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室内，叶筝看完漫画最新更新，点进论坛，惊讶发现了不少眼熟的贴子。
用了一会儿时间，叶筝才在系统的梳理下明白发生了什么。
随着她的人气上涨，越来越多的读者维护她，为她蒙受的不公出声维护，有趣的是，不少读者因为喜欢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公的存在。
叶筝抵着唇，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轻笑，读者们真的很有意思呢。
那些负面言论从来没有让她伤心过，一直以来，她只会为温暖的、爱护的话语而动容，此时此刻也是。
“系统，我现在的人气值有多少了？”
叶筝很久没有关注过人气值了，自从她杀了塞克斯，原剧情近乎崩塌，这个世界已经不可能朝着《诡域王者》的故事线发展了。
她没了限制，或许在漫画作者的影响下裴西还有“主角光环”，但在她的意志面前，光环已经无法再支撑裴西主角的位置了。
看着论坛有人又有人在求“叶筝传”的资源，叶筝的黑眸笑眯眯。
系统告诉她这句话已经成为了热梗，不仅在论坛，各个平台的《诡域王者》相关讨论下都有这个梗出没。
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中，人与人不该有主角、配角之分，担当别人眼中的“主角”是一件沉重又荣幸的事情，如果这个宇宙真的存在“叶筝传”，叶筝希望每一个阅读者能够幸福。
【人气值已经突破八十万，行动点剩余：5200】
系统汇报。
“人气涨得好快，可惜没有需要行动点的地方了……”
【在原剧情的世界线上《诡域王者》的动画很出圈，一季更比一季火，虽然现在剧情改变不少，应该不影响动画的不断破圈。】
【甚至，动画比原剧情同样的时间点更火，讨论度更高了！】
系统声音激动，还有一种说不出的与有荣焉。
叶筝沉吟着，听到系统激动的声音抬头，疑惑问道：“这样的剧情会这么受欢迎吗……”
【我能观测到的原剧情世界线有限，根据我的推测，原剧情世界线的公司很有可能也发掘了《诡域王者》的可能性，动用各类资源推动出圈，以实现链接异世界的目的。】
“说起来，行动点究竟是什么，它为什么可以对抗原剧情的阻力？”
叶筝若有所思地问道。
【意识频率的相似会让两个世界产生一定程度的链接，两者的能量场会相互影响，人气值是意识频率的量化，而行动点是影响力的量化。】
【简而言之，你对读者的影响力越高，你产生的能量场越强，哪怕是来自高维世界的意志也无法扭曲你的存在。】
叶筝认真听着，时不时点点头，她忽然问道：“既然你说影响力是相互的，行动点是影响力的量化……”
“那么，行动点的作用应当不限于消除原剧情的压制，我也可以利用行动点——对你们的高维世界进行反向影响。”
系统一惊。
【理、理论上是这样，但我暂时无法找到你想要的操作途径。】
【对于高维世界而言，你们的时间、空间是可以随意翻阅的，如同漫画书一样，但漫画书里的人不可能操纵书外的人，最多改变书里的内容，从而间接影响书外的人。】
【你的世界所处的维度局限了行动点的使用，就像雨水只会从天上倾泄到地面，不可能从地面回流到天空。】
系统解释完，发现这个比喻对叶筝来说不合理，因为说不定她真的有能力让水倒灌进云层。
【总之，我暂时没有办法让你从书里伸出手打读者一巴掌。】
“我不会打读者巴掌的。”叶筝回道。
【这不是重点——如果你真打了，说不定有些读者还会很高兴。】
叶筝只好先把行动点放在一旁，尽管她心里依然跃跃欲试。
杀死塞克斯只需要1000行动点，接下来行动点只会越来越多，她却没有地方使用了——
还以为扭转死亡结局需要很多，或许是因为原剧情的“叶筝”只是察觉到限制，刻意消失在裴西的故事里，并没有真正死去。
所以，杀死塞克斯并不算突破死亡结局。
叶筝再次打开了手机上的漫画平台。
最新一话的末尾停在白燚告诉裴西神剑可以销毁龙骨，罗伊向裴西坦诚身份，表明立场。
已经过去了三天，她用教廷放弃龙骨的承诺换回了秦路，皇帝却不愿意在明面上勾销其罪名，于是秦路被她安置到了下城区的圣行骑士团基地，暂时只能掩盖身份生活。
由于从赛拉手中收缴的龙骨放置在圣行骑士团基地进行看守和研究，叶筝特意安排了人员负责疏散周围的居民，并准备好了相应的补偿金和安置地点。
有不少人因为恐惧龙骨离开了，也有不少人选择留下。
不是对补偿金和安置地点不满意，而是相信叶筝，相信圣行骑士团会保护好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她们一直在这么做，许多人都看在眼里。
同时，圣行骑士团扩招的消息吸引了很多女人，她们从帝国各个地方跑来，一时间，周围反而更加热闹了。
皇帝还恬不知耻地想要她交出已有的龙骨，叶筝直接无视了他。
她在皇宫埋了不少眼线，但没有人比得上希斯所在的位置方便。
在交易之前，叶筝从来没有向希斯打听过重要消息，她不想置她于险境，同时也顾虑对方的立场。
现在，叶筝没必要再有顾忌。
至少在皇帝死前，她们的立场是一致的。
*
皇宫内，希斯很快收到了叶筝传来的消息。
罗伊坦诚身份，选择和裴西站在一起。
希斯对于罗伊的选择早有察觉，蓝色眼眸没有一丝波动。
罗伊不是蠢人，或许皇帝曾经向他许诺过格外有诱惑力的未来，但眼下惨淡的情况，谁还会相信他呢？
但显而易见，罗伊也不是聪明人，从一条沉船跳到另一条沉船。
希斯揉了揉额角，她这些哥哥没有一个让人省心，如果罗伊选择背叛皇帝，她就没有了和他联络，监视裴西他们行动的理由……
等等，罗伊选择裴西，并不代表背叛皇帝，和皇帝决裂。
罗伊暂且不提，那个裴西既然可以接纳白燚这个隐瞒龙骨真相的罪人，也不会拒绝皇帝的示好和帮助吧？
他现在背着皇帝行事，不过是因为暂时的利益不一致，那位对处理龙骨一事表现出了明显的抗拒。
希斯忍不住露出轻快的笑容，多么简单！只要掌控人的欲望，就能掌控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老大们果咩纳塞，这两天又在改毕业论文第四稿了，4月30号就要上交，只能慌慌张张挤出更新……
262 · 第 262 章
下城区的南区，裴西一行人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在白燚的引领下进入一个偏僻的钟楼。
白燚在钟楼的地板上摸索着一块块落灰的砖，表情凝重，嘴里默念着数字。裴西在一旁盯着他，默默观察着规律，罗伊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间，地板震动，众人脚底一空，跌进了看不见底的黑洞，惊呼声也被吞没。
远在上城区教廷的叶筝走在典雅的白色长廊上，茂密的花丛摇曳，两个受她提拔的主教正向她述职，叶筝忽然似有所感地往外一看。
这个时候裴西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吧。
叶筝的眉宇微微下压，漫画里白燚告诉裴西神剑可以销毁龙骨，虽然她仔细评估过，以他对战赛拉时的水平来看，裴西的实力不可能对龙骨产生实质性的威胁。
但以防万一，她还做了别的准备。
希斯和罗伊之间有着特殊的快速联络方式，现在的罗伊应该收到了希斯的消息。
叶筝并不了解希斯和罗伊以及皇帝之间的情况，所以她只告诉希斯，让罗伊阻止任何会对龙骨造成伤害的行为。
就算是她，也不知道希斯究竟会如何执行她的要求。
叶筝相信希斯会执行得很好——希斯甚至可以指挥罗伊毫无痕迹地在大赛上制造骇人的事故，对于罗伊而言，希斯或许就象征着冷血的权威。
“教皇冕下，我们已经划分好了新的教区，请您过目。”
一旁白发苍苍的新主教恭声道。
叶筝回神，她接过文件，步伐慢了下来，将新教区的划分地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随着白家的分崩离析，各地都有不满贵族领主统治的平民在骚动，但碍于贵族们手下强大的异能者，并没有造成大的动乱。
叶筝却借此机会，提出教廷为了更好地协助管理治安，决定重新划分教区。
重新划分教区，意味着地区主教和高级神职者们的势力布局将被打乱，而叶筝能趁着这个机会任命新主教代替地方的顽固守旧势力，从而进一步集中教皇的权力。
叶筝轻轻摩挲着手中轻薄的纸张，低垂的面容看不清表情。
“冕下，我真的很高兴您能给我这个机会，重新划分五百年不曾变动的教区，这是注定载入史书的节点！”
老迈的女人激动到大喘气，一旁更为年轻的主教连忙为她顺气。
她们原本是修道院的修女，在修道院进行修行和慈善工作，严格意义上来说连神职者都算不上，没想到未来的某一天自己能参与这样的大事。
叶筝弯起眼睛，道：“你们做得很好，我很荣幸能借着你们的光一起载入历史。”
如今她坐上了旁人高不可及的位置，所掌握的权力越发庞大，她不必再像以前一样事事处心积虑。
现在的叶筝挥手间就能让庞然大物崩溃，可是在遮天蔽日的权柄阴影之下，她无法事事躬亲注意着每一个角落，她拥有许多下属、同盟、无数可调动的资源，但不可能做到如臂使指。
尽管如此，她们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年轻主教表情惊慌，连忙摆手，“是我们借着您的光彩，您就是我们的神使，不、简直是帝国的新神……”
说到一半，她突兀地闭嘴，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逾越的话。
叶筝忍不住轻笑一声，她把文件还给了两位主教，“我不是什么伟人，只是历史的必然一环，就算没有我，也迟早会有女人站在这里。”
望着两位主教恍然的表情，叶筝没有继续说话。
说不定许多年后，再也不会有人站在这里，神赋的权柄成为展列在玻璃柜中的遗物。
