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谢淮宝等着池宴许主动来帮助自己, 池宴许却专注揉着自己摔疼的地方,两个人互相不搭理,互不说话。
直到马车剧烈地颠簸了一下, 池宴许才意识到不对劲,现在没有人驾车了, 马车还在不断地往前跑, 还似撞到了什么, 受到了刺激,开始横冲直撞起来。
池宴许立即问谢淮宝:“你会驾车吗?”
“……”谢淮宝不吱声,愤愤的看着池宴许。
池宴许从衣袖里拿出一把匕首, 上好的匕首,柄上海镶嵌着红宝石, 上好的玄铁打造而成的,薄如蝉翼, 削铁如泥, 藏在袖中也不易被发现, 此时寒芒一闪, 晃得谢淮宝心脏骤然停了一下,未等他多想,池宴许便问:“会驾车吗?我给你解开。”
“不会。”谢淮宝敢怒不敢言,眼睛一直盯着他手上的匕首。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拿出来的,一看杀人就很锋利。
“要你何用?”说话间池宴许已经两下削开了他的捆绑。
谢淮宝又被嫌弃了一番,心里骂骂咧咧, 面上只能板着脸,道:“我就是不会……而且你不是会骑马吗?难道不会驾车?”
“不会。”池宴许说的理所当然。
随后马车又是一颠,池宴许站不稳,朝着谢淮宝身边的位置倒了下来, 他手中的匕首往地上一扎,刺穿了马车车厢,离得谢淮宝不近,但马车就这么小,看上去也很可怕,如果再近一点,就会切断他的手指。
谢淮宝立即抱住自己的手,道:“你能不能把刀收起来?”
“你不会驾车,我也不会驾车,我们要做好准备了。”池宴许道。
谢淮宝顿了一下,反问:“什么准备?”
“马车要翻了。”池宴许脑海飞快的旋转着,可以将伤害减到最小的方式。
他现在是勒不住这疯马,他快步走到驾车的地方,将连在马背上的绳索快速切断,疯马像是不要命一样冲向悬崖,池宴许在翻车的时候才看清,原来他们摔下马车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马屁股上扎了一把刀,所以马儿才这般发了疯。
马车失去了动力,翻到在地,池宴许直接跳下车,谢淮宝则是在马车里摔得晕头转向。
池宴许手心擦破了,他看着擦破了的手心,微微传来刺疼。
谢淮宝半响才从车里爬出来,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好似扭了脚,他此时也顾不得觉得池宴许不好了。
他们两个流落到了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野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找到他们,唯一的好处是,李荣叔侄两人已经被甩得远远的,一时半会追不上来。
不过他们却不能原路返回,否则必定会在半道上遇上那两人,无异于羊入虎口。
“我们现在往哪走?你认路吗?”谢淮宝脚扭了,强忍着疼痛,询问池宴许的意见。
池宴许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此时正值中午,太阳在头顶,方向很难辨认,他道:“我们先去那边休息一下,过一个时辰再走。”
“万一被追上来了怎么办?”谢淮宝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池宴许道:“那我们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便是。”
“……”谢淮宝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眼睁睁看着池宴许朝着一个树林里走去,他只能跟上,他也十分想有骨气的自己离开,可是独自行动显然更危险。
两个人坐在找了个空旷四面开阔的巨石后面坐着,旁边还有一条小溪,就算日头晒,也能喝水解渴,是个很不错的地方。
谢淮宝没有想过自己会有朝一日跟池宴许单独相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相顾无言。
池宴许慢悠悠的闭上眼睛,大有在这里睡一觉的意思,真是心大的很。
他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长得确实好看,皮肤很好,像是剥了壳的鸡蛋一样,额头饱满,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生的孩子,睫毛很长,现代人整容都想追求的挺直翘鼻,嘴唇像是花瓣一样,饱满又透着艳丽的红。
他五官生在一切,就是个绝美的少年。
对比他来,谢淮宝觉得自己长相还是有硬伤的,唯一好的就是气质比他清冷,池宴许浑身透着一股暴发户的浮夸味。
谢淮宝在心里评估着他与自己,想要看看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好让自己聊以安慰。
他思来想去的,忽而又觉得池宴许也挺帅的,不禁想他该不会是男的吧?
这个世界有男人,女人,哥儿,哥儿可以跟男的结婚,那肯定也有男的喜欢男的,搞不好他就是个同性恋!
所以死皮赖脸的缠着哥
古代人最讲究就是传宗接代,谢淮宝的目光在他身上反复打量了许久,嚣张肆意。
评估了半响,面前睡着的人幽幽睁开了眼睛,看着谢淮宝,问道:“你一直看我干什么?”
“……你跟我……谢淮岸,要生孩子吗?”谢淮宝问道。
“关你屁事。”池宴许翻了个白眼。
谢淮宝顿了一下,问道:“你们成亲都大半年,而且哥年纪也不小了,别人家这个年纪都抱俩了。”
池宴许莫名其妙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你跟我哥该不会形婚吧?”谢淮宝问道,这样最好,不过之前看到他们亲的那个黏糊劲儿,应该不太可能,万一了。
池宴许理解了一下,懒得搭理他,他跟谢淮宝又不是很熟,一来就问这个隐秘的事情,一看就不安好心。
他起身看了一眼太阳的方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杂草,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谢淮宝见状也起身跟上,问道:“要走了吗?”
“……”池宴许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谢淮宝因为扭了脚所以走得慢,虽然很疼,他坚强又隐忍,池宴许走得也不快,两个人走到快日落西山的时候,到了一处小悬崖,一个人多高,要从这里爬上去。
池宴许托腮看着小悬崖,又回头看了一眼谢淮宝,开始了第一次主动说话,问道:“要怎么爬上去?”
“你该不会要踩着我上去吧?”谢淮宝觉得他一肚子坏水,拧着眉头问道。
“好建议。”池宴许眼睛一亮。
谢淮宝道:“我不走了,我觉得你在耍我,这里根本不是回去的路。”
“……哟,你还耍上脾气了,那你就呆在这吧,我走了。”池宴许似笑非笑的,拿出匕首,扎在石头上,三两下便爬了上去,那身手十分利落。
谢淮宝目瞪口呆,看着他已经站在小悬崖上了。
他此时才反应过来,池宴许问的那句怎么爬上去是在问他而已。
谢淮宝觉得他十分可气,却又不知道气什么,他们两个关系本来就不好,池宴许就算丢下他也无可厚非,可是他就是觉得很委屈,忍不住问道:“你要丢下我吗?”
“你自己说不走的。”池宴许从高处往下看,表情冷淡。
谢淮宝咬咬牙道:“你跟我哥成亲了,怎么说也不该丢下我,不然你怎么面对我哥?”
“难道你不知道你哥不是你家人吗?”池宴许反问道。
谢淮宝顿了一下:“……可是我是他最重要的弟弟,他对我是不一样的。”
池宴许听到这话,脸上那股戏弄的似笑非笑的表情敛了起来,看上去有些严肃,他不喜欢听到这样的话,谢淮宝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吗?是不是没有这份亲情的纠葛,他们会更早看清自己的内心了?
谢淮宝发现显然变得不开心了,带着恶意的问道:“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你永远比不上。”
“……”池宴许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谢淮宝这时急了,大喊道:“喂,你把我丢在这里,不怕我哥怪你吗?”
回应他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丛林深处的鸟叫。
太阳落下,群鸟归巢,森林里的气温降得很快,谢淮宝觉得浑身发冷,恐惧从心底攀升上来。
他竟然丢下自己。
池宴许身手竟然这么厉害?
他凭什么丢下自己?他是不是嫉妒自己?
池宴许气鼓鼓的走了一段路,其实他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打算上来探探路,不过谢淮宝讲话这么气人,他不打算搭理他。
池宴许打算爬到树上,晚上在树上过夜。
就在此时,天空传来了长鸣声,巨大的猛禽从天空俯冲下来,看到他便欢乐的扑腾翅膀,池宴许顿时心生欢喜,吹了一声口哨,大黄便稳稳的落在他对面的树干上。
“大黄,你来找我了吗?”池宴许开开心心的跟它说话。
大黄也很开心,飞起来扑到他的脑袋上,又把他头发抓的乱糟糟,这鸟儿被训练的很好,不会抓伤他,只会跟某人一样欺负他。
池宴许被扑腾的从树上掉下去,一脸狼狈的时候,谢淮岸一行人,举着火把便跑了过来。
“许儿,有没有受伤?”谢淮岸第一个跑到他身边,仔仔细细的检查他是否有异样。
池宴许立即扑到他的怀里,举着自己的手道:“破了……”
“疼不疼?”谢淮岸拧眉。
“疼死了。”池宴许委屈巴巴。
谢淮宝被人救上来的时候,就看到刚刚跟猛汉一样的池宴许,倒在谢淮岸的怀里在那撒娇了,真是个戏精。
他揭穿道:“你那手破的皮,再过一会就要愈合了。”
不过根本没有人理他。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池宴许继续道。
谢淮岸也没有异议,蹲在他面前,背他起身,池宴许回头看了一眼谢淮宝,冲着他做了个鬼脸。
第52章 第 52 章 下了山就有马车,谢……
下了山就有马车, 谢淮岸贴着池宴许坐着,将他整个人圈在怀里,脸匿藏在黑暗中晦暗不明, 目光沉沉的似乎心事重重。
池宴许在那边低低的诉说自己多害怕,还走了多远的路好累, 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云云。
谢淮宝原本是不能坐在马车上的, 但是他偏要上, 别人也那他没办法,上车后更是如坐针毡,十分难受, 全程就看着他在骗人。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猛地一笔吗?
谢淮宝简直想要翻白眼,好几次想要开口戳穿他, 可是迎面看到谢淮岸浑身冷沉沉的气势,便又将话咽了下去。
他像是占据所有物的恶龙一般, 将怀里的人圈禁在怀里, 危险的, 沉默的, 目光深深的,听着池宴许夸大其词的说着自己遇到的凶险情形,他不由的收拢了自己的手臂。
谢淮宝是明白了,池宴许就是个心机婊,故意在这撒娇卖惨,而谢淮岸竟然也很吃这一套。
池宴许说累了倒在谢淮岸的怀里, 仰头看着他的下巴,叹息了一声:“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怕我死在这里。”
“我以后……”谢淮岸忽然哽了一下,声音十分沙哑。
谢淮岸忽然起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处在危险中了。
池宴许不懂他为什么停下来, 转而意识到肯定是马车里还有别人,他抬眸看了一眼谢淮宝,发现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盯了多久。
见他看过去,顿时翻了个大白眼,道:“你们自己不避着。”也不要个脸,后面半句用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说出来。
池宴许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乖乖的躺在谢淮岸怀里,很快便安安稳稳的睡了过去。
两个人沉默的相拥在一起,在夜里赶回了平洲城。
这一夜,谢淮岸并没有睡着,蹲在床边,替他手上的破皮洗了干净,擦了药,他有些懊悔自己的愚蠢和偏执,为了心中的仇恨,明明很简单的一些事情,却被他无视了。
所以才置他于危险中。
傅淮安这一次真的要逃过一劫了,谢淮岸心中隐约有些不甘,可是能将真正的凶手抓到,也算做了一桩好事。
“许儿,你没事就好。”谢淮岸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凑上去贴了贴。
温软的皮肤,平稳的呼吸,这样静谧的夜晚,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起,才让他的心脏恢复平稳的跳动,平和无波澜,不会再深夜里惊醒的梦,才是美梦。
池宴许睡得很好,一夜无梦,谢淮岸偶尔会听到他呓语几句,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等他凑近听的时候,池宴许就又安安静静的睡着了。
李采被杀案在平洲城公开升堂审讯,这个事情又闹得很大,所以抓到凶手的时候,所有的百姓都来围观,他们没想到亲生父亲竟然会用如此手段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当真相披露的时候,众人才知道李荣这些年究竟在做了多少恶事,加租,买卖农户的儿女,放高利贷,为了不还债才将女儿杀害,为了就是抹平这笔糊涂账。
池宴许和谢淮岸却没有去看这场审讯,谢淮岸日常就是去书院读书晚上回家,再过一段时日便要放假了。
之前因为要追查傅淮安的事情,谢淮岸有些小心思,夜里两个人各自躺在一边,没什么交流。
这事情尘埃落定后,谢淮岸的注意力便又落在了池宴许的身上,夜里,池宴许洗完澡躺在被窝里,这个季节天气已经很凉爽了,正是舒坦。
躺到半梦半醒的时候,身边便有人掀被子上床了,池宴许意识到他躺在自己身边,便贴了上去,以为就跟之前一样睡觉就好,不料很快,他便开始亲吻他。
池宴许睁开眼睛,看他问道:“干嘛?”
