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承, 你带回来的野菜太多,吃肯定是吃不完的,我想着把那些都做成酸菜, 能放的久些, 蘑菇就晒成蘑菇干。”林月君放下碗,“弄好后, 我再给你送过去。”
芜承没拒绝, “麻烦您了。”
林答擦擦嘴,“山里还有野果子,可惜就算全摘回来也放不久。”
芜承眸色动了下。
“今天我们去抓鱼,山里那条河里有好多鱼, 鱼抓回来能晒成鱼干。”林答问林月君,“娘, 鱼篓渔网你有收拾出来吧?”
林月君点点头,“都收拾出来放麻袋里了,等会你们出去记得带上。”
她又问芜承, “阿承, 你会水吗?”
芜承颔首,“我会, 您放心。”
他看向廖嘉棉,“林姨,您要是有空, 能麻烦您教一教棉棉吗?”
林月君是上过大学的人,这是整个林淼村都知道的事。
也是因此, 林月君一个农村人才有资格被廖家聘用。
“不能!”廖嘉棉不高兴的鼓着脸, “你怎么可以出去不带我,还让我读书!”
林月君愣怔过后却是笑了, “我之前有想过这件事,你不说我还要跟你提呢。”
“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
“我不要读书!”廖嘉棉双手叉腰,“我不要我不要!”
“廖嘉棉!”芜承的语气重了几分。
廖嘉棉嘴一瘪,不敢吭声了。
林答瞧着廖嘉棉吃瘪的模样,眼里满是幸灾乐祸。
这小屁孩不高兴的模样也挺可爱。
芜承和林答上山后直奔河边,放好鱼篓后,他们又重新找了个地方下网。
干完这些活,两个人已经热的浑身湿透。
林答拿出两桶泡面,倒上保温杯里的开水,算是午餐。
吃完后,芜承说:“我们分开找吃的,速度比较快。”
林答有些不放心,“你行吗?”
这里虽说靠近山脚,可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危险的动物。
芜承只说:“我会跑,跑的快。”
林答:“……是挺快的。”
之前村里抓丧尸时,就芜承跑的最快。
围堵丧尸时,也是芜承最狠。
“天黑之前回来啊。”林答交代说:“我回来时没见你,下山后我就告我妈。”
芜承:“……林答哥,你多大了?”
林答带着点气,“十八岁,我永远十八岁。”
要不是管不住这臭小子,他至于告他妈吗?
芜承:“……”
两人分道扬镳后,芜承找到了昨天做标记的几棵果树。
山里的果树结的果子大多很酸,但能让小孩吃个新鲜,补充维C,拿去卖,也能换吃的回来。
他没有时间一颗一颗摘,因此他想尝试通过接触树干将树上的果子都收进空间。
没来由的,他觉得自己能做到。
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的手接触到树干时,硕果累累的树刹那间变秃,是被摧残过的那种秃,树叶都没剩几片。
很显然,芜承第一次尝试,薅太狠了,树叶都给薅进空间里了。
他抿抿唇,走向他标记的第二棵树……
山下,廖嘉棉单手撑着下巴,皱着秀气好看的眉头,苦大仇深的盯着面前的作业本。
他为什么要画这么多遍棍子?棍子横着和竖着有区别吗?不都是棍子吗?
他拽紧了笔,肉从缝中被挤出来。
他看着自己握笔的小胖手,眉头锁的更紧。
他怎么这么胖,肚子圆手也胖,他就不该写作业。
“咳。”林月君看廖嘉棉久久没有动笔,不得已轻咳一声提醒。
廖嘉棉抬起头,黑乎乎的眼眸盯着林月君,小嘴微微嘟起,满脸委屈。
林月君被看得心都化了,她别过头,不敢直视廖嘉棉的眼睛,怕自己心软,“小少爷,写好后你就能去玩了。”
廖嘉棉这才提起点精神,努力跟作业做斗争。
写好一页‘11’后,廖嘉棉得到林月君的准许,飞似的跑出去打开门。
他抬起胖乎乎的小腿,迈过门槛,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没,眼睛瞅着芜承离开的方向。
天热,太阳倾斜晒到他的身上,他挪动着小屁股挤在门槛的阴影处,小身板依旧坐的笔直。
等的无聊,他掏出小圆球饼干,撕开包装袋,捏起一个小圆球饼干往嘴里扔。
眼前一黑,廖嘉棉好奇的抬头,还未看清来人的脸,手中的饼干就被抢走了。
廖嘉棉愣住,看着比他大一圈的筱麟麟将饼干撕开往嘴里倒,怒了。
“还我饼干!”他站起来,伸出手要抢饼干。
筱麟麟倒饼干的动作没停,单手往前一推。
廖嘉棉人小,被推的一屁股坐地上,手心压在粗砺的地面上,咯的生疼。
筱麟麟将饼干倒进嘴里吃了个干净,还觉得不满足,“你还有没有?”
廖嘉棉下意识的捂住口袋,口袋里还有一颗糖,是哥哥的糖。
“给我!”筱麟麟伸手,语气霸道凶狠:“不给我就揍你!”
廖嘉棉紧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大吼,“林姨!”
筱麟麟急了,扑到廖嘉棉的身上就想抢廖嘉棉口袋里的糖,“快给我!给我!”
他已经很久没有吃零食了,他要吃!
他想吃的零食,就都该是他的。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廖嘉棉紧紧拽着口袋,“林姨林姨!快来救我啊!快来救廖嘉棉啊!”
往这边走的筱美涵脚步一顿,眼神微变。
廖?
“你干什么?”林月君冲出来,一把将筱麟麟扯开。
筱麟麟没抢到,在地上撒泼打滚嚎啕大哭,“我要!我要我要!”
筱美涵回神,快步走过去把筱麟麟抱起来哄,目光一直落在廖嘉棉身上。
林月君心疼的把廖嘉棉抱起来,“哪里伤着了?告诉林姨。”
廖嘉棉满脸委屈,但却没有哭,把手摊开给林月君看。
林月君看到廖嘉棉手心压出的红红的印子,气不打一处来。
“筱美涵,你怎么看孩子的?”
筱麟麟还在哭闹,闹得筱美涵心里烦,她不带什么诚意的笑笑,“小孩子闹着玩。”
“闹着玩?”林月君脸色难看,“你家儿子把小、棉棉压在地上,这叫闹着玩?”
“他还抢我饼干,都吃完了,我只吃了一个,就一个!”廖嘉棉气鼓鼓的,“他还想抢哥哥的糖。”
筱麟麟听到廖嘉棉口袋里的是糖果,更激动的哭吼,“妈!糖!我要糖!”
“别哭了。”筱美涵扯了扯嘴角,“林姐,对不住啊。”
筱麟麟是筱家的宝,末世前零食随便吃。
末世降临后,麟麟零食没得吃,还得跟着她挨饿,她心里是有愧的,看到麟麟跑出来抢饼干,她怎么可能制止?
吃都吃了,难道林月君还能让麟麟把饼干吐出来吗?
林月君一眼看出筱美涵的敷衍,脸是彻底黑了,“对不住没用,赔!”
筱美涵脸一僵,“林姐,就一包饼干而已,不至于吧?”
“现在是末世,一包饼干能救一条命,你说至不至于?你别以为我没出去就不知道现在外头是什么情况?少在这给我装。”林月君话说的毫不客气,“你家这兔崽子也得给我家棉棉道歉!”
“道你妈的谦!”筱麟麟见哭闹没用,竟冲过去伸手去够廖嘉棉放着糖果的口袋。
林月君抱着廖嘉棉侧身躲开,见筱美涵像没看见似的不管不顾,抬脚就将筱麟麟踹地上。
筱美涵不管孩子,她帮她管!
“哇!”筱麟麟摔地上,嚎啕大哭。
“麟麟!”筱美涵脸色都变了。
淼大果和林大井听到动静跑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林月君眉头一挑,抱着廖嘉棉躲进院子里,锁上铁门,任由淼大果在外头破口大骂。
廖嘉棉眼睛亮亮的,“姨姨好厉害!”
林月君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尖,“小少爷最厉害,都没有哭。”
淼大果一家在外头骂了至少有半个钟头才消停,林月君早已抱着小孩回屋腌酸菜了。
芜承和林答回来的比较晚,林月君早早守在门口,一听到动静就开门,快速的将两个人拉进屋里,又把门锁上。
芜承和林答面面相觑,“怎么了?怎么跟做贼一样?”
“不是做贼。”廖嘉棉站在芜承面前,轻轻勾住芜承的小手,“哥哥,我今天没哭哦。”
芜承眼神一暗,声音重了几分, “怎么回事?”
“坏小孩抢我饼干,都给吃光了,还推我,把我推地上,手疼。”廖嘉棉给芜承看他还有点红的手心,委屈巴巴的说:“他还抢哥哥的糖,我没让。”
他又忍不住笑,翻出兜里的糖,“糖还在,没被抢走哦。”
芜承抓着他的手,看着他的掌心,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林答沉下脸,将湿漉漉的麻袋往地上一放,“筱家那个?”
林月君点头,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林月君赶紧拉住他,“我能眼睁睁瞧着小少爷被欺负吗?”
“也对。”林答又提起麻袋,将麻袋里的鱼全倒进水缸里。
廖嘉棉看到鱼,挣开芜承的手,跑过去扒着水缸看。
“哥哥,你看!是鱼!好大的鱼哇!”
芜承走过去,再次牵起小孩的手,轻轻的抚摸小孩掌心的红印。
“哈哈哈……痒!哥哥痒!”廖嘉棉觉得痒,笑得趴在芜承身上,芜承又给他扒拉开,“脏。”
第35章 有人拐小孩?
林月君翻着另一麻袋, 惊喜道:“竟然有枸杞!这么多!”
就算在末世前,野生枸杞也不便宜啊。
“阿承发现的,一大片, 他一个人全给摘了!”
“林答哥也有摘。”芜承这话的意思是这枸杞两个人都有份。
林月君笑着盛下芜承的这份心意, “好,我处理好后, 再给你送过去。”
深夜, 廖嘉棉窝在芜承怀里睡得憨甜。
芜承小心翼翼的往后退,轻轻的拉开廖嘉棉拽着他衣角的手。
廖嘉棉不安的皱起眉头,芜承从空间里拿出一个玩偶围住廖嘉棉。
廖嘉棉将自己的脸挤到玩偶的身上,眉头舒展开。
芜承翻身下床, 轻手轻脚的走出院子。
……
“啊!”
“啊啊啊啊!”
深夜,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打破林淼村的宁静。
村子里的人纷纷被惊醒。
“怎么回事?”
“是丧尸吗?丧尸又来了。”
天这么黑, 没人敢去看,特别是淼大果的左邻右舍,更只敢扒在墙头听动静。
“蛇?哪来的蛇?”
“妈!我被咬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呜呜……妈妈救我, 我不想死!”