裹着青草气息的微风扬起了黑色发丝，叶筝将碎发往耳后一挽，她瞥见了远处有一棵郁郁葱葱的橡树，在多年前，树下曾经站着她和白木清。
橡树抖动着沙沙的叶子，树下两个年轻的修女背对着她们，不知道正在聊些什么。
修道院的修女都是贵族出身，提拔她们，一是她们对教廷的工作熟悉，二是她们的出身能使某些人让步，如今上城区的贵族们已经不大在意女人当神职者到底合不合规，只要他们的家族还能扎根就好。
在特殊时期为了自己的利益，他们的思维是十分灵活畅通的，可以忍气吞声的。
但叶筝想要的可不仅于此。
细碎的阳光透过枝叶折射在叶筝黑亮的眼眸，如同黑曜石一样敛着光彩，细看有一丝狡黠的笑意。
好吧，刚才说的话过于光明伟岸了，她也并非没有私心，她很荣幸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她叶筝。
无论历史如何颠倒轮回，无论宇宙中的每一条世界线如何波动，叶筝都一定会到达这个地方。
她很年轻，太早看到了理想的无穷无尽，美好的愿景是那样遥不可及，即便穷尽一个伟人的一生也难以亲眼目睹。
但叶筝却不觉灰心和无力，望不到头的高峰反而带来了充盈的动力。
“我已有了新的地方主教的人选，明天就正式宣布新区的划分吧。”
叶筝的尾音轻快上扬。
*
西区，天色黑沉。
残破的废旧工厂冒着黑烟，火光映红了冰冷的金属，一群人围在空旷的场地上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目不转睛盯着场地中央打斗的两个人。
有人时不时转动眼珠向上往，没有人敢出声。
“赛拉，你已经输了。”
“输了龙骨，连现在的位置都守不住，真是狼狈啊。”
健硕的女人一摸头，短寸的黑发染上不明显的血迹，她啧了一声，看到对面模样更狼狈的赛拉，心情又立刻好转。
自从帝国总站被赛拉这个疯子炸掉，上城区的贵族们没法再偷摸来下城区观看非法的竞技场，她一下子失去了重要的收入来源，干脆杀了总吞钱的黑心老板，带着朋友们来西区碰碰机会。
听说赛拉在西区劫掠了不少好东西，又在帝国的征讨下元气大伤，谁不想来啃一啃这块肥肉？
赛拉的异能是伤害无效化，传说中能让数十人的异能消失，但对女人来说这个异能并不可怕。
她只是c级异能者，异能是偏辅助类的强化，在竞技场打败对手靠的是出神入化的身手和层出不穷的暗器。
因此，她成为了竞技场的吸金利器，明明胜率居高不下，观众却不信任异能孱弱的她可以一直赢下去，乐此不疲押注她会输。
女人笑得看不见眼睛，看吧，这一次她又要赢了。
正在场地另一头的赛拉，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捂着脱臼的右臂，眼睑隐隐抽搐，眼睛猩红。
“赛拉，你带着你的残兵败将退出这个地方，我不会追究你的麻烦。”
“……”
“你的能力，只能吓唬吓唬那些离了异能连走路都不敢的巨婴，你的信徒也只是一群扯着旗子的普通人。”
“你还要继续吗？”
赛拉表情阴沉至极，咔的一声，她忍痛把脱臼的手臂接回去。
她回道：“是该结束了。”
“对了，你是不是忘了，我还有一个能力啊？”
寸头女人笑容一僵，她突然觉得天色过于黑沉，抬头一看，天黑得快要掉下来。
再看第二眼，盘踞在上方的不是夜幕，是通体漆黑的巨龙展开了翅膀。
……不可能啊！她分明早就打探好了消息，赛拉失去了龙骨，这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龙也不再跟随她，出没在西区甚至是隔壁北区。
“我派她们找点东西而已。”
寸头女人愣在原地抬头，巨龙们密集的黑色鳞片反射着冰冷的月光，悄无声息守在废弃工厂之上。
“你在耍我？”
女人先是大怒，这些家伙悄无声息地待在上面一定是赛拉的指示，她明明早就可以驱使巨龙让她原地求饶……
想到求饶，女人飞速变换了脸色，她立刻举起双手缓缓蹲下身体。
“赛拉大人，我是多么荣幸能够与您交手，感谢您愿意赐教……”
赛拉的面色没有丝毫转好的趋势，她慢慢走近，红瞳翻滚着浓烈的情绪。
女人的心脏狂跳，她屏气凝神地盯着逼近的赛拉，身体的全部感知涌向某一处，那里藏着她的爆炸性武器。
她丝毫不怀疑这个女孩玩够了就会杀了她。
但她作为竞技场上的长胜冠军，无论何时都有信心击败对手，哪怕自己也活不了。
就在寸头女人的手正要往某处伸的时候，她看见赛拉站在她的面前，突然笑了。
少年嘴角扯起的笑容十分割裂，和充满暴躁杀意的猩红眼睛仿佛不属于同一个主人，也像是野兽顶着人的皮囊，模仿着人类的举止。
“我很欣赏你，我，允许你留下来。”
赛拉几乎是咬牙切齿道，就像有人拿刀抵在她脖子上。
寸头女人不觉得惊喜，只觉得惊吓，一时间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赛拉瞪着眼睛，像是透过面前的人看着另一个人。
她一定要亲自去上城区杀了叶筝！
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她可以勉为其难用一下和叶筝一样收买人心的手段。
【作者有话说】
赛拉：师夷长技以制夷
263 · 第 263 章
很快，前来挑衅的女人带着她的朋友们投降，当场宣誓成为圣徒的一员，向赛拉效忠。
赛拉懒得管事，把她们丢给下属安排。
她抬头，对着歇息在屋顶的龙身人一勾手，对方一挥翅膀降落在地面，赛拉却依然保持着抬头的姿势望向夜空，眼睛发怔。
南区经过上次的混乱，警备力量加强了，赛拉只好先暂时搁置南区，至于被叶筝带走的龙骨，赛拉不得不承认目前夺回来的可能性不高，只能让叶筝再嚣张几天。
听说中城区也有龙骨，但位置太远，于是下城区的北区成为最合适的选择。
自从在七岁那年被困在血花诡域，赛拉日夜和冰冷的龙骨为伴，它不会说话，是死物，却能为她源源不断提供力量，是她最可靠的同盟。
皎洁的满月散落着辉光，赛拉向月亮伸出手，然后拳头收紧，泛白的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她要抢在叶筝之前找到所有龙骨！
黑龙庞大的身躯忽然低伏，与龙躯相连的女人俯身，睁着黑黢黢的眼睛，在赛拉耳边吐出滞涩的音节。
“……在交界的地方？”赛拉咕哝道。
覆盖着黑鳞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龙身女人慢慢直起身体，发出了人类之躯不可能迸发出的长鸣。
赛拉仰头看着龙身人，阴翳的神色闪过一丝困惑——难道是她的控制异能在起作用？这些家伙越来越聪明了，力量似乎也在无声无息地增长。
她其实根本听不懂她们的语言，叽里呱啦不知道在说什么，奇异的是，她可以凭借直觉猜到她们的意思。
赛拉动作敷衍地拍了拍黑龙躯体，不管怎么样，反正她们已经完全以她为首，变得更强是她们应该做到的事情。
就让叶筝等着瞧吧，她会带着真正的魔龙踏平上城区，踏平那个永远不会向她开放的、把她踩在脚底的地方！
第二天，摩拳擦掌的赛拉正要出发北区，突然收到一个让她不快的消息。
教廷重新划分了帝国的教区，有的教区合并，有的教区割裂成不同的教区，西区也不例外。
赛拉从来没有在意过哪个地方属于哪个教区管辖，她不理解叶筝突然搞这一出是要做什么，不过，这一次新教区的大主教是安娜贝拉那个啰嗦的老修女。
收到消息的赛拉嗤笑一声，是熟人就更好办了，安娜贝拉她们和露琪都是一类人，软弱无用。
赛拉跳到了黑龙的背脊上，蓬乱的金发在烈日下十分灼目，黑色龙翼舒展，驶向天空。
*
“龙骨、龙骨到底在哪里……”
气喘吁吁的少男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罗伊望着白色的光罩慢慢消散，露出了黑色的金属空间。
半天前，他们顺着秘密通道往下走，一堵黑色金属墙壁封锁了道路，裴西用金属异能和神剑突破了阻碍，可迎接他们的不是埋葬的龙骨，是一片枝繁叶茂的乐园——
他们很快回过神，是诡域！
这个诡域十分异常，待的时间越久身体压力越大，他们很快锁定了一只异常轻盈的兔子，判断它就是核心，但它的速度太快又十分擅长藏匿，没有人能追上它。
罗伊差点以为自己要内脏爆裂而亡，幸好紧要关头，白燚当机立断火烧整个诡域，就在他们要被浓烟呛死之前，诡域终于消散了。
形容狼狈的裴西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他一把拉起队友，凝滞的蓝眸注视光罩消散，忽地，他像是感应到什么，视线看向中央的位置，白色遗骸静静躺在地上。
白燚小心翼翼走过去，蹲下身体观察，好一会儿才下了结论，“是魔龙的翼骨。”
“所以，龙骨为什么会藏在……诡域里？”
裴西说完，他环顾四周的金属空间，判断出这是异质石构成的地下密闭空间。
异质石因为能隔绝诡域的侵蚀，因此被用于建造庇护所和一些特殊通道。
裴西很快明白了，为了埋葬龙骨，当初的领导者们建立了两重囚笼，一是坚不可摧的异质石，二是极度危险的诡域，万一有人破开了外层的金属囚笼，里面的诡域将毫不留情地杀死闯入者。
裴西心有余悸，那股要命的压力让他现在都无法完全直起脊背，如果没有白燚，他们很可能葬身于此。
“当年的那位白公爵能力是结界。”白燚皱眉，连他都不知道里面会这么凶险。
“或许是他‘捕捉’了这个诡域，将龙骨放置其中，又用异质石彻底隔绝，不允许存在龙骨重新出世的可能性……”
白燚说着，心里有一霎迟疑，白家的家主们代代守护着龙骨的秘密，伴随秘密一同传承的是警告。
不允许任何人接近龙骨，就连白家后代也不可以。
“白先生，谢谢您。”
裴西忽然道，表情诚挚，“如果不是您，我们就算找到这里也无法平安离开，更别说在教皇之前拿到龙骨。”
白燚看了一眼围住龙骨的三个少男，他缓缓闭上眼睛，是啊，这是不得不做的事情，哪怕强大智慧如他的先祖，也绝对想不到五百年后会出现一个叶筝。
如果他们不这么做，迟早有一天，叶筝会亲自来这个地方拿出龙骨，没有人能猜到她会用龙骨做什么事情。
