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堂没有躲避， 也没有再度释放异能力，他就这样静静伫立在原地。
竹之内雅狭长的眼尾蓦地变得圆润，那双常年镇定的眼眸里， 也出现了强烈的茫然。
试探……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而且这颗子弹前进的方向似乎非常靠近心脏？
意识到这点，竹之内雅眼中的茫然，瞬间化作了丝丝缕缕、充盈在眼中乃至心中的担忧。
同一时间，干部A露出了惊恐的、如同见鬼的表情。
要完。
这是干部A此时唯一的想法。
他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但他清楚地知道， 如果兰堂中枪，他就完蛋了。
他保不住亚伦， 也就是魏尔伦，而在他保不住的情况下， 魏尔伦必定不会束手就擒，他到时必定也会受到牵连。
那颗子弹仿佛率先击中了时间， 时间在此刻被拉长， 变得格外缓慢，而这种感觉，这种凝滞的、格外缓慢的感觉在魏尔伦的感受中尤为明显。
凝视着前方的青年，凝视着那张熟悉的面容，那双深棕的眼眸里最终还是泛起了幽幽的蓝色。
阿蒂尔兰波。
默念着，在击中兰堂、已然触及衣物的瞬间，那颗子弹异常诡异地弹开并冲向了一旁。
“砰”的一声，那颗子弹击中树干，发出了一道沉闷而厚重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 是窸窸窣窣、树叶摩擦和坠落的声音。
除此之外， 死一般的，寂静。
兰堂循着唯一的声音， 瞥了眼那棵还在因为被击中震动、下方已经堆积了一层树叶的树木，随后将目光放到了所谓的亚伦身上。
有别于兰堂，干部A依然盯着那棵树木，他不太明白那颗子弹是如何拐弯的。
盯了会之后，看着树干上的孔洞，干部A骤然想起了那句——“不过仅仅是子弹的话，是永远无法击中我的”。
难道说兰堂一直藏着某种异能力？
思来想去，干部A终究还是将怀疑放到了兰堂身上，他认为魏尔伦脑子再不对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暴露自己。
而干部A显然“低估”了魏尔伦。
事实是，那颗子弹，确实受到且仅仅受到了魏尔伦的异能力影响。
哗啦——哗啦——
一阵微凉的晚风吹过，树叶在地上翻着滚打着圈，其中的几片来到了兰堂和魏尔伦脚边。
魏尔伦也随之像是惊醒似的开口：“兰堂先生，你真厉害，我还以为要打中你了。”
“是啊，我也这么以为。”干部A带着惊叹的神色上前。
干部A没有多想，按照魏尔伦迟钝的人设，滞后一会作出回应也很正常，他完全没有想到魏尔伦此时只是在赌兰堂会不会戳破自己。
兰堂低声笑了笑：“这个夸赞，我当不起，还是A先生更加厉害。”
“这我倒听不明白了，”干部A看看兰堂，又看看魏尔伦，满脸疑惑，“兰堂先生，你这是在开玩笑吗？”
兰堂没有回应，他只是静静看着魏尔伦，并释放了无数红色立方体，那些红色立方体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捆住了干部A和魏尔伦。
这样的捆缚，对魏尔伦来说，没有半点作用，但他没有挣脱，仅仅只是静静和兰堂对视。
“兰堂先生，请你放开我，这个玩笑并不好笑！”干部A生气地说。
说着，干部A拼命转头，试图看向竹之内雅所在的方向，但那些红色立方体死死限制了他的行动，他只有余光能够看到一道正朝着他走来、从身形来看很大概率是竹之内雅的身影。
后面似乎还有两道，但受到视角限制，他实在看不清。
“boss！这未免太过了！”无法转动，说话却毫无阻碍，见那道身影越走越近，干部A拔高声音大喊道，“刚刚只是差点打中！而且那把手枪也是兰堂自己的要求！”
“你们几个，把他带去地牢。”
这话来自竹之内雅，指向的是那几个拿着水管、满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Mafia成员。
干部A呼吸一滞，正常的、微微泛红的脸色当即灰败起来，他没有蠢到连听到这话都意识不到他和魏尔伦已经暴露了。
暴露了……下意识地，干部A看向了就在身前的魏尔伦。
他知道魏尔伦冷酷无情，只是，知道归知道，身为相同阵营，在这种境况下，他终究对魏尔伦抱有一丝期待。
可惜，事与愿违，魏尔伦依然只是静静和兰堂对视，没有分心给其他人其他事哪怕一眼。
这样的对视古怪，换做平时，干部A必定深究一番，但此时实在不是什么深究的时候。
意识到眼下只有自己能够依靠，在那几个Mafia成员靠近的同时，干部A迅速提了提精神，言辞恳切地说道：“boss，请您相信属下，属下完全是受到了胁迫，而且一直都在试图脱身。”
话音落下，距离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闷笑，继而是带着笑意却意味不明的语调。
“A先生，我一直都很相信你，相信你对港口Mafia图谋不轨。”
竹之内雅循声看去，在没有看清对方前，就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而对于这个温和的笑容，在走近后，太宰治抬起手，笑眯眯地向竹之内雅挥了挥，同时顺便向竹之内雅身后那两个孩子挥了挥。
“这是污蔑！这绝对是污蔑！”干部A大喊道，“boss，请您相信属下，属下对您和港口Mafia忠心耿耿。”
“那你怎么解释你在背地里搜集Mafia成员异能力信息的事情？”
太宰治放下手，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过他脸上的笑意终究和面对竹之内雅还有那两个孩子的时候不同。
“当然，不止这件事情，还有很多事情需要解释，比如那些你在我和中也身边安装的小玩意。”
太宰治每说一句，干部A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他最后的脸色是一种比灰败还难看、灰败中揉杂了极致愤怒与极致怨恨的扭曲。
“你一直都在耍我？”在手腕上部分红色立方体自动分开、方便那几个Mafia成员扣上手铐的同时，干部A用几乎自牙齿间挤出的声音问。
太宰治已然走到干部A身前，看着干部A难看的脸色，他异常轻快地点了下头。
“再见，A先生，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再见。”
“当然还有机会，我们会在地狱里相见。”干部A尽量装出一副怨恨而崩溃的模样说道。
是的，没错，装出。
干部A向来都会留有后手，此时的境况虽说将近绝境，但总归还有一丝可以翻盘的希望。
而看着远去的干部A和那几个Mafia成员，太宰治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他早已解决干部A的后手。
“太宰，过来一点。”竹之内雅说。
再强，面对魏尔伦，兰堂恐怕也难以兼顾两个方向。
太宰治第一时间领会了这层意思，以及另一层意思——“也好方便我保护你”。
没有过多犹豫，在竹之内雅温和的注视下，太宰治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了竹之内雅左侧。
并且自迈出第一步起，太宰治便抛开魏尔伦，开始思考如何调查那个热爱购买和抢夺宝石的宗教，最近唯一一个和宝石有关的消息就是黑市有颗珍贵的宝石被一个言语浮夸的金瞳青年买走了。
而太宰治抛开魏尔伦，不是认为魏尔伦没有那个宗教重要，他抛开主要是因为深知兰堂和魏尔伦此时打不起来。
军警的据点发生了那么那么巨大的“事故”，正是官方精神紧张甚至紧绷的时候，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爆发大战，最多小打小闹，以免引来注意，或者招致麻烦。
中岛敦原本站在竹之内雅身后、芥川龙之介右侧，看到太宰治的站位，他默默站到了芥川龙之介左侧，也就是更加靠近太宰治的位置。
芥川龙之介：……
啧，如果老师出现在这里，他绝对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往上凑。
半分钟后，随着中原中也驾车赶到，满脸严肃地看着兰堂和魏尔伦，芥川龙之介同样默默靠近了中原中也。
他要和老师共同进退。忽略心上那丝依赖，芥川龙之介心道。
竹之内雅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不过他并未在意，小孩子想和熟悉的、亲近的存在待在一起，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何况，眼下，除开魏尔伦的事情，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
亚伦……是魏尔伦？凝视着魏尔伦，竹之内雅心中疑惑丛生。
这份浓浓的疑惑，来自魏尔伦头顶的数字，竹之内雅实在想不通魏尔伦为什么会对他抱有一点好感。
而这也是竹之内雅一直没有太过怀疑亚伦的原因，他认为魏尔伦应该和干部A一样，永远保持——
“0”。
就在竹之内雅心中疑惑愈加浓重的时候，眼睁睁地，他看到对方诡异的好感，猝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明晃晃的“0”。
竹之内雅：……
老实说，他确实认为应该如此，但绝对不是这么突然地应该如此。
“小雅，发现了什么？”
身侧有个手肘捅了捅自己，竹之内雅收敛思绪，冲手肘的主人，太宰治，说：“魏尔伦，有些奇怪。”
“肯定奇怪，”另一侧，中原中也说，“毕竟脑子不太正常。”
第172章 魔鬼？我吗？
因为知道魏尔伦想要杀光自己的朋友， 中原中也对魏尔伦没有好感，只有恶感，所以评价起来毫不客气。
并且， 称作恶感，已经是美化的说法了，如果不是兰堂在意魏尔伦，那些朋友又个个都活得好好的，中原中也甚至想要以杀死魏尔伦为己任。
竹之内雅几人距离兰堂和魏尔伦不算很远， 兰堂和魏尔伦自然也能听清这道毫不客气、正常音量的评价。
听到之后，魏尔伦终于自对视中抽出时间， 看向了正冷冷看着自己的中原中也。
“弟弟，我们原本应该有个更好的见面， ”对于中原中也眼中几乎已然化作实质的排斥，魏尔伦像是看不到似的， 用温柔无比的声音说， “只是有些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中原中也狠狠拧了下眉：“别这么叫我，我不是你的弟弟，更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那么，中也，这个称呼呢？”
“你的脑子支持不了你记住上一秒的内容吗？”
魏尔伦低低地笑了，他自然听懂了中原中也的言下之意，“中也”同样是一个过分亲近的称呼。
“中也，”魏尔伦没有再惯着他的弟弟，不过声音依然温柔无比， “无论你承认与否， 我都是你的哥哥，你唯一的家人。”
“兰堂大哥呢？”
“……”
气氛蓦地陷入了尴尬。
不过， 仅仅陷入了几秒，魏尔伦很快又打破了尴尬。
魏尔伦一边暗叹竹之内雅果然不是好人，带坏了他单纯的弟弟，一边说道：“中也，弟弟，你受到了一些蛊惑，我迟早会帮你清除那些蛊惑，倘若你实在放不下那些垃圾，我也不是不能给你留下一点念想。”
