修对修女道歉,这孩子又反问道:“你为什么待在这里,是为了让上帝保佑你吗?”
事关信仰问题,修女出于习惯,解释道:“上帝会平等的保佑每一个人,无论你在哪里。”
“奇怪,”小约翰说,“什么是平等的保佑每一个人?如果有人伤害了我,我才不会保佑他,像外星人想要伤害地球人,会被黑衣探员打的粉身碎骨——对上帝来说,外星人是人吗?”
马修拉了拉他的手,制止道:“约翰,别说了,上帝是一种信仰……何况你又不是上帝。”
小约翰扬起头,不服气的说:“真的?你说出只有一件上帝能做,而我做不了的事试试?如果你说不上来,‘信我’和‘信上帝’有什么区别?”
“上帝啊…”马修惊呼,看样子要被这熊孩子气的吐血。
他一把抱起小约翰,慌慌张张的向外走,不忘礼貌的说:“谢谢你,我先走一步,妈……玛奇修女。”
虽然知道玛奇修女依然在背后注视着,但马修没有犹豫停留。
他抱着小约翰一鼓作气跑回教堂里,更像是一场逃跑。
他把小约翰放在一张空椅子的靠背上坐着,这样他就能与这孩子平视。
“你满意了吗?”马修捏着眉心,痛苦的问,“我真是抽了风,明知道带你来会搞砸……”
小约翰审视着他,点破说:“也许你是故意带我去的。”
“什么?”马修放下手。
小约翰耸肩,说:“听起来你就是想把这场见面搞砸,因为你明知道我的破坏力有多强。但比起普通的见你这个修女母亲,你更想让我搞砸一切。”
马修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的说:“怎么回事?你忽然变成心理学家了?”
小约翰装模作样的叹气,说:“我从小就被一群心理学家和科学家包围着,如果你有同样的经历,你也会对他们祛魅。”
“什么?为什么?”马修茫然的问。
小约翰不知是不是在开玩笑的说:“大概是因为他们其实把我当上帝?”
马修皱起眉,说:“不,我是认真的,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约翰没理他,继续说:“更何况我还有超能力,通过你流汗,你的心跳,你的小动作……我能听见你的心声,其实你很愤怒,很失望,你恨她……”
“胡说!”
马修被吓到,脱口而出便是凌厉的反驳。
“为什么要否认?你应该恨她。”小约翰不以为然的说,
“她在你的童年时期,在你最需要家长照顾的时候,她抛弃了你,来寻求上帝的保佑。可是几年后你还是因为车祸失明了,上帝的保佑在哪儿?还是她只顾着求上帝保佑自己,忘了为她的孩子祈祷?”
马修粗哑的说:“不要再说了。”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阻止很无力,这个我行我素的孩子不会听从。
果然,小约翰继续说:“可悲的是,当你长大成人,你又遇到了她,你必须原谅她对你的抛弃。因为你已经是个大人,大人不能像小孩一样动不动喊着自己要恨谁,尤其是对家长,因为你必须去孝敬,去尊重,去理解抛弃你的母亲有多么不容易。人们说,她仅仅是生下你就已经是对你的恩赐,你还想要什么?”
马修缓缓坐在旁边的椅子,无力的说:“停下来,一个小孩子不该像你这样,说出这样的话。”
小约翰说:“但与此同时,你怀疑发生在你身上的感情。因为‘被母亲抛弃’让你产生ptsd,在你的潜意识里,你认为无论那个人多爱你,最后都会像那样抛弃你,所以不如你自己主动点,永远抢先离开…”
马修沉重的呼吸着,“你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很好奇,”小约翰说,“贝卡斯选择你的陪伴,是不是因为他以为你不会伤害他?但是看看你,你和我的经历有什么区别?当然,长大后的我会杀人而你不杀,这或许是最大的区别,可是依旧是那个老问题:外星人的命算是‘人命’吗?如果算……亲爱的,这可非常有趣了。”
马修的心“扑通”一跳。
小约翰一定听到发生在马修身上的细微的变化。
因为他微微一笑,说:“看过黑衣探员的档案记录吗?马修,即便是坚持‘不杀原则’的蝙蝠侠,也不反对杀死外星人呢。所以,如果把视野扩大到整个宇宙,这条界线究竟在哪呢?”
小约翰似乎是故意在话中加上故作可爱的语气词。
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让这些话更加加重了对马修的心理打击。
‘怪物……’马修心惊肉跳。
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未来的他不是和贝卡斯收养了一个孩子……
‘他们收养了一个怪物。’
小约翰如此咄咄逼人,而他,可悲,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语句。
马修不受控制的舔了舔愈发干裂的嘴唇。
探员J突然闯进教堂,大声喊:“抱歉打扰你们的亲子团聚,但是紧急情况,刚才MIB总部的电子警报器通知我,昆扬人找上门了!”
一段话成功转移了处于对峙状态的二人的注意力。
不久前,马特和贝卡斯的约会刚刚结束,探员K便催促着他们参加行动会议,商量对付昆扬人的具体计划。
不过,谁也没想到昆扬人的行动会更加迅速。
尽管在寻找MIB的过程中,昆扬人和金并之间产生过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
不过,不耽误他们调整追踪方向,很快闯进MIB总部。
当昆扬人踏入大门时,便用思维干扰控制了MIB总部里所有的生命。
刹那间,总部内所有生命体,无论是探员还是外星人都不能再动。
哪怕是他们想做个眨眼或者转转眼珠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完全不行。
所有生命体的思维都被昆扬人强行控制住,他们的大脑则是无法思考,陷入断片的空白处境。
连贝卡斯,马特和探员K都没能幸免。
贝卡斯,尽管他在地下世界已经领教过昆扬人的霸道能力,但第二次被昆扬人袭击,竟仍然无法抵抗,让他对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
不过,换个方向想,贝卡斯又觉得昆扬人的能力越强,越是一件好事。
因为他的目的最终是要占据昆扬人的高等科技,用以进化全人类。
当然,前提是,他能反克昆扬人,破解昆扬人的科技,还要能够活下去。
听上去完全是一筹莫展。
如果他已经成为“探员B”,根据马特对探员B的“能力”的描述,肯定会赢得轻轻松松。
可矛盾之处在于,他要先击败昆扬人,才能凑齐条件成为“探员B”。
贝卡斯用尽所有的毅力凝神静气,默念着高等数学公式,想要以此摆脱昆扬人的思维约束。
但如同在地下世界里一样,他的大脑空白且混乱,还能想起自己是谁就该谢天谢地。
这时,贝卡斯听见昆扬人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这声音说:“别紧张,我们不会立刻要了你的命,我们会把你丢进斗兽场,让你和我们培养的奴隶尽情战斗,直到你再也承受不住的倒下,我们会对你进行改造……”
贝卡斯的脑海中被投射入各种猎奇的人类被改造的画面:
有被剥去四肢、宛如海豹般的人类形象;
有被打断骨头,缝合胳膊和身体,被改造成海象的人类形象……
还有人头犬……
经过昆扬人的折磨后,这些人不仅没有人形,连基本的“身为人的尊严”也被完全剥夺。
不仅是贝卡斯,马特和探员们也被昆扬人的声音和画面恐吓着。
昆扬人有在宇宙间也是独树一帜的学识与科技。
他们突破了物质,突破了灵魂,乃至于突破生死的界线。
漫长而无尽的生命又令他们总想找点乐子,比如恶劣的玩弄“猎物”,追求残忍的快乐。
“高度发达的文明”竟没有匹配上“高度发达的道德和法律”
——马特感到匪夷所思,并被深深的恶心到。
也因为昆扬人的思维干扰,马修在教堂里的经历没有形成同步记忆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现在,他只能祈祷,在昆扬人把他们丢进斗兽场前,不知身在何处的探员J和马修能够拿着“有效线索”及时赶到。
第68章 068
探员J把油门踩到底, 车子以一道幻影般的速度向MIB总部赶,车轮与地面摩擦出两条火焰。
车速过快,马修不得不抓住手边能抓住的东西, 稳定自己的身体。
但俗话说的好,有时候, 越着急越倒霉。
在他们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车子已经一头穿过了空气。
前方大雾弥漫, 隐隐约约出现一道黑影, 仿佛一个人骑着一匹马的剪影。
探员J赶紧踩刹车,紧急停车险些让马修从后座直飞到前窗上。
白烟散尽,车的前方站着一匹马。
马上的骑手震惊的看着他们,连帽子都忘了举。
不祥的预感笼罩车内的人。
探员J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脸色变得苍白, 他打开车窗, 大声问:“现在是什么时候?这里是哪?”
“不知道, ”骑手说, “但你应该是个私逃的奴隶……吧?”
说完,骑手一溜烟跑了。
作为黑人, 探员J抗议几句, 缩回脑袋,说:“我们一定是遇到了虫洞,直接跑到西部时代了!”
马修也打开窗户, 向外看去。
外面是荒凉的土地, 没有城市,没有钢筋水泥, 一切都尚待开发。
“见鬼了……”他低声说。
MIB总部的所有人都在等着他们像《骤风营救》的男主一样的出场。
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他们居然因为赶路超速闯进虫洞, 来到了西部时期。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虫洞?”马特费解的问。
探员J耸耸肩,回答:“我们运气好?…也不算,虽然你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对黑衣探员而言,虫洞在地球实在算不上是个小概率事件。”
他解释,像是地球上无法理解的“百慕大三角的传说”,“出现又消失的威尼斯水怪”,“某人神隐事件”,“某件东西明明就掉在房间里,但怎么也找不到”……
这些情形都可能是当事人或物品遇见了虫洞。
在马修看来,这根本不算是科学的回答,“荒谬!”
探员J继续说:“你知道曾经有一场星际战争是怎么打起来的吗?”