“医生!医生!”淼大果家的院门被撞开, 筱美涵冲出来惊慌失措的大吼,“有没有医生!帮我叫一叫医生啊!谁帮我叫一叫医生啊!”
廖嘉棉被吵醒, 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没了,再然后, 他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睡吧。”耳朵被捂住,廖嘉棉又睡了过去。
芜承亲了亲廖嘉棉的额头, 也闭上了眼。
淼大果家鸡飞狗跳的闹了一整个晚上, 最后是筱美涵把林爱盟拉过来给筱麟麟看,得出的结果是蛇没有毒, 筱麟麟死不了。
淼大果一家这才松了口气,村里的人却因这件事警戒起来。
山里的动物变异了,谁知道山里的蛇会不会爬下来。
这次咬人的是没有毒的蛇,下次呢?
村子里现在可没有医生,林爱盟也只是凭着经验判定蛇有没有毒,若要让林爱盟治病,他可不会。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进林答家的时候,林月君正在跟林答讨论这事,“家里还有点驱蛇的药粉,等会我拿出来倒上。”
看到芜承,林月君又说:“你家也要倒点。”
“好。”芜承应了。
“林答!”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爱盟叔。”林答和林月君对视一眼。
他起身走出去,打开门。
林爱盟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他身后院子里晒着的蘑菇干,开门见山的问:“听说你上山去了?”
林答点头,“家里还有两个小孩要养,没办法。”
林爱盟表示理解,“进山后,有遇到什么麻烦吗?”
“有肯定是有的,但是我们没敢进深山,只在外头捡捡野菜,倒还算安全。”
“这样啊……”林爱盟顿了下,“这天这么热,我总怕粮食种不活。”
他又说:“村子里有人想跟你一起进山,我来问问你意见。”
实则是这两天他们大包小包的扛下山,有人眼红了。
林答面露无奈,“爱盟叔,我哪有能耐带人进去啊?我自己都护不住。”
“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想进山啊?我还带着阿承……”他叹道:“村子里如果有人想进山最好自己组人进去,别带上我,我进山是一定要带阿承的。”
对其他人而言,芜承就是个累赘。
“我知道了。”林爱盟提醒道:“今晚轮到你守夜,别忘了。”
林答还真差点忘了,“好。”
林爱盟走后,林月君走出来,皱着眉头,“今晚你要守夜,今天你们就别进山了,好好休息,后天再去。”
林答皱眉,有些不情愿。
昨天走时在河里放下去的鱼篓渔网,今天还得来去收啊。
芜承牵着廖嘉棉走出来,“林答哥,你留下休息,我去收鱼。”
他看向门口,“有你在家,我比较放心。”
林答想到昨天发生的事,面色微沉,“你一个上去可以?”
昨天是他老妈聪明,知道淼大果一家人多势众,提前躲进房子里。
如果他老妈躲得晚些,指定得受委屈。
“可以。”芜承点头,“我不进深山。”
廖嘉棉皱着眉头,“我觉得不可以。”
他看着芜承,十分认真严肃的说,“你不能一个人去,我跟你去吧。”
他眨眨眼,“我乖。”
芜承推开他的脸,“你要读书。”
廖嘉棉生气的喷出一口气。
“我跟你一起去。”林月君还是不放心芜承一个人上去。
“不用,我走了。”芜承提起麻袋,推开门后走的飞快,生怕有人跟上他。
众人:“……”
廖嘉棉跑出去吼,“哥哥,快点回来!”
芜承背朝着他们挥挥手。
“他真是你哥哥?亲哥哥?”筱美涵靠在门口,盯着廖嘉棉衣服上的logo。
她认得这牌子,如果这衣服是真的,廖嘉棉身上穿的这套衣服,没十万块买不下来。
廖嘉棉回头看到是筱美涵,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哒哒哒跑回院子里。
他才不跟坏女人说话。
筱美涵面色一冷,“没教养!”
这么没教养的人,不可能是廖家小少爷!
“妈!我要他口袋里的糖。”筱麟麟走过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廖嘉棉的背影。
筱美涵温声问:“让你问死、奶奶的事,你问了吗?”
“奶奶说他是没人要的野钟、狗杂种。”筱麟麟面上的肥肉一抖,显出几分狰狞,“我吃他的糖是他的荣幸,他凭什么不给我?妈,爷爷不是说我想要什么都是对的吗?为什么到这里后,我连颗糖都抢不到?”
筱美涵眼睛一红。
筱麟麟口中的爷爷是她的爸爸。
“麟麟,妈给你找糖。”
以前麟麟想要什么没有,现在……
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
“妈!我就要他那颗!你给我抢来。”筱麟麟红着眼,“不然我就自己抢!”
他筱麟麟,想要什么,就没有得不到的。
筱美涵皱了皱眉头,“你让妈想想……”
芜承进山后直奔河边,收完鱼后,又寻了新的位置放鱼篓和渔网。
太阳很大,河面波光粼粼,芜承蹲下时,看到一条手臂长的黑鱼从他眼前游过。
他将手浸入水中,思绪一动,黑鱼消失在水中,水面未起一丝波澜。
芜承的眼底闪过一丝光亮,用同样的方法抓了几只大鱼后觉得头有点重,便直起身,往山里头走。
这边的食物都找的差不多了,想找吃的,得往深处走。
这事,他若是说了,今天就进不了山了。
他本来没想这么急的,但今天林爱盟说的那一番话点醒了他。
人都是有危机意识的,若是村里头没人进山,便没人会想着进山,但若是有第一个人进了山,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人、第三个人……
进山的人一多,他所能搜寻到的食物就越少。
听到林答哥今晚要守村口时,他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他难得的机会。
林答哥不在,村里人也还没上山,他不用束手束脚,可以利用空间,搜寻储存更多的食物。
廖嘉棉不爱学习,可是他知道完成一天的学习任务后,剩下的时间都能由他支配。
因此他学的认真,写的也认真。
林答睡一觉起来后,凑过来看他写的棱角分明的数字,哼笑,“写的不错。”
廖嘉棉晃晃小腿,高兴的翘起嘴角。
林答又说:“再写一页吧。”
廖嘉棉的嘴角往下一压,伸出两只手推搡林答,“走开,你走开!”
林答大笑着走出去洗脸刷牙。
廖嘉棉写好作业后,拿着作业高高兴兴的跑去找林月君,林月君检查过后没问题,便揉了揉他的脑袋,放他去玩。
他撒欢似的跑到门槛上坐下,两只小手撑在膝盖上。
林答咬着牙刷凑过来逗他,“你在这边坐着不热啊?不无聊啊?”
“不无聊。”廖嘉棉顶着被热红的脸,大声说:“也不热!”
林答捏住他的鼻子,“小骗子。”
廖嘉棉拍开他的手,“廖嘉棉才不是小骗子。”
林答觉得廖嘉棉好玩的很,还想再逗逗,却见廖嘉棉看着他,眼神嫌弃,“林答哥,你脏脏。”
林答抬手往下巴上一摸,摸到一手的泡沫。
他老脸一红,起身往回走。
廖嘉棉伸长脖子看他走远,才吐着伸头哈着气,“好热好热,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你想找你哥哥?”筱美涵站在对门半开的门里,“我可以带你去。”
廖嘉棉懵懂的眨眨眼。
筱美涵嘴角微勾,抬步走向廖嘉棉,“我说的是真的。”
“只要你把你所有零食都给我。”
廖嘉棉小嘴微张,筱美涵伸出手,她觉得廖嘉棉是要答应。
下一秒,她听廖嘉棉大喊,“林姨!有人拐小孩!”
筱美涵:“……”
廖嘉棉的声音嘹亮,在林淼村上空回响。
廖嘉棉身后的院子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似是什么东西倒了。
林答和林月君接连跑出来,村里人也拿着棍棒冲过来。
“拐小孩?谁要拐小孩?”
“都末世了,人贩子怎么还没有死绝?”
“谁喊的?谁家小孩被拐了?”
“好像是阿承他弟喊的,就那小孩嗓门最大。”
“小孩,人贩子呢?”
村里人闻声看向廖嘉棉,廖嘉棉坐在门槛上,指着脸色难看的筱美涵,“她说要带我去找哥哥,还要我把零食都给她。”
众人的神色变得微妙。
廖嘉棉无辜的眨眨眼睛,“哥哥说这就是人贩子。”
众人:“……”
第36章 棉棉失踪!
林月君和林答冲出来后见小孩无事就冷静下来了, 这会儿听到小孩的话后,她抱起小孩指着筱美涵的鼻子骂,“筱美涵你还要不要脸, 小孩的零食你也骗!昨天你儿子抢走一包饼干还不够啊?这是抢上瘾了, 觉得我家棉棉好欺负?”
筱美涵扯了扯嘴角,“误会……小孩的话哪里能信?”
林月君质问:“小孩的话不能信?那你解释解释你为什么站在我家门口?”
筱美涵回答不出来。
她自小家境优渥, 跟人起龃龉, 那都是暗地里斗,面上也不会闹得太难看。
可是村里的人起龃龉,那是心里不爽就骂,有架就打, 这闹起来是实打实的撕破脸,她哪里招架的住?
村里人指指点点, 眼神鄙夷。
“不是说以前家里可有钱了?还上过大学呢?”
“我家小宝之前还闹着找麟麟玩呢,现在可不能让他去,当妈的都这样, 儿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这句话刺痛了筱美涵的心, 筱美涵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林大井走出来,一边跟人赔礼道歉, 一边将筱美涵往家里扯。
门一关,院子里就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林月君翻了个白眼,抱着廖嘉棉走回屋。
林答歉意的朝村里人笑, “不好意思啊,小孩不懂事瞎喊, 害你们白跑一趟。”
林月君拎着几条巴掌大的小鱼出来, 给拿着棍棒的村里人一人分了一条,“这是昨天林答去河里抓的, 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拿回去还能炖碗汤呢。”
鱼都塞手里了,村里人也不好不接,心里头也舍不得不接。
家里的粮食一天比一天少,这鱼小那也是肉啊。
拿人手短食人嘴软,得了林答家的好处,村里人回去后尽说林答家的好话,相比之下,淼大果家就总得被人拿出来‘鞭尸’。
芜承回来后听说这件事,摸了摸廖嘉棉的脑袋,夸廖嘉棉聪明。
廖嘉棉可嘚瑟了,摇头晃脑的说:“廖嘉棉也觉得廖嘉棉聪明嘿嘿嘿……”
隔天,林答守完夜打着哈欠走回家时,正好看到芜承牵着廖嘉棉从木门里走出来。
他抬手刚想打招呼,却见芜承朝淼大果家看了一眼,那一眼,眼神晦暗,瞧得人心头一惊。
“哥哥!你快看,熊猫林答哥!”廖嘉棉发现林答,指着林答的眼睛笑,“哈哈哈,林答哥变熊猫了!”