听到这话，竹之内雅侧目看向中原中也，那双钴蓝的眼眸里果然燃起了怒火。
不是因为那两个称呼，而是因为后面那些内容，魏尔伦轻飘飘说要清除的蛊惑，是中原中也极其重视的朋友与家人，所谓的念想恐怕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念想。
按照兰堂的描述，以及魏尔伦平时的习惯，魏尔伦所谓的念想很有可能是他们的尸体。
竹之内雅清楚地知道中原中也在为此愤怒。
此外，同样地，竹之内雅清楚地知道中原中也此时的情绪超过了正常的阈值。
中原中也平时确实有些易怒，但基本上仅仅针对太宰治，不会对他人这么易怒。
竹之内雅大致可以解中原中也此时的情绪，认为自己是人类一回事，真正的同类是另一回事，毕竟不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魏尔伦的存在应该给中原中也带来了不同的感受。
“中原。”
在中原中也看来后，竹之内雅继续往下说道，“放心，他杀不死我。”
少年嗓音清澈温和，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中原中也当即压下怒火，向竹之内雅点了点下巴，而太宰治嘴角的笑意则淡去了一些。
同一时间，魏尔伦移动目光，勾起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
“你这是在巩固你身为一号暗杀对象的地位，免得我等不及先去处其他暗杀对象吗？”
竹之内雅不置可否，仅仅只是微笑以对。
巩固……地位……中原中也微微睁大眼睛，本来已然转向魏尔伦的脑袋再度转向竹之内雅，他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那句不单单是安抚那么简单。
余光瞥见，竹之内雅顺势偏了下头，用眼神再次传达了“他杀不死我”。
中原中也凝视两秒，重重闭了闭眼睛，随后移开了目光。
他是人类，有名有姓的人类，他的家是港口Mafia，他的家人是港口Mafia的众人，他会为此迎击任何或强或弱的敌人。
抱着这样的想法，中原中也心情越发平静，被魏尔伦挑起的怒火最终归于平静。
将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魏尔伦眯了眯眼睛，嗤笑道：“好啊，我满足你，看看兰堂是不是能够随时随地保护你。”
“当然可以。”
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魏尔伦敛去笑容，看向兰堂。
此时此刻，魏尔伦非常不解，他真的想不通兰堂为什么那么在意竹之内雅。
原本，在看到竹之内雅，看到那双和他极其相似的眼眸后，他一直以为兰堂的在意源自对过去的怀念，实际上并不怎么在意竹之内雅和港口Mafia。
但是，根据兰堂刚刚戳破了自己来看，兰堂恐怕就是非常在意竹之内雅和港口Mafia。
兰堂也受到了蛊惑吗？
魏尔伦不由在一众传闻中想起了那条关于港口Mafia现任首领特别擅长蛊惑人心的传闻。
那个时候，白雾尚未漫起，某些街道还算热闹，魏尔伦经常在街头巷尾听到那条传闻，那条传闻说，竹之内雅是魔鬼，拥有魔鬼的能力，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竹之内雅为什么能在十四岁、尚未成年的年纪掌握偌大的帝国和忠心的仆从。
魔鬼的能力特别擅长蛊惑人心没准是与其相关的异能力。
没错，一定是这样，这才是蛊惑，真正的蛊惑，相比其他或亲近或普通的朋友，他亲爱的弟弟也对竹之内雅明显不同，尤其刚刚一个眼神就让他亲爱的弟弟平息了怒火。
就这样，继因为那个误会，实际上也称不上误会，兰堂最初的在意确实和那双眼眸有关，总之继因为误会解除丧失了唯一一点好感后，魏尔伦对竹之内雅产生了强烈的厌恶与杀意。
如果竹之内雅眼中那个好感条存在负数，竹之内雅此时恐怕能够看到一个标红的、负到极致的数字。
完全不知道自己不是好人又带坏了中原中也、也完全不知道自己变成了魔鬼的竹之内雅，感受到魏尔伦身上强烈的杀意，默默压制了一下那股呼之欲出、想要反杀的欲望。
而同样感受到这股杀意的兰堂，微微皱眉，说：“如果你想杀死我的首领，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魏尔伦大为震撼，险些维持不住此时的表情，倘若不是年龄完全对不上，他甚至怀疑竹之内雅才是兰堂的孩子。
“为什么？”不由地，魏尔伦问。
兰堂没有回答。
原因十分简单，一是他确实喜欢这个孩子，二是他害怕魏尔伦会因此惹到竹之内雅背后的势力被除掉。
只是，这样的原因，他不便告诉魏尔伦。
竹之内雅背后的势力是一个秘密，而魏尔伦不会乖乖保守秘密，抛开这点不谈，第一个原因，告诉了也没用，魏尔伦不会相信这种由。
静待片刻，见兰堂依然沉默，魏尔伦眼底浮现了深深的、只有兰堂那个视角能够看到的悲哀：“无论你的态度如何，我都会杀光他们，解决一切，带走中也。”
中原中也扯了扯嘴角，越发觉得魏尔伦脑子不太正常，接着在他下意识看了眼竹之内雅后，他心中那丝微妙的情绪最终化作了警惕——
太宰治正探头看着自己，见他投来目光，勾起嘴角，眨了眨眼睛。
这副模样，中原中也极为熟悉，这就是他每次被坑的前奏。
【？】
【？】
……
短短两三秒的时间里，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用眼神进行了数次友好的问候，直到竹之内雅抬手将快要因为身体前倾摔倒的太宰治揪回了原位。
兰堂也于此刻开口，并跳过了那个话题：“凭那种破绽百出的特异点吗？”
那个话题，在兰堂看来，没有谈论的必要，对于魏尔伦的选择，他早早便有预料，也不想深究一切中有没有自己，他知道魏尔伦多么在意同类多么追求同类。
曾经的他，并不解，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试图解并小有成效了。
“你说破绽？”魏尔伦眼底的悲哀霎时一顿。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冒着那样的风险试探？”
“我以为我暴露了，你对我那么熟悉，又教导我多年，或许能够发现什么。”
“你已经出师了，谈不上暴不暴露，只是那种特异点破绽百出而已，”兰堂神色淡淡，“帮你易容，和给你特异点，伪装异能力的，不是同一个人吧？”
兰堂说谎了。
实际上，最初的怀疑，确实来自恍惚之间和魏尔伦的重合，不然他根本不会对一个普通的Mafia成员抱有那样的关注。
不过，恍惚之间，和证据无关，完全是潜意识的作用，他不想在众人面前承认连他自己都疑惑不已的潜意识。
而那种特异点也没有破绽百出，如果不是抱着强烈的怀疑，兰堂绝对发现不了破绽，他说破绽百出，纯粹是为了套话，他想知道谁在提供帮助。
“不是，其他的，我只能告诉你，”魏尔伦猛地挣开了身上那些红色立方体，“其中一个，我一定会把他切碎。”
不管所谓的破绽究竟如何，是大是小，明不明显，只要存在破绽，魏尔伦就能确定给他特异点的费奥多尔做过手脚。
下一秒，红色蔓延，兰堂张开了异空间。
“你不能这么离开。”
兰堂如此说道。
第173章 第一次在你嘴里听到人话
魏尔伦面无表情地凝视兰堂片刻， 蓦地露出了一个堪称明朗的笑容：“兰堂，我不得不说，你变得让我有些认不出你了。”
“这个世界上， 能够坚持不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兰堂默默加固了异空间。
此时，异空间里，只有他和魏尔伦二人，他们二人和竹之内雅几人之间正隔着一层半透却异常结实的“墙壁”。
在加固后， 兰堂又道：“不过，这件事情， 在你身上发生了。”
魏尔伦瞬间敛去笑容，目光沉沉地看着兰堂。
下一秒， 魏尔伦出现在兰堂身侧，裹挟着风声的一拳攻向了兰堂后颈， 并最终打在了一层倏然出现的红色薄膜上。
那是兰堂的异能力， 由无数小型红色立方体组成，在阻挡了一次魏尔伦的重击后，红色薄膜登时分散成无数小型红色立方体，随后准确无误地在魏尔伦下一个落点重组成红色薄膜。
是真的没变，无论攻击的方式，还是对人类的憎恨。余光中已然恢复金色的发丝闪过，兰堂不由在心中这么感叹了一句。
感叹完毕，基于对异空间绝对的掌控，兰堂随意指向三米开外的魏尔伦， 原本只能存在于流体之中的浮力骤然出现， 与那片因为相似的颜色几乎融合于异空间之中的重力抵消。
在重力消退的同时，兰堂指向某棵树木， 手臂微微向上又一挥之后，那颗脱离了土地的树木笔直朝着魏尔伦冲去。
“保罗，如果你想追求同类，你已经找到你的同类了。”
魏尔伦一跃而起，借着踩踏树木的力道冲向兰堂：“你想劝我放弃对人类的憎恨吗？”
“你不会听从我的劝告。”兰堂微微侧过脸庞，几根发丝在这道高速的攻击下断裂。
隔着那几根断裂的、缓缓落下的发丝，兰堂继续道：
“我只想告诉你，在对待中也这件事情上，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继续下去，你会让中也，你唯一的同类，憎恨且无比憎恨你。”
转眼之间，二人擦肩而过，魏尔伦站定转身，目光扫过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似乎在说悄悄话的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落在了不知道在和另外两个孩子说什么的竹之内雅身上。
因为异空间的关系，内部与外部声音并不互通，双方只能看到双方的动作。
“中也只是受到了蛊惑，”魏尔伦看向兰堂，意有所指地说道，“还有，你，你也受到了蛊惑。”
兰堂没有听出魏尔伦话中的深意，不过，他看到了，魏尔伦刚刚那一眼。
“你想多了，保罗，小雅是一个很好的孩子，不然也不会得到大家的忠诚与喜爱。”
魏尔伦轻笑道：“那就证明，我没有做错。”
兰堂：……？
疑惑一瞬，兰堂没有纠结，魏尔伦性格如此，说不通也很正常。
“需要我给你找把趁手的武器吗？”兰堂扫了眼魏尔伦空空的双手，“在不能闹大、不能大肆使用异能力的前提下，徒手实际上对你来说不太公平。”
魏尔伦非常擅长匕首，平时杀人，惯用的方式，基本上都是匕首。
兰堂清楚地知道这点。
同时，兰堂也清楚地知道，如果魏尔伦带着匕首，他绝对不会像此时这样轻松。
“公平？”
“公平”二字在魏尔伦舌尖绕过，领会到兰堂的意思，他说，“这是做赌的前提啊，所以，赌约是什么？胜者能向败者提出一个条件？”
紧接着，在兰堂开口前，魏尔伦又补充了一句“不要说些没有可能的事情”。
“保罗，我胜的话，”兰堂平静地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希望你安安分分地待在中也身边。”
“这不会是——感化戏码吧？”
“感化”二字，被魏尔伦读得极为缓慢，说到最后他甚至忍不住低低笑出了声音，“兰堂，兰波，阿蒂尔，这可对我没用。”
“或许吧，我只想让你知道，你做出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兰堂看了眼那道稍矮的身影，“中也留在港口Mafia比和你离开要好得多得多。”
