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金属仪器折射冰冷光芒，环绕的大屏上张着血盆大口的异兽冲着一个年轻的白衣女人嘶吼着，大屏下方，坐在椅子上的研究员突然摘下金属头盔，她捂着流血的鼻子冲了出去。
“系统传送的画面不对劲！是假的！”
负责感知另一个世界的研究员冲出了密闭房间，外面是一间宽阔的实验室，大多数研究员们头也不抬忙碌着，麻木而冷漠，几位职称高的研究员正簇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老头，殷切介绍着他们的工作。
“霍普这一次的迭代将是一次全新的革命，不出三年，我们就能稳定地架起两个世界的通道了……”
“是吗？通道没有看见，倒是那些低级世界在我们这来去自如，搞完破坏就消失，你们这些废物甚至找不到它们的坐标！”
老头生气地用拐杖敲打，当第一个异世界闯入他们的领地，他一度以为项目即将成功，然而它们仅是短暂出现又消失，他们派去的人还没来得及抵达，那些异空间无影无踪了。
“你知道这给公司带来多大的麻烦吗？再出现这种事……”
再出现这种事引起公众大规模的关注，上头某些大人物就会剥夺林家的研究资格，交给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
“再出现这种事，你就滚蛋走人！”
老头气喘吁吁道，他年纪大了，已经经受不了太多的情绪波动。
为首的主管连忙点头，眼里闪过惊恐之色，这个项目是绝对保密的，如果他被赶走，可不止是失去工作这么简单，连人身自由和安全恐怕都成问题。
“你怎么杵在这里？”主管推了推眼镜，盯着呆愣的年轻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系统传送的画面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怀疑是假的！”
她鼓起勇气，这可是大事，被他们观测的世界不可能有蒙蔽他们的能力，除非是主系统出了问题。
她是半路出家负责观测，在此之前一直是那位链接者负责，他身死后意识还被上传到云端继续工作，直到前不久彻底脑死亡。还好叶筝已经与这个世界建立一定深度的链接，否则这个项目恐怕会中断。
在接手这个位置之前，她对叶筝已经有深厚的兴趣，所以很快发现了系统反馈的画面不对劲，那种程度的诡域怎么可能让叶筝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像市面上泛滥的免费ai生成的视频一样离谱。
年轻的研究员又擦了擦鼻血，她观测时必须戴上特制头盔同主系统建立深度的链接，抛开她的主观质疑，刚才大脑受到的冲击力是做不了假，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期盼地望向对方，却没有想到实验室主管竟然露出了近乎怜悯的表情。
“唉林先生，请原谅她的无礼吧，这份工作的压力非比寻常，在她之前已经有两个人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主管无奈地摊摊手，瞥向年轻研究员的目光带着威胁的凶狠。
他扶着半信半疑的老人，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整个实验室都时刻围着主系统的运行打转，有任何漏洞都能及时修补，就算出了一点小差错，以整座科技园的力量轻松修正……”
“您派送给我们的装备和人员也全部安置好了，如果再有异空间出现，绝对不会出现上次一样的损失……”
主管带着老人慢慢靠近出口，在他们身后，愣怔的年轻研究员忽然捂住嘴，目露惊恐。
对了，因为上次园区男厕发生的屠杀事件，整个基地装备了不少大规模杀伤武器。
考虑到项目的危险性，他们甚至紧急修建了发射井装置导弹，以防出现极度危险的世界和怪物给这个世界造成严重危机，只要发射一个，足以推平一座城市。
发射程序很复杂，对于操作人员来说需要同时使用多把钥匙，并且通过复杂的密码验证程序确保发射指令的合法性……但对于主系统来说，启动发射程序恐怕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年轻的研究员不安极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纠结的她突然发出一声大喊，然后发疯似的跑出实验室，直觉告诉她一定要离开！
她不顾一切跑出走廊，跑过一间间紧闭的房间，没有余力发现，密布着仪器的某个室内凭空出现了一道黑口。
*
对于文森特而言，他已经遗忘了那个名字五百年之久，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陶醉在权力与欲望之中无法自拔，偶尔也会感到空虚，像是灵魂缺少了一块，有种空空荡荡的心慌。
他带到这个世界的神剑因为一群狂信徒不知所踪，幸好神血还在，并且一直在帮助他掌控一具又一具身体。
神血不仅能牵引灵魂，甚至能够强迫【万物之母】这样神赐般的能力塞进不适配的身体里，这也是他杀死玛希，控制接下来历代教皇的秘诀。
失去记忆的文森特畅想着他的来历，或许他本就是神之子，带着某种使命降临这里，或者他曾犯下什么罪孽，失去记忆流放到此地……
直到今日，他残留在主系统的另一部分意识同这具身体融合，文森特终于想起了他的真正身份！
与他从前设想的截然不同，不是英雄也不是罪人，他在那个世界的人生过得面目全非，仅仅是一个无法反抗生活的普通人，当了五百年皇帝的他像看了一个滑稽的故事一样荒谬。
他甚至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那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他早已凭借自己的力量重获新生，如今的他甚至能掌控两个世界，与神明无异。
但他永远不会忘记——
一切的一切，全部拜那个女人所赐！
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会成为公司实验的牺牲品，就算他因祸得福，也永远不会允许叶筝这样碍眼的存在。
假设他一开始就拥有完整记忆，叶筝不会幸运地活到现在，两个世界对她的偏爱真是惊人，怪不得他会被叶筝逼到这种地步。
好在，他终于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
金色光幕之中，黑发少男忽地睁开眼睛，闪烁着金光的眼瞳格外涣散，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
他放下举剑的手，动了动僵硬的脖颈、脚踝、手腕，从天空倾泄而下的金光渐渐消散，但一道黑色大口残留在天边，如同一只黑色眼睛。
少男的嘴角缓缓提起诡异的弧度，他盯着走近的叶筝，开口道：“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打招呼吗？”
外表略显狼狈的叶筝停在原地，凝视着他。
“我曾经在屏幕外像这样看着你，你能想象到我的存在吗？如果不是你被幸运地选中了，你也只是我画笔下的傀儡……”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眼神紧紧盯住对方，期待对方露出令他享受的表情，恐惧的、震惊的、不敢置信的。
“王涛，别说废话。”
叶筝语气平淡道，过于轻描淡写的态度让男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叫我什么？”他高声道。
不可能，叶筝怎么可能早就猜到现在掌控这具身体的是他？“王涛”在所有人眼里早就死了，占据这具身体的分明是统治帝国五百年的伟大的阿斯顿十四世！
看着对方流露不可思议的表情，叶筝忽然低头轻笑一声，“看来，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还是说，那时候我下手太狠了，你的脑子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随着叶筝的话音，男人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血腥的、痛苦的片段，天灵盖像是有一股冰冷的水流窜过一样头皮发麻。
“回想起来了吗？”
叶筝关切道。
回到五百年前的她为了消除自己的痕迹，特意破坏了文森特的大脑，没想到竟然让刚降临在这个世界的王涛失去了记忆。
“哈哈哈哈……是我小看你了。”
“裴西”抬起头，变成金色的眼瞳闪过狠厉，额角隐隐抽动着。
“可惜，就算你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甚至回到了五百年前，也没能阻止这一切，不是吗？”
“如果你刚才能拦住裴西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或许还有胜算。”
“现在，你根本想不到，接下来你将面对什么样的存在！”
少男大笑了一声，解除了身体的金属化，神剑被他随意丢弃在地，似乎已经不稀罕这样平庸的武器。
“叶筝，自尽吧。”
他伸手指着她，恶意藏在刻意柔和的语气之中。
“我可以控制主系统让其它异空间远离这个世界，两个世界没了你，也没有了融合的可能，这是最皆大欢喜的结局……只要牺牲你一个人。”
叶筝抱臂，低下头，没有应答。
“难道说，我们最高尚无私的圣女大人宁愿牺牲这个世界也要保全自己？”
他语气夸张，止不住笑容，叶筝的“低劣”仿佛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值得他反复品味。
“哈哈哈哈哈……”
在他笑出声之前，叶筝的肩膀抽了抽，他以为她要控制不止哭泣，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失败者一样，没想到叶筝竟然弯着腰大笑起来，指着他的手指笑到颤抖，毫无仪态可言。
“你猜，我明明有那么多阻止裴西与你融合的机会，为什么置之不管呢？”
叶筝一只手捂住大笑的下半张脸，抬起的黑眸锐利至极。
少男的神色变换，他还没理清楚叶筝的意思，心脏忐忑不安加速跳动。
忽然间，他敏锐地感受到地底似乎有什么在震动。
“蠢货，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叶筝指着他大笑的手指往上一举，顺着手指的方向，宏伟的水柱破土而出，咆哮着倒灌进天际的黑洞！
“你这个疯子！”
反应过来的王涛咒骂着，叶筝竟然要越过他……直接挑衅他们所在的高维世界！
第312章 · 第 312 章
从来只有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道理，叶筝凭什么以为自己有本事拉高维世界下水！
汹涌四溅的水花打湿了男人的全身上下，他抹了抹狼狈的脸，露出了更凶狠愤怒的眼神。
“你以为这样就能彻底铲除我们？”
叶筝放下了手，她还在笑，淅淅沥沥的水珠从天而降，顺着她冷锐的下颌线滴落。
“我们？公司将你逼成了怪物，你却无法割舍他们带给你的力量，把愤恨全部指向我，就能无视自身的懦弱吗？”
“闭嘴！你以为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杀死叶筝只是他的第一步，那些曾经伤害他的人当然也不会放过，如今他可是掌握了他们最重要的主系统，轻易就能让那群衣冠禽兽俯首称臣。
但叶筝不可能俯首，他只能砍断她的脖子，哪怕以毁灭这个世界作为代价！
“低维世界的力量在维度通道里只会被无限削减，你的升维难如登天——”
“我的降维打击轻而易举！”
属于裴西的蓝色眼瞳被金色数据流覆盖，在叶筝眼中像是来自未来的神秘图纹，某种无比精密的力量正在其中运转，即将带来毁天灭地的威胁。
男人的动作比她预计的要快，眨眼间，金色数据流消失在眼瞳，他似乎已经准备好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终极武器。
然后他一脚踢起扔在一旁的神剑，愤怒到恨不得亲手刺死叶筝。
附着在神剑时，他收到了主系统同步发出的警告，主角是不会死在属于他的故事里，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在这个世界是不死之身！
被愤恨蒙蔽眼睛的男人冷笑一声，就算《诡域王者》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又如何？在碾压级别的力量面前，叶筝仅仅是一个有点智慧和谋算的纸片人罢了。
说不定在那个世界的火力降临之前，他就能作为这个世界的王亲手赐死她！
王涛伸出手去接剑，右手却落空了，神剑铮的一声掉到远处，几只不起眼的蝴蝶飞过剑身。
他的表情顿时一片空白，看起来竟然比看见水流向高维席卷的时候更加震惊，陷入了某种迷茫和疑惑之中，愣神之际，他听到了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
“裴西，你在做什么？”
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孩闯入视线，一只蝴蝶停在她的头顶，这样的形象又有些眼熟。
“……露琪？”
作为王涛的意识完全融合后，他看着叶筝尚有一丝陌生感，更别说露琪，自从叶筝把剧情搅得稀烂后，她甚至没有出现在皇帝文森特面前的机会。
在他设置的原剧情中，露琪冲动跑回西区，误入希望计划基地变成了没有理智的龙身人，然后叶筝代替她的辅助位彻底融入主角团，治好露琪也成为主角团向上奋斗的动力之一。
露琪的存在是为了丰富主角团的多样性，叶筝出场后她的存在就显得冗余了。
这些久远的记忆在脑海里闪现，男人看着眼前的女孩，竟然越看越陌生。
“你是不是误会了？这些诡域绝对不是叶筝和魔龙带来的，这些天我亲眼看到她们是怎么对抗……”