林答回过神,走过来大手掌薅住廖嘉棉的脸,咬牙切齿的笑,“敢笑你林答哥,看我不好好收拾收拾你!”
他揉搓着廖嘉棉的脸,廖嘉棉吓得大声嚷嚷,“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快救我!”
林答又笑了,“你鸽子吗?天天哥哥哥的。”
芜承将廖嘉棉从林答手里解救出来,廖嘉棉躲进芜承身后,朝芜承扮了个鬼脸。
林答伸手想捏廖嘉棉的脸,被芜承挡在。
“林答哥。”芜承的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林答摸摸鼻子,“今天你还去山上?”
芜承颔首,“去,你休息。”
林答揉了下芜承的头发,“你也才十一岁啊。”
“我几岁都一样。”芜承不习惯被人摸头,幸亏林答只是摸一下就放开了手。
芜承走后,廖嘉棉又开始写作业,今天的任务是写数字十三。
廖嘉棉不太会画弧度,一个数字‘3’总是被他写的不伦不类,他因此重写了好几遍,写到小手红了,林月君不忍,放了一点水,才让廖嘉棉通过。
廖嘉棉坐在门槛上揉手,边揉边叹气,“小孩为什么要写作业哦。”
眼前一暗,光被挡住,廖嘉棉抬头……
芜承走到山脚下时,远远瞧见林爱盟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看,似是在找什么。
他眉头一皱,心里涌现一股不安,还未待他询问,林爱盟看到他,先一步开口,“你怎么才回来啊,你弟弟不见了!”
芜承顿在原地,耳边一阵轰鸣,浑身血液发凉。
林爱盟焦急的冲着他喊什么,他听不清。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突然,他猛地推开林爱盟,手脚并用的往家里跑。
他不信,他的棉棉怎么可能会失踪?他的棉棉不会失踪!
“阿承!”还未跑回家,芜承就看到了林月君。
林月君红肿着眼,“小少爷不见了,他不见了。”
“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整个村子都找过了……”
她说着又没忍住哭起来,“都怪我,是我没看好他。”
芜承像是被人一拳砸中脑门,眼前天旋地转,耳鸣声犹如尖锐的刺刀般刺穿他的心口。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哑声道,“棉棉不会乱跑的。”
他的棉棉那么乖,怎么可能背着大人偷跑出来。
一定、一定是有人……
屋檐下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他瞳孔一缩,疯了般追过去。
肥胖的身体跑不过芜承,没一会就被芜承堵在窄巷里。
“淼大果?”林月君追过来,看到是淼大果,她先是一怔,脑海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她面容一扭,“棉棉呢?你把棉棉藏哪了?”
淼大果的眼神闪烁,“你在说什么?他去哪里了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你跑什么?”林月君一步步逼近淼大果,目眦欲裂,“棉棉只跟你们一家起过龃龉,除了你们还能是谁?”
淼大果眼睛一瞪,大吼,“你胡说八道!这关我们什么事?他一个小屁孩到处乱跑,怎么还能赖到我们身上?”
她仰着头,一副无赖模样,“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
林月君气的浑身都在发抖,想到如今不知道在哪里受苦的廖嘉棉,她心口一痛,咬牙放软语气,“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家棉棉,你们要多少零食,只要我们有都给,我们棉棉从小就没受过什么苦,你放过他,我们大人有什么龃龉,你冲我来啊!你别为难他一个小孩啊。”
淼大果的神色多了几分不自在,她不敢看林月君的眼睛,干巴巴道:“神经病,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是吗?”阴冷的声音从身后袭来,淼大果后背一冷,这才想起芜承的存在。
她看向芜承。
芜承也看着她,神色冷静的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好。”
他只落下这一个字,转身往外走。
淼大果心里一突,没来由的觉得大事不妙。
她快步追出巷子,却早已看不到芜承的影子,她心里更慌,赶忙往家里跑。
林答远远的看到芜承冲过来,他想拦住芜承,芜承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跑过。
想到芜承反常的模样,他直觉不对,来不及多想就追了上去。
淼大果家的院门紧闭,芜承轻车熟路的翻进院子里,没多久,林答就听到里头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吼求救声。
林答额头上的青筋一跳,顾不了太多,也跟着翻了进去。
院子里,芜承像拖一团烂泥般把满头是血哭嚎不止的筱麟麟拖出来。
“麟麟!你放开我家麟麟!你个疯子!疯子!”筱美涵尖叫哭吼着从房子里追出来。
林大井煞白着脸,“阿承,阿承你冷静点,麟麟做错事咱们好好说,你先把人放开……”
刚才芜承突然冲进来,一拳就把筱麟麟揍到地上。
他们都吓懵了,再回过神,筱麟麟已经被芜承拖出来了。
芜承抬头看林答,林答如梦初醒,上前一步挡住两个想抢人的大人,“我们阿承有话问你们麟麟。”
小少爷失踪,他第一时间怀疑的就是淼大果一家,但苦于没有证据,他又急着找小孩,才暂时将怀疑放下。
现在小少爷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也没心思管那么多了。
疯就疯吧,如果这事真的跟淼大果一家无关,他跪下跟淼大果一家道歉!
“他疯你也跟着疯了?”林大井不敢置信的看着林答,眼里还隐藏着别的什么,“这事到此为止,你让他放了麟麟,我们不追究。”
“对对!放了麟麟,我求求你们放了麟麟吧,我们不追究的,不追究的……”筱美涵死死扒拉着林答的手,哀声祈求,“我们麟麟自小就没有受过这种苦啊。”
就算是最苦的时候,她都没舍得饿到她家麟麟啊。
林答危险的眯起眼睛,“你家麟麟没受过苦,我家棉棉就受过了?”
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林大井和筱美涵怎么会轻易说出不追究这种话,除非他们心里有鬼!
林大井脸色一僵,筱美涵的哭声也停滞了一瞬。
“啊!”
筱麟麟被芜承压在身下打,一拳接一拳,拳拳到肉。
筱麟麟嘶吼惨叫挣扎,歇斯底里的呼救,却没人能救他。
芜承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吭,额头上青筋凸起,猩红的眼直勾勾盯着筱麟麟,似是要将筱麟麟活生生打死。
筱美涵终于怕了。
她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崩溃大吼,“别打了!我说!我知道那小孩在哪!”
“筱美涵!”林大井瞳孔剧颤,脸色发白。
芜承挥拳的手一顿,看向筱美涵,狰狞的神色犹如索命的恶鬼,“他在哪?”
筱美涵看着已经被打的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筱麟麟,颤声道:“在山里,沟里,孩子奶奶丢的……”
第37章 芜承发疯
廖嘉棉是筱麟麟抓回院子里的, 他只是想抢走廖嘉棉身上的糖果,怕廖嘉棉喊人,才把人捂住嘴掳到院子里来。
廖嘉棉不愿意, 一直在挣扎, 麟麟力气也不算大,挣扎的时候绊到石头, 两小孩往下摔。
麟麟摔到了杂草上, 廖嘉棉却一头砸在门槛上,摔出了血。
筱麟麟吓坏了,哭喊着找大人。
他们本想将廖嘉棉送回去,但看廖嘉棉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这里又没有医生,就算送回去, 搞不好还是会死。
若是廖嘉棉死了,他们不仅要被讹上,麟麟还得被戳一辈子脊梁骨。
他们一合计, 干脆把廖嘉棉悄悄扔到山里去, 就算日后被发现,也能说是小孩淘气, 自己跑进山里,摔死的。
芜承扔下筱麟麟往外冲。
林答眼前一黑,胸口剧烈起伏, “你、你们、你们行!等着!给我等着!”
扔下这话,林答追着芜承跑出去。
院门一开, 淼大果就站在门口, 抬着手,是正打算敲门。
他瞳孔骤缩, 冲过去拽住淼大果的衣领,咬牙质问:“在哪?你把棉棉扔哪里了?”
随之而来的林爱盟正想制止林答,一听林答的话,震惊的看向淼大果。
淼大果还不想认,却看到林大井从院子里走出来对着她摇头,“妈,带他们去吧,筱美把事都说了。”
淼大果脸上的肥肉一抖,触及林答身后芜承阴鸷的双眸,她心口一颤,“我、我带!”
……
廖嘉棉迷迷糊糊的醒来。
睁开眼,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占据他的全部视野。
廖嘉棉眨眨眼,它也眨眨眼。
廖嘉棉皱眉头,它一动不动。
廖嘉棉伸手,将眼前距离过近的小东西往后一推。
小东西仰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看着从树叶缝隙中倾洒进来的月光,浑身透着一股死一般的安详。
廖嘉棉晕乎乎的撑着手坐起来,低头看看泥土,仰头看看如同牢笼般笼罩着他的参天大树,小嘴微张。
这是哪呀?
头疼的厉害,廖嘉棉伸出小手往脑袋上一摸,摸到伤口,刺痛感让他不受控制的掉眼泪。
他想起来了,他被坏小孩抓了,然后啪叽一下摔地上了。
他受伤了。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血,嘴一瘪。
流血了。
还被扔了,扔沟里了。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唯一的活物——被他推倒在地的小水豚。
他礼貌询问:“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小水豚望着黑乎乎的天,似是在沉思什么人生哲理。
廖嘉棉伸出手指戳了戳水豚胖乎乎的身体,“你能带我回林淼村吗?”
水豚依旧没理他。
廖嘉棉鼓了鼓脸,“你很没有礼貌耶,我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我?”
水豚……就是不理。
廖嘉棉哭了,是气的,也是疼的,怕的。
他是个有志气的小孩,水豚不搭理他,他也不跟水豚好了。
他想站起来,一动才发现身上疼的厉害。
他疼的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在疼了,咬牙站起来,想自己从沟里爬出去。
但是沟很深,他爬不出去。
他得找个垫脚的东西。
左右一看,他将目光锁定在水豚身上。
“对不起哦……”
他撅着屁股双手并用,把四脚朝天的水豚翻了回来。
水豚趴在地上,看他。
“你让我踩一踩,我很轻的,不会把你踩死的,你不要动哦。”
廖嘉棉碎碎念着,一边念一边掉眼泪,纯粹疼的,他从来没这么疼过。
他踩到水豚身上,觉得眼前在晃,他请求道,“小水豚,你别动啊。”
压根没动弹的小水豚:“……”
眼前越晃越厉害,有什么东西顺着额头流下来挡住了视野,他随手一擦,觉得那东西热乎乎的,借着月光低头一看。
哦吼,好多血。
他眼前一黑,小小的身体往后倒,吧唧一声摔回沟里。
水豚眼珠子一转,盯着他口袋里发亮的东西。
它终于动了。
它像个老头子一般,直起身晃动着身体一步步走到廖嘉棉面前,小爪子一扒,扒拉出了廖嘉棉口袋里的糖果。
糖果滚落到地上,彩色的糖纸在月光下闪着光。
它一动不动的盯着糖果看,看了许久,它伸出爪子抓住糖果,将糖果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咔嚓……”
它的腮帮子一股一股的,发出糖纸被蹂躏的声音。
一颗糖,它吃了将近半个小时,吐出来一张沾着口水皱巴巴的彩色糖纸。
它抓住糖纸的一瞬,眼前骤然明亮。
它寻着光看去,一个身影从光中冲来,呲溜一下滚到沟底,将它撞开。
它啪嗒一下往后仰倒,再次四脚朝天,只是这次它的手里多了一张彩色糖纸。
芜承摔到沟底,膝盖上擦出血淋淋的伤口,他仿佛察觉不到疼痛般手脚并用的爬到廖嘉棉身前,“棉棉,别睡,你别睡,哥哥来了,你不要睡!”