魏尔伦微微挑眉，正要说什么，却被抢先了。
兰堂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还有，更为主要的，等待军警的风波过去，我想在成功带走中也前，你应该和港口Mafia一样，不想暴露在军警的‘猎犬’，以及和他们有所牵扯的国际组织眼皮底下。”
“然后呢？”
“好好打上一场，或许你死，或许我死，或许我们共同留在港口Mafia。”
不知道今天第几次，魏尔伦闲适的心情再度被打断，每次都是刚放松一些就截然而止。
“兰堂，我们，没有必要去死。”魏尔伦一字一顿、异常认真地说道。
兰堂微微睁大眼睛，他第一次在魏尔伦嘴里听到人话……嗯，这样的说法有些奇怪，不过他确实对此非常惊讶。
些许惊讶过后，兰堂自怀中拿出了一把匕首，他知道魏尔伦说的话和第三个“或许”无关，所以这场战斗和那场估计很快就会到来的战斗依然不可避免。
“你早就这么打算了。”看到那把长宽合适、符合他习惯的匕首，魏尔伦眯了眯眼睛。
兰堂点点头：“刚刚询问，只是正常的礼貌，我曾经教过你很多，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些东西。”
“忘得差不多了。”魏尔伦随口说着，接住了兰堂抛来的匕首。
修长的、泛着莹润光辉的手指轻轻抚过刀鞘，随后顺势抽出了一直暗藏于刀鞘之中的锋锐。
“多谢你费心，”看着刀身上倒映的自己，魏尔伦微微勾了勾嘴角，“这把匕首，很合我的心意。”
兰堂：……费心？
兰堂看了看那把匕首，正想解释匕首的由来，但在思绪转了下弯后，最终还是咽下了已然抵达嘴边的解释，他不太确定魏尔伦知道之后会不会影响赌约的进行——
那把匕首，来自魏尔伦最为痛恨、身为一号暗杀对象的竹之内雅。
在来到这里前，因为常用的武器遗失在十年后，竹之内雅带着兰堂拐了趟首领专属的武器室。
竹之内雅原本想要拿把太刀，可惜的是，看来看去，终究没有之前那把顺手，所以干脆改换目标挑选了一把匕首，那把匕首眼下正插在竹之内雅腰间。
而兰堂那把，则是竹之内雅顺手挑选并赠送的，竹之内雅选了把适合兰堂这种体型，既足够锋利又轻重和硬度统统适当的匕首。
兰堂也是在收到那把匕首后才完善了所谓的赌约。
从这个方面来说，魏尔伦刚刚说出，又得到承认的那句，“早就这么打算了”，实际上也只是稍微早上一些。
“对了，你输的话，”连带着匕首，魏尔伦放下手，“条件是不是应该由我来定？”
“你的条件。”
“离开这里。”
“好啊。”
“……你说什么？”
“我说，好啊。”兰堂重复道。
既没有限定时间，又没有限定距离，看来没变也有没变的好处，至少保罗依然忽视对条件的阐释。
又或许，也不是保罗的问题，毕竟面对一个万事从心，而且从的是杀心的存在
想到这里，兰堂垂了下眸，应该很少有人，甚至几乎没人，敢于利用其中的漏洞，任谁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养成重视的习惯。
何况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
在兰堂的记忆中，魏尔伦从未因此吃亏，魏尔伦认为人类不配、很少和他人做赌是事实，没人敢于利用其中的漏洞也是事实，他对这一情况和相关情况印象深刻。
论及原因，并不复杂，兰堂原本的打算是在魏尔伦因此吃亏时再行教导，谁料直到他们分离魏尔伦也没有因此吃上哪怕一点小亏。
一秒过去，复又抬眸之时，迎着魏尔伦疑惑，却不带丝毫怀疑之意的目光，兰堂用坦然的姿态像过去那样说：
“开始吧。”
兰堂没有浪费时间，他深知除开诡异的思维，魏尔伦本质上非常聪明，所以没有给魏尔伦留下能够想到条件不对的时间。
话音落下，银光划过，魏尔伦已然直达眼前，兰堂微笑着释放了强大的斥力，同时将地面变成了液态的流体，并且隐隐酝酿着如沼泽般的危险。
和魏尔伦一样，兰堂同样认真了，不过受制于“不能闹大”这一枷锁，他们终究克制着自己体内的力量。
而在克制着力量的情况下，实际上，毕竟是主场，兰堂颇具优势，他最终也在这份优势下获得了胜利。
“墙壁”变淡，倏然湮灭，看到魏尔伦没有离开，而是跟在兰堂身后走来，中原中也第一时间瞪了眼笑眯眯的太宰治。
该死，又一次，又一次被这个混蛋算到了。
所以，该死的“色/诱”想到刚刚，太宰治将他拉到一边，笑眯眯说出这个词汇的场景，中原中也险些露出了扭曲的表情。
混蛋太宰，打探就打探，什么“色/诱”啊！
混蛋就是混蛋！迟早要好好修那个混蛋一顿！！
暗骂着，中原中也平复心情，开始思考怎么从魏尔伦身上打探情报。
中原中也眼下茫无头绪，他对魏尔伦的观感非常复杂，不知道如何和这个自认是他哥哥、却以杀光他朋友为目标的存在相处，也因此，他最初拒绝了太宰治的提议。
如果没有意外，无论最初，还是最后，他都会选择拒绝，可偏偏太宰治拿出了他不得不同意的由。
第174章 污浊
【我会是你最锋利也最顺手的刀。】
这是中原中也亲口向竹之内雅作出的承诺。
而在中原中也作出这一承诺后， 竹之内雅也作出了一个承诺，一个向太宰治作出的承诺——
随时取用。
手边的刀，武器室里的刀， 只要竹之内雅拥有的刀就能随时取用。
太宰治便以这点为由，要求中原中也应下提议，当然，听到之后，第一反应， 中原中也依然是拒绝，他认为这就是利用漏洞， 竹之内雅根本没有将他当刀借出的意思。
但是，在太宰治半激半骗下， 中原中也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同一时间，瞥了眼中原中也之后， 太宰治在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 可惜不能经常借助那个由操作，不然必定会导致与之相关的约束更加虚幻。
换个简单的说法，就是更加难激、难骗。
此外，太宰治的可惜，还有一层意思，他原本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在魏尔伦这件事情上“借刀”，无奈这确实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够快速使得中原中也听话的方法。
毕竟还有兰堂进行打探，中原中也自身的意志绝对是抗拒的，而太宰治没有太多时间等待中原中也跨过自身的意志。
至于在还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 太宰治为什么非要中原中也进行打探， 也不怎么难以解释，因为他做不到像中原中也那样信任兰堂， 他清楚地知道感情会导致一些无法避免的问题。
以及，一个小小的、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原因，中原中也打探起来应该会比兰堂方便——
按照太宰治的猜测，十之八九，兰堂会请求竹之内雅将魏尔伦放在中原中也身边。
“首领，属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能留下保罗，并把保罗放在中也身边一段时间。”
兰堂如此说道。
事实证明，太宰治又算到了。
意识到这点，中原中也有些无言，身边有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糟糕，身边有个一肚子坏水又事事都能算到的家伙更是糟糕。
“由。”竹之内雅说，他心中有所猜测，但猜测终究只是猜测。
兰堂随即说出了缘由，以及，未来，那场生死之战。
竹之内雅凝视兰堂两秒，没有当场询问其中的细节，而是在问过中原中也愿意与否后，同意了这个目前来说是最优解的请求。
云朵遮蔽月光，夜色越发浓重，也变得愈加阴冷。
踏着夜色，和众人分别、带着兰堂回到首领室之后，竹之内雅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场战斗注定避免不了吗？”
竹之内雅并不期待那场战斗，和其他因素无关，他只是不想看到身为他朋友的兰堂死亡。
兰堂轻轻应了声：“属下……不知道如何形容，除对中也的在意外，保罗对人类的憎恨非常浓烈，几乎没有说通或者感化的可能。”
说是几乎，实际上绝无可能，兰堂十分清楚这点，不过就和他提出那个请求的初衷一样，他终究对魏尔伦能够自己想通抱有一定的希望。
竹之内雅没有读心的能力，但是，他听到了“几乎”二字前面的停顿。
没有可能吗……
不知道兰堂愿不愿意接受一（亿）点点帮助，太宰之前说过，做了点针对重力的准备。
此时，二人正在门边，思考着这个停顿，竹之内雅脱下外套，将外套挂到了衣架上。
“属下没有太好的应对，”兰堂目光追随着竹之内雅，“只能想到和刚刚类似的解法，如果属下能够胜出又侥幸不死，或许就可以要求保罗彻底留在港口Mafia。”
“不过，这个条件，他估计做不到，他恐怕最多只能放弃杀您，还有中也那些亲信和朋友。”兰堂想了想还是补充道。
竹之内雅回过头，诧异地问：“连放弃中原也做不到吗？”
在得到兰堂肯定的回答后，竹之内雅不由更加诧异，他想过魏尔伦的固执，但没有想过魏尔伦那么固执。
“他到时可能……”兰堂沉默了一下，“这只是属下的猜测，可能会控制中也伤害你们，进而逼迫中也不得不和他离开。”
竹之内雅：……
这么对待亲爱的弟弟吗？
样本太少，竹之内雅无法确定人工异能和人类之间的差异，不过他还是开始觉得中原中也就是人类而非人工异能。
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仅仅是因为魏尔伦这一样本过分突出，性格、言辞、行事全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让他难以想象充满人性的中原中也和魏尔伦之间存在联系。
静静和兰堂对视片刻，竹之内雅率先开口道：“他要怎么控制？”
“控制……属下刚刚说控制，主要是因为保罗能够调动中也体内荒神的力量，也就是能够打开那扇关着沉睡的荒神的‘门’。”
兰堂抿了下唇，“实际上，唤醒更为恰当，还是换个说法吧，唤醒传说中的神明，释放荒神的力量。”
竹之内雅立刻想起了那天中原中也说的话和他后续的猜测。
中原中也那天说，他感觉他可以释放荒霸吐的力量，但他不知道怎么才能释放，他上次问过兰堂大哥，兰堂大哥也不知道。
而竹之内雅后续的猜测是——
相比不知道，兰堂不希望中原中也释放，释放或许会给中原中也本身带来危害。
竹之内雅微微皱眉：“就像一个人两个人格，苏醒的荒神的人格会……暂时取代中原的人格？”
考虑到魏尔伦的初衷，魏尔伦应该不想害死中原中也，竹之内雅想了想还是加上了“暂时”二字。
“一秒而已，取代不了，何况就算时间再长一点，中也的意识也能占据高地，擂钵街当年的爆炸只是一场意外中的意外。”
说着，兰堂双手交叠，摩挲了一下手背。
和寒冷无关，在那款健康饮料的帮助下，兰堂已经没有那么寒冷了，他此时的行为主要是基于某种担忧——
他担心中原中也，没有具体的内容，仅仅只是担心。
“中也论上可以永远保持那种意识清醒且荒神力量予取予求的状态。”
兰堂轻轻叹了口气，“只要中也的身体能够承受荒神力量不断的肆虐。”
竹之内雅听懂了兰堂的意思，论上的永远无法存续于现实之中，释放确实会给中原中也本身带来危害。
只是，如果意识清醒，又为什么会伤害他们呢？