“没有你点醒我，我恐怕还在浑浑噩噩当罪人，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坚……”
中年男人笑着拍拍后辈的肩膀，忽然间，他想起了一道冰冷又坚定的白色身影，笑意消散，止住话语。
裴西看出了对方的情绪低落，还想说什么，一道身影打断了对话。
“龙骨是找到了，我们要怎么带出去？带去哪？”
裴西看向抱臂的罗伊，他站起身，说道：“白先生已经联系好了南区的部下，正好南区因为赛拉的破坏还在大面积维修，人员和交通来往复杂，我们可以趁机把龙骨送出去。”
“我们计划把所有龙骨集中送到一个荒凉的区域，这样一来，其它地区的诡域不说消失，至少能减少很多。”
罗伊听着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好主意。”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反驳，也没有追问那个荒凉的地方是哪里。
裴西说完沉默了片刻，他的手忽然按上腰间的剑鞘。
“其实，那是我的备选方案。”
他一把抽出长剑，金光晃过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当场销毁龙骨，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罗伊眼皮一跳，他盯着裴西手中的剑，下意识地张开嘴，话语堵在喉咙间。
“不，你先等等！”
剑势掀起的气流淹没了他的声音，罗伊睁大眼睛望着剑光势不可挡劈向静静躺在地上的龙骨。
264 · 第 264 章
这一剑的果决出乎罗伊的意料，他察觉到裴西不再是以前那个会犹豫、需要同伴给予肯定和信心的学生，回想一开始结识对方的时候，罗伊竟然觉得回忆变得模糊了。
闪电般的剑影声势浩大袭向龙骨，金属地面翻起深深的裂痕。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剑光消散，躺在地上的白色翼骨似乎后移动了一点。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的沉默，凯乐挠挠头，“不、不愧是传说中的龙骨，连希望神当年都无法销毁它啊。”
裴西抿着嘴收起长剑，对于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但仍然有几分不甘心。
他刚才并没有使出全力，他清楚，就算他全力以赴最多也只能给龙骨留下划痕。
裴西没有丧气，他和手中的神剑正在快速融合，他的金属异能简直就是为使用神剑而生。
在未来某一天，他一定可以做到。
“看来，只能先采用另一个方案了。”
裴西看向白燚，“真是麻烦您了。”
白燚摆摆手，“你们已经做得够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吧。”
现在的白家虽然一落千丈，但数百年的积累不会一下子蒸发，普通百姓们信服叶筝，可大大小小的贵族们表面上对叶筝点头哈腰，背地里哪一个不记恨她呢。
尤其是远离中央教廷的地方管理者，叶筝尚且没有能力收服他们，让他们唯命是从。
他们想要瞒着叶筝掩藏龙骨并不是难事。
叶筝还是太年轻了，她登上教皇的宝座本来就是十分有争议的事情，在这种风雨摇摆的时刻，她不想着先维系好教廷一派的贵族势力徐徐图之，反而毫不留情地动摇整个上城区的根基。
白燚带着三人离开地下空间，他们走出灰暗的钟楼，刺眼的阳光迎面而来。
裴西回头看了一眼钟楼上的时间，发现刚才诡域内的时间流速似乎与外面不同。
他打听了一下，距离他们进入地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天。
花费的时间超过了预计的计划，裴西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他摇摇头，告诫自己没必要想太多，怎么可能事事都在叶筝的掌控之中？
白燚消失了一会儿，裴西三人在无人的巷道等待，好不容易等到他再次回来，中年男人却挂着心事重重的表情，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那座钟楼很快会被拆掉，龙骨会乘上运货列车去到该去的地方。”
闻言，裴西舒了一口气。
罗伊微微眯起眼睛，他发现裴西和白燚之间有种无声的默契，裴西脸上没有一点对龙骨去向的好奇和疑惑。
他和白燚瞒着他们两个队友商量好了。
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他们两个？还是……在忌惮他？
哪怕裴西嘴上说信任他，可他的行为却没有表现半分信任。
罗伊站在建筑阴影之中沉默着，他想起了希斯前天晚上说的话。
那天他向裴西坦白之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又收到了希斯的传音。
希斯是他血缘上的姐姐，在皇室的存在感极低，低到连他都只知道名字，听说她的天赋等级也很低，所以皇室没有对外宣传过她的能力。
罗伊是为数不多知道她能力的人。
【心灵印刻】，据希斯自己介绍这是一个c级能力，通过手掌触碰对方的额头，就能在一段时间内与对方建立心灵感应。
说是心灵感应，其实就是一种心灵沟通的能力，而且只有希斯可以发起沟通，他无法主动找希斯，只能被动和希斯进行沟通。
每隔一段时间还要想办法偷偷去找希斯完成感应条件，不然感应失效太久，没有向希斯汇报，会引发皇帝的怀疑。
这也是他厌烦这种任务的重要原因，他永远不知道下一刻脑海里会跳出什么命令，仿佛人生就是他人的提线木偶。
然而，希斯消失许久的声音在那一天冷不丁响起，让他头皮发麻。
“罗伊，父皇一直知道你们的行动，明天你们就要出发去找龙骨了吧。”
“放心，父皇不会阻止你们的，但……罗伊，你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啊。”
“这一次我替你瞒下来，接下来就像往常一样汇报你们的、不，是裴西的行动吧。”
当时的罗伊气愤又警惕，他质问道：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我不信他会允许裴西挖出龙骨，希斯，你们别想再利用我伤害别人了。”
“如果你指的别人是裴西，那么不用担心，想一想父皇对塞克斯皇兄的做法，想想他对你的那些命令……如果没有叶筝的话，裴西已经成为了如日中天的少年英雄了吧。”
“要是接下来裴西如父皇所愿解决龙骨的祸害，他破例成为王位继承人我也不会惊讶呢。”
希斯的话语激起了他长久以来埋在心底深处的困惑，他一直在刻意回避那个男人对裴西的特殊，但现在想来，皇帝到底为什么会利用他这个亲生儿子给裴西铺路？仅仅因为他的实验品出生吗？
皇帝一边纵容塞克斯声名狼藉，一边苦心积虑默默帮助裴西，在皇帝的计划中，裴西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神选者，而他则承担了所有不可见人的阴暗……
罗伊默默咬紧牙关，一旁的三人浑然不察，裴西注意到白燚的脸色不对劲，追问道：“白先生，您还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叶筝发布了划分新教区的计划，我们要加紧行动了。”
见三个少男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他语气沉重地解释道：“或许要不了多久，叶筝就能里里外外掌控整个教廷，到时候我们的行动会越来越困难。”
裴西握紧拳头，坚定道：“那好，我们即刻出发去北区吧。”
几人正要出发，白燚却突然道：“你们先去吧。”
“我必须亲自确认龙骨到达那个地方。”
*
“说起来，裴西他们舍近求远先去南区找龙骨，有些奇怪呢。”
教皇宫内，叶筝收到了希斯的消息，裴西等人已经找到龙骨，龙骨安然无恙被运输去了某个地方，由白燚亲自押送。
白燚的异能强大，感官敏锐，叶筝派不出合适的人选跟踪龙骨的去向——武姝倒是适合，但她现在有了别的任务。
叶筝不担心找不到龙骨，白燚如今的势力大不如前，他能选择放置龙骨的地方不多。
比起白燚亲自护送龙骨的消息，叶筝更在意的是龙骨的埋葬方式。
用封闭的异质石空间困住诡域，再利用诡域形成天然的防护，掐灭任何人发掘出龙骨的可能性。
用来困住龙骨的诡域一定都是极度危险的，裴西他们接下来要面临不小的挑战。
叶筝不得不感叹皇帝真是费尽心机，他一定十分惧怕着玛格丽特。
思索着，叶筝的嘴角向上扬起，眼睫却低垂着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想起了血花，还有藏在血花中的魔龙头骨。
……看来，血花不是突然降临的，它极有可能是埋葬在地下用来困住龙骨的诡域，五百年后意外突破到地上，造成了大量的伤亡，吃饱喝足后又回到地下。
数年后，它或许是再次感到饥饿，又一次现世，赛拉也终于有机会回到正常世界。
叶筝靠在深红色的椅背上，阳光透过彩窗轻抚她的发丝和轮廓，却无法照亮她的面色。
“文森特·阿斯顿……”
唇齿间清晰地挤出那个名字，他犯下的罪孽涵盖之广，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叶筝随手拿起茶杯喝一口，心情稍稍平复后，进一步思索起龙骨的事情。
血花当时是在东区出现的，如今埋在血花中的魔龙头骨已经被她放在圣行骑士团基地，可她依然在东区的其它地方感应到龙骨的气息，只是找不到具体方位。
叶筝觉得自己有必要再亲自去东区一趟。
她现在可没有办法随意出行，必须做好防护准备，不然指不定她乘坐的列车上就突然爆炸。
明里暗里记恨她的人可不少，尤其是新教区计划确立之后，叶筝已经派人加强教皇宫的守卫力量。