“别说了，我一看他就是单纯想杀叶筝。”
从另一个方向来的赛拉十分有心得地打断露琪，想杀叶筝的人很多，赛拉一想到这么多人要和她竞争就烦。
略显急躁的脚步忽地一顿，赛拉低头，一把金光熠熠的剑横在路面上，她认出这把破剑，恶狠狠伸脚一踢，看起来轻盈的剑居然纹丝不动，脚尖传来的剧痛让她表情扭曲了一下。
男人盯着神剑的眼瞳颤了颤。
只有拥有神血的主角才能拿起神剑，这是神剑诞生之初的设定，就算强如叶筝也无法违背设定强行拿起它。
因为神剑本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产物，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
至于五百年前意外能拿起神剑的那个乡野村姑，大概是因为那时《诡域王者》的故事尚未开启。
刚刚一定是自己的动作失误了。
王涛回过神，他伸出手直接召唤神剑，神剑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从地上飞起来，可移动到一半竟然又一次掉落。
男人露出愕然的表情，腰陡然一弯，就像瞬间背部承受了千斤重量，失去了所有控制力。
“你不是裴西。”
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没有丝毫感情起伏。
“你是谁？”
白木清从天而降，站在叶筝的身边。
两人并肩而立，叶筝收紧了手中控制水流的水线。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叶筝转头问道。
“目前还算稳定，只是，物资就要见底了。”
多数强大的诡域被魔龙吸引至东区，外面的诡域虽然降临的频率激增，但伤亡人数还在可控范围内，只是时间一长，无休止的战斗和越来越稀缺的物资会造成更大的混乱。
“但今天就能结束了，对吗？”
白木清询问，语气却带着自然而然的笃定。
叶筝看着白木清低下头，表情专注，猜到她正在用【神域】感应天空的那道裂缝。
拔地而起的水流仍在倒灌，裂缝像是无止境的深渊，永远填不满。
忽然间，白木清脸色一变，她猛地抬起头像是被冲击到了一般无措地后退，叶筝伸手抵住了她的后背，让她缓和了下来。
“【神域】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看不到。”
“我也是。”
叶筝放下手，轻叹一声，【溪流】就是她的手眼，她只感受到了一片黑暗，还有越发沉重的压迫感，像是游进了无底的深海。
【神域】的力量动摇，被压制在地上的男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恼怒而不敢置信。
白木清在设定里是最强的女异能者，可在他的设定里，白木清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松压制住裴西，就算是裴西还没有强大起来的前期……
按理说他控制了裴西的身体，裴西的异能潜力应该能发挥到最大，但此时此刻被几人包围，他竟然感到了一种暴躁的困兽之感。
他环顾周围发现了不少身影，除了叶筝这伙人，好几个根本没有姓名的路人竟然也在不远处充满警惕地打量着他。
叶筝分明已经成了背弃希望神的叛徒，为什么这个地方还有这么多人站在她的身后？
“他不是裴西，那他是谁？”
站在一旁的露琪消化了好一会儿，愣愣地问道，视线从那张熟悉的面孔转移到那把金色的剑。
裴西曾经告诉过她，只有被希望神选中的他才能拿起这把剑。
“管他是谁，我要杀了他！”
赛拉一时间顾不上叶筝了，她以前未失手的【伤害无效化】第一次吃瘪就是在裴西身上，从此接二连三出现意外，一定是这个家伙对她做了手脚！
“喂赛拉你的能力对他没用！”
露琪立刻跟上了赛拉的脚步，赛拉看似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一只手抽出刀，暗藏的袖箭在衣料下闪过冷光。
对付这种把恐惧写在脸上的人，根本用不着什么强大的异能，手起刀落就能让他的头乖乖滚下来！
杀意凛然的刀刃在男人的眼眸闪过，忽然间，他有些消沉的眼里金光一闪，赛拉抬高一边眉头，不知为何心脏咯噔一下。
赛拉的身形灵活迅捷，取代裴西掌管身体的王涛不适应战斗，他甚至没有时间拿回神剑，狼狈地躲避刀刃，不熟练地将重要位置金属化。
刀刃划过金属的声音尖锐刺耳，赛拉面露烦躁，又一刀砍在了突然覆盖皮肤的金属上。
属于这具身体的战斗本能渐渐涌现，男人越发熟练地操控金属异能，焦躁之下，赛拉的动作有了明显的漏洞，他瞬间把右臂化作尖锐武器，击向赛拉。
赛拉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巧妙地闪避，同时袖箭发射，直冲男人的额头！
附加了那个女人强化异能的袖箭连金刚石都能破开，眼前这个异能都用不熟练的家伙必死无疑，到时候她回去可以赏她点东西。
得意的笑容已经挂在赛拉的脸上，下一刻，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袖箭射出的同时，男人突然抽风一般向后弯腰，上半身几乎向后弯折了九十度，大张双臂，面上的困顿一扫而空，疯狂的眼睛倒映着天上剧烈波动的黑色裂缝。
他忽然狂喜。
“来了，它来了！”
裴西这具身体终究是诞生在这个低维世界，就算由高维意识的掌控，他的力量始终被这个世界的天花板限制。
两个世界的差距有多大呢？一把模具剑在主系统的加持下，成为了这个世界所向披靡的神器，而即将到来的——是足以炸毁他的世界里一座城的火力！
他的意识可以舍弃这具身体转移回那个世界的主系统，但叶筝逃无可逃，她连同这个世界必死无疑！
“来了。”
叶筝和白木清同时抬头，白木清神情凝重至极，仰头感受着那股令人胆颤的力量，生平第一次品尝到畏惧的情绪。
“……就像我们刚才说的那样，行动吧。”
叶筝说着，黑色巨龙俯首，她跳上魔龙的背脊，魔龙引颈长啸，吼声震天动地。
“你会回来的。”
白木清仰头道，神情有几分纯粹的固执。
“当然。”叶筝失笑。
叶筝的手指点了点耳朵，“希望【神域】可以让我们维持交流。”
“会的，我保证，【神域】会一直在。”
“叶筝，你务必要——”
“不，你们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男人嘶哑的声音大喊，他的身体像是涌起无限的力量一般，周身聚集的能量将赛拉震倒在地，整片天空像起风的浪潮波动不止，很快，又像是沸腾的开水源源不断冒出白泡。
霎那间，数道白光先行闪现，在半空展开光芒自上而下笼罩。
然而还未来得及成型，一道黑影犹如黑色闪电劈开它们，速度丝毫不减，冲向最高处的黑色裂缝。
猛烈的气流吹起叶筝额前的碎发，她的眼睛锐利明亮。
林知行提过一次，为了防止异空间的出现对那个世界产生严重威胁，实验基地配备了重型武器。
放任王涛开启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是十分危险的事情，一旦失败，代价是她的世界覆灭。
可只有这么做，她才能彻底铲除诡域的威胁，将威胁连根拔起。
【他说的有一句话没错，你绝对是个疯狂的人！】
系统在她的脑海里惊呼。
代价太大了，怎么能有人承担得起呢？
黑龙之上，她冷静道：“我会赢的。”
叶筝的笃定甚至让系统困惑，到底谁才是高维存在？
“有时候并不需要毁天灭地的力量，只要一滴水的存在，就能撬动世界。”
而她就是那滴水。
第313章 · 第 313 章
黑色巨龙闯入向上奔涌的水柱，随着水流跃进了天空的裂缝，最后一节长尾消失在黑暗中，顶天立地的水柱渐渐息声，化作细碎的雨珠下落。
裂缝边缘极不稳定拉扯着，时而收缩，时而扩大。
地面上的战士们却没有心力继续观察裂缝，诡域争先恐后地降落，像是在天空炸开的烟花，纷纷扬扬的白色火焰落在地面点燃整座城市。
从远处的圣行骑士团基地，到最中央的废弃广场，几乎所有人都卷入诡域之中，从天空往下望，东区完全被白色光芒笼罩，没有喘息的余地。
白木清站在两个诡域之间的狭道，沐浴在白光之中，她从间隙走出来，微微侧身，避开膨胀的白色光罩。
“你的同伴们都被困在诡域里了，不去救她们吗？”
不远处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白木清，召唤了大量诡域和神秘力量之后，他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表情十分平和。
“我现在要执行的目标，是你。”
白木清握着一把长剑，这是刚刚叶筝丢给她的，平常的作用是冒充传说中的神剑，这样的剑叶筝还留了好几把。
对方手中没有神剑，他被露琪和赛拉打断了拿剑的动作，现在他的神剑不知道落在哪个诡域里了。
但男人看起来却不着急，仿佛笃定自己没有神剑也不会出事。
“叶筝和你说了什么，命令你来杀我？哈哈她什么时候也这么软弱了。”
“她比谁都清楚，没有人能杀死我，这是不可打破的法则。”
白木清的眉眼微沉，尽管她不知道对方说的法则是什么，但她能感受到，不同寻常的能量场环绕在他的周身。
不可能被杀死的敌人？
她不相信！
再漫长的冬季也会迎来春天，最黑暗的夜晚也有拂晓时刻，传说中的神明也摆脱不了陨落，他或许有独特的手段，但没有人能够永远屹立不倒。
呼吸放缓，白木清的足尖微微一动。
——神域三阶段，破界！
锋利的剑刃凭空出现，白木清竟然瞬间闪现砍向王涛的后背，他来不及转头，金属化异能立刻覆盖背部。
“——啊！”
他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力道撞了出去，摔在远处的地面，泛着冷光的金属解除，露出鲜血淋漓的背部。
王涛呼气，发出刺痛的嘶声，白木清那把破剑分明什么都不是，为什么能透过金属保护伤到他？
远处，白木清握着剑，有些怔怔地站在原地，微微睁大的白瞳显露几分惊讶。
【神域】的破界可以绕过对方的金属防御，她的剑得以砍向最脆弱的人体，刚才她的力量足以把对方砍成两半，但为什么他竟然一下子飞了出去？
就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保护着他躲开致命的伤害，这就是他和叶筝说的法则吗……
看来，刚才他躲过赛拉的致命一击也并非巧合。
一时间她的心中警铃大作，【神域】在提醒她，如果坚持对这个危险的家伙出手，她极有可能被所谓法则反噬。
白木清试探性地走了几步，像专注打量猎物的猎手，她用【神域】反复分析对方，却抓不住那道神秘力量的影子，她难得升起几分焦躁的情绪。
更让她忐忑的是，她的【神域】已经感应不到叶筝了，失去了协助叶筝的能力。
【木清，是我。】
叶筝的声音忽地响起，遥远、朦胧，有些失真，伴随着细微的滋滋噪音。
“你那里的情况如何？”白木清的语气略微急促。
【不用担心我，一切顺利，我很快就能打破法则的力量。】
【你按照计划配合我，杀死他。】
白木清仰头，“他除了召唤能力以外，似乎没有别的威胁，我可以去找你。”
【没关系，我可以应付的，我们时刻联系。】
【你的神域守着我，相当于，你已经站在我身边了。】
白木清的嘴唇张合，她还想说什么，耳畔没了滋滋的噪音，她明白叶筝不在传音状态了。
这不是【神域】的传音。
那道声音，似乎也不是叶筝本人发出的，像是某种合成的产物，可那些话绝对是出自叶筝。
那道缝隙里究竟藏了什么东西呢？
白木清垂头，感应到那个披着裴西外皮的男人遁入诡域之中，她不再抬头，白色身影紧紧追寻对方进入诡域。
叶筝特意提醒她，证明杀死不可能的时刻快到来了！
*
浩浩荡荡的洪流冲进黑色裂口，却像一股溪流注入无垠的黑色大海，浓重的黑包围着叶筝，放眼望去是漫无边际的空虚，世界陡然安静下来，让人怀疑存在的意义。
水流坚定不移向前奔涌，魔龙游走在水中，叶筝坐在龙身之上，黑发在水中飘荡，她安静地眨着眼睛。
白木清是除她以外唯一能进入通道的人，考虑到接下来的事情，这里只需要她一个人就好。
这个通道看似漫无边际，实际上到处都是限制壁垒，水流只能贴着无形的壁垒向前，无法渗透到外面，感知通道外的世界。
叶筝的右手不轻不重地握拳，偶尔拉扯一下，像是在放一只无形的风筝。
“通道外面会是什么呢？”
【大概是各种乱流，宇宙存在不同维度的世界，在每个世界的基础上还能因为事件不同的走向延伸新世界线，我们根本无法估测有多少世界存在着。】
“不能出去吗？”
【实验室的人好不容易在乱流中建立稳定两个世界通道的办法，一旦通道破裂，里面的任何存在都会被乱流撕碎的。】
系统隐隐带着警告，叶筝的好奇心有时候会让他人莫名恐惧。
【当务之急你要如何阻止那颗导弹？】
【那是为了对付具有威胁的世界特别打造的，它在主系统的控制下定位到你的世界的坐标……哦不，我查到它的轨迹了！】
【预测与你相遇还有1分钟！它全长二十米，重量四十吨，弹径——】
“弹径大约两米。”
叶筝在大脑意识里同系统接话。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的【溪流】已经感受到了。”
一条纤细到几乎看不见的水线贴着通道无形的壁垒游走，它孤独行进了很长的距离，长到叶筝对它的控制开始飘忽了。
通过水线，她清晰地感知到一个携带恐怖力量的巨型弹药擦身而过，差点冲断她的水线。
忽然叶筝身形一晃，稳定的水流剧烈波动，浩浩荡荡的洪流竟有了回避倒灌的趋势，躁动不安的波涛翻涌着。
叶筝比【溪流】更早感受到那股迫人的威势，她从魔龙背脊上站了起来，魔龙的双翼用力一挥，带着叶筝逆流而上。
流水呼啸后退，魔龙冲到了水流最前端，叶筝目光紧紧盯着前方，一颗银色流星闯入她的视线，正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她。
流畅到不可思议的弹体，保持平衡的尾翼缀在两侧，每一处设计严丝合缝，晶石弹头闪烁耀目的光芒。
多么美而精妙的造物啊……
缠绕在指尖的水线闪过锐利的光，叶筝餍足一般阖上双眼，双手合十，【万物之母】发动！
一声怒吼响彻静默的通道，魔龙的长尾狠狠击打水面拍起千层激浪，祂的身形同涌起的波涛逐渐融合、消失，退潮的洪流突然不再后退，恢复平静，片刻沉寂后，更为汹涌的洪流猛烈冲向前方——
