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报拍摄进入尾声, 裴青最后一个向工作人员鞠躬致谢,退到场外。
在场的演员,脸上皆展露了疲态。
忙活完一整个下午, 剧组给每位演员都发了餐食。
餐食是就近点的快餐外卖, 卖相并不好,菜色不多,油水却不少。
裴青吃不了油腻的食物,便拒绝了。
片场内,霍彦还在忙碌, 在显示屏前,浏览成果,有几位摄影组的工作人员在近旁,围了一圈,共同商议。
剧组分餐的工作人员拿着盒饭,几次试图上前, 又几次退却。
停在原地,进退两难。
面色已然紧绷。
拍摄时不留情面的几次训斥, 显然让在场的不少人对这个年轻的导演产生了“不好接近”的印象。
袁伟的电话还没接通。
裴青望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拍拍他的肩膀, 示意对方回头。
两人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工作人员眼里被讶异挤满。
而裴青将古装宽袖束起一部分,露出一截瘦白的手腕, 摊开掌心, 向他讨要那份攥在手里的盒饭。
听见声响, 霍彦从显示屏上移开视线。
摄影组的工作人员早已散掉几个,去领盒饭了。见到裴青过来, 最后两个留守阵地的,也打声招呼离开了。
不将收拾场地的人员算在内,片场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霍彦的观察细致入微,很快打量至重点。来人被冻得泛红的指间,提着装盒饭的塑料袋。
“给我的吗?”他问。
裴青点点头,递出盒饭。
指尖虚碰的那一秒,他于心中悄然吸了口气,大着胆子问:“你和傅应钟认识吗?”
霍彦:“什么?”
怕是对方听含糊了,裴青又说:“不是傅应钟推荐你来的吗?”
这下霍彦好像终于听明白了。
他回答:“是我自己推荐自己来的。”
答案含糊其辞,不过至少表明了态度,解释了他的到来,与傅应钟没有关系。
裴青轻轻哦了一声。
盒饭送到了,好奇的事也问到了答案,那该趁早离开了。
刚要道别,霍彦忽然开口:“不好奇别的了吗?”
裴青愣了下:“什么?”
对方思索几秒:“比如……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
霍彦的目光注视前方,唇角扬起弧度:“为了见你。”
四周陷入沉默。
裴青没有应答,神色不变,安安静静的,他的一半思绪在呆滞,另一半思绪,在等待对方的解释,解释这只是一句玩笑话。
可对方始终没有作出解释。
片刻寂然后,霍彦似乎察觉到空气中某人无所适从的尴尬,转手将盒饭递给赶来跑腿的随行助理后,再看一眼显示屏,转移话题。
“你刚刚说的是哪个傅应钟。”
裴青:“还有……第二个傅应钟吗?”
霍彦听得笑了一下:“也是。”
“我和他不熟。”他又说,“但你和他应该关系不错吧?”
裴青下意识摇头,又很快换为点头。
最后,为了解释自己的诡异行径,他面不改色地评价:“一般。”
“是吗,我还以为你这么问,”霍彦笑着,不咸不淡地反问,“是因为傅应钟推荐你演了这部电影。”
……
袁伟的车上,裴青又接到早一步离开的薛晟打来的电话。
一接通,对方没有寒暄,直切正题。
薛晟:“你和霍彦真的认识啊?”
裴青的视线停在窗外。
天上乌云密布,灰蒙蒙一片,冷风里漫着潮湿,像要下暴雨。
收回视线,他回答:“见过一面。”
“那就好。”薛晟松了口气,“少往来吧,他这人不怀好意。”
前几个小时,电话里的人还在约他单独看画展,从他嘴里吐出这话,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做黄鼠狼在给鸡拜年。
裴青反问:“能比你和蒋寒云还不怀好意?”
“你说得对,蒋寒云确实不是个东西。”薛晟一边赞同,一边又着急反驳,“可我是个好人啊,我可洁身自好了,长这么大,我连女生的手都没摸过一回。”
他要是信这就有鬼了。
“还有事吗?”裴青催促,“没事我就挂了。”
薛晟连喊了三声别,又强调:“裴青,我和你说认真的,离霍彦远点。”
我本来也没想和他走近。
越听越莫名其妙,裴青在心中忍不住嘟囔。
不过,他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问的又是另一回事。薛晟此人向来没个正经,难得认真着急一回,出于好奇,他当然也想刨根究底一下之中的缘由。
裴青问:“为什么?”
薛晟:“傅家内部的斗争,你知道他站哪一边吗?”
这下裴青真想挂电话了。
他竭力遏制住骂“关我屁事”的冲动,戴上虚伪的面具,假装平静地询问:“哪一边?”
“傅家大公子。”薛晟回答,“傅方洲。”
……
回酒店的路上,果然下起了雨。
车上没有伞,下车后,裴青冒雨走了一段路,进了酒店大门。
坐电梯上楼,进了房间,湿漉漉的发丝,还在朝肩颈滴水。
裴青拉开落地窗的帘子。
暴雨湍急,雨滴打在玻璃上,气势凶猛。
手机响了一声。
裴青正在行李箱中翻找出浴巾与毛巾,将毛巾盖在头上后,他抽出手来,观看方才的消息。
剧组的造型师发来一句:太忙了,忘记给你卸妆了,你还在剧组吗?
他回复:已经回酒店了。
《孤剑》造型师:我过来一趟?
落地窗外,除开公路上喧嚣的喇叭声,只剩汹涌的风声和雨声,在空气中剧烈飘晃。
裴青拒绝了:不用了,这点妆,我可以自己卸掉。
末了,他补充:辛苦了,早点休息。
回完消息,裴青扯过毛巾,擦了擦湿润的脸颊,将浴巾披在身上,继续翻找换洗的衣物。
来电铃声又响起。
他探手去摸,本想先挂断,给对方回条消息,告诉他过半个小时回电话。
看清备注后,念头被完全打消。
是傅应钟打来的电话。
裴青接起电话,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在酒店吗?”
他一愣,言语卡了壳:“在……在啊。”
想了想,他又换上相对自然的语气,询问:“怎么了?”
电话里沉默几秒,淡定地吐出两个字:“开门。”
裴青:“……”
扔下手里刚翻找出来的衬衫,裴青咻的一下立起,拿起毛巾,仔细擦了遍湿透的全身,又在镜子前,确认自己尚且像个人样。
迅速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带着必死的决心,打开了房门。
视线相对。
男人立在门口。
不出意外,在无人的走廊上,大少爷依然摆着那副疏离冷漠的架子,人长得帅,可脾气坏的要死,都是白瞎。
外面下了那么大的雨,傅应钟的大衣上,却一滴雨水没沾。
该不会连雨都避着他下吧。
他在心中嘟囔坏话,越想越来劲,差点逗笑自己,被他偷偷念叨的大少爷却招呼不打一声,倾身吻了上来。
“唔……”
他被亲得软了上半身,被慢慢往下的宽大手掌掐着腰,往房间内走。
门轻轻一推,便合上。
亲着亲着,傅应钟得寸进尺,把他往床上带。
即将碰触床沿的一刻,裴青总算寻着了喘息的机会。
将手背到身后,裴青扣住大少爷不安分的右手:“脏的。”
傅应钟:“脏什么?”
“我……”他被吻得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找回被丢掉的脑子,措出合乎逻辑的话,“我刚刚淋雨了,还没洗澡。”
“做完洗。”
说着,又要动作。
室外,雨声啪嗒啪嗒地继续响。
裴青心中警笛大作。
他伸出手,隔在两人的脸之间,捂住嘴唇:“落地窗的帘子没拉。”
傅应钟丝毫不紧张,低声道:“看不到的。”
“万一有人拿摄像机在对面拍呢。”裴青说,“我可是……”
明星?
好自恋。
很红的?
貌似更自恋。
半晌,裴青憋出一句:“……公众人物。”
傅应钟的表情道貌岸然,可手还放在他的腿上,听见这话,他笑了一声,好整以暇地提醒:“如果这样,刚才他都拍到想拍的东西了,还怕什么?”
真是禽兽。
裴青:“你……”
他用牙齿抵着下唇,半天没有下文。
骂不出口。
好怕这个人做更过分的事。
“如果拍到了,”已经懒得再废话,沉入缠绵前,大少爷只补充了一句,“我来买断。”
……
洗完澡,裴青点的外卖到了。
外面下了暴雨,再让袁伟跑上跑下给他送餐,就显得没有人情味了。
更何况,他屋里头,现在还有一尊不请自来的大佛,在折腾了他一顿后,还不肯走。
裴青就近点的这家主打健身减脂餐的饭店,除开生菜外,每样菜都是水煮,菜色寡淡得像白水,食之无味。
“你每天只吃这些?”
大少爷从电脑里的公司事务抽空看他一眼,煞风景地评价一句。
裴青:“吃别的会胖。”
“你身上有肉吗?”傅应钟奇怪,“我怎么没摸出来。”
我身上要是没肉,你磨的是哪里啊。
裴青面上挂笑,心中怨念。
大人不记小人过,裴青转换话题:“你吃吗?”
怕大少爷饿死,点菜时,他还多点了一份。
“飞机上吃过了。”对方拒绝得很干脆。
“所以,你大老远从北京跑到这里,就是为了找我……”话语一顿,裴青硬生生把“打一炮”吞进肚子里,心虚地改为,“见一面吗?”
“之后几天有空吗?”
裴青:“什么?”
“之后几天,”傅应钟放慢语速,重复一遍,“你有时间吗?”
“没有。”如今裴青说起谎来,已然脸不红心不跳,“要拍戏。”
傅应钟:“那就请假吧。”
这位万恶的资本主义,安排人也安排得太理所应当了吧。
“戏都是排好的。”裴青拒绝,“请假要提前打招呼,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实际上,今天的行程结束后,因为还没有正式开机,许多疏漏的细枝末节需要整改,剧组那边还有一周的假。
演员有离开的,也有留下继续训练仪态与武术的。
总而言之,他有空,但并不想把这个休息时间交给傅应钟。
傅应钟默了几秒:“这部戏的导演是俞正明吗?”
裴青眼皮一跳。
傅应钟:“我和他打声招呼。”
“对不起,都是胡说的。”裴青低下头,霎时焉了,给大少爷举白旗,“我有时间。”
闻言,大少爷只是笑了一声,也没生气,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特别的……欠揍。
“你都已经知道了。”裴青说,“为什么还要问。”
“我不问,”傅应钟理所应当,“怎么知道你还会说谎?”
不等裴青开口,大少爷继续说道:“就这两天,陪我回趟北京吧。”
……
尾音萦绕耳畔,裴青又想起与薛晟打的那个电话中,最后的那段对话。
听见傅方州的名字,他更不解:“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因为,”薛晟的话不知所云,“你迟早会碰上的。”
裴青:“什么意思。”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薛晟说,“如果傅应钟带你去北京参加老爷子的葬礼,那就说明,他对你真的是认真的。”
第32章 第32章
来到咖啡馆尽头, 终于寻到唯一有人的桌椅,裴青在男人对面坐下。
薛晟将菜单推近他:“看看喝什么?”
接过菜单,裴青顺势把它推至桌角, 示意不用。
沉默间, 他想到门口那块“暂停营业”的牌子,忍不住,问了句废话:“你清场了?”
后者坦然承认:“你又要见我,又不想被狗仔拍,也不肯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见, 自然只能在这种地方了。”
这种地方,指的是闹区里,被清了场的咖啡店。
思虑片刻,裴青认真说:“谢谢你。”
“用不着特意谢我。”薛晟摇摇头,“于公于私,我都不能亏待你。”
桌上只浅抿了一口的咖啡, 散发浓香,萦绕周边。
“我找你的时候, 你说你也有事找我。”裴青问,“是什么事?”