竹之内雅这么想，也这么问，而对于这个问题，兰堂给出的答案是，意识清不清醒和能否控制不能一概而论。
在被动释放的一秒内，庞大的力量骤然涌出，即使再强大也无法控制，荒神的黑焰将会席卷周遭的一切。
再次听到“一秒”，竹之内雅询问道：“‘一秒’这个时间，有什么特别的说法吗？”
“超过一秒，‘门’，就关不上了，直到中也力竭死亡，保罗非常在意中也，不会拿这种事情玩乐，必然是谨慎地控制在一秒之内。”
竹之内雅怔了下，心中那丝隐隐的、认为兰堂关心则乱的想法瞬间湮灭，他原本以为那种危害尚在可控范围内，只要中原中也能在承受不住前关上“门”即可，兰堂没有必要刻意在中原中也面前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模样。
兰堂也于此刻继续道：“论上是这样，从这个方面来说，‘人间失格’真的非常神奇，属下从未见过那么神奇的异能力。”
“连你都”竹之内雅若有所思，“从未见过。”
看到竹之内雅这副模样，兰堂先是疑惑，而后恍然，连忙道：
“首领，请您不要多想，这只是个人的感叹。
神奇是一方面，需要接触是另一方面，在体术勉勉强强的情况下，这个使用条件太过苛刻了，太宰那个孩子不会引来港口Mafia抵抗不了的窥探。”
但这个世界上，不知道多少怪人，指不定被哪个怪人盯上。
思绪闪过，竹之内雅轻轻点了下头，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不大，他眼下纠结这个没有太大意义。
“中原之前跟我说，他感觉他可以释放荒霸吐的力量，我猜他一直有在试图释放，或许你应该告诫一下他。”
兰堂摇摇头。
见状，竹之内雅有些疑惑：“你这是打算任其发展吗？”
“不仅任其发展，还要告诉他怎么主动释放，”在竹之内雅愈加疑惑的注视下，兰堂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既然属下的阻挠注定失败，那就帮中也走得更顺一点吧。”
说到这里，兰堂解释道：“属下知道控制咒语，那句咒语里有‘污浊’这两个字，‘污浊’，您当时不在，这两个字也在十年后的您口中出现过，而且十年后那个中也在掌握那种力量上遇到了困难。”
没有太宰那个孩子，没有“人间失格”兜底，很难练习。兰堂心道。
那种力量，经过练习，可以掌握，当然，只能掌握一点点，虽说少是少了点，却也增强了实力，而实力每增强一分，就会减少一分冒着风险开启“污浊”的必要。
竹之内雅微微垂眸，沉默片刻，说：“未来并非不可改变。”
第175章 一点点小手段
竹之内雅声音不大， 也没有特别的语气，就像只是简单阐述了一个事实，完全没有在意其中隐藏的风险与困难。
兰堂没有回应， 而是静静看着竹之内雅，看着眼前这个相对成熟却依然富有少年意气的少年。
而少年的对面，兰堂眼眸深邃阴郁，其中透着诸多复杂的情绪。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某个瞬间， 兰堂眼神变得柔和，他微微开口用温和的语气说：
“浑浑噩噩七八年， 属下已经没有以前的心气了。”
竹之内雅微微歪头，眨了下眼睛：“什么心气？”
“与命运作斗争的心气， ”在竹之内雅静静的注视下，兰堂露出了一个相较平时明朗非常的笑容， “不能说完全认命， 但是，针对命运——既定的命运而言，属下笃信的程度，应该会比您高上很多。”
七八年浑浑噩噩，确实会对很多方面，甚至性格本身产生影响，兰堂如果从来没有失忆过……
这么想着，思绪偏移，竹之内雅忽然问道：“关于魏尔伦的未来， 你有没有问过十年后的中原？”
兰堂嘴角的笑意顿了下：“问过，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属下无法形容， 然后他只说他不便多说。”
不便多说？竹之内雅不由很是疑惑，但见兰堂兴致不算很高，他还是选择了压下疑惑，以及数个因此衍生的问题。
“谁都能通过那个控制咒语控制中原吗？”
意识到竹之内雅刻意跳过了那个话题，兰堂勾了勾嘴角，而后，他正色道：“请您放心，开门需要辅助，属下给中也的帽子就是一个辅助工具。”
“那个帽子……”竹之内雅回想了一下，“似乎是你的旧物？”
“实际上，算也不算，那个帽子，原本要给保罗，里面镶有能够辅助开门的异能金属，没有那种异能金属就绝对开不了门。”
“这样的话，魏尔伦开门，开中原的门，也需要辅助？”
兰堂点点头：“他有其他帽子。”
沉思片刻，竹之内雅问：“兰堂，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再喊中原过来接受你的教授如何？”
兰堂正要点头，只听竹之内雅又补充了一句“一早”，他心头那丝细微却确实存在的担忧不由淡去不少。
“谢谢，未来，您必然能够得偿所愿。”兰堂微笑着说道。
虽说丧失了一些与命运作斗争的心气，但兰堂愿意相信竹之内雅和那些孩子最终能够得偿所愿。
竹之内雅领会了兰堂的意思，并同样露出了一个微笑，而后，看着眼前这个，在温暖灯光下，神色宁静平和的青年，他问出了另一个他关心的问题。
“你介意在那场战斗里耍点小手段吗？”
听到这个问题，兰堂非常诧异：“针对保罗的小手段？”
“如果你介意……”
“您误会了，属下并不介意，”兰堂接话解释道，“属下只是没有想到您有能够针对保罗的小手段。”
怎么感觉，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兰堂似乎欣然接受了？
怔愣一瞬，竹之内雅说：“准确来说，是太宰的准备，他很久之前就在做这件事情了。
还有中原，中原也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不过是以唯一测试员的身份。”
“属下会好好谢谢那两个孩子。”
说着，兰堂拇指微动，摩挲了一下手背，目光也随之偏移，放在了竹之内雅身侧的地毯上，“而且，对于保罗，那两个孩子应该不够了解，明天或者后天感谢的时候，属下还是再给他们提供一点信息和建议为好。”
看着迅速接受，并试图帮忙的兰堂，竹之内雅莫名想到了魏尔伦对中原中也的神奇操作。
或者，准确来说，也不是莫名，竹之内雅认为自己应该是受到了兰堂曾经是魏尔伦的养育者这点影响。
“魏尔伦不是你的搭档兼挚友吗？”欲言又止片刻，竹之内雅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困惑。
在竹之内雅看来，眼下毕竟不是之前，他们之前一直都在被动防守，兰堂站在他们这边出谋划策预判魏尔伦的行动合情合。
而眼下，不仅称不上被动防守，更是一场搭档兼挚友之间的战斗，兰堂论上应该会坚持战斗的公平。
兰堂收回目光，坦然地说：“正因如此，属下才不想他走上毁灭的结局。”
竹之内雅眨眨眼，他觉得这个由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太对劲。
稍作思考，想到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费心思考怎么说服兰堂，竹之内雅像以往那样放过了自己，没有继续压榨他此时已然十分疲惫的脑子。
实际上，竹之内雅距离答案很近，无论兰堂出于好心还是坏心，都是出于一种名叫支配欲的东西。
而魏尔伦也确实从兰堂身上学到了这点。
只是，不同于兰堂的温和，以及日渐对魏尔伦的解，支配欲在魏尔伦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对了，兰堂，那个控制咒语是什么？”在推门，进入卧室前，竹之内雅回过头，有些好奇地问道。
兰堂回想了一下，说：
「汝、容许吾阴郁之污浊
勿复吾之觉醒」
像是诗歌啊……竹之内雅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其他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中原中也办公室。
“……”
中原中也忍。
“……”
中原中也又忍。
“……”
中原中也实在忍不住了。
冷不丁地，他放下文件，直直看向前方，有些粗鲁地说道：“我说，你这个家伙，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前方，沙发上，是一个戴着黑色帽子、帽檐下有着如神明般容颜的青年。
青年正靠在靠背上，双腿交叠着，下巴微抬着，用那双湛蓝的、似乎冰冷又似乎深情的眼眸凝视着中原中也。
并且，凝视着，有一会了。
自中原中也6：30抵达办公室，到此时已然过去半个小时后，他一直都以这个姿势凝视着中原中也。
“我确实没有其他事情要做，”青年缓缓开口，磁性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我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待在我亲爱的弟弟身边，不是吗？”
中原中也深吸一口气：“好，抛开这件事情不谈，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潜入我的卧室？”
“为什么？弟弟，你这些年来……”
青年，魏尔伦，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下中原中也，“都学什么了？这也不能解吗？还是一样的答案，我没有其他事情要做，昨天晚上无聊就过来看看。”
中原中也猛地攥紧拳头。
“而且，事实证明，我过来看看没错，”魏尔伦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随后看着中原中也粲然一笑，“你竟然踢开了被子，我正好帮你盖下被子。”
咯吱、咯吱、咯吱
拳头被脸上泛起红晕的中原中也捏得咯吱作响。
老实说，他现在宁愿面对太宰那个混蛋，也不想面对这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至少太宰那个混蛋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待在身边！是这样的待法吗！！
“啪嗒”一声。
“中也大人——”声音戛然而止，刚刚开门的Mafia成员颤颤巍巍地看向了杀意传来的方向。
趁着这个时间，中原中也连忙定定心神，迅速压下了脸上的红晕。
“不准吓唬我的部下！”几乎是前后脚，红晕才堪堪消退，中原中也就直接大喊道。
话音落下，魏尔伦不置可否，不过还是收敛了杀意，对于他弟弟的“请求”，他总是愿意听从一些的。
在令人窒息的杀意淡去，那名Mafia成员咽了咽口水，勉强镇定地走向了中原中也。
“中也大人，这是上个月的数据。”那名Mafia成员将怀中的两份文件放到了中原中也手边。
中原中也拨开身前的文件，将那两份文件扯来翻了下：“大佐干部那边，也拿去两份。”
那名Mafia成员低声称是。
又是“啪嗒”一声过后，在安静的环境中，中原中也站起身，走到魏尔伦面前，试图讲：“你耽误我工作了。”
“哪个方面？”
“所有方面。”
魏尔伦认真思考片刻，又打量了一下中原中也，见状，中原中也不由预感不妙，而这一不妙的预感也应验了——