以她现在的实力不用担心刺杀之类的意外，但她不想身边的任何人遭受意外。
处理完桌面上的文书，叶筝一个人漫步到空旷的训练场，望着蓝天白云心情开阔不少，又转悠回去了。
人造的训练场已经不再适合她锻炼异能了，叶筝无奈叹气，她要是一旦认真动用力量，恐怕偌大的教皇宫会陷入瘫痪。
她似乎有一点明白了白木清从小到大的心情。
听说白木清现在定居在东区，或许可以找她帮忙定位可能存在的龙骨……
叶筝的脸色忽然淡了些，她想起上一次见到白木清的情景。
她知道以白木清的性格不会责怪她毁了白家，她也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任何不当之处。
或许正因为白木清毫无埋怨，叶筝反而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过了好一会儿，叶筝回到办公室，桌面上又多了一封信，是希斯又传来了新消息。
她能够坦然地指挥希斯和武姝，因为她知道她们想要什么，也知道自己可以给她们想要的。
白木清想要什么呢？
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叶筝很快有了答案，凝滞的面容顿时露出释然的微笑。
她迟早有一天可以给白木清想要的世界，白木清正是相信着这一点。
叶筝带笑着打开了希斯所写的内容。
希斯的能力【心灵印刻】，达成条件后可以持续一段时间影响某个人的心理，包括心灵沟通、心理暗示。
能够随时远程沟通是一件很方便的事情，尤其是眼下这种情况。
但叶筝从来没有考虑让希斯对她动用【心灵印刻】，希斯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无论是情况复杂的现在，还是过去单纯的学院时光。
“皇帝已经这么着急了吗。”
看完希斯的消息，叶筝轻轻挑眉。
——皇帝要打算换一具身体了。
265 · 第 265 章
三个小时前，希斯突然在宫殿走廊上撞见皇帝，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
“希斯，你要去哪里？”
“父皇，我刚刚去花园消食散步了一会儿，正要回去午休。”
希斯低头，掩藏起自己忐忑的面色，她刚才向叶筝传递了消息，疑心皇帝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抬头看着我。”
“最近，罗伊有和你联络过吗？”
希斯摇摇头，低声回道：“罗伊很久没有和我接触了，我的异能在他身上已经失效了。”
样貌威严的帝王不悦地垂眼，他回忆了一下时间，希斯的异能是该失效了，她的天赋太低，这点甚至让她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联姻棋子。
“那么，他什么消息都没有传回来？”
“或许是最近下城区比较乱，罗伊他没有时间……”
“哈，又一个见风使舵的叛徒！”
面对皇帝明显的盛怒，希斯闭上嘴，没有试图替罗伊辩解什么。
金发男人身穿华丽挺拔的制服，佩戴着耀眼的勋章，可璀璨的外表难掩内心的疲态，他的眉心已经有了深刻的纹路。
走廊一侧挂满了历代皇帝的肖像画，以往的他走过它们，心里骄傲的同时感到有趣好笑，所有人被他耍得像团团转的蚂蚁，这个世界不过是围绕他打造的游乐园。
现在，心中的躁郁和无处宣泄的愤怒让他有了冲上去把这些画像全部撕碎的冲动。
派去监视裴西的其他人丢失了裴西的去向，他的好儿子罗伊和他断联，白燚已废，叶筝和他达成了不动龙骨的交易后又搞出事情，教廷那群没少拿他好处的老东西竟然通过了叶筝的新教区计划……
希斯观察着皇帝的神色，说道：“我这就派人把罗伊带回来，他这样可太不像话了！”
“联络罗伊本就是你的职责，希斯。”皇帝慢声说着，眼神冷酷，“这一次我就不计较你的失职，我待会派人协助你，你尽快把罗伊……还有裴西全都带回来。”
希斯恭敬地应声，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帝还没有察觉到裴西他们正在干什么。
她回头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眼底露出疑惑和探究，在这种人心尽失的局面下为什么他还坚持不肯挖出龙骨？
没有人知道他就是五百年前的阿斯顿十四世，只要他代表阿斯顿皇室挖出龙骨，重新安置龙骨向民众谢罪，不说原谅，至少情况会比现在要好。
除非，龙骨现世是一件非常危险、不，是对他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宁愿在这种关头舍弃身份，换一套他看不起的“衣服”，也不想惊动埋葬的龙骨。
希斯慢慢笑起来，步伐变得更加跃动轻盈了，她也好奇——魔龙现世的那一天，他会露出什么样精彩的表情呢？
*
皇帝打算换一具身体。
得知这个消息的叶筝下意识地思索——他想要的是哪一具身体？
支持皇室一派的贵族们在暗地里打探着皇室成员们，显然他们也不满现在这位阿斯顿，如果文森特想要换一具能够继续霸占王位的身份，最合适的人选是罗伊。
希斯也是名正言顺的皇子，不过她是女人，异能天赋不高，他不会选择希斯。
除了罗伊，皇室已经没有合适的男继承者，皇帝的兄弟们在早年间接连死于意外，他的二皇子因为谋害皇太子入狱，他的皇太子则死于她之手。
叶筝忽然想到了有趣的东西，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罗伊明显不是当成继承人培养的，他的人生是裴西的铺路石，皇帝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迫于无奈选择罗伊的这一天。
叶筝的指节敲敲桌面，她发出轻不可闻的笑声，忽然道：“系统，我想，我知道《诡域王者》真正的结局了。”
【！】
系统快速上线。
【我观测到的结局是裴西成功打败了魔龙化的塞克斯，和帝国异能者们齐心合力解决了诡域大面积降临的灾难，从此成为帝国大英雄，历史上不朽的传说……】
“裴西成为英雄传说，就像文森特?阿斯顿一样被代代传颂。”
【你的意思是——他选择裴西成为下一个身份！】
“他那样的人，怎么能允许有人比他的地位更崇高，除非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叶筝淡声道。
皇帝惧怕着龙骨，又无法全然舍弃龙骨力量的诱惑，或许他原本的计划是把成功接纳龙骨的塞克斯当成下一个身体，没想到另一个计划也成功了，拥有神血血脉的裴西诞生了。
显然，裴西是比塞克斯更加成功的——虽然在叶筝看来他们的计划简直毫无可取之处。
他苦心积虑为裴西铺路，不过是为自己量身定做一个年轻强大又万人仰慕的英雄身份。
【他要对裴西出手了吗？】
系统忍不住问道。
如今《诡域王者》的剧情已经滑向了不可预测的道路，系统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叶筝在，裴西恐怕永远等不到成为帝国英雄的一天。
叶筝思考片刻，摇摇头，“他暂时不会，眼前的情况选择罗伊是最合适的。”
裴西没有像《诡域王者》的剧情走向一样逐渐声名大噪、备受期望，除了神剑的认可，他一无所有，无法给那个男人带去身份地位。
忽然，门外传来礼貌的敲门声，穿着轻甲的文德得到许可后推门而入。
“冕下，请问有什么吩咐？”
叶筝回过神，笑眯眯地看着文德，“文德，麻烦你去中城区跑一趟。”
“武姝已经找到了中城区龙骨的确切位置。”
听到这个消息时叶筝有些惊讶，武姝能找到龙骨是她的意料之外，毕竟龙骨可是套着两层囚笼，她只是想让武姝探探情况，顺便有机会解开和家乡的心结。
既然能找到，那就尽快让龙骨现世，恐怕皇帝还不知道裴西他们的行动，要趁着他反应过来之前做好所有的准备。
不用多说，文德已经明白了叶筝的意思，她活动了一下肩颈，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白色轻甲反射凛冽的光。
“人员精简，你和武姝要小心，那里会很危险。”
“请放心，我们一定会为您把龙骨带回来的。”
她躬身行礼。
叶筝嘴角的笑意不减，眼眸微沉，她要加快进度了。
西区、南区的龙骨已经取出来了，武姝和文德会解决中城区的龙骨，裴西和赛拉都在往北区赶，应该很快就能拿出北区的龙骨。
只剩下东区，那股似有若无的龙骨气息让人捉摸不定。
看来她还是有必要亲自走一趟。
266 · 第 266 章
三日后，叶筝抵达下城区东区。
圣行骑士团基地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占地面积比最初大上几倍，最近诡域降临的频率明显降低了不少，大多数人正待在基地里训练。
叶筝的到来一下子在基地里掀起狂潮，一时间人头攒动，人人无心训练，她们不一定是为了叶筝来到这里，但每一个都是因为叶筝才有站在这里的机会。
今天的叶筝没有穿教廷的白袍。
她换上了和大家一样的骑士制服，披风一侧绣着蓝色图案，水滴环绕着一个圆形，看上去就像一轮蓝色太阳。
镌刻在白色旗帜上的蓝太阳则镀上了一层金色纹路，高高飘扬在基地上空，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叶筝走上了临时搭建的简陋台子，低头看着一张张激动、憧憬、好奇的面容。
她没有说什么鼓舞人心的激昂话语，十分寻常地问候来自帝国各个地方的人们，感谢一番大家的努力。
她没有加上带着神权色彩的词汇，语气自然却不失力量，明明年纪比在场的不少人还要小，却有一种让人安心、信赖的长辈之感。
台下的女人们有的是背着家人来到这里，尽管在圣行骑士团的生活还算融洽顺利，可当叶筝亲眼出现在她们面前，温和的话语萦绕耳边，她们恍然有种落地的实感，眼前的一切不再是需要怀疑的美梦。