主动找到薛晟的时候,裴青并不急着要见一面。毕竟他要问的问题, 本身有了答案。薛晟说有事问他,才是他提出与对方见一面的缘由。
他希冀于,这一件事, 与使他心乱如麻的另一件事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薛晟沉吟稍许:“你在年前的一个礼拜, 回过榆城吗?”
“没有。”裴青接话极快, 答完,他又问, “怎么了?”
对方所说的时间里,他的团队刚接洽完《孤剑》的项目,借这股势头,那段时间,他几乎一直在外地参与活动与广告拍摄。
直到除夕前,参加了剧本围读,在过年的那短暂几天,才歇了下来。
但他也没有回去。
大少爷来接他,也只是和他一起住了一晚酒店。
没多久,两人便又各自忙碌。
他呆在那栋房子的唯一意义,是想尽办法讨好傅应钟。但那段时间,大少爷比他更忙。既然对方回不去,他回去守着一个不属于他的空房子,没有意义。
而对方似乎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
薛晟立即说:“没什么。”
他对上的,是裴青一半茫然,一半疑虑的神色。
薛晟愣了一下,但很快整理神色,耸肩,笑起来,状似轻松:“现在形势不一样,傅家两个能上位的少爷,行程都被好几个居心叵测的盯着,傅方州谨小慎微,连傅家宅子的大门都没迈出去过,另一位小的不用说,连旅游都有人盯梢。傅应钟倒好,悠闲得很,一切照常,甚至有时间回榆城转一圈。”
说完,他调笑:“本来我还以为,他去那个地方,除开别的事,总归是去见你一面。”
一言一语,像为了搪塞,硬挤出来的。
裴青刨根究底:“别的事是什么?”
榆城有什么值得大少爷眷恋的吗?裴青左思右想,想不出任何一件。
与此同时,他心中有个预兆,在慢慢发芽。
薛晟挑了下眉,语气淡淡的:“我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吗?”
裴青无言。
从这群公子哥嘴里套话,真是比登天难。明明自己主动提起,问了又不肯答。
“如果你告诉我傅应钟回榆城做什么,我可以陪你去看画展。”裴青承诺完,又强调,“但是……是以朋友的身份。”
薛晟沉默:“可是我不爱看画展。”
“那……”裴青眨了几下眼,不敢相信听到的内容,“你为什么要这么约我?”
薛晟:“我兄弟说追女孩要显得自己有点格调,不能一上来就把人家带酒店。”
在这个话题上,对方倒坦诚得骇人。
不过此人性格跳脱,向来想一出是一出,聊着聊着,话又不知道拐到哪里。
薛晟说:“现在想想,你之前上来就敢和傅应钟说那些话,还要给他封口费,那会儿你们关系就非同寻常了吧。”
说完,他笑着问:“对了,你和傅应钟怎么认识的?”
裴青:“……”
诡异的沉默,让问话人嗅到了不寻常。
薛晟睁大眼,难以置信:“他把你带酒店去了?”
裴青:“不是……”
没说完,又被截胡。
薛晟还在震惊:“你真喜欢这样的?”
裴青一紧张心虚,讲话便容易卡顿,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是你想的那样。”
薛晟依旧不可思议,摇头感慨:“他也真是的,初次见面就占尽便宜了,还那样对你。”
“我们换个话题。”情急之下,裴青不知不觉换上命令的神色,“行吗?”
熟悉的感觉再临,男人咽口唾沫,愣神问:“什么话题?”
裴青:“傅应钟为什么去榆城?”
这话一出,薛晟好似突然清醒。
“好啦,小女仆。”他恳求,“这种和傅应钟私人行程有关的问题,你还是放过我吧。”
薛晟不愿告知更多,裴青也不能强求。
剧组放的几天假,因为大少爷的插足,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录完《极限着陆》,他便要赶飞机,和大少爷一起回北京。
相对于裴青的忙碌,宋成祥要悠闲许多,他刚结束了一段时间的忙碌,闲下来的第一天,抽空来见他一面,送他去综艺录制。
车速缓缓,裴青坐在商务车的后座,重复同一个动作——滑动手机通讯录。
每一次,都停在备注“大少爷”的号码上,却始终按不下拨打键。
出神许久,他的手指往下移。
通讯录正中的位置,有一个电话,备注名是蒋寒云。
宋成祥:“看什么这么入神?叫你都不应。”
裴青做贼心虚,回过神后,不着痕迹地,把手机屏幕熄屏:“没看什么,发呆。”
对于他的异常举动,作为经纪人,对方自有一套理解:“周衡明天才来录《极限着陆》的收官,表现还没个谱呢,你怎么提前一天蔫了。”
不幸中的万幸,宋成祥把他的不在状态,通通归给了周衡。
裴青顺着说:“有点紧张。”
对方宽慰:“你是常驻,他是飞行,你比他光彩。”
他轻轻笑了一声:“你这么说,我就不紧张了。”
安慰完他,对方倒急起来。
“其实我比你还紧张。”宋成祥叹口气,直摇头,“他都压你两部剧了,还嫌没逞够威风呢,录个综艺都要来横插一脚。”
这下,换裴青假模假式地安慰宋大经纪了:“他是来剧宣的呀。”
“哪个综艺不能宣啊?”车子停下,赶着人流聚上前,宋成祥敲敲车窗,啧啧称奇,示意他往外看,“看看外面,你的粉丝,和他的粉丝,聚在一起,和二战有什么区别。”
酒店门口,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应援,太子爷家的粉丝不凑这种引火上身的热闹,现场的应援,不是他的,就是周衡的。
两家粉丝剑拔弩张,在各个微小的细节暗暗较劲,数不清谁多谁少。
车门开启,人声鼎沸。
保镖拼尽全力开辟出一条窄道,可供裴青通行。
他将口罩往上拉了拉,快速通过。
门口的商务车,缓慢掉头驶离。
即将拐入酒店电梯时,酒店大门又传来一阵兴奋的尖叫,几乎笼罩整个酒店大堂。
不用去看,便知道是周衡的车到酒店了。
抛掉脑子里繁杂的思绪,裴青打开手机,五分钟前,滕风发来一条讯息。
滕风:开工快乐
两人很少联系,基本上只是临近节日和开工发一些问候。
裴青笑了一下,打字回复:开工一点都不快乐。
他把手机放下,再打开时,滕风再次发来了讯息。
讯息上方,有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示。
而提示下方,赫然亮着三个字。
滕风:组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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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极限着陆》酒店部分路透
1L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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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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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真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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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象周粉和裴粉现在在比哪家粉丝喊得更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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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顶流粉丝真是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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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住在酒店附近的无辜群众,已经在骂街了
7L
该说不说,这节目是真的卷,一看最近这几期播放量下去了,火速搞个事,让两大顶流同台了
8L
如果不是周衡点头同意,节目组再搞事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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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裴青这么没精打采的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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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周衡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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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还记得庆典上挂不住脸的那次,谁说这种我只因为你黑脸的恨不是一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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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看周和裴组队,有这个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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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真想看裴挂不住假笑脸啊
14L
谁会不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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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着陆的组队有自愿结盟、抽签结盟和节目组安排三种形式,如果是最后一种,依这个节目的尿性,很可能会搞事
16L
周衡和裴青组队的话,太子爷怎么办
太子爷可是每一期只要能自愿组队就立马去找裴,裴因为好脾气的假人人设,也不会拒绝他,只要他来问就会答应
这么多期感情培养下来了,磕不到他两我是真的会破防
17L
等正片吧,现在说什么都只是猜测
第33章 第33章
《极限着陆》本期的主题是时空混乱。维持时空平衡的秩序被人所篡改, 来自不同世界、不同时代的八位人物,出现在了同一地域,以此开展新的故事。
要做古装造型的缘故, 裴青起得很早。
他在公共休息室化完妆, 方卓然才刚起床。
见人进门,裴青礼貌招呼:“卓然哥早上好。”
艺人们休息晚,现在的时间又是早上八点,方卓然无精打采,打个哈欠, 直到坐到了裴青身边,才慢悠悠地回过头。
“早……”
一回头,他只吐出半个音节,便清醒了。
肌肤白皙,唇色红润,鸦黑的两绺额发垂至下颌, 半遮半掩眉眼。
活脱脱一个古画美人。
方卓然呆了几秒,询问:“这是真发吗?”
“一半是真的, 一半是假的。”裴青实话实说,“我自己的头发,长不到腰那里。”
对方又端详片刻, 赞叹之余,还有惋惜:“昨天见你的时候怎么不长这样啊?”
“昨天戴假发了。”裴青举起手指放在唇边,神秘兮兮地笑, “非宣传, 不曝光。”
方卓然上下打量:“你做完造型了?”
裴青点头。
对方似乎想起什么, 沉默片刻。
“我记得周衡也早起做完了,过来的时候还看见他了。”方卓然指门外, 热情张罗,“你们两出道时期差不多,共同话题应该很多吧,去和他打声招呼吗?”
开了暖气的休息室,有一人忽感剜心的寒意。
四周架起的摄像机,无一不是在告诉裴青一个刻骨铭心的事实——你没有胆量拒绝。
出道多年,他与周衡在事业上的摩擦不少,但现实里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还是第一次。
也希望是最后一次。
裴青下定决心,伸出手,敲响隔壁休息室的正门。
给他开门的是周衡的助理。
此人也困得不行,盯了几秒才看清他。
一瞬间,没及时做表情管理,五官惊恐得要掉在地上。
他开口:“裴、裴裴裴……”
裴青:“裴青。”
助理深吸一口气,尝试努力第二次:“你来、来来来……”
不意外的,完败了。
裴青于心不忍:“我来和飞行嘉宾打声招呼。”
尽管门一推,让人进来了,但助理仍然惊魂未定,时不时地,眼睛往近边瞥一眼,观察“战况”。
裴青对此浑然不觉。
方昊与陈泊明还未起床,这间宽敞的休息室里,只有周衡一人。
周衡也做的是古装造型,只不过,并没有精细到发型,只穿了一身骑装,又戴了与骑装配备的露指手套。
长指骨节分明,微微弯曲,虚搭在桌沿。
这身玄色骑装,裴青倒是有印象。
这是《帝台春》里的男主角初坐储君位时期的其中一套造型。
而裴青只着一身青衣,质朴无比。
行吧,身份有别。
他演的是江湖穷医,对方演的可是古代天龙人。
节目摄影的镜头下,周衡与他点头一笑,那张在盛典与荧幕上看过无数次的帅脸,与他相距不过半米。
而裴青脑子里只能想到三个字。
扫把星。
回避心中所想,他伸出手,与周衡假惺惺地打招呼:“你好,周……”
很快,卡了壳。
茫然时,周衡回握,唇角一勾,轻轻一笑:“叫我周衡就好。”
两只手相握,停在半空。
裴青硬着头皮,继续:“初次见面……”
“不算初次见面吧?”周衡看着他,“我们在盛典上见过挺多回的。”
裴青浑身一僵。
周衡此人,难道不懂什么叫作默契地闭口不谈?
可奈周衡变本加厉:“难道你从来没有注意过我?”
还委屈上了。
看见这一面的“扫把星”,裴青的三观炸裂成粉末。
必须找个话题盖过这一茬。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
要不……开个玩笑?
一不做二不休,裴青开口:“你的助理是结巴吗?他还挺有趣的。”
完了……
他在说什么啊!
这也太像阴阳怪气了吧!
“是吗。”周衡状似深思,又撇过头,视线在助理身上短暂停留,轻笑一声,“我还是头一天知道这个事。”
这个人……怎么连自己助理的面子都不给啊?