“弟弟，你有没有想过，是你不够专心呢？”魏尔伦一本正经地提出了某种可能。
中原中也面目扭曲了一下，好悬才忍住了动手的冲动：“我不管是不是我不够专心，旁边就是书柜，上面三层杂书，下面三层陈年文件，你想看什么看什么，总之不要盯着我看。”
“这样啊。”魏尔伦抬起手，手中霎时出现了一本中原中也熟悉的杂书。
凝视着那本杂书，中原中也却没有关注那本杂书本身，他此时的心神全部放在了魏尔伦取书的速度上。
昨天晚上，他见识了魏尔伦的实力，或者说仅仅冰山一角，但观看终究比不上就近体验，他没有想过他在这么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到那本杂书的运动轨迹。
第176章 全世界都在利用.jpg
面对这样的凝视， 魏尔伦不急不缓、以优雅的姿态翻过了一页。
翻页的画面和声响唤回了中原中也发散的思维，他抬眸看了眼“听话”的魏尔伦，随后转身走向了办公桌。
中原中也需要尽快处完文件。
或者说， 不是需要，而是想要。
他昨晚收到了大佐的简讯，大佐说最近会去向竹之内雅申请退位，所以今天要教他最后一些工作上的内容。
鉴于大佐目前还在休养，虽说对方没有规定具体时间， 他依然打算趁着对方一天之内精神较好的时候过去。
哗啦、哗啦……
办公室里穿插着响起了两道翻书声。
少顷，在7：23时， 收到简讯的提示音响起。
中原中也手上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地， 优先看了看对面沙发上的魏尔伦。
对面沙发上，对于这道提示音， 魏尔伦没有任何反应， 依然目不斜视地看着手中的书页。
如果忽略魏尔伦的本性，以及魏尔伦的目的，这是一幅温馨的、非常温馨的画面。
中原中也顿了顿，摇头晃走那些想法，拿出了怀中的手机……嗯？小雅？
“兰堂有事要说？”
耳边，疑惑的声音，缓缓念出了屏幕上的文字，中原中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是啊，兰堂大哥……” ？ ？？
中原中也猛地回头看去。
身后， 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庞，中原中也竟然诡异地没有生气。
大佐干部说得没错， 经历了一件过分离谱的事情之后，遇到其他离谱的事情就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这么想着，中原中也沉默了，昨晚睁眼看到魏尔伦的画面，恐怕会以鲜明的状态在他的脑子里留存很长一段时间。
“弟弟，你现在要去见兰堂吗？”魏尔伦倚着椅背侧面，左手手肘搁在椅背顶端，像是闲话家常似的自然问道。
中原中也看向墙壁上的时钟，随口回答道：“嗯，马上。”
回答着，因为知道兰堂说事不会太久，想要卡好到大佐那边去的时间，中原中也紧赶慢赶地处了最后一份文件并按下了呼叫秘书的按钮。
在秘书拿走文件后，中原中也起身走向门口，而魏尔伦也自然而然地跟上了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注意到了魏尔伦的跟随，他很想说句，“待在一起，不是这样的待法”，但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他知道魏尔伦基本上只会将这句当成空气。
在这种情况下，说与不说，实际上没有太大差别，何况这样待久了说不准有助于帮他想到怎么打探。
因为昨晚受惊，关于打探的事情，中原中也全盘否决了他原本想好的计划，在侥幸见识了魏尔伦离谱的操作和思路后，他认为那种计划对魏尔伦来说恐怕没有什么作用。
这个想法没有持续太久，事实证明，这样待久了，并不有助于帮他想到怎么打探。
一路上，在接连遇上几个相熟的Mafia成员后，中原中也瞪向了和他并排行走的魏尔伦。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魏尔伦微微挑眉：“所以我在想什么？”
又一个暗杀对象之类的。暗含警告地瞪视片刻，中原中也回过头，看着前方说道：
“我感受到了你隐晦的杀意，保罗魏尔伦，我不解你的想法，不过我们本来不必不死不休的。”
“哦？你竟然能够感受到？”略过后面那些内容，魏尔伦颇为愉悦地说道，“这估计就是兄弟之间的心灵感应吧。”
中原中也懒得搭，他知道魏尔伦是故意的，如果魏尔伦真心想要隐藏，他根本没有感受到的机会。
至于魏尔伦为什么要这么做，中原中也没有兴趣知道，他只想传达他的想法——
如果说，魏尔伦将杀意付诸实施，他就会和魏尔伦不死不休。
魏尔伦当然能够听懂中原中也的言下之意，不过就像前面略过一样，对此，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他现在唯一放在心上的，只有怎么训练他亲爱的弟弟，以便使得他亲爱的弟弟更强一些。
在魏尔伦看来，中原中也如今的水平，远远没有达到他对中原中也能够达到的期望值。
就这样，在不同的心思下，二人穿过走廊来到大厅走入了电梯。
而在二人乘上电梯的同时，首领室内，竹之内雅正撑着脸颊看着播放器上方显示的画面。
这是一幅自上而下俯拍的画面，可以清晰看到里面凄清的通道，以及走在凄清通道里的少年，但看不到少年的神色。
不过，能否看到少年的神色，于此刻而言却也并不重要，竹之内雅耳际的耳麦正和少年，也就是其中唯一的人物联通着。
“他叫什么来着？”
“六道骸，Reborn先生说，他的真身还在复仇者监狱，目前只是借助那个那位库洛姆髑髅小姐实体化。”
“复仇者监狱、默尔索监狱……国外的监狱真是百花齐放啊，就是不知道那些监狱关不关得住。”
想到默尔索的经历，竹之内雅轻笑了一声，随后看着凄清的通道问道，“你有感受到幻术的作用吗？”
“没有，他的幻术对我无效，”太宰治自然而然地绕过了脚边的石子，他清楚地记得这里原本没有任何东西，除非故意踩中陷阱有助于展开计划，否则他没有故意踩中陷阱的爱好，“我想这也是Reborn先生为什么要选中我和他进行训练的原因。”
【至于另一个，另一个需要好好教训。】
回想着Reborn上次说的话，在又看了会后，竹之内雅说：“六道骸应该没有Reborn口中那么简单，而且估计很快就会发现这点了，如果他拿出奇怪的、你对付不了的招数，直接逃跑就好，只是一场训练，不用太过尽心。”
“竟然……被看轻了呢。”太宰治沮丧地说。
“我知道对你来说分心没有太大影响，现在可能还在组织一会到侦探社去换回梦野的措辞，”竹之内雅完全没有中计，“不过迎战一个有些在可控范围外的对手，即使没有生命危险，你也最好认真一点，免得受伤。”
“啊，可悲的世界，小雅没有以前可爱了，以前还会配合一下呢。”
嘟囔着，太宰治用余光瞥了眼某个方向，根据那颗石子出现的方位和距离墙壁的距离，六道骸很有可能会从这个方向或者临近的方向出现。
“因为现在不是你完全安全的时候，只有你完全安全的时候，我才会配合你。”竹之内雅如实说道。
太宰治闲适的脚步霎时一顿，刚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胸口的热意，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两道奇怪的脚步声。
说奇怪，是因为，论上，这里应该只有他和六道骸，或者说他和库洛姆骷髅两个。
而在增强的收音下，竹之内雅也听到了，并且，相比太宰治，他更早看到来人，那是两个瞳色异变、明显受到了六道骸控制的Mafia成员。
“这身装扮，两两一组……是巡逻的守卫吧？”竹之内雅随即切换画面，查看附近其他监控，“但我下过命令，这块区域今天不用巡逻。”
接连切换几次、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之后，竹之内雅立刻切回了太宰治所在的画面。
而后，竹之内雅拿起听筒，联系了广津柳浪，命广津柳浪到通道附近去待命。
提前待命。
一会和侦探社会面的人员，自然不止太宰治一个，还有黑蜥蜴随行保护。
而在此之外，也是对太宰治安全的保险，竹之内雅相信太宰治能够对付六道骸，但无论相不相信都不影响他防患于未然。
“在我的印象里，涩泽龙彦和他们有过接触，不过明面上仅仅接触了几秒。”
在竹之内雅放下听筒后，耳麦里随即响起了声音，太宰治的、低沉了几分的声音。
同时，画面上，太宰治掏出提前准备的麻醉枪，冲那两名Mafia成员各开了一枪。
“他们或许受到了策反，然后在帮忙去做什么的路上，正好遇上六道骸被六道骸控制了，毕竟这里是有条通往外界的近道。”
听到这话，竹之内雅眸光微动，等这场训练结束后，他打算和太宰治商量一下要不要早点解决涩泽龙彦。
诚然，这只是太宰治的猜测，这个早点解决的想法却早已扎根于竹之内雅脑中了。
好感条的特殊，以及缜密的心思，让他特别想要早点解决涩泽龙彦。
何况眼下有百分之百和费奥多尔有所联系的魏尔伦在，他们没有必要自找麻烦，继续在心思缜密的涩泽龙彦身上花费功夫。
“我想让魏尔伦和涩泽龙彦对上。”麻醉枪似乎起效了，但太宰治没有靠近，而是边退边说。
“……什么？”
“实际上，如果是中也的要求，魏尔伦应该会愿意帮他杀掉涩泽龙彦。”
竹之内雅：……
不提其中的问题，比如以什么由，还有驱使魏尔伦要冒的风险，怎么感觉全世界都在利用魏尔伦？
第177章 一定的权限
嗯， 那就……默哀一下吧。
实际上并不准备默哀的竹之内雅如此想道。
同一时间，像是被提起的人偶似的，那两名Mafia成员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
而后， 一步一步，一顿一顿，朝着太宰治走去。
太宰治挑了下眉，以他绝佳的观察力，他自然看得出麻醉枪起效了， 不过麻醉的效果正在迅速消退。
“有趣，真是有趣， 幻术操控，非常实用的能力呢。”
而且……包括那位库洛姆骷髅小姐在内， 如果说实体化同样属于操控，六道骸目前至少同时操控了三个。
些许思绪划过， 太宰治并无继续后退或者直接逃跑的意思， 他原本后退也只是打算找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砰！砰！
在这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上，太宰治抬起手，又是接连两枪，而这次，和上次不同，他用的是手枪。
子弹裹挟着空气冲向那两名Mafia成员。
就在即将击中的时候，伴着一阵诡异的波动，子弹的速度明显减弱，那两名Mafia成员趁机偏头， 躲过了那两颗冲向他们脑门的子弹。
“Kufufu……”那两名Mafia成员就此停下并发出了奇怪的笑声， 而且自开始到结束，每个音调， 都完全同频。
太宰治笑眯眯地晃晃手，手中的手枪也跟着晃了晃：“你好啊，六道骸先生，我们又见面了，不过你现在的样子和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啊。”
在进入通道前，基于正常的礼数，太宰治和六道骸见过一面，简单交流几句交换了名字。
又是一阵笑声过后，那两名都有一只红瞳、红瞳中隐约有个数字的Mafia成员继续同频：“我以为你会对你的同事温柔一点，没有想到一次比一次干脆。”