“我不知道。”马修无力的说,“我也不想关心,我很焦虑。”
尽管马修兴致不高,可不妨碍探员J自顾自的讲述。
这是探员J刚入职后不久处理的一个经典案例,印象深刻,且谈资丰富。
那是在过去的某一天早上,一个不幸的、失业的、被离婚官司缠身的地球人发出了叹息:
“看来我的生活碰到了相当大的困难”。
与此同时,时空闭合体的构造上正好打开了一个反常的虫洞。
虫洞把这句话带到了在空间上几乎是离银河系无限远的星系中。
在这个星系里,两群奇怪而好战的外星生物们正处在星际战争一触即发的边缘。
敌对的两位领导人正在举行至关重要的一次会面。
恐怖的沉默笼罩着会议室。
维尔星球的司令官穿着华丽的战斗服。
蹲坐在司令官对面的,是笼罩在一团绿色水汽中的古格星大统领。
在两位指挥官的身后,是上百万艘可怕的,全副武装的星际巡洋舰。
只等两方一言不合时,随着一声令下释放出电子化的死亡。
就在此时,这句“看来我的生活碰到了相当大的困难”从地球传来。
这声音穿过特殊虫洞,在星际会议上凭空响起。
不幸的是,在赫尔星球的语言体系中,这句话的发音代表了人们所能想象到的最严重的侮辱。
没有任何办法能让赫尔星人原谅这样突如其来的侮辱。
于是,赫尔星人与古格星人之间爆发了延续几个世纪的可怕战争。
在它们的星系经历了数百年的大规模杀戮后,有一位著名的科学家才提出一个惊人的发现:
当时,出现在会议上的这句话可能不是任何一个古格人说的。
事实上,这位科学家指出,整件事情可能都是出于一个误会。
经过长期谈判,战争双方的舰队抛弃了分歧和积怨,联合起来讨伐地球
——因为它们的科学家通过高科技技术,分析出地球才是那句罪魁祸首的话的发源地。
尽管当初感慨这句话的未知人类已经去世,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地球人的一员!
由两颗星球上剩余的兵力组织成一支庞大的舰队,穿越太空,降临到地球上,誓要为自己讨回公道。
黑衣探员立刻行动起来,阻止它们的进攻计划,誓要保护地球。
探员J也跟着探员K一起上了战场。
当时探员J还是个新手,甚至在出发前写了一封遗书。
遗书里,探员J主要交代了自己新买的口琴和扭扭糖该让谁继承。
最后,战意昂扬的J探员发现,想象中的“保卫地球星际大战”根本没有打起来:
由于严重的尺寸误算,这支赫尔—古格星联合攻击舰队刚降临地球,便不巧被一只路过的小狗吞进了肚里。
J在庆幸之余感到失望,K说,“这就是生活”。
如果把马修听完这些话的表情截下来做成图,最合适打在旁边的配字应该是:
‘这里还有法律吗?.jpg’
或‘你在说什么鬼?.jpg’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小约翰皱着眉问,“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探员J回答:“我是说,既然‘虫洞’就是这么个玩意,我们只能想办法解决这个突发问题。”
他们确实这么做了。
刚开始是逃命,因为骑手的突然离开不是因为害怕他们,而是去向当地官员举报探员J这个“私逃的黑奴”。
他们把车和车上的蛇全部藏起来,如同“被解救的姜文…姜戈”一样被卷入了当地的黑奴斗争。
经过一系列组织领导、参与抗争、顺手救下治安官的老婆之事件之后,他们终于等来了一场电闪雷鸣的大暴雨之夜。
因为没有足够可靠的材料,小约翰带着引雷线飞到天上,充当雷电与汽车之间的“导线”。
惊雷和闪电产生巨大的能量,通过引雷线,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劈向那辆普通的车。
借着这股力量,早日在车上等候多时的探员J一脚油门。
车子冲向前方,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雷鸣声消失在空气中。
小约翰悬在半空中,手持引雷线,一脸问号:??等等?我好像还没上车?
眼见车外的景象越来越现代,马修和探员J举起手欢呼起来:
“我们回来了!”
随后他们意识到:???等等?车子好像在往下掉?
MIB总部里,所有生命体依然保持着异常的静止状态,好像童话里描述的场景:
“睡美人倒下后,城堡里的一切都被冻结”。
昆扬人一边发挥着强大的思维控制力震慑现场所有生物,一边转来转去的查看一切让它们感到新奇或可笑的东西。
它们拿起黑衣探员的武器,好玩似的互相传阅,嗤嗤的笑,无差别的向四周扣扳机。
强力的激光打坏了精密的仪器,打穿了探员们的西装,扫射了更多倒霉的生命体。
贝卡斯从一片空白的思维里,用力保持一条细细的思索念头:‘哪怕只动一秒,我想……’
他会这么期待也无可厚非,毕竟在太空中,除了能用思维控制其他生物的昆扬人,还有凭借“寻思之力”就能战胜一切的绿皮兽人。
仿佛听从了他的召唤,一辆从高空坠落下来的黑车瞬间砸穿了MIB总部的天花板。
随着车子砸破天花板,一连串的事件几乎在同时发生:
车子四轮朝天的落在地上,压倒一片生命体,也包括几个昆扬人。
一大群蛇和一大堆活死人娃娃从破碎的车窗里涌出来,向四面八方喷射。
昆扬人看见那些受害蛇,脸上终于露出惊恐之色。
昆扬人争先恐后的虚化了自己,但已经来不及了。
蛇血溅到了它们的身上。
方才不可一世的昆扬人,此刻如同被石化了一般,惊恐的盯着染血的位置。
得到解脱的人纷纷问:“它们怎么了?”
探员J从残车下爬出来,大喊:“它们害怕伤害蛇。”
“为什么?”大家问。
“昆扬人的信仰不允许它们伤害蛇。”探员K也得到了释放,理了理西装,“这样的恐惧背后基本上伴着惩罚…”
“K!”探员J立刻顶着一头碎玻璃,开心的打招呼,滔滔不绝的说,“你敢信吗?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虫洞,我们回到了西部,但是我们赶回来了,时间也掐的正好……”
K波澜不惊的点点头,说:“我还注意到你们中少了个人。”
探员J如梦初醒,看了看四周,惊呼:“那小孩呢?”
马修也想起来,和J面面相觑,摊手道:“好吧,我能说什么?欢迎你加入‘不靠谱家长’俱乐部。”
贝卡斯不得不追问:“伤害蛇会怎么样?”
虽然获救,可他有些不能接受:
昆扬人的高科技本毫无破绽,现在却因为“蛇”——一种地球爬行生物——出现了一个巨大的BUG。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不过,也根本不需要回答。
昆扬人尖叫起来。
它们的身体出现了蛇皮般的花纹。
尽管它们中的一些也挣扎着虚化,试图逃脱这个可怕的变化。
但它们虚化成灵魂体,蛇纹依旧在它们的皮肤上无声无息的蔓延。
天花板上所有的灯(没有被砸坏的那些)突然全部破碎。
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黑暗中。
只有安装在角落里的安全指示灯继续发挥它们的作用,散发着绿莹莹的幽光。
有什么东西出现了,某种怪物,发出“嘶嘶”的声音。
没有人应该看到它的模样,但绿光还是照出了一团庞然的轮廓,这轮廓隐约是一颗巨大的头颅与肩膀的东西起伏着。
它是伊格,昆扬人信奉的古神。
在昆扬人,印第安人以及当地人的世界里,世世代代流传着一句箴言:
如有信徒伤害了蛇,伊格就会出现,降下惩罚,将凶手变成不蛇不人的怪物。
在对待蛇的态度上,昆扬人原本一直很小心,哪怕是蛇对它们发动突然袭击,它们也可以虚化成灵魂体,保证不会伤到蛇一分一毫。
但是它们没想到,探员J和马修会带着一车子的蛇从天而降,毫不讲理的让蛇摔死在它们身上
——站在地球人的角度上来说,恼人的虫洞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站在昆扬人的角度上来说,这根本就是碰瓷!
明明天花板上就有个大洞,但伊格仍然选择撞碎MIB总部的另一面墙。
如果没有昆扬人触发伤害蛇的条件,它便无法从幻梦境来到现世。
既然它已经来了,就要降下惩罚,将更多伤害过蛇的人变成怪物。
“请神容易送神难。”有道声音喃喃的说,听到的人很快都同意了这句话。
伴随着伊格的出现,曾经吃过蛇或伤害过蛇的人类也受到了惩罚。
尽管对于一个城市而言,有机会伤害蛇的人不多。
但当好好的人突然变成蛇怪时,也吓坏了他们身边的人。
人们被吓坏了,进一步引发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惨叫声依然响彻在大街小巷,没有任何人知道具体有谁、有多少人会遭殃。
尽管视力恢复,这些声音依旧折磨着马修的耳朵,像他睡不着的那些夜晚。
这个莫名出现的怪物在破坏他要守护的和平……
回过神的时候,马修已经追着伊格冲上大街。
当他落到怪物附近的时候,才意识到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冒失,其他人都没有过来。
更糟糕的是,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这样宛如哥斯拉的怪物——他只是个没有超能力的街头英雄。
在挫败感产生前,马修选择行动。
他用盲杖瞄准了伊格的眼睛,本以为这会是对方的一个薄弱点,没想到盲杖直接被弹开。
贝卡斯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拉住了准备靠近伊格的马修,“你走的太快了。”
“对不起,”马修没好气的说,“因为我希望能尽快减少伤害。”
贝卡斯握住他的手腕,说:“物理攻击对伊格没有用,我们需要把它送回幻梦境。”
从未听过的说法让马修忘了挣脱对方的手,问:“什么是‘幻梦境’?”