一番聊下来,周衡一点情绪没表露,裴青倒是全线失守。
这个地方,一刻不能多呆。
回到原来的休息室,他与刚做完造型的太子爷打了个照面。
太子爷一身民国军阀装,二郎腿翘着,别提多不可一世。
见到裴青来,太子爷把腿放下,正要开口。
裴青带着一身从隔壁休息室带来的怨气,打断他的发言,下达命令:“我们这期……必须要赢。”
到了九点,所有嘉宾在节目录制的第一现场集合完毕。
节目导演开始介绍本期规则。
这一期,来自不同世界的八名玩家有着共同的一个目标,需要同心协力,完成游戏任务,填满时光机进度条,回到故乡。
但是,之中也窝藏着两个卧底,是造成时空秩序混乱的罪魁祸首,他们并不想回到原本的世界,而他们的任务,是使另外六名玩家完成不了游戏任务的同时,偷偷完成卧底任务,销毁时光机。
录制一开始,对于自我介绍的第一顺位,众人百般推辞。
最后,经过导演组内定,轮到了裴青头上。
今天户外有风,裴青站定时,衣袂还随风飘着:“我这个角色,名字叫云祉,是个深藏不露的江湖医师,也是电影《孤剑》的主角,电影刚刚开机,所以现在这个造型,是节目组自由发挥的,和电影造型无关。电影大概会在明年上映吧,希望大家到时能进影院支持一下。”
“这个宣传,有点早了吧。”话音刚落,方昊先开口,“明年再宣传,不就没有新鲜感了。”
方卓然与方昊最熟,听了此话,便开始怼他:“小青,你别听方哥的,明年换件衣服来不就行了。”
裴青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录了这么多期节目,他对两人的互怼日常已经习以为常了。
不知是否是节目组刻意安排,下一个做自我介绍的,是周衡。
周衡:“这是我演的一部戏,《帝台春》里的的角色,叫李关山,一开始是皇子,后来是皇帝。五年前已经播完了,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方卓然连连摇头:“这回我是真要说了,周衡你这个宣传,是真的太晚了。”
没等周衡回答,缄默不言的陈泊明先一步开口:“为什么你没做头发,但裴哥做了头发?”
为防止另一个人嘴里蹦出点不靠谱的词来,裴青先发制人:“我这个是……真发假发一半一半吧,我接头发了。”
许循称赞:“真拼啊。”
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方卓然玩笑:“都接长发了,穿古装太见外了,收官这一期应该豁出去穿穿裙子。”
裴青跟着笑:“没人想看吧。”
言语间,他与滕风对视一眼。
对方眉眼间笑意深浓,似乎兴致很高,想参与这个话题。
裴青深感不妙,伸出手,往后一拽滕风衣角,用沉默的肢体语言,勒令不准他发言。
疏忽的另一边,传来悲讯。
周衡举起手:“我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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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极限着陆》收官期先导片已出
1L楼主
有看过的一起讨论吗
2L
来了
3L
蹲讨论楼好久了!
4L
我先说,谁懂裴青长发古装的杀伤力啊
[图片]
以前不懂他粉丝说的脸在江山在,现在我懂了,这也太温婉美人了……
5L
omg
6L
这么多头发都是接真发接出来的吗?我嫉妒了
7L
这造型晃不晃眼都感觉是漂亮女明星……
8L
先导片里卓然哥看呆了,我也看呆了
9L
啊啊啊我现在就要看《孤剑》
10L
楼里没有周粉是因为被打脸吗?
11L
打脸是指?
12L
周粉本来的说辞是正常剧宣跑综艺,但周衡选的造型是八百年前拍的古装戏的造型,节目里就他和裴青是古代人造型,我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磕了,这哥们到底是为了逗落魄对家玩还是真有想法,说句准话行吗
13L
周衡怎么想尚未得知,但裴青怎么想已经浮出水面了
节目组真是啥都敢放,把周衡助理见裴青紧张都全剪进来了
裴青后来进门,打完招呼第一句话就是:你助理是个结巴吗?好有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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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画面已被裴黑列入“裴青用力过猛合集”
15L
但是……周衡让裴青直接喊他大名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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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又不是让裴青喊他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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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懂,对于磕这对的缺德网友来讲,裴青就是喊周衡混蛋,大家都能磕得津津有味,更别说是喊大名这么阳间的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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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混蛋挺萌的啊,建议采纳阴间磕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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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小小一段互动怎么就让我组全员转为两人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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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楼上,不是路好,只是喜欢看他们两个纠缠在一起让对方不痛快的样子
21L
这话有偏颇
周衡可太痛快了,他上别的综艺可从来没这么孔雀开屏,裴青和他说话的时候,他全程笑着看裴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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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图片]
看了周看裴的眼神,突然get到周粉爱吹的苏感长什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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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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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惕“看狗都深情”目光
25L
这会不会是一顿断头饭啊,现在拿八倍镜看先导片,正片0互动的话是真的会让我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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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那句阴阳怪气就够我磕一辈子的了
只要他还在意周衡比他过得好,那这对缺德cp一辈子都不会be
27L
要不周衡和裴青一起演一部偶像剧吧
既然周粉想看转型的自家哥哥再演一部现偶或者古偶震碎内娱,裴粉又瞧不起演过偶像剧男主的艺人
那就开一部戏,让周衡演男主,裴青演女主,既满足周粉又不得罪裴粉,一举两得
第34章 第34章
一时间, 无人出声,录制现场诡异地安静了刹那。
现场的人,谁也没想到, 会是周衡说出这句话。
方才略有骚动, 想凑热闹的,统统因场上某位顶流自发制造的僵局,不敢再有动作。
不足三米的距离,罪恶的手稳稳举着,裴青抓着滕风衣角的手, 怀揣对扫把星的怨念,毫无察觉地,攥得更紧。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滕风眉头一拧,长指微动,要有举手的动作。
却被人阻断。
方昊起了疑心:“不是说卧底有个人任务吗, 方卓然你的任务不会是让我们每个人都举手一次?”
得救了。
裴青的手一点点放松。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抬起眼, 下意识向周衡的方向看,竟然不偏不倚,与扫把星对上视线。
周衡毫不顾忌, 扬着眉,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火速避开。
一回头,又与滕风撞上目光。
太子爷仿佛变回了两人在这个节目初见时的状态, 眉头皱着, 特别明显地, 展现了自己的不高兴。
裴青眨了眨眼。
这个祖宗又怎么了?
然而场上局面逐渐混乱,他也顾不得去揣测太子爷的喜怒哀乐。
“我是蠢货吗?”方卓然不可思议, “我问这么个问题,裴青有可能举手吗?”
方昊思索片刻,提出设想:“万一裴青是你的队友呢?”
“确实。”许循说,“这期有两个卧底。”
“说起来,”乔斯附议,“小裴还没当过卧底呢。”
方昊在《极限着陆》以反直觉出名,此时却摆出一副福尔摩斯的做派,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下巴,神秘兮兮道:“而且,我听说你们两还是起得最早的两个。”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无关人员中,只有陈泊明尚存理智:“要不听一下裴哥怎么说?”
裴青点点头,试图辩解:“我不是卧底。”
方昊摇头:“苍白无力。”
他再作挣扎:“到时候做完单线任务,我可以把线索告诉方昊哥。”
方昊:“你可以说假的。”
要论场上最无辜,怕是非裴青莫属。方卓然起的头,方卓然提的举手,到了现在,竟然演变成了盘问裴青的局面。
身为白板玩家的裴青,越聊越嘴笨。
他维持假笑,转移话题:“要不我们听听卓然哥怎么说吧。”
相比起他,方卓然的应对要圆滑许多,并不陷入自证,只抛出反问:“昊哥,你现在一个信息都没有,就敢上来乱踩,你更像卧底啊。”
这话让场面再度纷争,僵持片刻后,导演主动推进录制流程,随即,有工作人员拿来抽卡箱,要求嘉宾们按到场顺序依次抽卡。
箱子内,是第一轮的单线任务。
裴青与滕风一同到达录制场地,并且赶在所有嘉宾的最后。
嘉宾抽卡时,在后方,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想起太子爷方才那副不高兴的模样,裴青正要询问,对方反而率先开口,堵了他的话。
滕风:“你是卧底吗?”
裴青:“我不是卧底。”
滕风默了几秒:“我相信你。”
果然,两个人在录制前说的结盟不是说的。
想到这儿,裴青倍感欣慰。
滕风:“但是如果你玩卧底牌,我可以帮你。”
裴青:“……”
这不就是不信任吗?
“我保证我不是卧底。”他无奈,“我先去做单线任务,拿到线索,就去找你汇合。”
太子爷点了点头,不知是否是裴青的错觉,对方的表情似乎舒展了不少。
抽完牌,两人交换完各自的任务场地,便开始分头行动。
裴青抽到的单线任务,是在射箭馆内的一小时中,打中两次八环及以上,方可获得卧底线索。
进入射箭馆,工作人员递来任务所需的弓和箭。
接过弓箭,裴青撇开碎发,闭上一只眼,对着箭靶,尝试拉了拉弓。
貌似不难。
说来羞恼,由于他先前没有拍过古装,正在拍的这部电影,主角的武器也以剑为主,所以,这还是他人生头一遭摸到弓。
他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天赋异禀。
由于时间限制,他只与工作人员寒暄了两句,便进入了状态。
……
眼见箭袋里的箭少了一大半,他的任务,却毫无进展。
多数箭落在五环之外,少数箭则直接脱离了箭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他又射出一箭。
箭尖落在六环与七环之间,是目前最好的成绩。
为了不让这一环节的素材过于干巴,裴青回头,试图寻求他的跟拍导演的鼓励。
他问:“怎么样?
导演站在拍摄侧景的摄像大哥身后,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挺好看的。”
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他放弃寻求鼓励,回到任务本身,再射几次,这一回,射出的箭通通偏离了轨道。
工作人员上前,给他填充新箭。
导演提醒:“一个小时里射不中,就算任务失败。”
裴青本来已经想放弃,却听见导演主动提起任务,便起了耍赖的心思。
他轻轻一笑,出口的话,带了点拐弯的撒娇意味:“那怎么办啊?”
导演铁面无私:“导演组没法帮你作弊。”
裴青:“……”
见裴青可怜巴巴地呆滞在原地,导演沉默片刻,起了恻隐之心:“周衡马上路过,你可以求助他。”
裴青睁大眼,竟下意识地,把心里话吐露出来:“还有别人吗?”
导演同样愣了两秒。
意识到这一幕可能会在网络引发世界大战的他,正了正身子,轻轻咳嗽一声,保持刚正不阿的态度:“等别人的话,时间就不够了。”
于是,局面变成了这样。
裴青站在一边,眼睁睁看着周衡听完工作人员全部解释。
一伙人聚在一起,聊了将近两分钟。
交谈完毕,周衡放下手中的矿泉水,慢悠悠抬起眼,抿起嘴,勾起一笑,与裴青对视:“所以说,你需要我教你射箭?”
我需要你滚。
裴青在心里默默回答。
迫于时间限制的淫威,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周衡起身:“但是……”
他话只说了两个字,裴青却想起方才与方昊的掰扯,某个想法直冲大脑,他几乎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裴青:“我真的不是卧底!”
周衡愣了几秒。
半晌,轻笑出声:“我相信你。”
裴青不可思议,睁了睁眼,询问:“真的吗?”
他没料到扫把星竟然也有可能是个好心人。
周衡笑:“真的啊。”
裴青:“那你刚刚……想说什么?”
周衡低声,语调平缓,仿佛在与他心平气和地沟通:“但是,他们说你只有五分钟时间了,我好像做不到在五分钟时间内,教会你怎么射箭。”
听见这话,裴青下意识询问:“那怎么……”
周衡:“你拉弓吧。”
什么?
