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真每天晚上回家, 都要被逼问身上的味儿是哪儿来的,为什么每天味道都一样。
这股提神醒脑的香味就变成催命符了,使得他一闻到就立马战战兢兢起来, 生怕挨上半点儿。
他觉得顾延野简直有着一个狗的鼻子, 他明明每次回家前都闻过了, 没有什么味道, 还是会被他指出来。
他也觉得顾延野挺神经质的, 他一个又穷又搓的beta,谁会对他有意思?
但架不住对方一直磨自己,许小真这几天在学校里简直就像做贼一样。
图书馆坐在最角落, 食堂过了饭点儿才去。
不过那股让他汗毛倒立的香气终于没继续萦绕在他周围。
学校里极大多数都是alpha和omega, 信息素释放很容易引起暴乱或者集体发情, 所以学校里面严格禁止学生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不过有一些比较骚包的alpha或者omega, 在追求心仪对象的时候,会把自己的信息素气味提取出来喷身上,在心上人附近乱晃。
许小真猜这股味道消失, 大概是对方已经追求到心上人了。
自从那天从会所回来, 顾延野的脾气就前所未有的好,好的让许小真提心吊胆, 唯恐他哪天又爆炸。
但似乎是那天闹过一通,顾延野一夜之间成长了, 他再也没对许小真甩过脸子, 甚至有时候许小真在厨房做饭,他还会帮忙洗个碗,大有种知错了, 今后好好过日子的感觉。
只不过他那双手实在不是做家务的,洗了三个盘子碎了两个, 气得许小真把人往外推。
“周延!我真想把你和盘子一起扫出去!”
许小真心疼极了,这几天又因为顾延野态度转好而松懈,说完这句话后,才不安地看向对方。
没想到顾延野并没有生气,反倒把手上的水弹在许小真脸上,笑着说:“把我扫出去,谁晚上和你睡觉?”
许小真眼睛骤然亮起来,他觉得顾延野变了,确实改了,把手上的水也甩到他的脸上,惹得对方掐他的脸。
……
十二月中考完试,有一个月的假期。
考试考完试第二天就出了,一共八门课程,许小真七门第一,一门第二,总成绩在政治系排第一。
学校虽然歧视许小真这种底层beta,觉得他不配在这里读书,但至少在专业程度上,他们还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评分相当公正。
许小真去领了成绩单,抱着成绩出来,整个人沉浸在喜悦里。
他刚走教务室,后面就听见几个alpha在里面抗议。
“他怎么可能是第一?他是个下等的beta,他的智力根本不可能达到学院的平均水平!”
“作弊!这是作弊!一定是因为他和顾少将的关系,你们给他开了后门!”
许小真知道肯定会有人这么说,他才不在意,他恨不得把成绩单贴在自己脑袋上,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看到。
这是他每天早上六点就坐在图书馆的回报!
他不配第一谁配?这些每天睡到自然醒甚至有时候还翘课的alpha吗?
他许小真就是不比任何人差!在十八区他能学得好,在一区他也一样!
只要有一样的资源,他甚至可以比那些人做得更好。
许小真美滋滋拿着成绩回家了,顾延野看到他轻快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许小真上次露出这副表情,好像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他有些不快,难道许小真和他在一起难道还没有出成绩开心?
“登登登登!”许小真把成绩单展开给他看,“你看我的成绩!”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找个人分享,这不仅仅是一张成绩单,还代表着他的坚持绝对不是无谓的。
在一区,他就和顾延野最亲近,顾延野是他男朋友,即便这个男朋友有时候让人生气,但遇到好消息,他当然第一时间想分享的对象就是顾延野,而且他们两个最近相处的还挺好的。
顾延野瞥了一眼成绩单,看到七门S和一门A+,脱口而出:“就这也值得炫耀?你什么时候门门S再说吧。”
许小真像是听到什么不敢置信的内容,脸上受伤的表情一闪而过,灿烂的笑容瞬间淡了。
顾延野话说出口,看到他的表情,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说。许小真有多努力别人不知道,他最知道。
但覆水难收,同样,出口的话也无法收回。
他从未给人道过歉,要他向许小真说对不起,这三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能把目光从他身上错开,装作不在意。
“没事没事。”许小真怔了一会儿,点点头,低着头,试着把成绩单塞回包里,试了好几次,才皱皱巴巴团成一团给它在鼓鼓囊囊的包里找了个位置安放。
他声音也轻了,半点儿没有方才的神采飞扬,迟疑了一会儿,好像在想用什么话挽尊,不至于让刚才的场景那么难堪,不好收场。
想了半天,他只好说一句:“那我下次再努力吧。”
他听别人说过,顾延野在帝国军校的成绩门门都是S,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考到帝国大学,能有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所以才想和他分享,听他或许会夸赞自己一句“真棒”。
但许小真觉得自己可能是得意过了头,忘了顾延野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无论做什么都那么轻而易举,永远那么高高在上,怎么会觉得他这么努力得来的成绩是值得表扬的呢?
他又怎么能指望从顾延野的口中听到一句夸赞他的话呢?顾延野不说他蠢,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是的,都怪他自己不好,明知道顾延野的性格,竟然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气氛安静过头,有些尴尬,顾延野想到个好主意,他站起身,把许小真身上的挎包摘下来,牵住他的手:“快过年了,走吧,我带你出去逛逛,选些衣服,你总穿这几件。”
没什么比大方撒钱更有用的哄人办法了。
顾延野知道,周围的人都是这样做的,他们的情人没有一个不会因为逛街刷卡而喜笑颜开。
能亲自耗费时间陪许小真去逛街,这大概是顾延野做出的最大让步,他的时间很宝贵。
许小真其实不大想出门,如果有可能,他更想和顾延野窝在家里,看看书,看看电影,平平淡淡打发这一天。
但许小真太了解顾延野,这或许已经是对刚才那句话的补偿,而且对方兴致勃勃,他不能不识好歹。
想到也快过年了,家里还是空空荡荡的,是该添置一些新的东西,便点了头。
其实对于过年,许小真还是满怀期待的。
这是他在一区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和顾延野过的第一个年,他预想这个年应该能过得富足一些,他不用攒一些塑料片染红,贴在窗上当窗花了。
“要买对联,还有窗花,一些挂在屋子里的小灯笼,亮起来之后从外面看五彩缤纷的,特别热闹。”许小真一件一件数算着,即便顾延野兴致缺缺,他也报以十分的热情。
顾延野只点头,他觉得这些东西都老土的不行,只有上个世纪,还没分化成abo世界的老土遗民们才会在过年时候挂这些东西,挂出去简直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过年期间,也就许小真自己在房子里,他爱怎么弄就怎么弄吧。
他迟疑了一秒,想到许小真自己过年是不是很可怜,但也只有一秒。
难不成还要带着情人登堂入室,给他爸看吗?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他会给许小真足够的钱,让他过好这个年。
如此想着,顾延野心里那一点点不知道怎么冒起来的不安便熄灭了,坦然地听着许小真的计划。
不过许小真想错了一件事,他以为和顾延野会像普通情侣那样手牵手逛街,其实不然,他们先去了商场,一个一看就不会卖贴画和灯笼的地方,像个被摆弄来摆弄去的洋娃娃,来来回回换了几十套衣服,从试衣间里站出来给顾延野看。
顾延野只是扫一眼,就低下头,继续回复消息。
周京烁问他什么时候回家,都快过年了,总不能一直在外面,姑夫非常生气。
顾延野看一眼许小真,回复,快了,然后叫店员把他试过的衣服都包起来。
许小真的意见在这里显得不太重要,他刚想说话,顾延野那边就接了一通电话,他只能保持安静,看着他们完成一笔金额不菲的交易。
顾延野挂断电话,心情就不是很好,眉头一直紧锁着,许小真试图转移他的情绪,拉他的手:“去超市买点对联和窗花什么的吧?你觉得怎么样?”
顾延野没应他,只是把一张卡放在他手里:“我还有事,先走了,司机留给你,看上什么自己刷就是。”
“周延……”许小真还要说什么,顾延野有些不耐烦:“行了,你别闹了。”他本来在电话里被老头骂了一顿就烦。
然后他起身,只留给了许小真一道毫不留恋离去的背影。
许小真攥着卡,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身上还穿着那件他其实不太喜欢的衣服。
这套衣服料子太娇贵,他伺候不起。
店员明显感到他说了不算,早就机灵地把吊牌全都剪掉了,把他欢送出门。
许小真站在熙熙攘攘的商场里,周围衣香鬓影,充斥着奢华的气息,和他这种穷酸的人格格不入。
司机问他:“许先生,还要再买些什么吗?”
许小真咬了咬下唇,摇头:“不了,回去吧。”
是他一厢情愿,以为顾延野陪他逛街是一种弥补,他以为这些日子温情脉脉,是顾延野改了,他在逐渐改变原有的坏脾气,试着和自己磨合。
其实都是假象,是顾延野一时兴起,只要稍有不顺,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把糟糕的情绪面对着他。
许小真,你真是个愚蠢的人。
第32章
顾延野一进门, 顾川的巴掌就已经在恭候着他了,宽大的巴掌像固定的见面礼,次次在顾延野进门时候等待他。
但他不是早几年任由顾川宰割的孩子, 他已经长得比自己的父亲还要魁梧挺拔, 而顾川, 只是一个即将步入老年的alpha。
顾延野很轻易地挥开了父亲用力挥舞来的手, 冷淡道:“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做什么?”
顾川脸色胀红, 被儿子违逆的滋味并不好受,但顾延野早就已经长成,不是他说打就能打的了的, 甚至现在动起手来, 他毫无胜算。
“孽障!你在外面眠花宿柳地鬼混, 多久没回来过了?你还记得有这个家吗——!!!”
顾延野自顾自找了个地方落座:“你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要我讲给你听吗?你不过是年纪大了鬼混不动了, 怎么好意思说我?”
跟顾川年轻时候比起来,他在外面从始至终只有许小真一个,已经算得上专一。
顾川转过身, 猝不及防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反了你了, 敢这么跟你老子说话?你怎么越大越不像话?和你妈越来越像了!”
顾延野不在意地擦去嘴角的血迹:“你有什么脸提我妈?我妈不是死在你手上的吗?”
顾川被噎住了,一时竟说不出什么, 甚至无法看儿子质问的眼神。
顾延野小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哪儿不够好,所以顾川才对他那么冷淡, 偶尔说一句话, 也是责备,直到后来顾川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将他母亲推了出去。
那几年, 他每次走过会客室,都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伴着橙花味, 想到母亲倒下时候错愕的眼神。
他后知后觉,他的父亲不仅是因为联姻而讨厌他这个孩子,更是因为不喜欢他的母亲而讨厌他。
顾川外面有很多情人,他可能觉得自己这辈子会有很多孩子,所以顾延野的名字也起得很随便,大概是起完了根本没读过,相当拗口。
结果他了报应,大半辈子只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报应!我建议你查个DNA,说不定我和顾伊宁都不是你的种!你坏事做尽,这辈子断子绝孙!”
顾伊宁本来在卧室睡觉,但顾延野的声音太大,她被吵得睡不着,跑下来瞪着顾延野,扑上去要打他:“不许你这么跟我爸爸说话!这是我家!你滚出去!”
顾夫人讪讪看了顾延野一眼,把顾伊宁抱走,开始劝和。
周京烁自己没有家,每天在顾家夹缝里生存,但凡顾延野有一点儿不对,就是他把人带坏了,他一天天冤枉的要死。
顾延野这话一说出来,他心里就觉得完了。
他哥脾气怎么越来越大,现在什么话都敢说了,一点避讳都没有。
“哥,哥,哥你别说了,今天叫你回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他一个劲儿地给顾延野使眼色。
看眼气氛越来越剑拔弩张,管家小心翼翼进来通报,说陈家的人来了,父子两个这才偃旗息鼓,不至于让外人看了笑话。
陈家一众带了礼物进门,两家热情地打过招呼落座。
陈宝珠言笑晏晏进来,见到顾延野眼睛一亮,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像是没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每次来都没见到延野,今天终于见到了。”
顾延野冲他点头,他不太习惯人搀着,所以将手抽了出来。
陈宝珠眼神一暗,转瞬又扬起得体的笑容。
顾夫人笑着向他招手,示意他坐到自己这边:“阿延总是忙,他不是不想见你,听说你今天要来,这不赶忙放下手里的事回来了,正好也不早了,趁着机会聊聊两个孩子的婚事。”
陈宝珠是omega,原本应该顾家主动去拜访他们敲定婚期,但陈家比不上顾家,便自己放下面子来了。
顾川对这门婚事很满意,这门亲事结成,就代表着他们家在议会也插得上手了,是如虎添翼,简单寒暄后,他和陈议员把空间留出来给他们商定婚事。
顾延野算了算,一直没有敲定日子,陈家是该急着找上门了。
原本对于自己要和谁结婚这种事没什么意见,只要能在政治上对他有帮助,是谁都无所谓。
但现在一群人热热闹闹商议着,要给他定下婚事,他忽然莫名就有了些消极抵抗的情绪,只随意坐着,一声不吭。
“延野有什么意见吗我看你一直没有说话。”陈宝珠突然问向他,场面霎时安静。
顾夫人在人前一向是得体的,况且婚事对于顾家好,也就是对她女儿好,她急忙接上话:“阿延都高兴傻了吧,你是当事人,怎么能不发表意见?”