贝卡斯很耐心的解释:“伊格是从幻梦境来的,我们要把它送回去。”
“那不快点行动?”马修又气又急,脱口问,“还在跟我解释什么?”
贝卡斯“啊”了一声,说:“有K和J做这件事,我担心你乱来。”
“我不是需要你担心的小孩,”马修说,“那个真小孩落到西部世界去了。”
“是啊,只是……”贝卡斯抿了抿嘴,说,“你的神情让我想到……”
“想到什么?”马修反问。
贝卡斯回答:“我第一次逃进银河图书馆,看见那么多外星生物时的心情。马修,你在恐慌。”
听见最后一句,马修否认道:“我不是。”
贝卡斯理解的说:“没必要逞强,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他似乎想安慰马修。
不过在马修看来,这番安慰做的着实差劲。
贝卡斯轻声说:“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马修开始怀疑马特,这个未来的自己,为什么能够平静的接受这一切而不发疯。
马特正站在MIB总部的医疗室里,看着J和K做准备工作。
在伊格撞破墙时,马修立刻冲了出去。
马特没有动,因为以他在未来的经验可知,黑衣探员还有办法。
果然,探员K解释,伊格来自“幻梦境”,而“幻梦境”是一个拥有银钥匙的人在梦境里可以打开的维度。
曾经,为了和伊斯族交换科学技术,贝卡斯曾经帮助伊斯人建立了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的主要工具就是银钥匙。
也就是说,为了送走伊格,贝卡斯可以再去一趟伊斯人的星球,把那把银钥匙拿过来。
不过,探员K和贝卡斯立刻争执起一个问题:由谁去吸引伊格?
探员J和马特只能站在一旁看两人争吵,没有表达意见的余地。
反正如果探员K赢了,探员J会跟着他,反之,如果贝卡斯赢了,马特也会跟上去。
不过,探员K以绝对的固执,坚持要赢得胜利。
“我们才是正式的黑衣探员,”K说,“这毕竟是我和J的工作。”
“你们会迷失在里面。”贝卡斯提醒道。
马特问:“这么危险?”
贝卡斯点点头,斟酌道:“‘幻梦境’里的物理法则和现实有很大区别,而且是很多难以想象的危险生物居住的地方,人类进去可能会迷乱心智,失去方向。”
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一旦进入幻梦境,能不能用高等数学公式逃出来。
要知道,之前他对闯进昆扬人的本部也是信心满满,但昆扬人很简单的就封住了他的思考能力。
“这是我们的工作。”探员K依然没有感情的陈述。
“别说的这么绝对,”探员J轻快的说,“万一以后我们回来了,岂不是很尴尬?”
于是,贝卡斯很快就从另一个星球拿回银钥匙,幸好这次没有再出“虫洞”之类的乱子。
他把银钥匙交给两个探员。
“去找找你的另外一个朋友,”K提醒,“他可能在外面做傻事。”
贝卡斯又去外面把马修找回来,马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跟过去的必要。
而且,马修早就提醒过他,一旦马特回到未来,贝卡斯就要和马修继续相处了。
马特留在医疗室里,看着两位探员躺下,闭上眼睛,准备睡着进入梦境。
突然,他意识到为什么未来的MIB总部里没有探员K和探员J:
应该就是在今天,或者是某个不属于今天的时候,K和J去探访昆扬人而经历一连串危险。
为了解除昆扬人的危机,他们很可能也动用了“伊格的惩罚”对付昆扬人。
最终,为了把伊格送回去,他们迷失在“幻梦境”里,之后,其他探员又将一切恢复正常。
为什么后世的MIB总部没人提到这件事?
不,如果没有贝卡斯,探员K和探员J独自去寻找昆扬人,其他探员也未必会得知其中的过程和结果。
所以,他们在未来应该是被当做“失踪”或“牺牲”的探员。
黑衣探员是一份没有奖励,得不到赞誉,也没有名声流传的工作。
“等等,”马特脱口说,“在未来,MIB里……”
“我猜到了,”探员K睁开眼睛,平静的说,“你不认识我和J,不是吗?所以,我断定不是贝卡斯去了幻梦境。”
“可……”既然这是过去发生的事,马特也想不出阻止的理由。
探员K重新闭上眼睛,说:“别再打扰我们工作。”
“我只是觉得,事情似乎太顺了。”马特说。
昆扬人出现,顺利的拿到银钥匙,探员K和探员J即将迷失在幻梦境里……
就好像……就好像……
正在他沉思时,探员K和J,以及外面的伊格都不见了,K睡着的地方只留下一把银钥匙。
探员O显得很失落,“他们没有和我告别。”
“我很抱歉。”马特说,但这是没办法的事。
他们必须送走伊格,在伊格的兴风作浪下,外面的城市已经很危险了。
他的发言似乎让探员O盯上了,她若有所思的说:“你的那位小朋友,嫌K碍事很久了。”
马特马上意识到她在暗暗戳谁,他被惹毛了,厉声问:“你在暗示这一切都是贝卡斯策划的?他不会这么做。”
探员O只是说:“无论是不是出于策划,结果他的行动确实又少了一个阻碍,不是吗?”
马特疑惑的问:“你知道他在干什么?”
探员O又摇摇头,“没人知道,但我知道K一直试图搞清楚他的目的。”
这整个过程,在外面试图阻拦伊格的马修完全不清楚。
他只能看见,当贝卡斯说完话后不久,伊格不见了。
“看,是吧?”贝卡斯向他微笑。
马修茫然的盯着建筑下方的地面,地上只留下断壁残垣,惊恐和受伤的人群。
其他的黑衣探员赶到现场,开始做收尾工作。
他们熟练的“回收”了已经变形的人群,并用记忆消除器将人们的记忆修改成“车祸不幸引发了火灾,造成混乱”。
‘这是好的,这应该是好的,没有人会继续受害,我无能为力,幸好这些来路不明的黑衣人很强大,他们阻止了这场惨剧继续蔓延……’
尽管理智一直反复这么说,但结合这段时间他混乱的经历,马修依然感到不寒而栗。
善后工作结束后,街道上没有什么好看的了。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肇事现场”被围起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马修走开了,不想再看。
让他烦恼的是贝卡斯也立刻跟了上来,而且竟没有流露出自觉离开的意图。
他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跟着我,还有问题吗?”
贝卡斯迟疑一下,摇摇头,“不。”
马修没好气的说:“那去关心马特吧,他才是爱上你的人。你知道的,我还要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遇到你。”
贝卡斯说:“这不妨碍我们现在已经认识了,何况你并不是真的知道我们什么时候‘相识’。”
说着,他指了指后面正忙着消除群众记忆的黑衣探员。
马修冷冷的说:“你的意思是,未来的我也不记得什么时候认识你?”
贝卡斯理所当然的说:“记忆消除器的作用,人类很难发现他们少了一段记忆。”
“你们就是一群混蛋!”马修因生气而不假思索,脱口道。
贝卡斯并不惊讶的应对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们对此都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这个词提醒了马修,他的愤怒不是针对贝卡斯,只是因为他在刚才的灾难中一点也没有帮上忙。
他的生活突然严重脱轨,刚开始是金并的围追堵截,后来是重逢抛弃他的母亲,但母亲依然不打算和他相认,现在又是更加不受控制的外界因素……
这一连串的、令人喘不过气的经历让他忍无可忍,可这不是贝卡斯的错,对贝卡斯发脾气太不成熟了。
马修的态度缓和下来,低声说:“我才应该说抱歉,我…现在的我有点情绪上的问题。”
贝卡斯觉得有趣似的说:“别担心,你没有吓到我,马特也很情绪化。”
马修把嘴唇抿成一条线,嘴角不高兴的下撇着。
又走了一段路,他终于说:“虽然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被预知,但是,为什么你……会和他在一起?”
贝卡斯感到困惑,反问:“你为什么会想到这样的问题?”
“我只是个普通人,未来版也没有超能力——我看他没有,”马特说,“但你要面对这些…危机,看起来我对你的惊险生活没什么帮助。”
贝卡斯依然迟钝的盯着他,好像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马修只能自暴自弃的点明道:“我不够好。我没有能力完美的处理这些灾难,只能看着人们受伤,然后懊恼。”
贝卡斯依然听不懂的模样盯着他,马修忍不住的问:“你到底在看什么?”
“不,我只是……”贝卡斯犹豫的说,“马特很讨厌未来的我。”
马修哼道:“为什么?因为他的承诺恐惧症又爆发了吗?”
‘不,是因为探员B,’贝卡斯想,‘按照马特的描述,未来的我用‘情绪’兑换了‘强大的力量’,马特很介意这件事。’
可问题是,马修的话听起来,好像比起‘情绪’,他更想要‘力量’。
马修可能并不反对贝卡斯的计划。
但贝卡斯不能确定:马特和马修是不同时间段的同一个人,却有这么大的意见分歧,这似乎有些荒谬。
也许是他判断错了,毕竟对他而言,他们都很复杂。
贝卡斯犹豫的太久了,他的沉默被马修错误的当做了“默认”。
“糟透了,”马修更加丧气,“我又搞砸了。”
‘不对,搞砸了的是我。’贝卡斯想到。
他的大脑在一瞬间翻遍了所有看过的影视剧,然后他得到了想法,并且抓住马修的手腕。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马修发现自己和贝卡斯站在一面落地镜前方。
“什么鬼——”马修目瞪口呆,脱口道。
贝卡斯有些紧张,“我只是想到,恢复视力之后,你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吧?他们说‘照照镜子’有助于恢复信心。”
“奇怪的说法,”马修下意识的反驳,“除非这是一面厄里斯魔镜,否则我从里面找不到任何东西。”
“看看吧,我从镜子里面看到一个很出色的人,”贝卡斯继续说,“你独一无二,你笑起来很帅,还有……”
他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堆听起来很像台词,但完全出自真心的赞美词,不过似乎羞耻效果大于“有用”。
马修盯着镜子看了一会,笑了,“听上去你在夸马特?”