打完招呼，叶筝逛了一遍基地，亲自观察每一个环节的情况，一路上和文德还有几位负责管理的骑士聊天，对基地的情况有了大概的了解。
“辛苦了，你们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出色。”叶筝感慨道。
“我提不出更加完美的意见了，不过我希望在训练这一块可以再加点内容。”
几位管理层立刻竖起耳朵，神情严肃。
“诡域是我们的主要敌人……但有时候，我们无法避免与人争斗。”
叶筝的面色有一瞬冷意，声音很轻，像寒意透骨的雪转瞬消融。
一直以来，帝国的贵族异能者们凭借异能彰显高贵和强大，或者是当做上升的途径，平民异能者要么被贵族们收割旗下，负责领地上的安全，要么加入各个势力的骑士团专门对付诡域。
尽管犯罪的异能者也不少，但总是不成规模，赛拉已经是诡域时代以来出现的最具威胁的恶徒。
皇室和教廷虽然互相掣肘，五百年来也没有发动过武力争斗，维持着默契的平衡，人与人之间相互厮杀的战场已经是古老的传说。
然而，叶筝打破了这种平衡。
在场的几人心底一震，她们明白了未来她们会面临更加严酷的情况，但没有人露出退却之意。
她们向叶筝献上最忠诚的行礼。
*
专属的休息室内，叶筝换了一套轻便的常服，一出门，发现舒婉正在门外等候着她。
“母亲？”
“一段时间没见，您看上去更有精神了。”
叶筝不是在说贵族母女之间的客套话，她的黑眸微不可查地睁大，目光在对方身上逡巡。
站在门外的女人捂着嘴笑，“你现在可是教皇冕下了，要换我用‘您’了。”
叶筝笑了，时间似乎没过去多久，但舒婉整个人变活泼了不少。
“舒婉女士，看到您很适应这里的生活我就放心了。”
舒婉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更加柔软，叶筝在帝国中央搅动风云，她心中难免存着沉重的担忧和心疼，但这些情绪不必在叶筝面前表露。
她现在每天也很忙碌，负责基地大大小小的琐事，和年轻女孩们打交道多了，好像心态也重返年轻时候，不再沉湎于冗杂的负面情绪。
“你要回去了吗？我送你到门口吧。”
叶筝歪头想了想，“您陪我在东区转一转吧。”
她特意带上了属于玛格丽特的脊骨，想要找一找东区的龙骨的痕迹。
上一次母亲和那节白骨产生了奇异的共鸣，说不定在寻找龙骨方面比她更加敏锐，而且无论发生什么，叶筝也有自信保护对方的安全。
舒婉一听，眼角的笑纹轻轻漾起，有些迫不及待。
叶筝让文德留在基地，她们两人低调离开。
刚刚下完一场雨，天空一碧如洗，望一眼就让人心情开阔。
可当叶筝的视线望向潮湿破旧的贫穷街道，她便无法沉浸地欣赏镜面般清澈的蓝天。
自从塞克斯那一战后，舒婉没有再经历什么惊心动魄的大事，但她在日常琐碎中存了不少话，本来只是想随意提几句，没想到一打开话匣就停不住。
“那些女人很可怜，我想拿自己的钱接济她们，但成澈那孩子阻止了我。”
舒婉这段时间主要忙碌于圣行骑士团的扩张活动，帮助管理层筛选合格者进入骑士团。
这是只招收女人的骑士团，条件除了性别，能力要求也必不可少，毕竟圣行骑士团长期在下城区对抗诡域，工作内容危险，放低能力要求反而是不负责任。
有愤愤不平的落选者在门口争吵，也有无异能的女人们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认为圣行骑士团是帮助女人的慈善团体，哭闹着要求她们必须收留她们。
舒婉脱离下城区太久，面对这些普通人比骑士团成员们更加手足无措，她想要用金钱帮助她们，但成澈告诉她这么做只会吸引更多人来圣行骑士团装傻碰运气，就算给了她们一时的帮助，仍然无法改变她们的困境。
叶筝回想进出基地时的情况，没有发现异样，秩序正常，甚至基地周围颇为热闹，有不少摆摊的小贩。
“然后呢？”
舒婉仿佛就等着叶筝问这一句话，她高兴道：“正好，因为龙骨放在基地里 ，附近很多人拿了安置费离开了，空余了大片地方。”
听到这里，叶筝眼底浮现笑意，她知道她们是如何解决这一问题的了，但她没有出声，继续当合格的倾听者。
“既然直接给钱不合适，我就拿钱办了一个小工厂，最近人员扩张，需要更多合身的制服，靠着你的名气和我以前的人际圈，还能接到上城区的订单……”
“也有聪明女人在附近卖起小东西，骑士团的姑娘们也需要物质犒劳自己，这一带慢慢变热闹了，来到这里的普通人也有生存空间。”
东区是下城区四大区域中最大最繁华的一处，尽管在上城区、中城区眼中仍然算是贫民窟，可对于真正走投无路的贫民来说，这里也能够提供改善生活的机遇。
叶筝弯起眼睛夸赞，“真厉害，有您在我就可以放心了。”
被她交换出来的秦路正躲在圣行骑士团基地专心致志捣鼓着发明，如果能研究出更便捷简易的生产线，说不定她可以在东区建立一个不输于皇家炼金场的地方。
得到了女儿的夸赞，舒婉显得更有兴致了。
自从十一年前的血花事件过后，她再也不愿回到下城区，刻意逃避着血淋淋的事实，可如今她走在这片土地上，除却淡淡的感伤，更多的是怀念。
两人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东区的神圣广场，高大的希望神正矗立中央。
叶筝在这里有不少深刻的回忆——她在这里搞过不少事，自导自演被赛拉绑架处刑、埋过假神剑、面向无数人公开布道、剪掉长发……
相比叶筝充满阴谋、希望的复杂回忆，舒婉的回忆则要单纯许多。
“你看到那棵大树了吗？小时候天热你就待在树下不动，硬是要我抱着走……”
叶筝无语，她压低了帽沿，遮住无奈的神色。
舒婉兴致勃勃地拉着叶筝走到树下，手触碰树木粗糙的表皮，露出怀念的神色。
“我记得它原来没这么高的，树是最像人的植物，会像人一样记录从年轻到衰老的一生……”
叶筝安静地陪伴着母亲，虽然她是带着重要的目的来到下城区，但偶尔纵容一下自己的私心也没什么，恐怕上城区那群畏惧她到整天担心受怕的家伙，也想不到这种时刻她正陪着母亲逛街。
因为异能【夏花】的缘故，母亲总是对植物情有独钟，她操控着植物的同时也真心爱护着它们。
忽然，舒婉惊喜地转头，告诉她：“这棵树扎到地下的根至少有二十米了，和你一样长得结结实实……”
叶筝抬头望着绿意盎然的树木，认出这是橡树，听说根系可以扎得很深，她对植物没有什么研究，下意识觉得二十米是一个令人惊讶的数字。
“它有些长过头了，一般来说，就算是橡树也不可能这么深。”舒婉疑惑着，她试着进一步地调动异能，摸查它的生长情况，“从外表完全看不出它的根这么繁盛。”
听到母亲的嘟囔声，叶筝忽然眨眨眼睛，走近了一步，望着结实旺盛的树冠，从上到下打量着这棵树。
叶筝又转身环顾四周，现在是中午，正是来往人群最少的时刻，放眼望去看不到几个人。
她摸向了风衣内侧，那里装着属于玛格丽特的遗骨。
“舒婉女士，我恐怕要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267 · 第 267 章
“舒婉女士，我恐怕要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探一探这棵树下的情况。”
舒婉接过白骨，她是第二次接触它，但它的气息对她来说已经不陌生了，甚至有种别样的亲近感。
“我试试看。”
两人站在树荫下，舒婉蹲下身体，一只手抱着骨头，另一只手插入松软的泥土。
叶筝在一旁安静观察着，母亲的异能【夏花】和她的【万物之母】在操控生命力方面有相似之处，【夏花】局限于植物的范畴，而她的【万物之母】可以作用于任何生物、甚至是非生物。
发动着能力的舒婉渐渐拧起眉头，上一次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怀中神秘的骨头自发为她提供源源不断的能力，但这一次骨头没有动静。
幸好，这段时间她也有在积极锻炼异能。
地下盘根错节的根系摇动着，然后有意识般往地底深处伸展，连带地面也在微微晃动。
叶筝半跪在舒婉身边，凝神望着地面。
理智告诉她，树的长势和龙骨没什么关联，如果神圣广场地下埋着龙骨，被层层封锁的龙骨也不可能影响树木的生长。
文德也曾经拿着龙骨来这个地方探查过，没有任何发现。
“筝筝，底下五十米好像都没有什么特殊发现——你是想找龙骨吗？”
叶筝闷声回了一个“嗯”。
她站起身，也算不上失望，龙骨不可能这么轻易被找到的。
不过就算她找不到，白燚迟早会带着裴西他们来到东区找出剩下的龙骨，在此之前，她只要做到不打草惊蛇就好。
“母亲，我们走吧。”
太阳越发毒辣，一晃眼，春天也快要过去，帝国不一会儿又要迎来夏日。
舒婉却依然半跪在地，手没有从泥土中抽离，而是更加深入，整个小臂都要埋进泥土。
“母亲？”
舒婉顶着晃眼的日光回头，神情有些茫然，“地下的气息有点奇怪，筝筝，我嗅到了和这个骨头相似的气息，但不知道到底在哪里……”
叶筝弯腰看向舒婉怀里的白骨，声音带着点迫切，问道：“还能继续追踪吗？”
“这……它的气息像是稀薄的空气，我无法抓到一团空气。”
闻言，叶筝慢慢直起身体，心中反刍着舒婉所说的“空气”一词，眸光闪动。
有了【万物之母】后，她对龙骨的气息也变得十分敏锐，行走在东区时，她能感受到龙骨的亲切存在，却无法捕捉具体位置，这种感觉确实像母亲说的“空气”，无处不在又不可捉摸。
叶筝陷入沉思，她和真相之间仿佛只隔着一层薄膜，可她现在还无法突破它。
还差一点。
“没关系，我们先回去吧。”
叶筝伸手拉起舒婉，拿出手帕为她拭去额头的薄汗，然后送她回到基地，两人告别后，叶筝带人重返上城区。
返回的车程用了两日，叶筝在列车上遭遇了两个刺客，还没有近身就被她的骑士们拿下。
叶筝安然无恙的踏上上城区的土地，在列队的护送中到达教皇宫。
才刚回到寝宫，叶筝就收到了关于北区的消息。
“冕下，北区受到了赛拉的突袭！和西区相邻的城墙塌毁，附近一带暂时受赛拉控制，北区政府向上城区请求支援。”
一位修女急匆匆地汇报着。
叶筝站在门口，她将风衣随手解开，递给一旁面色沉静的老修女。
“我知道了。”