“延野,你看这个戒指做订婚戒指怎么样?这个做结婚戒指。”陈宝珠把选定的款式递给他看,笑着询问他的意见。
顾延野瞥了一眼,十克拉的钻戒,很华丽,配得上两家的身份,他没什么意见,点头说好。
陈宝珠咬咬牙,重新维持起得体的笑容。
别说顾延野热情不高,就是他今天摔门离开,陈宝珠也会体体面面把这门婚事定下来,顾延野就算现在不爱他,早晚有一天,也会爱上他!他有这个自信,从来没有一个alpha能抵抗得了他的魅力。
顾延野把这点若有若无的别扭归结于自己不甘于受人摆布,因此产生的抵抗心理。
陈宝珠有很多作为伴侣的优点,尤其是作为他伴侣的优点,大度,慷慨,稳定,能容忍,两个人即便没有感情,各怀鬼胎,大概率也能相处的安然无恙。
只要不让许小真踩在他的头上,陈宝珠绝对不会说什么,甚至见了面还能亲切地送许小真礼物。
顾延野挑不出他的错来,觉得他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结婚对象。
“那既然都没有意见,六月就订婚吧,剩下的你们小两口自己商量,出去转转吧,好好联络联络感情。”日期这种大事敲定,顾夫人便和陈夫人催促着,要顾延野带陈宝珠去花园里转一圈。
陈宝珠没有得罪他,顾延野对待他基本的礼数还是有的,是该带人在家里逛一圈,便起身,邀请陈宝珠出去了。
两个人在庄园后面的玫瑰园里散步。
玫瑰园做了供暖系统,即便是一区寒冷的冬季,也生机勃勃,充满了玫瑰馥郁香甜的气息。
陈宝珠主动和顾延野开腔:“一直听闻顾少将脾气不大好,现在看起来好像还不错,或者因为……对我心有愧疚?”
顾延野听他这么问,黑眸一凛,警告他:“别找他麻烦。”
陈宝珠呼吸一顿,脸唰的白了,他只是试探着问问,没想到顾延野反应这么大,看来养在外面的那个很得他的心,他干巴巴笑了笑:“我没有打算动他,你知道的,像你们这样的alpha很难避免在外面偷腥,我是个大度的人。”
早晚有一天,顾延野会自己把外面的莺莺燕燕踹开。
顾延野阴沉的神色转晴,向他伸出手:“那好,希望你说到做到。”
陈宝珠扯扯嘴角,握了握他的手。
订婚的消息还没透露出去,但婚礼和订婚要用的衣服需要提前赶制,顾延野和陈宝珠这几天陆陆续续接受上门的裁缝为他们定制服装,忙得不可开交。
还有订婚宴的筹备,各种流程的计划,即便顾延野兴致缺缺,还是得做做样子。
……
许小真给顾延野发了消息,不出意外的,石沉大海,他一连好几天都没回家,也没有消息,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今天顾延野订来的花又送到了,是黄玫瑰。
许小真坐在地毯上,修建花枝,有些出神,手指不小心被刺了一下,沁出血珠。
他急忙放在口中吸了吸,有些心神不宁的。
他固然对顾延野有些失望,但还是忍不住担心,想了想,找出那天晚上周京烁打来的电话号码,拨过去,结果是会所的电话。
他的心一空,把花瓶放在餐桌上,捏了捏眉心,他发现自己一个顾延野朋友亲人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甚至跟他们都没说过话,即便打过照面,再遇到了,他们也不一定会拿正眼打量自己。
许小真坐在椅子上,木然盯着玫瑰。
仔细想想,好像他和顾延野的关系就是这样,不健康,甚至有些畸形,他每天除了上学,就是在顾延野给他买的这间房子里。
除非顾延野主动在他身边,否则他就像一个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顾延野的家在哪儿,家里有几口人,许小真一概不知,顾延野消失了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甚至连怎么联系他都不知道。
如同被随便丢弃在外面的金丝雀,只有主人想起来的时候,才能得到片刻的抚慰……
他的心很慌,许小真感觉自己不应该这么想,但却控制不住。
顾延野一连消失了一个星期,才回来,进门就抱住许小真,把下巴搭在他肩上。
许小真松了口气,问:“去哪儿了?这么久都没回家?”
顾延野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许小真似乎感觉到他语气一顿,才慢吞吞说:“忙。”
第33章
许小真下意识以为他说的是军械部的事, 应该算作机密,也自觉没有多问。
顾延野似乎很疲惫,从进门开始就一直抱着许小真, 他什么也没做, 两个人就躺在床上。
许小真心里有点怨气, 也因为顾延野的疲惫而消散了, 工作忙顾不上回消息也是应该的。
他这样自己哄自己道。
到了晚上八点多, 楼下草坪上传来欢快激烈的音乐声,顾延野被吵醒了,一张脸饱含戾气。
许小真看他生气, 从抽屉里抓出一把喜糖, 凑过去给他揉揉太阳穴, 说:“邻居在办婚礼, 提前就挨家挨户发了喜糖和请帖,你不在家不知道,十点应该就能结束, 你忍一忍。”
但这种理由似乎不能成为打扰顾延野睡眠的合理解释, 他不屑:“婚礼有什么好办的,还要在晚上办?”
他觉得这种仪式无聊透顶, 他只要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繁琐仪式,就心烦意乱。
许小真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叹了口气, 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一辈子就一次,你忍一下就当积德行善了。”
顾延野顺势搂着他的腰把他拖回来,使劲儿亲了一会儿松手。
许小真红着脸, 去给他弄了点剩下的甜豆花当宵夜,顾延野一边吃一边把今天的报纸看了。
楼下还在敲敲打打的, 很热闹,许小真站在窗边往下看,看得兴致勃勃的。
虽然是冬天,但楼下用了大量的供暖设备,有种视金钱如粪土的感觉,看起来一点也不冷。
顾延野吃完了,把报纸叠好,走过去从后面搂着许小真的腰:“看得那么高兴,不是给你发请帖了,怎么不下去看?”
许小真涩然一笑:“我是beta啊,去了人家不一定高兴。”
在这个社区居住的非富即贵,百分之九十九都是alpha或者omega,许小真也不想自讨没趣。
他不喜欢这些自视甚高的人,但是对结婚这种幸福的场景却十分向往。
从他们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婚礼现场全貌,一对新人交换了戒指,在亲友的起哄下接吻。
许小真握着顾延野的手不由得收紧,眼中露出了艳羡。
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和顾延野结婚呢?像楼下这对新人一样,光明正大接受大家的祝福?
他又要什么时候才能配得上顾延野,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呢?
许小真面对顾延野偶有疲惫,但不妨碍他爱顾延野,想和他结婚,即便明知道未来会有许多困难,他也已经做好了面对和忍受的准备。
毕竟他知道,生活就是这样,婚姻也是这样,绝不可能完美无缺,天底下所有的已婚男男女女都在忍耐。
灯火辉辉中,顾延野能清楚看到许小真明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错不错盯着下面新人交换戒指,拥吻,里面闪现着羡慕。
他的表情有一闪而过的复杂,顾延野觉得应该告诉许小真自己要结婚的消息,给他点时间接受好身份的转变。
但这个想法转而被他推翻了,没必要说,许小真爱他爱得要死要活,绝对舍不得离开他。
许小真都快被这种幸福的场景感动哭了,人就被莫名其妙掰了过去,顾延野嘴巴里还有茉莉花蜜甜甜的味道,这个吻是甜的。
亲着亲着,他右手无名指上被套上了个沉甸甸的东西。
亲吻结束,许小真气喘吁吁倚在顾延野怀里看手上的戒指,他忍不住发出惊叹:“这么大?是玻璃的吗?”
他不解风情的惊叹让那一点旖旎暧昧都散尽了,顾延野额头上青筋直跳:“真的,21克拉的蓝钻!许小真你有点脑子,我会送你玻璃吗?”
许小真连忙捧起自己戴戒指的手,生怕摔了,他都不敢想这个价格该让他多心肌梗塞。
顾延野又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低喃:“比他们的都大,不用羡慕别人。”
他回来的时候,莫名觉得应该送许小真一个戒指,一个大的钻戒。
许小真不知道他口中“他们”是谁,但这显然又是一个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的礼物,而且他也并没有羡慕别人的戒指。
他羡慕的是婚礼的主角能和自己爱的人结婚,他只要能和顾延野结婚,就算没有婚礼,什么都没有,也也很高兴。
现在卧室里的保险柜已经被堆满了,他每天恨不得睡觉的时候都留一只眼睛站岗,在物质方面,顾延野确实对他不薄。
但这些东西虽然送给了他,许小真却总觉得不属于他,这些东西离他的生活太远,即便戴在他的手上也让人觉得虚无缥缈,他只是暂时替顾延野保管而已。
他不想要这些东西,也不需要这些东西,他宁愿顾延野陪他多说说话,两个人平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下一午书。
顾延野看他还穿着以前那套破破烂烂的衣服,问:“新买的衣服怎么没穿?”
许小真应付过去:“没来得及穿。”
他不确定自己说不喜欢,顾延野会不会发疯。
想到快要过年了,许小真犹豫了一下,说:“快过年了,你是不是要回你父亲那边,我要不要做点什么……”
他和顾延野在一起的事情,想必根本瞒不过那边,按理说就算对方不满意自己,出于礼节,他也应该在过年的时候送些礼物,登门拜访,否则显得过于不懂礼貌了。
“不需要,”他话没说完,就被顾延野打断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老老实实在家就行。卡里有钱,缺什么自己买,觉得无聊,随便出去玩也行。”
许小真竟然还想进他家的门?简直异想天开。
顾延野觉得自己还没疯,让许小真一个情人跑到他爸面前丢人现眼,恐怕不出半天,他就能沦为整个一区的笑话。
今年过年陈家那边应该会走动频繁,万一撞上去了这叫什么事儿?
陈宝珠能容得下许小真,不代表他上赶着把人送过去打他的脸。
许小真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那你家有几口人啊?”
顾延野警惕起来,怀疑许小真要出其不意上门,皱了眉头:“几口人和你没关系,别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许小真把头低下,故作不在意,却还是有点伤心。
他正正经经谈个恋爱,现在像什么?
像个见不得人的小三。
“要不要再吃一碗豆花。”他拉着顾延野的手问。
……
顾延野那天回来,就好像是特意来送个戒指,第二天又走了,一直到过年那天都没回来。
许小真自己贴了对联,窗花,打扫了卫生。
自己贴对联是个相当麻烦的事,他贪图便宜,买了没有带背胶的对联,本来想顾延野总不至于连个对联都不陪他贴就走,结果还真是。
他自己熬了点浆糊,打了点位,把对联贴整齐了。
今天过年,白天时候外面已经很热闹,烟花在天空陆陆续续绽开,衬得家里格外冷清,即便屋子里贴满了红色的贴画,还有热闹闪烁的各色彩灯。
许小真在这间屋子里突然觉得冷,他把电视打开,音响打开,所有能弄出动静的东西都打开,屋子里瞬间变得喧嚣。
可他还是觉得冷,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他被隔离在这种喧嚣之外,他快要被冻死了。
他甚至觉得回到十八区,缩在那间铁皮房里过年也比这里好,那里小的很,不空荡,大家也没钱放烟花,过年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平凡日子。
可许小真做梦都想再过一次年,他记得继母温柔的笑脸,沈冽抱着他黏糊糊撒娇,说哥哥新年快乐!
是那种误以为找到火源的人,以为能得到温暖,离近了却发现只是一块橙色的石头。
许小真以为周延没有死,他就能获得幸福,可事实远比他想的折磨更多。
顾延野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家人,新的一年他会和朋友家人一起共度。
许小真是个明事理的人,觉得这是应该的,他也不会闹着让顾延野撇下家人来陪他,即便他其实也很想和顾延野一起过年。
但他的身份如此被排斥,去了所有人都会不高兴,他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的好,只要顾延野能给他打通电话说新年快乐就好了。
只要心在一起,人就算在一起。
许小真做好年夜饭,窗外已经黑透了,烟花接连升空,比白日更加绚烂。
他没什么胃口吃饭,捏着手机,缩在窗边看烟花,他时不时看一眼,唯恐错过了顾延野打来的电话。
今天是过年,他应该会打电话来,一定会的……
许小真其实想主动给他打过去,但又唯恐打扰了他的新年,给他们带来困扰,思来想去,最后作罢,只能在键盘上敲下很多字。
修修改改又删掉,最后还是发了三百字的小作文,带上家里的几张照片,问他自己装饰的好不好。
他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膝盖里,觉得是不是有点太肉麻了。
许小真猜顾延野看到会是什么表情。
但他等到脸上的红晕褪去,等到时钟过了十二点,还是没有等到顾延野的电话,许小真焦急地捏着手机,心想今天过年,人一定很多,他不方便,发个简讯就足够了。
直到凌晨三点,信息栏里还是空空如也。
许小真把手机在掌心磕了磕,依旧没什么消息框弹出来,他有些着急,打开搜索栏搜索:手机收不到短信和电话是怎么回事?
