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非表情可以也可以用五彩纷呈、五颜六色, 五彩斑斓来形容。
程慈在他诡异的眼神中看到汗毛耸立,瑟瑟发抖的自己。
“你到底要说什么?你再用这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我,我要揍你了。”程慈捏紧拳头, 他总感觉自己在慢慢走进一个非同寻常的世界, 一个他不甚了解的世界。
“没事,你还小,以后自会明白的。”
桑非沧桑地叹息一声, 拢了拢衣领,遮住胸口那些程慈不宜的痕迹。
程慈追问几次, 桑非都讳莫如深, 勾得他心痒痒的,于是晚上和谢惓见面时,他就说起桑非脖子胸口上那些痕迹,和他讳莫如深, 变化多端的表情。
“你说他什么意思,难道是他背着三表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怕我告状?”
程慈说完, 抬头发现谢惓正沉默看他。
“你……你这又是什么表情, 下午桑非就是用这样的表情看我,为什么你也是这副神情?”
程慈长吸了口气, 紧盯着谢惓, 手摸到腰间的马鞭, 若是谢惓也和桑非那样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 那他一定一鞭子给他甩过去。
谢惓食指抵住鼻尖, 微不可察地闷笑一声, 那笑声藏在喉咙里,但程慈是何等聪慧, 一看谢惓那模样,就知道他在偷笑。
“谢惓,我能让桑非完好无整地离开茶楼,但不代表可以让你完好无整地见到明天的太阳。”
程慈咬牙威胁,怒火中烧,脸颊因为愤怒而染上粉意,谢惓这会已经不笑了,盯着程慈的眸光变得幽深勾人。
“想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惓低头靠近程慈,低哑的声音裹挟着灼热的呼吸在程慈耳畔响起,
“嗯。”程慈坚定点头,他不知道随着他这一点头,比他高出半个头的谢惓眸光霎时如夏夜撩起的火星,瞬间蔓延千里。
深夜。
夜深人静,虫鸣吱吱呀呀,扑扇着翅膀找一个落脚点,雕花梨木窗棂内亮着幽微的烛光,飞虫扑腾着透明的翅膀,向着光飞去,还没等它站稳,乍然泄出的呜咽求饶惊得它再次振翅高飞,奋力朝黑夜嗡鸣而去。
烛光通明的室内,床榻上垂下来的流苏床幔掩盖不住呜呜的抽泣声,颜色素雅的床榻边缘,一只手霍然伸出,攥紧床幔,骨节泛白,粘稠的液体沾染在素色绸布纱幔上,印下深深浅浅的痕迹。
“宝宝,还想知道什么,我都教你。”
谢惓故意俯身询问,饱含情#欲的声音喑#哑惑人,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肌/rou/滚落,荷尔蒙气息四散,勾得本来已经承受不住的程慈伸手挂住他的脖子,偏头往他手臂上一咬,眼神无声催促。
谢惓眼底得逞笑意一闪而过,手背筋骨分明的手抓紧程慈双腿,指腹在细嫩皮肤上摩挲,深沉的眼眸如炽火般灼re,落在程慈身上,烫得他身体瑟缩抖动,下意识挣扎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我……我不想学了,我错了,早知道就不那么好奇了,呜呜…嗷……”
谢惓毫不怜惜的使力,将程慈本就磕磕巴巴的话撞得一字一停。
“不行哦,阿卿要当好学生。”
谢惓眼里笑意一闪而过,动作越发肆无忌惮,
“救命……。”
摇晃的烛光幻化成金色光圈,程慈被撞得眼冒金星,脑子一片空白,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哼哼唧唧发出一些呜咽声,试图求取身上人的一些怜惜。
而谢惓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夜色浓浓,烛光耀耀,情意绵长。
第二天,桑非同时收到来自谢惓和程慈的礼物。
谢惓送的桑非一直想要的行商路引,而程慈送的是碎瓷片。
桑非:“?”
什么意思?