贝卡斯说:“准确的说,你们是在不同的时间点上的同一个人,也就是说……”
“这样啊……”马修若有所思,意识到贝卡斯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于是,他用胳膊环住贝卡斯的腰。
贝卡斯看向他,和马修的视线正对上。
“谢谢你,”马修柔和的说,“很抱歉未来版的我仍然是个糟糕的承诺恐惧症患者。”
说完,他在贝卡斯的嘴角边落下一个浅浅的亲吻。
MIB总部,医疗室,探员O注意到马特的脸色不对劲。
“怎么了?”探员O问。
马特的脸上浮现出纠结的表情,纠结到根本没听探员O的问题。
探员O耸耸肩,打算去处理新员工入职的问题,在她转身离开时,听见马特舒了口气,自言自语:“……应该不算。”
第69章 069
马特在思考:马修亲了贝卡斯的脸, 算不算是对贝卡斯有了感情?
如果算,那么乐观的想,等马特离开之后, 这两个人之间会相处的更和谐,可以让他们的恋情提前萌芽, 最终导致贝卡斯放弃成为“探员B”。
难道说, 他自己还要从中推动一下, 加快他们的感情发展?
马特纠结了。
按说马修即是过去的马特, 贝卡斯则是马特的恋人,在马特的推动下,撮合马修和贝卡斯和睦相处也不是什么很不能理解的事……吧?
“……应该不算。”马特自言自语。
马修亲了贝卡斯应该不算有了感情,纯属礼貌, 纯属是因为受到鼓励做出的馈赠。
因为, 真的, 马特现在没有理顺如此混乱的事的动力和心情。
一阵非常符合马特此时的情绪的乐声响起, 仿佛是给他伴上了一曲象征混乱的BGM。
他闻声找去, 发现是探员O正在专心的胡乱吹着一把口琴。
看见他,探员O停下吹奏, 解释道:“我刚才看了J的遗书, 他把他的口琴留给我了,问题是我根本不会吹口琴。”
“我听得出来,你尽力了。”马特安慰道。
探员O笑了笑, 朝马特递过去一盒扭扭糖, 一本正经的问:“要吃吗?”
马特拒绝糖,并一言难尽的指出, “J探员和K探员好像还没有死?”
“所以,我们也没有为他们准备葬礼。”探员O扬起眉, 有理有据的说,“不过谁知道什么时候能找到他们,你也不希望这盒扭扭糖过期吧?”
提到“找到”,马特想起来,说:“我们的那个孩子,小约翰,被送到了西部世界,能把他找回来吗?”
见马特不接,探员O自己吃起了扭扭糖,边吃边回答:“应该可以,这总比去幻梦境找K和J容易些。”
几乎同时,贝卡斯出现在马特身边,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遇到马特的视线,贝卡斯转述道:“另一个你说,他想一个人静静。”
“你没有继续陪他?”马特问。
贝卡斯说:“我想到小约翰还沦落在别的地方,还有,嗯……你应该知道……我和马修刚才……”
马特没有假装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回答:“我不认为那算越轨。”
“好……好的,”贝卡斯含含糊糊的说,“很公平,你也可以去亲探员B,我也不会计较的。”
尽管马特很喜欢贝卡斯,但他依然直言不讳,“比起亲他,我宁可下地狱。”
“有这么糟吗?”贝卡斯很困惑,“我不想显得太过分,但是书上不是说,无论一个人变成什么样子,爱他的人都会爱他吗?”
马特认真的对探员B的存在回忆了一会儿,诚实的回答:“那有些太艰难了。”
“好吧…”贝卡斯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一旦我成为探员B,我们就该分手了?”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成为他。”马特悲愤的扶额,“耶稣啊,这个决定难道从来没在你的脑海里出现过吗?”
探员O干咳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她说:“你们不是要找那孩子吗?尽快吧,我马上还要面试新员工。”
贝卡斯和马特一起闭上嘴。
催促完,探员O把手中的扭扭糖递给贝卡斯,客气的问:“要吃吗?”
贝卡斯想不出拒绝的理由,便抽出一根糖放在嘴里嚼…
这么总结它的味道吧:味如嚼蜡。
“是啊,”探员O仿佛完全理解他心里的评价,“这肯定不是同事给我留过的最美妙的‘遗物’,但是你懂的,这种东西肯定不是你指定什么,他们就给你留什么的。”
随后,她神情一凛,开始讲正事。
按照探员O的描述,在MIB总部过去或现在的工作记录里,总有一些倒霉的人。
他们或是遇到了虫洞,或是无意间碰到了新科技,或是签署了一张名为“将来无论谁发明了时空机,都要回到五秒钟后的现在”的合同,结果未来的他们真的出现在签订合同的五秒钟后……
总而言之,“穿越”这件事目前在地球上不算稀奇。
说不定哪时哪刻,“穿越”就会发生在一个毫无防备的人身上。
人们需要像知道“火灾发生后该如何处理”这样,掌握一项基本的安全常识:
即“假如他们不幸穿越并被困在了古代,该如何自救”?
有趣的是,虽然人们常常把“怀念过去的日子”挂在嘴边,但当“穿越”真正发生时,他们还是会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回来。
——毕竟一旦适应了现阶段的科技水平和生活质量,很难有人可以再真正融入所谓“过去的日子”。
要解决“穿越自救”问题,首先,要让同伴能够明确的定位穿越者在哪个时代。
“古代”也分很多个阶段。
例如“西部时代”只是个统称,具体的时间段则囊括了从1840年到1890年里的所有日子。
所以,这个人需要让他的同伴知道,他穿越抵达的确定的那一天。
“这对小约翰来说根本不是问题。”马特说。
贝卡斯也明白。
因为,小约翰是个不管在1840年的哪一天,只要稍微活动手脚就能改变整个世界的超能力小孩。
这么看来,不是“旧时代”袭击了他,是他袭击了“旧时代”。
马特继续说:“如果现在看看报纸上的历史变化,发现小约翰在西部时期统一了世界,建立了地球村,并且成为村长,我一定也不惊讶。”
“如果历史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我们的记忆也会同步更新覆盖。”贝卡斯指出,“但我们没有。”
马特疑惑的说:“这就奇怪了。”
比起“小约翰穿越后统一世界当霸主”,如此风平浪静、似乎毫无改变的历史才让他的监护者们奇怪且困惑起来。
自从马特毕业之后,从未如此认真的研究过历史。
他们通过网络仔仔细细的查阅了国家历史,没有一点纰漏,也没有一点变化。
他们又查询了米国总统的名单,连顺序都没有问题,林肯还是林肯,罗斯福还是罗斯福。
甚至,他们把查询范围扩展到全球,世界历史也没有冒出任何异常。
“现在我真的开始担心了。”马特说。
贝卡斯很赞同。
他们继续寻找着,直到一个路过的外星人看见贝卡斯,被吓的大喊大叫。
这场搜寻终于有了线索:
那些散落在地板上的活死人娃娃依旧是苍白血腥的设计,但它们的脸突然都变成了“和贝卡斯一模一样的面孔”。
他们沿着“活死人娃娃的变化”搜索下去,发现这家玩具公司的创始人兼设计师的名字是“约翰”,公司的创立时间是1885年。
面对这样温和的真相,马特不知该说什么:
小约翰穿越回1885年,没有大闹人间,没有为祸一方。
这孩子只是搞出了一家主题比较吓人的玩具娃娃公司。
完全值得被夸“他真的懂事了”和“上帝啊,虽然我知道你无所不能,但这个,这对你来说也是奇迹”。
马特说:“我们现在就回到1885年,把他带回来。”
贝卡斯反问:“我们?”
“对,”马特朝他伸手,热情的邀请道,“和我一起做一趟旧时的西部世界旅游,怎么样?会很好玩的。”
贝卡斯露出纠结的神色,片刻后,他摇摇头,诚心的说:“抱歉,马特,不行。”
马特在心中叹了声气,问:“为什么?”
“我必须留下。”贝卡斯含糊的说,“有很重要的事。”
实际上,这次伊格冷不丁的现身,成功消耗了昆扬人的实力,正是贝卡斯趁机再闯入昆扬人地盘的好机会。
如果他放着大好机会不管,跟马特去了西部,难保中间又会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纰漏。
他不能和马特解释的太清楚,这关乎后续的计划。
马特已经了然的看着他,问:“和‘探员B’有关,是不是?”
贝卡斯挣扎一下,点点头,他也不想对马特说谎。
他们之间存在理念上的分歧,这个分歧就像是房间里的大象,从来无法忽视。
马特很失望的说:“你知道,这样的话,我们就要分别了。”
“暂时分别,”贝卡斯不上他的当,更正道,“我们还会再见面,在未来见面。”
马特苦笑,更加直白的问:“我无法阻止你,是不是?”
贝卡斯真的不想伤害马特,但他更清楚,”灵魂进化技术”是一个关乎于人类种族延续的,非常重要的未来。
之前,他已经完全和马特解释清楚了,现在只是简单的摇摇头。
马特再次叹气,他很清楚自己拿贝卡斯没办法:
使用武力强行把人带走吗?可是高等数学公式让贝卡斯可以一瞬间跑到宇宙任何一个地方。
打感情牌吗?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无计可施的局面。
他们互相凝视,接着一起看向站在一旁咔吱咔吱吃糖磨牙的探员O。
直到这位女士恍然大悟,“你们需要单独告别的时间?OK,我明白了。”
她体贴的走出医疗室,让两个人单独待着。
马特犹豫了一下,之前那个疯狂的想法又冒出了头。
他大胆的说:“你知道,马修,这个过去的我,正在经历一段艰难的日子,没能和母亲相认,金并的迫害,朋友的疏离……我明白这个世界是不安全的,贝卡斯,所以你认为‘能力’非常重要,胜过一切。”
他摸了摸贝卡斯的脸,有些伤感:如果是探员B,绝对没有这样的柔软和温度。
贝卡斯眯起眼睛,侧过脸,在他的手上蹭了蹭,低声说:“我会很想你。”
“或者,”马特坚定的说,“你可以和马修相处。”
贝卡斯睁开眼睛,“啊?”