两方撞击！
水流包裹住了来势汹汹的弹体，导弹的速度明显减缓，毁天灭地的力量被按捺在柔韧的水流之中。
叶筝闭眼，仔细感受着水流传递回来的信息，它们将这个异世界的金属怪物包裹，摩挲过它平滑的表面，却无法撼动它的外层，也无法探入它的内部。
她想起了一年前她在迷宫找到那把传说中的神剑，第一次面对神剑，她的力量撼动不了它分毫，如同不可动摇的神造物。
【你的世界维度较低，就算你拥有来自高维的魔龙力量也难以毁灭它……】
最多减缓它的行进速度。
系统顿了一下，语气加快，出现几分人性化的激动。
【叶筝，我计算到一个办法，它的代价有些大，但你可以考虑——】
系统激动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水流之中，叶筝睁开黑眸，双目含着沉怒。
电流声在耳畔摩擦，令人头皮发麻。
【我就说，主系统怎么会突然感应到威胁发射导弹，原来是因为你啊……叶筝小姐。】
一道苍老的声音代替了系统的机械音，咬牙切齿的语气比电流声更刺耳。
【我们需要的是一整个世界，不是一个试图突破维度的危险分子！】
叶筝语气平淡地回复，“或许你们该检查一下你们的主系统。”
【你还知道主系统？】
老人惊讶地反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主系统的意外自有人处理，但它锁定你一定有你的缘故，叶筝，原本我们以为你是计划的希望，可你实在是个麻烦人物。】
【它已经进入了通道，我们无法停下它，你和你的世界都会为了你的错误买单！】
叶筝缓缓勾起笑意，她周身的水流再一次剧烈震荡，模糊了她的面容。
银色弹体破开水流向前推进，速度越来越快，眼看就要逼近叶筝。
“林先生，听你的语气，你作为主事人对主系统和王涛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
【你叫我什么？】
巨幅屏幕外，老人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听到对方念出他的身份，一瞬间毛骨悚然。
就像是她不再是任由操控的低维存在，而是真正会出现在他们身边的威胁。
“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是你们，会为了你们的错误买单。”
叶筝张开双臂，周身震荡的水流忽然以她为中心旋转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湍急的漩涡，仿佛迫不及待吞噬一切。
浩浩荡荡的洪流卷入漩涡，旋转、上升，高速旋转的水流内部产生巨大的力量，站在中心的叶筝却岿然不动，翻天覆地的风暴酝酿其中！
【你以为你能破坏它吗？它叫毁灭者，没有任何物质是它无法毁灭的，包括你！】
老人的声音明显急切起来，他所在的环境还有其他人，叶筝还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惊呼声。
不、她可能不是想破坏导弹，她想、她想……有人在那个世界惊慌喊道。
风暴之中，叶筝不再理会他们，她将身体完全放松，指尖化作流水，与【溪流】彻底相融。
锐不可当的“毁灭者”已经行至叶筝面前，她闭着眼睛，面容宁静，挟带万钧力量的银色弹体很快触及极速旋转的水流。
它被阻挡在水流形成的龙卷风之外，停滞片刻——
尖头的方向偏转了。
这是肉眼难以捕捉的细微变化，但没有人能够忽视。
“……她要改变弹道！”
屏幕外，鸦雀无声的实验室，终于有人颤抖着声音喊了出来。
第314章 · 第 314 章
停滞片刻，导弹很快顺着预定的轨道破开了旋转的水流，深入其中，它的速度明显减缓，更要命的是，高速旋转的水流产生了巨大的离心力，它的方向正在偏移！
“她要把导弹还给我们了……”
有研究员盯着显示大屏喃喃着，他下意识后退，差点忍不住拔腿就跑，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他在短时间内可以逃到哪里去呢？
“毁灭者”是针对其它世界开发的武器，主系统定位目标世界的坐标，开启链接通道，特制的发射井可以将它直接送进通道，抵达目的地。
按理来说导弹是应该设计自毁程序，可这项技术尚在实验阶段，没有足够的空间和资源设置自毁程序，如果不是近期大规模发生意外，他们也不会提前装备它。
叶筝的意图昭然若揭，她要以牙还牙，将毁灭者完完整整奉还给他们！
到时候毁灭的不止是这个基地，这座繁华的城市也会被连累，然后这颗星球都会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那些抱着殖民宇宙的伟愿的大人物，又该怎么向民众解释？
有人牙龈打颤，终于意识到他们在做多么危险的事情，如果一颗导弹和一座城市就能彻底结束这件事，已经算是及时止损的好结局。
叶筝的能力超越了那个世界的上限，升维的趋势隐隐出现在她的身上，继续实验下去，她一个人就可能给他们的世界带来巨大的威胁……
“直升飞机！快叫人把我的直升飞机开过来！”
老人掐住秘书的肩膀拼命摇晃，西装的中年男人连忙拿出手机，这座基地停了数架应急用的直升飞机，说不定还有机会在导弹降落前逃离这座城市。
一听到还有逃生的机会，在场的人员纷纷涌上前，希求带上他们，场面一时间混乱至极。
“我是这里最资深的数据分析师，计划还需要我！”
“您认识我的，他们以您的名义聘请我，我对量子技术的研究一直走在最前沿……”
“走啊！直升机就停在5号楼！”
——砰砰砰，三声枪响，老人连开三枪，他举枪的手因为后坐力止不住颤抖，胸膛剧烈起伏，实验室彻底安静，只有大屏的画面在流动。
“走。”
他跨过在地上抽搐的人，带着秘书离开。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验必须暂停了，他顶着林家董事长和项目负责人的身份，注定要在事后被推出去清算，平息民愤。
不如现在就带着核心资料逃跑，有了那些资料，某些人也不敢轻易动他，他们这样的人最惧怕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实验室的门被重重关上，室内响起低低的哭泣，有人为即将到来的死神而恐惧颤抖，有人在临死之际真心悔恨，如今不仅是他们要为叶筝的怒火付出代价，数百万的无辜人也遭受牵连……
有人编辑最后的遗言，想给家人发一句“我爱你们”，发现由于基地的保密性根本发送不出去，她气得砸手机。
一个腹部中枪的研究员奄奄一息躺在地上，他侧着头，眼镜架歪斜。
忽然间他的眼睛用力睁大，手哆哆嗦嗦摆正了眼镜，盯着大屏幕好一会儿，不敢置信地开口：“不，她的目的……咳咳，不是把导弹送到我们的世界……”
他的话语惊醒了周围的人，所有人擦掉眼泪，屏气凝神盯着屏幕。
导弹在强劲的离心力作用下，将近偏离了九十度，然而水流旋转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有平息的趋势。
乍一看他们以为叶筝或许是没了力气，然而越来越多的水流脱离旋涡，涌向前方，猛烈的冲击力推着导弹的侧身，硬生生将它往后移动。
弹头没有对准任何一个世界，它的轨迹导向通道的一侧。
“叶筝她、她是打算……让导弹在通道内爆炸！”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有力量继续改变导弹轨迹了吗？”
众人的眼里再次有了神采，眼睛一刻也舍不得离开屏幕。
“你们看过《诡域王者》吗？”
一道声音忽然在他们身后响起，他们震惊地转身，看着冲进来的林知行。
“……不，我们不是传媒人员，倒是有一个负责观测的家伙，她提前跑了。”
他们只需要对理论和技术负责，只有极少数的人有机会观察叶筝所在的世界，林知行正好有这个权限。
“怪不得，你们竟然被叶筝吓成这样，她很好相处的。”
林知行没有凑近屏幕，她提着一个黑色公文包，走到实验室的另一头，在一个玻璃柜前停下。
“您的意思是，她不会对我们的世界抱有恶意吗？”
“你们真要感谢喜欢叶筝的读者，如果没有她们，光凭你们这些人的存在，导弹早就把我们炸飞了。”
林知行谈笑着，她拉开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黑色物体，对准玻璃柜，接连的枪响让研究员们下意识抱头蹲在地上，他们甚至怀疑她是林家派来杀人灭口的。
林知行又拿出一把锤子，她疯狂敲打柜子上的裂缝，众人目瞪口呆看着她砸穿了柜子，从里面掏出一叠纸。
薄脆的草稿纸张边缘微皱，这是上一次浸水导致的，还一不小心克死了她的堂哥。
林知行终于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她冲着研究员们晃晃手中的草稿纸，好心提醒道：“她人很好，但她绝对不喜欢你们和这个地方。”
她转身离开，留下发懵的研究员，理智告诉他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但所有人望着屏幕，双脚灌了铅一般难以离开，心中有一种奇异的宁静和专注，前所未有的好奇心俘获了他们。
叶筝宁愿冒着自己死亡的风险，也不愿把危险带到这个有爱着她的人的世界吗？
叶筝会死吗？她或许能在异能的保护下逃出生天，她能做到什么都不奇怪。
一人忽然道：“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买一本《诡域王者》看看吧。”
所有人默默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屏幕。
然后他们的眼睛越瞪越大。
屏幕里，水流高速旋转形成的漩涡已经消失，被改变了轨迹的导弹撞向虚无的黑暗，洪流一分为二，一半化为水盾护在叶筝身前，另一半涌向通道的另一侧——
那是导弹的来路，通向这个世界！
另一边，林知行走出电梯，来到天台，俯瞰整座基地。
累积了数代人的心血，燃烧了千亿财富的园区，看来就要在今天化为乌有了。
她远远望见远处草地上的直升飞机，发出冷笑。
系统被主系统阻断，她无法和叶筝直接沟通，但直觉告诉她，她必须做点什么。
如果那个老不死守在那里，她说不定拿不到这份《诡域王者》最初的草稿，也是链接两个世界最初的力量。
她本来做好了搏命的打算，还好老头贪生怕死。
林知行深呼吸一口，终于下定决心，她拿出打火机，对准草稿。
叶筝受限于漫画最后的法则，无法杀死王涛。
王涛对那个世界的影响力始于这份草稿，如果毁了这份草稿呢？
林知行手指一按，打火机点燃，就在火焰即将接触纸张时，她的指尖忽然感到一点湿意。
瞳孔蓦地放大，她丢掉打火机，注视着草稿，发现水渍越来越大，像一个无限扩散的点，正迅速浸透草稿！
大楼里忽然爆发惊叫，实验室的人被大屏迸发的白光刺痛眼睛，他们用手捂着眼睛，冒着视网膜被破坏的风险也要继续盯着屏幕。
导弹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行进，终于撞上了无形的边际，瞬间爆炸！
*
强烈的光芒淹没了通道，一时间亮如白昼，叶筝固执地睁着眼，黑眸布上血丝，可怖的冲击力穿透了水盾，全身骨骼像是被碾碎了一般。
……或许已经碾碎了，是【万物之母】趁着她最后一口气修复濒死的身躯。
大脑还在嗡鸣，导弹爆炸的瞬间没有发出声音，她却被震得感知错乱，隐约听到了有人唤她的名字。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叶筝。”
对了，系统消失后，只有玛希会在她的意识里交流。
历代教皇中，也只有玛希的【万物之母】有本领起死回生。
玛希叹道：“我的意识也支撑不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真是惊人，一缕残念能触碰真相的面目，我没有遗憾了。”
原来当初杀死她的阿斯顿十四世竟然是那样的怪物，她们一直对抗着一个超越认知的、无法想象的庞然大物。
“辛苦了，危机解除，你的慈爱和回礼足以让他们消停。”
叶筝送进通道的水流，一半用来防护自身，另一半洪流奔向通道另一边，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喷涌而出。
“我要说再见了，叶筝，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玛希的声音变得疲惫、虚弱。
“先别说再见——你不想杀了阿斯顿十四世吗？”
那缕逐渐干瘪、消散的灵魂气息一下子凝固了，重新鼓起气。
剧烈的爆炸将通道炸得七零八落，空间倒置，叶筝的身体正失重下坠，下方的黑洞慢慢坍缩。
叶筝仰头看着深邃的上空，她看不见进入那个世界的入口。
她确实闪过将导弹原路奉还的念头，但一想到那座城市也有期待着她的结局的读者们，这个想法被她一笑置之。
但这不代表她会轻轻放过他们。
借着爆炸的冲击送去的洪水不受控制，叶筝甚至无法确认它们到达了那个世界，更无法保证可以毁了主系统。
就算毁了主系统，漫画法则依然存在，说不定王涛依然能苟活在世界上。
这是她不允许的。
“我要上去。”
她道。
年轻女人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光尘在黑暗中向下飘落，她向上伸出了手。
上去是哪里？叶筝只知道，那是不属于她的维度。
玛希沉默片刻，对于叶筝的选择不置可否，她忽然道：“但你的朋友来接你了。”
叶筝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忽然她感到一股力量正将她往下扯，加速她的下坠。
【叶筝！】
着急的呼喊声在耳畔响起。
啊，原来在爆炸的那一刻，她听到的是白木清在呼喊她。
白木清居然将【神域】扩至通道内部，或许是白木清对她能力的加持，她才有机会在爆炸中留下一口气，给玛希发动【万物之母】修复生命的机会。
叶筝在下坠途中轻盈一翻身，她看到底下通往她的世界的缝隙越来越小，白木清正一手撑住着收缩的边缘。