“你要知道，这里是横滨，”太宰治神色不变，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何况在他们违背命令的刹那，他们就称不上什么同事了。”
这是实话，不过，他们还要受到拷问，太宰治并无杀死他们的意思，抛开某个不是那么重要的目的，开枪主要是为了验证心中的猜想。
——根据六道骸需要优先解除麻醉的效果来看，受控者状态，和能否顺利受控之间，应该存在一定的联系。
在这个前提下，面对致命的攻击，六道骸十之八九会选择躲避。
“Kuhahaha，你很有趣，”迎着黑洞洞的枪口，那两名Mafia成员平静地说，“我的幻术似乎对你无效。”
太宰治点点头，坦然承认了：“真是可惜，如果有效，我刚刚或许可以看到很多瑰丽的画面，像是地上突然出现一个冒着熊熊烈火的大洞之类的。”
说到这里，太宰治面露好奇，在放下手枪的同时，目光缓缓扫过那两名Mafia成员和他们身周。
“六道骸先生，你的幻术，一般会是什么样子，有没有能让人体验死亡的？”
那两名Mafia成员齐齐歪头：“死亡的话，现实中处处都有机会，用不着借幻术来体验。”
“或者——我也不是不能帮帮你。”凄清的通道里响起了三重声音。
太宰治微微向后，转身看向第三道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就是他之前认为六道骸藏匿之处。
那里，正站着一个红蓝异瞳、有着如凤梨般发型的少年。
“你说得没错，不过因为某种原因，我目前对死亡仅仅剩下了好奇。”
太宰治轻笑两声，“不用在意，六道骸先生，只是心血来潮随口一问罢了，毕竟我也无法借幻术来体验。”
红瞳中数字变化了一瞬，在确定连实体化的身体都控制不了后，六道骸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们应该早点见面，太宰治，你真的相当有趣，我可爱的库洛姆也对你评价颇高。”
说着，虚幻的、暗色的烟雾缥缈之间，六道骸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等身高的三叉戟。
太宰治微微勾了勾嘴角：“我的荣幸，那位库洛姆骷髅小姐确实非常可爱。”
“Kufufu，对了，太宰治，”六道骸缓步上前，三叉戟的尖刺划过地面，发出了一丝丝尖锐而刺耳的摩擦声，“我听说你的体术不算很强，不过你此时的自信让我怀疑这点。”
太宰治眨眨眼，老实地说：“确实如此。”
话音落下，听着继六道骸后，同时响起的脚步声，太宰治眼角眉梢显现了浓浓的担忧。
“六道骸先生，你恐怕误会了，我其实已经怕得不行了，毕竟我没有想到你还有两个‘帮手’。”
说完，像是想要证明似的，太宰治打了个哆嗦。
六道骸微微挑眉，正要说些什么，却踉跄了一下，和他同时踉跄的，还有他那两个“帮手”。
“你没事吧？”
耳边的声音关心中又带着些许惧怕，六道骸抬头看向正朝着他微微弯腰、用无辜的眼神探头看来的太宰治，有些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六道骸先生，”太宰治哆嗦了一下，“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六道骸：……
“你什么时候下的毒？”
“这个称不上下毒啦，没有任何伤害的效果，只是能让人手脚发麻而已，时间的话，有些说不好，我原本的打算就是在进入通道前用一用，但在看到不知道你能快速恢复还是快速压制后，我又让我那些偶尔没有那么笨蛋的部下释放了一些浓度更高的气体。”
眼前的少年脸上，关心与惧怕已然淡去，仅仅剩下了强烈的无辜。
六道骸凝视片刻，蓦地笑出了声音：“准确来说，是你开枪的时候吧，释放气体会有开关的声音，你借助开枪的声音避免了被发现的可能。”
“哦，还有，在异能力上的毫不掩饰，这些都让我更加关注你本身。”六道骸饶有兴致地补充了一句。
太宰治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直起了身体，说：“你说是，那就是吧，我只是完成Reborn先生给予的任务，而且我一个对三个总也需要一些公平。”
“Kuhahaha”
耳麦里，传来了一阵阵奇怪的笑声，以及一阵阵交手形成的摩擦声和破空声。
听着嘈杂的声音，竹之内雅轻声说了句“小心”，随后继续将关注点放在了播放器上方显示的画面上。
二十分钟后，看着地上受伤昏迷之后，身体渐渐变化的六道骸，太宰治轻轻拍着因激烈战斗而有些刺痛的胸腔说道：
“实际上，六道骸先生，还挺适合港口Mafia，我是说如今由你执掌的港口Mafia。”
竹之内雅笑道：“Reborn不会放人，而且看他这副样子，如果不是已经承认了沢田，恐怕不会愿意参加所谓的训练。”
“单纯说说啦。”太宰治拉长了音调，用从未在他人面前展现过的语气说。
紧接着，在竹之内雅开口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放松，太宰治掩饰性地抬手扶了扶耳麦：
“小雅，广津先生，还有花袋君，应该都在等我，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和他们一起去侦探社了。”
竹之内雅没有多想，在思考片刻后，他说：“我想和你谈谈魏尔伦和涩泽龙彦的事情，不过这件事情并不紧急，既然你赶着到侦探社去，那就先去吧，田山在侦探社里有个至交好友，记得避免他们接触，田山知道的太多了。”
而在田山花袋知道的太多了的情况下，依然要带上田山花袋，则是因为他是这次交换的主要人物。
交换，自然要拿出，价值相差无几、对方难以拒绝的东西。
这个东西，对侦探社来说，就是一个能够加快工作效率的东西。
如今的横滨，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安定了不少，但在某种程度上，需要侦探的时候也增加了不少。
武装侦探社，作为横滨最出名的侦探社，任务量眼下已经到达了可怕的程度，他们非常需要一个能够定位委托人甚至查询委托人和相关人员行踪的系统。
除这个系统外，还有一定的权限，能够链接港口Mafia领地内某些街道的监控。
竹之内雅原本没有这个打算，不过，在经过昨晚那通电话后，他最终还是加上了这一条件。
昨晚，在收到森鸥外的简讯后，竹之内雅和森鸥外的老师夏目漱石进行了短暂的通话。
夏目漱石说，军警的据点出事之后，官方已经越发关注横滨了，如今的横滨只是表面安定，内里的暗流涌动不已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
在这样的情况下，港口Mafia又对异能特务科有所图谋，一枝独秀或者将近一枝独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最好的选择就是培养一个同样能够吸引目光的组织。
因为森鸥外之前的摊牌，竹之内雅知道“三刻构想”，所以，面对这个提议，他也知道夏目漱石必定抱有其他想法。
但是，尽管如此，竹之内雅还是认真思考并最终接受了这个提议。
不完全是被说服的缘故，更多的是出于揣测与谨慎，他惊讶于夏目漱石对太宰治那个计划的确信。
第178章 绝对是侦探社的问题
“传说中的异能力者， 夏目漱石……吗？”
在摘下耳麦，播放器的画面上也空无一人后，竹之内雅一边关掉播放器一边喃喃了一句。
由太宰治主导的交换自然没有问题， 仅仅过去了来回必需的时间，太宰治就带回了梦野久作。
“首领哥哥！”
门口传来了一道稚嫩的、饱含喜悦的声音。
竹之内雅自文件中抬起头，在和太宰治对视了一眼后，看着正在跑来的梦野久作，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欢迎回家， 梦野。”
梦野久作脸上本来满是喜悦，即使刚刚看到严厉的兰堂， 也没有削减半分，但是， 听到这话，他瞬间委屈起来， 大哭着绕过桌角， 准确无误地扑进了竹之内雅怀中。
当然，这是在竹之内雅的配合下，竹之内雅非常配合地转动了座椅。
换作以前，他不会这么配合，但在经历了默尔索半日游后，他有些为梦野久作的感情所触动。
“魏尔伦是混蛋，久作超级可怜，天天都要跑步练枪，”梦野久作埋在竹之内雅怀中一抽一抽， “那个社长稍微好点， 也只是稍微好上那么一点，久作一直被他派人看得紧紧的。”
竹之内雅沉默了。
魏尔伦怎么训练， 他不是特别清楚，不过，那个社长……
如果传回的情报没有问题，那个社长原本没有让人天天看着，后来决定让人天天看着完全是因为梦野有过三四次差点害死委托人和社员的经历。
他严重怀疑，即使不拿东西交换，在港口Mafia愿意接手的情况下，武装侦探社那边应该也不会拒绝扔掉一个大麻烦。
沉默片刻，想到梦野久作毕竟是自己人，加上武装侦探社也未必无错，他们本身没有尽到看管责任，竹之内雅依然决定宽慰两句。
然而，就在竹之内雅嘴唇微张，堪堪发出半个音节的时候，竹之内雅眼前倏地落下了一片阴影。
竹之内雅抬起头，循着阴影的来处看去，黑发与发丝间的鸢眸一闪而过。
“不要打扰小雅工作哦。”太宰治笑眯眯地揪起了梦野久作，并且，在揪起后，他顺势转身，隔开了梦野久作和竹之内雅。
梦野久作当即挣扎道：“放开！放开久作！你也是混蛋！”
“嘶，令人痛心，真是粗鲁啊，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太宰治叹息着摇了下头，“果然学坏是眨眨眼的事情，明明没有和中也那个笨蛋相处多久。”
“小只哥哥才不是笨蛋！”
“小只哥哥？这么亲昵的称呼……看来你已经和中也那个笨蛋同化了。”
“久作不和你一般见识！”
“嗯嗯，不和我一般见识，但嫉妒我的才能，进行言语上的攻击，就像中也那个笨蛋一样。”
……
听了会幼稚的对话之后，竹之内雅微笑着摇摇头，随后站起身，边走边说：“太宰，没事的，我上午的工作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见竹之内雅似乎站在自己这边，在竹之内雅看不到的地方，梦野久作勾起嘴角，恶劣一笑。
因为依然时不时挣扎的缘故，梦野久作此时没有完全背对，自侧面看到那抹笑容，太宰治同样勾起嘴角，并狠狠晃动了两下正揪着梦野久作的手臂。
梦野久作很快就在太宰治的晃动下露出了圈圈眼。
于是，在竹之内雅走到太宰治身前时，看到的就是一个“安静”又“乖巧”、估计之后一段时间也会“安静”又“乖巧”的梦野久作。
看到这样的画面，竹之内雅顿了顿，随后看向太宰治，用眼神表达了询问的意思。
“小孩子都是这样啦，随便动动就困得不行。”太宰治满脸坦然地说道。
凝视着太宰治，凝视了两秒之后，见太宰治依然满脸坦然，竹之内雅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把他放到沙发上吧。”
在太宰治放下梦野久作后，看着太宰治微弯的背影，竹之内雅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太宰，你和梦野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竹之内雅有些担心梦野久作的教育问题。