“马修正在经历一段昏暗糟糕的日子,但他挺过来了,”马特说,“我希望你能陪着他,然后…或许你会知道,再糟糕的日子也可以有你们团结一心,共同度过。”
贝卡斯反问:“等等,你在鼓励我把马修当成你吗?……”
“是啊,是啊,”马特抬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苦笑着说,“我知道这很怪……我也不怎么喜欢……”
他纠结的左顾右盼,仍然对贝卡斯说:“但我还是认为,‘能帮到你’才是最重要的。他最好有点帮助,我的意思是……”
“我很高兴认识更早时期的你。”他总结。
贝卡斯上前一步,拉近他们的距离,猛地亲了他一下。
马特闭上嘴,不自觉的微笑。
很快他把一只手放在贝卡斯的脖子上,将他们的动作变成一个真正的亲吻。
片刻后,他们气喘吁吁的互相看着。
贝卡斯的瞳孔放大了,有些冲动且犹豫的问:“我们该……把这个升级吗?”
“我……”马特轻轻舔了舔嘴唇,莫名紧张,“我觉得小约翰可以等,反正他也没有毁灭世界,不用急…只是……你觉得呢?”
贝卡斯点头,“我觉得,你说的对。”
马特还有更充分的理由,“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如果你已经成为了……”
边说着,他的手沿着贝卡斯的腰,慢慢滑进上衣里。
热情……贝卡斯感到一股涌上心头的热情,关乎生理上燃烧的火焰,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他只是拨弄着马特的头发,半开玩笑的说:“你真的太在意探员B了,我保证他也会喜欢这样。”
马特欲言又止,只是反问:“我们之间谁才是见过‘探员B’的那个?你,还是我?”
带着一些沉默,他们在亲昵的行动中处理着彼此的上衣,效率非常高。
马特只是抱着贝卡斯一旋身,就将贝卡斯压倒在医疗床上。
马特愿意花一整天的时间来慢慢的做这件事,不过当看着贝卡斯的眼睛,他还是鬼使神差的问:“太快了吗?你会不会觉得太匆忙了?”
贝卡斯的身体瞬间放松,甚至笑了,“我不知道…”,逐渐的,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脸红了,“反正我看电影里都比这快。”
这真是……贝卡斯总有办法让马特哭笑不得,这或许是一种可恨的能力,马特忍不住低下头,报复性的在贝卡斯的锁骨上咬了一口。
随着贝卡斯反咬了马特的脖子,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他们都在胡乱的对付对方,互相往对方的头上砸衣服,在抚摸对方皮肤的时候冷不丁的挠痒痒,揉乱彼此的头发,打打闹闹……
好像这么做,他们就能给这件事赋予一种开玩笑、不认真的性质。
他们一边说笑,一边翻找到了所有必需品,天知道MIB总部的医疗室怎么会各类用品一应俱全。
当马特认真起来,做完一切,真正滑入的时候,贝卡斯临近崩溃。
“我们在图书馆的时候,你有想过这个吗?”马特问。
他游刃有余一些,还能想起他们在图书馆讨论太空生物交—…媾行为的事。
“不,”贝卡斯把脸埋进医疗床的床单,带着哭腔说,似乎有些胡言乱语,“我根本从来没想过我会做这个,只是……这感觉好像有些太对了。”
当时马特已想过这么做,现在,他更是完全同意,于是他低下头,亲吻贝卡斯颤抖着的肩。
……
躺在医疗床上,马特搂着贝卡斯温暖柔韧的身体,这身上醒目的烙着方才留下的红色痕迹。
——他尽量举止温柔,适可而止,不过无法辩解的是,有些时候爆发的感情还是让力道无法控制。
贝卡斯则是直接把马特的胸膛当枕头枕着,倦怠着,昏昏欲睡。
“你可以睡着的。”马特说,用手指卷着贝卡斯软软的头发。
贝卡斯勉强睁开眼睛,没有声明及时重返昆扬人地盘的重要性。
他只是自问:“为什么我们总有这么多的事?”
马特叹气,告诉他,“不知道,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我也一直很难闲下来,我怀疑将来也会如此。”
“平静的生活”,听上去更像是一种奢侈。
贝卡斯又眯了一小会,才费了很大劲退离马特的怀抱。
他坐起来,侧过头听了听,“外面一直没有声音。”
马特说:“也许O知道我们在干什么……糟糕,探员O可是MIB未来的领导。”
“这样吗……”贝卡斯慢吞吞的拉长声音,问,“我们该怎么出去?”
马特一边伸手,试图把贝卡斯搂回来,一边微笑着说:“直接出去,这叫‘耻辱之路’,每个在任何地点、任何时间乱搞的人都得经历这一遭。”
狼狈的穿衣服,狼狈而偷偷摸摸的走出去,狼狈且徒劳的假装无事发生。
“懂数学真是太好了。”贝卡斯喃喃的说,“避免尴尬。”
“什——”马特有不好的预感。
只见贝卡斯飞快的捡起被他们乱丢的衣服,快速穿好。
“你不会这就要抛弃我吧?”马特意识到了,但难以置信。
贝卡斯不厚道的笑起来,说:“我可以瞬间抽身,不需要出门——”
他站在床边,低下头,在马特的脸上亲了一下,说:“几年后见,不对……”,他露出伤感的微笑,更正道:“你有时间加速器,对我来说要等几年,对你来说会很快。”
马特再度伸手捞他,结果贝卡斯瞬间消失,马特只抓了一团空气。
马特盯着空气,仿佛这无形的东西严重的惹到了他。
最后他认命的嘟囔:“好吧……好吧。”
毕竟,他们都不知道该怎样正确面对“分别”这件事。
马特思考了一会儿,关于要不要叮嘱马修几句话,可左思右想,他又觉得也没什么好说的。
反正“历史记录”告诉他,马修总会走出来,用一种……某种方式。
马特拿出米戈人的时间机器,有了具体的时间点,这机器使用起来更简单。
当他启动机器时,突然意识到自己想不起“曾经他是怎么从现下这团阴霾里走出来的”。
“这是……”不等他细想,时间已经倒流回1885年。
1885年,马特长途跋涉,精疲力竭,伫立在一家小作坊门口,和眼前的男孩面面相觑。
“……约翰?”他迟疑的喊。
小约翰不仅变得有些陌生,连声音都有些陌生。
这孩子似乎不能相信自己看到的,呆板的问:“马特,是你吗?”
“不要害怕,”马特安慰道,“我带你回家了,你知道我肯定会回来找你的。”
“我根本没有害怕。”小约翰困惑的说。
马特微笑着说:“你连声音都沙哑了,这时候不要逞强……”
“去你的!”小约翰嗤道,“我在变声期,混蛋!”
马特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反问:“变声期?”
小约翰咬牙切齿的问:“贝卡斯在哪?”
“呃……他一样担心你,”马特强调道,“他不能来……但他确实很担心你。”
小约翰却嗤之以鼻的说:“太可惜了,你是人类,我不能揍你,我原本以为如果贝卡斯来了,我可以揍他,起码他不怕被揍——而且把他揍死了,他也不需要在乎。”
马特无言以对:依然是约翰,依然是这样熟悉的脾气。
他跟着小约翰走进这个杂乱的玩具小作坊,又问了这孩子几句才明白:
虽然玩具公司成立在1885年,但小约翰留下的时间是1882年。
中间建立公司用的三年时间,被马特等人漏算了。
导致小约翰在西部时代一等就是苦等三年,不仅人长高了不少,连嗓音都进入了“变声期”。
“我真的很抱歉,”马特诚心诚意的说,“作为监护人,我们太不够格了。你在这里过的好吗?”
小约翰余怒未消的说:“为这个问题,我就该再揍你们一顿。见鬼!为什么贝卡斯没过来?”
他一拳打穿了一旁的木桌,在作坊里工作的另外两个人却见怪不怪,连眼皮都没有颤抖一下。
马特反倒被吓一跳,问:“这两个人是……?”
小约翰从桌子的破洞里拔出手,语出惊人的说:“哦,他们是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马特仿佛听不懂话般的重复。
于是,小约翰肩负起介绍朋友的责任,说:“这是爱德华,这是露丝,他们是恋人。”
这两人,一男一女,对马特微笑着摆摆手。
爱德华是个文雅的年轻人,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仿佛是被小约翰绑架的人质。
但他的女朋友露丝却很活泼伶俐,从而消除了马特的疑心:
初见这两人时,他是真担心他们是被小约翰挟持的,此刻,又为自己一直过于警戒而羞愧。
等他们打完招呼,小约翰继续说起他被遗落到西部时代之后的事。
当时,小约翰没等赶上搭乘“时空返航车”,只能继续留在小镇上。
1882年的米国西部是个贫瘠荒凉,疾病肆虐,毒虫遍地的蛮荒之地。
尤其是这个边陲小镇,更是将“贫瘠”这个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里没有什么农作物,一部分人在放羊,一部分人在淘金,剩下的都在忙着死亡和避免死亡。
爱德华和露丝有个共同的朋友,艾伯特,在养羊。
其中一只羊经常跑到屋顶上去。
凑巧,小约翰也呆坐在屋顶上等待有谁来接他。
所以准确的说,他先和他们养的羊成为“可以在深夜一起看星星的朋友”,接着又认识了其他人。
经过一段时间,小约翰发现,在西部时代,任何人,随时随地都可能因为任何因素死掉:
被亡命徒打死,被愤怒的醉汉扔出去摔死,被饥饿的动物咬死,被疾病夺走生命……
受重伤受轻伤,被医生治死,被恶劣的天气害死,上个厕所都能看见被响尾蛇咬死的人……
简直就像是在玩《模拟人生·死神来了》,周围所有人都在有理有据的横死。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当个反社会魔王毫无乐趣可言,”小约翰抱怨的说,“即便我真的杀了人,人们也无所谓,没人会怕我,更没人为我喝彩,他们淡漠的看一眼尸体,然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马特的眼神警觉起来。
小约翰意识到了,瞪着马特,气冲冲的问:“看我干什么?难道你敢说,你从没担心我留在这里会成为祖国人?”