她的另一只手伸向她，想要拉住她。
见状，叶筝的黑眸一弯，当叶筝无法准确处理复杂心情的时候，她总是会露出最习以为常的微笑。
谢谢。
叶筝无声启唇。
叶筝伸出一只手，却不是向着白木清，一缕水线缠住她的手臂，水线另一端向着无垠而破碎的虚空延展。
黑色缝隙关闭，白木清失去了对叶筝的感应，
第315章 · 第 315 章
风鼓满白木清的衣袍，穿过空空荡荡的心，在脱力下坠的时刻，她仍然伸着手，还想要抓住什么似的。
她的预感一向很准，直觉促使她放弃叶筝交给她的任务，在黑色缝隙出现极其强烈的波动时，她毅然靠近了那片危险而神秘的空间，双手扒住缝隙的边缘，将【神域】释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
爆炸席卷的一瞬间，【神域】如同微渺小的雪花转瞬被炙烤融化，只差一点她就要松开手，执拗的意志支撑着她，支撑她等到了叶筝。
高空之下，白色身影如羽毛般单薄飘落，眼看着就要坠入一个急剧膨胀的诡域，柔韧的树根揽住了白木清的腰，将她轻轻放在地上。
“……伯母？”
白木清回过神，她向前踉跄迈步，舒婉立刻扶住了她。
站在一旁的文德快步上前，她顾不得寒暄，语气急迫道：“叶筝呢？她去哪里了？”
舒婉也用迫切的目光看着她，白木清答道：“她往上面走了……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
文德显然不满足这个模糊的回答，她还想接着问，舒婉却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白木清的背，忽然想到什么，又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语气真诚道：“辛苦你了，木清。”
她杀了白木清的父亲，尽管是不得已为之。
舒婉看出来了，白木清并不在意……不，或许不是毫不在意，而是她和叶筝这孩子一样，总是把某些事放在最优先的位置，连自己都可以捎后站。
“如果那是叶筝的选择，我们或许不用担心。”
舒婉望着天空，表情并非她所说的不担心，可她现在已经完全能读懂叶筝，就像了解她自己一样。
“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们也有，不是吗？”
东区被诡域占据，白木清几乎耗尽异能，她们只得进入诡域寻找那个人，杀死他，说不定就能结束一切。
“他在找神剑，找到神剑，就能找到他。”
白木清气息虚弱，语气依旧沉稳，吐字清晰。
那个人的运气好得出奇，他被她追杀的途中找到了遗落在诡域里的神剑，千钧一发之际神剑从她的攻击中护住了他。
那把神剑无法被毁灭、无法被她控制，她好不容易让他脱手神剑，神剑掉入另一个诡域，正要趁机杀死他时，天上的黑洞传来惊人的能量波动，她没有多做犹豫，即刻赶往上空。
但白木清心里明白，哪怕当时她选择继续，也无法杀死他，那道保命的法则如此顽固，不知如何动摇这股无形之力。
“走，我们走。”
白木清吐出沉郁在心的浊气，文德和舒婉对视一眼，走在异能耗尽的白木清的身后。
就算是被命运注定的失败，她们也欣然赴约不可能的挑战。
数量惊人的诡域挤占了东区，它们蔓延到城外，肆虐相近的居民区，本就疲惫的居民们惊慌而无力，逃出了一个诡域又进入了一个诡域，看不到地狱的出口。
一个高危的诡域笼罩了一片居民区，面对咆哮的巨物，普通人拿起贴身的武器和食物转头就跑。
一个老人蹒跚在人群边缘，她太老了，熬死了丈夫，孩子也不在身边，幸好诡域的怪物总喜欢追逐新鲜有活力的人，她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
老花镜早就碎在不知道哪个路口，她看近处模糊，看远处却格外清晰，因此当她转头，看到最后方一个黑色短发女孩跳在巨大的独眼怪物身上，下意识喊出那个名字，激动地拍掌。
“是教皇大人，圣女叶筝来了！”
老人的口齿不大清晰，但那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一出，逃窜的人群默契惊人地回头，人头像海浪起伏张望，
叶筝亲自毁掉了属于她的神坛，她埋下的种子太深，给予的期盼太大，人们不得不恨她，可提起希望，脑海里最先浮现的还是她。
在人们震惊的、带着不自觉的期盼的目光中，又有两个短发的年轻女人钳制住了巨物，和其余的异能者配合黑色短发女孩，杀死了巨物。
站的近的人们看清楚了，她们不是叶筝，面孔很陌生，也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三个短发女孩聚在一起，她们似乎是朋友，可从她们的面貌和衣着装备来看，明显不是同一个地方的人。
一个穿着精良的轻甲，佩戴象征家族的徽章，神态略显倨傲，另外两个年轻女人显得粗糙许多，表情随和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路人。
从外表来看，唯一的共同点是短发，那是叶筝掀起的潮流。
现在仍然追随叶筝的人或许算得上异端，可谁又会在这种时刻对杀死怪物、保护了他们的人喊打喊杀呢？
在各个地方，正有无数叶筝的追随者赶来，她们有的人想要亲眼确认真相，有的想要守在叶筝身边，也有人在失序的世界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疯狂的自由，一路玩命狂奔，赴往最严酷的地狱。
不断有人进入东区，也有人离开东区，在东区的上空，龙身人们灵活地避开密集的诡域，飞到邻近的居民区。
她们恢复了神智，但属于人类的感情在长久的失控中被磨灭大半，她们的同伴是彼此，不是人类，可心底深处却有声音呼唤她们行动。
龙身人互相共鸣、群聚行动，虽然不知道是哪一位同伴的强烈愿望，但她们依然前往救援。
东区的某个诡域内，露琪搀扶着赛拉，在一片白茫茫的瘴气中踩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体，发出咯吱一声。
两人低头一看，一把眼熟的长剑就在脚下，赛拉嘟囔一声，“你这是什么鬼运气？”
赛拉的脸色苍白得不正常，指尖发紫，呼吸急促。
这个诡域暂时没有看到怪物，只有一片浓重的白色毒气，诱发了她天生的心脏疾病，上一次在血花诡域被叶筝气发作过，但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而露琪幸运极了，她的异能蝴蝶带有毒性，自身有一定的抗毒能力，从各方面来说都很结实。
她就像故事里处处和主角作对的倒霉蛋一样，露琪就是那种傻呵呵也能逢凶化吉的蠢货主角。
“我讨厌你。”赛拉直抒胸臆。
露琪有些无语，“有什么是你不讨厌的？”
她说着，把赛拉放到一棵树下靠住虚弱的身体，自己则蹲在神剑旁，上手研究。
裴西说过，只有真正的神选者才能拿起这把剑，可叶筝说希望神不存在，那么究竟是谁在决定谁能拿剑呢？
难道是神剑自己的选择？
露琪尝试举起剑，发现沉得要命，像是在搬一块巨石，纹丝不动。
浓重的雾气扰乱她的视线，她的手凭着感觉反复摸索，突然在剑柄中段的位置摸到一颗凸起。
她几乎整个人趴在地上，发现剑柄上镶嵌着一颗金色的珠子，因为和神剑的颜色过于相近，一时间没能发现。
好奇心发作的露琪想把珠子抠下来观察，然而刚一动作，她的表情忽地凝重起来，抬头望向瘴气深处。
一个高个人影在发绿的白雾中显现，金属折射的光芒直射着她的眼睛。
不好，她和赛拉现在的状态根本打不过“裴西”！
露琪连忙站起来，下意识想要带着赛拉撤退，她跑了一步又回头盯着地上的剑，神情十分纠结。
她还没有处理好纠结的情绪，一只脚已经用力地踩住神剑。
不能让他拿到神剑，这把剑太过奇特，一旦被他拿到，会有更多人陷入危险。
再说了，她们来东区可不是冲着保障自己的安全来的。
露琪踩住剑，警惕地注视来人，发现对方的表情十足阴沉，形容有些狼狈。
她们被他召唤的诡域分散，被克制，他还有什么不满吗？
“露琪，移开你的脚！”
男人看清了神剑被踩在脚下，表情更加震怒，露琪感受到鞋底传来的震动嗡鸣，神剑显然也不喜欢被她踩着。
露琪想要压制神剑，她的力气一向很大，然而这一次她还没来得及使力，直接被神剑掀飞了。
她摔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后面的赛拉表情狰狞，伸出手想要无效化男人的能力，神剑却完全不受控地飞向露琪，穿过孱弱的彩蝶，眼看就要洞穿她的胸膛！
*
暗无边际的空间之中，叶筝借着一丝水线往上升。
这一条水线是她最早放出去的，爬得最远，按理来说它过于纤细，在爆炸的余波都可以让它消失，不知为何它只是断裂了一半，叶筝接上了另一半，连成完整的向上的线。
现在叶筝所处的空间十分奇特，空间、时间仿佛被压缩了，这条线的长度不超过五百米，她却感受不到水线抵达的尽头是什么模样，上升的空间似乎是无限的。
更要命的是，主系统制造的链接通道坍塌，叶筝感受到了系统所说的通道之外的乱流。
黑暗之中，更深邃的黑色洞口在四面八方展开，引力强劲，它们想要将她吸引其中，又似乎是想要撕裂她。
叶筝突然想到之前被温小行用【命运奇点】流放到各个世界线，那种无可避免的孤寂和无边无际的恶意压在身上。
系统断联，在这个孤寂的空间之中，没有人会帮助她。
叶筝向上，不断向上，没有回头张望过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她扯住水线的手臂一紧，怔住片刻，嘴角扬起了恍然大悟的笑意，她将水线用力往下一扯，身体在失控的引力中轻盈向上——
如同跃出深海的鱼第一次见到了霞光，叶筝睁大的眼睛布满了惊艳的光彩。
水线在爆炸后出现的众多乱流之中，潜意识下挑选了一个熟悉的空间，它曾经来过的空间。
二维世界在她脚下流淌，这是【命运奇点】的奇点，所有属于《诡域王者》……或者更准确的说，属于叶筝的所有世界线收束于此。
上一次她用【溪流】浸湿了那份漫画手稿，将平面的世界扭转成立体的莫比乌斯环，然后她成功从无数条世界线中回到了属于她的世界。
现在回想，那时的她无限接近更高维的状态，空间、时间在她脚下流淌，仍由她摆布。
但这一次，这一次——
叶筝仰着头，惊叹着，上次来到这个奇点空间的时候，她总感觉有目光来自更远的空间注视着她，但并不让她反感。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目光的来源。
【叶——筝——】
断断续续的电流声在脑海里呼唤着她的名字。
【我终于定位到你了！】
系统欢快的电子音再次响起，等到它看清楚现在的情况，却吓了一大跳，信息量过载。
环形流淌的二维世界之上，是无数个世界的小窗口，它看到了叶筝所属的世界，也看到了它所在的世界。
还看到了许多同它的世界相似又不同的现代世界，甚至还有零星的古代和未来科技世界。
在众多世界中，有人在看《诡域王者》的漫画，有人在玩建模肖似叶筝的像素游戏，有人阅读着叶筝为主角的小说，页面古早……
这些全都是和叶筝建立起链接的世界！
甚至主系统从来不曾捕捉到这些世界，但它们却是真切存在的。
叶筝的目光扫过一个个世界，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发出无声的慨叹。
原来，同她相互给予力量的人，比她想象得多得多。
叶筝向上伸出手，缠绕在叶筝手腕上的水线向上游走，锁定一个停着直升飞机的世界窗口，有几人正带着东西慌慌张张地赶向飞机，发出暴躁的声音。
在众多嘈杂的声响中，叶筝精准地注意到了他，毕竟这道声音不久前还在威胁她。
而且这个世界呈现得最细致，看起来链接是最稳定的。
——一定是主系统所在的世界。
锋利的水线毫不犹豫飞向那个世界，就在即将触及的时候，窗口忽然变得透明，不稳定地波动着，气流震荡。
【警告！自毁程序已启动，剩余时间五分钟……】
突兀的红色警告再次覆盖了叶筝的视线，机械音尖锐响起。
“系统？”
不一会儿，她所熟悉的系统挤掉了尖锐的警告声，但它说出来的话让叶筝的脸色更为凝重了。
【王涛发现了你的异常，他要销毁主系统，断掉你与所有世界的链接！】
“断掉链接，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是依托主系统的力量与所有读者建立联系，包括我的存在也依赖于它，如果主系统销毁，我无法帮你开启通道，你很可能永远被困在这里，直至死亡。】
“他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要选择和我同归于尽？”
叶筝笑着，眼神沉沉，周围平和的空间已经有了明显的波动。
【他没有办法断开你和主系统的联系，只能想出这种办法。】
【他或许有办法将全部意识转移到裴西身上，继续在你的世界存活，但他毁了主系统，他将无法再转移意识，也不会有诡域光顾你的世界……】
“听起来，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
没了主系统的加持，他只是一个拥有异能的普通人，就算漫画法则照旧保护他的生命，他也不会好过。
最重要的是，主系统消失，没有了桥接两个世界的力量，她的世界就能摆脱诡域的威胁。
但美中不足的点也格外显眼，比如那些利用主系统的人得不到惩罚，他们说不定还能制造下一个系统，再比如，她的结局不算美妙。
“她们会认同这个结局吗？”
叶筝问道，她心里有了回答。
因为她也不认同。
如果命运留给她的每一条路都通向死亡，那就代表她可以选任何路，然后超越死亡。
“系统，改写叶筝的死亡结局需要多少人气值？”
【十亿人气，一千万行动点！】
“很好，我现在觉得这是一个小目标了。”
【那些世界不存在主系统，你与那些世界的链接薄弱，我无法提取你的人气！】
“那就由我主动建立连接她们吧。”
温柔的话音飘散在虚空，叶筝向前伸出手，紊乱的气流吹起她的头发，她的身体渐渐缥缈，像缓缓流动的水形。
眨眼间，她的手化作无数水色线条，像是蓝色血管一般。
它们有的中途被气流斩断，有的穿过紊乱的黑色空间，抵达那些尚且稳定的世界。
“系统，做好准备吧。”
在主系统自毁之前，夺取十亿人气！
第316章 · 第 316 章