“求求你,求求你……”
他胡乱的抹开廖嘉棉脸上的血,伸手触碰廖嘉棉的鼻息,趴在廖嘉棉的胸口听廖嘉棉的心跳。
“咚、咚、咚……”廖嘉棉的心跳声一声声传进芜承耳朵里。
芜承突然卸了力,冷汗顺着脊背蔓延至全身,他扯了扯嘴角想笑,眼泪却在下一秒夺眶而出。
棉棉,他的棉棉,活着,还活着……
林答紧跟着跳下来,抱起廖嘉棉往山下冲。
村里人看到廖嘉棉的惨样,皆倒吸一口凉气,看着淼大果的眼里充满了厌恶和唾弃。
“不、不是,我扔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啊!”淼大果慌张的摆着手。
她扔的时候,这小孩脸上哪里有那么多血。
林月君听说廖嘉棉被扔到山里后双腿一软,差点晕过去。
她本想追上山,却被其他婶子拦住。
“山里头去的人够多了,你上去又有什么用?”
“先烧热水吧,不是说那小孩流……血……”说这话的人看着林月君煞白的脸,渐渐没了声。
有人打圆场,“这小孩回来肯定得洗澡,烧热水准没错。”
林月君回过神,强撑着站直身体,快步往回走。
烧热水,得烧热水,热水是必需的,还要什么……还要准备什么?
热水刚烧开,她就听门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她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还没往外走几步就见林答抱着廖嘉棉冲了进来。
看到满脸是血的廖嘉棉,她双腿发软一个踉跄,扶着一旁的墙才站稳。
“先清理外伤,包扎伤口。”林爱盟揣着一瓶酒精冲进来,“你们家的药全都拿出来!”
芜承提着一包东西扔到桌子上,将里头的药哗啦啦全倒了出来,“够吗?”
众人一惊,想不明白他哪里来的那么多药品,也想不明白他什么时候去拿的药品,但是情况危机,他们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撸起袖子给廖嘉棉清理伤口。
廖嘉棉怕疼,平时磕碰上药都要娇气的红眼睛,但是现在他额头上肿那么大一个包,流那么多血,那么多人在他的伤口上碰来碰去,他都如同个没有生气的布娃娃般给不出任何反应。
芜承被众人隔绝在身后,看着看着,耳朵像是被什么东西捂住,周遭的声音淡去,他的眼前一阵阵发暗,视线一片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廖嘉棉。
他的嘴唇动了一下,没人发现他的不对,他一步步走向廖嘉棉,被林答拉开,“阿承,别挡光。”
“疼……”芜承蜷缩起身体,浑身止不住的发颤。
林答终于低头看向芜承,“什么?”
“疼……他疼啊!”他猛地挣开林答,歇斯底里的把所有人都推开,“滚开!滚开!他疼了!他疼了!别碰他!都别碰他!”
众人都被吓到了,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林答反应最快,在芜承扑向廖嘉棉的时候,用力的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后扯,“阿承!冷静点!你冷静点!他们在给棉棉包扎伤口!是包扎伤口!”
“不要碰棉棉,不要碰我的棉棉,不要让他疼了!”
芜承嚎叫着,根本听不进去,林答只能喊人帮忙。
三个壮汉将芜承制住往外拉。
芜承疯了般挣扎,哭吼着哀求。
“我说他疼啊!你们没听见吗?他疼啊!”
“你们冲我来,冲我来啊!”
“别碰他,求求你们别碰他……别碰他啊……”
“砰!”门砰的一声关上,在场的大人们都红了眼。
林爱盟抹了下眼睛,“继续吧。”
廖嘉棉身上最严重的伤口是红肿流血的额头,其他的伤都是磕碰擦伤,不会伤及性命。
林月君看着林爱盟撸下袖子,嘴唇一颤。
林爱盟无奈的说:“林答妈,外伤都包扎好了,但是我们都不是医生,也不知道他脑袋那个包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林月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林爱盟安慰说:“他要是能醒过来,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夜已经很深,村子里的人帮到这已经是仁至义尽,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就一个接一个的走了。
人都走完后,林答才敢把芜承带进来。
芜承浑身湿漉漉的,衣角的水还在往下滴。
水是林答泼的,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让芜承冷静下来的办法。
芜承站在床边,看着廖嘉棉,只吐出一句,“我错了吗?”
他是不是不该自私的把棉棉绑在身边?是不是应该让棉棉回去?
有廖家的保护,棉棉不会受伤,不会掉眼泪,不会遍体鳞伤的躺在床上。
第38章 危!廖家找上门了!
林答愣了一下才知道他在说什么, “没错。”
这么多天过去,廖家和军队早就走了,是对是错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小少爷能醒过来。
“不, 我错了。”芜承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廖家能保护好他, 我不能。”
他太自不量力了。
林月君哑声道:“阿承, 是林姨没保护好他,这事跟你没有关系。”
芜承没应,干瘦的身体紧紧绷着,灰白色的裤子被血染成暗褐色。
林答这才注意到他受伤了, 他想拉着芜承坐下,芜承却不愿意动, 林答只能蹲着给芜承清理伤口。
“阿承,别乱想,小少爷会醒过来的。”
芜承没应。
“阿承, 你去休息吧, 这里有林姨。”林月君也心疼芜承。
芜承没吭声,执拗的站着,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儿瞧,生怕少看一眼,他的弟弟就不见了。
林月君还想再劝, 被林答拦住了。
今天见识了芜承的疯劲,林答知道这会儿让芜承离开廖嘉棉, 芜承也没法好好休息。
林月君抹了把泪, 和林答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廖嘉棉是被饿醒的。
他觉得脑袋很重,肚子饿的像是能吃掉一头大象。
他睁开眼, 看着芜承的第一眼,嘴一瘪,眼睛一掉,张嘴就是嚎,“饿,饿啊!”
哭嚎声响亮,燃起了芜承眼底的光。
芜承将廖嘉棉抱进怀里,越抱越紧,紧的身体止不住的战栗。
门被撞开,林月君和林答看着嚎啕大哭的廖嘉棉,笑出了泪。
廖嘉棉饿的头晕眼花,没嚎几声就没力气了。
林月君端着一碗温热的粥走进来,想亲手喂廖嘉棉,手里的碗却被芜承接了过去。
廖嘉棉一醒,芜承就恢复正常。
他朝林月君低声道了句谢,用汤勺舀起粥,一口一口的喂廖嘉棉。
廖嘉棉饿坏了,嗷呜嗷呜的吃着,看的人即欣慰又心疼。
吃完一碗后,廖嘉棉有力气了,“还要!”
“哎!”林月君高兴的应着,端着碗走出去。
村里人都知道,这人只要能吃能睡能拉,那就能活。
林答喊道:“妈,盛两碗。”
他看了一眼芜承,“这屋里头可不止一个小孩。”
芜承抿抿唇,后知后觉感受到饿。
“知道!”林月君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廖嘉棉觉得头上像是带了个又重又紧的帽子,伸手去摸,摸到奇奇怪怪的触感。
“哥哥,我脑袋怎么了?”
他一顿,自言自语道:“哦,我想起来了,摔了,流血了。”
他看着自己的手,“现在没血了。”
芜承握住他的手,“疼吗?”
廖嘉棉看着他布满红血丝的眼,嘴一咧,笑了,“不疼。”
他说:“廖嘉棉不怕疼,一点都不疼哦。”
林答鼻子一酸,想揉廖嘉棉的脑袋,看到廖嘉棉脑袋上绑着的纱布,手一顿,只轻轻点了点廖嘉棉的鼻子,“小骗子。”
平时小少爷受点委屈都得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这会儿受了这么大的伤,却是一声疼都不喊了。
廖嘉棉低头玩着芜承的手指,心虚的嘟嚷,“我才不是小骗子。”
林月君端着两碗粥走进来,将其中一碗粥递给芜承,另一碗粥拿在手里。
“小少爷,我喂你。”
“我来。”芜承舀起粥往廖嘉棉嘴边递,“喂完他我在吃。”
廖嘉棉摇摇头,“你喂一碗,林姨喂一碗,才公平呀。”
“廖嘉棉知道自己很可爱,但是廖嘉棉要雨露均沾!”
林答被逗笑,“你当你皇上啊?还雨露均沾。”
“阿承,别闹,赶紧吃。”林月君难得的沉下脸,“你多久没吃一口饭喝一口水了?小少爷日后还指着你照顾呢,你这身体要是饿坏了,难道你还指望小少爷照顾你吗?”
“我照顾呀!”廖嘉棉一边吃着林月君喂到嘴里的粥,一边承诺,“我长大后要照顾哥哥!”
芜承三两口将粥喝完,把空碗递给林答,“还要。”
林答:“……你自己不会去盛啊。”
芜承面无表情的说:“我动不了。”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一晚上,腿早就没有知觉了。
林答无语,认命的去盛粥了。
喝完粥后,三个人围着廖嘉棉,询问那天发生的事。
“坏小孩要糖,我没给,啪叽一下摔辣,醒了就在沟里,沟里还有只小水豚,它好好玩哈哈哈,然后我又睡着了。”廖嘉棉眉眼弯弯,好似他只是出去玩了一趟。
在场的人都听出小孩没讲实话,但谁都没戳穿小孩善意的谎言。
林月君深吸一口气,“我去倒杯水进来。”
林答跟出去,“哎,我也去。”
廖嘉棉揉揉眼睛,小声问:“哥哥,他们是不是哭辣?”
“没哭。”芜承替大人们做掩护,“眼睛进沙子了。”
“哦。”廖嘉棉说:“我的眼睛也进沙子了。”
他抬起手,将食指和大拇指捏在一起,“就进了一点点沙子。”
“嗯。”芜承握住他的手,“不要揉眼睛。”
“可是眼睛干干的。”还有点疼。
“干也不能揉。”眼睛干疼,是哭太久了。
“好叭。”直觉上,廖嘉棉不想惹现在的哥哥不开心。
他觉得现在的哥哥已经很难过了。
“哥哥,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呀?”廖嘉棉不说自己被扔的经历,却对他怎么被找到的经历很好奇。
“坏小孩说的。”芜承简言意赅。
廖嘉棉瞅着芜承的脸,芜承看他,“怎么了?”