冶王和谢致远斗得昏天黑地,程慈之前的猜测没错,两人到穷途末路时,骤然想起,他们手里还掌握着彼此一个大秘密呢。
然而他们转身想找个可用之人将这事捅出去而不牵涉自己时,才猛然发现,谢翊和谢惓在他们忙着对付彼此时脱离控制,皇上收拢权柄,朝中人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一批,他们的人已经死的死,贬的贬,朝中已无可用之人。
他们已经被逼入悬崖边上,退一步,粉身碎骨,进一步还有一线生机。
皇上大权得握,相当于谢翊掌握朝政。
如今他们将谢翊身世捅出去,不仅没什么用处,甚至加速他们死亡。
夏日暑气正盛,上京城却笼罩着一层阴云,寒气浸入空气,杀意骤显。
谢致远和冶王同时反了,集结千人逼压皇城。
天光破晓,云影逶迤,兵甲碰撞,火红的朝霞洒落宫道,将地上的血液照得清亮,长而窄的宫道上,横尸遍野,尖兵利器映着红色的光,生机和颓败相融,无限苍凉。
谢惓提着的玄铁剑正滴滴答答往下滴血,他身上盔甲破败,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上沾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
谢翊仰躺着地上,情况没比谢惓情况好多少,
他盯着天上火红的太阳,蓦然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除了谢惓,其他人面面相觑,惊悚害怕。
这是伤着脑子了?
谢惓走近,朝他伸出手,“别装疯,皇上还等着呢。”
“哎呀,都到这一步了,我不能先笑笑吗?”
谢翊抓住谢惓的手,双腿一蹬,一跃而起,随手拍了拍本就脏乱不堪的衣袍盔甲。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在于它不能宣之于众,不能裸露在阳光之下,要不然怎么能叫秘密呢。”
谢翊和谢惓走进宫殿,就听到燕鸣青在低语,老太监站在他身后,俩人在交谈。
“皇上在说什么”谢翊走近问道。
燕鸣青扭头,看见是两人,冷厉的神情一敛,变得温和,“如何?”
谢翊平静,“早有预料,不足为虑。”
当然不足为虑,主力又不是我们,谢惓站在一侧腹诽。
“嗯,该处理的我已经处理了,圣旨也写好了,你们俩有什么事就去吧。”燕鸣青似乎知道了什么,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递了份明黄色的圣旨给谢翊,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让他们离开。
谢致远暗中培养势力被谢翊这些年陆陆续续挖空,冶王策反的那些人这段时间也被收拾了。
两人这次声势浩大的造反,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两人出门刚好遇到宋宣,相比两人破烂的衣衫,宋宣身上更多的是血腥味和煞气。
“宋大人辛苦了,大魏朝有宋大人这样为国为民的将领,是大魏之福。”
谢翊朝宋宣拱手作揖,一字一句,满满皆是诚意。
“哼,和你们二位比起,我还有得学呢。”宋宣一甩衣袖,讥讽两句,大步离开。
谢惓摸了摸鼻尖,相比谢翊利用宋宣和程凌时的坦然,他的心情就复杂多了。
程慈已经小半个月没理他了。
“我要去一趟谢家,你呢?”