但短信比搜索的内容率先弹出来,和往年的一样:第三帝国政府祝您新的一年幸福安康,阖家欢乐。
搜索栏里的内容在弹出的短信框后若隐若现。
手机收不到短信和电话是怎么回事?
可能没有人联系你吧。
许小真看到这个答案愣了会儿,把手机轻轻放下,脸埋在膝盖上,很安静。
也许,顾延野连五秒钟打出一句新年快乐并发送的时间都没有呢……
第34章
顾延野在家烦得要死, 他爸上了年纪,逐渐爱热闹,今年过年更是把三服以内所有能数得上的亲戚叫过来一起过年, 光是满地乱跑的孩子就有十几个。
看着一群活蹦乱跳的小兔崽子, 顾延野头皮都发紧, 又不能把他们一人一脚踢出去, 自觉找个露台喝酒。
但小孩子尖锐刺耳的叫声宛若魔音贯耳, 极具穿透力,他想得个清净都不容易。
周京烁也捂着脑袋找了过来:“一群人叔叔叔叔地叫,我真吃不消。”
“小孩就是烦。”顾延野脸上露出厌烦的神色。
周京烁反倒嘿嘿笑了:“你过不久就要订婚, 订婚之后就得结婚, 结婚之后姑父肯定催着你早点生孩子, 生十个八个的, 你没看见姑父多喜欢这些小崽子,一个个都包了那么大的红包。”
顾延野听到十个八个的孩子脑仁都炸了,真想给周京烁两拳。
楼下花园里小孩在放烟花, 佣人拿了几盒仙女棒给他们分, 几个霸道的仗着身强体壮一股脑抢光了,留下几个软弱的小孩在那儿抹鼻涕。
顾延野就更讨厌了:“生这种东西出来做什么?”
周京烁奇怪:“你小时候不就这样?什么东西都得自己霸着, 不要了也不给别人。”
顾延野不吭声了。
他实在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主儿。
被抢的小孩里有个愣了一下,就捡起地上的石头过去打人, 硬生生从几个大块头手里抢了仙女棒回来挨个分了, 气得几个大块头在那儿哭。
一群孩子又要打起来,佣人赶紧拉架。
周京烁看顾延野笑了,问:“你喜欢这个?”他接着啧啧叹息, “可惜你大概生不出这样的孩子了。”
顾延野半笑不笑:“你怎么知道我生不出来?他像许小真。”
周京烁还有点吃惊,他记忆里的许小真是个相当温顺, 逆来顺受的人,怎么会和这个小孩像?不过他又想起许小真从地上捡泥巴砸人的时候,好像是有点像。
顾延野瞥他一眼,意思是你不懂。
许小真只对他逆来顺受百依百顺。
顾延野看着那个小孩,就在此刻,忽然觉得他要是能和许小真生个孩子也挺好的。
男孩女孩都行,alpha,omega也不挑,就算是个beta,有他也不会被欺负。
性格长相都像许小真,肯定不烦人,还挺可爱的,跑过来叫他爸爸。
许小真肯定是那种特别宠孩子的人,有了孩子,他大概会长点儿肉,丰腴许多,整个人都透露着那种母性的温柔和包容。
被自己拿大量的金钱养着,养得白白净净,没有什么烦心事,眉眼舒展,看起来就像个贤惠的人妻。
孩子要是不像他小时候那么讨人厌,顾延野觉得自己应该也会对他不错。
许小真有个孩子,也有个指望。
“等等!”周京烁看着顾延野嘴角噙着的笑容后知后觉,“你不会要在婚前搞出个私生子!许小真愿意嘛?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有什么不愿意的?把你那张狗嘴闭上。”顾延野觉得私生子这三个字太难听,周京烁狗嘴里真是吐不出象牙来。
他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瞪了对方一样,转身离开。
“不是私生子是什么?”周京烁嘟嘟囔囔。
顾延野没等过完年就离开顾家了,他心里一旦有了个想法,就迫不及待想去实施。
回到和许小真的住所时候已经是深夜,许小真蜷着身体,两米的床,他就占了一小块边角,孤孤单单的,乖乖在那里侧身睡着,借着月光,能看到他的眉眼清秀,很漂亮。
要是能有个女儿像他,一定也很好看,是个贴心的宝贝,比顾伊宁那个烦人精强一百倍。
有个孩子,许小真也有盼头,不至于他不在的时候孤单。
顾延野越打量,想要和许小真生个孩子的念头就越强烈,拇指下意识在许小真唇上摩挲,低头亲吻他。
许小真是被做醒的,身上的人动作蛮横的要命,他就知道是顾延野回来了,他怕自己撞到床头,连忙抱着顾延野的脖子。
顾延野知道他醒了,动作愈发重了,恨不得要把他的身体凿开,许小真害怕地摸着肚子上凸出的痕迹,祈求他慢一点轻一点。他难得听许小真的话,动作轻了一点,但还是做得很深。
“小真。”顾延野叫他。
“啊?”许小真迷迷茫茫的,顾延野在床上一般不怎么说话,就是一味地做,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在床上喊自己的名字。
“小真,别去上学了,留在家里吧,我养着你。”
“不可以,我要去上学,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的。”许小真冷不丁听顾延野说出这种话,心里一凉,他趴在枕头上,脸颊红红的,气喘吁吁,被撞得话都说不利索一句,还闷声闷气,抗拒着提议。
“别的,别的都,都可以,不上学,不行……”
顾延野轻笑了一声,轻咬他的耳垂:“一个beta读政治有什么用?行吧,你想读就读吧,到时候所有人都能看到你大着肚子,我去接你上下学。”
他说着,握着许小真的腰翻了个身,让他面对面自己,许小真被这种强烈的刺激弄得呜一声哭出来,咬着手腕才憋回去,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顾延野刚才说了什么。
顾延野低下头,亲了他一下,又说:“小真,给我生个孩子吧。”他拨开许小真腺体的位置,咬了上去,动作比方才更猛烈,似乎是撞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但无论他怎么用力,却无法让它打开,那是许小真退化了的生殖腔。
这句话让许小真宛若被雷击中,他不止心凉了,身体都凉了,他抬起眸,就能看到自己搭在顾延野手腕上的红绳,一晃一晃的,里面还有他女儿的头发。
他死去女儿的头发,那个他看了一眼,连样子都没来得及看清的女儿。
红彤彤的一团,小小的孩子,在他肚子里只有七个月,就出来了,明明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他都能感受到她,那么乖,一点都不给他添麻烦的孩子。
为什么一出生就死了?
许小真听到顾延野说要和他生个孩子,他就发疯了,他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说要生一个孩子?他不想生了。
许小真手脚并用,把顾延野推开,颤抖着,飞快用被子把自己包了起来,眼泪像倾泻的河水,抓着被子哭得五官都挤在一起,他哭喊说:“不要!我不要生孩子!”
他死死握着自己的手腕,感受绳子硌在掌心的触觉。
顾延野正激动的时候,冷不丁被许小真推开,戛然而止的欲.望让他不快,但看到许小真缩在被子里,抱着胳膊哭得那么凄惨,颤抖着说不要生孩子,他就冷静了,冷静之余还有愤怒和疑惑。
许小真那么爱他,为什么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为了绑住他,难道不应该巴不得给他生一个吗?
“怎么了?不生就不生,你哭什么?”顾延野抬手,要把许小真抱在怀里,给他擦眼泪。
许小真像个鹌鹑一样往后退,警惕地看着他,眼泪和珍珠那么圆,一颗一颗的成串落下,咧着嘴哭得一点形象都没有,他看着眼前模糊的顾延野,想说他怎么那么狠心,能说再生一个?可是他又知道,顾延野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已经死了。
他没办法说,只能一个劲儿地哭。
顾延野被他哭得心烦意乱,他又不知道许小真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不就是生个孩子?
许小真想了好半天,浆糊的脑袋才挤出一个字:“疼。”
他生孩子的时候好疼,孩子死的时候心好疼,每次想起女儿的时候也好疼,那天晚上,女儿的祭日,顾延野强迫他喝酒,他也感觉好疼。
顾延野以为他说做得疼,或者是生孩子疼,噗嗤笑了,抬手把他连着被子抱起来:“你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以前和人打架时候也没听你喊疼。”
他抱着许小真去浴室洗澡,许小真不愿意让他碰,好像怕被他强迫似的。
顾延野冷了脸,说他不识抬举。
想给他生孩子的人都能在整个帝国环绕一圈儿,许小真还不愿意?等想要的时候他还不一定想要了。
许小真泡在温水里,情绪冷静了许多,但还是一个劲儿地跟顾延野说疼。
顾延野怀疑是自己刚才试图打开他的生殖腔太过粗暴,给许小留下了阴影。
他没了腺体,生殖腔也会逐渐退化,没有omega的时候好打开,大概疼得厉害,所以抗拒他的触碰,抗拒生孩子。
草草洗完,顾延野看了看,果然有点血丝,找了点药给许小真涂上,他还抗拒的不行。
许小真一连半个月,看到顾延野就躲,恨不得分床睡。
顾延野气得要死,跟他说暂时不要孩子了,才让许小真愿意和他亲近一点。
但许小真越是抗拒,他就越是想要,现在不要,等怀上了许小真就不得不留下了,这种事哪能由得了他?
许小真忐忑了半个月,终于等到开学。
早上去领新教材的时候,听到后面有人不停喊:“哥哥,哥哥……”
尾音往上翘,像带着把小钩子,甜蜜蜜的撒娇,让人听得心都软了,以前也有人用这样的语调追在他屁股后面叫他哥哥,但许小真现在都不知道他在哪儿了。
他往前走,声音却越来越近,直到后面衣领被人勾住,那道声音带了点微喘,撒娇抱怨:“哥哥,我叫你好多遍,你怎么不停下来等等我?”
第35章
周围人向他们投来诧异的目光, 许小真疑心对方是认错人了,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他刚想说什么,对方就突然跳过来, 轻快叫了声:“哥哥!”
既然许小真这么迟钝, 不能让他自己发现, 那他就主动相认好了。
许小真面前就出现了一张漂亮到近乎完美的脸蛋, 琉璃澄澈的浅色眸子, 白净剔透的皮肤,樱花娇嫩的唇,像个脆弱精灵的天使, 掉进了他的眸子里。
许小真即便见惯了顾延野那样的人, 还是忍不住对眼前的人大吃一惊, 连高声说话都不敢, 生怕惊扰他。
他和顾延野不一样,顾延野是英气的,迫人的, 让人倍感压力, 连打量的心思都不敢生起,他却是精致脆弱的, 应该被好好呵护的。
“你……”
“哥哥,你怎么不认识我了?”对方似乎很失望, 灿烂的眸光黯淡了一瞬。
许小真把自己的领子从他手里轻轻抽出来, 记忆里,自己似乎不曾认识过这么漂亮的一个人,他忍不住问对方:“我们认识吗?”
沈冽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心中的怒火翻涌,几乎要化作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
许小真, 怎么能?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才多久,我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能认出我了?
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能那么狠毒?
这些年我饱受煎熬,无时无刻盼望的日日夜夜,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我只是你用来换钱的工具吗?
这么多年你有一刻想到过我吗?
有那么一瞬间,沈冽真想掐着许小真的脖子,把心里的话全都问出来。
但他不能这样,他不能像一个妒夫一样毫无体面,他要报复许小真,让许小真也尝尝这些年他所经受的痛苦。
被最信任的,最挚爱的人背叛,孤零零活在世上的痛苦,每天像狗一样等待着主人的痛苦。
沈冽只是眨了眨眼睛,晶莹的泪珠顺着洁白的脸颊滚落,连掉落的弧度都好像计算好了那样唯美动人,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破碎神情,后退两步,哽咽:“哥哥,哥哥是已经忘记小冽了吗?还是小冽不应该出现,打扰到哥哥现在的生活了?
可是,可是我只是见到哥哥太激动了……如果哥哥不想见到我,我会走的,哥哥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这一瞬间,许小真的脑海中有千军万马呼啸而过,他的耳畔只能听到尖锐的嗡鸣,经年的记忆带着呛人的尘烟味儿闪现在他脑海。
他十岁,拖着一个麻袋,在垃圾场里走来走去,大人们推推搡搡的,他身上都是黏腻的汗水和垃圾的腐臭,沈冽丢了,他在到处找沈冽,急得双腿发软,浑身冒汗。
沈冽在背后戳了戳他,抱着满怀的塑料水瓶,把脸都挡上了,一动,水瓶就哗啦啦都掉到地上了。
他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蹲下来问沈冽去哪儿了。
沈冽抱着他的脖子,乖乖地说:“小冽去捡瓶子啦!小冽多捡一点,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啦!”