他还未反应过来,周衡已经缓缓上前,陌生的体温,一下子贴紧,男人将掌心覆在他的手背,一点点握紧,引导着他,作出拉弓的手势。
裴青下意识抗拒突如其来的接触,却挣脱不开这股力气。
他回过头,讷然看着咫尺间距的,周衡的脸。
这张他在大荧幕上看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觉得对方是世界上最晦气的人的脸。
但是周衡没有在看他,看的是远处的箭靶。
长弓一拉,箭矢落在八环的位置。
漂亮的成绩颇显眼地摆在面前,裴青却还没从扫把星自来熟地抓着自己的手就开始射箭的惊恐中回过神,一时之间,没有任何的动作。
在他茫然时,周衡又轻轻开口。
周衡笑了笑,好心问他:“要我帮你补箭吗?”
导演提醒时间:“就两分钟了。”
裴青终于回过神,从桌上抽了一支箭,架在弓上。
算了,任务第一,私人恩怨第二。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看周衡。
周衡再度握住他的手,瞄准片刻,松动弓箭。
四周寂然无声,呼吸间,箭利落射出,弓稳稳后撤。
摄像机灯光闪烁。
这一箭,落在了十环的位置。
偌大的场馆内,只听见导演鼓掌:“恭喜,任务完成。”
第35章 第35章
单线任务按时达标, 裴青从导演手中得到了线索卡。
卡上印着图案,是选秀节目的LOGO。
交付卡片时,导演下巴一仰, 往不远处一点, 指的是附近的周衡,悄悄和裴青说:“要不要交流线索,由你自己决定。”
在这点上,裴青没有犹豫。
首先,任务能完成, 百分百归功于周衡。其次,既然愿意协助他获取卧底线索,那么对方大概率不是卧底。
裴青走近,将卡片递出。
周衡瞬间了然,翻开卡片看了一眼,便又还到他掌心。
念在对方初来乍到, 又是娱乐圈大忙人,必然对嘉宾不甚了解, 裴青好心解释:“有可能是滕风,也有可能是许循。他们都是选秀出道的。”
他又问:“你的线索是什么?”
周衡将卡片递去,如实告知:“有一位卧底是歌手。”
怀着余下的几分怀疑, 裴青摊开卡片看了一眼,卡上只写了“歌手”两个字,比他得到的线索更简陋。
看完, 他总结:“那就和我的差不多。”
两人的线索合在一起, 并不能缩短范围。
虽然说了要与滕风事先汇合, 但裴青卡点完成任务,到达团体任务场地时, 除了他与周衡外,所有人都以汇合。
与滕风交换一个歉意的眼神,裴青来到对方身边的空位子坐下。
过程中,除去简单的点头,两人没有什么交流。
不过裴青已经习惯了。
这位太子爷的脾气,总是一阵一阵的。
更何况现在,他有怀疑对方是卧底的心思。所以太子爷现在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在他看来,像在思考卧底策略。
团体任务的规则很简单,是综艺上常有的游戏。导演组播放一段旋律,嘉宾们按顺序依次猜歌,前一位猜出歌名,后一位就需要说歌手,以此类推。
歌曲开始播放。
只两秒,裴青眼皮猛地一跳。
下一秒,排在第一位的方卓然迅速回答:“燃烧!”
《燃烧》这首歌,作为几年前的热歌,火爆程度相当夸张,就算不认识echo乐队,也能哼上两句旋律。
答完,方卓然看向裴青,压轻声音:“证明你是不是卧底的时机到了,这可是你的歌啊。”
后者却心跳如擂鼓,什么也听不见了。
半晌怔然,裴青说出:“靳原。”
很快,导演喊下暂停:“回答错误,从裴青开始,重新接力回答。”
身边,是方卓然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思议:“说个自己名字那么费劲吗?”
裴青自知失态,索性装傻,与方卓然道歉一句,便又与导演撒起娇:“编曲不行吗?”
导演依然铁面无私:“规则要求的是说歌手。”
比起裴青,方卓然在狡辩的领域上,要自如许多。
他立马接话,出言不逊:“原唱都说靳原了,你怎么就确定靳原没当他面唱过这首歌呢?小青,你说是不是?”
话音落下,方卓然便转过头,两个眼珠子都牢牢锁着裴青,迫切寻求认同。
裴青只是笑了笑,摆手敷衍过去,心里早已苦不堪言。
他怎么能说是呢。
这是首情歌啊!
有人据理力争,导演索性更换规则:“既然你们喜欢说编曲,那从下一首开始,改成说歌名和编曲,还是从裴青开始。”
还没等嘉宾提出抗议,第二首歌曲便开始播放。
是echo的另一首爆单,叫作《冬季》。
裴青嘴比脑子快,在听出的第一秒,便脱口而出:“《冬季》。”
排在他后一位的,是滕风。
尽管不知道太子爷的年纪,足不足够让他听到这首歌。但“靳原”两个字,已经在前一轮说过,难度应当不是很大。
思索间,滕风已开了口:“裴青。”
……
节目录制结束,裴青做的第一件事,是给因通告要提前离开的滕风发微信道歉。
未来的影帝:对不起,误会你了
令他惊讶的是,消息只发了两秒,便来了回复。
滕风:没关系
仿佛太子爷一直在消息栏蹲着这条讯息。
裴青怔然两秒,又迅速抛开心中无用的杂念,回到消息本身。
他编辑信息,打出“卧底太狡猾”五个字后,又默默删去狡猾两个字,违心地改为“聪明”。
未来的影帝:卧底太聪明了
话虽恭维,但理不糙。
要是不夸周衡聪明,那就成了他自己愚蠢了。
毕竟在节目的后半程,他没有一秒钟怀疑过周衡。反而对滕风故意答错歌曲题一事耿耿于怀,还与身为真卧底的周衡商量,如何揪出太子爷的卧底线索。
在他发消息的间隙,陈泊明来找他道别,出乎意料地,对方找他要了个签名。
又过了片刻,周衡与方卓然录完后采,来到休息室卸妆。
方卓然好社交,周衡又是大红人,此时刚录完节目,摄像头还没关,正是要联系方式的好时机。
正好裴青也在一旁,他索性撺个局,出声询问:“你们两有联系方式吗?”
……
滴一声。
裴青挂着虚假的笑容,扫描微信二维码,被迫与周衡添加联系方式。
扫完码,他头也不回,回到座位上,小声请求化妆师快些卸妆。
他可一刻不想在此处多呆了。
裴青闭上眼,等待卸妆棉擦过眼皮。
眼前一片黑暗,他对周遭声响的敏感度也随之上升,他一闭上眼,周衡不知看了什么,在他近处的座位上低笑出声。
什么啊?
莫名其妙的。
再下一秒,桌上的手机震了一声。
裴青更加莫名其妙,睁开另一只没在卸妆的眼睛,艰难摸过手机,面部扫描,打开锁屏。
果不其然,是周衡发来的消息。
扫把星:未来的影帝?
……
时间过得很快,方卓然与周衡相继离开后,原本容纳足以三人的休息室,顿时变得空落。
工作人员敲敲门,小心推开一道缝,轻声问:“裴青老师,您还不走吗?”
将视线从手机上挪开,裴青向眼前人展露一个笑容:“马上。”
得到答案,门再度被关紧。
屏幕上,是蒋寒云打来的电话。
裴青挂掉电话,点出信息栏,正要编辑。
对方的信息接踵而至。
蒋寒云:你要我调查的事我查了
蒋寒云:傅应钟在年前一个礼拜回过榆城,是为了和一个人见面
蒋寒云:[图片]
看见小图时,裴青已然心惊。
他手指微抖,触在图片正中,轻轻一按,点开大图。
模糊照片中的另一人,面庞并不清晰,却能瞧出行事畏缩,苍老瘦弱。
而他认识这个人。
这个人,是崔坤山。
照片迅速被通话界面掩盖,蒋寒云坚持不懈,打来第二个电话。
裴青同样选择挂掉。
一连被挂掉两个电话,蒋寒云在电话那头,想必十分气恼,可纵然再气恼,对方也没有瞬移术,能一下子从北京直接来到裴青身边。
很快,又发来两条信息。
蒋寒云:你要来北京吗?
蒋寒云:见一面?
倒霉这件事,在裴青这儿形成了定理,总是一件接着一件。
紧接着,袁伟也给裴青打来电话,告知他的车牌号被私生泄露,现在被代拍与粉丝堵死在了酒店门口,僵持了将近半个小时。
四周十分嘈杂,袁伟压着声音说话,语速却很着急:“我这边水泄不通,一点都开不了。如果现在想办法过来,起码还得开半个小时,还是赶不上飞机。老板,你能想办法打车吗?”
讲完,因积怨已久,他不忘埋怨一句经纪公司:“我这边联系了半天公司了,大半天了,一句不带搭理的,派头真大。”
打车?
这么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坐上出租车,必然逃不过被跟车的命运。
去北京这件事,与工作无关,是私人行程。
先前,私人行程被泄露的事也不在少数,可这一次,情况太特殊了。
一时不慎,就是一桩会上热搜的丑闻。
与工作人员商讨后,裴青尝试联系了几位前一步离开的常驻嘉宾,却都被告知已经走远。
浏览一圈,最终停在备注“扫把星”的聊天界面上。
周衡上一句发来的消息,他还没有回复。
原本的打算,是这辈子都不会回复。
但是……
罢了,豁出去了。
消息一经发出,周衡先是诧异。
扫把星:你改昵称了?
裴青:……
省略号发出,扫把星似乎终于良心发现,真正意义上善心大发。
扫把星:你想去哪里?用不着顺路下车,可以直接送你去目的地。
……
夜色降临,人潮拥挤,裴青戴着口罩,被保镖护在正中,一路微低着头,上了近处的黑色商务车。
合上车门,震耳欲聋的尖叫,变得更加激烈。
屁股挨上座,他摘下口罩,终于长舒一口顺畅的气。
经他刻意为之,后座位置处,他与周衡保持了一左一右的最远距离。
寂然间,周衡忽然开口问:“怎么了?”
裴青自然不解,下意识回头。
两人眼对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解。
周衡低眼,笑了笑,若有所思:“怎么一副被谁抛弃了的样子?”
……什么?
似有所感,裴青抬起手指,摸在眼下。
湿漉漉的一片。
意识到失态,裴青胡乱擦干净眼泪,别过头去。
当他羞愤万分,恨不得地球就此爆炸时,周衡又开了口。
周衡:“我什么也没看见。”
“看见了又怎么样?”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推着裴青扭过头,一股脑地,把心里话通通说出了口,“我在你车上哭了,传出去,对我对你都影响不好。”
话音落下,先尴尬的,却是裴青。
他想以玩笑话搪塞过去,却没有机会再开口。
周衡笑着,仿佛一点不生气:“没有镜头的时候,你的性格是这样的?”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自知说了出格的话,裴青先是道歉,末了,又干巴巴地道谢,“今天这件事……谢谢你。”-
水友社区>>娱乐八卦>>畅聊
标题:为乐子人开一栋《极限着陆》收官期的直播楼
1L楼主
如题所示,本人已开看
周衡举手后嘉宾全景图镇楼
[图片]
2L
主楼图真世界名画
3L
提议举手的方卓然最震惊,陈泊明比较淡定,但回头看了裴青反应,其余几位大哥看热闹,剩下太子爷脸黑得最厉害
4L
[图片]
截了裴扯太子爷衣角的细节
太子爷说不准也想举,只是被裴制止了
5L
从来没看过这个节目的来了
裴青和滕风我都认识,但对两人的关系不太了解,额,他们竟然是这种扯一下衣角就能沟通的默契关系吗……
6L
回楼上,至少在这个节目里,两人的关系看上去不错
7L
还是太子爷主动吻上去的不错
8L
犹记得当年太子爷选秀时期,虽然被各大论坛指为天选金瓜,但没看他给过谁好脸色
出道后资源飞升,和糊咖队友们更加有壁了
9L
太子爷唯粉天天求限定团提早解散,没想到半路折裴青这了
10L
请太子爷唯粉放心,裴好像没看上太子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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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在这个节目里对太子爷的态度……就很像养狗
12L
是太子爷自己黏上来的,怪不了裴青吧?