“嗯。”
池宴许有些无语,他只是问他在干嘛!
搞得好像每次都是他邀请他一样,但是没差,很快池宴许便想不出来什么了。
一开始几天,池宴许觉得还挺舒服的,等到第七天的时候,有点虚了,然后让厨房给做点滋补的东西。
这人不知道怎么精力这么好,早起去书院,晚上回来又要跟他厮混到深夜,他这个素来无所事事的少爷,都觉得力不从心了,他还有心思读书吗?
池宴许都有些干不了正事了。
这日白天,芸儿拿出一个请柬来,道:“十月初十,大小姐邀请你去张府一聚,小姐有喜事相告。”
“那一定要去!”池宴许立即又想到了什么,道,“这都十月初十了,再过几日便是……”
“便是姑爷的生辰!二十岁生辰,少爷,要不要给姑爷办一下?”芸儿问道。
“那自然要的。”池宴许心里打着小算盘。
今晚一定要拒绝他,前几天想要拒绝的话都在嘴边了,可是被他看着,问了句:“怎么了?”
就说不出口了。
晚上池宴许开始装睡着了,想要委婉的告诉他,我今晚不想要了!
夜里,他躺到床上后,又开始解受的衣服,手开始摸他的腰,池宴许立即按住他的手:“今晚……不要了。”
“嗯?”谢淮岸有些疑惑不解。
池宴许可不能说自己虚了,容易被他看不起,忍了忍,反问道:“你天天将精力放在此事上,你还有精力读书吗?”
“自然有的。”谢淮岸略带疑惑的说道,随后贴着他的脸颊蹭了蹭,哑声道,“你不必担心我。”
池宴许感受到他火热的身体贴近,赶紧推开他,正色道:“你明日不是要去跟同窗秋游吗?”
“嗯,不碍事,我起得来。”攻在受的脖子上亲了亲。
呵呵。
我可起不来。
池宴许在心里苦笑,难怪原文里白天干苦力,晚上睡牛棚,还能考上状元,原来精力这么充沛。
“我明日要出门,若是精神不济,容易出事,稍歇几日。”池宴许咬牙坦诚是自己不行。
“你要出门几日?”谢淮岸拧眉,“没有听你说过。”
“哈哈,现在跟你说了。”池宴许干笑着,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谢淮岸的脸,在他嘴唇上敷衍的亲了一口,“临时起意,早些睡吧。”
谢淮岸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池宴许趁他不注意,赶紧脱离他的怀抱,扯过来一个枕头抱在怀里,两人隔开一个安全的距离,对他道:“我睡咯。”
池宴许很快闭上了眼睛呼呼大睡。
真的累死了。
谢淮岸看着怀里的枕头,盯着身侧的人看了半响,最终还是躺了回去。
池宴许晚上没有睡好,梦见自己被鬼压了,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被人搂在怀里,昨晚格在两人中间的枕头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池宴许在谢淮岸起来之后,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他问:“还不起床?不是要出门么?”
“啊,出门去哪里?”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穿衣服的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他一眼。
池宴许还在睡,看上去也不会再给他回答了。
谢淮岸出门秋游,池宴许本不想出门,打算休憩两日再出门买些礼物,下午时候表哥来了,慕容谦宿这次也是来给池宴然庆祝喜事的,他军中事务繁忙,只能回来两日,所以希望池宴许带他去买个礼物。
他之前对池宴许有恩,自然不能晾着人不管,于是便应了他的要求,带他出去逛逛。
慕容谦宿同时也带回来了一个消息:“傅淮安回到京城了,他继续跟顾连城一道,看来之前不是顾连城把他丢在山里的。”
“哦,是这样吗?”池宴许对这个事情不是很感兴趣,带着慕容谦宿进了个靠水的玉宝轩,想要挑几件有趣吉祥的器物送给姐姐的孩子。
慕容谦宿挠了挠脑袋,又小声的问道:“许儿,我想跟你讨教一个问题。”
“你说。”
慕容谦宿说这话有些不好意思,道:“待会请你吃饭,我们详说。”
池宴许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觉得这个表哥几个月不见,倒是慈眉善目了不少,不似之前那般凶神恶煞,该不会不是之前的表哥了吧?
不过这个问题他很快得到了答案,因为表哥有心上人了。
他还让池宴许帮忙挑选了个礼物送给自己的心上人。
两个人转而到了酒楼,大包小包的礼物都买好了,他感激的替池宴许倒上茶水,聊起自己的心上人便滔滔不绝:“我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所以麻烦表弟你了。”
“哈哈,我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只要你有心,他必然是欢喜的。”池宴许说着有些羡慕的开口,表哥这种大老粗都能想着帮自己的心上人送礼物。
他虽然什么都不缺,可是总觉得他跟谢淮岸之间少了点什么。
慕容谦宿又道:“下次我成亲的时候,表弟你一定要来,倒是你成亲,为什么不跟亲朋好友说一番,我回复跟舅舅他们,他们也是等你成亲后好久才知道这事儿的。”
“……”池宴许被问尴尬了,当时他是抢人成亲的,若是家里人都来了,谢淮岸当场挣脱了或者如何,那婚事闹掰了,他肯定要被父母狠狠地教训了。
他自知理亏,不敢跟家里人说,于是打了马虎眼过去,“我这不是比较着急嘛。”
“啊?我懂了。”慕容谦宿不好意思应和着,脸有些红红的。
也不知道他明白了什么,池宴许喝了一杯水。
慕容谦宿又拿到了一个平安符给池宴许,道:“差一点忘记了,我这一次还回家了一趟,这是舅舅让我带你给的,在大国寺求的平安符,保佑你平平安安。”
池宴许伸手接过来,笑着道谢。
两个人相谈甚欢,不似之前的拘谨,坐在临湖的酒楼边,远远的被坐在游湖船上的人看着,谢淮岸原以为自己看错了,眯了眯眼睛,发现那两人确实是昨夜说要出门几日的人。
第53章 第 53 章 谢淮岸凑近他的脸,低声……
“谢兄, 你在看什么了?”有人凑近谢淮岸,热情的问道。
经过温如琅诈骗那一遭,书院里也都知道了谢淮岸是池宴许的夫君, 所有人对他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大转弯。
谢淮岸正要说没什么,打算走进船里, 便听到有人道:“你看那边, 是不是慕容将军和池少爷啊?”
那人看了一眼谢淮岸的脸色, 压低了声音,道:“说起来,谢兄真是魅力无法挡啊, 池少爷那么喜欢你。”
谢淮岸没有理会他,他有意讨好谢淮岸, 悄声道:“我家叔父在慕容家旁支家当差,我听说, 慕容将军曾经还跟池少爷有婚约, 池少爷为了你, 都愿意放弃慕容将军, 谢兄真是有大福气之人。”
谢淮岸听到这话,不冷不热的问了句:“是吗?”
“对啊对啊。”那人频频点头。
谢淮岸没有应答。
招呼慕容谦宿吃过午饭,池宴许便跟他告了别,他军中有事,不能参加池宴然的宴会,便带着礼物去张府去拜访池宴然, 到时候虽然人不到,礼物得提前送到。
池宴许则是提着自己买的东西回家,池宴许让芸儿把自己的东西一一拿出来赏玩了一番,看上去十分精致不错, 不过若是真的拿来当谢淮岸二十岁及冠礼,倒是有些轻视谢淮岸了。
池宴许觉得平洲应该淘不到什么好东西了,他应该回家一趟,从家里拿点好东西来给谢淮岸才对。
将所有的东西拿出来翻了一番,发现了个不是他买的东西。
一支通体雪白的玉簪,上面雕刻着几朵白兰花,似乎还浸了香,散发着淡淡的白兰香味,池宴许道:“这不是我买的。”
“是将军买的,估摸着忘记带走了。”芸儿回道。
池宴许顿时拍了一下脑门,道:“我记起来了,这是表哥要送给他心上人的簪子,估计忘记拿走了。”
芸儿立即道:“那我赶紧送去张府,趁着将军还没走。”
“去吧去吧。”池宴许可不想让他的东西留在自己这,若是坏了表哥跟心上人的感情,那真是坏事了。
芸儿抱着锦盒出门,迎面便遇上了谢淮岸,他看到芸儿,随口问了句:“准备去哪里?”
“嗷,是将军买给心上人的礼物,忘记拿走了,放在少爷的礼盒里了。”芸儿如实回答道。
谢淮岸顿了一下,道:“给我看看。”
“好的。”芸儿将锦盒递给谢淮岸。
谢淮岸拿起那只簪子看了一眼,有些意味不明的道了句:“很好看。”
“那是当然的,是我挑的,我的眼光能差吗?”池宴许听到两个人的话,脑袋趴在窗户上,纯纯的显眼包一个,小表情还很得意的问道,“你喜欢这个吗?你要是喜欢,我们就留下来,我给表哥一些银子就行了。”
谢淮岸看了一眼这个簪子,又抬眸看了一眼池宴许,嘴角似有似无的勾了勾,道:“我不喜欢。”
“那你还说好看。”池宴许有些郁闷,一时有些摸不准他的喜好。
谢淮岸没有应答,池宴许便让芸儿赶紧把东西送还给慕容谦宿,以免他离开这里了。
芸儿离去后,池宴许赶紧拉着谢淮岸来看自己买的东西,一件一件的展示给他看,问道:“这个是纯金打造的留香球,里面放上香珠带在上身,还有个羊脂玉雕刻的,一个贵气一个雅致,你喜欢哪一个?”
“还有这个,是玉笔,你看看我给你买的东西,别一直看着我啊,我脸上有花吗?”池宴许发现他心不在焉的,根本没有看自己的展示的宝贝。
谢淮岸听到这话,接过玉笔,大约有五寸长,食指粗细,握在手上十分有分量,他看着玉笔,道了句:“还成。”
“对了,我这里还有大国寺求来的平安符,给你,保佑你平平安安。”池宴许将自己护身符装在锦囊里,挂在他的腰间。
谢淮岸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握住他的手,问道:“你喜欢我吗?”
“啊?干什么突然问这个?”池宴许抬头看他,有些茫然。
谢淮岸凑近他的脸,低声道:“我们生个孩子吧。”
“可是……”池宴许有些犯难了,这跟之前说好的不太一样。
谢淮岸将他搂近一点,道:“我肯定会高中的,会给你还有孩子过上好日子的。”
池宴许本来听到过上“好日子”这话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他从小就没有过过不好的日子,富甲一方,锦衣玉食,还要过上多好的日子?