廖嘉棉伸出两只小手,啪的一下捂住芜承的侧脸。
芜承一愣。
廖嘉棉撅着屁股小脸挤到芜承眼前,气势汹汹的就亲了上去。
“吧唧吧唧吧唧……”
芜承柔和了眉眼,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哥哥!不要不高兴!”廖嘉棉霸道的命令。
芜承抱着他躺下,“嗯,陪哥哥睡会。”
“好哦。”廖嘉棉不困,但他知道哥哥困了。
他乖巧的窝在芜承怀里,睁着眼睛数芜承的眼睫毛,数着数着也睡了。
廖嘉棉在房子里躺了三天,芜承陪了他三天。
第四天,芜承上山了,廖嘉棉憋不住,撒娇卖萌求着林月君让他出去。
林月君没抗住廖嘉棉的攻势,松了口。
廖嘉棉高兴的爬下床,直奔隔壁院子。
他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他醒的时候就在林答哥的床上。
哥哥说他受伤不能乱动,他就在林答哥的床上睡了三天。
虽然哥哥也陪着他一起睡,但他想他的大床啦。
木门上了锁,廖嘉棉进不去,他有些泄气,垫起脚尖往院子里瞧,什么都瞧不见。
林月君走过来,将廖嘉棉抱起来,“小少爷,你在看什么?”
“看我的家呀?”廖嘉棉问林月君,“看我的家有没有变。”
“没变。”林月君眼神复杂。
在小少爷眼里,这个破院子,已经成了他的家。
“哦。”廖嘉棉沮丧的低头。
他想回家,和哥哥一起回家。
林月君看出小孩的心思,叹道:“晚上你跟阿承回去睡吧。”
“真的?”廖嘉棉眼睛一亮。
林月君点点头,“总不能让你林答哥一直霸占你们的床。”
这几日,林答一直睡在隔壁。
廖嘉棉点着小脑袋,“是呀是呀。”
“大人不能霸占小孩的床。”
“砰!”对门粗鲁的关上,关门声大的连地面都震了一震。
廖嘉棉吓得浑身一颤。
林月君厌恶的拧眉。
“别理他们。”
筱麟麟被芜承打的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筱美涵心里有气,但是理亏在先,恨得牙痒痒也只能吃下这亏。
淼大果满脸愁容的从村口方向走回来,瞧见他们,眼神一虚。
她这几天一出门就挨村里人的白眼,但是林二井和林小莓到现在都没回来,她心里头慌,就算是挨白眼,她也要去村口瞧瞧。
林月君抱着廖嘉棉走回屋,廖嘉棉不想进屋,就想坐在院子里。
林月君心疼廖嘉棉,便也依着她。
他坐在小凳子上,弯腰低头数地上的蚂蚁。
林月君轻轻摸了下廖嘉棉的脑袋,“疼吗?”
“不疼呀。”廖嘉棉自己往脑门上摸,摸到一块明显的凸起。
林月君的眉眼里满是愁绪。
三天过去,小少爷脑袋上的包也不见得消下去,她真愁啊。
“这!就是这里!”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头传来,林月君一怔。
这、这不是林二井的声音吗?
廖嘉棉睁圆了眼,坏人!是坏人!
“小少爷,我去看看。”林月君心生不妙。
这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
廖嘉棉没应。
林月君打开门,往隔壁瞅。
“砰!”身穿迷彩服的男人一脚踹开老旧的木门,而后侧身让身穿西装的男人走进去。
林二井躁眉耸眼的跟在西装男身后,迷彩服男人端着枪守在门口。
林月君脸色发白,冷汗直冒。
拿枪的士兵,和衣着华贵的男人。
是廖家的人,他们是来找小少爷的。
她轻手轻脚的往后退,关门前,她看到对门的院子开了。
“小、”她下意识的想将廖嘉棉藏起来,可是视线一扫,院子里哪里还能看见廖嘉棉的身影。
她以为廖嘉棉是躲进房子里,可整个房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找着人。
她这下子是真急了,匆匆忙忙的就想出门找人,但院墙上竟翻进一个军绿色的影子。
她霎时定在原地,眼睁睁的见着那人将院门打开。
第39章 棉棉被带走了
西装男走进门内, 目光一扫,“小少爷在哪?”
林月君浑身血液发冷,越过西装男, 她看到了门外的淼大果。
……
廖嘉棉是在林月君开门往隔壁瞅的时候, 从林月君胳膊底下钻出去的。
他见过西装男,西装男是他爸爸的助理, 叫岑之梁。
岑之梁跟他第一次见面时, 就先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他说:“你可以喊我岑助理。”
廖嘉棉跟岑之梁见面的次数有限,可是每次见岑之梁,都代表着他要不开心。
因为岑之梁会带他去见他的父母,见并不喜欢他的父母。
他往山的方向跑, 却不敢进山,只敢躲进山脚下的院子里, 确保芜承下山时,自己能第一时间看到。
岑之梁在林答家没找到人,就猜到廖嘉棉跑了。
以前他去接廖嘉棉的时候, 廖嘉棉也跑过并且将藏过。
他把人找到, 警告廖嘉棉别恃宠而骄。
廖嘉棉不懂什么叫持宠而娇,但廖嘉棉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恶意。
小孩是最敏感的, 因此小孩也是最不吓得,从那之后,小孩就学乖了。
但这次, 小孩又不乖了。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冷芒, “找。”
芜承和林答下山时, 天还亮着。
远远的,他们便看到了不属于林淼村的军绿色身影。
两人脸色一变, 快步跑下山。
廖嘉棉看到芜承和林答,本想喊人,但嘴刚张,就看到了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岑之梁。
他小小的身体一抖,又缩了回去,同时在心里期待着廖家的人不要那么快搜到这里。
他觉得自己还能再苟一苟,最好苟到岑之梁离开,嘿嘿……
芜承没见过岑之梁,但没来由的,他停下来脚步。
岑之梁打量着芜承,“小少爷在哪?”
芜承心口往下一沉,“你是谁?”
岑之梁微微眯起眼睛,“我是小少爷父亲的助理,我来找小少爷。”
芜承冷冷看着他,“为什么找?”
岑之梁眉头一皱,却是笑了,“为什么不找?”
“你搁这跟一个小孩打什么哑迷?你说你是廖家的人你就是廖家的?你有证据吗?”林答面色很冷。
他总觉得这岑之梁不像个好东西。
岑之梁看他,下一秒一个黑乎乎的枪口就对准了他。
林答脸色发白。
芜承嘴角动了动,才吐出一句,“这就是你找人的态度?”
岑之梁的目光转移到他脸上,放下手中的枪,“廖家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小少爷的照顾,给你的谢礼已经放在你家院子里了,相应的,你该把我家少爷还回来了。”
林答听着这话心里头便不舒服。
小少爷是什么交换的商品吗?
他从眼前这装逼男的身上感受不到半点对小少爷的尊重。
芜承不甘心不愿意,但是他想到躺在床上遍体鳞伤的廖嘉棉,想到廖嘉棉额头上消不下去的包,满腔汹涌的情绪只化成一句,“你要把他带去哪里?”
“这不是你该管的。”岑之梁的声音不带什么温度,“把他交出来。”
“我必须知道他要去哪里?”芜承的声音往下沉,神色冷的不像一个正常的十一岁的小孩。
岑之梁失去耐心,举枪对准芜承,“你跟小少爷关系很好?”
“他还只是个孩子!”林答脸色惊变,将芜承护到身后。
岑之梁顺势将枪抵到他的胸口,慢慢往上挪,“听说小少爷很喜欢你们?”
林答不自觉的仰起头,瘦弱的脖颈暴露在枪口下,“我们刚从山里回来,不知道小少爷在哪,你逼我们也没用。”
岑之梁的枪口抵在他微凸的喉结上,舔了舔发痒的牙,“是吗?”
“岑之梁!”嘹亮的童音清晰的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众人闻声看去,廖嘉棉站在破败的院门口,绷着身体,垂在身侧的两只小手攥成圆圆的小球。
他深吸一口气,“来抓我呀!”
话落,他扭头就跑。
岑之梁高高举起枪,对着天,扣下扳机。
“砰!”枪声响亮。
廖嘉棉吓得一个没跑稳,吧唧一下摔倒在地。
芜承瞳孔骤缩,抬步跑向廖嘉棉。
“砰!”
子弹擦着他的鞋尖击在干硬的土地上,芜承似是没感受到子弹,脚步未停的朝廖嘉棉奔去。
林答看着岑之梁将枪口对准芜承,心口一跳,三两步追上芜承,一把将芜承拽了回来。
岑之梁睨了林答一眼,慢悠悠放下枪:“小少爷,你回来吗?”
他知道小少爷会回来,因为小少爷在乎的人在他手中。
芜承猛地回头死死瞪着岑之梁,那眼神似是要将他生生撕碎。
“我回来!”廖嘉棉背对着他们从地上爬起来,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用手背擦掉眼角的泪,才转过身看着他们。
他努力挺直脊背,红着眼,“小少爷我敢回来,你敢放过他们吗?”
林答脸色难看,眼里藏着纠结。
岑之梁根本没把小少爷当廖家的少爷!
芜承想让廖嘉棉别过来,话到嘴里却说不出口。
让棉棉别过来,然后呢?
他能保护好棉棉吗?
廖嘉棉走到岑之梁面前,仰头看着他,忍着心里的害怕,大声命令,“你不许伤害他们!”
岑之梁轻描淡写的问:“我要是不呢?”
廖嘉棉摸着自己绑着纱布的脑袋,“那我就去死哦。”
岑之梁的脸色沉了下来。
廖嘉棉咧嘴笑了。
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廖嘉棉!”芜承一把将廖嘉棉拽到自己面前,手竞不受控制的发着抖,“你在说什么?”
廖嘉棉伸手抱住芜承,垫脚在芜承耳边偷偷说:“哥哥,我会偷偷逃出来找你哒。”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芜承耳侧,芜承的心犹如坠落深渊,无力的往下沉。
小孩不想回去,却为了他们甘愿被抓走。
因为他的无能,小孩还想自己逃出来找他。
怎么逃?小孩才五岁?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不受伤?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能逃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不受苦不受累?怎么逃才能保证小孩能安全逃到他的身边?
他连小孩要被带去哪里都不知道?他怎么找小孩?找到小孩后,再遇到这种事,他能保证保护好小孩吗?他有那个能力吗?
他看着廖嘉棉的笑脸,喉咙如同被什么东西堵住般,许久才吐出一个字,“不。”
他的松开廖嘉棉的手,“你要跟他们回去。”
廖嘉棉愣愣的看着他,眼里的光逐渐没了,“为、为什么呀?”