地面上，男人像是突然感知到了什么，猛地抬头，袭向露琪的神剑一时不稳，在半空之中停滞一瞬。
僵凝的眼神闪过一丝光彩，露琪找准机会翻滚闪避，剑刃擦身而过，裹挟的凌厉剑势又一次将她掀翻，重重摔在了地上，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搅拌了一遍。
重伤趴在地上的露琪没有一刻颓废，她抬起眼睛，总是显得天真单纯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锋锐。
神剑转了一圈，回到王涛手中，他刚握住剑，彩蝶突然从他身后飞出，鳞粉落在皮肤上刺痛着神经，他用金属化的手一把抓住蝴蝶，狠狠碾碎。
“你们以为这种小把戏就能对付我吗？”
没了叶筝，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能对他造成威胁，就像是过去的五百年一样。
这个世界维度太低，所以主系统只要在这个世界开一个小口，搭建一个对外通道，那些异世界就能轻松连接这个世界，突破屏障进来。
而叶筝，她不过是借助了他所在的高维世界的力量侥幸走到了今天。
除了公司的托举，林知行还一直在暗地帮助叶筝，负责叶筝的系统被加密保护，变成了病毒一样的存在，主系统一时半会除不了它。
如果不是那个系统将意识同频产生的影响维度的能量输送给叶筝，叶筝连耍小聪明的机会都没有，顷刻就会被来自高维的导弹消灭，而不是现在还活蹦乱跳在不知道哪个世界里！
主系统已经丢失了叶筝的行踪，也极有可能是那个叛徒系统屏蔽了叶筝的坐标。
但他可以肯定，叶筝一定还在好好活着，导弹都消灭不了她，她绝对在蛰伏等待翻盘的机会。
王涛已经不敢再大意了，他动用了高维世界的武器，召唤了更多诡域，但形势依然失控，一想到叶筝卷土重来的可能性，他愤怒，也有可能是恐惧得发抖。
她进入了其它的维度，最大的倚仗就是系统，只要系统消失，她注定湮灭在宇宙的角落。
男人心里默念着销毁程序的倒计时，他已经等不及彻底除掉叶筝，哪怕自断臂膀，以销毁主系统为代价！
他的蓝眸盯着前方，却根本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眼底隐约闪着金色光芒。
不远处，靠着树木的赛拉动了动发紫的指尖，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向露琪，恰好挡在了她的前面。
“赛拉，你应该跑的……”
趴在地上的露琪拉着了赛拉的手臂，借着力量起身，表情复杂。
“跑什么跑，真以为我打不过他吗？”
见到两人又有了动作，王涛流露高高在上的怜悯，就像见到两只挣扎的蝼蚁，带着恶意的好奇。
“如果不是叶筝捣鬼，你们不会有站在我面前的机会。”
“在我的故事里，你们一个是早死的炮灰，一个是主角团最无关紧要的成员。”
“你在说什么鬼话？”
赛拉不耐烦地打断。
露琪则抬高眉毛，有些疑惑，“什、什么主角？”
“我的意思是，故事该回到正轨上了。”
王涛深吸一口气，金属手臂蓄力，周围的白色瘴气纷纷散开，手中的剑披露着势不可挡的光芒。
“永别了，露琪、赛拉。”
一瞬间，瘴气退散，两人的视野变得无比清晰，高高举起的神剑尚未斩下惊人的一击，仿佛全世界已经为它退让。
这一剑的攻势除非有人将她们瞬间带离，她们避无可避。
这就是主角吗？
露琪心头突然冒出这个词，生死关头，比起恐惧，她更加疑惑。
她不知道这个“裴西”嘴里说的主角是什么，但她觉得，主角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在两年前第一次见到裴西的时候，露琪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就像飞蛾总是被明亮的火光吸引，自发追随。
后来，她逐渐感受不到属于裴西的光亮，她的目光被更为明亮炽热的叶筝吸引，但越是靠近，她越迷茫于自己存在的意义。
露琪喜欢那些闪耀的人，她心底深处自认弱小，永远不可能像对方一样瞩目，举手投足牵动着全世界，但她又无法停止这种向往。
可现在，改变世界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
露琪垂在身侧的指尖动了动，一只蝴蝶突然停在了男人握住的剑柄上，他毫不在意，斩剑一挥——
剑身一颤，预料中的死亡威势并没有降临，握住神剑的王涛面色一变，神剑竟然再次脱手！
他的表情惊愕至极，完全没有想到神剑会脱离控制。
“哈哈哈哈你个蠢货，我的控制异能刚发力，这把剑的意识就不听你使唤了……”
赛拉睁大惊喜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嘲笑着，她只是猜测这把剑有一定的智慧，试着控制了一下，没想到真的可行。
她没有注意到，站在身侧的露琪展现出超乎寻常的冷静，一只神出鬼没的蝴蝶飞到女孩的指节，露琪一翻手，掌心出现了一粒金色珠子。
当王涛看清了露琪掌心的东西，他不敢置信道：“你把它取下来了？这不可能！”
那是属于他的神血，是联系他和神剑的媒介，也是激发神剑力量的重要物品，它只会受到真正主人的驱使，怎么可能飞到露琪手中……
不，王涛忽然想到了，神血也曾经被某个人耍手段驱使过。
“裴西曾经告诉我，叶筝拿走了他的血，取得了神血的认可在神圣裁决中胜出，夺走了属于他的神选者身份。”
露琪说着，嘴角的笑容有些苦涩。
蝴蝶停在金色珠子旁，口器隐隐沾着不明显的血，它的身体格外鼓胀。
露琪的手中突然幻化了另一只蝴蝶，吞了金色珠子，两只蝴蝶转眼消失，无影无踪。
王涛明白过来了，怒极反笑，他盯着露琪，没有之前的轻视，只有实质性的杀意。
“我不用神剑，你们照样死路一条。”
如今赛拉的能力无法作用在意识完全融合的他的身上，属于裴西的【金属异化】足够解决她们了！
男人双臂一振，两手化为重剑。他的焦躁几乎写在脸上了，在这样堪称决战的时刻，先是白木清，现在又是这两人，宝贵的时间和精力竟然耗费在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身上。
他的眼底闪过狠厉，没有急着冲向两个少年，两把重剑狠狠插入土地，地面微微晃动，连绵不绝的铁刃破土而出，锁定两人的方向。
自从他接管这个身体，裴西的异能也被开发到最大程度，【金属异化】可不仅仅是变化自身，金属元素无处不在，他可以变换一切！
除非叶筝、白木清她们突然找到这里，两人已经无路可逃。
高于房屋、锋利无比的铁刃破开地面，露琪却低着头，没有给予注意，她忽然蹲下身体，铁刃劈开的尘土已经溅落在她的身上。
露琪摸到了安静躺在地面上的神剑。
如果希望神不存在，如果这把剑只属于“主角”，那么五百年前又是谁举起这把剑，缔造了传世的伟绩？
说不定是和叶筝一样厉害的人，但是……也有可能是和她一样出身平凡，只是力气有点大足以举起剑的普通人呢？
露琪握住剑柄，在赛拉震惊的目光中发力。
*
某个世界里，女孩趴在白炽灯亮光笼罩的书桌上，层层叠叠的试卷下埋着一本漫画，眼角不知为何含着泪珠。
一缕轻柔得宛若无物的水线擦过她的眼角。
【当前人气值突破5000000！】
另一个世界，大雨滂沱，一个学生正听着歌过马路，书包上黑发黑眸的人物吊坠一跳一跳，一辆失控的货车的射灯打亮了暗沉的吊坠。
过路的学生只觉得视线一闪，回过神自己摔倒在红绿灯下，失控的货车堪堪停在她的身后。
【当前人气值突破10000000！】
……
又一个世界，劳累过度的年轻女人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打湿了工作文件，她急得眼红，可下一刻她一眨眼，发现文件完好无损，刚才仿佛只是她劳累过度的幻觉。
她揉了揉眼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捏了捏摆放在电脑旁的黑发玩偶，压压惊。
【当前人气值突破1000000000！】
……
叶筝用【溪流】探进那些与她产生了链接的世界，系统得以收集那些世界属于她的人气和力量。
两百万、五百万、一千万……突破的速度很快，可由于主系统的不稳定，这些世界的入口正在波动着，甚至一个接一个消失。
【要来不及了！在这些入口消失之前，我们很可能无法完成十亿的任务。】
系统不想说丧气话，但它有必要告诉叶筝事实，因为叶筝总有办法。
无边的暗色之中，叶筝向后仰身，双手化作无数水线连接着上方各个世界的入口，如同反方向坠落的烟火，闻言，她从极致的专注中睁开眼睛。
“你预测还差多少？”
【最小差距也有一千万。】
还有一千万的人气值该从哪里找呢？
叶筝忽然侧头，看向下方，属于她的世界正在脚下流淌。
她若有所思道：
“系统，你有试过提取这个世界的人气值吗？”
属于她的，最强烈复杂的爱恨都在这里，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老大们是这样的，四月份的我信心十足以为六月份肯定完结了，于是预定了七月的行程奖励自己出去玩，但我还是太高估自己的勤奋程度了，因此这几天我就不得不带上电脑一边玩一边码字了……
第317章 · 第 317 章
提取叶筝所属的世界的人气值？
【从你的世界提取人气值理论上是可信的……但难度远大于其它世界。】
【对于其它世界而言，“叶筝”是一个角色，对于你的世界，叶筝是一个复杂的人，难以根据量化的指标精准提取你的人气值，过于复杂强烈的情感反而会干扰我对意识频率的感知。】
系统忍不住补充道。
【尤其是现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对你的情感太复杂了，如果要尝试提取这个世界，就必须放弃某些世界，我无法同时处理这么大的工作量。】
系统说的委婉，叶筝知道它指的“复杂”有多么混乱，如果是一个月前，从这个世界对她狂热的爱与追随中提取人气值或许很简单，可现在，人们对她的恐惧和憎恶说不定超过了任何正面情绪。
“既然按照原本的节奏有可能失败，我们不如放手一搏。”
上空的世界窗口震动得愈发强烈，肉眼可见快速缩小，这个多重维度交织的特殊空间已经摇摇欲坠。
双臂伸展的叶筝放下了右手，半边交织的水线如潮水回落，随着搭在心口的右手回落她的温暖怀抱。
透亮的水在无尽的黑暗中散着莹润的光泽，柔和了叶筝紧绷的脸庞，黑眸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彩。
人气值的本质是相互吸引的意识在联结闪耀，在每个世界或许都有成千上万爱着她的人，在陌生的人流中为她呼喊应援，可唯独她出身的这个世界恨她、爱她、背叛她、忠诚她……没有人能逃脱名为“叶筝”的咒语。
无论系在她身上的情感是什么，她的存在是挥舞死亡的镰刀，抑或是深深扎根的信念与希望，毋庸置疑的是，“叶筝”已经深深地烙印在这个时代的生命历程。
哪怕百年之后、千年之后，她与她熟悉的一切人和事都消失在这片土地上，每一个新生的孩子、每一株破土的草，每一次冲破夜幕的日出……都是带着她的意志降临。
在无数个世界，唯独这个世界，永远摆脱不了她的意识，永远与她命运共振——
这个世界之所以美好，因为叶筝来过啊。
叶筝低头叹息一声，一眨眼睛，她在脚下流淌的细碎画面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们正用属于她们的战斗方式捍卫着对这个世界的所属权。
她的眼睛闪着细碎的笑意。
这个世界一定会铭记她们所有人，它之所以美好动人——
因为她们来过！
脚尖点在环形的平面世界，叶筝轻盈地向后一跃，如同游鱼跳入了水面，没入其中，在无边黑暗中划过柔韧而利落的弧线。
一半的水线依然连接着上空的小世界，像缓缓流淌的银河，也像是某颗恒星的轨迹。
渺小的身影跃入了环形的平面世界，平面上每个角落的每分每秒闪烁着扭曲的画面，仿佛所有人的痛苦欢愉都压缩在了一起。
这是叶筝的世界，尽管她在这个世界感受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立体，但它只是一个低维世界，高维存在可以轻而易举入侵。
悬浮在黑暗中的平面世界忽然波动起来，表层隐隐沸腾着，摩擦着，仿佛正经历什么剧烈的痛苦。
深色以一个点为中心，忽地在平面世界上蔓延开来，像是一滴雨率先落在了纸张上。
察觉到叶筝想要做什么的系统差点宕机，机械声失控破音。
【你、你要做什么，我们的人气值进度可是还不到二分之一！】
已经化作了水流浸湿着平面世界的叶筝没有回答它，她留在外面的另一半水线也正在缓缓收回。
【你要给这个世界升维？别说你现在力量虚弱，就算是你最全盛的状态，也不可能做到——】
叶筝在抵御那颗高维导弹时已经消耗了几乎全部的力气，她个人在高维力量的加持下确实有了突破维度的潜力，但想要让一个世界升维的难度可是呈几何倍数增长！
系统看出来了，叶筝想要用上一次用水扭曲漫画草稿的方式，将这个平面世界扭转成立体世界，突破维度。
为此，她甚至收回了连接其余世界的水线，人气值收集的进度一下子凝滞。
上一次叶筝扭曲的是漫画作者创造的空间，这一次可是货真价实的世界，居住着百万人的世界。
系统急得团团转，当务之急可是在主系统毁灭前收集十亿人气值，不然叶筝会被困死在这个空间！
【说不定等你用十亿人气改变死亡结局，你就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的维度了，但前提是你能改变死亡结局——】
系统语速急切，孤寂的空间里已经没有了那道白色身影，只有蔓延的水流打湿着褶皱的平面世界，像是一双无形的手正慢慢环抱着它。
“升维？它不是我的目的。”
叶筝终于出声了，嗓音像沉在水底，遥远而模糊。
“我需要十亿的人气，因此，我必须和她们站在一起。”
既然她贪心地想要攫取足够的支持，这种时候，又怎么能孤身俯瞰着这个世界的灾难呢？
水色扩大，打湿了平面上一张张神色各异、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容，一瞬间这个在平面流淌的世界仿佛发生了某种扭曲。
*