不过他抬头看到谢淮岸认真的眼睛,却又觉得这样也挺好,他伸手拦住他的脖子,应道:“好呀。”
“那我们今晚就生孩子?”谢淮岸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池宴许差一点就把持不住了,但是一想到自己还虚着了,伸手低着他的胸膛,道:“过几日,我明日还要出门。”
“又出门?”谢淮岸拧眉。
池宴许嘀嘀咕咕的说了句:“嗯。”
“要我陪你去吗?”谢淮岸问道。
“不要。”池宴许果断拒绝,生辰惊喜这种事情,哪能让他跟着一起知道?
谢淮岸捏紧了手中的笔,没有继续说话。
池宴许也有些纠结,不知道要不要带谢淮岸回家看看父母,不过要是真的带他回去,父母肯定会打断他的腿,强抢民男,欺男霸女,这是家规所不容的。
还有一点,池宴许有些担心谢淮岸,他虽然现在跟自己感情很好,都提出要生个孩子了,可是他总觉得自己无法触及他的心,两个人永远隔着什么一道什么一般。
他看不透他的心,担心小说里发生的事情会成真,即便现在很多事情不一样了。
可是谢淮岸的性子肯定不会变的,就如他自己一般,即便知道了小说里自己的悲惨结局,他也想过做人要低调一点,可是看到那些讨人厌的家伙,他就忍不住想要仗势欺人一下。
池宴许有些害怕谢淮岸知道他的家规之后,跟爹爹和母父告状……
那他的腿可能又保不住了。
还是要等有孩子了,再带他回去,这样最好了,家里人会挂念着他肚子有个孩子,不会打断他的腿,谢淮岸也不会告状。
完美。
池宴许思绪跑远的时候,谢淮岸心中也是百念千回,隐忍不发,最后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也没有多说什么。
“我明天要回家一趟。”池宴许如实跟谢淮岸汇报。
谢淮岸应了一声,道:“那你早去早回。”
“嗯嗯,我肯定会早点回来的!”池宴许还要回来给他过生辰了。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此时门口的小厮兴冲冲的送进来一封请柬,道:“少爷,大喜事啊,二少爷要成亲了!”
“真的吗?二哥竟然也要成婚了。”池宴许立即打开了请柬,发现池宴礼跟金玉楼要成亲了,婚期便在几日之后。
池宴许眼睛都亮了起来,道:“家里最近喜事有些多啊,姐姐有孕了,二哥成亲,表哥也有心上人了……”
“那你要回家参加婚宴?”谢淮岸问道。
池宴许立即点头,道:“要去的,正好也要回家。”
谢淮岸顿了一下,声音似有似无的问道:“要我陪你去吗?”
“……啊。”池宴许摸了摸自己的腿。
谢淮岸见他迟疑,便也不继续追问了,又问了句:“那你二哥成婚,会有很多人去吗?”
“有啊,宗族长辈,亲朋好友……都得去吧。”池宴许是个有问必答的乖宝宝。
谢淮岸心中有些闷,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今天他主动问了他太多问题,每一个答案都让他有些难受。
心中原本就有些不甘的情绪,在此刻长出了尖刺,扎进心底,刺得心脏溢出血来。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们两个的婚事好像名不正言不顺,没有父母的认同,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草率又混乱,只有一纸婚书。
婚书。
谢淮岸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曾经好像还交给了张征也一封和离书。
若是有那么一天,池宴许后悔了……
他会后悔吗?
他喜欢自己什么?
谢淮岸晚上在书房呆了一晚上,根本没有回去睡觉,池宴许竟然也没有发现,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家里的下人便备上了马车,准备载池宴许回南原。
谢淮岸盯着他的马车远远离去,压下了心中隐隐的不安,带上书册去了书院。
天气越来越冷,距离平洲城远的学子已经回去了,否则在路上耽搁个几个月,冻死的也大有人在,等到来年开春,众人便可收拾行囊准备上京了。
大越国的会试安排在初夏,秋季便可参与殿试。
也有学子离京城远的,现在便已经到了京城,拿着钱银在京城走关系,成为高门望族的门客,得到举荐的机会,家底不丰却有才学的学生,便会参加各种诗会,有了名气也是他们得到贵人赏识的手段。
谢淮岸是有才华的,以前他们都觉得他肯定会早早去京城,才华盖京门,小小的震撼一下京门望族,不过现在大家却转了想法,觉得他应该不需要了。
“谢兄,可否借一步说话?”同窗好友午休时,拉着他鬼鬼祟祟的到一旁的角落。
谢淮岸平日里跟他也不熟,冷眼打量了他一番,问道:“何事?”
“这不马上要上京了吗?兄弟我,囊中羞涩,不知道可否……”他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谢淮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我没钱。”
“不会吧,你都是池家的上门女婿了,还没有银子?我不信,难不成池少爷不给你银子?”对方不可置信的问道。
谢淮岸冷眼扫了他一下,不言语。
对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道:“这可不行啊,你虽是上门女婿,可是该拿的好处还得拿,否则吃亏的是你自己……唉唉,你怎么走了?”
谢淮岸懒得听他一些软饭宣言,转身离开。
他心里觉得,自己之后也不必来书院了,等到开年后直接上京就好。
池宴许,他会跟自己一起去京城吗?
第54章 第 54 章 瞧他这不值钱的样子。……
谢淮岸不去书院, 借钱的人自然不会找上门。
十日匆匆而过,池家虽然还有下人在,可热闹的人却不在了, 池宴许不在这个屋子里,总觉得冷冷清清的, 院子里的银杏树叶也变得黄灿灿的。
习惯了热闹的生活, 突然变得冷清, 倒让人觉得无法适应了。
谢淮岸一个人呆的久了,就有种他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
又过了五日,已进十月了, 下了秋天的第一场雨,平洲的天气越发冷冽, 谢淮岸换上了秋装,眼看着池宴许还没有回来, 便带着两只海东青去野外转转。
两只海东青被他训练的很好, 能寻人, 能猎物, 还护主。
谢淮岸骑着马到了城外,一路朝着淮水的方向骑去,以往每年这个时节,他都会来淮水边看看,这里是他出生的地方,他有些好奇, 年少时还带着几分期待。
想着自己的亲生父母会不会发现那不是自己的孩子,也会回来寻他。
饶是他心冷硬如铁,可到底还是人,尤其是他小的时候, 便更渴望逃离,现在倒是没有这般强烈的想法了,尤其是见到傅淮安之后,便知武安侯府恐怕内里早就腐败不堪,他的生母也永远不回再回来了。
谢淮岸牵着马儿走在岸边,两岸农田里还有人在农忙,头顶盘旋着两只海东青,它们捉了两只兔子饱餐一顿。
顺游而上,人烟越发稀少,天高水阔,水上只有几只渔船在飘荡。
谢淮岸坐在岸边待了一会,正要回去,便听到有个少女娇俏的声音大喊道:“快看啊,那里有两只鹰,哥哥,你快给他射下来。”
“这里哪来的鹰,指定是别人养的。”男声十分耳熟,竟是多月不见的顾连城的声音。
少女不依不饶的,道:“我就要,你们几个,去帮我把那两只鹰活捉了,本小姐看中它们了。”
谢淮岸见状,吹了声口哨,让两只海东青先行撤退,离开此处,得了主人的命令,它们倒也聪明,直接往平洲城里飞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少女拿来弓箭,却发现鸟儿已经飞走了,顿时有些恼火,道:“我一定要找到它们!”
她骑着马儿从芦苇丛的一边出现,一身招摇的红衣,身上穿着十分显贵,看上去非富即贵,她忽然看到牵着马走在河边的谢淮岸,不由顿了一下,立即停了下来,道:“喂,你,看到我的鸟了吗?”
“没有。”谢淮岸冷漠的应道。
俞颂雅见他冷冷清清的,气质又好,俊朗的模样比京城的王公贵族子弟都好看上几分,甚至顾连城跟他比起来都逊色了几分,什么京城第一贵公子,俊朗少年在民间才是。
“喂,你叫什么名字?”俞颂雅坐在马背上,嬉笑着说道。
“无可奉告。”谢淮岸拧眉,若是知道出门会遇上这种人,便不会出来。
“你别不知好歹!”俞颂雅发怒。
顾连城才匆匆赶来,道:“颂雅妹妹,你可别在尉迟公的地方闹事啊,否则我都兜不住。”
“……”俞颂雅顿时脸色铁青,隐忍不发。
谢淮岸瞥了一眼顾连城,他分明是故意挑唆这个女孩子,原本两个人一道走,偏让人闹出点事情,才出现阴阳怪气怂恿她。
顾连城此时也看清了谢淮岸的模样,顿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怂恿俞颂雅道:“颂雅妹妹,这人真是目中无人的很,山野村夫,竟然不把你放在眼里,若是传回京城,你京城第一闺秀的名声要往哪里搁?”
“你打算把此事传回京城?”谢淮岸哪里是好拿捏的性子,反问了顾连城一句。
俞颂雅顿了一下,怀疑的目光落在顾连城的身上,问道:“对呀,顾哥哥,你该不会想要去京城传我的不是吧?”
顾连城笑道:“我怎么会?我们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少来这一套。”俞颂雅不吃他的花言巧语,反而冲着谢淮岸扬了扬下巴,道,“我觉得你不错。”
谢淮岸不想跟他们周旋,转身上马,策马离去。
俞颂雅呆呆愣愣,扭头看向一旁的顾连城,他不知何时从手下那拿来一张弓,弦上搭着三根箭,朝着谢淮岸的方向射去。
“当心。”俞颂雅下意识的便喊了一声,私心里不想要谢淮岸死。
谢淮岸听到了喊声,立即弯腰匍匐在马背上,三支箭擦着自己的耳边飞过,耳朵被擦破了,却感受不到疼。
他回头看一眼,顾连城还想偷袭,却被红衣少女阻止。
谢淮岸知两人的死仇早已结下,未来必定不死不休。
他赶紧策马离开,眉心不断地跳着,心里隐约不安,还有几分烦躁。
回到家中时,才觉得耳朵处隐隐疼意传来,上面的血迹早已凝结干涸,眼皮子也跟着跳了跳,到了池宅门口,发现有不少人搬着东西进宅子,还将一些家具往外搬。
这些下人他未曾见过的,这些时日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在此刻终于找到了缘由,没有归期的等待,不曾融入他的生活,两个人看似躲在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过着相互依偎的生活,可实际上,只要他不告而别,不回来,他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他。
池宴许还会回来吗?
谢淮岸站在外头看了好久,牵着缰绳的手都微微发僵,良久后才上前一步,问道:“请问,你们这是作甚?”
“嗷,主人家说要置办一些新家具,重新装饰一下。”为首的人解释道,转而打量了一眼谢淮岸,问道,“你是何人?”