许小真把沈冽刚送走的那几年,总觉得身后还长着一个小尾巴,只要他回头,沈冽就会对他笑,那么乖,说长大了换他来照顾哥哥。
沈冽?他弟弟?那个送走时候才六岁的孩子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吗?他们竟然又见面了?他以为这辈子都不能再见了。
许小真双手轻轻捧住沈冽的脸,眼前黑一阵白一阵的,好久才定下心来仔细打量他,试图从这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找出一点儿曾经的痕迹。
“是,是沈冽吗?”
沈冽心里冷笑,许小真惺惺作态的样子真恶心,但动作上,还是把脸颊贴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笑着说:“哥哥,是我呀!我好想你。”
沈冽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了,许小真还是控制不住,像以前那样,紧紧拥抱着对方,失声痛哭。
他以为这辈子都没法再见到沈冽了。
沈冽挂着完美的笑容,抚摸哥哥的头发。
许小真,你真该死啊,你这样惺惺作态给谁看?我想不到你除非死了,还有什么理由不来找我,你这种人,只要想做一件事,就算腿断了,胳膊残了,爬也会爬过来。
所以这些年,你根本没想着找过我,现在我站在你面前了,你倒知道哭了,虚伪的要死。
路过的学生都在打量他们,许小真哭了一会儿,激动褪去,意识到这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
“我们,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许小真扬了扬笑容,试图像以前那样,摆出一个从容,一切矛盾他都能解决的好兄长的样子,只是手掐在裤子边上缝上,死死没有松开。
分别十四年,面对沈冽,他是无措的,陌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好,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礼节和语气说话,才会不让弟弟感到冒犯。
沈冽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许小真的局促,高兴地牵着他的手:“那我们去哪儿?”
许小真经常自习的地方,除了图书馆,就是学校里的松树林,里面光秃秃的,就算是约会的情侣也不爱去这种地方,倒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比起许小真的手足无措,沈冽表现的好像从来没有跟哥哥分开过一样,说话也恨不得黏在许小真身上。
其实他的脑袋挺沉的,但许小真舍不得推开,许小真很庆幸,沈冽竟然还愿意和他这么亲近。
当年要领养许小真的那对夫妇,许小真只知道他们是一对从五区到十八区支教的科学家,因为科研过程中受到辐射无法生育,所以临走前想在这里收养一个孩子。
当时这在十八区简直是轰动性的爆炸消息,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子能被挑选上。
那应该是许小真人生最幸运的一刻,他荣幸中选了。
但他没办法扔下沈冽自己去享福,如果他走,沈冽作为孤儿就会被送去福利院,那里的日子简直是人间地狱,所以他请求能不能把弟弟带上。
但是这对夫妻只想领养一个孩子,许小真便谎称自己有了领养人,把沈冽推了出去。
沈冽问许小真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许小真当然说自己过得很好,他不仅顺利考进了帝国大学,还有了一个特别英俊有本事还很聪明的男朋友。
沈冽心中恨意更深,表情却紧张起来,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问他:“哥哥有了嫂子,是不是心里全是嫂子,没有我了?”
许小真心疼坏了,赶忙安慰他:“不会的不会的,就算有了嫂子,哥哥也最疼阿冽了。”
沈冽这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许小真明显能感觉出来,沈冽离开他的这些年,过得很不错,和跟着自己那时候的面黄肌瘦,紧紧巴巴不一样,从容自信多了,身上有种被富养出来的优容。
听他说,他的养父母工作调动到了二区,他十六岁的时候分化成了alpha,两年前考进了机械A班,生活一帆风顺。
许小真就松了口气,觉得当年自己做得没错。
如果跟自己在一起,沈冽哪能有这么好的前途和生活?说不定都长不大。
但许小真又不免有些情绪低落,以前都是他照顾沈冽,他现在在一区,一事无成,是个底层不能再底层的人,沈冽和他离得稍微近一点儿,恐怕就会有无数的流言蜚语,何谈照顾?不给沈冽添麻烦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他即便对自己和顾延野的关系闭口不谈,还是明里暗里有人议论,给顾延野带去了麻烦,他不能再拖累一个沈冽了。
许小真惭愧至极,世上怎么会有他这样没有用的哥哥?
沈冽像只欢快的小黄鹂,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感觉到许小真的沉默,他一顿:“哥哥,你怎么不说话?”
许小真抓着衣角,迟疑了片刻,道:“阿冽,你在学校,最好离我远一点儿,装作不认识我。”
沈冽伤心欲绝,拉着他的手问:“哥哥还是讨厌我对不对?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许小真怎么会忍心看到沈冽露出这样的表情,急忙解释:“不是这样的,我们以前在十八区的时候,就经常被人瞧不起,现在到一区了,我还是不大能被这里所接受,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受人眼色……”
他讨厌这些歧视beta的人,他自觉不比任何一个alpha或者omega差,但他被歧视又是无法改变的状况。
得到合理的解释,沈冽不伤心了,喜笑颜开,把头搭在许小真肩膀上,在许小真嘴角吧嗒亲了一口:“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但是我不在乎,我就要天天和哥哥在一起,谁要是说闲话就他让他们说好了,哥哥,我的分化等级超级高的!才不怕他们!”
许小真被沈冽亲的下意识捂住了嘴,想告诉他我们现在都长大了,不能随便亲,更不能亲在这么冒昧的地方。
但沈冽这番话让他心头一暖,许小真根本不忍心说教他,只是觉得沈冽还像小时候一样亲近他而已,任由沈冽得寸进尺地搂着他的腰,把脸埋在自己怀里,说哥哥好香,和以前一样香。
有个alpha天天追在许小真身后跑的事儿自然瞒不过顾延野。
狗腿子把这件事传达给他的时候,顾延野手一抖,摔了个杯子,问:“那个alpha叫什么?”
难道是陈奕松没死?
“是33级机械A班的沈冽,天天追在许小真身后喊哥哥,腻得要死。”
顾延野缓缓吐出紧绷的那口气,没想到除了陈奕松,竟然还有人这么不知死活敢对他的人献殷勤。
他还没来得及给对方点教训看看,那个不知死活的alpha就大包小包拎着东西主动上门了。
第36章
“哥哥开门, 是我呀!我是小冽!”
沈冽左手一袋子海鲜,右手一兜子水果蔬菜,站在门外, 空不出手按门铃, 只好一声高过一声地叫门。
门开了, 迎接他的不是热情的许小真, 而是冷冰冰的顾延野。
顾延野光听那骚动静儿就知道是谁, 他还没找过去,对方倒是敢上门了。
“你找错了,这儿没你哥。”他说完, 就要把门关上。
沈冽灵活地挤进来, 撞了一下顾延野, 委屈嚷嚷:“你骗人, 人家都说我哥住在这儿,嫂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不想让我见我哥啊?”
“我不是你嫂子, 你别乱叫,滚出去!”
顾延野脑门青筋猛跳, 还真让这小兔崽子说着了,他真是烦他烦得要死。
他连着七天没在家, 回家本来是要和许小真过二人世界的, 结果许小真还没回来,这狗东西先来了。
沈冽皮笑肉不笑打量着顾延野,原来这就是许小真的姘头, 不过如此。
对许小真在意的人都这副态度,对许小真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一区这些alpha他最知道了, 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没心没肺的,恐怕眼前这个,对许小真只是玩玩罢了,许小真那个蠢货还当了真,天天在他耳边说这人有多好,将来只怕哭都没地方哭。
无趣,他宁愿他哥和他嫂子爱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给他无趣的生活增添点色彩,但现在看来对手连一点竞争压力都没法给他。
他只要略施手段,就能把他们拆散,到时候许小真身边只剩下自己一个可以依靠信赖的人,他只能勉为其难向着被骗身骗心的可怜虫哥哥敞开怀抱了。
到时候要怎么对待许小真,还不是他说了算?
许小真被伤透了心,他的世界只有自己,会因为他的若即若离而心神难安,战战兢兢,每天期待着他回家,生怕有一天遭到他的抛弃。
会变着法儿的讨好他,即便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越线的行为,先是亲一亲脸颊抱一抱,再是做出和兄弟身份不符的事情,亲他哥哥的嘴,再是让他的可怜哥哥把舌头伸出来给他吸一吸,许小真不愿意,觉得这是乱.伦,但是也只能忍受下来。
底线被一步步打破,许小真除了他没有别的人可以依靠,离开了他,也没有别人会要自己这个可怜的哥哥,为了不被抛弃,只能任自己为所欲为,所以他做什么都可以。
即使再多不合理的要求,许小真一定不敢拒绝,甚至还可能为了讨好他,主动光着身体躺在他的床上。等时机到了,他就可以狠狠把许小真抛弃,看他哭着求自己不要离开,像个可怜虫一样。
只要一想,沈冽就激动得头皮发麻,看向顾延野的眼睛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顾延野同样也在打量沈冽,果然一副狐狸精的嗓子就要配上一副狐狸精的长相,没长尾巴都能闻到一股狡猾的骚味儿。
许小真说沈冽是他异父异母的弟弟,果然一点儿也不像。
不过他见到沈冽后,反倒比之前放心了,许小真喜欢他这样儿的,沈冽这种长得跟omega一样的alpha,恐怕没什么优势。
两个人如果能把距离维持在点头之交的范围,他也不是不能让许小真认下这个弟弟,时间久了,自然就没有交集了,许小真还是他一个人的,目光也还是只会围着他转。
一般陌生的alpha都是水火不容的,尤其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等级相近,且并非善意,身体自发的警戒远比大脑的思维更快一些。
双方看似风轻云淡,实则硝烟弥漫,alpha的信息素逐渐开始扩散,侵占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门“滴”的响了一声,二人才收回目光。
许小真把书包放下,抬眼竟然看到沈冽,疲惫了一天有些暗淡的眸子一下子亮了,惊喜万分,眼里什么都容不下了,换了鞋快步走过来。
顾延野紧绷的身体放松,面向许小真,等待他走过来,如往常那样给自己一个拥抱或者亲吻,还不忘瞥一眼沈冽,意思是让他不要碍事。
但是许小真路过他,只是和他擦肩而过。
擦肩而过而已,然后一把接下了沈冽手里的东西,顾延野风轻云淡的表情难以维持,舌尖抵在上颌,才忍住砸东西的冲动,转过身,盯着许小真。
“阿冽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不提前跟哥哥说?冷不冷?”许小真把东西放到厨房,出来殷勤地给沈冽脱衣服,揉搓他被购物袋勒红的手。
“许小真!!!”顾延野忽然拔高声音叫他,闷气堵在心口,死死盯着许小真。
许小真才想起来自己把顾延野忽略了,他是个小气的人,不能容忍焦点不在他身上,连忙给沈冽介绍;“阿冽,这是……”他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泛红,羞赧地搓了搓手,顿了会儿,才继续小声说,“这是我的男朋友,你也叫他哥哥就好……”
顾延野身边的人,或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许小真是他的情人,无需介绍,他们自觉就会找到合适的称呼来面对许小真。
但这么多年了,顾延野好像还是第一次被许小真向外介绍,许小真像个羞答答的小媳妇儿一样,说自己是他男朋友,别有一番风味。
顾延野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他明知道自己要和陈宝珠订婚了,许小真这么介绍不妥,但又没有反驳,甚至还把人拉过来,搂着腰,宣示主权。
沈冽看许小真那不值钱样儿,恨得牙痒痒,但他虚伪的面具摘不下来,别提笑得多甜美了,甚至还弯腰鞠躬,两只手搅在一起,看起来客客气气委委屈屈的,就是偏不叫哥哥,叫了声嫂子:“我刚刚见过嫂子了,嫂子好。”
声音弱弱的。
他那副可怜拘谨的模样儿让许小真心里一咯噔,看了看志满意得的顾延野,心头冒出个不好的想法。
顾延野一向霸道,不容人,阿冽那么乖巧,该不会受欺负了吧?
沈冽一弯腰,空荡荡的领口就露出了锁骨,雪白细嫩的皮肉上红了一块。
许小真眼尖地看见,赶忙问他怎么回事。
沈冽欲言又止地瞥了一眼顾延野,连忙把领口拉回来,小心翼翼摇头:“没事的,没事的。”
顾延野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烦,他身边还没有一个这样的alpha,也没跟这种人打过交道,就是觉得他有话不会好好说,总说一半藏一半算什么?不耐地啧了一声:“他眼瞎,自己进来的时候不看路,非往我身上撞,要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沈冽咬了咬下唇,好像要说什么,又没说。
许小真满脸心疼地给沈冽揉了揉。
这三言两语描述出来,加上沈冽的表情,他都能猜测出当时的场景。
一定是顾延野恶意拦在门前,沈冽没注意,被他撞了。
许小真平常不敢和顾延野呛声的,但事关沈冽,他弟弟,他就忍不住和顾延野说了:“阿冽从小身体就不好,和你不一样,你可不可以注意一点。”
顾延野脸一下子铁青,强调:“是他自己故意往上撞的!他自己都承认了!”