天空翻滚着白光，诡域仍在源源不断入侵，某个充满白色瘴气的空间内，有某一处瘴气消散，三人的身影无比清晰地对峙着，铁刃破开地面闪着寒光袭向两人。
没有躲闪，露琪握住了落在地上的神剑，她整个手臂发力，青筋暴起，她想要举起它。
露琪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沉重的重量，它在拖着她往下坠，与她疯狂角力着。
以至于一滴水落在她的手臂上，她以为是自己的汗水。
但她没有时间分心了，她听到了赛拉急促的呼唤，前方扑面而来的冰冷杀意让她汗毛倒竖，求生本能催促她赶紧逃离。
露琪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她杵在原地保持拔剑的姿势，或许任别人看是英勇无畏，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刻最清晰的情绪是对死亡的恐惧。
手中的剑柄震动着似乎想要脱离她，露琪下意识抓得更紧了，她的双眼紧闭，在铁刃即将劈来的时刻，勇气和求生本能交织爆发前所未有的力气。
她掏空了所有的力量，身体反而在这一刹那感到了轻盈。
在男人轻蔑冷嘲的目光中，落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长剑突然上抬了！
他疑心自己是否站太远看错了，下一刻神剑爆发金光，硬生生抵住了他驱使的铁刃。
不可能……
这是为主角定制的武器，露琪没有任何理由能够举起它！
什么是主角？他是故事的中心，机遇、力量、事件高光都会涌向他，臣服于他，属于主角的剑怎么可能莫名其妙背弃他？
“真是贪生怕死的东西。”
露琪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震惊不下于远处的男人，神剑竟然真的被她举起来了？
然而当她听到赛拉近在耳边的声音，表情更是惊愕。
露琪低头，她的双手正握住剑，而赛拉的手托在她的手下方，同她一起抬着沉重的神剑。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跑过来了？
赛拉没有理会露琪的惊讶，自顾自嘲笑着男人，“还真是你的剑，和你这个人一样是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啊！”
“你在说什么鬼话！”
“我感受到了它的意识，它怕被你的力量伤到，所以不情不愿地被露琪举起来了。”
王涛怒极反笑，他正想要反驳赛拉的胡言乱语，但他忽然想起了五百年前的某件事，表情一下子凝固了。
五百年前他被叶筝伤了记忆，意识也不完整，不知道神剑的来历，只知道它的威力强悍，或许可以杀了魔龙化的玛格丽特。
于是他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可以挥起神剑的人，那些以武力著称的骑士、大力士通通失败，直到有一天他召见了一群新兴的强大异能者，不抱希望让他们随意试试，中途却发生了意外。
一个极其危险的诡域降临，关键时刻，那个举止粗俗的乡野女人竟然举起了神剑，打败了怪物。
从此，帝国有了希望神。
记忆涌现，他发现刚才那一幕，和五百年前的那一幕如此相似。
“你是说，它是因为害怕才会被举起来……”
露琪匪夷所思地喃喃着，她想过神剑或许是被她的勇气打动，或许是被赛拉操控，也说不定是感动于赛拉在最后关头同她站在一起的羁绊……
赛拉嗤笑了一声，“要不是你死抓着它不放，它早就滚一边去了，什么神剑的认可，被它认可了才丢人……”
赛拉松开了托剑的手，露琪觉得手里的剑沉了些，但她可以自由挥舞，再也不是沉重得无法撼动。
“原来是这样。”
露琪握紧了手中的剑，剑尖直指着男人。
“谢谢你，赛拉。”
这个诡域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是轻柔的细雨，落在身上不觉得难受，反而有种焕然一新的清爽感。
不是得到神剑认可的才是主角，而是有勇气为了守护别人挺身而出的人，才是有资格举起神剑的主角。
王涛表情恍惚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漫画最初关于神剑的设定，还有角色设计的理念。
他死死盯着露琪和赛拉，忽然伸手抓住雨丝，一股熟悉的、令人震颤的力量触动着他的神经，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滑稽的意外——
这就是他厌恶玛格丽特和叶筝的原因，因为她们触及了不属于她们的力量，导致法则出现漏洞。
露琪误打误撞符合了早就被他遗忘的神剑设定，法则允许她举起了神剑！
男人憎恶地抹掉脸上的雨水，举起了剑又能怎么样，只有他的血脉才能激活属于神剑的真正力量，退一万步说，露琪就算真的能发挥神剑百分百的力量，也不可能杀死他！
他是主角，死的只会是站在他对立面的敌人。
主系统只差两分钟就会销毁，到时候叶筝就会湮灭在不知名的空间。
只要再等两分钟！
王涛一时间不着急上前，他谨慎地盯着两人，一如两人警惕地望着他。
露琪持着剑毫不退让，专注的眼神第一次透着冷锐，而一旁的赛拉则显得有些游离，她抬眼看向天空，发现白色瘴气消散，这个诡域被人破除了。
小雨却不曾停歇，原来这不是诡域内的天气，这些水珠竟然穿透了诡域，下个不停。
“叶筝？”
赛拉顾不上远处的敌人，她四处张望，如果不是武姝说叶筝可以告诉她答案，为什么她杀死了那些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财富和权力却没有想象的开心……她才不会来这里。
对了，问题还要再加上一个，为什么她开始变得和叶筝一样软弱了呢？
刚才她冒着生命危险跑去帮那个家伙举起那把剑，莫名其妙得就像叶筝在血花诡域跳下龙骨拉住她。
滋滋滋——
另一个空间。
【当前人气值突破6亿！】
第318章 · 第 318 章
上城区没有落雨，烈日之下血腥味、腐臭味弥漫到每一个精心打理的角落，盛放的花卉无人观赏，安静舒展着枝叶。
希斯走出皇宫的会议室，眉心微皱，她刚和大臣们商议了资源调度的问题，那些人含糊责任，哪怕致命危机盘旋在头顶，他们也不愿吃亏付出。
两个侍从跟在她的身后，她们身上都缠着绷带，明显受了伤，可眼下整个上城区找不出几个安心可用的人。
连希斯脸上也不可避免有了伤痕，一道浅浅的伤疤横在眼下，这是昨天被飞溅的石块划到的。
先是那个赛拉带人将上城区打得猝不及防，她的异能无效化在对付人一方面堪称所向披靡，追随者也是一个比一个凶残，杀死的人物名字一时半会都念不完，要是再带上那群人显赫的头衔称号，足够写一本不薄的册子。
赛拉消失后，她的人溃散而逃，活着的人松了一口气，可诡域依旧在肆虐，急需有人领导混乱的局面。
希斯亲眼见到裴西杀死皇帝，她找到皇帝的尸体，用衣服包住皇帝的头颅，将头颅带回到皇宫藏在冷库里。
然后她对外宣称皇帝已经转移到安全地方，由她出面替皇帝传达命令，指挥行动。
幸存下来的贵族们不见皇帝，并不服气她这个年轻的公主，余首相却率先站了出来表明支持，希斯也展示了皇帝的信物和手稿，众人不得不低头，勉强配合希斯。
毕竟，皇室除了这么一个声名不显的公主，其他人要么死，要么失踪，稍微一盘算，她竟然成了王位继承者的第一顺位！
“殿下，余大人请求见面。”
一个侍从快步走到希斯身边，在她耳边低声道。
希斯的嘴角勾起转瞬即逝的弧度，不到一周时间，她的气质变得更加自信从容了，眼里没了忐忑怯懦，反倒是那些平日里优雅高傲的权贵们，在这种时刻浑身写满了恐惧与不安。
……但有一个人例外，他将这次的危机视作天大的机遇，短短几天，他就从余家小少爷摇身一变成了会议大臣，填补几天前死去的大哥的位置。
如果不是余天明说动了他的首相父亲，她不会这么顺利拿到代政权。
虽然这是她和他一早就约定好的事情，只是从没想到会遇上这样巧妙的机会，顺利迈进了关键的一大步。
但希斯清楚——
凡事皆有代价。
余天明和余家想扶持一个傀儡，她心知肚明利用这一点而已，等到这次的灾难结束，她力排众议成功登上王位，她与余天明的争斗迟早会拉开序幕。
不过，这也是至少一年后的事情了，现在她还需要维持和余天明的盟友关系。
然后，她会在废墟之上迎来属于她的盛大加冕礼……
希斯的疲惫散去，她的步伐越来越有力，跟着侍从来到了一间待客室的门前，她让侍从们留在外面，推门而入，将门紧紧关上。
“午安，公主殿下。”
房间内的人礼貌问好，希斯转身吓了一跳。
年轻女人穿着休闲的白色衬衫，袖子高高挽起，显得不太正式，但行礼的姿势挑不出一点毛病，语气恭敬。
“……武姝？”
“你——”
希斯咽下了惊讶疑惑的话语，她已经反应过来了，刚才那名侍从应该是叶筝埋在皇宫的眼线，武姝以余天明的借口请她过来。
“你想做什么？”
“或者说，叶筝想做什么？”
武姝失笑，“我忠诚于叶筝，但我又不是她的傀儡，你们别把我的想法都算在她头上，这可让人有点不爽。”
“抱歉，是我失言。”
希斯从善如流，“那么你想做什么？”
“皇帝不是藏起来了，是死了，我猜尸体就在你的手里。”
武姝的唇边还挂着笑，眼神却没有笑意，带着锐利的探究。
希斯的面色一下子冷淡了。
“叶筝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也知道，我不清楚她对你的想法，但我很好奇——你要如何处理诡域的真相呢？”
希斯面无表情反问，“什么诡域的真相？”
“魔龙不是带来诡域的罪魁祸首，诡域在这种时候大规模降临，只对失去人心的皇帝和皇室有利，再加上你们曾经对龙骨的隐瞒……”
“五百年前的阿斯顿皇室就像现在这样处在摇摇欲坠的边缘，直到诡域降临打破局面，诡域对谁最有利，谁就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我的推理没错吧？”
“哈，不愧是治安局的队长。”希斯低头笑了一声，“但是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是皇帝，我没有这样的能力，你找错人了。”
“顺便告诉你，皇帝很可能没有死，他换了一个身份，应该就在下城区。”
闻言，武姝皱起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怪不得叶筝总是语焉不详。”
希斯道：“所以你应该去往东区，协助叶筝——我没有想到你会留在这里。”
“我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武姝说着，表情顿时严肃。
“公主殿下，看来您比我知道的更多，也比我更聪明。我想您也清楚，魔龙与诡域被联系在一起五百年，皇帝又特意制造灾难继续把诡域的罪名钉在魔龙和叶筝的身上，要让人们相信真相并不容易。”
“如果你愿意出面，一切会变得不一样。”
等到这场灾难结束，武姝相信会有人醒悟真相，但她们需要更有力的证据。
叶筝与皇帝是政敌，天然对立的身份会让她们的话语显得失了一定的可信度——但如果是阿斯顿皇室的公主亲口承认皇帝的罪行呢？
希斯不自然地眨了两下眼睛，视线移向窗外，其实在看见武姝的那一刻，她隐隐察觉了她的来意。
那一天，她抱着父亲的头颅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痛恨、解脱的情绪通通发泄在眼泪里，他死得太轻松，与他的罪行不够相配，她发誓要让他的罪恶大白于天下。
……可是，他是她的父亲啊，她流淌着阿斯顿皇室的血脉，尽管她厌恶他，在所有人眼里她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血脉，也意味着不可分割的罪孽！
一旦她站出来揭露真相，阿斯顿皇室注定会消失在历史舞台，而她作为公主也将黯然退场。
她苦心经营的地位，刚刚握住还没焐热的权力……难道全部都要抛弃吗？
希斯一只手抓住窗台边缘，她转头看向武姝，眼里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杀意。
“可是我、我、叶筝她……这是她的意思？”
这根本不是她们的过错，可她们二人注定要有一人承担不属于自己的罪名！
“我说了，这是我的意思。”
武姝用力闭眼，语气却带着一丝笑，“我好像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在那场讲话里直接告知真相。”
叶筝只让她配合赛拉进入上城区，再没有其它命令，武姝也不清楚叶筝现在的情况。
武姝选择留在这里，因为东区的战场已经集结了足够多的战士，处在权力中央的上城区又是另一个重要战场，等到灾难结束，她可以立刻在上城区配合叶筝的后续行动。
但内心深处她有一份私心。
武姝曾经口出狂言要陪叶筝遗臭万年，她选择追随叶筝，愿意同叶筝一起承担所有的下场，这不代表她甘心受人误解。
而且……叶筝是最不该承受误解的人。
“发动诡域的能力掌握在皇帝的手里，他想利用五百年来根深蒂固的谎言，污蔑与魔龙为伴的叶筝太容易了，她口说无凭，反而显得她在胡乱攀咬。”
“只要能达成最终目的，她不在意恶名……说不定，这也是她想要的，这个世界不需要第二个希望神。”
叶筝从来不打算当一个完美无缺的拯救者，她用冷酷的方式摧毁人们心中希望神的存在，不是为了成为新时代的神明，或许是这个世界在虚构的神话中迷失太久，人们是时候回归自我了。
武姝说着停顿了一下，突然间，她舒了一口气，神情有些许释然。
“抱歉，她不会逼你，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是我冒犯了。”
“公主殿下，谁也猜不到明天的局势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巨变，但自始至终，她一直把你视作朋友，我想今后也不会有改变。”
希斯拽住窗台的手愈加用力，叶筝和余天明对于她的价值是一样的，暂时的结盟，然后伴随着无法避免的立场对立，如果她不是在小时候就认识了叶筝，她会毫不犹豫做出选择。
阿斯顿皇室的毁灭包含在叶筝的计划之中，或许在很久之前的那间教室，年幼的叶筝和她各自在心里默默许下宏愿时，她们注定有了相悖的一天。