马特干咳一声,问:“你真的杀了……人?”
“我没有,”小约翰控诉道,“如果周围人都在杀人,周围人都在死亡,我凭什么要随大流?我想帮他们避免死亡。”
“所以,呃……”
马特都不敢相信自己接下来要提的问题,“你成为超级英雄了?”
小约翰丧气的撇嘴,“我尽力帮镇上的人活下去,效果不大。”
作坊的灵感源自于一次小约翰和爱德华他们去参加镇上的集会。
在赶集的时候,人们的死法会更加丰富:
他们拍张照片会被照相机炸死,站在围栏旁会被发狂的牛冲撞致死,发生口角后会火拼而死……
那天的集会上死了六个人,小约翰突然认识到这是做‘活死人娃娃’的大好素材。
在西部有一百万种死法。
小约翰把这些死法一一复刻在娃娃上,做出毫不重样的“活死人娃娃”,再卖给尚且活着的人,让他们获得快乐。
出于某种显而易见、根本不需要说明的私心,他把“活死人娃娃”设计成贝卡斯的样子。
“总归他迟早也会是个死人。”这孩子说。
马特反驳道:“贝卡斯可能会改变主意,再不济,我们还有一个阻止他被外星人咬死的机会……”
“你不明白,”小约翰不耐烦的说,“人类太脆弱了,老天,我算是明白贝卡斯为什么心心念念想要加强他们。西部时代和现代有什么区别?现代人同样可能横死,区别在于……”
他做了个手势,继续说:“古代人被牛创死,现代人被车创死,古代人被响尾蛇咬死,现代人被外星人咬死,古代人被淘金者打死,现代人因加班猝死——之类的。”
最后,他哼道:“反正你没有贝卡斯看的清楚。”
马特恍然大悟:’人类社会的演进历史就是一部人类死亡主因的变迁史’。
即便小约翰是超能力者,也被人类的花样死亡史吓到了。
他没有和孩子进一步讨论这么复杂的事,只是了然的说:“这就是为什么你一直在提贝卡斯,你想他了。”
“不是!”小约翰断然否认。
“不是也好,”马特逗乐的说,“我们可以直接去伦敦,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阻止莫里亚蒂。”
“我以为你把莫里亚蒂忘了,”小约翰说,“因为你忙着和贝卡斯乱搞。”
马特被呛住了。
“除了千奇百怪的死法,我在西部还学到了很多。”小约翰幸灾乐祸的嘲笑。
马特同时持有“时间机器”和“时间加速器”,这让他可以回到过去,或者快速到达未来。
可在马特回到过去的西部后,贝卡斯的时间却只能按部就班的过。
他的日常生活主要是留在昆扬人的地盘,研究昆扬人的那些远远超出人类知识范畴的高科技。
偶尔,他会去银河图书馆看看。
贝卡斯尽力让自己的生活维持在没有遇见马特之前的步调,可凡事都有例外。
一个平静的夜晚,经过一次无意识的高等数学公式计算后,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马修家附近。
垃圾桶上,一只野猫对突然出现的他“喵”的叫了一声。
“对,我过来了,”贝卡斯对它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等等,这里怎么了?”
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疑问,是他发现眼前的建筑肉眼可见的发生了改变:
马修的老屋子,原本险些被金并炸坏。
现在,它被重建成了一幢堡垒式的建筑,屋檐上铺着砖瓦,和纽约的高楼大厦完全格格不入。
建筑物上挂着旗帜,旗面上只有一个粗暴的中文字“手”作为图案,看起来压抑中又带点微妙的滑稽。
贝卡斯正在发呆,一把刀从侧面平滑的出现,锐利的刀锋横在他的脖子上。
他扫眼看去,拿着刀的人正是穿着夜魔侠制服的马修。
夜魔侠目光锐利,透着猩红色的眼睛让贝卡斯感到一种不加掩饰的敌视。
原本夜魔侠的制服是红色的,现在也成了黑色,只有胸口的重叠的两个大写字母“D”仍是红色。
贝卡斯歪着头去看拿刀抵着自己的夜魔侠,终于决定若无其事的打招呼,“你好,马修。”
他干笑着,继续说:“马特让我来看看你,向你学习…人类的希望、光明击败黑暗什么的……”
“没有那种东西,”夜魔侠冷冰冰的说,“要么加入,要么别干涉我。”
贝卡斯沉默良久,不确定的问:“所以,马修,你现在是……黑化了?”
亏他还以为自己重回地狱厨房会面对青春电影的剧本,两个人互相鼓励,分享生命中的痛苦时刻,共同战胜风暴,迎接明媚阳光,顺便再伤痛一把什么的。
看地狱厨房如今这幅和夜魔侠一样乌漆嘛黑的样子,他实在是想多了。
而且这不对吧!
难道不是他一心要变成探员B,善良的马特为了扭转他的观念,于是想尽办法、联合过去的马修一起感化、扭转他疯狂的想法吗?
结果,马修居然抢先一步进化成了冷酷无情的大魔王啦?啊?
世事竟是这样难料的吗?
贝卡斯无声的凌乱着。
马修已经不耐烦了,握着刀的拳头一转,打在贝卡斯的颈侧,贝卡斯顿时眼前一黑,悄无声息的倒在马修的臂弯中。
马修将他横抱起来,在他们的身后出现了许多忍者。
“把他丢进牢房?”其中一个问。
马修狠狠的扫了手下一眼,领地意识十足的强调:“不,他应该和我在一起。”
第70章 070
贝卡斯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垂着黑色帷幕的床上。
周围非常安静,没有人,可能他就是一个人在这躺着。
他承认, 虽然他在瞬间就可以进行高等数学公式的心算,逃到另一个地方。
但他没有防备马修出手的那般迅速, 简直不像是人类的反应速度。
幸好他没有被捆住——其实也无所谓, 马修应该知道寻常的绳子捆不住他, 故而没有多此一举——他抬起手, 掀开轻薄的帷幕,发现这是一间狭小阴暗的、石头砌成的密室。
这里用来照明的光源是四面墙上的装饰龙头,这些龙头向外喷着火,火焰熊熊, 没有熄灭的迹象。
也没有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密室的隔音太好了。
贝卡斯直接跳下床, 走到石门前, 将它打开一条缝, 外面的说话声立刻传进来。
“换一套黑色装扮从来没有什么好结果,”外面有一道声音轻快的说, “这事你得听我的, 而且你应该把守卫炒鱿鱼,我跟你说,哥们, 这里是个人都能混进来。”
“我以为你是来加入手合会, 不是来教训我的,蜘蛛侠。”马修严厉的说。
“不, 怎么说呢,我觉得只有这么你才会见我, ”第一道声音的主人,蜘蛛侠碎碎念的回答,“而且我是代表神盾局来找你谈谈,如果你继续下去,他们可不会高兴。你看,你把纽约的罪犯全部关起来,你取缔了司法机关,你还大张旗鼓的抓什么——外星人?……”
“金并死了,我必须接管手合会。”马修说,“这都是他留下的烂摊子,我……在混乱中能做的是就是守护这块区域的秩序。”
“依我看,你更像是把地狱厨房搞成了私人花园。”蜘蛛侠反驳,
“而且,见鬼了,我还是不明白金并怎么会突然之间活活瘦死,他不可能吃不到食物,对吧?但是他下葬的时候瘦的只剩一副皮包骨了。”
“这世上有很多你想都想不到的事。”马修阴沉的说。
金并的死法让贝卡斯想起了昆扬人,它们确实有夺走地球人‘质量’的能力。
在马特离开之前,他们和昆扬人之间发生了不愉快的冲突。
现在看来,金并可能被牵扯其中,被追捕他们的昆扬人变成了一个“不幸的炮灰”。
在他思索时,蜘蛛侠依然在劝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停手吧,我可不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是看见队长,钢铁侠和雷神他们三个愤怒的朝你冲过来……”
“我不惧怕他们,”马修说,“我已经找到帮手了,只要他愿意帮我。”
说着,石门猛地被拉开,贝卡斯和黑色夜魔侠面面相觑。
“呦,”贝卡斯条件反射的打了声招呼,“你们好吗?”
“你是谁?”蜘蛛侠茫然且一连串的问,“你站在那里多久了?为什么我的蜘蛛感应没有警报?”
贝卡斯不知道什么是“蜘蛛感应”,他猜测这个词可能代表着某种“预警机制”。
“他会是我的帮手。”马修转头说,接着,他看向贝卡斯,“你会帮我,是吗?”
贝卡斯先是不假思索的答应了,“行,”然后又问,“等等,帮你干什么?”