“哥哥,你说,你说过不让我回去的,你说过的,你不能反悔,哥哥,你……”
“我反悔了。”芜承推开廖嘉棉,一字一句的重复,“我反悔了,我养不起你。”
“你是廖家的小少爷,你要回去。”
岑之梁眸色微变。
芜承的话让他感到意外,但是他乐得这种事发生。
他需要一个乖巧的,听话的廖嘉棉。
如果廖嘉棉整天闹着要逃跑,会让他很苦恼。
“我、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廖嘉棉崩溃的尖叫出声,他死死抱着芜承,“哥,我是你弟弟,我不是小少爷,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我会乖的,我会乖的,你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棉棉啊……”
廖嘉棉真的慌了,他哭的撕心裂肺,芜承却只是一根根掰开他的手,将他推到了岑之梁面前。
“看好你家小少爷。”
岑之梁顺势提住廖嘉棉的衣领,廖嘉棉哭吼挣扎着伸出手想要芜承抱,芜承只是低着头扛起地上的麻袋,绕过他往前走。
廖嘉棉的脖子被衣领勒红了,林答心口刺疼,一把拽住岑之梁的手腕,“你想憋死你家小少爷吗?”
岑之梁看着他逼近的脸,目光却落在他丰厚的双唇上。
或许是由于愤怒,也或许是由于天气太热,林答白皙的脸上浮现红晕,嘴唇更像是被人蹂躏过的红,岑之梁眼神一暗,喉结微动。
林答感受到他的目光,皱眉,“你他妈变态?”
岑之梁回神,低低的笑了一声,把廖嘉棉抱起来。
廖嘉棉还在挣扎哭嚎,声音大的似是能震破人的耳膜,小拳头一下接一下的砸在岑之梁的身上。
岑之梁却没发怒,反问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用一种发现猎物的眼神盯着林答看。
林答被看得浑身发毛,他看了眼哭花脸的廖嘉棉,咬牙别过头,快步离开。
廖嘉棉哭哑了声,眼睛一直望着芜承离开的方向,嘴里含糊不清的喊着哥哥。
岑之梁看着林答的身影消失不见,伸手捂住廖嘉棉的嘴巴。
廖嘉棉哭不出声,喘不上去,被憋的面红耳赤。
岑之梁的手一湿,手心手背糊满了廖嘉棉的眼泪鼻涕,他面色一沉,将廖嘉棉扔给身后的人,“别让他出声。”
抱住廖嘉棉的人掏出一管针剂,扎在廖嘉棉的脖子上,将针剂里的液体压进廖嘉棉的脖子。
廖嘉棉很快便失了声,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布娃娃般,闭着眼摊倒在陌生人怀里。
岑之梁拿出手帕擦干净掌心的液体,将帕子扔到地上,迈步往外走。
“岑助理!”林二井截住岑之梁,笑得讨好又带着惧意,“小少爷找到了,那我妹妹呢?”
他们去到廖家别墅的后院,只看到几颗光秃秃的果树。
林小莓本想走,他不甘心,他认定别墅里定是有很多吃的,非要闯。
闯进去才知道,吃的没有,丧尸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他后悔想逃,却逃不出去,只能带着林小莓躲起来。
这一躲,躲到他们生生饿晕过去。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有人说找小少爷,求生的欲望让他抓住身侧男人的裤腿,发出一句,“我、我知道……知道他、他在哪……”
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就是在床上,手臂上吊着针水。
他问,“我妹妹呢?”
岑之梁对他说:“找到小少爷,我把她还给你。”
岑之梁像是这才想起林二井这号人一般,吐出一句,“死了。”
他们到别墅的时候,林二井的身边就躺着一具已经凉透的女尸。
饿死的。
林二井瞳孔骤缩,“什、什么死了、您不是说会把她还给我吗?”
岑之梁掀起眼皮,“她就在别墅里,你自己去拿。”
林二井崩溃的冲向岑之梁,“你骗我!”
岑之梁一脚将林二井踹开,“你也配?”
林二井摔在墙角,头磕到地上的石头,疼得直不起身。
“二井!”淼大果哭吼着扑过去。
岑之梁走到村口的时候,芜承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他直愣愣的盯着双眼紧闭的廖嘉棉,心口似是被人活生生剜了一块。
“你对他做了什么?”
棉棉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睡觉!
岑之梁没给他一个眼神,绕开他往外走。
芜承想堵住岑之梁,却被人拿枪抵着头挡住去路。
“岑之梁!”芜承嘶吼出声,极致的愤怒让他的脸扭曲成暴怒的野兽,“你要带他去哪?”
“阿承。”林答一把将芜承拉回来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岑之梁,冷讽道:“怎么?你是不敢说?怕我们从你手中把人抢走?”
发现芜承不在家后,他就知道芜承追到了村口。
他生怕芜承做出什么傻事,幸亏他来的还算及时。
岑之梁脚步一顿。
他知道林答在激他,但他薄唇一启,施舍般的吐出两个字,“C市。”
他看着芜承阴鸷狰狞的眼神,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欢迎你们来抢人。”
廖嘉棉被塞进车后座,手背撞到车门,但将他塞进去的人并没有发觉,或者说,即使发觉了也不在意。
芜承的呼吸一滞,脸颊因难以忍受的疼痛而抽搐。
他后悔了。
他们对棉棉不好。
他挣开林答,迈步往前。
林答意识到什么,一把握住芜承的肩膀,“阿承,他们能让小少爷在末世里活下去。”
芜承脚步一顿。
车一辆接一辆的向外驶去,廖家的车被护在中间的位置,像是保护又像是囚禁。
“他没问。”芜承的声音发颤,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一件无法挽回的错事。
棉棉的伤,岑之梁一句都没问。
林答很快意识到芜承指的是什么,他说:“但他们一定会给小少爷检查,也只有他们能给小少爷最好的治疗。”
“因为他们不敢让小少爷死。”
芜承被这句话安抚住,紧绷的肩膀略微往下一放。
“但他们会让小少爷生不如死。”林二井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他的话如同一把重锤般恶狠狠砸在芜承的心口。
芜承猛地回头,目呲欲裂。
“什么意思?”
林二井看着他笑,眼里带着恨,笑得悲凉,“就是那个意思。”
“他们是来抓小少爷回去的,是抓,不是找。”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林答拽着林二井的衣领将人提起来,心口焦灼,“你他妈给我说清楚!”
林二井没看林答,只是歪着头直勾勾盯着芜承,“我妹妹死了。”
“你害的。”他一字一句的强调,“你们害的!”
不管芜承当初是不是在骗他,林小莓就是死了。
活生生饿死的。
他的嘴角往上扯,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们说,最好要活的,死了也得带回来,尸体也能用。”
他的话里满是恶意,“我偷听到的,你说,他们要抓小少爷回去做什么?”
芜承没应。
他站在炙热的阳光中,却如坠冰窟。
转身的那一刻,他咽下了喉咙里涌出的腥味。
他亲手把他的棉棉,送进了恶魔的手中。
“阿承!”林答甩开林二井,本想追上芜承,但想到什么,又咬紧牙关往回跑。
他记得爱盟叔家里有一辆摩托车。
芜承不要命似的往前跑。
离开林淼村的路只有一条,开出这条土路就是平整的大路。
大路上或许会有废弃的车挡着拦路,但是军队里有铲车,能把车铲开。
即使如此,这也能为他推延一丝时间。
他只有一个人,想把廖嘉棉抢回来只能偷,但首先他要追上车队,潜伏在他们休息的地方。
“阿承。”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林答的喊声由远及近。
芜承还未回头,林答就骑着摩托车横在他面前,“上车。”
芜承跨上车后座。
林答拽动着油门,车轰隆一声飞出去,“抓好了。”
芜承的身体由于惯性往后仰,但很快便拽紧了林答的衣服,血色的眼直直盯着前方。
大车在土路上不好开,没多久他们就追上了车队。
摩托车轰鸣声太大,目标太明显。
林答车把一拐,拐进了山里,借着树木的掩护,远远跟着车队。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芜承脊背一凉,莫名的直觉让他压着林答的脑袋低下头。
一道黑影从他们脑袋上掠过,带来一股散发着恶臭的风。
芜承回头,看到那只扑到树干上,被树枝穿透胸口挂住还张牙舞爪想扑过来的丧尸。
林答低咒一声,“差点忘了还有这个鬼东西。”
在林淼村里过的太安稳,他都松懈了。
车队开上大路,林答停车,不敢再跟。
大路上没有遮掩,开摩托车跟着太容易暴露。
芜承心里再急也只能忍,“天快黑了。”
从车队行驶的方向往C市走只有一条路,他不怕跟丢。
林答揉了下眉心,“把小孩抢回来后你要怎么办?”
林淼村是绝对不能再回去的。
“去基地。”芜承看他,“我们一起。”
岑之梁说要去C市,那去的只能是C市的基地。
A市也有基地,岑之梁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梦里的他和廖嘉棉在A市的基地里安然无恙的渡过好长一段时间。
他不得不猜测,廖家的手伸不到A市来。
至少,无法光明正大的伸进A市来。
“基地?”林答震惊,“在A市?”
A市什么时候有基地了?
“嗯。”
林答问:“靠谱吗?”
芜承只说:“林答哥,是我拖累了你们。”
林答抬手扇了下芜承的脑袋,“今天这事要是让我妈知道,她一定会哭着把我赶出家门。”
他一开始对芜承好,是看两小孩可怜。
他老妈看到小少爷后,事情就由不得他主导了。
芜承低着头,没吭声。
林答跨上摩托车,“走吧,天黑了,抢人去了。”
芜承重新坐上摩托车。
林答将油门拧到最大,开了约莫半个小时后,两个人推着车往前走。
他们不知道车队停在哪个地方,但是再往前开,怕被车队听到摩托车的声音。
车队停的地方比他们想象中的远,芜承和林答推着车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看到车队。
林答将车轻轻的压倒在路边,“他们手里头有枪,你别乱来。”
就算今天找不到机会把小少爷带出来,明天后天都有机会。
实在不行,他们也能一路跟到C市去抢人。
没听到回应,他转身往后看。
身后早已空空如也。
林答:“……”
……
医生将白手套脱下,对岑之梁说:“有点瘀血,但没什么大问题。”
岑之梁低头看着廖嘉棉微颤的睫毛,“他醒来要是还哭,你就再给他打一针,让他一路睡到C市去。”
廖嘉棉吓得小脸一白,眼睛和眉毛紧紧纠结在一起。
医生看了眼廖嘉棉,十分配合的说:“好的。”
车门一关,脚步声远去。
廖嘉棉做贼似的睁开一只眼,没看到其他人后,才将两只眼睛都睁开。
他撑着小手坐起来,透过车窗看着外头全然陌生的环境,嘴一瘪,难过的揉着胸口。
哥哥不要他了。
一滴眼泪低落在皮质座椅上,廖嘉棉赶忙擦掉眼泪。
他不能哭,他再哭,就又要睡觉了。
他不想睡觉。
虽然哥哥不要他,但他还是要回去找哥哥。
如果哥哥不理他,他就、就去山上找食物,用食物跟哥哥换一半的床。
车窗外有人端着枪走来走去,有人视线往车里扫,廖嘉棉吧唧一声往后躺,眼睛闭的紧紧的。
人走掉之后,廖嘉棉想打开车门,发现扭不开。
车门被反锁了。
他摇下车窗,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往下看。
有点高。
但是,廖嘉棉不怕。
他尝试脑袋先出去,但是这样的话,脸会先着地。
他想了想,把脑袋缩回去,趴在座椅上撅着屁股先把脚伸出去。
两只小脚丫在空中晃荡,紧接着一个圆圆的小屁股挤出车窗。
岑之梁守在暗处,等着廖嘉棉爬出来抓他一个人赃俱获。
但廖嘉棉不动了。
他撅着个屁股挂在车窗上,大半天不动弹。
岑之梁:“……”
廖嘉棉卡住了,卡在了车窗上。
他想爬出去,但手不够长,用力往后顶也没办法把上半身顶出去。
他想回到车里,但他力气不够,没办法爬回去。
他没有办法,破罐子破摔的喊,“救命啊!”