什么叫和他不一样?怎么就和他不一样?他皮糙肉厚,沈冽就娇贵是不是?
论娇贵,难道不是他最娇贵?
沈冽勾了下唇,拉着许小真手,真诚担忧地说:“哥哥,你和嫂嫂千万别为了我吵架啊,我没事的,都是我不好,我不疼了,下次一定好好看路。要是我不来就好了,你们就不会吵架了。”
他不说还好,越说越像是火上浇油,顾延野看着他嘴角那抹不怀好意的笑容,立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火蹭一下窜起来。
他妈的,这就他妈的的是个狐狸精!一肚子脏水烂水臭水!
“你他妈的少挑拨离间!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把你的嘴给我闭上!”顾延野明知道沈冽给他画圈儿呢,但他顾大少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委屈,谁敢让他委屈,他就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把人弄得半死出气,自然不会委曲求全,迂回那一套。
许小真焦头烂额了,觉得顾延野这个脾气真的太过分。
但两个人都是他最重要的人,顾延野的性格他又清楚,无理都要争三分,闹大了根本收不了场,他只能和沈冽先道歉:“阿冽你别介意,他就这个性格。”
然后拉着顾延野去卧室。
“你别跟他吵架,他是小孩子,自己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不容易。他养父养母好几年没管过他了,这么多年就见过三五次面,你就当为了我,别对他太凶好不好?”许小真拦着顾延野的胳膊,好声好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顾延野想闹,想砸东西,但他还要脸,一想为了一个黄毛小子跟许小真闹,显得他好像多在意许小真似的,在这儿吃醋发疯,传出去都让人笑死了。
许小真看他还憋着火呢,主动亲他,亲一下额头,再亲亲两边脸颊,然后亲他的下巴:“他不会在这儿太久的,你别欺负他。”
顾延野指了下自己的嘴唇,不满地示意他。
许小真叹气,只能再吻上他的唇,顾延野单手搂着腰把他提起来,压在门上亲。
沈冽站在卧室外面,一动也不动,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嵌进掌心。
许小真,我都挑拨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跟他吵架?你怎么那么爱他?难道他比我还重要吗?
你们在卧室里不吵架做什么?做.爱吗?
第37章
顾延野被许小真哄高兴了, 也让步了,允许沈冽在家吃顿饭再滚蛋。
沈冽盯着许小真被啃咬得红肿水润的唇,还有酡红的脸颊, 迷离含着春波的双眸, 暗骂不止。
这大概和做了没什么区别。
他想到那个蠢蛋哥哥面对爱人时会多主动把自己的吻献上去, 就有多诅咒顾延野阳痿。
许小真从卧室出来, 不好意思地低垂着眉眼去厨房。
沈冽又不气了, 他觉得一个没眼力的alpha,完全没有和他同台竞争的能力,甜甜地笑着跑去找许小真:“哥哥, 我来帮你。”
顾延野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沈冽, 打开了客厅的投影。
沈冽和许小真长得一点都不像, 但是无端的, 就会让人觉得像,有时候沈冽对着许小真一笑,顾延野就能从他身上看到一丁点儿许小真的影子, 都是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一看就很真诚, 让人心生好感。
但顾延野只觉得许小真笑起来挺可爱的,沈冽有种照猫画虎的恶心感。
继母怀着沈冽的时候, 因为继父酗酒赌博而日日以泪洗面, 沈冽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就算侥幸活下来,跟别的孩子比起来也十分柔弱。
所以许小真压根儿舍不得他在厨房打转儿跟自己干活, 要把他从厨房里推出去。
但沈冽那么大个个子铁了心不走,也不是许小真能推动的。
“哥哥哥哥, 你让我帮你做饭吧,我就是看哥哥一个人做饭太辛苦了,所以才想帮帮哥哥。”沈冽说着,已经开始上手摘菜。
许小真心一软,拿他没办法,只好任由他留下。
沈冽像个跟屁虫一样,许小真在哪儿,他就一步不离地紧贴着。
“哥哥平时就这么辛苦吗?”沈冽低头皱眉,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许小真一愣:“什么辛苦?”
“每天要自己做饭,嫂子都不来帮忙。我不是说嫂子不好的意思,毕竟哥哥你那么喜欢他,我只是心疼哥哥,什么都要自己做,要是我能和哥哥住在一起,一定不会让哥哥这么辛苦的。”沈冽又是叹气,又是眼神里写满心疼,要是头上有个耳朵,恐怕早就耷拉下来了。
许小真心中一阵感动,果然还是沈冽最贴心,他揉了揉沈冽的头:“哥哥不辛苦的,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
沈冽顺势把手环在许小真腰上,头搭在他肩膀上撒娇:“哥哥,我都二十了,不小了,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我只是心疼你,要是咱们能住在一起就好了,那样我天天就能看见你,像小时候一样,你抱着我睡觉。
哥哥,嫂子不太喜欢我,我以后还能经常来找你吗?”
许小真没法昧着良心说顾延野挺喜欢他的,也没法昧着良心说顾延野是个好人,只是对沈冽说:“那哥哥以后经常去看阿冽好不好?”
沈冽点点头,满足地笑了:“还是哥哥对我最好。哥哥,我有点怕嫂子,他的信息素味道好难闻,还总是对着我,要是你们以后结婚了,他会不会不许你见我了?”
许小真没有腺体,根本感受不到alpha的信息素,现在偌大的房子里,信息素浓度爆炸,两股信息素的味道几乎打起来。
沈冽就是仗着他闻不见,才信口开河地告黑状。
许小真皱了皱眉,没想到顾延野比原本以为的还要小肚鸡肠,难道这个家里,只许顾延野带一堆人回来,就不许他的弟弟上门看望他吗?
沈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这么给他下马威?
“那我去跟你嫂……跟你延哥哥说说,他可能自己也没注意。”许小真安慰他。
沈冽可怜巴巴摇头,在许小真脸上亲了一口:“哥哥对我真好,要是我的养父母也能像哥哥这样对我就好了。
但还是别了,我看嫂子脾气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虽然闻到别的alpha的信息素有点头疼,但我更怕你们吵架,要是我一出现,就让你们感情不和,那我不就成搅家精了?我也会讨厌自己的。
哥哥亲亲我就好,亲亲我小冽就不难受了。”
许小真听得心都软了,世界上怎么会有沈冽这么乖巧可爱又贴心的孩子,简直和小时候一样让人心软,忍不住抬起头,亲了下他的脸蛋:“没事,哥哥去和他说。”
他刚抬起头,就发现顾延野不知道阴沉沉地盯他们多久了。
顾延野手中捏着的杯子因为主人的愤怒,已经产生细微的裂痕。
原本以为许小真和他这个倒霉弟弟不过就是普通的兄弟,最过分的顶多拉一下手,结果你猜他看到了什么?
许小真都跟那个狐狸精抱上了,亲上了?
他们眼里还有他吗?!
他们下一步还要干什么?
真让人恶心!
沈冽得意地朝着他勾勾唇,那股绿茶莲花的信息素香气浓烈得要把人淹没,带着挑衅的意味,向着顾延野招呼过来。
顾延野也不甘示弱,两股信息素在房间里打得不可开交。
许小真一个对信息素不敏感的beta都感觉出不对劲儿了,他还没来得及劝架,沈冽的脸色就白了,虚弱地晃了晃,好像站不稳似的。
“哥哥,我没事。”沈冽咬了咬下唇,懂事地说。
许小真急了,大喊:“周延!你不能这样!”
听到许小真近乎指责的声音,顾延野愤而摔杯,爆炸声吓了许小真一跳,下意识后退两步,紧张地看着他。
他三两步走上来,揪住沈冽的衣领,胳膊上的肌肉凸起,十分狰狞暴力:“你再装一下试试?”
世界上绝对没有一个alpha会这么弱,除非是装的,这个狐狸精和他等级差不多,怎么会因为他的信息素站都站不稳?
“哥哥。”
许小真听到沈冽雏鸟一样的哀鸣,心都碎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上前一把将顾延野推开,护住沈冽:“你不能这么对他,他是我弟弟。你对我怎么发脾气都可以,你不能伤害沈冽,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顾延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许小真从来都是把他捧在手心里的,恨不得连水都给他喂到口中,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他,凭什么?
就凭这个和他没什么血缘,又一肚子算计的狐狸精吗?
顾延野喘着粗气,眼前发黑,他心里既愤怒,又委屈,许小真怎么能这么对他?
他睫毛颤了颤,眼眶猩红,一向高傲自负的人,竟显得有几分脆弱。
许小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延野,心头一软,就生出几分心疼,温声叫他:“阿延……”
这也是许小真第一次这么亲密地叫他。
沈冽冷笑,故作踉跄,倒在餐边台上。
许小真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过去,后面的话都顾不及和顾延野说,赶忙去扶他。
沈冽只是给许小真留下一张泫然欲泣的美人面,还有欲掉不掉的泪珠,发红的眼眶,脆弱的神情,捂着脸跑了出去。
许小真心一紧,顾延野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连忙追出去。
徒留顾延野一个人,无措地站在原地。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一直那么爱他,对他百依百顺的许小真,在遇到沈冽之后,就对他变了个样子。
曾经顾延野无比坚信,他在许小真心里是绝对的第一位,甚至许小真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现在呢?在沈冽出现后,他还是吗?
许小真面对沈冽的眼泪,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别人哭起来是看起来要碎了,沈冽一哭,是真的会碎。
沈冽身体不好,从小只要一哭,必定会发烧,在十八区那种缺医少药的地方,许小真最怕的事就是沈冽哭。
沈冽没跑多远,许小真在两个花坛的夹角里找到了蹲着的沈冽。
兄弟两个哭起来一个样子,都是蹲着,把手圈在膝盖上,然后把脸埋进去,无声啜泣。
许小真蹲下,揉揉沈冽的头发,抱住他:“阿冽,别哭了,哭坏了又要发烧了。”
沈冽觉得他哥真蠢,真好骗,他都这么大了,而且alpha的身体是众所周知的健壮,怎么还会像小时候一样,哭完了就发烧。
他扯扯嘴角,露出一双通红的眼睛,带着泪珠,唉唉叫他:“哥哥……对不起……”
“怎么了?怎么又跟哥哥说对不起?”许小真摸摸他的脸,他下意识蹭蹭许小真掌心,眼泪吧嗒吧嗒掉,“小冽不好,让嫂子讨厌了,哥哥,我是不是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为什么大家都讨厌我?爸爸妈妈不喜欢我,继父继母也不愿意见我,嫂子也不喜欢我……”
许小真眼眶红了,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在十八区就是拖累,比死了更让亲人煎熬,继父是个暴躁的人,自然对沈冽没有什么好脸色。
继母柔弱善良温柔,但也被生活拖累的喘不过来气,沈冽是个高需求宝宝,一刻没有人安抚就会哭闹,所以她看着沈冽就头痛,对他甚至远没有对许小真好。许小真可怜这个弟弟,只能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被领养之后,从沈冽的口中,许小真也能知道一二,养父母工作繁忙,根本顾不上他……
许小真捧起他的脸,认真说:“没有,哥哥最喜欢阿冽了,不是阿冽的错,阿冽是个好孩子。”
沈冽反倒哭得更厉害了,眼泪止不住吧嗒吧嗒掉,把睫毛都黏成一缕一缕的,脆弱地看着他:“可是哥哥以前说过,要和小冽一辈子在一起,哥哥骗人,哥哥只会和嫂子在一起,嫂子又不喜欢我,我以后没法和哥哥在一起了。”
许小真抱住他,轻拍他的后背,道歉:“是哥哥的错,是哥哥不好。”
沈冽抱着许小真的手慢慢蜷缩起来,扭曲阴毒地在心中呐喊。
知道是你的错,为什么不说和顾延野分手
为什么?
你说啊!你说你不要顾延野了!要和我在一起,再也不和阿冽分开!你说啊许小真!!!
你这个虚伪的人!