武姝不知何时消失了，空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希斯一人。
她的身影久久凝固在窗边，微风拂过她规整的盘发，没有一根发丝被拂起。
风大了些，敞开的窗户吱呀作响，希斯伸手关窗，雨珠滴落在她的手臂，她抬起头。
奇怪，天空根本没有云，只有高高悬挂的太阳，这是哪里来的雨呢？
一滴冰凉的水落在她的眼下，顺着脸颊流淌，希斯不经意瞥见了窗户上的倒影，眼下的伤疤变淡了。
“哈……哈哈哈哈。”
希斯摸着眼下伤疤的位置，笑出泪水，叶筝以温柔又不可抗拒的方式宣告她的宏愿。
事已至此，她作为阿斯顿皇室的公主已经输了。
不，在叶筝抛弃叶家，抛弃希望神，抛弃神选者身份的时候，在她固守着阿斯顿公主身份的时候，态度相错之际，叶筝已经赢了。
毁灭即是新生。
在做出决定的一瞬间，希斯像是卸下了所有不堪的重负，她走出房门，脚步无比轻快。
她在走廊遇到了余天明，十分自然地同他微笑打招呼，在对方困惑的眼神中擦身而过，没有半分停留。
走廊外下着细雨，余天明转头望着这场突兀的雨，下意识地后退，某种本能的恐惧在隐隐作祟。
“……叶筝？”
脑海直觉般地闪过这个名字，余天明被自己荒谬的猜测逗笑了，那个人远在下城区的东区，隔着千里之远与数不尽的诡域，异能怎么可能辐射到这里呢？
更别说，这点小雨又有什么用，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就蒸发干净了，只要他不出去，远离水源，叶筝也不可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用水线绞杀他们。
余天明扶着眼镜，望向远处，不远处诡域散发的白光阻碍了他的视线，他很快收回眼神，赶紧往走廊更深处走去。
因此他不知道，这场雨不同以往，它代表的不再是杀戮与毁灭，它轻轻落在每一个暴露在外的伤口之上，都是一场小小的新生。
更远方的人们抬起头，干涸的眼睛有了水光。
*
——滋滋滋
【当前人气值突破七亿！】
系统大声提醒着，还剩余一分半的时间，它已经在拼尽全力提取人气值，然而比起是否能凑到十亿人气，它现在更担心叶筝的身体能不能再撑一分钟。
就算叶筝此刻身处更高的维度，异能从外向内浸染可以发挥更高的力量，但要在世界范围内降下这样一场治愈的雨，消耗是可怖的。
第319章 · 第 319 章
浅淡的蓝色浸透了环形的平面空间，如同环绕行星的外环，叶筝极淡的身影立在中央，几乎化作了幻光。
她的身体被主系统和王涛主导的法则排斥在外，无法回到属于她的世界，但他们无法阻挡她的异能渗入，水流打湿了她能够触及的所有空间，由外到里化作那个世界连绵的雨。
距离主系统自毁还剩一分半，但她只剩下大约一分钟的时间，【万物之母】不是凭空变换力量，这里没有多余的人为她提供能量，她唯一能消耗的只有自己。
身体的颜色越来越稀薄，叶筝仰头，上空的世界窗口在扭曲的空间中一个接一个消失，留存的不多了，通往公司所在的世界窗口只剩小小的缝隙，这是系统苦力支撑的成果。
她忽然道：
“系统，你知道我为什么笃定会赢吗？”
【什么？】
焦头烂额的系统听起来有些茫然，以绝对客观的算力来看，叶筝选择的每一条路获胜的可能性都很微小，但奇怪的是，她总是胜出的那一个。
叶筝的语气透着难以掩盖的疲乏和虚弱，可话语中的从容和淡定莫名让它安心，它回想到过往许多关键时刻，历历在目，奇异的淡定了下来。
【因为你是叶筝。】
它回道。
“嗯？”这个十分主观的回答出乎叶筝的意料，她低笑了一声，“好吧，这个答案也不错。”
“但我有一个更准确的答案。”
紊乱的气流锋利地刮过她，叶筝仰头望着无垠的虚空，她的双腿和衣摆化作流淌的水，环绕着她的纸片一般的平面空间开始扭曲，像是平静的水面掀起涌动的波浪。
“曾经有人在五百年前告诉教皇玛希一个预言，五百年后魔龙复苏，灭世级别的诡域降临，国家毁灭。”
“比起预言，它更像是指引，不是吗？”
系统陷入沉思，它忽地想到一个更让人在意的问题，当时究竟是谁告诉了玛希这个预言？
玛希忘却了那人的模样和声音，唯一的印象是“神明”，那人甚至给了玛希传承【万物之母】的办法……
系统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叶筝似乎没有注意到它的疑惑和震惊，继续道：
“其中两项已经完成，还差最后一项，也是最让人恐惧的部分——毁灭是一个多么残酷的词啊。”
叶筝叹息。
“可毁灭一定意味着狂风暴雨、海啸山倾吗？”
声音回荡在空寂的虚空之中，叶筝将双手放在胸口，浅淡到几乎失去颜色的身体像冰一样融化，水流淌下，她闭上眼睛，水痕划过眼下，如同垂泪。
走到这里，她得到了很多朋友，也失去了很多人，她不后悔，唯独没了失败的理由。
压上全部的生命力，这是她的最终武器——
生与死相互依存，她要用最后一场洪水、最温柔的洪水，带来毁灭与新生！
洪流从中央四散冲刷，被水流包裹的空间颤动着，仿佛正发出呜咽。
*
下城区东区，看不到尽头的诡域和怪物已经让人变得麻木，突如其来的大规模诡域潮更是搅乱了作战计划，队伍被打散，通讯手段全部失灵，对外界的情况一无所知。
消灭了一个诡域又无可避免进入一个诡域，有人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受伤的年轻男人踏过同伴的尸体，将武器砸在地上，掩面流泪。
随着他的崩溃，聚在这个诡域里的其余骑士也失了战斗意志，诡域根本没有尽头，他们现在所作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迟早死在下一个诡域里。
灼痛的伤口忽地感受到了一丝清凉，绝望的气氛中，一个垂头的女人率先察觉到了不同寻常，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望向天空。
其他人很快也感受到了这场雨的神奇，纷纷站起来，本能地高举手臂迎接着治愈的雨，震惊取代了麻木。
“这、这就是s级诡域吗？竟然存在这么神奇的天气！”
“不，这是异能，绝对是异能……是哪个强大的辅助系进来了？”
“我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辅助系异能者，但是，有一个人她似乎有这样的能力……”
众人面面相觑，清凉而温柔的雨丝拂拭浑浊的心口，一个名字清晰浮现，让人止不住发颤。
他们既恨着那个名字，此刻又忍不住呼唤那个名字。
“……叶筝。”
【人气值突破7亿5000万！】
太阳当空，万里无云，天空却突然降下了一场雨，落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其它城区的人们也纷纷抬头，阳光与雨珠一并落下，晃得眼睛发软发酸。
就连诡域的怪物也动作停滞，感受这一场不同寻常的雨。
“一定是叶筝！”
“这是叶筝的【溪流】，我在书上读过，它有强大的治愈能力，而且可以变化成和水有关的各种形态……”
南区的临时避难点，一个小女孩在人群中口齿伶俐分析道，她的家人穿过人群连忙把她抱走，其余的居民沉默无言，表情复杂，看着担架上渐渐恢复生机的伤员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人气值突破8亿！】
“宁杉！”
某个诡域内，不久前才觉醒异能的女孩被异植的尖刺钉在地上，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正在流失，耳边是同伴慌张悲痛的呼喊。
忽然间，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身上，她失焦的视线竟然逐渐清晰，还没来得及惊讶身体翻涌的力量，她看见了带刺的藤蔓朝她挥舞，立刻凝聚力量发动异能，蛛丝牵着住了藤蔓，她的同伴也赶到她的身边。
【人气值突破8亿5000万！】
轻缓的雨丝温柔而强势冲散了诡域内的白色瘴气，王涛也意识到，这场雨又是叶筝在捣鬼！
她明明被困在了异空间，能力竟然还能影响这里……
他越发庆幸销毁主系统的选择，再给叶筝一些时间，她说不定能成为比他还要更高维度的存在。
不到一分钟了，系统一销毁，叶筝再也无法挽回败局。
王涛盯着拿着神剑严阵以待的露琪，忽然间侧头，他看到了几个人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都说了，你们不可能杀死我的。”
他咬牙，回过头神情阴狠。
就算叶筝能从那个空间完好无损地回来，她也无法杀死他，这是低维世界不可违抗的法则，更别说眼前这些人。
“你们为什么总是要不自量力和我作对？”
烦躁和一股无名的恐慌包围了他，事情一件又一件超出他的预料，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最关键的主系统自毁倒计时上，就像盯着叶筝的死亡倒计时。
然而露琪等人却不给他空闲的机会，凌厉的剑光伴随四面八方的压力袭来，大怒的男人用手化作金属盾牌，挡下一击。
没有神血加持的神剑也不足为惧，可拿着神剑的露琪实在是太扎眼了，王涛另一只手变化成重剑，瞳孔紧缩，他要证明谁才是故事的主角！
不远处，白木清抬手感受着雨点落在手心。
虽然不知道叶筝现在身处哪里，但毫无疑问，她正与她们一起战斗着。
【人气值突破9亿！】
另一个世界，林知行站在基地大楼的天台，天气干燥，手中的漫画草稿却一点点被打湿，变得黏糊脆弱，拿在手里的分量也更重了。
原本她打算把这叠属于王涛的草稿烧成灰烬，扬在风中，或许这样一来漫画法则就会消失。
“看来我做了多余的事情啊。”
如果她没有冒险拿出草稿，叶筝大概也能销毁它，属于叶筝的力量正在反过来掌控它。
林知行注视着草稿，楼下突然又爆发了尖叫声，她奇怪，明明导弹的危机已经解除了，还有什么值得恐惧的吗？
林知行望向远处，草坪上的直升飞机转着桨，一个老人在众人的护送下带着资料安全进入飞机。
他要带着备份资料跑了，林知行瞪着眼睛，却无可奈何，她可没有叶筝那样的异能。
手中的重量越来越沉，林知行察觉到不对劲，一低头，发现被浸湿的纸张隐隐颤动、膨胀，仿佛有什么力量正要冲出来。
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唐明希无忧无虑地躺在床上，她正在沟通叶筝登场纪念日的相关活动，然后和李怡心一起期待着今晚的漫画更新。
她抬头看向窗外，发现原本晴朗的天气不知何时乌云密布，连忙跑到阳台收起了晒太阳的叶筝棉花娃娃。
*
人气收集比系统想象得更顺利，叶筝在她的世界本就有惊人的人气基础，偌大的国家没有人不认识她，最困难的是从人们复杂的意识中提取对叶筝的正面情感。
然而，叶筝用一场雨轻而易举唤起了沉睡在人们心中期盼的、充满希冀的情感。
在世界之外的虚空，水流裹挟了环形的平面空间，无形的力量扭动着空间，它成了一个流动的水环。
系统不再出声，它不知道叶筝还能撑多久，最后40秒，它全心全意投入工作之中。
【当前人气925365374】
诡域内，白色骨刃从后方突刺，限制了男人的行动，一个晃神，他的腿被疯涨的杂草束缚。
【当前人气948263829】
露琪抓住机会，在赛拉的掩护下，金色的剑劈向男人的头顶，男人见状露出了不以为意的轻蔑。
【当前人气972374832】
天台上，手中的草稿迸发着奇异的能量，林知行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她握着草稿的手忽然松开，浸水的纸张竟然被风轻盈地卷上天，吹向远处。
更远处，直升机已经起飞。
【当前人气987346485】
叶筝在无尽的空间中睁开不存在的眼睛，她已经失去了实体，意识寄托在异能上，试图撬动她所包裹的世界。
平面世界在水流的裹挟下越发大幅度地波动，扭曲出不该属于它的立体结构，辐射出异常的能量，周遭气流混乱。
主系统销毁倒计时还剩下20秒，但她最多支撑10秒了。
她在心里默念着倒计时，10、9、8、7……
【当前人气值998374752】
金色的剑尖触及了男人金属化的皮肤，王涛好整以暇注视这一幕，仿佛他不是受到致命威胁的那个人。
另一个世界，老人安心坐在飞机上，看着下方逐渐变小的绿荫地，抱着包长舒一口气，只要远离这里，至少不会被异世界的疯子怪物威胁。
再也不见了！
漫无边际的流水之中，叶筝接载了太多讯息，她不清楚是大脑过度使用，还是她已经无力再思考，混沌得连简单的数字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3、2、1。
属于叶筝的倒计时结束，在诡域肆虐的世界内，治愈的甘霖在此刻凝滞住了。
失去意识前，叶筝听到了很多声音，唯有一道最为清晰——
【当前人气1000000000！】
【当前人气突破十亿！】
凝滞的雨仿佛是错觉，就像此时此刻，老人盯着空中翻卷的纸张，它滴下的水落在直升机的窗户上，而另一个世界的王涛睁大眼睛盯着刺入胸口金属的剑尖，不敢相信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您已花费一千万行动点，成功消除“叶筝的死亡结局”！】
播报的机械音同时在两个人的脑海中响起。
王涛目眦欲裂。
在水流之中，叶筝睁开了黑色眼眸。
第320章 · 第 320 章
【您已花费一千万行动点，成功消除“叶筝的死亡结局”！】
【成功消除“叶筝的死亡结局”！】
【消除“叶筝的死亡结局”！】
……
【叶筝的死亡被消除——】
主系统就像出了bug，短短的一句通报在王涛耳边无尽循环！
王涛吐出一口血，他分不清是刺入胸膛的剑，还是刺耳循环的通报导致的。
钻心的痛苦搅得他失去思考能力，他下意识发动金属化能力从内部抵住剑尖，保住了最脆弱的心脏。
这一剑不算致命，但王涛无比清晰地感知到，那股保护他的力量消失了，他没有了属于主角的不死祝福，叶筝取而代之！
王涛并不清楚叶筝消除死亡结局究竟意味着什么，但他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的意义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男人抬眼，他看见天上的白光消失，属于正常世界的太阳映入眼帘。