他对谁都一个态度,只有对待周衡的时候才有一种假笑即将维持不住的僵硬感
13L
楼上是混乱之中磕了一口周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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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太子爷举着身份证炸了这个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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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好磕啊
楼主镇图的世界名画,就有裴青快挂不住笑的样子
16L
依我看,射箭这几张才是世界名画
[图片][图片][图片]
17L
两人还穿着古装哎,这和拍古偶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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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那种情况下很合理,但确实没想到周会直接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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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是和裴一样懵了,接着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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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周粉洗广场,说周的卧底任务是和一个非卧底嘉宾肢体接触一分钟
所以这对周来说算是送上门的机会吧
21L
裴粉在骂导演组,上赶着给周衡制造完成卧底任务的机会,故意让他在收官期赢
22L
周粉回骂,难道是周让裴不会射箭的吗
23L
谢谢你们,在这个和平的地方,让我闻到了世纪大战的硝烟味
24L
最奇葩的洗广场起因:周衡主动摸了裴青的手,还摸了不止一分钟
25L
既然提到了射箭……
有人懂周和裴在射箭馆角落里交流线索那段吗,裴就是在那里把自己的信任完全交付了
开了周是卧底的上帝视角后,感觉裴青就像一只掉进狼窝的兔子
26L
不怪大家全程怀疑裴青,他确实表现得像第三个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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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他只信周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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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只有周衡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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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死循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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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全程没对裴青说过谎,毕竟从头到尾,裴青都没问他是不是卧底
31L
这份信任终究错付了
……
64L
看到猜歌那趴了,笑死我了,裴不敢说靳原写的歌是自己唱的,尚且能理解,太子爷不乐意说靳原的名字,未免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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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爷才十八,他藏得住什么事
66L
毕竟只要多了解一下裴青的过往,就很难不认识靳原
只要认识了,也就了解两人当年有多暧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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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觉得《冬季》就是写给裴青的歌
68L
《燃烧》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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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都是,裴才会那么尴尬,我又磕到了……
70L
嗯,尴尬到屡次借位和周衡说小话
71L
求周裴粉别钻别家cp床底
72L
有个放在加更彩蛋的环节也很好笑,规则是猜出歌名并唱一句,方卓然裴青滕风三个人按顺序串下来,就裴青一个人不跑调,但偏偏他不敢唱,也在乱哼
一趴走完,排在第四位的许循(半个创作歌手)肉眼可见地表情裂了
73L
靳粉能不能别让裴青的嗓子也一起给靳原守寡了,唱歌好听就该多唱
74L
有一说一,裴但凡听过太子爷唱歌,都不至于在线索是歌手那一趴继续怀疑对方
75L
跨年完录的那一期节目里,裴不是说会看太子爷的舞台吗
76L
楼上第一天认识裴青吗?
77L
裴只是爱装,但是心里没有太子爷
78L
他在戏里能有在现实中一半演技好,早就横扫三大了
……
154L
从隔壁楼过来的,楼里磕的进度好慢,速递一个录制当天裴青上周衡车的视频链接
[链接]
155L
我的天,他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第36章 第36章
领人来到独立包厢, 酒保放下酒杯,利落撬开酒瓶,各斟半杯。
他与裴青作一手势, 示意落座, 又朝远处的男人深鞠一躬。
男人点头回应,他才缓步后退,直至离开包厢。
这间特殊的顶楼包厢,一面墙是单向玻璃,可供主人居高临下地观赏。
底层是一处赛车场地。
此时此刻, 场上赛车疾驰。
“我很意外。”想见的人既然到了,蒋寒云将沉浸在激烈比赛中的视线彻底收回,将酒杯向人移近,漫不经意一笑,“你最后会松口见面。”
收回手,他顿了顿:“还以为你准备和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裴青站在原地, 没有动作,没有应答。
这间包厢里, 除了他与蒋寒云,还有几个服装统一的保镖。
而他已经进门了。
如果蒋寒云真的心怀不轨,他逃不掉。
胡思乱想间, 蒋寒云拍拍身边的位子:“来吧,坐。”
裴青犹豫几秒,选择坐下。
包厢的灯光有些昏暗, 环境叫人格外不自在, 刚挨上座, 他的手已经不自觉摸上了外套口袋里的手机。
蒋寒云:“不喝一杯吗?”
有人心虚,一听见声, 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作出决定。
将手移开,裴青抬起眼,与男人对视,却忘了开口。
只干瞪着眼,不知在等什么的下文。
“放心吧,没下药。”蒋寒云接着上文,“如果我真的想在这儿和你发生点什么,力气比药管用。”
他笑:“再说了,比起那些有的没的,你难道不该害怕在这里惹怒我吗?”
这话虽然野蛮粗鲁,却是一针好用的定心剂。
裴青放弃思考袁伟打赢四个保镖与一个蒋寒云的可能。
他拿过酒杯,轻抿一口。
酒的度数太高,辣得他吐了吐舌头。
蒋寒云看得一笑,缓慢开口:“要不要听个故事?”
他只想问完想问的,就麻利滚蛋。
裴青下意识出口:“不……”
蒋寒云:“这不是一个问句。”
自从在裴青面前暴露本性,蒋寒云便再也不遮掩自己的真实脾性,那副斯文公子哥的表象,此刻荡然无存。
把另一个字吃进肚子,裴青点了点头。
接着,蒋寒云问:“你喜欢傅应钟吗?”
顿了顿,裴青轻声:“……不喜欢。”
灌下一口烈酒,蒋寒云笑着点头:“那就好。”
裴青:“这和你要讲的故事有关系吗?”
“当然。”男人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你知道傅方州吗?”
“傅应钟的大哥?”裴青如实回答。
蒋寒云点了点头,垂下头,似在回忆:“十三年前,傅方州在傅家的家宴上杀了一个人。”
杀人这个分量极重的词,在此人的嘴里,分外轻松地吐露。
感受到眼前人忽然的情绪紧绷,蒋寒云又与他找话:“十三年前,你多少岁?”
裴青恍惚道:“十三。”
蒋寒云点了点头,继续说:“傅方州在那一年刚满十四,因一时的情绪失控,失手杀了一个服务员,事情在当时闹得很大,虽然被傅家压下,没能登报,但有几位知情人做推手,网络传闻不断发酵。”
“所以纵使傅家有滔天的权势,傅方州还是在少管所蹲了整整一年,才被父母托关系带出。”
男人顿了顿:“这件事如今已经被时间遮掩得几乎没有任何踪迹,但傅家上下,无人不知,因为就是这样一件事,让看中家族颜面的老爷子从此对傅方州冷眼相待,再也没有培养他做继承人的意向。”
说到这儿,蒋寒云一改方才的肃然神色,轻声一笑:“失手杀掉一个服务员,这可不像谨小慎微的傅方州能干出来的事啊。”
裴青没回应,只问:“然后呢?”
“然后,”蒋寒云答,“傅应钟就成了老爷子指名的继承人。”
他抬头,和裴青对视:“有人说傅应钟捡了狗屎运,也有人说老爷子本就想培养他,毕竟……他是和老爷子最像的孙辈,对家人无情,对朋友冷血,满脑子钱权。”
良久寂然。
裴青不解:“你想说什么?”
蒋寒云:“所以你觉得,他对爱人,会一往情深吗?”
反问完,他终于切入故事要引出的正题:“傅应钟不是良配。”
裴青:“我知道。”
跑在第一的赛车已经冲线,场地爆发良久欢呼。
喝空了一杯酒,蒋寒云嗓音低哑,几乎用逼迫的语调,开口问:“你知道什么?”
裴青抵着沙发,手掌冰凉:“他是不是良配,对我来说不重要。”
蒋寒云:“他是你暂时的选项?”
裴青想开口说不是。
却被抢话。
男人嗤笑:“那你该选我啊?”
“他能给你的,我一样不会少给你。”蒋寒云说,“只要我玩腻了,你也就自由了。我们不会有任何多余的纠缠。”
“之前的照片。”裴青看着他的眼睛,冷静发问,“是你找樊良拍下,发给傅应钟的?”
几乎在话音落下的同一秒,蒋寒云问他:“樊良是谁?”
裴青沉默。
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在胡诌。
他真的不知道樊良是谁。
待他困惑时,蒋寒云却哦了一声,领悟一笑,“那个偷拍的臭老鼠吗?”
“我不认识他。”他说,“只是恰好碰上了,拍到的照片又很有意思,所以花钱买了他的照片罢了。”
“你要是介意这些,”末了,蒋寒云将语调变得温柔,出声讨好,“我可以找人杀了他,给你解气。”
话语间,男人的手掌已经牢牢禁锢他的其中一只手腕。
很快,要开始下一步动作。
下一秒,响亮的一声,男人侧过头,脸颊泛红。
似乎被打懵了,蒋寒云维持着同一个表情,愣在原处。
裴青起身逃跑,离门一步之遥之时,保镖出面拦他,按着他的肩膀,狠扣在墙上,他嘶痛一声,动弹不得。
“放他走。”
出乎所有人意料,开口说这句话的,是刚被他扇了一巴掌的蒋寒云。
“要是你们还想活命。”男人的语气,是明晃晃的警告,“就放他走。”
扣紧在肩上的那只手,霎时松开。
裴青轻轻抽口气,低眼看着眼前强装理智的男人。
离开前,他与裴青说了最后一句话:“我说过的,只是和你见一面。其他事情,你自己慢慢考虑。”
……
夜色寂凉,繁华港口,车水马龙。
回酒店的路上,裴青捧着手机,眯着眼,昏昏欲睡。
他的酒量一般,一向被归在又菜又爱喝的行列里,蒋寒云给的酒,度数比他先前喝过的所有酒都高许多,他虽然只抿了一口,可等后劲上来了,困意依然像洪水猛兽般袭来。
意识昏沉时,握着的手机,不断震动。
没看来电是谁,裴青不耐烦地按下免提,接起电话。
还没开口,就被那头抢了话。
“刚才为什么不接电话?”
是傅应钟的声音。
袁伟在驾驶座听得心一惊。
裴青:“刚下飞机。”
袁伟放下心来。
他果然跟对了老板。
在半醉半困的境况下,老板竟然还没忘记说谎的本能。
那头不买账,不疾不徐,继续发问:“你见过蒋寒云了?”
袁伟的心再次吊起。
恰好碰着红灯,他悄摸扭头,瞥上一眼。
谁知,老板拧起眉头,把电话挂了。
他顿时在驾驶座瞪大了双眼。
老板莫非和傅应钟真成了?
今天这架势……摆得也太像刁蛮女友了!
电话再一次打来,裴青停顿几秒,似乎越想越气,竟然又接起电话,借着酒劲,开头第一句,便直切正题。
“傅应钟。”裴青问,“耍我好玩吗?”
那头反问:“裴青,你搞清楚状况了吗?现在到底是谁在耍谁。”
哦!
原来两口子吵架了!
袁伟又听一耳朵,为自己的重大发现感到欢欣雀跃。
“前几天,薛晟告诉我,你带我去北京,说明你是真心喜欢我,真心与我交往。”裴青说,“可是傅应钟,我觉得你不是认真的。”
话尾落下,不等对方有回复,他接着说:“我已经自认倒霉了,几年前的解约被扒出来,从小住到大的房子被无故卖掉,几经周折,好不容易形势明朗了一些,我亲爹却留给我一个空号,还连夜从出租屋搬走,就是为了不见到我。”
“在前段时间,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是我运气太差,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没本事拥有一个好的亲人,但为什么崔坤山肯见你一面,却不肯见我一面?”