说起来,贝卡斯倒是不怕马修黑化。
因为他很清楚“马特·默多克”是个好人,不管是未来,过去或是现在。
还有,严格来说,马修没有超能力。
一个没有超能力的好人无论怎么“黑化”,带给贝卡斯的压迫感都实在不强。
不过,接下来马修说出的话倒是让贝卡斯震惊了。
“我和你做了一样的事。”马修回答,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下,蜘蛛侠的视线又回到贝卡斯身上,警惕的问:“什么事?”
贝卡斯从震惊中清醒,向蜘蛛侠解释:“马特从来不赞同这件事。”
三个人顿时陷入了一种沟通持续混乱的状态:
马修严肃的说:“但是现在的我觉得它是必要的,我感到这一切都很正确。”
蜘蛛侠追问:“为什么讨厌?现在他改变态度了?你想做什么?该不会你才是幕后黑手吧?……”
贝卡斯只能同时和他们两个说话:“真的?你觉得必要?……因为马特觉得不对劲,但他没有告诉我哪里不对劲……我不是,我没有……”
终于在混乱中,马修先崩溃道:“住口!让我们好好谈谈。”
贝卡斯&蜘蛛侠同时问:“你让谁不要说话?/你想和谁谈?”
马修缓缓看向蜘蛛侠,蜘蛛侠开心的喊:“兄弟!——”
他的义警兄弟不客气的说:“我十分钟前就告诉你,你该走了!”
“咕…”蜘蛛侠发出委屈的声音,“但是我不能离开,我说了我要阻止你,无论你想做什么,穿一身黑色制服是不对的。”
“所以这只是审美上的问题?”贝卡斯插话问,“你在黑红之间毅然决然选择成为红色党?”
从马修气急败坏的跺脚反应听得出来,他快被面前的这两个人烦死了。
身为逐渐暴躁的黑化份子,马修立刻招呼潜藏在黑暗中的手合会忍者,“把他抓起来,关进地牢!”
忍者们从黑暗中现身,贝卡斯下意识做了个防御动作,但他们都向蜘蛛侠扑过去,看来是没有搞混要抓的对象。
“你们还有个地牢?”蜘蛛侠一边飞檐走壁躲避忍者们的扑击,一边大呼小叫,“真的?地牢?”
“我不知道,”贝卡斯朝他喊,“我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他转向马修,把问题重复一遍,“真的?我们有个地牢?”
“你到底想不想……”马修的话说到一半,又止住,改口道,“如果你想参观地牢,现在就能去。”
贝卡斯提醒:“我们不是还要谈谈吗?”
马修指着蜘蛛侠说:“你可以先把他抓进地牢,顺便参观,然后回来,我们再谈。”
贝卡斯正在犹豫,马修又说:“难道你不希望我们有一场单独的谈话?”
贝卡斯忍不住吐槽:“你的忍者藏得到处都是,这也不算是‘单独相处’呀。”
“等你回来,我会让他们走开的。”马修说。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贝卡斯向马修问清地牢的位置后,闪现到蜘蛛侠身边,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又来了!”蜘蛛侠大喊,“怎么回事?我的蜘蛛感应为什么对你不起反应?”
贝卡斯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飞快的做了个心算后,他带着蜘蛛侠来到位于堡垒下方的地牢里。
落地的同时,蜘蛛侠正准备反抗,却被一间间地牢吸引了注意力,脱口惊呼:“这里居然关了这么多人!?”
“惊喜吧。”牢房里,有人恶狠狠的嘲弄。
贝卡斯也觉得为难,本来他以为地牢是空的,把蜘蛛侠关进牢房就能回去,没想到这里人满为患,根本找不到空房间。
他竟和蜘蛛侠商量起来,“要不,你随便和他们挤一挤?”
“不好意思,我在纽约可是独一无二,”蜘蛛侠否决道,“我要奢华单人间,而不是‘随便’的和一群来路不明的人挤在一起。”
“我们还是纽约警探呢,同样独一无二。”牢房里的人哼哼唧唧的抗议。
这下牢房里炸锅了,被关住的人们七嘴八舌的介绍自己,极力论证他们虽然不是义警,但依然有着“独一无二的特殊性”。
贝卡斯听了几句,这里有些人是无辜的,有些人的身份怎么听都不对劲,最后连“盗贼”都跳出来自曝身份,听上去还挺自豪的。
不过,贝卡斯注意到,在隔着门和他们说话的“犯人”中,只有一个女人呆在一个单独的牢房中,正一语不发的看着他们。
蜘蛛侠也注意到她,脱口道:“凯伦?你是凯伦,对吧?你怎么也被关起来了?”
“你认识她?”贝卡斯的重点显然歪了,“太好了,你可以和她关在一起。”
说话间,他已经抓着蜘蛛侠,无视紧锁的牢门和石墙,一步进入了牢房中。
蜘蛛侠再度大呼小叫的问:“你这是什么超能力?我认识你吗?你认识X教授吗?”
贝卡斯放开蜘蛛侠的同时,随手拍拍他的肩,说:“你们好好相处。”
蜘蛛侠的注意力又转回来,问:“对了,凯伦,你怎么会在这?”
被两个人这样的态度一搅和,现场仅有的一点诡异和危险的氛围都荡然无存。
凯伦似乎也松了口气,低声说:“我主动被关在这里,因为我不想面对外面的世界。它……”
她打了个寒噤,继续说,“那些事情太诡异了。”
不过,由于蜘蛛侠曾经救了凯伦的性命,她还是鼓起勇气,向他们述说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一切都要从金并离奇死去说起。
金并的死因,经过医院的诊断,是活活瘦死的,在他死后,手合会陷入无人管理的混乱。
那时,贝卡斯在专心致志的研究昆扬人的科技,根本没有时间来地狱厨房,自然也不知道发生这样的事。
而为了地狱厨房的安宁,夜魔侠接手了这个神秘的组织。
当时凯伦以及所有的知情者都以为,马修·默多克一定能将手合会引导向光明,让那些忍者从此洗心革面。
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太乐观了,她们忽略了那段时间里马修在精神上遭受的痛苦。
接收手合会不久,马修开始进行改革。
他将忍者们用于维护地狱厨房的治安,而非金并曾经让他们作恶。
那天晚上,凯伦很清楚的记得,有人向夜魔侠求助。
那个无助的女人说她的女儿失踪了,警察判定为离家出走。
因为女儿已经年满十八岁,所以无法立案。
但身为母亲,这名悲伤的女士不接受这种说法。
于是,马修开始查找线索。
他先是在第二天的白天拜访学校,找到了女孩的朋友。
从这里,马修得知就在女孩失踪的前一个晚上,她们在桥上玩了一个游戏。
这个游戏的起源是一则都市怪谈。
据说,如果有人在大桥上吹响一个空瓶子,心里同时默念着“空人”,便能很快得到它的回应。
第一晚,玩游戏的人只会听到它的声音,第二晚,玩游戏的人就会看到它。
到了第三晚,空人会找到并且带走此人。
那些少男少女们只是出于娱乐和无聊才做了这个游戏,进行的环节也十分随意。
没想到在女孩吹响瓶子,默念“空人”之后,桥上风声大作,树叶随之哗哗滚动。
在桥的尽头的黑暗深处,传出隐隐的嗡鸣声,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要向她们追过来。
桥上的孩子们吓得一哄而散,那之后,她们接连失踪,夜魔侠在找的女孩是第一个失踪者。
顺着这条线索,马修找到了那座桥,遍寻无果后,他拿来一个空瓶子,在桥头吹响了它。
就像女孩的朋友说的,除了突然大作的狂风,他什么也没有遇到。
只是,这股风吹到某个桥洞里时,马修听出了声音不对。
他走进桥洞,看见的却是那些失踪的少年少女们的尸体,整整齐齐的挂在桥洞里。
而这个桥洞之前已经被马修搜索过,当时根本没有垂挂尸体。
失踪案变成了一桩可怕的刑事案,马修更不可能就此罢休。
在报警后,他立刻赶回手合会,要借助手合会庞大的势力和古老的藏书调查有关“空人”的线索。
从深夜查到天亮,他竟从手合会古老的秘籍中翻出一条诡异的公式:
意识加专注加时间等于肉身。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马特和我说的事。”凯伦说,“他一定是以防万一,想让一个人知道前因后果,以便警告其他人。我极力劝阻他孤身深入这么危险的事,我阻止了,但是……”
“我明白,”蜘蛛侠安慰道,“一旦他下定决心要找回失踪的女孩,无论多么危险的办法他都会试试。马特一直是这样的人。”
尽管凯伦很悲愤,但听了蜘蛛侠的话,她仍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
蜘蛛侠继续说:“只是我们还是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
但是,贝卡斯已经听明白了:
这条公式的出现和整件事,是地球上的信徒召唤宇宙里的力量的一场仪式。
完成“空人仪式”的人会失去自我,成为一个接收信号的载体。
而这信号的另一端,连接的就是类似奈亚拉托提普、被隐藏在地球上的人类或外星人称为“古神”的更高文明的声音。
突然,他心思一动,想到:如果这场召唤仪式连接到的声音就是奈亚拉托提普呢?
如果是这样……
贝卡斯的呼吸急促起来,一股名为“愤怒”的感情涌上心头。
蜘蛛侠敏锐的发现身旁的人不对劲,他在贝卡斯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关切的问:“你还好吗?”
一时间,贝卡斯没有回答:上一次,奈亚拉托提普仅仅是留下一道高等数学公式,就从他的身边夺走了吉尔曼的性命。
这次,又是一道神秘公式,并且是出现在马修身边……
瞬间,贝卡斯离开了牢房,蜘蛛侠目瞪口呆,“他去哪了?”
他检查着空气,一无所获,于是他转头看着凯伦,“我们真的要在牢里呆着啦?”