在正常情况下，按照他和太宰治原定的计划，梦野久作迟早会有和中岛敦、芥川龙之介一起接受太宰治教导的时候，而师生，哪怕是临时师生之间，也不能存在太大的隔阂。
在竹之内雅看来，如果他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使得他们二人不能成为临时师生，他或许可以委托森鸥外进行教导。
一来，在摊牌后，除开医生的工作，森鸥外目前负责的工作不算很忙，仅仅只是偶尔需要到外面去参加一些酒会或者宴席。
二来，身为太宰治的老师，又吐露了自己的目的和身份，森鸥外论上完全值得信任。
“没有，我只是感觉，他太过依赖你了，太过依赖不是好事，”太宰治转过身，迈着轻快的脚步，朝着竹之内雅走来，“尤其以他的个性，很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问题，何况小孩子本来也应该独立一点。”
竹之内雅微微睁大了眼睛。
这……在他完全没说、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太宰竟然说中了真相，十年后那个梦野确实问题很大。
诧异之下，竹之内雅的眼神有些古怪，而面对这种有些古怪的眼神，太宰治不由开始怀疑竹之内雅是不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实际上，依赖与否倒是次要的，太宰治揪起梦野久作，主要是打算气气梦野久作，而这种打算自然也不太方便告知竹之内雅。
至于起因，则和“人间失格”有关，二人之间确实发生了什么。
不过，发生的事情，在太宰治眼中，仅仅只是小事中的小事，他一般不会汇报这种事情浪费竹之内雅的时间。
抛开浪费时间不谈，如今知道了竹之内雅时刻头疼，他更是不会汇报这种事情浪费竹之内雅的脑力。
而这件小事是——
在刚刚抵达侦探社时，因为恰巧遇上梦野久作闹事，太宰治借助“人间失格”控制了梦野久作。
有别于兰堂的碾压，在异能力蓦地消失、彻底无法做出抵抗的情况下，梦野久作对太宰治和太宰治的异能力产生了强烈的不安。
基于这份不安，梦野久作抗拒、非常抗拒太宰治，并因此数次挑衅太宰治。
太宰治原本没有在意，但在看到那个恶劣的笑容，不是刚刚那个恶劣的笑容，而是之前那个同样恶劣、同样不怀好意的笑容后，他改变了那种毫不在意的态度。
凭借这个世界上难得一见的领会能力，太宰治从中领会了一丝想要离间他和竹之内雅的想法，所以他也立刻生出了一些“反击”和“管教”兼而有之的想法。
当然，就目前而言，“反击”和“管教”的表现，也只是气气梦野久作——
比如打断梦野久作的拥抱时光。
“小雅，怎么了？”在站定后，太宰治歪头问道。
竹之内雅沉吟片刻，说：“我相信你绝对可以教好他们，如果需要支持，跟我说就好。”
诶？太宰治瞪圆眼睛，鸢眸中满是澄澈和茫然，他原本以为竹之内雅不会赞成那种幼稚的、十之八九都是为了给他自己解解气的做法。
“加油吧，教好他们，改变未来的第一步。”竹之内雅弯了弯眉眼。
只是小事，无关紧要，想来小雅也不在意，所以谈不上赞不赞成。
这么想着，看着眼前的笑脸，太宰治抛下那份茫然，愉悦而坚定地点了下头。
他绝对会教。好。他。们……
少顷，因为想要吹吹风，以清醒的状态商量那个提议，也就是利用魏尔伦解决涩泽龙彦，竹之内雅带着太宰治来到了天台上。
少年与少年，一个背对栏杆，另一个坐在正对前者的水箱上，二人的声音混杂着风声不断响起。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敲定最终方案前，二人安静了下来。
直到——
“虽说兰堂吐露了很多关于魏尔伦的信息，魏尔伦性格上确实也比较单纯吗？说不上来，就当单纯吧，我其实感觉他更像习惯了强大的实力，所以绝大多数时候根本不去深思他的做法合不合。”
逆着风向，在纷乱的发丝中，竹之内雅微微向后，靠在了天台边缘的栏杆上，“魏尔伦并不愚蠢，利用起来太过危险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灵光一闪，意识到这是一场针对性的骗局。”
“太过危险……”太宰治摸了摸下巴，“你是顾及中也吗？”
竹之内雅微微颔首：“毕竟主要由中原实施，魏尔伦对中原的爱护又比较偏激，我无法想象他将会怎么处‘亲人’的背叛。”
“实际上，站在魏尔伦的角度，我感觉他不会伤害中也，他最多只会伤害某位排在第一的暗杀对象。”
太宰治重读了最后那几个字。
如果不是竹之内雅之前那个吸引又巩固魏尔伦仇恨的操作，他百分之百不会这么冒险，利用魏尔伦解决涩泽龙彦，但是，在那个操作已然付诸实践的前提下，多一点仇恨少一点仇恨没有什么区别。
第179章 我会好好保护这座城市
毕竟“第一”这个排名不会受到多一点或者少一点影响。
不过……忽略这份风险， 这确实是最简单也最高效的方法。
些许思绪划过，太宰治收敛思绪，抬眸看向竹之内雅， 只是按照他正常的思路，即使这个方法最简单也最高效，他论上也不会选择这个方法。
因为，这份风险，他忽略不了。
迎着太宰治静静的注视， 竹之内雅轻咳两声，岔开话题道：“你似乎非常确定。”
太宰治眨眨眼， 有些古怪地笑了笑，随后将魏尔伦昨晚做的事， 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竹之内雅。
“你……说的是真的？”听完，竹之内雅迟疑地问。
这个消息， 有些过于离谱， 如果这个消息不是来自太宰治，竹之内雅甚至会直接将其归于虚假那类。
他知道魏尔伦的思路清奇，但也实在想不到这么清奇，竟然会半夜无聊跑去看看正在熟睡的给中原中也，顺便像真正的哥哥那样给中原中也盖上被踢开的被子。
“我从来不会，嗯……基本上，”太宰治竖起食指，言笑晏晏地说道，“我基本上不会骗你， 比如现在。”
竹之内雅：……
“基本上”， 不就代表偶尔会骗，哪有方面说偶尔会骗的。
竹之内雅暗自摇摇头， 在心道太宰治估计是在开玩笑的同时，用手肘推了下身后已然带上体温的栏杆。
“来源呢？”站直之后，竹之内雅边走边问。
太宰治坐在水箱上，稍微晃了晃双腿：“我回来的路上，和中也聊了会天，这是他亲自告诉我的信息。”
实际上，是吵了会架，不过差也差不多。
“你事先跟他说了？”
“嗯嗯，他表示会尽力。”然后狠狠给他两拳。
太宰治自动跳过后面的内容，耸了下肩，继续道，“实际上，尽不尽力，没有所谓，他并不擅长演戏，但凡魏尔伦心存怀疑，他就没有半点成功的可能。”
“那样的重视，加上魏尔伦的自负，很大概率能够压过怀疑。”竹之内雅说出了太宰治话中的意思。
“不愧是小雅，”“啪啪”两声，鼓完掌后，太宰治微微一笑，“我原本还想努力努力再努力教下那个笨蛋，不过既然魏尔伦这么重视，我就不去浪费时间了，毕竟如果没有意外，他这生演戏的机会，恐怕也只有这次。”
“需要三个努力吗？”
“需要。”太宰治果断回答，没有迟疑哪怕一秒。
太宰治清楚地知道，即使中原中也接受他的建议，就像利用魏尔伦解决涩泽龙彦，以便使得竹之内雅更加安全一样，也只会在大是大非上接受他的建议。
其他方面，中原中也有自己的骄傲，不太可能接受他的建议，何况还有大佐和尾崎红叶可以请教。
因此，如果想要教导中原中也，切切实实需要三个努力，太宰治对此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
唯一的问题是，这段话完全建立在夸张的假设之上，太宰治一直没有教导中原中也的想法，他认为大佐和尾崎红叶的教导已经足够了。
无论魏尔伦重视的程度高低，都足够到不能再足够了，区别就是在教导上，时间长一点，还是短一点，重视的程度越高，需要的时间越短。
竹之内雅不知道，不过，知道与否，不妨碍他认为这只是好友之间正常的吐槽。
“那就这么决定吧，辛苦中原演出戏，”竹之内雅站在了太宰治腿边，微微仰头看着太宰治，“一会有什么打算吗？”
太宰治想了想，说：“小雅，有件事情，我需要阿呆鸟和公关官如今的联系方式。”
没有丝毫犹豫，竹之内雅掏出手机，直接递给了太宰治。
“除用一次换一次的汇报外，只有我个人的账户可以联系，你在内部系统里搜索Albatross，告诉他们需要他们帮忙的事情就好。”
太宰治伸手接过了那部手机。
接过之后，太宰治说：“关于那个宗教，我追查了很多，但没有太多线索，目前唯一的线索，是一颗黑市上的宝石，因为那颗宝石确实稀有，我偶然得知了它目前在南美的黑市。”
竹之内雅微微皱起眉头，虽说是目前唯一的线索，追到南美未免也太过了，除非……
“没错，”太宰治像是知道竹之内雅在想什么似的说道，“听说卖家是一个好心的、比较病弱的俄罗斯人。”
“……好心？”
“这个形容词，确实非常诡异，放在费奥多尔身上更是诡异，不过费奥多尔应该也在追查你的身世。”
太宰治低头按亮屏幕，十分熟练地输入了密码，“宝石，俄罗斯人，还有卖家身边的青年，本国那个买家也是青年，这些因素合在一起确实值得追查。”
“阿呆鸟和公关官，在情报搜集上，可能比较普通，”竹之内雅说，“他们的才干不在此处，尤其对阿呆鸟来说，他很难长久保持安静。”
“帮忙确认一下就好，比如那个青年是不是金瞳，港口Mafia没有在那里的分部，其他细节上的事情之后再说，我想按照阿呆鸟和公关官目前的进度，距离港口Mafia在那里开设分部也不会太远。”
突然想到什么，太宰治抬起头，身体微微前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竹之内雅。
面对这样的注视，竹之内雅歪了下头，并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
“小雅有什么野心吗？”太宰治认真地问，“想不想把分部开满世界？”
“太宰，老实说，以我的承受力，应该起不了更早，或者睡不了更晚了。”
太宰治怔了下，随后蓦地笑出了声音：“原来如此，不想增加工作量，看来小雅完全没有野心呢，那就只做这座城市的主人吧。”
这座城市的主人。
听到这个称呼，竹之内雅顿了顿，如果换作以前的他，他绝对不会认下这个称呼。
但是，现在，在已然位于这个位置、甚至无法离开这个位置的情况下——
“我会好好保护这座城市。”
不单单是保护这座城市，与其说是保护这座城市，不如说是保护位于这座城市的港口Mafia和位于港口Mafia的大家。
这也是他无法离开这个位置的原因。
一旦离开，他就没有保护港口Mafia，以及保护港口Mafia的大家的手段了。
竹之内雅已经舍弃、完全舍弃了原来的想法。
“我会尽量帮忙。”太宰治笑眯眯地说着，在心中补充了一句“我会好好保护你”，他清楚地知道竹之内雅刚刚那句的言下之意。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来保护小雅。太宰治再度在心中强调道。
竹之内雅颇为郑重地应了声。
感受到这份郑重，以及其中蕴含的坚定，太宰治目光柔和了一些。
紧接着，太宰治正要说些什么，却看到竹之内雅换了副轻松的模样说：
“今天中午的餐点据说来自新厨师。”
太宰治眼中的柔和霎时一顿，稍稍垂了下眸之后，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好啊，我正好也很饿了。”
对于太宰治能够解他在邀请用餐，解他言语上的省略，竹之内雅不以为奇，也没有多想什么。