岑之梁没动。
他想晾着廖嘉棉,让廖嘉棉受点教训。
廖嘉棉又嚷嚷,“我要尿啦!尿车上啦!”
第40章 拯救棉棉
岑之梁的脸绿了。
他有洁癖。
廖家的车只有这一辆。
他不想跟那些满身汗臭的男人挤一辆车, 更不想坐一辆被尿过的车。
他快步走过去,并不温柔的将廖嘉棉拖出来扔地上。
“哎呦。”廖嘉棉屁股着地,生气的鼓着脸, “我的屁股要被你摔成四瓣了!”
岑之梁的眼神森冷, “你敢尿车上,我就把你的屁股打成八瓣。”
廖嘉棉低着头身体一抖, 久久没有动静。
岑之梁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往后退了一步,“站起来。”
廖嘉棉站起来,小手紧紧拽着两侧衣角。
月光的照耀下,岑之梁清楚的看到地上的水渍。
廖嘉棉, 尿裤子了。
岑之梁的脸颊抽搐。
护士给廖嘉棉脱掉裤子,擦干净屁屁, 却没有给他穿上新的裤子。
廖嘉棉捂着屁股蛋,扭捏的问:“护士姐姐,我裤子呢……”
“你没有裤子。”护士忍俊不禁, “不应该捂住小鸟吗?”
廖嘉棉也不知道, 他就觉得要捂屁股。
他有些生气的质问:“为什么我没有裤子?你们来找我,都没给我准备裤子吗?”
护士语塞, 看向岑之梁。
岑之梁扶了扶眼镜,“故意的。”
护士:“……”
廖嘉棉先是不敢置信的睁圆眼,随即指着岑之梁骂, “变态!”
岑之梁:“……”
廖嘉棉气呼呼的背过身,小手把两屁股蛋捂的严实, “不让你看!”
岑之梁不知道为什么要跟一个小孩较劲, 他呛,“你的屁股蛋有什么好看的?”
廖嘉棉扭头, 那眼神似是看穿了人心险恶,“不好看你还故意把我吓、吓嘘嘘!”
“还不给我裤子!”
“你不就是想看我的屁股蛋吗?”
护士低下头,肩膀微颤,忍笑忍得艰难。
岑之梁:“……”
他黑着脸,扭头就走,“把他塞回车里,车窗锁了!”
廖嘉棉看向护士,“护士姐姐,不要你塞,我自己走。”
护士心都软了。
小少爷好可爱啊。
可惜……
廖嘉棉自个儿走回车里坐着,守在一侧的司机连忙坐上车,并将车窗车门都牢牢锁起来。
廖嘉棉盘腿坐着,“司机叔叔,你不走吗?”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他,“我吃完饭了。”
“哦。”廖嘉棉问:“那我的饭呢?我吃什么呀?”
司机:“……吃饭的时候你在睡觉。”
“可我现在醒了呀。”
司机:“……”
“你们是想饿死廖嘉棉吗?”
司机:“……”
“我要吃饭!”
司机拿出对讲机,“岑助理,小少爷要吃饭。”
对讲机里传出岑之梁的声音,“他没吃?”
“他刚醒。”
岑之梁的声音没再传来,不一会,就有人送来一碗米饭,米饭上搭配着不知是什么肉的肉糜。
廖嘉棉一吃,眼睛一亮。
是辣的。
哥哥不让他吃辣,因为他吃辣会拉肚子。
岑之梁回车时,廖嘉棉正半躺着摸着圆滚滚的肚子。
岑之梁看到他手边空荡荡的碗,意外的挑眉。
小少爷吃饭倒是挺乖的。
车里弥漫着肉香,有些油腻。
他打开车窗散气。
散的差不多,他才坐上副驾驶,闭目养神。
“咕噜咕噜……”肠胃蠕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车里尤其清晰。
岑之梁睁开眼,“你不是吃饱了?”
“我吃饱了呀。”廖家棉眨眨眼,满脸无辜。
岑之梁沉默。
司机问:“那你的肚子在叫什么?”
廖嘉棉不好意思的笑,“可能是它想拉臭臭了吧。”
司机:“……”
岑之梁深吸一口气,“你带他去。”
他们现在是停在高速路口,这里没有厕所,只能随便找个地方解决。
“离远点。”
司机认命的下车。
廖嘉棉捂着肚子,走的时候还记得跟岑之梁要纸擦屁屁。
他摇头晃脑的说:“你们这些大人都不靠谱。”
这一瞬间,岑之梁无法反驳。
高速路两侧是山坡,中间是不足一米宽的绿化带,绿化带两侧有绿色铁护栏围着,护栏的缝隙最多只允许小孩穿过。
司机带着廖嘉棉走到山下,廖嘉棉躲到树后,蹲下就噗噗噗的拉。
味道实在是臭,司机捂着鼻子又站远了些,后悔刚才没拿些纸过来。
“好了没?”
“没呢!”廖嘉棉的声音远远传来,司机确认廖嘉棉还在,就放心的背过身去。
心里纳闷,小孩的屎怎么也这么臭。
廖嘉棉擦好屁屁,蜷缩着身体,垫着脚尖光着屁屁,做贼似的溜进绿化带里。
绿化带里树叶浓密,夜色中将小孩的身影遮了个严实。
“好了没?”司机问第二句话的时候没等来回应,他忍着臭走过去,只看到一堆臭臭和搭在臭臭上的一张白色纸巾。
纸巾搭的方正,是小孩生怕臭到别人,特意盖上的。
忽略臭味,瞧着就像是一座埋葬臭臭的坟墓。
司机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
岑之梁听说廖嘉棉不见的时候,手扶着额头,有种果然如此的感慨。
他磨了磨牙,将整个车队的人都拉起来找。
他们找遍了方圆几百米的地方,都没有找到廖嘉棉的踪迹。
岑之梁拧眉。
他本以为小孩就算跑,也跑不过他们这么多大人,心里也并没有把这件事当回事。
现在看来,是他疏忽大意了。
司机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岑助理,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这么短时间,他不可能跑远的。”
岑之梁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绿化带上。
“这里找了吗?”
司机一怔,“这哪里钻的进去。”
“我们钻不进去。”岑之梁一步步走向绿化带,“小少爷可以。”
“轰——”摩托的轰鸣声在夜色中尤为清晰,岑之梁猛地抬头看去,只看到远处一个影子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他面色一冷,舔了舔后槽牙,“追。”
还真来抢人了。
他快步走到车上坐下,司机一踩油门,车便飞速驶了出去。
忽而想到什么,他拿出对讲机,“留下一小队,搜索绿化带。”
“是。”
廖嘉棉一躲进绿化带,就顺着绿化带拼命的往前跑。
干硬的枝丫划的他的屁股很疼,脸也很疼。
但他不敢停下,他要是被抓回去,就又要睡觉啦。
这次岑之梁一定会让他睡好久好久,他要是一觉睡到头,就没办法偷偷跑出来找哥哥了。
“棉棉。”
廖嘉棉一顿,疑惑的左右张望。
好像是哥哥的声音。
他嘴一瘪,拍拍小脸。
不会,哥哥不要他了,才不会来找他。
他一定是太想哥哥出现幻觉了。
“棉棉,出来!”芜承的声音清晰的在廖嘉棉耳边落下。
廖嘉棉扭头,拨开碍眼的树叶,小脸啪的一下卡在护栏上。
护栏外,芜承朝他伸出手,低声催促,“快出来。”
廖嘉棉眼睛一眨,眼泪就滚落下来。
他心里憋着气,但还是听话的侧身挤出护栏,任由芜承抓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
手电筒的灯光从他们脑袋上划过,他们蹲着不敢动,待灯光落到绿化带上时,他们才继续往前走。
高速路由绿化带分成两条单行道,芜承和廖嘉棉此时在另一条单行道上,和车队刚才休息的地方隔了一条绿化带。
这条单行道发生了连环车祸,路堵的水泄不通。
小队在绿化带没有搜到廖嘉棉,又分成两路,一路继续搜索绿化带,一路越过绿化带,向廖嘉棉的所在地靠近。
芜承拉着廖嘉棉蹲下,黑暗中,脚步声一声声逼近。
廖嘉棉拉了拉芜承的手,指着一米外被撞开的后备箱。
芜承猫着身子,将廖嘉棉塞进后备箱,又轻手轻脚的把后备箱掩上。
廖嘉棉捂嘴,不敢动,不敢吭声。
芜承拉开另一辆车的后座车门,借着干瘦的身体,贴身挤在后座和前座的缝隙上。
“哐!”车猛的一颤。
脚步声逼近,手电筒的灯光直射进来,灯光堪堪落在芜承面前的椅背上。
灯光只需再往下挪一点,就能清晰照出芜承的身影。
幸运的是,灯光很快便挪开,落在驾驶座上。
“是丧尸。”驾驶座的位置上绑着一只面部血肉模糊的丧尸,丧尸被弹出的安全气囊抵着,想伸手都做不到,只能疯狂的弹跳身体,无能狂怒。
“应该是听到我们脚步声才动的。”
“走吧,去找岑助理。”
说话声渐行渐远,芜承依旧没敢动弹。
他没去找廖嘉棉,廖嘉棉也没敢从后备箱出来。
十分钟过去,芜承撑着手正想起身,手电筒的灯光在他脑袋上一闪而过,很快又扫向其他车。
他浑身一僵,霎时直冒冷汗。
汽车的启动声传来,芜承等着听不到车辆行驶的声音后才撑着手坐起来。
透过车窗,他借着月光来回搜寻,确认人都走光后,才下车去找廖嘉棉。
后备箱一打开,廖嘉棉愣愣的看着他,猛地扑上来一口咬住他的耳朵。
“嘶。”芜承疼得倒吸一口气,却没推开廖嘉棉。
他的手一下一下的轻拍廖嘉棉的后背,“对不起……”
廖嘉棉松开芜承的耳朵,脸埋在芜承的脖颈上。
芜承感觉湿热感顺着脖颈蔓延开,他微垂着头,轻轻啄吻廖嘉棉的头,心尖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廖嘉棉抱着他久久不愿意撒手,芜承怕岑之梁杀回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乖,我们得先跑。”
“不原谅。”廖嘉棉松开芜承,嘴噘的像是能挂个油瓶,“不原谅哥哥。”
芜承捏了下廖嘉棉的嘴,“好,不原谅。”
他拉着廖嘉棉走出拥堵的路段,而后才拿出儿童车。
廖嘉棉坐进车里,熟练的给自己系上安全带,没忍住问:“你怎么会带着车车?”