叶筝道：“派点人协助北区教会维持治安即可。”
赛拉和裴西，无论是谁拿出北区龙骨，最后都会回到她的手上。
——话说回来，赛拉真的很计较呢，上一次在她的干预下没能成功撞毁南区城墙，这一次她倒是得偿所愿了。
或许也不止是因为计较，赛拉控制了北区城墙附近一带，说不定这一次龙骨真的埋在那片区域。
叶筝走进寝宫，随手带上了房门，轻笑声掩盖在门后。
赛拉在明处，裴西在暗处，她也猜不准谁会得手。
与此同时。
中城区，某处幽静的森林里，文德带人和武姝汇合。
“你带的人太多了。”武姝靠在树干，抱怨道。
文德严肃的神情没有丝毫动摇，“教皇冕下提醒了，那个地方会很危险。”
“就是因为很危险，人员才要精简——不然我怎么带你们离开呢？”
文德低头看向武姝，她想起了叶筝也提醒过她人员精简，所以她只带了两个人，加上她和武姝四个人而已。
“你的异能……我明白了。”
文德转头，吩咐两个年轻女人驻守原地，她和武姝往森林深处走。
高大宽厚的骑士不着痕迹地看了表情轻松的武姝一眼，武姝很有兴致地同她闲聊着。
“中城区的龙骨位置一定是最好找的，因为中城区的人才是全帝国最会趋利避害的人群，这片森林的附近都是开发殆尽的商居民居，大家都十分默契绕过这个地方……”
武姝的异能可以跳跃空间，除了无法脱离诡域，任何空间都可以来去自如，就连异质石打造的地下宫殿也无法阻拦她。
帝国是用特殊仪器评定每个人的异能等级，孩子们对着仪器全力一击，仪器会给出判定。
文德不懂得仪器的工作原理，但她作为骑士团团长接触过许多有天赋的年轻异能者，发现等级判定很多时候是有失偏颇的，甚至根本不合理。
旁边这个武姝绝对也是仪器的失误。
武姝对付诡域的怪物或许是B级，但她的能力用来对付人，大概有S级。
文德希望她最好永远忠于叶筝。
“啊，到了。”
武姝停下脚步，一望无际的湖泊泛着粼粼波光，她发现自己和水莫名有缘。
文德皱眉，“在水下？”
“在水下。”
武姝点头。
*
下城区，北区。
裴西站在山丘上，远远望着坍塌的城墙，紧抿的嘴泛起苍白。
又是赛拉，恐怕她的目标也是龙骨。
叶筝如今远在上城区的中央教廷，无法轻易走动，一时间他们最棘手的人竟然成了赛拉。
他们在三天前就到达了北区，好不容易等到白燚安置好龙骨与他们在北区汇合，没想到一声巨响炸开，突然到来的赛拉打破了北区的平静。
“那些黑龙分散行动在这一带行动。”罗伊眺望远处分析着，“看样子，赛拉找不到龙骨的具体位置，只能靠那些家伙感知到龙骨的大致方位。”
说着，罗伊转头看向中年男人，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但我们知道具体位置，对吧，白先生？”
白燚神情凝重，“我知道位置，但问题是，我们到时候要怎么运出去？”
“北区政府和教廷不会放任赛拉这么嚣张吧？说不定过几天就赶走了……”凯乐天真道。
“他们明显在害怕赛拉，别说赶走她，没逃跑就不错了。”裴西握紧拳头，面露嘲讽，“除非等到上城区派人支援，就像南区那次一样。”
“叶筝很有可能已经关注到这里的情况了，我们必须赶紧行动。”
众人陷入沉默，现在的情况进退两难，冒然行动只会把辛苦成果拱手送给赛拉，可不行动，等叶筝的人手过来，他们的处境或许会更艰难，
突然，裴西的声音打破僵局，“不如，我们再试试吧。”
一时间，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向他。
“只要当场销毁龙骨，我们就不用考虑怎么掩人耳目藏起它。”
裴西神色坚定，白燚不在的这几天，他几乎时时刻刻锻炼着自己，每天睡觉时间不超过四个小时，昨天他刚解决了一个降临在北区的诡域，和神剑的融合度似乎又有提高。
“不！”
罗伊忽然出声，大家惊愕望向他。
“我的意思是，这样太冒险了，万一你不能做到呢？动静太大说不定就把赛拉引到正确位置，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裴西盯着罗伊，他少见地对同伴流露烦躁的神色，沉声问道：“好了罗伊，除了反驳，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是皇子，我身上带有阿斯顿皇室信物。”
罗伊拿出一枚勋章，在太阳下散发着耀眼的金光。
“我可以带领北区驱赶赛拉，你们趁机带走龙骨。”
裴西愕然，他同罗伊的眼睛对视着，看到对方眼中的坚定和高傲。
他们第一次认识这样的罗伊，尽管罗伊已经对他们坦诚身份，可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样，他们强烈意识到罗伊是皇子，他极有可能是帝国的继承人，是下一任皇帝。
在同伴们灼灼的目光中，罗伊身体微不可查地绷紧，心里松了一口气。
山风吹拂起他的金发，他嘴角忍不住上扬，只觉得浑身清爽。
他不想再当衬托裴西人生的配角了。
他要让那人看到，他也可以胜任帝国的继承者，不是无人在意的私生子，不是无所谓的铺路石。
裴西有种说不上来的心情复杂，他深深看了罗伊一眼，“好，我们就这么办吧。”
*
叶筝监控着各地的情况时，忙碌中抽空又给希斯一道命令。
她一直在尽量减少和希斯的来往，一旦希斯被皇帝察觉到异样，处境会极其危险。
但这个问题一直盘踞在她心头，不得不麻烦希斯涉险。
叶筝摩挲着手中的白骨，垂着眼眸，准确来说这不是龙骨，这是人体的一截脊骨。
所以，玛格丽特其它的遗骨在哪里？
是像龙骨一样埋葬在某个城区，还是被皇帝藏在皇宫之中？
叶筝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等待着希斯的回答，让猜测尘埃落地。
268 · 第 268 章
除了让希斯在皇宫找寻遗骨，叶筝抽空亲自去了安葬皇室成员的大教堂。
庄严肃穆的教堂静静矗立在山丘上，高耸的尖拱直插云霄，叶筝伴着微风踏入了这处孤寂的建筑。
斑斓的彩窗是教堂内唯一的亮色，数十具石棺摆放在不同的位置，越中央的石棺越尊贵，然而在高大庄严的穹顶之下，一切是平等的渺小。
玛格丽特曾经是帝国的皇后，如果没有意外，她应当是埋葬在这里。
叶筝带着遗骨，走遍了大教堂的每个角落，地下层地上层全都搜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线索，怀中的遗骨也没有动静。
阴暗的教堂地下层，叶筝甚至打开了属于阿斯顿十四世的石棺，往里一看，只有金币珠宝和华丽的器皿，连根骨头都没有。
真是毫不意外。
她看了一眼悬挂着的时钟，不知不觉间花费了两个小时，没必要再找下去。
斑斑点点的阳光透过彩窗透射在石棺上，叶筝为先皇后秦恬带了一束鲜花，放在石棺上阳光照得到的位置。
正要转身离开，一片空寂中她忽然听到了声音。
【叶筝，你现在方便吗？】
是林知行的声音，她有段时间没有亲自联系她了。
“嗯，公司又有新动向了吗？”
叶筝微微低下头，放慢了脚步。
【这段时间我尝试接触核心部门，想看看漫画作者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有成功。】
林知行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尴尬。
叶筝的眉目却变得更加专注，上一次林知行告诉她，漫画作者的身体死亡，大脑被公司保存用于实验，意识仍然活跃于她的世界。
他或许算不上什么棘手的敌人，可他的存在过于虚无缥缈，叶筝也只能寄希望裴西死亡后他也会消失，然后关闭两个世界的意识链接。
【我不知道他现在的具体情况，但我尽力找到了关于他的所有消息，包括他的名字、履历、家庭情况、各个平台的账号……甚至还亲自去了他的房子。】
【我可是第一次做这种违法的事情……就算对你不是很有用，我也觉得很有必要分享一下！】
叶筝轻轻一笑，“不，我也很好奇这些信息，不过比起它们，你保证好自身安全更重要。”
她从碎片信息中了解到读者世界的秩序较为安定，律法更加完善，侵犯别人的隐私是一种违背法律的行为，但这种行为似乎十分泛滥，论坛里时不时会出现“开盒”、“人肉”之类的字眼，她当时请教系统才弄明白意思。
但漫画作者现在没有办法告林知行侵犯隐私，能对林知行产生威胁的反而是她的族人们。
【他们只在乎得到了有意识的大脑、实验是否有重大突破，我名义上是项目负责人，其实也没什么关注度。】
【这个漫画作者抛去网络上的关注度，他在现实生活中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中年男人，社会关系极其简单，近亲都逝世了，也没有朋友。】
“听上去他的生活不太顺利。”
【不，他的前半生还是十分顺利的，家境还可以的独生男，进过游戏大厂，出道漫画就小有名气，虽然因为擦、边被整改，也赚到了钱和名气……】
【然后他不画画了，三年时间和朋友一起投项目妄图赚快钱，结果连带父母的积蓄全砸在里面，又灰溜溜在网上哭喊卖惨说朋友坑骗了他。】
【我调查了一下才知道，这项目一开始就是违法的，他被朋友黑吃黑了，所以压根不敢报警，钱不仅全部打水漂，还背负债务，被迫继续画画赚钱。】
【也不知道公司怎么注意到他，和他达成了实验交易，他不仅把债务全部还清，还搬进了大平层。】
说着说着，林知行有点牙酸，她都还没有大平层呢。
叶筝安静地倾听着漫画作者的人生，表情有些入神，就像在听异世界的故事，让她觉得很新奇。
【我去他的房间拍了一些照片，已经上传给系统，它说可以发给你看。】
“多谢了，知行。”
【……哎呀，希望它们对你有用吧。】
【虽然不想让你感到有压力，我只能拜托你阻止这一切了……】
叶筝弯起眼睛，“我不觉得有多么沉重的压力，我并非在独行。”
闻言，林知行的声音一下子恢复精神。
【你说得对，叶筝，我们一起加油吧！】
*
叶筝回到自己的书房，她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只有两个图标，手指点开了论坛。