回到马修身边前,贝卡斯已经决心阻止他的作为。
的确,马修从一开始就和马特不一样,他倾向于赞同“用情绪置换力量”。
所以当贝卡斯看见他用“黑化”获得力量,也没有那么震惊,倒隐约感到有些兴奋。
好像他们最终还是走上了同一条路。
不过,既然真相是马修受到了精神操控,才会违背自己的意愿,贝卡斯也不打算放任和利用这个机会。
哪怕现在的马修正在做的事对他有好处。
他在马修面前若无其事的问:“我把蜘蛛侠送进牢房了,单独谈,你想谈什么?”
马修开门见山的说:“我拥有了力量,我听到了虚空中的声音,它告诉我,我可以将整个地球转化成宇宙中的安全区,你应该帮我,因为我知道你也想这么做。”
贝卡斯注意到,不知不觉间,马修的眼睛变成两汪猩红的颜色。
并且,马修的眼睛里透露着焦躁,好像如果被拒绝,他会立刻翻脸。
“当然了,”贝卡斯说,“不过帮忙之前,我也有一个请求。”
马修歪了歪脑袋,问:“是什么?”
贝卡斯说:“我在昆扬人那里学了点思维连接的知识,如果想让我帮忙,我就要连接你的思维,听听那道声音。”
他举起手,好像也笃定了马修不会拒绝。
就如同他很清楚,那虚空中的“古神”从来无所谓是否向人类隐藏自己的存在。
马修缓缓的点了点头,贝卡斯立刻调动自己的思维捕捉马修的思维。
昆扬人有着极高的科技水平。
在物质领域里,它们可以让躯体在“虚和实”之间转换。
在思维领域里,它们可以将独立智慧生物之间的思维连接起来。
也许在地球上隐居久了,令它们专门做过研究。
总之,迄今为止的种种事迹表明,它们的技术完全适用于地球人类。
在召唤众蛇之父伊格重创昆扬人之后,贝卡斯在昆扬人的故乡里独自学习了很久。
目前,他对这些知识不能说特别精通,但已经可以做出想达到的效果。
当贝卡斯把马修的思维和他自己的思维精密的连成一张精神上的大网,他们做到了字面意识上的“心灵相通”。
贝卡斯就这样走进马修的精神领域中,看见了一个黑漆漆的、被浓雾笼罩的空间。
这空间起初是一个只放着一张椅子,墙壁上布满黑色斑纹的房间。
然后,它变成了一个只透出一线微光的洞窟。
贝卡斯站在这个洞窟里。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靠着岩壁的一具巨大的、几乎成为化石的骨架。
这骨架双手交叉,但手指比寻常人类要多。
在它的身后探出骨骼状的附肢。
在骨架的周围散落着的无数普通人类的骸骨。
但贝卡斯觉得,在这具怪异骨架面前,这些骸骨不值一提。
贝卡斯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
一种只要人类遇到过,就绝不会忘记,只会随着它沉沦,乃至直接变成疯子的感觉。
上一次,令他产生这种感觉的正是……
骤然间,骨架幻化成一个披着破烂披风的身影,以似人非人的姿态朝他冲来。
如果是普通人,一定会吓得肝胆俱裂,转头就跑。
但贝卡斯没有动,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山洞里的孩子了。
他认识这样的祭祀场,他认得这骨架,他知道眼前这个不可冒犯的存在。
尽管眼前的氛围如此恐怖,可他甚至有点想笑。
贝卡斯从来没有想过,重逢奈亚拉托提普的一刻该说什么。
该问候对方吗?该诅咒对方吗?该像朋友或死敌一样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吗?
可现在他知道了,即便他之前有这样的想法,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的盘算。
真实的反应是,他动弹不得,他的身体不听大脑的指挥。
即便他已见识了茫茫的太空。
即便多年来,他已几乎是住在银河图书馆里。
即便他吸收了如此多的太空智慧种族的知识。
但,奈亚拉托提普,在这里的仅仅是一个化身,依然像是某种超越了宇宙已知的“东西”。
‘做点什么,快!’贝卡斯的大脑疯狂的催促着,‘区区一个化身而已!’
他的身体却像是断了线,并且产生了肢体僵硬的症状,已不能说是因为发抖而拒绝听从大脑的指挥,根本就是个没有连上大脑的植物人。
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朝他扑来。
这一幕在贝卡斯眼中却像是一串极其缓慢的动态图,好像一段播放速度被调整到0.5X的视频。
这时,贝卡斯听到了哭声,一个男孩的啜泣声。
这声音让他缓了口气,瞬间动用了昆扬人的虚化躯体的技术。
奈亚拉托提普的化身穿过了贝卡斯变得如同幽灵般的身体,完全扑了个空。
它也停了下来,静静的悬在半空中,似乎失去了方向。
此时,贝卡斯大可以幻想这“古神”因为诧异而看了他一眼。
但他心知肚明,奈亚本尊根本没有停下来或关注他哪怕一个瞬间。
贝卡斯循着哭声,用虚化的身体穿过石壁,来到另一个空间,一个更加黑暗的空间。
这个空间什么也没有,黑漆漆的,只有一个小男孩蹲在那里哭泣。
贝卡斯正要走过去,在黑暗中浮现出一个修女的身影。
“别对我哭鼻子。”修女冷漠的说。
小男孩抬起头,怯怯的喊:“妈,妈妈?”
修女闭着眼睛,双手紧紧的抓着十字架,严厉的说:“别这么叫我,你体内有恶魔,马修,不然我为什么会把你扔给那个酗酒的暴力狂?你应当为你的降生赎罪。”
修女无情的消失了,男孩对着虚空无力的伸出手。
随后,又一个拿着酒瓶的男人出现了,呵斥着:“忘了她吧,小子,她已经不在了。像对她一样,我曾经也对你充满希望,但…你真是一无是处。”
“爸爸,”小男孩跪在地上,低着头,轻声说,“别这么说…”
男人依然不留情面的睨着他的儿子,冷冷的说:“我觉得你还是死了更好。”
贝卡斯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于马修来说,是生命中最沉重的打击。
因为“空人仪式”的成功,需要先用一个人最痛苦的创伤经历击碎他的心灵。
可问题是,贝卡斯无法理解眼前的情景为什么会让马修感到痛苦。
他不知道该对马修做什么。
正如贝卡斯曾经对马特说过的那样,他出生在“新地球”,在那里,没有所谓的“亲情牵绊”。
他的父亲在繁育中心完成任务——即提供精、子让女方受孕——之后便获得机构的许可,一走了之。
他的母亲自受孕后就会住在生育中心,在机器人的精心照料下度过整个怀孕——生产——恢复体形的阶段。
在生下婴儿之后,这位“母亲”也会离开生育中心,回家继续自己的生活。
贝卡斯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没有出现“遇见吉尔曼”的意外,他的一生都会在数万名机器人的照料下毫无忧虑的度过。
后来他在地球上的影视作品里倒是看过类似的情景,某个人一生中最耿耿于怀的事是童年里父亲或母亲的几句话。
可他一直以为这是某种地球特产的艺术加工和夸大其词。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马修最痛苦的创伤会是有着“父母”身份的人说的几句话。
这几句话对一个地球人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看着眼前哭泣的小男孩和变幻的场景,贝卡斯感到头皮发麻,束手无策,比再度遇见奈亚的化身还糟糕。
——再通俗点说就是,“这道题,已经完全超纲了”。
另一边,马修的思维也游走在贝卡斯的思维中。
昆扬人的“思维连接”不是单向的,不是那种“X教授可以读心所有人,但其他人读不了他的心”的状态。
这种运用昆扬高科技促成的“思维连接”是双向的。
是贝卡斯在进入马修的脑内世界的同时,马修也进入了贝卡斯的思维世界。
和贝卡斯所见不同的是,马修看见的是一个堆满书架的空间。
小贝卡斯用书本堆成椅子,无数张纸在他脚边的地上铺散,到处都是数学算式。
马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看见小时候的贝卡斯皱着眉烦恼算式的样子,仍让他忍不住微微一笑。
不同于马修的思维场景,这里始终没有出现任何人。
无边无际的空间里只有小贝卡斯自言自语,像一出舞台上的独角戏。
他念道:“虽然让所有地球人同时进化变强的计划非常好,但很多人的神智应该无法经受如此大量的、突破常识的知识灌输吧?”
“在这场‘进化过程’中,很多人会发疯甚至死掉。”他咬着手中的笔,喃喃自语,“我什么都没说,可马特是想到这一点才反对我的计划,还是……仅仅是出于灵感?好敏锐的直觉。”
马修脸上的笑意凝固了。
思维的连接骤然断裂,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揉破了形成的“思维蛛网”。
贝卡斯没有想出要对小马修做什么,便被马修的思维赶了出来。
“什么?”他猝不及防,对上马修愤怒的眼睛。
“你没有说过,”马修喊,“你的大计里包含着有多少地球人会死去!”
在片刻的哑然后,贝卡斯辩解道:“这……进化是一定要付出代价的,这只是不可避免的损耗。”
“离开。”马修转身背对他,冷冷的说。
贝卡斯忙说:“等等,我还没有想出怎么帮你……”
“离开,别逼我动手。”马修压抑着沸腾的怒意。
同时,他也分不清这针对贝卡斯的怒意是来自自己,还是来自那股仍掌控着他身体的“化身”。
贝卡斯很想吐槽,“你不是黑化了吗?”
但是他也知道根本区别:
马修即使黑化,也只是造了一座”围城”围住地狱厨房,希望能把所有人都保护起来,哪怕和黑化的普通人相比都不是一个等级。
这也是没有人真的害怕夜魔侠黑化的根本原因。
贝卡斯:“你的确是个好人。”
马修的心理创伤无法解决,就不能挣脱奈亚化身的控制。
现在他又赶走贝卡斯。
贝卡斯只能暂时给他发张卡,过过嘴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