“想追着你走。”
将棉棉推给岑之梁的那刻,他就后悔了。
他像是被撕扯成两本,一半叫嚣着把棉棉抢回来,一般怒斥他的无用。
他回到院子,几乎什么都没想,就把院子里的儿童车和廖家送的谢礼全收了起来。
他告诉自己只是去村口送棉棉,但是看到昏迷不醒的棉棉,他只想把棉棉抢回来。
他的棉棉不该被那般对待。
“哼!”廖嘉棉一抱手,脑袋扭向窗外,小脸气鼓鼓的。
芜承单手从空间里拿出小裤,“可以自己穿吗?”
廖嘉棉没应,拿出小裤套上,等着芜承再拿外裤给他。
芜承开着车,一直没吭声。
廖嘉棉看着自己肉乎乎的腿,小手捏着腿上红红的划痕。
是被树枝划拉出来的伤口,有一点点疼。
“我裤子……”他别扭的嘟嚷了一句。
“什么?”芜承装听不见。
廖嘉棉不得不大声一点,“我说裤子!我的裤子!你想让我一直光腿腿吗?”
芜承拿出外裤递给他,“愿意理我了?”
廖嘉棉拿了裤子翻脸不认人,“不愿意!”
芜承眼里带笑。
“今天晚上吃辣了?”
廖嘉棉睁圆了眼,答案写在脸上。
“你拉屎的时候,我在树上。”没办法,高速路边的树不多,能藏人的树只有那一棵。
廖嘉棉羞得红了脸。
“你、你怎么偷看人拉臭臭!”
芜承好脾气的应,“我错了。”
廖嘉棉抱着一点希冀问:“廖嘉棉拉的臭臭,很臭吗?”
芜承沉默。
芜承不想骗小孩。
廖嘉棉嘴角下压,捂着滚烫的脸。
完了……廖嘉棉丢脸丢大辣!
芜承问他,“怎么会想到藏绿化带里。”
“因为只有那里能藏呀。”廖嘉棉瞅芜承一眼,“我又不会爬树。”
“很聪明。”芜承看到廖嘉棉往绿化带里钻,就没急着下去。
他下去,也找不到更好的地方让小孩藏。
他屏住呼吸等待时机,听到轰鸣声传来时,他知道自己时机到了。
他猜林答哥一定是知道棉棉跑了,才故意将人引走。
想到这,他眉头一皱。
也不知道林答哥怎么样了?
有没有被抓到。
……
林答差点被岑之梁一枪爆了头。
他低下头躲开抢子,却没注意到山路上一颗凸起的石头。
前车轮顶到石头上,车把手一滑,他连人带车飞了出去,不知砸到了什么,他眼前发黑,迷迷糊糊中只看到一个高大的影子站在他身前,冷冷的扔下一句,“带回去。”
……
芜承带着廖嘉棉一路往市中心开,中间看到服务区也不敢停。
一辆儿童车在高速路上龟速行驶不可谓不显眼。
廖嘉棉正在车后座睡午觉时,迷迷糊糊看到车窗上抵着一张放大的胡腮脸。
他眨眨眼,啪叽一下捂住眼睛,用力的揉了揉。
没看错,真的有一张脸。
“哥哥!”他张嘴就喊。
“没事。”芜承看到了男人手臂上挂着的徽章。
这些人,是星盟大将手底下的正规军。
士兵们将儿童车团团围住,眼神那叫一个稀奇。
“有小孩!活的!”
“他们怎么到这的?”
“这车开起来没什么声音。”
“那能开到这也很了不得啊,前面的路我们不是还没清?”
芜承紧绷的身体一松,把车门打开,主动下车。
“叔叔们好,我们没有地方去了,你们能带我们走吗?”
络腮胡男人看着芜承,“你不怕我们是坏人吗?”
“你们是士兵。”正规的士兵不会是坏人。
络腮胡笑了,“嘿,这小子。”
“这车里是不是还有一个,让他下车。”
“你们坐我们的车回去。”
芜承将廖嘉棉牵下车,理了理廖嘉棉带歪的帽子。
廖嘉棉脑袋上有伤,伤口绑着纱布,太显眼了,他只能提前告诉廖嘉棉,让廖嘉棉有人的时候把帽子戴上。
廖嘉棉瞅着络腮胡,“我的车车呢?”
络腮胡嫌弃道:“你们的车太慢了。”
廖嘉棉嘟着嘴,“慢也是我的车啊。”
士兵们闻言笑了。
这小孩挺好玩。
“行,你喊一声洛叔叔,我帮你把车绑回去。”长着络腮胡名字却叫洛秀才的男人蹲下,跟廖嘉棉平视,“叫不?”
“洛叔叔!”廖嘉棉伸手捏住洛秀才的胡子,往下一扯,回头惊喜的看着芜承,“哥哥,是真的。”
洛秀才疼的一个踉跄,芜承连忙让廖嘉棉松开手。
众人哈哈大笑,“当然是真的,我家老大可宝贝他的胡子了。”
洛秀才揉着下巴,“你这小孩!胡子都要被你薅没了。”
“对不起。”廖嘉棉认怂认的快,道个歉也是一副乖巧模样。
洛秀才揉了下廖嘉棉的脑袋,“叫什么呢?”
廖嘉棉刚想应,芜承就先一步说:“他叫棉棉,我叫芜承,他是我弟弟。”
有人开玩笑,“你跟你弟弟怎么长的像两个人种?”
廖嘉棉又白又胖,像个可可爱爱的奶团子。
芜承又黑又瘦,虽是个小孩,但眉眼已经长成,隐隐能窥见长大后冷峻的模样。
芜承知道大人没恶意,弯腰从后备厢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麻袋是他提前准备好的,他猜到路上可能会遇到人。
他一手提着麻袋,一手牵着廖嘉棉,“洛叔叔,我们坐哪辆车?”
停在不远处的,是两辆绿皮车。
绿皮车车厢都很大,专门用来载人的。
“孟炀,把这小车车绑到车顶上去。”洛秀才朝刘孟炀喊了一声,牵着廖嘉棉的手往前走,“走走,洛叔叔带你们去。”
搜救工作做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救到单独两个小孩。
在末世,没有大人在身边,两个小孩想活下去可不容易啊。
他把两个小孩带到人少的绿皮车,打开后车厢,里头坐着五个人。
洛秀才把廖嘉棉抱上车厢,转身想抱芜承,芜承已经撑着手跳上车厢。
洛秀才交代说:“找个地方坐,今天还早,没那么快回去,想出来就敲铁皮,我们听见会来给你们开门的,不要擅自下车。”
“好哦。”廖嘉棉应着,却站着没动。
芜承从麻袋里拿出一件破衣服铺在地上,廖嘉棉才坐下。
“嘿,小屁孩还挺讲究。”洛秀才笑着将车门关上,坐上副驾驶座,抹了一把脸,那汗跟水一样哗啦啦往下落。
他低咒道:“这鬼天气,迟早将人烤化掉。”
车厢里亮着一盏小灯,芜承坐在廖嘉棉的身边,把麻袋拉到自己两腿之间,用腿压着。
廖嘉棉抓住芜承的手,开始跟芜承翻旧账。
“哥哥,我还在生气哦。”
“嗯。”芜承撸起廖嘉棉的裤腿,从麻袋里找出药膏给廖嘉棉抹药。
廖嘉棉身上旧伤没好全,腿上又添一道道划痕。
廖嘉棉缩了缩腿,“哥哥,你怎么都不哄我。”
芜承按住他的腿,“抹完药再哄。”
“哦。”廖嘉棉沉不住气,“那你想怎么哄我?”
“你想我怎么哄你?”
廖嘉棉皱着张小脸,“廖、棉棉也不知道。”
他不能再说自己是廖嘉棉了。
芜承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廖嘉棉有些急,“你要哄我,你怎么能说不知道呢?”
他拉扯着芜承的胳膊,“你快想想,快想想怎么哄我!”
“噗哧。”车厢里有人没忍住笑了。
廖嘉棉抬头看去,是个红头发的大姐姐。
他知道大姐姐是在笑话他,红了脸,低下小脑袋。
心里头有气,他又揪住芜承的手,小手抠挖芜承的掌心,嘟嚷道:“都怪你。”
芜承抓住他的小手,“对不起。”
廖嘉棉低着头沉默。
没一会,他说:“没关系哦。”
“棉棉原谅你。”
芜承呼吸一滞,许久才低低的应了声,“嗯。”
时间一点点过去,进入车厢的人越来越多。
不知谁的肚子先叫了一声,紧接像是引起连锁反应般,肚饿的叫声一声比一声的响。
有人熬不住,从包里掏出饼干,吃一半后,就把剩下的一半饼干收起来。
有人对待自己大方些,舍得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袋装面包,三两下吞进去又往嘴里灌了一口水。
大部分人都选择忍着,因为进入基地后,基地会给他们提供一餐免费吃食。
大多人都想留着肚子,在基地多吃点。
芜承从麻袋里拿出两包单独包装的肉松饼。
肉松饼是廖家搜刮来的零食,他只有在无法做饭时才会给小孩吃零食饱腹。
廖嘉棉倒是都不挑,接过芜承撕开包装袋的肉松饼,一口一口吃的也挺香。
芜承打开挂在他脖子上的保温杯,示意他喝水。
保温杯是一直挂在廖嘉棉脖子上的,水是他陪着棉棉养伤时在家里烧好装进空间里的水,他还往保温杯里放了枸杞和冰糖,烧水用的水是山里的河水。
山里的河水清甜,他进山后就拿大大小小的容器装了不少。
廖嘉棉咬一口肉松饼干,喝一口水,吃完后擦擦小手,把包装袋递给芜承。
芜承将包装袋里的肉松屑倒进嘴里,才把自己手里的肉松饼打开,三两口吃完。
车厢里有人咽了咽口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