论坛的首页有一个默默无闻的贴子，点进去，里面只有数十张图片，没有任何留言。
这是只有她能看到的贴子。
叶筝仔细浏览着每一张图片，有宽敞的客厅、堆满物件和机器设备的卧室、浴室、书房，还有一些细节照片。
她视线长久地停留在每一张照片，指尖耐心地反复放大缩小。
一回神，叶筝看向窗外，已经天黑了。
她轻轻揉了揉眼皮，扯下一张白纸，拿起笔在纸张上记录着有用信息。
从其中一张证件照得知，漫画作者叫王涛，今天已经三十五岁了。
根据照片呈现的情况来看，王涛平时的活动集中在卧室，卧室的白墙几乎被杂物占据，有他自己的画作、照片、诡域王者的挂画，值得一提的是，他还会收藏各类模型。
有二次元人物的模型、车具模型、武器模型……
那些武器模型造型浮夸，叶筝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用于收藏纪念的玩具。
比起枪，他似乎对剑更情有独钟，房间角落放着一个武器架，架子上摆满了模型剑。
叶筝认真留意过，武器架可以竖着摆放五把剑，横着摆放四把剑，这些剑普遍纤细，正好适合这个精致的武器架。
但武器架空着一栏，不知道是王涛没来得及填满，还是有一把剑没有归于原位。
叶筝拿笔记录着，然后又放下笔拿起手机，手指上划，聚焦武器架的照片再次被放大。
照片左下角的地板上有一点干涸的血痕，时间不超过一个月。
夜色渐深，书房内的灯光显得有些昏暗了，手机的白光点亮着叶筝的黑眸。
她盯着这张照片许久，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机，她没有拿笔继续记录，而是走出了书房。
夜晚的教皇宫比白日寂静，空气更寒凉，叶筝披着白衣，穿过无人的长廊，在某一处拐角停留。
拐角处放着一个装饰鱼缸，小鱼们在水草中游荡。
叶筝弯腰，透过玻璃凝望着它们，她的影子朦朦胧胧地印在玻璃上，像穿过玻璃与水相融一起。
“系统。”
【晚上好，我在。】
“我记得你说过，对于更高维度的你们来说，这个世界的时间和空间是可以随意翻阅的。”
【理论上是这样，但碍于技术限制，不可能自由控制。】
【比如上一次你回到五百年前，暂时脱离了我的观测范围，好不容易才找到你。】
“你和漫画作者的观测范围是一样的吗。”
【不，我可以根据漫画作者的意识链接观测你们的世界，一般情况来说，我的观测范围比他更大。】
【并且，随着他和这个世界的意识链接越来越深入，我能观测到的范围会随之扩大。】
“……我明白了。”
“听说，现在他的大脑放在特殊的水缸中，是不是和这些小鱼很像呢？”
说着，叶筝忽然抬手，往鱼缸里一伸，五指像修长柔韧的水草一样漂过，捞起了一只金鱼。
月光下，金鱼躺在她的掌心挣扎着身体。
“鱼的记忆脆弱而短暂。”
叶筝轻叹一声，“甚至无法记住给予它恐惧和伤害的人。”
她把鱼重新放回了鱼缸。
系统看不懂她。
【叶筝，你在同情被公司利用的漫画作者吗？】
就像鱼缸里的小鱼，任由公司控制。
叶筝转头望向窗外的月亮，脸上没有柔软的同情，反而有几分似是而非的笑意，在朦胧的光线下显得莫名诡谲。
“不，站在鱼缸之外的人——是我。”
269 · 第 269 章
“不，站在鱼缸之外的人是我。”
话语飘散在昏暗的长廊，光洁的地板拓印着修长的影子，叶筝观赏了一会儿金鱼悠游的姿态，随后转身离开，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她消失在走廊尽头，唯有窗外高悬的月亮注视着来去的影子。
第二天，修女传递来希斯的消息。
希斯表示暂时没有在皇宫发现异常，她甚至冒险进入皇帝寝宫，但一无所获。
叶筝沉默片刻，她让人告诉希斯，不用继续探查了。
其实她早就猜到了玛格丽特的遗骨在哪里，只是心里还抱着一丝期望，期望她的尸骨被完好保留。
但仔细一想，皇帝害怕到把龙骨分别埋葬在帝国的各个角落，又怎么可能把玛格丽特本体的遗骨放在身边呢？
他甚至不敢拿女人试验那块脊骨，塞克斯是必然作为男性降生的。
叶筝一如既往坐在办公桌前，她抬头看着典雅敞亮的宫殿，却感到了逼仄之意，她起身走到窗台前，眺望远处。
东区，玛格丽特的遗骨就在下城区的东区。
——正以骨灰的形式存在着！
它们有可能洒落于东区的任何一片土壤，成为人的肉眼无法识别的每一粒细小微尘，往来的无数人踏过它们而浑然不觉。
皇帝贪图着玛格丽特带来的神明般的庇佑，又惧怕她再次出现在这个世界剥夺他的伟名和权柄，恐惧到将她挫骨扬灰，却不敢让她的遗骨消散。
他权衡着诡域和魔龙的力量，在夹缝中稳坐王座，一年又一年，他的阴影时刻笼罩着这片广袤的土地。
但，那又怎样呢？
叶筝眯起眼睛，曾经的皇宫里有一座足以俯瞰上城区的高塔，在她的成年礼过后，高塔随着大半个皇宫成了废墟，如今的她再也看不到它在远处若隐若现的影子了。
皇帝在短期内勉强将皇宫恢复成富丽堂皇的模样，然而它注定无法恢复往日的辉煌。
下一次，他甚至再也不会有修复的机会了。
阳光像是点燃了叶筝眼底的焰火，她的眸光亮得灼人。
窗边，白鸟掠过那双眼睛，飞驰向远处。
天气渐渐热起来，走在花园小道上的希斯眯眼看了一下太阳，她已经换下了繁复的宫装，穿着轻便了许多，但暂时还不能尝试时兴的骑士服——仿版圣行骑士团的装束最近在女学生中格外流行。
皇帝对皇宫中女人的要求简直可以说是迂腐复古，她甚至不能光明正大穿裤装，她的母亲，这座皇宫名义上的女主人同样如此。
不过母亲总是对这些流行东西表示不感兴趣，甚至反感，以此掩盖她也没有选择权的事实。
希斯忽然觉得好笑，母亲惯常的生活总有一天会被颠覆，到时候她会对她这个女儿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没走几步，希斯看见小路前方的人影，笑容收敛。
余天明正跟随着他的父亲兄长往外走，看样子是刚见完皇帝，他侧头看向小路的方向，惊讶的眼神明显也注意到了希斯。
两人的视线有一瞬交汇，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余天明垂在身侧的右手比了一个打响指的手势。
希斯见状，仅仅是脚步微顿，又若无其事往前走。
余天明在告诉他，他们准备的事情要开始了，皇帝已经有退位的打算。
走进雅致的餐厅，皇帝正在主位等着她，希斯先是行礼，得到皇帝的点头后在侍从的指引下入座。
侍从们撤出餐厅，两人沉默地进餐，希斯分心思索着皇帝为什么突然召她过来。
进餐到一半，皇帝突然放下餐具，问道：
“希斯，我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消息。”
“……是什么消息？”
“罗伊在北区打着皇子的名义，指挥北区清缴暴徒。”
希斯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罗伊得到了您的首肯吗？他怎么敢这么做？”
皇帝漫不经心地笑起来，他分明有着璀璨耀眼的金发金眸，整个人却散发十分阴沉的气场，面容上的纹路显得更加深刻，英俊的骨相不知何时也变得刻薄。
“好问题，他怎么敢这么做？我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梦游给你下达了新命令。”
餐桌一侧，希斯差点拿不稳手中的餐具，背脊僵直，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罗伊他们有可能不愿意回来……我会想办法一定把他们带到您的面前。”
“希斯，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皇帝语重心长道，他的金眸覆着一层阴翳。
“陛下，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活着的神祇，我又怎敢让您失望呢。”
希斯摆出恭谦的姿态，她注意到主位上的男人的神色转好，这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皇帝找不到她和罗伊联络的痕迹，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她给了罗伊一点小小的暗示，不然他们前瞻后顾僵持着，也不知道会和赛拉耗到什么时候。
——更重要的是，罗伊的横空出世能让上城区更多人意识到王座上的人可以有更多选项。
从一开始，她在异能时效这一点上就故意误导了所有人，同时还隐瞒了心理暗示的作用，让绝大多数人以为她的异能作用仅仅是远程心灵沟通。
知道她异能实情的人屈指可数，叶筝是其中之一。
她认识她的时间太早，要是晚一点，或许连叶筝都不会知晓。
【心灵印刻】确实不是强势的异能，暗示的作用就像往火炉添柴助燃，如果没有火焰，木柴无法自燃。
她只是洞悉了罗伊心底深处的不甘，推了他一把而已，至于他能做到什么程度，希斯也无法预测。
忽然，希斯抬头问道：“陛下，除了罗伊，裴西也必须带回来吗？”
她突然想到，如果皇帝要换上罗伊的身体，为什么还要带回裴西？裴西说不定会是一个阻碍，皇帝也不想向别人宣扬他永生的秘密吧。
听到女儿的疑惑，主位上的皇帝眼神骤然锐利，希斯见状连忙补充道：
“裴西手握神剑，不容小觑，如果罗伊也掌握了北区的指挥权，要带回他们两人的难度更大了，我必须要做好更充足的准备……”
“裴西是一定要带回来的。”
男人出声打断。
皇帝平静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偏执，他又重复了一遍。
“必须要带他回来。”
闻言，希斯莫名打了一个寒颤，她盯着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盛宴，没有一点食欲，口中干涩，一时间沉默下来。
难道皇帝的真正目标是裴西？但他一旦选择裴西，就无法继续坐在他最心爱的王座上，除非他有信心通过裴西的身份再一次君临天下。