等了许久,沈冽也没有等到自己想听的话,他主动说:“哥哥搬出来和我一起住好不好?嫂子脾气好坏,他会不会打哥哥?哥哥和小冽一起住,小冽一定对哥哥好。”
许小真陷入了两难,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当然想和沈冽住在一起,像小时候那样,但他也舍不得顾延野。
他离开顾延野肯定又要发疯,不知道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喝酒熬夜不节制,三餐也不定时,而且沈冽住的还是他养父母的房子,许小真和他养父母无亲无故,总不好住过去。
他只好安慰沈冽:“哥哥每天都和你在学校里一起上课,也算在一起了,休息的时候哥哥会经常去看你好不好?别跟你嫂子生气,他就是那样的人,他也不会打我的,就是看起来凶了一点,其实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许小真被沈冽一句“嫂子,嫂子”的也带跑偏了。
都这样了,许小真竟然还不肯抛下顾延野和自己住,顾延野那个脑子一根筋只知道的傻逼到底有什么好的?他在许小真心里的地位,竟然比自己还要高。
沈冽阴毒的心情如果能化为实质,恐怕早就要滴出高浓度的毒汁,把顾延野那个贱人腐蚀得连骨头也不剩。
他很想继续栽赃几句对方,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闹下去了,只有维持乖巧懂事的形象,许小真才会怜爱他,心疼他,不自觉把他和顾延野对比,心渐渐偏向他这边。
早晚有一天,他们这段感情会分崩离析,许小真的心里只会有他。
“哥哥,我乖乖的,你别为了嫂子不要我好不好?”沈冽眼巴巴望着许小真,期盼渴望极了,像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你已经不要过我一次了,不能再不要我第二次了。”
许小真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又软又疼,恨不得把心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喂给他,让他安心。
“没有,没有不要阿冽,”许小真把他拉起来,帮他整理衣服,“只有你离开十八区才能生活得好,吃得好穿得好,有病去看医生,困了去睡觉,不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沈冽握着许小真的手收紧,他想说什么,咽回去了:“那哥哥,我走了,你记得来看我。”
许小真把他送出去,看着他上了租出车,才放心,转身回家。
他站在门前,后知后觉想起自己为了追赶沈冽丢下顾延野跑了出来,他抿了抿唇,感到疲惫又恐惧,许小真甚至已经能预料到家里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狼藉,疯狂,阴沉,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应该早就被顾延野砸完了,所以他没听到什么响声。
这恐怕又是一场恶仗,他这次的行为,大概在顾延野眼里不亚于滔天大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许小真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顾延野哄好,焦虑和压抑让他额头渗出虚汗,伶仃垂着头,单薄的身体轻微摆动,影子在身后拉出细长的一道。
他在顾延野和沈冽之间,根本无法掌握好平衡,只能决定今后把他们努力隔绝开,再也不令他们出现在同一块天花板下。
一个是柔弱善良,单纯孤苦需要疼爱的弟弟,一个是嫉妒成性,残暴自私,不讲道理的男朋友,他无法不去关注沈冽,无法再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顾延野身上。
况且沈冽并没有做错,做错的是顾延野。
从理性上来讲,他应该雄赳赳气昂昂进去和顾延野据理力争,大吵一架,但他哪个都放不下,他知道一但他吵起来,多半会面临被分手的处境。
他爱顾延野,即便他自私冷酷傲慢,也无法轻易割舍。
许小真心思百转,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转动门把手,视死如归地走进去。
预料中满地狼藉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还和他走时候一样,家里干净整洁。
只有抱着胳膊,满脸阴沉坐在沙发上的顾延野,让他浑身一颤。
“许小真。”
顾延野一喊他名字,许小真身体就禁不住一抖,嘴唇发白。
他真的太痛恨又害怕吵架了。
顾延野心乱如麻,愤怒又心慌,他本该在许小真走后,把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碎,然后反锁门,任由许小真在外面哭喊道歉,作为他抛弃自己的惩罚。
但他没有这个心情,他迫切地想知道,在许小真心里,他和沈冽到底谁更重要。
而且他清楚,这次如果把许小真赶出去,他有一半概率会蹲在门口一整夜,另一半概率则是去投奔那个狐狸精。
到时候发生什么,就是他不能控制的了。
他站起来,走过来,眼睛猩红地掐着许小真手腕:“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为了那个贱人都走了吗?还回来做什么——!!!?滚出去!!我让你滚听见没有???”
许小真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第一次梗着脖子和顾延野争辩:“我可以滚,但你不能这么骂他,他是我弟弟,你把他弄成那样,我去看看他不是应该的吗?”
顾延野凶狠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说出了一句让许小真摸不着头脑的话。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许小真!你好样的!”
许小真竟然莫名从中品尝到了一丝委屈的味道。
然后顾延野狠狠瞪了他一眼,抓起外套起身,离开了家。
第38章
场景熟悉得令人不寒而栗, 许小真的胃隐隐作痛,身体已经自觉帮他回忆起上次的后果,还有在人前所遭受的屈辱。
许小真到现在, 都不想见顾延野的那些朋友, 都不知道他们私下里会怎么议论他。
他应该上前拉住顾延野, 让他别走, 至少在家里解决问题, 总比在外面好,或者先垫两块面包在胃里,等会儿喝酒的时候不至于让胃太痛。
在许小真前脚刚踏出家门, 沈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沈冽在电话那头哭:“哥!哥!我害怕, 有人要撕我衣服!”
电话那边也确实传来几个男人混沌不清的叫喊声。
许小真没想到在一区, 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想到自己美丽柔弱的弟弟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血液都冻住了,手也在颤抖, 至于顾延野, 他那么大个人了总不会死:“阿冽!阿冽你在哪儿?”
沈冽报了个地址,许小真哆哆嗦嗦往外走, 打了个车:“阿冽别害怕,哥这就报警, 马上过去, 他们要钱吗?把钱给他们。”
沈冽冲着手机不停地哭喊:“哥哥!我好怕!他们过来了!”
许小真听他声音颤抖,可怜得都要化了,心疼得在车上掉眼泪, 催促司机快一些再快一些。
“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司机暗地里嘀咕了一句。
“哥哥,哥哥我好怕, 你快来救我~”沈冽一边对着手机假模假样哭得似乎浑身颤抖,怕得不行。
一边抓着一个喝多了的alpha的脑袋狠狠往粗糙的墙面上撞,撞得对方血肉淋漓,惨叫不断,最后气若游丝。
飞溅的血浆溅在他柔美的面颊和雪白的衬衫上,昳丽而血腥,他的目光阴毒,宛如蛇蝎,扫过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人,用口型无声示意:慢慢来,下一个就轮到你们了。
几个alpha面色惨白,却被对方高等的信息素压制得动也不敢动,连逃跑都成为奢望,只能看着这个蛇蝎美人向手机那端不停地柔弱哭诉,然后暴力地给他们的脑子开瓢。
极端的反差让他们觉得像在看一场身临其境的恐怖电影。
这里是酒巷,任何一个良好公民提起都避之不及之处,入夜之后到处都是醉酒的alpha,或许他们没醉,只是借着酒劲儿释放被压抑的恶劣天性。
他们没有闻到这个美丽小可怜的信息素,以为找到了一个柔弱可欺的无知beta,可供发泄□□,却不料自己才是那个羊入虎口的倒霉家伙。
alpha就是天生的犯罪分子,等级越高的alpha越危险,他们的暴虐情绪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需要寻找宣泄口。
自然沈冽在顾延野身上受的气,急需一个出口,酒巷就是一个好地方,警察接到报警也不会来管。
他把最后一个倒霉鬼像扔破布一样扔到地上,舔了舔嘴角咸腥的血,汗湿的头发随手抓上去,笑着让他们滚蛋。
手上的血沾在头发上,又从发梢滚下来,黏在脸上,愈发显得唇红齿白,如血色玫瑰初绽,美得惊心动魄,几个alpha却跟看见鬼一样,连滚带爬跑了。
许小真到的时候,警察还慢吞吞没来,他们也不一定会来,每天这个地方接到的报警没有成百也有八十。
沈冽浑身是血扑进他怀里,双眼无声,发抖发颤,不停地说:“哥哥,我打人了,哥哥,我打人了……我只是很难过,才想来这里喝点酒,他们就盯上我了,要撕我的衣服,我太害怕,不小心和他们打起来了,结果他们摔在墙上,出了好多血……”
许小真把他上上下下检查一遍,发现没有受太大的伤才放心,但人似乎被吓坏了,不停地安稳:“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然后叫了个车,扶着沈冽,把他送回家。
沈冽比他还高上一头,柔若无骨地贴着哥哥啜泣,看得司机频频侧目,心道现在孩子营养就是好,omega都能长这么大高个儿。
许小真把沈冽送进家门,他身上都是血,于是用热水洗了毛巾,给他擦脸擦手。
沈冽眼眶红红地说:“哥哥我想去洗澡,但是哥哥我没有力气,哥哥能不能帮小冽洗?”
许小真看他浑身发抖,以为是害怕的,其实沈冽是激动的。
他想让许小真把他带到浴室,然后说手没有力气,让哥哥亲手,一件一件帮他把衣服脱光,在热水下,抚摸过他的全身。
他的笨蛋哥哥应该会觉得这没有什么,就小时候每次帮他洗澡时候一样,但是那个时候,哥哥浑身上下应该也都湿透了吧,黏糊糊的衣物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单薄的身体,到时候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要求哥哥也把衣服脱光了。
沈冽发现光是这样一想,就产生了欲.望,大概等面对哥哥的时候,会硬得更厉害。也许哥哥看到了会害怕,会大吃一惊,会奇怪那么乖的弟弟怎么会对着自己这样。他犹豫,到时候是直接不顾哥哥的尖叫挣扎,强制占有好呢,还是哄骗哥哥,说这是兄弟之间都会互相帮忙做的事,让哥哥帮他弄出来好呢?
“不可以,”但是许小真当场就把他下作的设想扼杀在摇篮里,“受惊之后最好不要洗澡,你身体弱,容易发烧。”
许小真又洗了块热毛巾,呼在沈冽脸上,在他脸上呼噜过来呼噜过去,像小时候那样给他洗脸,擦得他一句话都没法说出来。
沈冽的脸、头发和手都被许小真擦干净了,然后按到床上,盖好被子。
“哥,有点热,能帮我换一身睡衣吗?”沈冽被棉被闷着,还不老实,他想,换睡衣也是要帮他脱衣服的,效果一样。
许小真想了想,去翻他的衣帽间,没多一会儿,空着手回来了。
“哥,睡衣呢?”沈冽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支起身子。
许小真皱着眉把他按下去:“不行,你的睡衣里面怎么一件厚的都没有?家里这么冷,万一冻坏了怎么办?身边没有人照顾你,怎么都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
他掀了掀被子,看沈冽的衣服:“行,这些暖和,你今晚穿这套睡,明天哥哥去给你买套厚的睡衣。”
沈冽一僵,眨眨眼睛:“可是我看嫂子在家里穿得也很少啊,小冽也是alpha,没关系的。”
许小真听他提到顾延野,忽然把抛在脑后的事想起来了,有点着急,但也没法抛下刚受惊的沈冽离开,只好温柔摸摸他的头发:“不一样,你嫂子身体好,你乖乖睡吧,你睡着了哥哥再走。”
沈冽挖的坑,本来是为了博取许小真同情,没想到把自己踹坑里去了,他即便热得冒汗,也不能吭一声,毕竟他体虚身弱。
房间里灯都关了,窗帘拉得密不透风,沈冽的手拉着许小真的,许小真没能发现他脸热得通红,只发现他动来动去睡不着,低声问:“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还在害怕?”
沈冽嗯了一声:“哥哥能上床来陪我睡吗?”
许小真有些迟疑,但想到沈冽是他弟弟,小时候他们也一直睡在一起,何况他现在受了惊吓,正是需要人安慰,就点点头,掀开被子一角钻进去,沈冽连忙给他让了一小块地方。
他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着兴奋的光芒,把人一步到位骗上床,岂不是更好?
沈冽在想怎么骗他哥哥,许小真就已经温柔地把他搂在怀里,让他的头靠着自己的心口,轻拍他的后背:“睡吧,要听哪首歌?”
沈冽那些龌龊的想法瞬间化作青烟,飘向天空,只剩下身体僵硬的他,还有许小真心脏咚咚的跳动声。
许小真身上有一股干净的洗涤剂味道,暖暖的,甜丝丝的,又清新的,冰冰凉的,很舒服,和很久以前一样,好像又让他回到了小时候。
许小真没听到他的答复,自顾自道:“那就唱以前你最喜欢那个?”
“月儿明
风儿静
树叶儿遮窗棂……”
沈冽没有一点感动,反倒升起恨意,这是许小真欠他的,说好了管他一辈子,却把他丢了,哥哥,我的痛苦,早晚有一天,也会让你尝到……
但是沈冽的恨没有一分钟,就伴着许小真的干净温柔的嗓音睡过去了。
观察到沈冽睡着,许小真轻手轻脚起身,帮他盖好被子才走。
实则许小真一动,沈冽便清醒了。
黑暗中,他盯着许小真离去的背景,不甘翻了个身,他终究还是没有那个叫顾延野的王八蛋在许小真心里重要吗?
他默默在心里给许小真又记了一笔。
……
顾延野这次谁都没叫,单把周京烁拖出来了,说到底,他心里最信任的还是这个表弟。
桌上摆满了酒,顾延野只是沉默靠坐在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点了支烟夹在指尖,一口没抽,深邃俊朗的面容阴沉,盯着桌面上的手机。
只有周京烁不安地小口小口嘬着酒,连一点音乐声都没有。
这酒喝得真难受,干巴死了。
他猜多半是他哥又作妖,和他小嫂子吵架了,说真的他挺担心他哥的婚姻状况的,也就许小真经得起他这么闹,他那个正牌嫂子可是个金贵的omega,他哥怎么能对人家作?人家恐怕比他还会作。
气氛安静诡异到可怕,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延野忽然出声,吓了周京烁一跳。
“三个小时。”
“什么?”周京烁连忙放下酒杯,问 。
“我出门三个小时了,他一通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顾延野举起手机,给周京烁看。
周京烁瞥了一眼,不敢吭声,信息里面全都是许小真给他哥发的消息,他哥好狠心一个男人,一个都没回,现在还抱怨许小真怎么不给他打电话发消息。
但他不敢说,只问:“这次是因为什么吵架的?”