“我……”谢淮岸顿住,他该如何说自己的身份。
不过对方也不在乎他是谁,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很快便继续指挥着伙计小心别磕碰着上好的紫檀木靠椅。
“谢哥哥,你怎么站在门口不进去啊?”池宴许的声音忽然从宅子里传来,他一身玄色衣裳,搭配了些紫罗兰色的料子,绣着吉祥的暗纹,一向欢脱张扬的小哥儿穿着深色的衣服,倒多了几分沉稳内敛的气质,那张白净的脸上带着几分喜色,气色看上去极佳,丝毫没有为这些日子的分别而有任何惆怅的神色。
池宴许上来抱着他的胳膊,兴冲冲的说道:“我要将家里重新装饰一番,我二哥成婚婚房装得比我的阔绰多了,咱们也不能输……还有啊,我给你买了很多礼物,都是从南原那边带来的,我带你去瞧瞧。”
“……多谢。”谢淮岸面色无喜无忧,默默的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你我之间说什么谢,我的就是你的!”池宴许十分阔气的说道,他总觉得自己没什么东西给他,若是给银票,未眠俗气,而且他也不会要。
身后的伙计喊了一句:“那可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可别磕着碰着。”
池宴许也没在意他抽回胳膊这事儿,反而转头看自己金丝楠木的桌子有没有磕碰,谢淮岸淡淡的扫了一眼池宴许,心里不禁想到了一个词——“金丝雀”。
池宴许跟在谢淮岸身边一道进屋子,一边开心的跟他说道:“再过些时日就是你生辰了,我有惊喜要给你哦。”
“嗯。”谢淮岸反应冷淡。
池宴许有些不满,问道:“你怎么没什么反应?”
“既然是惊喜,那便留到当日再说。”谢淮岸深吸一口气。
池宴许是个藏不住事情的人,之前尚未准备好,自然不会说出去,但是已经准备好了惊喜,那便是一刻都藏不住,赶紧追着问道:“你可以猜猜。”
“……把婚房重新装饰一番?”谢淮岸配合的猜了一下。
池宴许摇头,笑道:“那是我们一起住的地方,怎么算是你的生日惊喜?你再猜。”
“猜不到。”谢淮岸没有心情继续跟他玩。
池宴许见他情绪不高,丝毫没有小别胜新婚的热情,他都一点不想自己的吗?
池宴许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啊?”
谢淮岸回头看他一眼,眼底有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池宴许目光到处转,转到他的耳朵上,惊道:“你耳朵出血了,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
“……还行。”谢淮岸一时无言。
池宴许已经手忙脚乱的去找金疮药了,一边皱眉道:“肯定很疼。”
“嗯。”谢淮岸顺着他的话颔首。
转眼到了套房里的矮榻上,矮榻也是新置办的,散发着淡淡的木香,池宴许让谢淮岸趴在自己的腿上,拿着药轻轻给他敷上,无比珍重轻柔的样子,让他心里的那股气消散了一半。
瞧他这不值钱的样子。
“你刚刚怎么不开心?”池宴许没有忘记这事儿。
“你……离开太久了。”谢淮岸低声道。
池宴许眼睛一亮,道:“你想我了是不是?”
“也……”
“我也想死你了。”池宴许抱住他,将脸贴在他脸上,恨不得天天跟他黏在一起才好,“可是家中事务繁忙,我还要给你准备礼物,就耽搁了一些时日。”
谢淮岸问:“你家在哪里?”
“南原啊。”池宴许应道。
谢淮岸:“怎么走?”
池宴许:“南原就在平洲的南面,那边有一座主城,我家就在那边。”
“你父母叫什么名字?”谢淮岸问道。
“啊?这个……”池宴许挠了挠脑袋,目光闪烁。
谢淮岸见状也没有继续问,伸手将他搂进怀里,道:“以后别走这么久了,我会找不到你的。”
“不会的。”池宴许笑嘻嘻的说道。
谢淮岸也跟着笑了笑,便听到他十分不识趣的补了句:“来年你去京城,一去一年,那不是要分开更久吗?”
第55章 第 55 章 池宴许变成了爱哭鼻子的……
小小的插曲就此揭过, 谢淮岸没有追问池宴许家中的情况,池宴许暗暗松了一口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以后好了……就带谢淮岸回家。
只有谢淮岸来年要去京城。
谢淮岸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 私下里却暗暗注意起来池家有关的事情,他之前未曾关心的事情, 此时发现很多都模棱两可的, 当然, 也有可能是现在的他地位太低了,根本没有查到这些的人脉和权柄。
池宴许带着他参加了池宴然的家宴,很多池宴许都没有见过的亲朋好友都来了, 池宴许只顾把礼物送给池宴然,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上来跟他搭话, 他都能搭上几句话。
池宴许被一个年长者拉着聊了很久,他已经坐立难安了, 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谢淮岸, 他正静静地坐在那品茶, 半垂着眼眸, 周遭形形色色的人都成了他的衬托。
“四少爷在看你夫君啊,两个人感情甚笃啊。”老者继续笑道。
池宴许尬笑,真的不知道回什么:“哈哈哈……”
谢淮岸抬头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的,池宴许正好叶看过来,脸上带着几分苦色, 对着谢淮岸唇语道:“我想走了。”
谢淮岸看懂了,便接上了老者的话茬,道:“这位长辈如何称呼?”
“鄙人姓赵,跟四少爷家是远房亲戚。”赵老头笑呵呵的说道。
“赵伯父。”谢淮岸喊了他一声, 老者十分开心,热络的跟他聊了起来,谈天说地,无论说什么,他都能接上,并且有自己的见解。
池宴许趁机便找了个借口悄悄跑了,走出去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赵老头显然很喜欢谢淮岸,两个人聊了不少,最后由衷的赞许了一声:“你比他家里的那个强多了。”
“家里那个?”谢淮岸凝神问道。
赵老头立即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尴尬笑道:“瞧我这记性,那有什么家里那个,早就休掉了,哈哈哈,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哎呀,我孙子喊我了,我就先走了。”
眼看着谢淮岸脸色越来越沉,他便匆匆起身,离开了。
谢淮岸沉着脸,原本还有人想来找他搭腔的,可是看他气压很低的样子,瞬间便不敢来了。
池宴许被池宴然叫到了书房,池宴然问道:“之前的事情,你同弟夫说了吗?”
池宴许挠了挠腮,道:“可那是他的前程,他肯定能高中的,我总不能把他一直困在平洲这个小地方吧。”
池宴然便知道他没有跟谢淮岸说,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匣子递给池宴许道:“这个东西你拿着。”
“这是什么?”池宴许莫名其妙的,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份文书,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谢淮岸曾经写的那份和离书。
池宴许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姐姐,讷讷道:“你……你为什么忽然给我这个?”
“你可能会用得上?”池宴然道。
池宴许顿时怒了,将东西扔在地上,踩了两脚,道:“我用得上什么?你当姐姐的,难道还希望我和离吗?”
池宴然倒是不生气,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面对池宴许只当他是闹脾气的小孩,宽慰道:“不是想要你和离,只是这个东西放在你那,你可以自保或者保他。”池宴然说着顿了一下,看着池宴许陷入沉思的模样,继续说,“这次回家,爹爹也跟你说了吧,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不会不懂。”
“那又怎么样?”池宴许色厉内荏,其实心虚不已。
“你已经不是三岁孩子了,姐姐相信你明白的。”池宴然走到他面前,抬手想要摸摸他的脸,却被躲过,池宴然拍了拍他不染纤尘的肩膀。
池宴许咬咬牙,捡起地上的和离书,看了一眼上面的字迹,虽然早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可是这玩意儿摆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池宴许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曾经也是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自己。
记忆的匣子重新打开,他们这么久的浓情蜜意,往前回溯到他喝醉酒的那个晚上,他哭着抱着他爱求他,所以才会有今天吗?
他对自己的心思如何,池宴许从来没有去关心过,或者也不敢去细细思考,他只觉得,只要他们在一起总有一天便会好的,他必然也会喜欢自己的。
可这一切在几个月后将要来到的别离时,池宴许觉得好像又不太确定了,谢淮岸不能以他们家里人的身份去京城的,甚至都不能让别人知道。
尉迟家本来就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出门在外都必须改名换姓,低调做人。
而且父亲和二哥这两年来……还暗暗谋划造反!
当然造反的事情,他并没有证据,那是池宴许根据小说里自家败落的线索得出来的结论,原文里就是造反失败,当今皇帝膝下没有子嗣,驾崩后,尉迟家想要推举一位宗族里的小孩成为皇帝,可是却被小说反派谢淮岸反杀了,谢淮岸自己从皇帝兄弟的旁支里推举了一位小傀儡上位,这个小皇帝没有当几年皇帝,便被主角攻取而代之。
池宴许这次回家,特地打听了一下,以前在家从来不会在乎爹爹和哥哥在聊什么,这一次在旁边挺了一下,池宴许发现他们可能真的在谋划些什么事情,都不背着自己!这还得了。
所以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这个和离书就能派上用场,至少能跟谢淮岸撇清关系,他如果一如当初对自己深恶痛绝,那必然也能骗得过那些人。
池宴许想到这里,不由神色凝重起来,谢淮岸真的需要骗别人吗?
他爱……我吗?
这个疑问,他得不到答案。
池宴许不确定了,他希望谢淮岸对自己有情有义的,平日里的温柔缠绵总不能是演的吧,又害怕真的是演的,毕竟他对待谢家人可以演十五年。
他抱着锦盒心事重重的离开书房,耳边还回荡着池宴然的叮嘱:“许儿,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后院的人很少,都是主人家自己的地盘,池宴许心不在焉的走过长廊,忽然被谁拉了一下胳膊,往回拉了一下,耳边传来低沉又熟悉的声音道:“当心点,想要走进湖里吗?”
池宴许看到拉着自己的人是谢淮岸,他现在有些不太开心,将他推开了一点,闷闷的不说话。
谢淮岸也看着情绪不高,也没有多言,沉冷的眸子盯着眼前的人看了一眼,有什么想问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半响后,问了句:“回去吗?”
“走吧。”池宴许点点头。
两个人貌合神离的并肩走着,来时还情意绵绵的,走的时候便各怀心思了。
池宴许将那份和离书藏了起来,这玩意肯定用不上,搞不好谢淮岸走了,就真的走了,有这份婚约在的话,他总得找回来。
至于爱不爱他,这件事情,池宴许决定找机会亲自问问他,比如晚上睡觉的时候,让他说爱自己。
不过这个机会,池宴许一时半会没有找到。
谢淮岸竟然以之前几个月荒废了学业,现在要补回来为由,打算在书房里主一段时间。
池宴许前几次都没有发现他根本没有回来睡,只以为他晚归早起,所以每次醒来身边都是空的,直到有一天晚上,他做了噩梦,半夜醒来,发现自己身边冷冰冰的,根本没有人睡过的样子。
问了时辰,才知道已是子时三刻。
已是十月下旬,夜里十分冷,池宴许一出门便被冷风袭了一下,鼻子顿时痒痒的,有些难受,他提着灯去到书房,发现谢淮岸竟然还在挑灯夜读,心无旁骛的样子。
池宴许来了,他都没有发现,池宴许看到书桌旁边还摆着一个矮榻,便问:“你最近都睡在这里吗?”
“嗯?你怎么来了?”谢淮岸问道。
池宴许撇了撇嘴,问道:“难道我不能来吗?”
“我的意思是……你不睡觉吗?”谢淮岸声音沉沉的,带着几分沙哑,显然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
池宴许道:“半夜醒来,见你不在身边,睡不着。”
“……”谢淮岸似笑非笑的说道,“可是我已经很多天没有回去了。”
不知怎地,池宴许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腻歪的情绪在里头,好似有些生气,池宴许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是此时该生气的是他自己,便道:“好呀,你已经夜不归宿了,还好几日了!你为什么不跟我报备?”
“因为前些日子养病,落下了不少功课,我需要补回来,不然明年考不中,让你失望了。”谢淮岸半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池宴许迷迷瞪瞪的,愣了好久,问道:“那你要什么时候再回去睡呀?”
“先暂时睡在这里好了。”谢淮岸不说什么时候回去,他现在心情有些复杂。
池宴许气鼓鼓的,盯着他看了好久,就走了。
夜里的灯火跳跃着,渺渺的烛火无法让人在初冬的夜晚暖上分毫。
池宴许同样觉得好冷,用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裹住,还是发抖,今年怎么天冷的这么早?还有可以替自己暖被窝的人为什么不回来了?