“走吧。”竹之内雅微微向后，给太宰治留出了下来的空间。
太宰治顺势跳下了水箱。
竹之内雅目光追随片刻，率先转身迈开了脚步，而就在竹之内雅转过身、看不到太宰治的下一秒，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半米、自己伸手便可触及的背影，太宰治眼中闪过了一丝似淡又似深的愁绪。
这不是太宰治第一次收到竹之内雅的用餐邀请，同样地，也不是第一次发现竹之内雅言语上的省略。
只是，之前不知道，如今知道了，言语上的省略，源自竹之内雅脑部的问题。
因为脑部的问题，不得不进行间断的放空，而间断的放空不可能不影响思维。
言语上的省略，正是最显著的表现，脑子里想过了，却没有一一往外说，仅仅只是跳到想过的某句。
并且，根据他的推断，一般出现这种状况，就代表竹之内雅此时已经很累了，没有办法继续维持相对正常的思维模式。
“太宰？”没有听到脚步声，竹之内雅停住脚步，侧目看向自己身后。
只见少年抬起手，晃了晃手臂：“你的手机。”
“我倒是忘记了。”
竹之内雅伸出手，因为距离不到一米，在迈开脚步的同时，太宰治将那部手机放到了竹之内雅手上。
而后，走在竹之内雅身侧，太宰治脑中先后出现了两个问题——
一是脑部的问题真的可以不管吗？
二是竹之内雅又真的像他说的那样习惯了吗？
这两个问题一直回荡着，直到二人用餐完毕，才堪堪隐去。
天台上、竹之内雅口中的“戏”，指的是由中原中也装作他的异能力受到了涩泽龙彦觊觎。
异能力通常会和自身性格相合，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影响自身性格，根据涩泽龙彦那片异空间里的结晶来看，涩泽龙彦很有可能拥有收藏异能力结晶的习惯或者爱好。
这只是太宰治的推断。
不过，是不是推断，并不怎么影响运用，尤其在骗局上运用，在这个推断的基础上，太宰治想到了这出戏。
这出戏，不算紧急，但顾及竹之内雅身边的危险，在纯靠体术结束了那场预定的、和某位持拐少年的训练兼战斗后，中原中也立刻跑去向大佐和尾崎红叶请教了相关问题。
第180章 你们最好不要给我的城市带来麻烦
两天后。
“这里是绿意盎然的并盛， 不大也不小，适中才最好……”
茶几上，Reborn盘腿坐着， 一只黄色的、嘴巴扁扁的小鸟站在Reborn头顶帽子上，用稚嫩的声音不断唱着并盛中学的校歌。
竹之内雅能够确定这就是并盛中学的校歌。
过去，他经常参加剑道比赛，有些对手正是来自并盛中学，他在那些对手嘴里听到过。
不过， 确定是一回事，一只疑似麻雀、绝对和鹦鹉无关的小鸟， 会字正腔圆地唱歌是另一回事。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问题吗？看着眼前这只还在唱歌的小鸟， 想到Reborn口中的拯救世界，竹之内雅不由生出了一个想法——
沢田身边， 怪人怪事， 似乎不比他少啊。
基于这个想法，莫名地，竹之内雅内心平衡了一些，甚至感觉自己的内心受到了抚慰。
可能Mafia首领就是需要承受这些吧。
竹之内雅如此想道。
在看着那只小鸟，听完第二遍校歌后，竹之内雅收回目光，看向了似乎快要睡着的Reborn。
“Reborn先生，难道说，你这是想在早晨为我带来， 嗯……还算不错的歌曲， 帮我提神醒脑吗？”
小小的、自鼻腔冒出的泡泡蓦地炸开，Reborn眨了下漆黑的眼瞳：“云豆是路上偶遇的， 是云雀恭弥的动物朋友。”
“云雀……中原对他的评价很高，他们似乎相约了更多的训练。”
带着微笑说完之后，竹之内雅静静看着Reborn，静静等待Reborn回答另一个问题——
过来的目的。
这个问题，竹之内雅没有明说，不过竹之内雅相信Reborn可以解。
对于竹之内雅这份等待，Reborn微微勾起嘴角，说：“小孩子不要想得太多，容易影响之后的发育，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我只是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一会。”
小孩子？
竹之内雅微微挑眉，他倒是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形容了，正常谁也不会当港口Mafia首领面说港口Mafia首领是小孩子。
凝视两秒，思绪在“安全”，以及“安全的地方”上停留了片刻之后，竹之内雅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Reborn。
毫无意外，和之前一样，他没有看出任何不对的地方。
不过……
“Reborn先生，我有些好奇，”竹之内雅依然没有放弃试探，“你似乎并不打算在我面前隐藏你的嗜睡。”
“小孩子不要想得太多。”Reborn重复了一遍，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变大又变小、来来回回忽大忽小的泡泡。
竹之内雅：……
没过多久，或许是唱累了，云豆趴下闭上了眼睛。
竹之内雅目光扫过闭眼的云豆，又回到了那双漆黑的眼瞳上，不管看到几次，睁眼睡觉，都让他持怀疑态度。
凝视了一会之后，竹之内雅移开目光，起身走向了另一边的办公桌。
休息时间已经过去了，他现在需要处办公桌上那两叠新文件，没有太多时间观察Reborn是不是真的陷入了沉睡。
【你们最好不要给我的城市带来麻烦。】
在坐下、顺手扯来文件的同时，竹之内雅无声说了句。
很多东西，他都可以忽略，当作没有看见，但如果会带来麻烦，他不会也不能置之不。
日光渐渐倾斜，就在沢田纲吉偶遇正在寻找云豆的云雀恭弥，云雀恭弥又以沢田纲吉训练时间外出游玩违反风纪为由扬起浮萍拐的时候，魏尔伦得知了中原中也这段时间有种受到窥视的感觉但这两三天又消失了的事情。
“你受到了谁的窥视？”
幸好基本上都是以文字的形式请教。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中原中也压下心中的别扭，挂断和太宰治约好的电话，刻意装出了一副生气的模样。
“我说过了，不要偷听我打电话。”
“我可没有偷听，外面总有垃圾经过，”中原中也办公桌旁的墙壁旁，魏尔伦倚在墙壁上，抱胸说着，“我只是待烦了换个地方，不然恐怕就要动手解决那些垃圾了。”
中原中也哼笑一声。
“所以，我的弟弟，谁在窥视你？”魏尔伦再次询问道。
似乎……和大佐干部、红叶大姐说的不太一样？快成这样的推进速度是正常的吗？
感受着漫起的杀意，中原中也直直看向那抹湛蓝：“你似乎有些太过在意这个问题了。”
“这很奇怪吗？”魏尔伦挑起眉放下手，闲庭信步似的走向中原中也，“哥哥保护弟弟，哥哥想要保护弟弟，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不一样。”中原中也眯了眯眼睛。
魏尔伦低声笑了笑：“那么，恭喜你，你的感觉没错，但我不会告诉你，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说着，魏尔伦走到中原中也身前，倚到了距离中原中也更近的地方——
中原中也的办公桌上。
而且是靠近座椅、几乎和中原中也面对面的那侧。
“谁在窥视你？”第三次，魏尔伦问。
青年眼中的笑意倏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淡淡的不快和不满，仿佛自己的孩子做出了叛逆的举动。
而这里，没有其他孩子。
意识到这点，意识到自己就是那个孩子，中原中也不由狠狠拧了下眉：“按照你的说法，我是不是也能说，那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情？”
中原中也并非意气用事。
在中原中也看来，他本来也是这样的个性，这么应对更加容易瞒过魏尔伦，何况以那种强烈的支配欲和掌控欲，他相信魏尔伦不会轻易打消索要并要到答案的念头。
“我的弟弟，你真是可爱，我可爱的弟弟啊，”魏尔伦微微垂眸，俯视着中原中也，露出了不知道怜悯还是怜爱的神色，“你当然不能，兰堂的要求，安安分分待在你身边，‘安安分分’的操作空间其实很大，相比我心中那股杀光杀净的冲动，论上只要留口气就能完全满足。”
“哦，对了，那个小雅，在我给你其他朋友留了气的情况下……”
魏尔伦身体微微前倾，同时抬手伸向中原中也，“也依然是排在第一的暗杀对象，毕竟当场死亡才能算是成功暗杀。”
中原中也眼眸暗了暗，这样的回答，他设想过，但是，当真的听到时，愤怒依然漫上了胸腔。
果然，偶尔的温馨只是错觉，这就是一个脑子有病的家伙。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稍稍后仰，躲开触碰的同时，中原中也用冷淡的声音说出了一个名字。
“你是说，涩泽龙彦？”魏尔伦诧异了一瞬，随后垂眸看向一旁，一副陷入了深思的模样。
“没有证据，不过太宰那个家伙，根据一些线索推出了涩泽龙彦，涩泽龙彦似乎对我有所图谋。”
说着，中原中也站起身，他现在的角度不行，几乎什么也看不清，他需要找个更好的角度进行观察。
“说到这个，你应该知道他在港口Mafia，也应该和他有点交情吧？”
因为干部A和魏尔伦相识的机会稀少，太宰治断定他们二人相识于白雾内部，并且，很大概率，魏尔伦和白雾之主涩泽龙彦有所联系。
不然，以魏尔伦的个性，涩泽龙彦很早就应该死在自己的白雾中了。
而这些信息，在刚刚的电话里，太宰治统统告诉了中原中也，中原中也也记下了这些需要确认和试探的信息。
“交情？倒也称不上，”魏尔伦收回思绪，身周的杀意愈加浓郁，“留他一命罢了，不过他竟敢骗我。”
明明说是想要竹之内雅的异能力。
魏尔伦看了看中原中也，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加上捏碎珍藏的结晶，给他提供了易容服务，他当时绝对会解决那个差点分离了他和他的异能力的人类。
“骗你？”迎着魏尔伦的目光，中原中也试探性地问道。
对于自己眼中，弟弟难得的好奇，魏尔伦那双湛蓝的、夹杂着杀意的眼眸里，当即溢出了点点温柔。
是了，没错，如同魔鬼的异能力确实诱人，但又怎么比得上一个强大却尚未开发的异能力呢。
涩泽龙彦，竟然胆敢骗他，而且还想妄图杀死他可爱的弟弟。
找死。默念着，魏尔伦转过身，并留下了一句——
“他是收藏家。”
魏尔伦不介意满足一下弟弟难得的好奇。
这是什么意思？看着魏尔伦的背影，中原中也思考了一会，随后想到了这出戏本身，他完成的方式好像不太对劲。
又思考了一会，却没有想通之后，因为这是一件需要保密、不能引起他人注意的事情，中原中也没有前去当面汇报，而是将刚刚的事情以简讯的形式告诉了竹之内雅。
其中着重描述了魏尔伦对那个问题过分的在意，以及，他的怀疑。
他怀疑魏尔伦知道有人正在或者将要对他有所图谋。
简讯即时传达。
不同于之前很少用到手机，在使用频率越来越高的情况下，竹之内雅如今基本上时刻带着手机，所以第一时间看到了中原中也发来的简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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