顾延野干坐了三个小时候,憋不住了,把桌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和周京烁复述起当时的情况,听得周京烁一愣一愣的。
“你说,这是我的错吗?许小真他眼瞎心瘸!他不识好人!他把一个歹毒的狐狸精当成宝!他把我当成什么?我临走时候,他还跪在地上求我不要走,他怎么不抱着他那个狐狸精过一辈子!”顾延野狠狠把杯子砸在桌上。
但他即便复述情况,也不愿意和周京烁说,在许小真心里,那个沈冽似乎比他的地位高,他丢不起这个人,遂在后面杜撰许小真跪在地上哀求他的场景。
周京烁嗯嗯啊啊符合,表示赞同,心里暗笑,终于有轮到他哥吃瘪的时候了。
他知道,这辈子,能有资格让他哥真正动脑费心的情况很少,所以大多数时候,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他哥直接就武力或者强权镇压了,又简单又快捷,还省心,这是百分百的好用的法子。
但这个沈冽的出现,让他觉得他哥完了,要脱离不用脑子的过去,用脑子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这个人了。
他瞥了一眼顾延野,对付一个绿茶的方法,就是比他更茶,但他哥显然从小被捧惯了,绝不是会伏小做低,扮柔弱装可怜的人,他可有的受了。
周京烁举杯,和顾延野碰了一杯:“哥,没办法了,只能祝你好运了。”
他心里还有点打鼓,他哥之前打赌,说要半年之内踹了许小真,但现在看起来,他哥好像对这个beta动真感情了,否则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把人踹了给点教训不就完了,怎么会半夜失落地拉着他买醉?
爱上beta,这可是圈子里最大的大忌。
周京烁迟疑了一下,劝道:“哥,你别是对许小真动了真情,就是和别人不清不楚而已,用得着这么耿耿于怀?他不听话,你换一个就是了。”
真情?
顾延野心头一颤,旋即否认:“我不过是还没玩够罢了,用你多嘴?”
周京烁看时间差不多了,问:“晾人也晾够了,要不让他过来接你吧?实在生气,罚他像上次一样多喝点酒就完了。”
上次?
上次许小真从这里回去的眼泪,足够打湿整张床,顾延野喉结动了动,胸腔一片酸痛,按下周京烁要拨电话的手:“别给他打。”
三个小时了,足够顾延野认清,他在许小真心里的地位没有那个叫沈冽的狐狸精重要。
许小真觉得他无理取闹,觉得他仗势欺人,没有那个狐狸精温柔可人。
这么多年了,他难以接受自己在许小真心里不是最重要的。
他应该大闹一场,让许小真认清,谁才是他最重要的人,确定自己的地位。
但是他又直觉,现在这个法子不好用了,只会让那个狐狸精钻空子,愈发挑拨他和许小真的关系。
以前许小真只有他一个人,所以离不开他,现在多了一个狐狸精,一切就变成未知数。
不行!他一定要牢牢地把许小真圈在身边!绝不能给他离开自己的机会!
三个小时了,顾延野猛地想起,这三个小时,许小真没有联系他,难道又是那个狐狸精做了什么?
顾延野痛恨自己怎么才想到这点,扔下卡让周京烁结账,飞快出了会所。
周京烁一拍大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叫他:“哥,这半年的抑制剂,你记得打一下,你的信息素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现在未婚的alpha和omega,只要每半年打一次抑制剂,就能抑制他们难熬的易感期和发情期。
对此,感恩政府,感恩科技。
……
三个小时了,许小真根本不敢给顾延野打电话,他只能抱着膝盖窝在沙发里,盯着手机,等待自己死刑的宣判。
他往肚子里揣了点面包,回想起酒的口感就开始作呕。
门响了,顾延野紧绷地走进来,在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许小真,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许小真下意识往角落里挪了挪,眼神躲闪,动作中带着几分恐惧。
顾延野呼吸一滞,他不明白许小真为什么这么怕他,竟然还会躲着他。
为什么?他对许小真不好吗?明明他给了许小真那么多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为什么许小真更爱沈冽那个垃圾?却怕他?
刚才喝下去的酒似乎在敲打他的神经,他的头一鼓一鼓地疼,想不通的一切和憋屈的生活让他烦躁不堪,在沈冽出现之前,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沈冽只在他家待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他本是一帆风顺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顾延野深吸一口气,捏捏眉心,他想应该和许小真心平气和谈谈,竭力平静地说:“给我倒点水。”
许小真忙不迭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来,看起来顾延野的情绪并没有想象中的差,也许他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不讲道理。
许小真暗自松了口气,抬手覆在他太阳穴:“头痛吗?我帮你揉揉?不要喝酒了。”
顾延野在许小真靠近的一瞬间,就闻到了他身上无比浓郁的,属于的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浓度远远超过正常的范围,一定是做了无比亲密的举动才能沾染上的。
是沈冽,沈冽那个王八蛋!
自己所有物被他人侵占的暴怒感时隔多年后卷土重来,顾延野感觉自己的神经鼓噪,大脑嗡嗡作响。
嫉妒和占有的情绪高居上风,吞噬了所有的理智。
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在喧嚣。
许小真背叛他了!许小真背叛他了!
许小真是他的!是他的!谁都不能染指!!
许小真猝不及防,手腕被顾延野死死捏住,对方用了很大的力气,让他无法挣脱。
顾延野猩红的眼睛怒视着他,像一个抓到妻子出轨的丈夫,质问:“我不在的三个小时,你和他做什么了?”
许小真手腕生疼,忍不住挣扎:“没做什么,你松开我。”
顾延野就着手臂,将他拉到怀里掰着他的肩膀,目中嫉妒的海浪滔天翻涌:“我分明在你身上闻到了他的臭味,一股绿茶和莲花混合的骚臭味,你都快被腌入味了,一点儿我的味道都没有,你敢说你和他没做什么?”
许小真根本闻不到信息素味道,自然也就不知道这些alpha使心机的时候,会在他身上做出怎样龌龊的手段——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把他牢牢包裹,让他染上自己的味道,从而向另一个alpha示威。
这是alpha惯常宣示主权的做法,许小真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是安抚好了可怜的弟弟,然后回家等待丈夫审判的beta而已。
他抿抿唇,解释:“阿冽是我弟弟……”
话还没说完,就被嫉妒的丈夫打断:“阿冽?叫得好亲热啊?你平时会叫我阿延吗?”
许小真垂眸,睫毛颤得厉害,纠正叫法:“沈冽是我弟弟,我不会和他有什么的。他被你刺激得心情不好,才去买醉,被几个流氓纠缠,他很害怕,一直在发抖,所以我才送他回家。应该是他太害怕,所以释放了信息素,我不小心染上的。”
“送他回家?只是送他回家吗?这么浓的味道,你和他做什么了?”顾延野已经嫉妒到面容扭曲,质问他。
“抱了他,再就没有别的了。”许小真觉得自己和沈冽清清白白,根本不怕顾延野质问,一直低着头反倒显得心虚,于是鼓了鼓勇气,抬起头看向他。
顾延野早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信息素毫无节制地飚得满屋都是,掐着许小真的脖子亲上去,瞬间体位反转,将人压在沙发上,单手抓着他的两只手腕举在上面,去撕他的衣服。
“刺啦——”刺耳的声响刺激着许小真,他身上一凉,衣服就已经变成布片散在沙发上了,细白的身体上多了几道被扯出来的红痕,看起来欲色动人。
“周延!周延!!!”许小真眼眶积蓄泪水,声声悲哀地喊着爱人的名字,试图让自己免受这样的屈辱。
第39章
许小真几乎被顾延野极尽屈辱地检查了个遍, 他的挣扎近乎于无用,顾延野掰开他的身体看清后,紧绷的身体才有些许放松, 他俯下身, 亲吻许小真, 扣着他的手, 不停呢喃他的名字, 近乎眷恋:“小真,小真,太好了……”
许小真脸上已经满是冰冷的泪水, 他避开顾延野的亲吻, 心中一片悲凉。
他不明白为什么顾延野会这样怀疑他, 又凭什么这样怀疑他。
他们相识六年, 顾延野难道不知道他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吗?为什么要用这种屈辱的方式对他?
顾延野却像着了魔一般,硬是将他的头别过来,和他接吻, 急不可耐撩拨他的身体。
许小真无法抗拒, 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推又推不开, 只能一点反应都不给对方。
“小真,小真你为什么不愿意?是不是你移情别恋, 心里的人变成那个狐狸精了?”顾延野对许小真的反应很是不满, 失去理智地质问,连沈冽的名字都不愿意叫,然后使出各种不怎么能打动人的手段, 拼命让许小真给他些反应:“小真,跟我做, 跟我做吧。”
他的语气一时高昂暴躁,一时低沉柔软,像喝醉了在发酒疯,身上却没什么酒味,更像被刺激的得了神经病。
“顾延野,你是不是有病?凭什么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我不想做就是不想做!”许小真按捺了许久的怒火,终于在顷刻爆发,他胡乱擦干眼泪,怒瞪着顾延野。
他也隐约觉得情况有些不对,顾延野的情绪很诡异,是一种他完全没有见过的情况。
一般情况下,愤怒的顾延野只会把他关在卧室门外,等待他的哀求,然后爬床,极尽讨好,是绝不可能用这种语气请求和他做的。
顾延野耳聋一样,浑然不觉,湿热的舌尖舔舐许小真的脖颈,他被剜掉腺体的那块疤痕,粗硬的发丝扎在许小真皮肤上,刺刺痒痒的,很不舒服。
许小真奋力推开他的头,去摸桌子上的手机,给周京烁打电话,他真的觉得顾延野不对,得叫人来看看,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你冷静一点。”
顾延野抬起头,眼白布满血丝,喘着粗气,把许小真拖回来,拖到自己身下,滚烫的手掌贴在他的腰侧皮肤滑动,发出餍足性感的叹息,眼中闪动着狼一般兴奋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许小真的脸,缓缓道:“我的易感期来了,小真。”
许小真瞳孔猛地一缩,不知道他在兴奋什么。
来到一区之后,没吃过猪肉也见多了猪跑,alpha每个月都会有易感期,除非和自己的伴侣度过,否则就是依靠抑制剂,一个易感期的alpha非常可怕,如果没有omega的安抚,破坏力惊人。
他也听说过,曾经有一个alpha非要和beta在一起,结果在易感期beta安抚不了这个alpha,反而被暴躁的alpha活活打死。
总而言之,一个beta最好不要接近易感期的alpha。
许小真奋力从他身下爬出去,抓掉到地上的手机,他必定,一定要找个人来帮他了……
他已经不是omega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在顾延野身边。
顾延野怎么会任由已经光溜溜的老婆从他嘴里逃出去,不忠的,染上了别人气味的老婆就应该被拖回来草死在床上。
许小真还没抓到手机,人就又被拖回来了,顾延野沉重的呼吸在他耳边,摸着他颈部的疤痕呢喃:“怎么不是omega呢?”
他滚烫的手指每碰一下,许小真就抖一下,易感期的alpha本就暴躁,顾延野找不到omega,拳头落在他身上,没几下就会把他打死吧?
顾延野另一只手落下,许小真下意识抱住头抵挡,对方却只是把他抱起来,像抱一个毛绒玩具一样,放在怀里,黏腻地亲吻他。
许小真提起的心还没来得及落下,脖颈就一痛,血腥味扩散,他忍不住倒吸冷气,修剪圆润的指甲在顾延野胸膛抓出划痕。
顾延野察觉到怀里人的疼痛,舔了舔他的伤口,搂住他的腰:“为什么不能标记?怎么标记不上?小真……小真你身上怎么都是别人的味道?怎么没有腺体?”
他抬起头,用湿润的眼眸看着许小真。
易感期的alpha既暴躁又脆弱,神志也不清楚,甚至连最近发生的事都会忘记。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许小真心软了,他摸摸顾延野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安慰,身体就一痛,被带入了旋涡海洋,顾延野掐着他的腿,发了疯地冲撞,力气大得要把两个人融合在一起似的,他连半点儿停歇都没有,甚至还能俯下身,和许小真接吻,咬他的腺体,不过他找不到腺体,便会开始发疯:“不能标记!为什么不能标记!!!腺体呢许小真你的腺体在哪儿?”
应该是葡萄味的!葡萄呢!!!为什么没有?