出了皇宫,朝阳灿烂,橙色的光挥洒在街市上,新的一天到来,烟火气息渐起,勃勃生机。
“一起去吧。”谢惓答。
“你不愧是他家的血脉,心狠手辣、忘恩负义流淌于你们家族的血液里,如毒蛇一般,不知何时就反咬一口,让人防不胜防。”
谢致远似乎早就料到两人要来这一趟,平平静静接受了圣旨,连问都懒得问一句,只是冷冷讥讽道。
“不如谢大人为人高尚,连刚出生的稚子也能毫无心理负担丢弃。”
谢翊反讽。
“……”
谢致远脸色一黑,瞥了眼在旁不语的谢惓,冰冷道,“早知道如今这个局面,当初就该找个听话的。”
谢惓听了并无什么情绪变化,连眼神都没递给谢致远一个,他今日来这里只是想亲自看到谢致远自食恶果、不得善终,告慰爹娘在天之灵。
谢致远和冶王先后被处决,压在谢惓心上的执念一下消散,他告假好几日,准备回停州一趟。
“麻烦通报一声,我找你们家小少爷。”
自从那日谢老师教完学之后,学生程慈就跑了,这段时间杳无音信。
谢惓除了时不时看见程府管事伸出脖子往他府里瞧,与他马夫套近乎外,再没程慈半点消息。
上门也见不着。
“谢大人,不是小的不为您通报,是小少爷真的不在府。”门口小厮苦着脸道。
“那劳烦你帮我给程小少爷带句话,就说我要回一趟停州,询问他是否要一起去。”
小厮一下犹豫了,小少爷交代的话里没有这句啊,要怎么回答。
“你等我去找支笔记一记,我脑子不好,以前被门夹了。”
小厮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啥,匆匆忙忙交代完就跑了。
没多久,他欢天喜地跑回来,“我们小……我已经记住了,等晚上小少爷回来,他再给你答复。”
小厮不过十四五岁,不懂得掩藏情绪,一说谎,眼珠子就骨碌碌转。
谢惓没为难他,拱手感谢他带话,然后离开去明月楼买了几种点心带回府。
说要给答复的小少爷傍晚时分果然给了答复,带着行李到谢惓住处。
“既然你诚心邀请本少爷与你一起回家,那本少爷就勉为其难陪你回去吧。”程慈坐在主位,边吃点心边打量谢惓。
那天下午他醒来,趁谢惓没注意偷跑回家,两人已经快十日没见。
这一见面,本来已经被程慈压下去的画面争先恐后涌进脑子,躁得他腿软手软。
“嗯,感谢小少爷赏脸。”谢惓看程慈抖着手、脸色泛红,双目含羞,用了极大自制力才没抱上去。
见谢惓没什么异样表现,程慈不自在的感觉好了些,这才和他商量起回停州的事。
谢惓爹娘惨死,大理寺重新受理案件,从上至下开始审查,不用谢惓费心,有的是人为他效力。
两人此次主要是去看望谢父谢母。
两人骑马三日就到停州。
“谢惓,要不我在下面等你。”
程慈拽了拽缰绳,神色迟疑道。
今日对谢惓一家人来说算是团聚日。程慈不想打扰谢惓和他爹娘相聚,而且……谢惓爹娘也许根本不想见到他。
谢惓侧头看程慈,他们认识那么多年,程慈在想什么,他一眼就知道个大概了。
“你在下面等我做什么,我爹娘又下不来。”
“啊?”程慈神情一怔,一时之间没理明白谢惓话中意思。
“阿卿,我都见过你爹娘了,你不见见我爹娘吗?”
谢惓俯身靠近程慈,双眼认真看着他道。
程慈睁大眼睛,讷讷,“你的意思是……是说,我们是回来见你爹娘的吗?”
“嗯,”谢惓肯定点头,抬手拂了拂程慈鬓边飘动的碎发,语气认真,“阿卿,你是我携手一生之人,他们是我家人,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存在。其实早就该见面了,一拖再拖,才拖到现在。”
程慈一下没反应过来,过一会,才抬头看谢惓,咧嘴一笑,
“现在见面也正好,走吧。”
谢惓握住程慈的手,两人一起往山上去。
山林寂寂,鸟鸣悦耳,悠悠天穹下,草木丰盛。
一路上程慈都在打听谢惓爹娘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又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喜欢的,他们都喜欢。”谢惓一句话让程慈高兴得恨不得再爬个十里八里的山。
“那我喜欢的,我爹娘也喜欢。”程慈同样说。
“好,那我努力让你再多喜欢我一点,届时程老爷就不会为难我们了。”
谢惓一本正经道。
“呵。”程慈冷笑,笃笃笃往前跑几步,不搭理谢惓。
谢惓望着前面活蹦乱跳的人,嘴角弯起,
两世为人,终不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