他果然不喜欢自己,他根本不爱他,一直都在演,他是不是觉得面对他的时候特别恶心?
池宴许胡思乱想的时候,开始发热生病,于是变得更加敏感脆弱,变成了爱哭鼻子的娇气包。
第56章 第 56 章 病入膏肓……
等到次日, 芸儿发现池宴许没有按时醒来,一觉睡到大中午,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已经烧的不省人事了。
叫来大夫整治了一番,喝了药, 却依旧高烧不退。
池宴许不是一直处于昏迷中的, 而是断断续续的有意识, 听着耳边焦急的声音,每一次都是芸儿在那跟大夫交涉,也没有听到谢淮岸来看过自己一眼。
果然是演的, 现在可以从自己身边离开了,他便装不下去了。
芸儿下午的时候来给他送药, 叫他起床喝药。
池宴许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她坐在床边, 立即将药碗一砸, 道:“我不喝药……病死算了……”
“呸呸呸, 少爷可不能说这么晦气的话, 你一定会活的长命百岁的。”芸儿赶紧替他去去晦气。
池宴许不听不听,裹着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芸儿哪里看不懂他的心思,便道:“之前姑爷来了好几次了,看你没有醒,高烧不退,好担心。”
“那……”池宴许应了一声, 又觉得不对,问道,“那他现在去哪了?知道我没有醒,就不能在我床边守着吗?”
“我想着少爷还在气他, 便找了理由让他出去了。”芸儿勾着他与自己搭腔。
池宴许果然忍不住,强打起精神道:“那他就真的走了?”
“是啊。”芸儿点点头。
池宴许气的牙痒痒的,看上去倒是精神了不少,芸儿接着又说了句:“姑爷便去帮你煎药了,刚刚那碗药就是他煎出来的,打翻了。”
“……”池宴许看了一眼低声的药汤,道,“那让他继续煎,亲自送来,我才信。”
“好的,少爷,奴婢这就去告诉姑爷。”芸儿立即退去。
谢淮岸让芸儿送药进去,自己在门口等着,听到池宴许在里面耍小脾气,也听到了他后面的交代,于是便在芸儿出来之前,重新回到了厨房去给他煎药。
芸儿匆匆赶上来,见到谢淮岸沉默的背影,赶紧追上,道:“谢公子,您去屋子里陪着少爷吧,药我来煎便是。”
“他不是让我去煎药吗?”谢淮岸道。
芸儿笑道:“煎药不煎药不重要,重要的是您去他面前,少爷这些小心思很好猜的。”
谢淮岸垂眸看着忍俊不禁的芸儿,不由沉思片刻,反问道:“你跟少爷身边很久了吗?”
“对呀,我自小跟少爷一起长大。”芸儿点点头。
“你很了解他?”谢淮岸问道。
芸儿蕙质兰心,很快便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便道:“少爷是什么心思都藏不住的,而且让他喜欢的人很少,自小到大便是最喜欢您了。”
“喜欢?”谢淮岸心中默默念了几遍这个词,凉凉的笑了,“是哪一种喜欢?”
芸儿愣了一下,提醒道:“奴婢不知您与少爷之间有什么不开心,但若您想知道任何事情,只要问少爷,他一定会告诉你的,少爷平日里最见不得躲躲闪闪不光明磊落之人,他对您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多谢芸儿姑娘。”谢淮岸应道。
谢淮岸回到房间,池宴许又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脸上烧的酡红,他听到有人来了,眼睛便睁开一条缝,眼底氤氲着水雾,看上去迷糊的很,道:“药煎好了吗?”
“你先躺着,等会药便来了。”谢淮岸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他在外面站得久了,手指冰凉的,摸在他滚烫的脸上,带来的凉意,倒是让他舒服了不少,他伸手握住在自己脸上的手,贴着在上面蹭了蹭,一边呢喃道:“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你病了。”谢淮岸拨了一下他额头上贴着的汗发。
“我病了,你就不来看我吗?难道要等我死了,再来吗?”池宴许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滚滚的泪水在眼中打滚。
滚烫的泪珠比平日里更加灼人,谢淮岸感觉自己的手被烫了一下,手指轻轻拾取他眼角的泪珠,低声道:“我怎么舍得你死?”
“那你还不来看我……”池宴许哽咽着。
谢淮岸道:“怕你看到我生厌。”
“怎么会?”池宴许虽然病了但是撒娇不讲理的本事还是没有丢,立即道,“你平白冤枉我,你便是为自己找理由。”
“……”谢淮岸想了想,也不跟他争辩,便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误会你了。”
“那你说说看,我哪里让你觉得我厌你了?”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沉默了片刻,想到芸儿的话,只要他问,池宴许便会说吗?倒也不见得。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宁愿不说,也不会撒谎。
“那日,赵老爷说……你家里还有个?”谢淮岸沉着眸子询问,努力让自己的话平稳一些,不似个妒夫,“你上次回去半月,是陪别人去了吗?”
好吧,酸气十足。
池宴许擦了擦鼻子,问道:“什么赵老爷?家里有个什么?”
“赵老爷就是那个日张大人府上同你讲话那个。”谢淮岸顿了一下,道,“说你以前休了个夫婿?”
池宴许听到这里顿时坐起身来,怒拍床铺道:“放他妈狗屁,简直是危言耸听,什么阿猫阿狗我都能入眼吗?那个姓赵的叫什么,我查查他祖宗十八代,我根本都不认识他,没见过他!咳咳咳……”
谢淮岸听到他剧烈的咳嗽,替他顺了顺气,道:“别气。”
“这就是你这些天不理我的原因?”池宴许顺了气。
他瞪大了眼睛,凶巴巴泪汪汪的,没有任何震慑力,反倒平添几分被丢掉小狗的可怜劲儿。
谢淮岸道:“你不也没有理我吗?”
池宴许顿时偃旗息鼓,道:“我那是……是……是你先不理我的。”
“嗯,都是我的错。”谢淮岸老老实实的认错,按着他的肩头,让他躺下。
池宴许眼巴巴的看着他,欲言又止,心里惦记的事情,此时问出来兴许是最好的机会,他还在纠结,便听到谢淮岸柔声问:“怎么了?”
“你……你喜欢我吗?”池宴许嗫嚅道,小声的,心跳在此时都失了频率,好似一下子就会万劫不复。
谢淮岸认真的看着他,道:“当然喜欢你了,如果我不喜欢你,就不会为你不理我伤心了。”
“原来你在伤心啊,我还以为你在生气了。”池宴许立即有些开心了,脸上红扑扑的。
“嗯,很在乎。”谢淮岸不否认。
池宴许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低声道:“原来我们的心都如彼此般,相互靠近着。”
“你好好休息。”谢淮岸笑了笑。
池宴许看着他替自己掖好了被子,其实还有别的话想要问他,可此时此刻好像已经结束了一段话,到此为止便可。
他也觉得困顿,没什么精神,有心上人守着,很快便又陷入昏昏沉沉中。
期间他又喝了药。
但是这郎中的药似乎根本没什么效果,如此吃了三天,池宴许断断续续的发烧,高热,浑身发汗,夜里还有些……粘人,往谢淮岸怀里不断的钻。
郎中治不好池宴许的病,第五次被叫来的时候便战战兢兢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池宴许,解释道:“听说南边得了传染病,发病者也是如少爷这般,高热不退。”
“你说什么胡话了?少爷若是得了传染病,我们日日与他相处,姑爷天天同他躺在一起,那岂不是早就被传染了,我们都好好的。”芸儿怒斥道。
郎中擦了擦额角的汗,又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便是,若少爷没有染上恶疾,那便是……便是……”
“是什么,你说啊?”芸儿道。
郎中看了一眼谢淮岸,道:“少爷是个哥儿,哥儿成年后,一至两年内便会迎来发热期,我想……”
大家都听懂了,池宴许之前一直说要用谢淮岸的时机到了。
郎中继续解释道:“少爷高烧不退的情况,与书中记载相差无几,若是第一次的话,可能症状会比较轻,后面……”
谢淮岸之前看过有关哥儿生理知识的书,虽然写的比较含蓄,但是他都听懂了,难怪这些日子他晚上总往自己身上蹭,被他撩得浑身是火,可是念在他生病了,便是忍着,夜里出去吹冷风,消消火。
哥儿会在十八岁之后进入发热期,也就意味着他身体发育成熟了,可以孕育后代,在此之前,他是不具备怀孕生子的功能的,所以某个傻少爷白喝了半年的苦药。
屋里的人散去,只剩谢淮岸和池宴许,他又陷入了发热的状态,喃喃呓语着:“好难受,你摸摸我的脸……让我凉凉……”
“嗯。”谢淮岸伸手。
池宴许立即双手抱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蹭了蹭。
谢淮岸靠近他的嘴唇,在上面亲了亲,凉凉的嘴唇也让他得以缓解,可是身体却更难受了,他不安的扭了扭腰,带着浓重的鼻音嘟囔道:“我好难受,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你之前答应给我生个孩子的,还记得吗?”谢淮岸沉沉的眸子比黑夜更黑。
池宴许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可是我都生病了,你还要……吗?”
“嗯。”谢淮岸应道。
“你好过分啊。”池宴许愤怒的盯着他,刚刚大夫在时说的话,他没有听清,只当谢淮岸兽性大发,要对高热的自己下手,不过想想好像也挺刺激的,“那来吧。”
谢淮岸伸手去解他的衣裳,表情依旧冷冷的,可是眼底暗暗藏着火焰。
第57章 第 57 章 “这是我的命,选择权应……
哥儿的初次发热期会持续好几天, 他会变得比平时更加敏感脆弱,同时也变得更加粘人,这也是他们一年中最容易怀上孩子的时间, 当然,初次的受孕的几率会低一点。
他们身体的秘密, 会在这个时候向自己的伴侣敞开。
这个秘密是什么, 也得夫君亲自去解答。
这些都是谢淮岸从书册上看来的东西, 他不知道这些秘密是什么,之前每一次都没有发现。
池宴许的发热期前几天被当做感染了风寒,距离结束还有两日, 他在他身下融化成一团水,眼泪都要哭干了, 一边哑声喊着:“你……你想弄死我……换新的吗?”
“疼吗?可是……你流了很多水……”谢淮岸哑声咬了咬他的耳朵。
“……”池宴许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还是个病号好吗?
可是他的身体却十分渴望着他的接触, 他想, 肯定是之前太久没有了, 就算心里知道这样不好, 还是迎合他。
池宴许迷迷糊糊的想到了很久之前,家里人要给他筹备婚事,什么青年才俊,各个都是人中龙凤,能够来他家提亲的人自然差不了,其中有一个男的, 白日在他家一面,夜里便到了城中青楼,搂着花魁娘子你侬我侬,大言不惭道:“哥儿便是天生欠X的东西, 等到了他发热期,只要我不碰他,便会跪着求我,到时候我说什么便是什么。”
“可你提亲的那是尉迟公家的四少爷,你不怕吗?”花魁笑着问道。
“怕?到时候等他求我的时候,看怕的人是谁?”那人笑得得意。
池宴许当即便派人进去将他打了一顿,花魁娘子捂着嘴巴跑了。
那时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哥儿会这样,母父之前的教育都是告诉他,会有个爱护他的夫君,温柔的呵护他,陪他度过发热期,然后两个人会生下一个可爱聪明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会如他般,生下来就无忧无虑,可以快快乐乐的长大。
可是当池宴许听到有人在背后这么说自己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可笑,将出言不逊的人揍了之后,私下里也去了解了一下哥儿的生理构造,确实如那人说的那般。
哥儿的发热期,便会臣服于男人,被人掌控,失去尊严。
所以,他一直拒绝家族的安排,他要找一个……找一个……
“唔……疼……”
嘴唇上传来的疼意,让他不得不回神,看到面前沉冷的黑眸,他提醒道:“想什么……跟我在一起还走神?你这样会让我觉得……”
“嗯?觉得……什么?”池宴许断断续续的问。
谢淮岸道:“让我觉得……我是不是做的不好?”