许小真支离破碎,头发搭在眼前,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哭着说:“我,我没有……”
“没有腺体?怎么会没有!!!你骗我!你骗我的对不对?”顾延野发疯一样,在他全身上下都咬一遍,非要找到他的腺体给他做标记。
许小真想跑也跑不掉,对方一但察觉到他的意图,就会不停地问他:“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跑?你要离开我吗?你要去找谁?找那个狐狸精吗?你不爱我了是不是!!!没关系,找到腺体标记就好了,标记完了你就离不开我了,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没有,没有……”许小真双目失神,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儿地说没有没有,来证明自己清白。他真可怜,哭得嗓子都哑了,浑身痉挛,皮肤上遍布齿痕,有的咬破了甚至冒血丝,脸颊上也有一个淡淡的牙印,整个人看起来乱七八糟的躺在沙发上,沙发也被打湿,洇出一大片深色的痕迹,虽然没能找到腺体标记,但全身上下都充斥着顾延野浓烈的信息素气味。
此刻,任何一个人看到这种场景,都会震惊万分,对造成这个场面的始作俑者顾延野表达强烈的谴责。
但顾延野满意极了,把汗湿的头发抓到脑后,惊喜地欣赏着眼前的场景,像在欣赏什么旷世奇作。
易感期的alpha心中只叫嚣着占有。
许小真身上全是他的牙印,是他的信息素,他的气息,他完完全全从内到外侵占了他的每一寸身体,打下烙印,许小真是属于他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法占有了。
他倾身过来,许小真以为自己又要接受新的一轮折磨,但这次他连一点儿跑的力气都没有,身体早就不是自己的了,害怕到呜地一声哭了出来:“求求你……”
顾延野把他抱起来,像抱一个小孩子似的,完全挂在自己身上,他托着许小真的屁股,带他去厨房,亲热黏糊地亲了一下他红肿破皮的嘴唇:“带宝贝老婆喝点水。”
称呼让许小真眼前一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僵硬的脑子都开始转动了,易感期的alpha,真是神经病,顾延野可从来没有这么肉麻地叫过他。
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一路走过来,地上淅淅沥沥全都是稀释了的水渍。
经过提醒,许小真也确实渴了,嗓子干得冒烟,也顾不上alpha是用什么样的方法往他口中渡水,贪婪地接受着。
他瞥见窗外夕阳西下,才发现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了。
第一轮的易感期似乎结束了,但顾延野抱着许小真在屋子里乱转,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他,像条焦虑的狗,生怕人跑了。
许小真昏昏沉沉趴在他怀里,感觉自己像个大型挂件。
他终于打算去睡觉了,许小真已经顾不上自己没洗澡,浑身黏糊糊的,沾床就睡,顾延野抱着他,满足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小真是被冻醒的,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顾延野把什么东西碾碎了,往他身上放,黏腻的,冰凉的,甜丝丝的,是葡萄的味道。
顾延野把口中的葡萄给他渡过来,笑得满足:“葡萄味。”然后扣住他的手,贪恋地埋在他颈窝,吸取葡萄酸甜的香气,两个人被葡萄汁沾了满身,黏腻腻的。
许小真感到非常不舒服,顾延野却毫无感觉,甚至大为欢喜。
他动了动身子,发现酸痛得连手指都无法使唤,更不要说拒绝。
第二轮的易感期又开始了。
一共七天的易感期,家里没有一块好地方,一共七间卧室,顾延野带他糟蹋了个遍,最后回到主卧,抱着许小真换了床单,才在这儿睡下。
到处都是葡萄浓烈的发酵气味和顾延野信息素纠缠在一起的味道,还有一些奇怪的味道,浓度太高了,以至于许小真这个残废omega都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顾延野信息素的油墨味。
这七天,他们依靠营养液度过,顾延野不是在做,就是在抱着他,许小真一秒钟都没和他分开过,两个人的皮肤贴在一起,好像连体婴一样。
顾延野还在床上睡着,金黄的晨光为他深邃如神祇的五官镀上了一层柔色,以往许小真看到,会喜欢,心生眷恋,现在却怕得要死,跟看到鬼似的,哆嗦着滚下床,滚进床底下,蜷缩起来,希望顾延野醒来别找到他。
第40章
顾延野再次醒来的时候, 神清气爽,并没有以往易感期的不适。
虽然药剂能帮他们平稳度过易感期和发情热,但一个月里总有烦躁那么几天, 不过顾延野每时每刻几乎都处在烦躁的状态中, 这样的心情平静对他来说才是难得的。
他看了看时间, 已经是七天后, 但这七天里所发生的事情, 他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大概就是他和许小真除了睡觉洗澡和补充营养液,一直做了七天,偶尔嫉妒质问许小真到底爱不爱沈冽, 然后许小真一直哭着说不要了。
如果说上次做了七天, 是有许小真发情期的加持, 那这次做了七天, 完全就是顾延野自己的问题,即便alpha在发情期会变得黏人,但也没有像他这样一直抱着人不撒手, 快长在一起了似的。
有相当一部分的科学家认为, 易感期的alpha所展现的性格,才是他们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真实自我。所以顾延野的真实性格就是嫉妒, 能作,自私, 黏人。
某种情况上来说, 他还真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顾延野下床,随手披了件浴袍,在家里转了一圈儿, 没找到许小真的影子,房子里面乱糟糟的, 充斥着信息素和水果混合的味道。
他看到沙发上满是衣服的碎片,干涸凝固的液体,还有轻微的血迹。
顾延野心头一跳,拼命回想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却依旧只有许小真的哭泣萦绕在耳畔。
“许小真!许小真!!你去哪儿了?”顾延野高声叫着他的名字,绕着屋子找人,看到手机后,还给他拨通了电话。
许小真抱着头,缩在床下面,听他找人的时候把柜子门摔得乒乓响,祈祷他别一时兴起找到床底下。
他光裸的身体贴着地面,地热烧得他的皮肤快要皲裂成一块儿一块儿的了,灼痛他布满齿痕的伤口。
床下面分不清光阴的流逝,昏昏沉沉的,他只能看到层层的床幔,过了不知道多久,顾延野的声息消失在了房间里,大概是出门去了。
他感觉自己身体有些力气了,慢吞吞挪动着,从床底下爬出去。
面前笼罩起一团阴影,许小真浑身一颤,不敢抬头,这个家里,除了他和另一个人,还能有谁?
他噌地一下不顾身体疼痛又钻了回来。
顾延野找到了许小真的痕迹,好笑地守在床边,等许小真像个小老鼠一样自己钻出来,他猜许小真是被做怕了,才躲起来的,胆小鬼,一会儿抱着哄一哄多半就好了。
但此刻他因为看到许小真的样子愣了一秒而没能抓住许小真,任由人钻了回去。
顾延野站在原地,心脏忽上忽下猛跳,没想到自己会把人折腾成这样。
许小真白皙纤瘦的身体上布满猩红的齿痕,甚至脸上还有一排浅浅的,有几个咬的严重的已经结痂,浑身都没有一块好肉。
他看到自己时候惊恐的样子让顾延野一悸,如鲠在喉。
即便人已经消失在眼前,许小真恐惧躲闪的眼神还在他眼前轮回播放。
顾延野蹲下身,喉咙干涩,紧绷,险些发不出声,一改往日的狂躁,温声和他:“小真,小真你出来吧……”
“我的……我的易感期结束了……”
不是的,他的本意不是想这么对许小真的,他这次回来,并没有想对他做什么,他只是怕许小真被沈冽那个狐狸精勾引走了……
太久没有经历过易感期,他忘记易感期就在这段日子了,他也不知道会这样,他以为只是像上次易感期那样。
“小真……”对不起。
但是无论如何,对顾延野这种自大狂躁人来说,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对不起”那三个字依旧无法说出口,好像被下了什么可怕的禁制一样。
他只要一开口道歉,他那高高在上的身份,矜贵的自尊就会轻易碎掉,他高昂的头颅也会低下,整个人跌落神坛,再也没法子高贵蔑视众人了,只沦为一个平凡普通的公民。
众星捧月的身份和优渥的生活给诸如顾延野这样的alpha心脏和嘴巴上套了一层又一层隐形的枷锁,每一次心跳,每一个吐出的字都要经过这些枷锁的层层过滤,以至于不让他们因为不合理的行为举止失去帝国精英的尊严和体面,连这些可恶的东西在他们的大脑中有一闪而过的影子,都应羞耻。
顾延野紧了紧拳头,最终只是垂下头,说:“我给你叫个医生。”
“我不要!!你走开!!!”许小真哑着嗓子尖叫。
他现在根本不想见任何人,他把脸埋进臂弯,脊骨弯曲出嶙峋的凹凸。
无论区区一个十八等的beta,或者称他是个残废的omega也可以,是什么,许小真也有他的自尊,难道要叫一个医生来看到他这个样子?被一个易感期的alpha弄成的这个样子?
像什么?不像一个人,像一个不值钱的仅供发泄的性.爱娃娃。
他知道,易感期的alpha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甚至自己做了什么清醒后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可是在易感期还没开始之前,顾延野有一段清醒的时间,他没有控制,甚至恶意放纵,许小真听到他跟自己说易感期来了,一个神志不清的alpha会这么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易感期来了吗?
即便是他控制不住,顾延野不能连一句道歉都不给他,难道他是不清醒做的这一切就不应该道歉吗?他到底算什么?
许小真真的不知道他在顾延野心里算什么,连一句对不起都不配得到吗?
顾延野能感受到许小真情绪近乎的崩溃,他点点头,说:“好。”
然后去厨房找了点吃的递进床底下,听到许小真窸窸窣窣撕包装袋和吃东西的声音,他有些茫然,盘坐在床边。
他想说点儿什么,但找不到话题,以前都是许小真主动挑起话题,来迎合他,希望和他多一点交流。
顾延野突然发现,他好像连许小真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应该拿什么哄他也不知道……
喜欢花?
这个许小真说过。
顾延野要了秘书平常给家里订花的花店,让他们加急送一千朵铃兰来。
喜欢钱
应该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没日没夜去捡那些破烂,以前说过想攒很多的钱。
经历过那么多事,许小真情绪再差,也有一丝理性尚存,甚至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伤心,远没有达到让他崩溃的程度,大概除非顾延野或者沈冽死在他面前,他才会再次体验到那种心碎欲裂,试图放弃生命的感觉。
他已经连着七天没有去学校了,他要吃饱了去上课。
唯一庆幸的是学校里几乎都是alpha和omega,他们的腺体具有不稳定性,所以全校一视同仁有了优待条款,一年可以未经请假旷课十五天不计处分。
许小真狼吞虎咽吃到第二个面包,顾延野的手伸进来吓了他一跳,对方把一张卡推到他附近,隔着床幔,许小真听到顾延野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从另一个空间传过来。
“这里面有三千万,给你。”
许小真眼泪一下子就把面包淹没了,干巴巴的面包变成湿哒哒咸乎乎的。
他真想把手里的面包砸在顾延野脑袋上,再把他的心从嘴里掏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以为顾延野是没拿他当回事,连句对不起都不肯说,现在呢?睡完了给钱,是拿他当鸭吗?
以为不管把他弄成什么样,只要给钱就可以打发了是吗?
但是许小真不愿意浪费面包,连掉在地上的东西他都要捡起来吃;他也不想和顾延野吵架;他更打不过顾延野,面包塞了他的嘴,让他的哭都是寂静无声的。
许小真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在这段关系里忍耐到什么时候了,他也不知道这次还要费多久的时间,去劝说自己继续爱顾延野。
无休止的自我劝说忍耐和包容,也是无休止的自我安慰,从他们重逢之后就在反复上演在许小真的内心。
他火速吃完了三个面包,擦干眼泪,一点一点把床幔扯进床底,包裹好身体,从没有顾延野的另一端爬出来,反锁进浴室,洗了个澡。
顾延野以为他肯出来,是被三千万哄好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并没有下降,毕竟这么容易就能原谅自己,可见许小真还是爱他的。
他站到浴室旁,问许小真要不要什么衣服。
许小真没吭声。
没多一会儿他洗完澡出来,还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进衣帽间换了衣服,戴上口罩,从耳根开始,一点皮肤没露。
顾延野看他打扮疑惑:“天这么晚了,你去哪儿?”
许小真眼皮红肿,隔着口罩也能听出嗓音沙哑:“我去上晚课,学校通知上午的公开课串到晚上了。”
一般放在晚上的课都不怎么重要,顾延野差点让他弄笑了,拉他的挎包:“不去了,你身体这样还怎么去上课?”
许小真执拗地把包扯回来:“要去。”
在学习上,顾延野从来没见过比许小真还认真的人,知道这个课他是一定要去上,下意识握他的手,被许小真惊吓一般躲掉了。
他抿抿唇,并不气馁:“我送你去,身体不舒服就告诉我,提前走就行,什么时候下课,我去接你回来。”
许小真现在只想快点脱离和他头顶一片天空的压抑,摆手,一瘸一拐自己出了门。
顾延野有心表现,不肯放过他,许小真只能被迫上了他的车,说屁股疼,自己去后面趴着了。
一到地方,却半点儿都看不出疼的样子,顾延野连一句贴心话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就见许小真飞速跑了进去,片刻消失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