他用着质问的语调,嗓音却闷闷的,满腔的委屈,怎么也诉不出来。
裴青低着眼,看着通讯录上备注的“大少爷”三个字,最后问:“你如果不愿意把房子卖给我,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啊。我本来就够倒霉了,为什么你还要来给我的生活,制造更多的烦恼?”
袁伟在驾驶座抽了口气。
听了老板说的话,他觉得两人不像是什么普通的闹分手了。
别说老板自己想不想分,听了这些,他都有点想劝分了。
然而罪魁祸首比起回答这些情绪与内容各参一半的话里层层堆叠的疑惑,更倾向于提出另一项质问。
他低声:“喝酒了?”
袁伟自然也是一惊。
这都能听出来?
裴青扁嘴,嘴硬道:“我没有。”
傅应钟却不听他的,放柔了语气,竟然像在哄人:“你把电话给别人,我和他说。”
忽然被点名,袁伟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整辆车上,只有他与老板两个人。
他选择屈服,停在一处临时停车点,扭过头。
他伸手,堆上满满的笑意:“老板。”
裴青不为所动,死死抓着手机,不肯交给他。
好吧。
反正开着免提,他现在说的话,对面也听得到。
想到这儿,他回答:“确实喝了。”
对着他,傅应钟的语气就没那么好了。
电话那头,嗓音瞬间冷漠:“我发个地址,送你老板过来。”
袁伟睁大眼睛:“这、这……傅、傅大老板,我不能这样啊……”
只听嘟一声。
裴青又把电话挂了。
同时,也掐断了袁伟生还的最后一丝希望,留他独自一人在夜风中凌乱思考。
这是该送还是不送啊?
真惹怒了这个大资本,会不会影响老板啊?
肯定会的吧。
要不……
报警吧!
他颤颤巍巍回头:“老板,你想见傅应钟吗?”
裴青没听清:“谁?”
袁伟一字一顿,慢慢说,“傅应钟。”
“想啊。”
他眼前一亮,顿时觉得人生有望。
“送我过去。”裴青伸出一根手指,轻点两下,慢慢吞吞,发表惊世骇言:“我、我要……杀了他。”
袁伟:“……”
他到底该给谁报警?
第37章 第37章
将近凌晨, 夜很深了,大城市的街景却灯火通明。
这一路,交通算不得通畅, 有无数辆车逢面开过, 但没人想到,擦肩而过的车内,坐着一位大明星。
以及,他焦头烂额的助理。
停在一个红灯颇漫长的交叉口,袁伟深吸一口气, 探头向后,看向意识稀里糊涂的老板,交代后事:“老板,你待会儿见到傅应钟的时候,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一时冲动不可取, 第二天一定会后悔的。”
悄无声息。
老板睁着那双好看的眼睛,眼里干净得没有任何内容, 就这样,毫无自觉地看着他。
看来没听懂。
他强调:“老板,你认真听我说。”
还是没有一点回应。
他抬高音量, 再喊一声:“老板,你在听吗?”
裴青终于点点头:“在听。”
袁伟:“第一,不能杀人。”
裴青:“好的。”
太好了。
没庆幸够两秒, 醉酒之人言之凿凿, 认真地与他讲道理:“但是傅应钟不是人。”
袁伟:“……”
末了, 他还帮早已麻木的袁伟补充问:“第二件呢?”
“没有第二件了。”袁伟痛心疾首,又尚存一丝理智, “但是……假如他趁着你喝醉酒意识迷糊,从而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你就……”
报警?
对于老板的身份来讲,影响太坏。
给他打电话?
他算几斤几两,把他叫来了,除了在大门外下跪,也起不到其他作用。
思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先安抚老板此时的情绪,来得最为靠谱。
这么想着,在发车前,他又看身后一眼,正欲开口,却忽然噤声。
后座呼吸均匀。
裴青昏沉了意识,半个身子绵软倒下,长发散落,铺在皮质的软座上,也有一绺长发,虚掩在漂亮的脸庞上,形成鼻尖的一点阴影。
他将后座当作床榻,静静地睡着了。
袁伟嘶口凉气,收回唐突的视线。
只能祝老板好运了。
……
行至豪宅区附近,路上渐渐空无一人。傅应钟提前打了招呼,袁伟驶入的过程,还算轻松。
在商议地点停驻,很快找到熟悉的身形。
看样子,男人候在此地已久,昏冷的夜色下,穿了一身黑色的常服。
很高,很冷,很有……压迫感。
看了一眼身后,袁伟正要开口说老板此时的情况,但后者早已失了耐心,长腿一迈,走到近前,只用一个眼神,便叫人胆寒。
他心领神会,打开车门锁。
男人拉开车门。
袁伟不敢偷瞄,只听见老板小声地哼了几声,与衣料摩擦的动静,再恍神时,男人已经直起身子,横抱起意识朦胧的老板。
而老板的双手,也环住了傅应钟的脖子。
丧尽天良啊。
袁伟:“我……”
男人淡淡扫他一眼。
袁伟:“我现在就滚!”
不用担心了。
凭借环脖子这一下,傅大老板就应该饶老板一命。
客厅富丽堂皇。
男人抱紧怀里的人,稳稳前行。
在不远处,看清来人后,有一西装革履的男子蓦然站起。
他站得笔直,恭敬开口:“傅总,您总算回来了。”
他并非瞎子,隔着一段距离,完全能看清傅应钟半路抱了个女人回来。
合作前,有知情人与他说,寻美色去做交易的筹码,对于傅应钟这样的人来说,并不管用,纵使讨好的方式再天花乱坠,他始终只看重利益。
如今看来,这段话也是无稽之谈。
傅应钟与他们这样的人,终究是一丘之貉。
谁知,临近身前时,傅应钟怀里的美色忽然开口,字正腔圆地响亮道:“傅应钟,你骗我。”
听嗓音,对方应该喝了酒。
鼻音闷闷的,尾音却上挑,声音很好听,语调似撒娇。
这六个胆大包天的字,盘旋在男人脑海里,久久不能释怀。
他再三踌躇,还是开口:“这位是?”
傅应钟抬眉,并不隐瞒:“我女朋友。”
深夜接来的女人,不是玩伴?
他愣了愣,不自觉开始打量起近在眼前的女人。
她穿着宽大的外套,露在袖外的手腕,窄瘦白皙,不知被谁揉乱的长发擦落脸侧,遮了鼻翼,好像连头发丝都漂亮。
他看得并不清晰,但也痴了神。
除去不会打扮,穿的都是些中性衣服,遮挡了衣物里可能的曼妙身材外,这个美人,简直无可挑剔。
男人掩下心中旖旎,干笑一声,“是我孤陋寡闻了,和傅总做生意也将近一年了,竟不知道傅总有女友。”
“你先走吧。”他在献殷勤,对方却在冷漠赶客,“明天再来。”
“什……”听到的话,使男人瞪了瞪眼,“可明天就是……”
“有什么问题?”傅应钟淡声问,“还是说,你不想谈这笔生意了?”
“没有没有。”听了这话,男人矢口否认,再不敢多言,“那我……明日再来拜访。”
离开傅宅,上了车,男人仍心有余悸。
傅家上下,谁比得上此人冷血。
傅老爷子尸骨未寒,就立马带着女友来傅宅寻欢作乐,甚至还要在老爷子下葬的重大日子,光明正大做拉拢权势的买卖。
不知道这是否是埋在地里的那个老东西,希望看到的局面。
……
失重感再度传来之际,裴青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把视线微微抬起,仔细端详,终于看清被他搂着脖子的男人的脸。
对方伸手,抬指按在他的后脖,低下头,好像要低头亲吻。
紧接着,他又开口:“傅应钟,你骗我。”
男人停下动作。
很明显,眼前的人虽然醒了,却还在犯酒劲。
裴青:“你偷偷见过崔坤山,不止一次,他给我空的号码,是你指使的,对不对?”
男人没回答问题,只是反问:“他给了你空号?”
他却愣了,呢喃说:“你不知道吗。”
语调一点点下垂,沮丧变得更深。
傅应钟:“我只负责和他做交易,其他事我不关心。”
“但你和他的交易,”裴青指出问题,“在房子到手那天,就已经结束了。”
“本来的确如此。”傅应钟看着他,“但现在不是了。”
裴青仰头看着,好一会儿,没有说任何话。尽管醉意尚存,意识并不完全清晰,但他依然用行动表明,他并不理解男人话里的意思。
“你父亲,也就是崔坤山,他身上还背着巨额的黑债,当年,他被人骗到国外的黑心赌场,想依靠赌博牟利,所以,他赊光银行贷款,找一圈亲戚借了数目不小的钱,这些事情,是你知道的。”
傅应钟握着他不自觉发颤的手腕,说话的声音很低。
“但还有一部分的债,是他在赌场借来的——如果是你和他来还,那这一辈子都还不干净的债务。”
“当年,他为了摆脱债主,持刀重伤两人,锒铛入狱。债主因此平息了一段时日。如今他提前出狱了,那些债主迟早会现身,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话语的最后,是一句极沉重的提问。
裴青已经思考不了问题,他的脑子变得好昏沉,连指引他发声都做不到。
傅应钟抬指,轻拭他眼下。
眼前的人,被暖气蒸红了脸颊,表情讷讷的,却因为忽然掉下的眼泪,变得好委屈。
男人笑了一下问:“我又欺负你了?”
如果裴青清醒着,他一定不会在此时哭。
长大后,他被崔坤山的愚蠢害过不知多少次,每一次都挺过来了。
如果他是清醒的,他会拥有面对未来的勇气的。
可是现在,他的头好晕,晕得让他喘不上气。
傅应钟接着说:“所以我找到他,是为了让他离你远一点。”
裴青:“为什么要做这些?”
男人垂首,抵上他的额头,反问:“你说呢?”
裴青只是看着他,什么也没说。
傅应钟:“你喝了多少?”
像小动物呜咽一般,他开口:“就……抿、抿了一口。”
寻到其他的话题,醉酒的人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抽身,说出来的话乱七八糟的,没有一点逻辑。
“我现在这么醉,第二天一定会肿成猪头的。”难过的这张脸,好像也与此时的话题也产生了共鸣。
裴青和男人对视,两人的脸,相隔毫厘。
他问:“明天有通告吗?”
“没有。”傅应钟答得很快。
“那我明天要做什么?”
“见人。”
“见什么人?”问完,裴青就反应过来,自言自语地回答,“我知道了……要见傅应钟。”
他的声音小下来,嘟囔着:“见傅应钟也不能肿成猪头啊。”
傅应钟问:“为什么?”
想了很久,裴青还是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看着男人的脸,他痴笑出声:“你长得好像傅应钟哦。”
“但是你肯定不是。”裴青思索片刻,停顿好一会儿,“因为……傅应钟对我特别凶,还老是把话憋着心里,什么也不告诉我。”
傅应钟:“你想知道什么,他会告诉你的。”
他不解:“你怎么知道?”
视线迷蒙间,睁眼时的那一吻终于落下,呼吸被掠夺前,裴青听见一句:“我就是知道。”
第38章 第38章
尾音落下, 亲吻凶狠,又绵长,呼吸被掠夺间, 男人的手也往下探索。
裴青:“别……”
出口半个字, 又被亲吻吞进肚子。
他尽全力去推傅应钟。
却纹丝不动。
裴青几乎有些急了,章法紊乱地推打男人的肩,总算获得片刻喘息。
他气息紊乱,好不容易,说出还算平稳的三个字来。
是他假装凶狠地喊人全名:“傅应钟。”
“不装傻了?”傅应钟问他。
裴青愣了一下, 嘴硬道:“难不成你想操傻子吗?”