“没有……你很好。”池宴许呜咽道。
他没有继续问他在想什么,属于他们的夜晚,甚至希望可以再长一点。
池宴许也明白了一件事,就算哥儿的情热期,也不会如旁人说的那般,会不受控制变成QY的奴隶,他只会对自己喜欢的人热情。
前两日都是在床上度过的,迷迷糊糊的还被喂了点流食,勉强补充了一些体力。
到了第三日,池宴许被他搂进怀里的时候,便开始挣扎了,虽然力气不足可是精神十足:“我要饿死了……我要起来吃饭。”
说话间他一巴掌拍开谢淮岸的手,凶巴巴的。
这个人肯定是色魔!
换洗的衣服都是最柔软的,也不会伤者皮肤,池宴许下地的时候差一点站不稳,好在谢淮岸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他看他时候,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平日里冷静沉稳的模样,穿上衣服倒是人模狗样的,好像跟前两日的人根本不是同一个般。
池宴许坐在桌前,又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屁屁,很快,一个软垫垫上,他问:“还疼吗?”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池宴许小声嘀咕道。
谢淮岸凑过来,低声问:“你说什么?”
“……”
池宴许盯着他看着,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上去有些呆,谢淮岸被他的样子逗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池宴许顿时脸色涨红起来,随后将他鬓角的散落的头发撩到耳后,宛如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替他舀上一碗桂花莲子粥。
吃一口,甜滋滋的。
池宴许悄悄抬眸看他一眼,发现他面上神色如常丝毫没有什么羞怯的神色,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了,泰然的用餐。
唯一让他觉得有些疑惑的是,那本小说写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虽然大事件都对得上了,可是谢淮岸分明不是什么禁欲不近男女色的家伙。
池宴许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不是生病,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神清气爽。
他吃饱喝足,问了句:“今日几号了?”
“十一月一号。”谢淮岸道。
池宴许抓着勺子的手一僵,瓷勺应声落下,掉落在地上碎成了几瓣,道:“什么!!都十一月了?我竟然躺了十天?”
“咳咳,前几天大家都以为你生病了,我没有跟你一起躺十天……”谢淮岸赶紧解释道。
这话说的,好似两个人一直在床上呆了十天。
池宴许的在意的点现在不是这个,抓着谢淮岸的肩膀道:“可是你生辰不是十月二十五吗?我们都错过了!”
谢淮岸莞尔道:“无事。”
“那怎么能行,那可是你二十岁的生辰,二十及冠,这是很重要的日子,你要跟最重要的我一起过才对,我还为你准备了很久。”池宴许懊恼不已。
谢淮岸眉眼中染上了温柔的神色,道:“我已经拥有最重要的你,一点都不遗憾。”
池宴许并没有得到安慰,还是闷闷不乐的。
谢淮岸沉思了片刻,道:“我也从来没有过过生辰,不过户籍上的生辰并不是我的,应该是傅淮安的。”
“!!!对哦。”池宴许顿时瞪大了眼睛,问道,“那你该在什么时候?”
谢淮岸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池宴许却一拍手心,道:“我可以去查查,我让人查查去,你肯定比他小。”
说罢,他便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谢淮岸拉住他的手,将他扯到怀里坐着,脸上带着些许晦暗不明的神色,看上去不似生气,池宴许问:“怎么了?”
“我不小。”谢淮岸咬牙道。
“啊……你说哪里去了?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池宴许被整无语了。
谢淮岸似笑非笑的,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在他看来自己好似个色魔一样,虽然部分原因是他很渴望他。
还有一些不足以为外人道的原因,便是为自己男人的尊严找回场子,将他伺候的服服帖帖,舒舒服服,以免再出现洞房那日的事情。
每每回想起来此事,都教人又恨又恼,却只能自己生气。
池宴许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却也知道该哄哄他,在他脸上亲了亲,谢淮岸又点了点自己的唇角,他顺应他的指示。
两个人亲亲热热的,候在外头的下人都没眼看,眼观鼻鼻观心。
池宴许很快便找到了傅淮安的生辰八字,果然不是十月二十五,而是十一月初十,还有九日,完全来得及准备。
拿到这个八字后,池宴许忽然有些好奇,两个人的八字时不时很合?
他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便拿着两个人的八字去古鸣寺找大师合八字去,顺道去山上替未出生的孩子祈福。
一大家子收拾了一番,便朝着山上进发。
谢淮岸听说他要去合生辰八字,不由好奇道:“那你之前跟我合出来是什么?”
“痴男怨偶,没什么好下场。”池宴许单手支着下巴,翻了个白眼。
谢淮岸愣住,道:“那你还要跟我成亲?”
“我找了十个人合八字,有一个说好的,那就是意味着我在无数的悲惨结局中,找到了一个有希望的路,我的人生怎么可能只有一个结局了?”池宴许抓住手中写着八字的黄纸,道,“这是我的命,选择权应该在我。”
谢淮岸呆呆的看着他,那唯一一个说好的相师必定是应承他的,不过池宴许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看上去十分可爱。
以后无论如何,我想我都能跟你一起对抗命运。
第58章 第 58 章 母父呀,你是不是搞错了……
两个人的八字是否合适, 主持没有说,还使唤了两个人打扫了经楼。
回去后便雪满山了,冬日正式来临。
谢淮岸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生辰宴, 家中张灯结彩的,原本要大办一场的, 谢淮岸拒绝了邀请宾客, 心里还是开心的。
过了生辰, 没多久便是除夕春节,再过两个月便要准备行囊上京城,谢淮岸原以为除夕团员的时候, 池宴许的家人会来,来是来了, 不过只有他姐姐和姐夫,以及姐夫的父母。
谢淮岸问道:“家里人不来吗?”
“嗯?你是说你家人吗?”池宴许问道。
谢淮岸没有再问, 一大家子吃了团圆饭, 张征也的父母还给他们发了大红包, 谢淮岸受宠若惊, 推脱了一番,张父道:“拿了压岁钱,才能岁岁平安,这是讨个好彩头。”
“这样吗?”谢淮岸以前从来没有收过压岁钱,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讲究,他拿着红包, 偏头看向池宴许。
他喜滋滋的拿过张家父母给的压岁钱,又问姐姐和姐夫要了,还要的两份,然后分给他一份。
谢淮岸拿着几个红包, 笑了笑,问道:“我是不是也该给你?”
“你要给的话……”池宴许也不拒绝。
池宴许也让库房给家里的下人发了红包,让大家早点回家与家人团聚,门口有些乞儿也会过年来要点碎银子,下人也都打赏了点,还给了一碗热粥。
喝粥的人中,有人道了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随后砸了碗便转身走了,下人喊了句:“你这人为什么摔碗?喂。”
“算了,大过年的。”旁边的人叫住了他,不让去追。
夜里,屋子里点了炉子,外面天寒地冻的,屋里温暖如春,坐在屋檐下看着窗外的刚刚下起的雪,池宴许看到谢淮岸从走廊里经过,没有进屋,他便喊了一声:“谢哥哥,你该不会今晚还要去挑灯夜读吧?”
“不是,待会来陪你守岁。”谢淮岸刚刚去书房看了一眼,找了个风俗的书,原来过除夕还有这么多讲究,还要守岁,放炮竹。
池宴许赶紧道:“那你快来,待会我们放烟花。”
谢淮岸应下,很快便来了屋子,手中还拿着个很大的红包,塞到池宴许的怀里,道:“这是给你的压岁钱。”
“谢谢夫君。”池宴许嘴甜甜,接过压岁钱,从矮榻上跳下来,鞋袜也不穿,朝着床边走去,将红封压在枕头下。
谢淮岸跟着去看了一眼,发现下面还放着好几个。
“把你的也放在枕头下,这样来年才能平安。”池宴许回头告诉他。
谢淮岸将自己收到的几个红包也放到了自己的枕头下,觉得他倒是挺讲究的,不由问道:“那你不给我个红包吗?”
“一般都是大人给小孩的。”池宴许还有道理。
“那你是小孩?”谢淮岸若有所思。
池宴许嘻嘻笑道:“你比我大,那你是哥哥,我就是小孩。”
“也不知羞。”谢淮岸捏了捏他的脸颊,坐在他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脚,圆圆的小脚丫子格外的可爱,不过却有些凉,“你得把袜子穿起来。”
“你帮我穿。”他理直气壮的将脚架在他腿上,得寸进尺在他身上永远展现的淋漓尽致。
谢淮岸也好脾气的,对他的要求也不会拒绝,这段时日,两个人的相处,比以前更融洽的,之前他们之间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如今那些隔阂消失不见了。
池宴许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反正他是发现谢淮岸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沉默不语。
穿完了袜子,他也不下去,整个人就坐在他怀里,粘人得不行,嘀咕了一句:“再过两个月你就要走了。”
“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吗?”谢淮岸问道。
“不行,我要在家里好好养胎。”池宴许摸着自己因为吃饭而鼓起来的肚子,煞有介事的说道。
谢淮岸被他逗乐了,问道:“哪里来的?”
“你努努力就有了。”池宴许咬牙道。
谢淮岸心道,难道自己还不够努力吗?
池宴许也沉默了片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芸儿的喊声:“少爷,快点出来放烟花了。”
“来了来了。”池宴许立即从他怀里跑掉,刚刚有点离别的伤感顿时消散不见。
确实像个小孩子,爱笑爱闹,什么烦心事都不会藏在心里。
谢淮岸看着他压在枕头下的压岁钱,他也不打开看一下,可能钱财对于他来说,真的是身外之物,是多是少都不放在心上。
“谢哥哥,快点出来点烟花了。”池宴许趴在窗户上,热情的喊他。
谢淮岸理了一下衣服,走到院子里,雪还未深,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像是划过天空的流星,池宴许看着立即闭上双眼许愿,道:“希望我夫君高中状元。”
谢淮岸偏头看他,笑了笑,道:“听到了,肯定会完成你的愿望的。”
李家村的谢家却十分寂寥,大过年的,家里差一点揭不开锅,煮粥的大米还是问邻居家借的,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屋子里的气氛比屋外的冷冬还寒上几分。
家里确实更冷,没有柴火生火,没有钱银买炭,没有种田所以也没有粮食,原本谢淮宝做买卖还是攒了些银子的,加上谢淮岸那一百两,家里全村数一数二有钱的。
现在大过年的家里竟然这么磕碜,还不是因为谢家夫夫将所有银子给了傅淮安,而那人一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宝儿,喝点鸡汤,我和你爹特地留给你的。”谢氏将还剩的唯一一根鸡翅舀到了他的碗里,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谢淮宝冷笑着接过汤碗,道:“我的银子了?”