诡域消失了，他们正站在广场上，周围的建筑大多被无尽的战斗推平，成为废墟，因此他一眼就能将大片区域尽收眼底。
所有笼罩在东区的白色光罩竟然在同时消散，显露城区原本的模样，拿着武器的人们无不惊异地望着天空，从甘霖降临的那刻起，仿佛事情有了奇迹般的转机。
就连握着剑的露琪也在晃神，就在刚才的某个时刻，她敏锐地感受到世界像是有一瞬间停滞了，当它再次运作，明明还是那副场景，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废墟边缘，恢复了一点力气的白木清再次开启【神域】的视野，白色瞳孔颤动，东区的诡域就像是被无形的一剑通通斩断，正在消失。
只有东区吗？难道其它地方也是如此？
白木清勉力扩大【神域】范围，当她的大脑后知后觉理清了她接收的讯息，一下子陷入了震惊迷茫的情绪。
在场的无数人，只有王涛明白发生了什么。
诡域实际上是两个世界的交界空间，如果它们齐齐消失在这个世界，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这个世界不在原来的维度坐标，因此所有链接的通道断裂！
这个世界就在刚刚短暂的一瞬间，升维了。
紧接着，王涛头皮发麻，寒意蔓延四肢，叶筝竟然能让整个世界升维，那么她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耳边恼人的播报声突然被一个倒计时代替，男人愣怔住了。
……3、2、1，直到数到最后，他终于明白了过来，主系统自毁了！
“——不！”
*
悬浮在虚空的环形平面拧成了首尾相接的立体环形，从远处观望仿佛有人在宇宙中勾勒了一双黑色眼睛。
当它被勾画而成的时刻，飘浮的微尘震散，混乱的气流被无形的高热能量瞬间荡平，无数细微的物质摩擦爆炸，没有一点声音，只留下纯净的、恍若新生的黑。
似乎还是那片空间，又似乎在无知无觉中，所有的一切焕然一新，如同每一块物质都被替换的忒修斯之船。
覆盖环形的水退潮，朝着最中央的位置回流，消散的意识再度凝聚，水底出现一道似有若无的影子，只有一双深邃的眼睛格外清晰。
意识先一步抬头，一双眼睛率先浮出水面，带起的水流向下流淌，组成女人的脸庞、脖颈、躯体……随着她的起身，血肉由外向内疯狂生长，身体内部渐渐填充，逆反着生长规律。
这一幕堪称震悚，无视了生命的秩序与生长的规律，怪诞之中又有着超越生死的威严壮美。
汇聚的流水凝成了完美的身体，叶筝却不觉有异一般，立体的环状空间将她围在中央，她轻轻抬手，白袍加身。
叶筝环视四周，她凭空行走，触摸立体的环形世界，无数影像在眼前快速淌过，有正在发生的事情，也有过去、甚至是未来的影像。
她成功了。
改写叶筝的死亡结局之所以需要那么庞大的人气值，因为这不仅是改写《诡域王者》的故事情节，它的真正意义是抹掉叶筝的死亡——
一个超越了死亡的人，会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如果按照世俗的认知，或许，担当得起“神明”一词。
对于叶筝而言，这代表了没有尽头的征途，听上去有些可怕，但又让她心生澎湃的期待。
为了十亿人气值，她链接了每一个支持着“叶筝”的世界，明白这个宇宙的绝望和痛苦没有尽头，但所幸，她的生命将拥有无限的广度和长度，她不会抱着遗憾离开，因为她将永远奔跑在通往理想世界的道路上。
循此征途，终有抵达！
叶筝的手用力按在面前的空间，影像上所有诡域正在消散，男人狰狞的面容定格，金色剑尖刺入了他的胸膛，他金属化的双手抓住剑身，仍在搏斗。
现在，还有未竞的事情摆在她的面前。
盯着这一幕，叶筝忽地想起，“系统？”
寂静的宇宙中没有回应她的声音。
按照那个世界的时间，主系统已经自毁，她的系统作为主系统的一部分，也一并消失了。
叶筝转头，原本悬在上空的世界窗口通通不见了，包括读者们所在的世界。
这可不是她想要的。
她还没有亲口告诉系统，为什么她一开始就笃定了胜利，虽然系统很有可能已经猜到了。
抚摸着世界的右手隐隐发烫，【万物之母】翻涌着前所未有的力量，叶筝也终于能够肯定先前的所有猜测。
——【万物之母】是诞生于她的能力，是未来的她给玛希送去了【万物之母】，又带给玛希预言和传承启示，最终将能力和线索传承到十七岁的叶筝身上！
亿万人的意识将她重塑成比肩神明的存在，这样沉重的因果让她不能随意干预过往的重要事件，只要行差踏错一步，她就无法成为今天的叶筝，因此她只能从细节将命运一点一点推动到她的目的地。
冥冥之中，叶筝能够感受到来自宇宙的更高层级的法则，制约着个体超出规格的力量。
比如，她无法用磅礴的力量将还活着的敌人直接摁死。
就像是那些神话故事一样，神明不能使用超出世界上限的力量。
触碰到新的屏障，叶筝笑了一声，展露了重获新生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但她总有办法。
叶筝的手指在面前的世界影像上一点，点在男人的额头，【万物之母】发动，一缕力量悄无声息潜入。
耀眼的阳光之下，王涛用力拔出刺入胸膛的剑，他不断后退，惊恐地望向四面八方，就像是随时有洪水猛兽跑出来吞没他。
没了主系统，没了法则护身，叶筝正不知道在哪里盯着他，他如同砧板上的鱼，不知道致命的时刻何时到来。
忽然间，王涛抱住头，神情恍惚，眼神失焦。
从世界的异常中回过神的露琪脸上还带着怔然，见到对方状态奇怪，她顾不了太多，拿着剑继续砍劈，一道道剑光照亮她固执的面容，她不会剑术，但只要她挥舞无数次，总有一次能杀死对方！
王涛狼狈闪避着，突然间，他身体的金属化消失，露出了震怒惊骇的表情。
就在露琪不敢相信她轻易再次将剑送进了男人的胸膛时，王涛怒吼出一个名字——
“裴、西！”
本该消散的意识竟然在这具身体重聚了，干涉着他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裴西的意识想要置这具身体于死地，发动【死亡回溯】痴心妄想试图回到身体未被占据的时候——愚蠢至极！
“你根本不可能回到那天！这是叶筝的诡计，她想要彻底杀死我们！”
在危急时刻，王涛的大脑反而前所未有的清醒，发动【死亡回溯】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就算时间能倒回十分钟之前，也无法影响已经超越维度的叶筝。
它本就是诞生于低维世界的能力，说是时间回溯，实际上仅仅能重置他影响力以内的事物……
“不要轻易用掉你的【死亡回溯】，这是很宝贵的能力。”
待在同一具身体的两个意识同时想起这句话，不久前，叶筝在交战裴西时曾经所说的话，似笑非笑的温柔神情犹在眼前。
心脏传来剧痛，眼前忽然闪过白光，王涛痛苦得下意识闭眼，等他再次睁开眼睛，低头一看，一把剑正刺入他的胸膛。
男人抬眼，发现白色瘴气还没有完全消散，阳光刚刚破开诡域，【死亡回溯】大约把他带到了一分钟前。
他僵硬地握住剑身，抵挡它进一步，重复着他曾经做过的动作，脸上一片空白。
【31、30、29……】
耳边是机械的倒计时，如同挥之不去的魔音。
主系统重置了。
不到三十秒，叶筝还想要利用系统做什么！
*
【您已花费一千万行动点，成功消除“叶筝的死亡结局”！】
【叶筝你成功了！】
熟悉的机械音再次上线，它似乎并不知道已经被销毁过一次，叶筝眸光闪动，眼底闪过无奈包容的笑意，打断了它激动的话音。
“告诉我暂停主系统自毁的办法。”
系统不明所以，它本能般配合叶筝回答。
【最直接的办法是断电，关闭宿主机电源，但是这件事只有屈指可数的公司高层有权限关闭，现在让林知行想办法也来不及了……】
“我亲自去。”
叶筝抬头望向上方，主系统还在，世界窗口也尚未完全关闭。
最初她的目标是销毁主系统，但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不仅是为了她的系统可以继续陪伴在身边，她需要主系统穿梭世界的力量，主动掌握它，帮助她实现更远的征途。
系统震惊，它还没有从叶筝的回答中反应过来，屏幕上呈现的景象瞬间变化。
不再是虚无的空间，它看到了熟悉的、冰冷的实验室。
叶筝眨眼间抵达了这个世界。
她扶着金属桌面，不自觉摩挲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这里的能量上限很高。”
她不知道在哪里关闭所谓服务器的电源，但只要让这片区域的电力全部失效就好了。
叶筝转身走到落地窗前，这座城市正值傍晚，她看到远方已经升起光亮，她在读者论坛发出的照片里曾经见过它们全部亮起的辉煌美丽。
但她暂时没有空闲欣赏。
叶筝的一只手把玩着一个小巧的电子设备，熟悉着她即将操控的能量，又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抵住落地窗的玻璃。
特制的防弹玻璃顷刻裂开纹路，将外面的城市切割成无数小块。
轰——
长达数十米的落地窗炸裂，玻璃碎片飞溅，无形的气流在园区上空荡开，大楼才亮起的光源迅速熄灭，所有设备黑屏，电脑前的研究人员发出惊呼
一时间，整座园区陷入寂静，只剩下夕阳的余晖。
直升机稳稳飞在上空，老人看着古怪的纸张不一会就在空中散开，化成湿漉漉的碎片飘散，心里嘲笑自己的大惊小怪。
真是的，一张纸还能对他做什么吗？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老人扫了一眼就挂断，从今往后他与这座园区和这项实验无关，他会飞到大洋彼岸重新开启新的生活和事业。
然而他放下手机一转头，飞机忽然剧烈晃动，他的头重重磕到了玻璃窗上。
“你——呃！”
老人刚要指责驾驶员，耳边突然一声巨响，炸得他失去听觉，脑袋剧痛，他恍惚觉得耳膜破裂出血了，伸手往头上一摸，果然摸到了血迹。
“啊啊啊——”
他身边的秘书尖叫起来，但老人已经听不到了，窗户炸开的碎片有一个深深扎进了他的脑袋。
另一个世界，与裴西意识争抢身体控制权的王涛无心再思索叶筝想要做什么，眼前他必须彻底把裴西消灭，他才能重新计划复仇，他还能控制主系统，还有活着的希望——
【金属异化】在他的周身筑起铜墙铁壁，他集中所有的意识清缴裴西的残念，明明是他赋予了他的存在价值，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时刻反抗他！
“滚开你这个异世界的怪物！把身体还给我，我会打败叶筝，我会拯救这个国度……”
“你早就输了，叶筝她驱赶了所有诡域，她已经成了真正的救世者！”
男人字字诛心，他不了解叶筝，不了解露琪、赛拉、白木清……但他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裴西的人。
“你、你这个怪物还没死，叶筝还没有成功——”
裴西的声音越发微弱，大脑的混沌痛苦减轻，王涛知道自己要胜利了，他恶狠狠道：
“我死了，你以为你能活吗？”
趴在地上的男人颤颤巍巍站起来，突然间，亮光笼罩了他，他被晃得脚步一踉跄，发现护住他的铜墙铁壁消失不见。
王涛握紧双拳，死亡的颤栗爬上背脊，为什么会这样？这一次他连最后一个异能也失去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升维了，导致某些角色所拥有的能力可以影响到来自高维的他……
“赛拉！”
男人愤怒恐惧地回头，迎接他的不是赛拉轻蔑嘲讽的视线，而是一道金光熠熠的剑光！
身体本能想要躲避，但脑海再次袭来阵痛，他错失了躲避的时机。
“露、琪……”
当锲而不舍的神剑第四次划开他的胸膛，不详的数字让王涛有了绝望的预感，比起肉.体的苦楚，撕心裂肺的精神折磨让他更为苦不堪言，另一道意识还在拉锯着这具身体的大脑。
他看见了露琪含着泪光的坚定眼睛，呼唤露琪名字的声音脱口而出时，他已经分不清是谁的意识在呼喊，谁在愤怒、谁在悔恨、谁在悲哀……
意识弥留的最后一刻，王涛最后一样悔恨是当初不该让露琪加入主角团的，她分明那么平庸，他跨越了五百年的生命怎么能终结在她手里……竟然终结在她的手里！
“再见了，裴西。”
露琪松开手，她看见了那双蓝眸眼底的金光消散，插在男人胸口的金剑也随之消散，那道不属于这具身体的灵魂消失了，就像那些诡域一样。
“再见了。”
露琪喃喃着重复了一遍，她用力一眨眼睛，泪光消失在眼睑，她伸手阖上那双不甘又迷茫的蓝色眼睛。
尘埃落定，她选择记得他最初的、最好的样貌。
露琪站起来，她环顾四周，满目疮痍的城区没有了诡域，没有了针锋相对的人，她抬头看着天空，想起了两年前凌云小队组建之初许下的愿望，最后只有她抵达了目的地。
“……终于。”
一声轻叹在满是服务器设备的机房响起，叶筝站在一台电脑屏幕前，拿着一块金属，仔细摩挲着，几个白衣研究员缩在角落惊恐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主系统就存放在这个东西里面吗？”
“那我收下了。”
如果不是它被创造出来，或许叶筝的故事不会被开启，也有可能，叶筝的故事将以另一种方式展开。
无论如何，从今往后它的用途只有一个，为叶筝开启一段又一段新旅途。
叶筝走到大楼最顶部，这个世界已经坠入夜幕，远处依然灯火通明，更胜白昼。
她终于亲眼见到了这个世界的模样，比屏幕上呈现得更美，更鲜活，晚风吹来别样的味道。
循此征途，终有抵达。
*
唐明希正在百无聊赖刷着手机，今晚《诡域王者》的漫画就要更新了，临近结局，每一次更新都让人抓耳挠腮。
她刷遍各个社交平台，最后实在无事可做，又打开了论坛。
论坛的最顶部的热帖很快吸引了她的视线，因为标题只有一个微笑表情。
唐明希好奇地点进去，然后眼睛困惑睁大——为什么主楼只有一张城市风景照会成为热帖？
她看了一眼发帖人的名字，明白了。
【叶筝：^_^】
【作者有话说】
明天论坛，大概还有四章左右就正文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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