“是你的话,”眼前的男人动了动眉,接话很快,“想啊。”
裴青不可思议,脑子里搜刮一圈,找不出像样的骂人措辞, 只能软绵无力地反驳:“你才是傻子。”
“好啊。”大少爷欣然接受,“那就是你被傻子操。”
……
好气。
亲吻过后, 裴青的胳膊还缠在男人肩颈。
两人此时的姿势,要多亲密,就有多亲密。什么都做过了, 误会也解释了,那么再拒绝眼下即将展开的事,显得很不像话。
裴青决定不与男人争执这些了。
酝酿了片刻, 放轻声音, 他出声问:“傅应钟, 你喜欢我吗?”
酒精的余温还在,脸颊泛着一层红。
片刻安静。
男人眼色幽深。
他说:“你这样说话, 我真的会把你□□在这张床上的。”
什么啊?
“我……”
很快男人又开口,堵住裴青的下文:“我喜欢你。”
傅应钟低眼,与他靠得极近,似乎他所有的紧张表现,都能被这个狡诈的男人捕捉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每次都赢不过他。
裴青又问:“有多喜欢?”
“裴青。”傅应钟忽然喊他,“你是怀春少女吗?”
他一下呆住了,脸颊蒸红,诱因一半是羞耻一半是气愤。
但是,他想要问题的答案,总归要忍让。
他选择认真问:“如果有哪一天我们在一起了,然后有一天,你的家人说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
“你在写小说吗?”
裴青板脸:“你不可以认真回答吗?”
“他们管不到我。”
“要是管得到你呢?”
“那就杀了他们。”
追问戛然而止。
从傅应钟的眼睛里,他看出对方没在玩笑。
裴青被吓呆了,慢慢张开嘴,很轻地说:“疯子。”
和蒋寒云说得一样,傅应钟就是个对家人无情的疯子。
傅应钟没说话。
他肯定醉了,但傅应钟也没多清醒。
不然骂完疯子后,两个人怎么会开始接吻。
……(省略诸多内容)
裴青脸上泪痕还没干,凑过来,端详一会儿男人的脸,忽然开口:“亲亲。”
半晌沉默。
傅应钟嗓音低哑:“裴青,你现在最好是清醒的。”
他不服气:“我为什么不是清醒的?”
男人跟着较劲:“那你回答问题。”
沉默好一会儿,裴青闷着声,还是较劲的样子,小声又缓慢地说:“等你亲我的时候。”
吻汹涌地落下。
好一会儿,感受到诡异的触感,裴青被亲得喘不上气,哼哼唧唧好一会儿,才挣脱开,得到自由后,当即出声抱怨。
说是抱怨,语调却还掺杂一点害怕:“你怎么又……”
话说到这儿,他没敢再说,看着眼前的男人,快速地眨了几下眼,一副无辜的样子。
谁招惹的啊。
“不闹你了。”大少爷心情好,不仅压下心中吐槽,竟然还饶他一命,“待会我自己解决。”
此时,大少爷坐在床上,他坐在大少爷腿上。
保持这个姿势,两人又亲了几回。
傅应钟起身穿裤子时,裴青不知思考了些什么,忽然问:“傅应钟,你和傅方州……差几岁啊?”
大少爷低头:“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
“我……”裴青不敢提蒋寒云的名字,“上网搜到的。”
“三四岁吧。”
说完这话,他看见裴青在笑。
傅应钟问:“怎么了?”
裴青一身痕迹,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招摇,他此时却不在意了,直起半个身子,尽量与男人靠近视线,然后,举起一根指头:“那你可以叫我一声哥哥吗?就一声。”
大少爷坐下来:“叫你哥哥?”
裴青兴致盎然,点点头。
男人稍一低眼,就能看见,雪白的肌肤上,还有一圈鲜红的咬痕。
后者茫然无知,只察觉到好久好久的沉默。想当然的,裴青认为大少爷生气了。虽然莫名其妙,但谈都谈了,该哄还是得哄。
“你要是讨厌的话,”裴青撤回前言,“就不用叫了。”
他把这事归咎为大少爷年纪还小,什么事都想逞威风,肯定不想矮人一头。
平时,估计连亲哥都不喊。
但是大少爷与他想的不一样。
在他撤回的后一秒,男人欺身上来,咬他脖子,动作亲昵温柔,却是真刀实枪地啃咬,他嘶痛时,听见男人低声叫:“姐姐。”
第39章 第39章
踩着冬天的尾巴, 举办葬礼的日子,下了一场雪。
老爷子生前喜静,脾气又古怪, 遵循他的遗愿, 墓地选在了郊区的一座山庄内。
裴青原先不知道这些,只不过在车上,只有孤单两人,怕他无聊,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 与他说些闲话。
最开始,傅应钟想与他坐一辆车,被他拒绝了。
傅家的葬礼,耳目众多,摄像比片场多,记者不比盛典少。傅应钟是葬礼最大的焦点, 凭英俊优越的长相,流传到网上, 指不定名声大噪。
而傅应钟投资,由他主演的剧开拍在即,在这种时刻, 他凑得太近,大少爷又不会收敛,那他在娱乐圈的名声, 怕是要彻底臭了。
他始终觉得, 流言是很可怕的。
山路渐渐平了, 远远见到朦胧的人群,裴青便开口:“在这里下车吧。”
司机虽有诧异, 却并未提出异议。
两人今日才认识,对方的讨好,也多出于为傅家工作的缘由。
他并不了解裴青性情,于是听见什么,就执行什么。
车子停靠,下车时,司机撑开一把黑伞,想护人上前。
裴青冲他一笑,摆手拒绝,示意他靠后。
顺势接过伞后,他与短暂一面的司机点头告别。
细雪飘扬,裴青拉上衣服帽子,扶正口罩,将全身上下的皮肤,挡得极严实。他将伞打得偏低,臂弯里还捧着一束花,视野也变得狭隘。
他远远地,用视线转了一圈,没寻到大少爷的影子。
收回视线,与人群拉开距离,他在一处空旷地停下脚步。
又找一圈。
这回他看见了。
傅应钟个子高,在人群里很扎眼。刚下车,就有许多人围上来,热情攀谈。
说是葬礼,却隆重地像记者发布会。
这些人年纪各异,站在最前的,是个中年男人。离得远,也能看见他赔笑的殷勤样子。
裴青站的方向,刚好看不见大少爷的正脸,但他也能猜到,大少爷此时一定烦透了。
毕竟是雪天,裴青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手心冰凉。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刚将手缩进衣服口袋的功夫,就有脚步临近。
熟悉的嗓音响起。
裴青将伞面支起一点,与迎面走来的人面面相觑。
是傅方旬。
只下了小雪,傅方旬没撑伞,站在原地,视线笔直地看过来。
不远处,立着两个保镖打扮的男人。
与他相距三四米,并未上前。
又一次看见傅应钟弟弟,裴青还是会震惊。
才上初二的小孩,吃了什么,能长得这么快,还这么高。
裴青掩下杂念,回答他:“我在……等人。”
在傅方旬的视线里,眼前的人,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只有握着伞柄的手指露在外头,却还是被寒雪天冻得发抖。
回答时,他抬起头,遮掩下,只看得清一双眼,亮亮的,微微下垂,是讨好的神态。
他又问:“等傅应钟吗?”
裴青点点头,没否认。
傅方旬:“为什么不过去?”
“我不方便。”回答时,他刻意回避掉更详细的答案。
上次见面的时候,薛晟为了应付父母,他为了买到大少爷手里的房子,两人狼狈为奸,欺骗了眼前这位无辜的初中生。
所以在傅方旬眼里,他的名字,说不准还叫作薛晟。
空气陷入几秒的安静。
为了不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太过凝固,裴青干笑一声,反过来问傅方旬:“你不去陪家人吗?”
傅方旬:“我不喜欢。”
语气淡淡的,简简单单,把天聊死了。
小孩早熟,裴青见傅方旬两面,还没听过他说过带感情的字句。
又沉寂片刻。
“你叫裴青,”出乎意料,傅方旬竟然主动问,“是吗?”
裴青睁大眼,还没来得及应付震惊,便又听对方问。
傅方旬打量,“你留长发了?”
对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那就等于知晓了他的身份。
他也不再遮掩,如实回答:“这个是……拍戏需要。”
谁知下一句,更是五雷轰顶。
傅方旬神色不变,又问:“你是傅应钟的情人?”
言简意赅,但包含极大信息量。
裴青差点被口水呛到。
小孩年纪不大,出言倒是不逊。
他在心中默想,没大没小莫非是这一家人的通病。
他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傅方旬不回答,只追问:“是吗?”
“我和你哥哥的关系,”裴青夹带心虚,脸上却认真,“很正常。”
尽管傅方旬常年在国外居住,但出于成年人最基本的道德底线,他还是做不到将两人的关系说得过于直白。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一个初中学生。
对方看着他,没再发问。
裴青轻咳一声,通过寒暄,转移话题:“你爸爸妈妈呢?”
“一个在国外,还有一个……”傅方旬收回视线,目光投向远处聚集的人群,顿了顿,“人群里最像狗的那个就是。”
他看的地方,正是裴青方才看过的地方。
在不远处,只有方才他便觉得殷切过头的那位中年男人,表现得最为激动,一路走来,口若悬河,之中想必包含不少恭维话,若不是外人还在,只怕腰也会弯下去。
描述十分贴切。
能叫他一下子对号入座。
裴青踌躇道:“叔叔对傅应钟这么……和颜悦色吗?”
这该不会是爹在给儿子当儿子吧?
“没办法。”傅方旬本来被寒风吹得微眯了眼,听见这话,并未过多触动,只懒懒地抬起眼皮,“有求于人。”
豪门家事,总是复杂的。
裴青不再多问,岔开话题:“你还有一个哥哥呢?”
“傅方州?”
裴青嗯了一声。
“他没来参加葬礼。”傅方旬回答得很快。
初中生比他想象中的,坦诚得多。
不知道是心眼太多,还是太少。
“他的亲爷爷去世了。”裴青问,“他不来参加葬礼吗?”
兴许是两人方才的对话实在太过大胆,他不经思考,便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直到说完,才察觉到不妥。
想收回,也已经来不及了。
好在对方并未从中计较。
“他如果不是这个性格。”傅方旬说,“也不会有我出生的机会。”
裴青不解:“你们中间……不还隔了一个傅应钟吗?”
“傅应钟的父母早死了。”
话音刚落,裴青呆在原地。
“他的父母死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和他之间,只不过是有同一个爷爷的关系。不过……”
隔着飘雪,他看向远处,那座新建的墓碑上,凌乱地挤满了鲜花。
然后他回过头来,看向裴青:“这个爷爷,现在也死了。”
……
告别傅方旬,趁着人流稀少,裴青来到墓碑前,拨开碑上的积雪,将怀里抱着的花,小心翼翼地摆在上方。
回到车上,裴青脱下外套,给傅应钟发了条消息。
裴青:什么时候忙完?
回复到得很快。
大少爷:现在就可以
裴青一怔,当即想解释自己不是在故意催促。
但大少爷的下一条消息已经来了。
大少爷:你在哪儿?
将“车上”两个字发出去,没等十分钟,前车门便被敲响。
把神色不安的司机叫退,男人一上车,寒风被跟着带入一瞬,但很快,被灼热的气息取代。
西装外套扔在角落。
裴青推拒掉不安分的动作,小声问:“有人来吗?”
“没有。”
腰上的手掌,按得更重。
脖颈上,昨晚留下的牙印又隐隐发热。
“你看了吗?”裴青不满,“就说没人。”
傅应钟低笑一声:“谁敢跟?”