“你这孩子,大过年的说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先吃饭。”谢父呵斥一声。
谢淮宝直接砸了鸡汤,抬手掀了面前的餐桌,怒道:“吃吃吃,吃屎吧你们,你们活该一辈子被人欺负,投胎到你们家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你……你这个逆子,你是要学谢淮岸吗?”谢父顿时大怒。
谢氏看着家里的唯一一点粮食,心痛不已,流着泪道:“宝儿,今年我跟你爹都陪着你做生意,荒废了田地里的活,你哥也不回来砍柴,也不来家里帮忙干活,来年……”
“你们在说谢淮岸?他是我哥吗?”谢淮宝嗤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偷偷把我的银子给了傅淮安,那才是你们的儿子。”
“你……闭嘴!”谢父顿时急了,这话若是传了出去,那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谢淮宝偏要说:“那人把你们使唤的团团转,你们想要占他贵子的便宜,怎么,拿了你们的银子,还给你了吗?他走了都多久了?”
“宝儿,不是这样的。”谢氏想要解释。
谢淮宝冷笑道:“你们去找傅淮安养你们吧,我养不起。”
“逆子,看我不打死你。”谢父抄起扁担想要打他。
谢淮宝一下子抓住扁担,咬牙道:“你说的没错,谢淮宝已经被打死了,所以,我不是你们的儿子。”
谢淮宝冷酷的甩开他们,大步走出了家门。
寒风刺骨,风雪扑面,泥泞的小道上已经薄薄的铺了一层雪,在夜里也不至于看不清道,谢淮宝走在苍茫的大地,心中无比不甘,明明是一个好的开端,却摊上了这对爹娘,他一个人带不动这两个废铁。
他来古代一年了,竟然日子过得这么凄凉,他不甘,他要去更大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谢淮宝原定的主角命运轨迹中,他没有接触过池宴许,也没有多么喜欢谢淮岸,可是他见识了池宴许家的泼天富贵,认识到了谢淮岸才是自己最向往的人,与顾连城擦肩而过……他不再甘心一点小钱一点小钱的累计财富,他希望一步登天。
谢淮宝思索了一番,握紧了自己的钱包,这里是他藏着的几十两银子,他要离开这个穷地方,去京城。
正月很快过去了,再过一个多月谢淮岸就得上路了。
池宴许给他大包小包的东西收拾了一堆,这日,他又去街上买了一堆东西往谢淮岸的行礼里面装,一边道:“你若是去了京城,肯定需要打点人脉,这些礼物可以送人。”
谢淮岸提醒道:“你这是要把我赶出去,搬个家吗?”
“那可不行,你还得还回来,不能让咱们孩子没有爹。”池宴许最近张口说胡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谢淮岸挑挑眉,将他拉起来,伸手摸了摸他平坦的小肚子:“什么时候才会有孩子?”
“……”池宴许这就有些尴尬了,每个月都有大夫来诊脉,但是这都好久过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怕不是来了个假的发热期了吧?
谢淮岸又问了句:“真的不陪我去京城吗?”
“你十一月不是就回来了吗?”池宴许提醒道。
“但是,我会想你的。”谢淮岸将脑袋埋在他的肩上。
细细想来,两个人相识都不到一年的时间,也算是新婚燕尔,便要经历近一年的分别,而且池宴许身边的狂蜂浪蝶多得很,也不知道他走了,这小没心肝的会不会直接把他给忘了?
池宴许道:“我也会想你的。”
“那……我走后,你可以每天给我写一封信吗?”谢淮岸问道。
“写!”池宴许满口答应。
谢淮岸笑道:“我也给你写。”
“好。”池宴许摸了摸下巴,想到了,“那我给你多带点笔墨纸砚,待会让芸儿给你装起来。”
“再装,我就背不走了。”谢淮岸无奈道。
池宴许瞪大了眼睛:“怎么还要你背?直接安排马车,护卫,送你上京城。”
“嗯?”谢淮岸挑眉。
结果倒是没有按照池宴许规定的那么来,不过护卫确实安排上了,一行人二月中旬浩浩荡荡的出发,池宴许送出了好几十里路,才念念不舍的回去。
谢淮岸一连回头好几次,直到再也看不到池宴许,才加快了骑马的脚程,这一走,回来便是很久之后了。
谢淮岸现在赶路去是参加春闱,春闱中选后,再参加秋天的殿试。
大越国的科举制度,改革了好多次,终于确定了春秋两次考试,不过有些路程遥远的,早在去年便动身赶路了。
“哎……”池宴许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芸儿宽慰道:“少爷别担心,大少爷会在京城照顾好姑爷的。”
“那就好。”池宴许点点头。
芸儿转而又问道:“那少爷是从今天开始给姑爷每天写一封信吗?”
“什么写信?今天就要写?”池宴许瞪大了眼睛,迷迷瞪瞪的反问道。
芸儿:“……”
当我没说。
没有人催他,他转头便忘在了脑后,写字是不可能写字的,不过每天想谢淮岸倒是真的很想,时不时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确定里面是不是真的没有孩子?
母父呀,你是不是搞错了,其实我是男的!
第59章 第 59 章 一个月过去,谢淮岸……
一个月过去, 谢淮岸也应该到了京城,稍事休息几日,便会要准备考试。
池宴许找了大夫来号了个脉, 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可以死了,确实没有孩子。
又过了两个月, 池宴许估摸着春试已经结束了, 心里想着他不是说好每日都要给自己写一封信的吗?不也没有送来?
池宴许觉得谢淮岸也跟自己一样犯懒了, 原本因为自己没有写信而忐忑的心情顿时消失无踪,反倒多了几分轻松。
他们两个真的心有灵犀,觉得这事情确实有些麻烦。
池宴许起先还觉得没有书信很轻松, 可是又过了两个月,夏日来临, 暑气渐浓,谢淮岸依旧没有东西送来, 眼看着都到了夏天, 他竟然一封关于谢淮岸消息的书信都没有得到, 写信去京城问大哥, 大哥也不给他回答。
这算什么啊?
池宴许有些心浮气躁的,每日遛鸟都没有心情了,恨不得自己立马跑去京城,看看这家伙在外面到底在干什么。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京城,南边便发生了大规模农民起义。
原因便是去年黄河下游发生了水患,淹没了无数的田地, 当今天子是个贪图享乐生性多疑的无能之辈,自然不会管理此事,便由朝中官员随意处置,贪墨了朝廷的赈灾银两, 导致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
起义之势从几个月之前便开始了,都是各地小打小闹,这一次是几方小势力汇聚成一团,集结成十万人的起义军,两个月便占领了十五座城池,所到之处民心所向,十分受百姓爱戴。
池宴许打算离开平洲的念头刚刚起,便得到了家中唤他先回南原。
【朝中有变,速回南原】。
八个大字,便说明了当下的局势十分紧张。
池宴许心急火燎的问道:“那谢淮岸在京中该不会有危险吧?”
这封家书十分不一般。
池宴许就算看过小说,此时也不知道会如何,小说里确实记载了南边起义的事情,此事是顾连城带兵镇压,大获全胜,可是此事与自己无关,因为那时候他们家因为水匪的事情已经失去了平洲,他灰溜溜的跑回了南原。
而谢淮岸则逃了出去,隐姓埋名,拿着路上捡到的文书和户籍进了进城考中了科举,他在原文中与门阀尉迟家根本没有关系。
此时的谢淮岸却是尉迟家的儿婿,若是朝中有变,必定也会遭受灾难。
池宴许急得要死,加之这么久没有得到谢淮岸的家书,他便以为他出了意外。
因为他尚未得到谢淮岸的消息,便想留下来呆几日,这一呆便失了离开平洲的机会。
顾连城带着五万精兵南下镇压反叛军,要将平洲征收为临时驻扎地,带着圣旨,若尉迟家不从便归为反贼,军中还带着一位贵女——俞颂雅。
俞颂雅此人是当今皇帝姐姐的女儿,在京中十分张扬跋扈,宛如另一个池宴许,她眼光也如池宴许一般,相中了谢淮岸。
此次前来,便是命令池宴许同谢淮岸和离的。
池宴许看着顾连城带着俞颂雅大张旗鼓的坐在自家高位上,自带管家仆人沏了茶,宛如进了自己家。
“我说的要求,你考虑的如何?”俞颂雅慢条斯理的喝着茶水。
“你是说,要给我两万两,让我跟谢淮岸和离?然后他跟你成婚?”池宴许反问道。
俞颂雅扬了扬下巴,道:“是这样。”
“你想得美。”池宴许自然不会答应。
俞颂雅嗤笑一声,道:“今日不管你答不答应,这婚事是离定了。”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和离。”池宴许硬气的说道。
芸儿在一旁扯了扯池宴许的衣袖,想要说什么,却被池宴许呵斥了一声:“闭嘴。”
俞颂雅嗤笑一声,道:“我看中他,是他的福气,跟你在一起有什么好处?若是你不答应和离,我一声令下,五万铁骑今日便踏平平洲。”
池宴许听了这话,冷笑道:“这边是你们天潢贵胄的气度吗?带来的士兵刀剑不对准反贼,反倒对着我们这些普通百姓?”
“哦?是吗?难道不是平洲被叛军占领,我们带兵围剿吗?”俞颂雅偏了偏头,问一旁静坐着的顾连城。
顾连城听到此话,不由笑了笑,道:“确实,池少爷在战乱中被叛贼杀害,我们会帮你报仇的。”
“你们……你们打算颠倒是非!”池宴许气得脸色铁青,“你们难道能只手遮天不成?”
“只手遮天不敢当,你是活着和离了?还是想让谢淮岸丧偶?”俞颂雅淡淡的说道,“还有啊,这平洲城几百户的人家的性命,全都掌握在你手里。”
池宴许听到这话,不由沉默下来,之前的锐气此时消失无踪,他开始在心中权衡利弊,却依旧心有不甘,问道:“就算我跟你和离了,他也不愿意娶你!”
“怎么不愿?你看这是什么,这是谢淮岸写给我的情诗。”俞颂雅洋洋洒洒拿出来十几封信丢在池宴许的脸上,白纸铺成开来,散落在地上,黑色的墨迹洋洋洒洒,写尽了无数的思念和情意。
池宴许接过一张信,上面的字迹刺痛他的眼睛,在书房陪他读书写文章这大半年,怎么会不认识他的字?
“你该不会连他的字迹都不认识了吧?”俞颂雅挑眉问道。
池宴许咬牙道:“你们要说到做到!”
“哦?”俞颂雅看了一眼顾连城。
顾连城道:“只要你答应,我们自然会放过平洲城的百姓,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好。”池宴许点头应道。
写了谢淮岸名字的和离书,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池宴许让芸儿去暗格里将和离书取来,他压下心里的刺痛,握笔的手努力保持平静,他没有想过要和离,也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离。
一片冰心覆水难收,颤抖着写完了自己的名字,字很丑,尤其对比起来谢淮岸那力透纸背狂放的笔迹时,他的丑字被衬托的更加落魄。
谢淮岸当时要和离的决心如磐石一般,红色的手掌印按上。
池宴许将和离书拿起来看了一眼,将和离书丢给俞颂雅,道:“拿着吧。”
“我看你也不怎么伤心嘛。”俞颂雅拿到了和离书,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继而嘲笑他。
谢淮岸还以为这人对他多情深义重了,这不随便糊弄一下,便愿意跟他和离了。
池宴许压下心里的痛,冷冷的看着她。
逼迫他和离,拿全城百姓来威胁的人是她,偿所愿后,羞辱他对谢淮岸感情不过如此的也是她。
“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池宴许带着芸儿和周升离开。
平洲已经不能待下去了,此处乃是非之地。
顾连城喝了一口茶水,看着池宴许离去的背影,抬了抬手,暗卫倾巢而出,跟上这一家主仆几人——杀无赦。
顾连城笑了笑:“我只答应你放过平洲百姓,可不包括你。”
第60章 第 60 章 “我这是,无痛当爹了?……
回南原的路上, 一路上追杀不断,冷锋暗箭,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
他们并不想他活着离开平洲。
他日之耻, 顾连城打算一并雪恨。
“少爷,再坚持一下, 马上就要进城了。”芸儿握住池宴许的手, 目光坚定又决绝, “我跟周大哥来断后。”
“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池宴许不忍道。
芸儿抬手,在马屁股上扎了个小针,刺痛让马儿癫狂了一下, 转而更加迅速的疾驰而去,池宴许抱着马脖子, 回头看芸儿和周升,他们都是尉迟家从小培养的杀手, 奉命保护他。
芸儿咬破了衣袖, 将广袖束了起来, 利落又从容, 目光似刀铁般无情。
池宴许有些恍惚的想着,他小说里的结局时,身边还有芸儿吗?