可如果他选择的是裴西，罗伊就不必到场，但不排除他拿罗伊当障眼法的可能，因为叶筝似乎也知晓他的秘密。
希斯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事情一旦超出她的认知，让她拿不准答案，她就容易变得慌乱。
这顿饭吃得毫无滋味，结束时，希斯拿着餐巾擦完嘴角，起身向皇帝郑重地承诺，她会保证一切顺利进行的。
皇帝的眼神始终压在她的身上，他在位置上换了一个坐姿，似乎还想嘱咐什么，直到希斯离开也没有开口。
有骑士打扮的男人走进空空荡荡的餐厅，向他汇报着什么，皇帝漫不经心地点头，然后命令道：
“继续派人，直到彻底摸清叶筝的能力。”
骑士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却只能沉默着离开。
皇帝一人留在餐厅，他注视着餐桌上冰冷精致的佳肴，忽地把餐布一抽，空旷的大厅顿时响起稀里哗啦的声音，他的表情有了扭曲的笑意。
全是废物！他派去的这么多人没几个能活着靠近叶筝，逃回来的人压根没见识到叶筝的能力。
他也派人去威胁贿赂过教皇宫的人，得到的信息只有叶筝控水能力十分强大，再多余的信息问不出来，叶筝的近侍们防备得像铁桶。
“万物之母……”
等他换一具更有用的身体，他一定会亲手杀死叶筝！
【万物之母】不是一成不变的能力，它的第一代主人玛希展现出神乎其技的再生能力，可后来那些教皇使用时却大打折扣，只能造出一些畸形儿和畸形肢体，并且看起来一代不如一代。
按理来说，叶筝得到了【万物之母】也只是得到了一种辅助能力，皇帝起初并没有多么在意，塞克斯的【破坏】才是他梦寐以求的终极能力。
然而，自从他亲眼见到她杀死塞克斯那一天，他的想法动摇，对叶筝的警惕与日俱增。
一日不摸清叶筝的能力，他一日无法安睡。
*
深夜，叶筝收到了皇帝即将转换身体的消息，可她一时无心理会。
叶筝花费了半天时间从上城区赶往中城区，终于在一家偏僻的屋子里见到面无血色的武姝。
年轻女人双目紧闭躺在床上，文德守在床边，见到叶筝进来后起身，向她汇报武姝的情况。
“我们拿到了龙骨，但中途出了一点小意外，武姝她……”
叶筝走近，她掀起了盖在武姝身上的被单，呼吸一顿。
武姝的双臂不见了。
叶筝的眼瞳紧缩，唇瓣无声张合近乎失言，武姝应该是最擅长保护自己的人，为什么总是在执行她的命令时受伤呢？
“她的肢体在哪？”
“被吞噬了，拿不回来。”文德声音低沉，带着自责。
如果断肢还在，短时间内找高级治愈者是可以愈合的。
虽然她为她及时止住血没有生命威胁，可武姝现在不方便移动，文德思来想去还是待在原地通知叶筝，她知道叶筝一定会过来。
“抱歉，是我失职了。”
“无需自责，文德，还有我在呢。”
叶筝坐在床头，抚上了武姝的断肢，轻轻拆掉裹住的血色纱布。
上一次她让玛希接替了她的意识，用【万物之母】治愈了濒死的文德。
这一次，她想要自己尝试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玛希在她的意识里待久了，间接影响到了她的异能，属于她的【万物之母】本是操控生命力的能力，融合了第一异能【溪流】后，水流的治愈力变得格外强悍。
270 · 第 270 章
半夜，武姝在昏黄的光线下慢慢睁开眼睛，她动了动酸软的手指，脑袋一片混沌，乏力的右手往床边摸索，忽然，冰冷的手背覆盖上一片温暖的触感。
手？
武姝睁大眼睛，眼瞳有了聚焦。
“醒了，感觉还好吗？”
坐在床头的叶筝放下书本，握住武姝伸出来的手，悄悄捏了捏。
“叶筝你……我的手……”
武姝撑着身体坐起来，她不可思议地盯着被叶筝握住的手。
她又看向叶筝，叶筝正对她的手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黑瞳流露好奇的意味，有点像猫，她把玩研究了一会儿，又把她的手轻轻放下。
“已经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武姝出神地盯着双手，她清晰地记得，她在文德的掩护下冲向那个机械怪物。
怪物的全身冒着旋转的锋利齿轮，背后有一个金属发条，当时她的双手已经握住了它的发条，文德的骨刃则卡住了怪物灵活的机械手，即将成功的时刻，一个旋转的锋利齿轮瞬间斩了过来。
速度之快连武姝都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剧痛伴随着极速下坠的失重感一起袭来。
武姝咬破了嘴唇，她拼尽最后的力气，闪现在怪物上方，凭借身体下坠的重力踩住发条，扭转了它的方向，然后彻底失去意识。
小屋内，坐在床上的武姝看见守在门口的文德，很快明白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文德成功解决了诡域，找到了龙骨，叶筝收到消息后赶来。
武姝不敢置信地活动手指，无声惊叹着，她失去的双臂分明已经被怪物一层又一层的齿轮搅碎了，怎么可能完好如初地回到她的身体？
叶筝这个人虽然被许多人吹得天花乱坠，也有不少被过誉的地方，比如最初响亮帝国的治愈系圣女名号，在治愈数量上较为可观，但治愈品质达不到A级异能者标准。
自从在异能赛接触到叶筝，她一直观察留意着她，这点不会出错。
就算异能会因为熟练度提升威力，这种程度也足够夸张了，她的治愈力至少从A级达到了双S级，简直不可思议。
这种无中生有的治愈能力，武姝只在传说中听过，听说希望教廷的初代教皇有这样的伟力。
“教皇冕下，您可真是让人惊喜。”
武姝咧开嘴角，手搭上叶筝的肩膀，眼底没有轻浮的笑意，只有真挚而沉重的情感，“谢谢你。”
她环顾这间陌生的屋子，“谢谢你愿意为我赶到这里。”
伤势越是拖延，越是治愈的可能性越低，武姝不清楚现在的时间，但她知道，叶筝一定是接到消息后立刻动身赶过来。
叶筝低头轻笑一声，坦然接受了武姝的感谢，尽管她认为两人之间已经没有必要说这些。
她从上到下打量着武姝，确认对方不仅精神回来了，身体也没有大碍，这才站起来望向窗外，夜幕深处已经有了破晓的光亮。
“走吧，趁着还没有天亮。”
叶筝咬字很轻，黑眸比夜色更沉。
武姝翻身下床，身体有些过度疲劳的乏力，却没有在外表流露出丝毫虚弱，仿佛她只是睡了一觉，活力充足。
她跟在叶筝身后，不经意间对上文德的视线，文德别过头，沉默地走在前面。
武姝微微挑眉，她不意外叶筝会赶过来，意外的是文德会选择通知叶筝，而不是处理好伤口就把她带回去。
明明文德比任何人更清楚，叶筝亲自赶到中城区的风险，她比任何人都不愿意叶筝蒙受危险。
“龙骨处理好了吗？”叶筝低声问道。
“天一亮，它就会随着木材运往下城区。”文德回道。
三人走在灰暗的无人街道，两侧整齐的花草坠着湿漉漉的露珠，送来清新潮湿的味道，天边翻起一点鱼肚白，红色渐渐侵染其上，叶筝享受地眯起眼睛，她很少有这样可以安静观赏日出的时刻，这一趟来得很值得。
叶筝甚至想哼歌，她有预感这是未来一段时间内最后的宁静时刻。
她无声叹息，脚步加快，像是配合歌谣的舞步，她抬起手，指尖闪过一丝光亮，乍一看像是追着露珠的枝桠。
武姝眉头一拧，她转头看着街道两侧的花坛，血迹正从花坛底下渗出，正要滴落在主街道上时，血迹竟然奇迹般地回流了。
空气依旧清新芬芳，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皇帝派来的刺客不可能是平庸之辈，她尚且没有察觉之时，叶筝动动手指就无声无息解决了对方。
武姝盯着前面的叶筝，她比成年礼时更加强悍了，她的水异能看起来已经不必依附大量的水，任意点滴都能成为必杀的武器——
自从杀了塞克斯，叶筝仿佛迈上了一条近乎于神的道路。
这是好事吗？
从下属身份来说，这是好事，从朋友角度来说，她一时间抱着说不清的复杂心情。
天边，太阳的轮廓逐渐清晰，武姝感受着身上略显薄凉的暖意，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吧，既然皇帝已经发现了叶筝来了中城区，她们也不必掩饰，尽情享受吧。
*
宫殿内，皇帝坐在桌案前，窗外的阳光缓缓爬上了他冷硬的身体，他的面上没有丝毫触动，如同无法融化的冰雕。
叶筝去了中城区。
他没有收到进一步的消息，或许派去跟踪叶筝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但那也无所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他知道叶筝去做什么了。
叶筝一定是为了龙骨，除了龙骨，中城区没有任何值得她大驾光临的宝物。
——这个疯子根本没有放弃龙骨！
她在想什么？复活魔龙到底对她有什么好处？
额角的青筋暴起，他甚至怀疑起玛格丽特的灵魂或许和他一样藏匿在某个角落，精心设计妄图夺走他的一切！
“你们，别逼我……”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为他存在的，这个信念仿佛天生印刻在他的脑海中，尽管他说不上来缘由，但他一定是因此而来的。
忽然，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独坐在宫殿中的男人突然有了令人不安的预感。
皇帝沉声让对方进来，报信的骑士慌忙地跑到桌案前，急匆匆行礼，然后才开口：
“北区、北区在驱逐赛拉的时候，发现了龙骨。”
“龙骨正暴露在北区的郊外，目前两方正为了龙骨拉锯着，赛拉占领了龙骨，北区的人包围了她，尚且不知道结果。”
说完，骑士才来得及吞咽口水，他悄悄望向皇帝的面色，惊得连忙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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