好自大。
心中腹诽着,但裴青没敢骂出口。
因为他知道这是实话。
他压着声音:“你小点声。”
“我们在谈恋爱。”大少爷不带感情讲话时,总带着点嘲讽意味,“又不是在偷情。”
“还不是因为关注你的人……”
裴青后头的话,被一个吻堵了个严实,再开口时,他被亲得迷迷蒙蒙的,后三个字,说得极为飘忽。
他讷讷地,抬眼看人:“太多了。”
“关注你的人很少吗?”傅应钟笑,“姐姐。”
他嘴笨地干瞪眼好一会儿,才羞愤道:“别这么叫我。”
又酝酿片刻,他轻声喊:“傅应钟。”
大少爷应声时,他往前靠,在万籁俱静时,抱住对方。
两个人紧贴在一起,格外亲密。
傅应钟没说话。
只是顺着这个动作,将送到手里的腰搂得更紧。
裴青看不见他的表情,接着问:“你现在难过吗?”
“怎么了?”男人终于回应。
“就是……”裴青松了手,面对面,看着对方,组织言语,“你今天……需不需要有人来安慰你?”
傅应钟静了好一会儿。
继而,挑眉问:“你要把我甩了?”
裴青:“……”
太欠揍了。
太煞风景了。
亏他还替傅应钟伤心难过好一会儿,甚至差点哭了。
“大少爷。”他僵笑,“您有人类的感情吗?”
他嘴里讽刺的大少爷反而得寸进尺:“没有的话,你要教我吗?”
裴青没回答,默了片刻,还是问:“傅应钟,你听懂了对不对?”
这次,回答来得很快。
傅应钟像是笑了,他认真说:“裴青,我不伤心。”
亲人的生老病死,不值得难过吗?
裴青不理解。
他总是不能理解傅应钟,又一直与他纠缠在一块,在这过程中,大少爷忽然抓着他不放了,而他也慢慢地,不想再逃跑了。
“那我和你分手呢?”他问,“你会难过吗?”
“不会。”
裴青怔了怔。
在他眼前,男人神色不变,沉下眼眸,叫人生惧。
傅应钟接着说:“我们不会分手的。”
裴青呆呆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然而心中涌起一个念头,一直在敲打他。
他好像真的相信他。
第40章 第40章
《孤剑》正式开机, 生活也步入正轨,裴青陷入忙碌之中。
将近三个月,他一直待在剧组里。
杀青那天, 最后一幕群戏结束, 许多年轻演员面对离别,显得青涩纯真,许多人热泪盈眶,相拥道别。
这次杀青,除开粉丝的应援, 裴青总共收到了三捧花。
也是他做演员以来,收到的最多的杀青花。
第一捧,是俞正明把属于自己的杀青花送给了他。
俞导送花时,很干脆,也没说什么话,但裴青心里清楚, 对方是在感谢他当初愿意入组。
第二捧,是霍彦送的。
这让裴青很意外。
霍彦将花递给他, 说了句俏皮话,大意是恭喜他终于不用再受夜戏的折磨。
作为副导演,霍彦在这三个月里, 也是忙前忙后,辛苦不比俞正明少。甚至几个大场面的镜头,是由他掌镜完成的。
他熬的夜, 不比裴青少。
想到这儿, 裴青接过花, 抱在怀里,说了声谢谢, 再朝他点头笑:“你也一样。”
杀青的氛围太和睦,致使他也有了与导演玩笑的勇气。
要离开的时候,霍彦还问他:“第一天进组那天,薛晟是不是与你说了什么?”
裴青没回答。
事到如今,他对此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是关于傅方州的事。
“你知道的,人有时候没办法选择自己与谁有过见面与联系。”霍彦认真解释,“我的父母与傅方州的父母交好,因此,从小到大,我与傅方州一直念同一所初中与高中,旁人以为我们是朋友,实际上,连好同学都不是。”
裴青疑惑:“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希望你不觉得我对你或者你身边的人怀有坏心思。”
霍彦朝他笑:“以及,杀青快乐。”
最后一捧,是滕风托经纪人送来的。
三个月里,滕风有两次约他吃饭,但都因为忽然的加戏安排,草率地泡汤了。
裴青总觉得太子爷年纪小,想得也不多,但没想到对方这么用心,特意了解到他杀青的时间,托人送来了花。
即将入夏,杀青的这天,拍戏所处的南方小城 ,已经有了热意。
这段时间,团队里的工作人员也与他一样辛苦,裴青把两捧导演送的杀青花送给了在剧组陪他最久的两位工作人员,留下了太子爷那一束,快门一按,给太子爷拍了张“返图”。
吃完杀青宴,时间已经很晚,裴青在剧组卸了妆,坐上商务车,回了酒店。
深远长廊,熟悉的身影直立。
裴青捧着花,跑了几步,走近,抬起手,圈搂住大少爷的脖子。
大少爷适应良好,抓着他的腰,要凑得更近,却被花阻隔。
男人拧眉:“谁送的花?”
“杀青花。”
“之前我送你花,你不收。”大少爷意有所指,“今天收到别人送的花,就这么高兴?”
“那不一样。”裴青由着傅应钟把花拿开,被他在脖颈蹭吻、轻咬几下,在吻落在唇上前,先发制人,“那时候,谁知道你是真情实意喜欢我。”
大少爷停了动作,低眼看他:“所以送这束花的,是真情实意喜欢你?”
龌龊。
裴青还得顺毛:“这就是一个朋友送的花,送出去不好,就带回来了。”
太久没见面,难免干柴烈火,大少爷没再听他讲话了,低头亲下来,往房间里走,将他压在床上。
那捧花,顺路滚到了地板上。
……
床上滚了一遭,又在浴室闹了一遍,裴青整个人湿漉漉的。
他拿了条柔顺的毛巾,盖在头上,披了件傅应钟的衬衫,坐上了床,长发散着,水珠滴落,摩挲脖颈,落到尾椎,痒痒的。
听见动静,裴青抬头,看从浴室出来的男人。
他拈起发尾,开口:“找个时间,我去把头发剪了吧。”
男人坐下来,问:“为什么要剪?”
“留长发影响戏路。”裴青说,“我要是再没戏拍,那我岂不是得退圈了。”
“没戏拍?”大少爷跟着念了一遍,伸手,放在毛巾上,隔着一层软布,揉了揉他湿漉漉的长发,语气平淡地反问,“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装傻充愣:“男朋友还充当经纪人业务吗?”
“不过,你退圈也很好。”傅应钟不接招,认真思量,“至少不会三个月只能见两三面。”
“我退圈,”裴青问,“你养我啊?”
一秒的停顿都没有,大少爷低低地,嗯了一声。
特别干脆。
“不需要你养。”对方答应得这么爽快,裴青反倒下不来台了,怼回去的时候,声音都轻了几分。
大少爷笑了一下,手臂抵着怀里人纤细的腰肢,把人顺过来,亲了下去。
喘息里,温热潮湿。
“傅应钟,”闹完了,裴青看着他,认真地开口,“我们要不要在北京……买套房子?”
……
提出想法后,裴青很快又忙得抽不开身,于是,虽然提议的人是他,去切身执行的人,却是傅应钟。
过了一月,房子的事处理得很顺利,尽管忙碌,却很快找到了心仪的方位与房型,两人共同看了一次房,很快定了下来。
没有在播剧与在播综艺,为了持续的曝光度,裴青参加了六月的典礼。
这个典礼,参加的人气明星并不多,能邀到他,已经是意外之喜。
正因如此,他得到了一个远离其他艺人的空旷休息室。
补妆时,霍彦给他发了条消息。
是一张图片。
背景在剪辑的机房,周遭昏暗,只有屏幕亮着。
屏幕上,切了他的近景脸,看场景,是他先前磨了许久的一场夜戏。
如今看来,拍出的效果,还算不错。
宋成祥推门进来,隔着一段距离,就看见他嘴角有笑意。
他走近,开口问:“看什么了?”
裴青举起手机:“《孤剑》副导发的消息,《孤剑》的成片,他给我透了一张图。”
宋成祥凑近了看,先是点头赞赏,又开始感慨:“唉,这大制作电影,拍的时候紧张,拍完了更紧张,班底越好,观众期待越高,要是没有达到满意的成绩,怕是又得剥层皮。”
说完,他思路转到另一层:“话说,你和傅总还有联系吗?”
裴青忽地呆住。
他竟然还没告诉宋哥,他和大少爷谈恋爱的事。
宋成祥看他表情不对,拧紧眉头:“你不会又扇他巴掌了吧?”
而裴青的陈词也在同样的时间,脱口而出:“我和傅应钟……我们在一起了。”
此话一出,室内静得离奇。
好一会儿,宋成祥面色如常,问他:“在一起多久?”
裴青微笑:“从《孤剑》开机前到现在,快四个月了。”
宋成祥瞪大眼:“你瞒我四个月?!”
平静的伪装,瞬间被撕破。
他尝试解释:“拍戏太忙了。”
宋成祥揭穿他的谎言:“一个月前不就拍完了吗?”
于是裴青乖乖低下头:“我错了。”
宋成祥痛心疾首:“你要是个女明星,是不是准备把自己肚子搞大了再告诉我?”
“哪有这样的比喻。”
“话糙理不糙。”宋成祥态度坚决,“你先回答问题,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青:“我以为小袁已经告诉你了。”
“袁伟知道这件事?”
“知道。”
宋成祥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四分五裂:“他才陪你多久?我……”
出乎意料,在这个时间点,忽然有人敲门。
宋成祥强压怨气,走去开门。
门前站着一个男人,穿着西装,身量不高。
看面孔,有些眼熟,但一时之间很难与任何人对上号。
宋成祥刚想问:“你是……”
身后的裴青,在看清门外人的那一刻,好奇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勇……勇宇哥?”
……
盛典见过一次面后,搬家前夕,裴青接到赵勇宇打来的电话。
他开口:“勇宇哥。”
想到盛典那天的谈话,裴青想着,若是对方有困难,他不希望对方纠结为难,所以率先表明态度:“如果你在新专辑有什么宣传上的资金困难,随时可以找我。”
他解约后,echo乐队也跟着解散,这件事里,受伤害最大的,不是他和靳原,而是另外两个无辜的乐队成员。
当年,他们与靳原一起在北京跑演出。
跑出名堂后,却被他这个外人害得销声匿迹。
而赵勇宇这几年跑了不少音乐节,积累了一点人气,签了公司,正要出专辑。
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裴青愿意尽全力补偿。
“你和靳原,”电话那头,赵勇宇长吁一口气,“怎么一个样。”
裴青愣了。
“你们两个,一句没商量过吧,但都认为我是为了要钱才想和你们叙旧。”赵勇宇沉声反问,“我在你们看来就这么不值得做兄弟吗?”
前半句话说出来,裴青的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听到第二句,他才矢口否认:“不是的。”
“那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们两个,”赵勇宇顿了顿,“当初到底有什么一定要老死不相往来才能解决的矛盾啊?”
“勇宇哥?”
“回答问题。”
“勇宇哥,你用不着管这些事。”对方逼得太紧,裴青束手无策,“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的。”
“得,又是我多管闲事。”三番四次被拒绝,对方的语气也愈演愈急,甚至出口讥讽,“裴青,你真的有把我当作过朋友吗?有把当时的乐队成员当作过朋友吗?”
良久的沉默。
“因为我不值得被原谅。”深吸一口气,裴青终于开口,“我和他浓情蜜意的时候,同时还和他的好兄弟上床了。”
说到这儿,他闭了闭眼,反问:“够一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理由了吗?”
那头哑然。
“对不起。”
说完最后一句,裴青挂掉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