来不及多想,马儿便带着他离开了荒野,一路朝着南原城飞奔而去。
“四少爷进城了。”早早就有人等着池宴许。
池宴许一进城,便道:“快点派人去救芸儿。”
他说话很急, 一口心血郁结在胸口,说话间便咳了出来,随后两眼一黑,他从马背上落了下来, 守城的副将赶紧将他接住,匆匆送往尉迟公府上。
池宴许晕过去了,昏睡中听到耳边兵荒马乱的,一群人围着他转,恍惚中,他又做了个梦,梦见了谢淮岸一路上京,谢淮岸似乎并不开心,京城比平洲繁华很多,他在大哥的安排下住进了城中最好的酒楼,不过为了避嫌,大哥并没有跟他过多交往。
谢淮岸如承诺的那般,每天夜里会给他写一封信。
【许儿亲启,见字如晤,初到京城……】
【宴许亲启,一日不见,思之如狂,一别三月,家中安好……】
……
是了,俞颂雅给他看的书信都是谢淮岸写的,那些信都是寄给他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俞颂雅的手中?
他们平洲的满城百姓和他的性命为要挟,他无动于衷,他知道满城的守兵不会无故残害百姓的。
可是他们用谢淮岸的命来要挟他的话,他不得不慎重选择。
谢淮岸在俞颂雅的手中,若是他蠢一点就好了,知道那些信都是写给自己的,所以可以无视她的谎言。
他若是天真一点也好,可以听不懂他们的威胁。
池宴许懊悔有之,心痛有之,不甘有之。
池宴许这一病便是三个月过去了。
那边俞颂雅得意洋洋的拿着和离书,回到了京城,殿试已经结束,谢淮岸高中魁首,得了皇上的青睐,他一回酒楼便打算将这个好消息传回家去。
这几个月又攒了不少书信,之前那些家书许儿应该已经收到了吧。
不过谢淮岸又有些疑惑,为什么过去这么久了,他却一封信都没有寄给自己?
谢淮岸也没有多想,提着行李和家书,正要去驿站寄东西回家,一下楼便有人吆喝道:“哪一位是谢淮岸谢公子,有平洲来信。”
“是我的。”谢淮岸赶紧去接,还给他了点碎银子,脸上的笑容挡不住。
同为赶考的学生们知道谢淮岸中举了,笑着凑过来打趣,道:“家书啊?”
“嗯。”谢淮岸难得露出好颜色。
“家中娇妻来信?”“真是羡慕谢兄。”“夫人给谢兄寄来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谢淮岸打开了包裹,看了里面的东西,忽然顿了一下。
这个褶子的花纹十分眼熟,绿色的绸布裹着,上面烫金的三个大字,还盖着官府的戳子,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他避开人群。
身后的人依旧在打趣,道:“什么东西啊,不让我们看?”“估计是情诗吧,我看谢兄跟夫人感情也很好。”“哈哈哈,什么时候我能跟谢兄这么幸运就好了。”
谢淮岸找了无人的角落,打开了那封和离书,确实就是他去年写的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池宴许的身边,此时已经写上了他的名字,还按了手掌印。
“怎么会这样了?”谢淮岸喃喃自语,有些不可置信。
他不相信事情池宴许会跟自己和离,他明明……
“当然是因为他要嫁给他人了。”俞颂雅的声音从身后响了起来,她正靠在楼梯的栏杆上,托着下巴,从上往下看他。
谢淮岸立即将和离书合上,冷着脸看向她,反问道:“你来做什么?”
“来恭喜你呀,高中状元啊。”俞颂雅从栏杆上跳了下来,喜滋滋的问道,“之前你拒绝我,说你已经成亲了,现在没有婚约在身,要不要当我的郡马爷?”
谢淮岸冷着脸,看向俞颂雅,道:“是你?”
“什么是我?”俞颂雅不明所以。
谢淮岸深吸一口气,道:“是你逼着他跟我和离的?”
“哇,你可别错怪好人啊,我怎么逼你们啊?”俞颂雅拍了拍胸口,一脸无辜的说道,“明日殿前我便求皇伯父把你赐婚给我。”
谢淮岸冷着脸,快步离开,跑到后院,将自己养在院子里的马儿牵了出来,翻身上马。
“驾。”谢淮岸快把加鞭,快速出了城。
“喂,你要去哪里?明天还要去金銮殿啊!”俞颂雅急忙追出去。
谢淮岸不信,就算真的要和离,他也要看搞清楚,为什么要分开?
他都按照他的期待,考中了状元了。
谢淮岸这一路跑死了两匹马,没日没夜的跑了七日,回到平洲的时候,他已经形容潦草,宛如乞丐一般,不过到了平洲城,他也并未显得格格不入。
战乱让平洲变得满目疮痍,全城皆是流离失所的难民,是从别的地方流浪来的,谢淮岸走在人群中,丝毫不显得突兀,甚至还有人以为他也是难民。
“池家大婚,施粥了,大家快来啊。”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都朝着池家跑去。
灰蒙蒙的长街,所有人朝着唯一红色的地方跑去,那是人间唯一的希望的颜色。
谢淮岸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大家都捧着热粥,脸上露出久违的幸福的笑容,谢淮岸声音有些沙哑,问道:“这是怎么了?”
“东家大婚啊,你饿了吧?”老妇人慈爱的问道。
谢淮岸摇摇头,看着挂着满满红灯笼的池宅,他们大婚的时候时不时也是这样的?他当时没有心情看,也看不到。
礼堂上高朋满座,大家面上都露着快活的笑容,谢淮岸遥遥的站在人群中看着,新人入场,那红色的衣服,刺眼的疼。
“我要进去看看。”谢淮岸想要冲进去。
仆役以为他是来闹事的,将他轰了出去,棍棒打在他的身上,他痛彻心扉,胸口郁结着一口血,他咳了出来。
又下起了雨,十月底的雨,冷彻骨。
谢淮岸倒在血泊里,不愿意动弹,来来往往的人全都神色匆匆,有人以为他死了,绕着他走开,满脸晦气。
“别死在家门口,冲了少爷的喜气,把他丢远点。”池家的仆役喊道。
谢淮岸慢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踉踉跄跄的走远,又摔倒。
一把伞挡在了他的头顶,俞颂雅一袭红衣,站在漫天雨中,道:“我就说吧。”
谢淮岸抬眸看她,眼中毫无情绪。
“难道没了那个哥儿,你就要自暴自弃了?”俞颂雅皱眉,“若是你这般,我可看不起你。”
谢淮岸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笑道:“对说得对。”
“这才对嘛,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俞颂雅笑得天真烂漫,“我还让母亲跟皇帝伯父帮你告假了,你现在收拾收拾回去,还可以赶得上封官。”
谢淮岸目光阴沉沉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当今皇上亲姐姐的女儿,长乐郡主是吧?
一阵秋雨一阵凉,南原尉迟家深宅大院里,池宴许在梦魇中总是醒不过来。
这可把尉迟蔚然和颜钦给急坏了,就算老二从千军万马里中了十几箭,命悬一线,如今修养了一个月,也好了起来。
只有池宴许,还一直在昏迷中。
颜钦决定死马当作活马医,去大国寺请了高僧来,高僧来看了一番,掐指一算,道了句:“天定,命定,万事皆定,唯尔不定。”
“大师,听不懂,说人话。”颜钦催道。
大师笑道:“四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醒来的。”
颜钦:“……”
虽然但是,还是客客气气的送别了老秃子。
尉迟蔚然骂骂咧咧,颜钦正打算接话,病床上的池宴许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颜钦一巴掌拍在尉迟蔚然的身上,道:“怎么可以叫大师老秃子,你,去思过。”
“不是……那个,我……你……好吧。”尉迟蔚然敢怒不敢言,一脸垂头丧气的走了。
池宴许又咳了两声,便听到耳边响起了焦急的声音道:“不好了,少爷咳血了。”
池宴许恍惚的看着手心里,确实有红色的血迹,他有些茫然的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乖崽,你说什么胡话,你只是昏迷了三个月,没事了。”颜钦坐在床边,温柔的目光看着他,轻轻抚着他的背,抬手吩咐丫鬟给他倒水漱口。
池宴许有些茫然的看着他,道:“我……头好疼,我好难受,母父……我好难受。”
颜钦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脊,道:“哭出来就好了,母父永远在你身边。”
“我梦见……梦见我们家谋反了,然后全家都死了。”池宴许攥着颜钦的衣摆,颤抖着说道。
颜钦听到这话,脸色变得有些微妙,道:“傻孩子,那都是梦,我们家不会谋反的。”
“可……”池宴许还想说什么,大夫便来了。
颜钦让人给他号脉,大夫说他气急攻心才吐血,加上昏迷太久,身体虚弱,需要好生修生养息,不要忧思过度,随后又配了点宁心静气的药,喝上五日便可。
池宴许看着大夫离去,又看了看颜钦,颜钦拉着他的手,宽慰道:“不要想那么多,只要我们家在一日,便能护你一日周全。”
池宴许憋着嘴,总觉得家里有事情瞒着自己,思来想去,便问:“你让我速归,我回来晚了,差一点丢了性命,是不是我们家失势了?”
“这个……说了你又不懂。”颜钦看着他澄澈又愚蠢的眼神,道,“乖崽,你好好休息,你病了许久,不要操心这么多。”
池宴许抽嗒了一下,委屈道:“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可以过,我的夫君都……”
“哇啊啊啊,哇哇哇……”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哭声震天响,从院子外一直吵到了屋内。
池宴许抬头看去,发现尉迟蔚然抱着个襁褓,一脸愁苦的求助颜钦道:“钦啊,这孩子又哭了,你快来哄哄,我治不住他。”
颜钦转身去哄襁褓里的孩子,一边教育尉迟蔚然道:“都养大了四个孩子了,遇到了个小毛毛就什么都不会,真是没用。”
“我拿回带孩子啊,都是夫人你有本事。”尉迟蔚然赶紧讨好道。
颜钦接过襁褓,里面是个一两个月大的婴儿,在他怀里摇着摇着便很快安静下来。
池宴许目瞪口呆,看着这对夫夫,还有襁褓里的新孩子,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夫君要跟我和离,你们又有了新儿子,我就是个没人要的。”池宴许一边哭一遍嘀嘀咕咕的说道,“上次二哥成亲的时候,你们都没有说要给我再生一个弟弟。”
尉迟蔚然看他哭了,顿时头大:“小的刚哄好,大的又哭了,乖崽啊,你搞错了,这可不是你母父生的孩子。”
“啊啊啊啊。”池宴许捂着耳朵不听不听。
颜钦一脸无奈,又将婴儿交还给尉迟蔚然,过去安慰池宴许,道:“你当然是我最喜欢的乖崽,这个孩子其实……其实是你的孩子!”
“什么?”池宴许惊呆了,真的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