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白这德行看着就让人心烦。
索性任务完成, 也不用继续对着这张脸糟心。江黎声收了脚,没理会周遭人颜色各异的表情,淡定转身离去。
苏旭此时才回神。
他?如?梦初醒,一把推开身边的舍友, 拔足狂奔, 很快就追上了走出球场的江黎声。
“声声——!”
江黎声回过?头, 刚才光顾着收拾霍白了,差点就把这个手拿追妻剧本的人渣男二给忘记了。
刚才做得好像有点出格, 不符合自己一直在他?面前营造的乖乖女人设。
江黎声缄默半晌。
她没准备解释的意思?, 本来留着苏旭就是馋他?的脑子, 说白了就是一个让她考上北航的工具,一个可有可无的货色。
苏旭想?起自己脸上肯定很难看,他?伸手擦了擦沾在嘴角的血渍, 不知为何, 比起一开始,如?今他?的眼神闪闪发亮, “声声, 你……为我出头的样子好帅呀。”
“?”
“??”
哈?
江黎声眼露茫然,她原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看苏旭一脸开心, 当?即让她无语。
所以……这人误以为她暴打?霍白是为他?出头?
6。
只能说男的脑回路果?然奇怪。
“你之前打?球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你不像是……”苏旭寻找措辞, “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苏旭抿了抿唇,抬眸时,眼中愈发闪亮。
“我还总是奇怪, 你在我面前的表现和别人网上说的那样判若两人,其实也不是没有奇怪过?, 然后今天想?通了……”说着苏旭露出两颗小虎牙,“你放心,虽然你伪装温婉的样子很可爱;但我更喜欢真实的你,以后你在我面前,大可做自己。”
江黎声:“……”
神金。
系统:[坏了宿主,他?以为你爱他?爱得深沉。]
江黎声:“……”
系统也神金。
江黎声哑口无言,无言以对,无话可说,说个鸡毛。
见她沉默,苏旭以为是在害羞,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送你回去?”
江黎声冷漠拒绝:“不用,女生宿舍不让进。”
“哦~”
苏旭多?多?少少有几分的失落,但也并不在意,权当?她是心疼自己脸上有伤。
这个念头一出现,心情也跟着愉悦不少,就连霍白踹在肋骨上的那几脚都不是那么疼了,同时也更坚定——江黎声!真是爱他?爱得不行!
见苏旭不知脑补了什么,笑得放浪,吓得江黎声连告别的话也没有讲,匆匆逃到?了街边一家?24小时便?利店,买了瓶冰水和雪糕让自己冷静。
好癫。
男主癫,男二癫,女配癫,全家?癫。
江黎声合理怀疑这世上除她之外没有正常人了,不对,其实还有一个。
江黎声随便?找了条长椅坐下,掏出手机打?开了和霍砚的置顶聊天。
不出所料,空空如?也。
她撇撇嘴,突然觉得没意思?。
以前还有个正常人能平等交流一下,现在好了,联系不上了。
江黎声收好手机,三两下把雪糕吃完,起身准备回往宿舍。
却?在此时,系统面板再次跳出。
[叮。]
[您有新的主线任务请查收——与霍白巷间拥吻。(剧情进度百分之五十二)(正在执行)]
不是等会儿,这狗任务就来了?
亲是不可能亲的,把她的嘴唇子割下来做麻辣鸭舌也不可能亲的。
江黎声眼神沉思?,许久之后,想?到?了系统先?前给的奖励:[这段剧情我能不能更改?]
系统:[可以的宿主,但是要在不影响主线的前提下。]
江黎声火速决定:[我要更改剧情。]
系统提示:[您已进入剧情更改环节。(注:不可改变原有的时间线;不可影响主线,不可涉及人身危害。)]
……得,要求还挺高?。
江黎声注意到?任务面板上的那几行字在闪烁,她意念一动,删除那行字,修改为:霍白巷间遇骚扰。
修改完后,江黎声满意地左看右看。
嘻嘻。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系统:[您确定?不改了吗。]
江黎声摇头:[不改。]
有什么好改的。
先?不提原著里霍白强迫她多?少次,关她的小黑屋像妈妈驿站一样布满大江南北,就说以霍白记仇又小心眼的性子,今天她在众人面前这样折辱他?,霍白肯定会寻仇,都不用等明天,估计今晚就要行动了。
任务面板上提及的巷子刚巧是从这里回英华的小路。
所以江黎声合理猜测,霍白被打?后不甘心,正在巷口那边堵她呢。
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也尝尝被猥琐男骚扰的滋味。
只有彻底吃过?苦头,日?后才知道?怎么做人。
江黎声随手把雪糕棍丢进垃圾桶,正要离开时,任务面板闪了下。
[系统提示:请宿主尽快前往小巷,完成任务——骚扰霍白。本次剧情进度百分之五十二。(正在执行)]
不是,等会儿。
江黎声两眼一黑又一黑的,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你的意思?是……猥琐男竟是我自己?!]
她脑海中的声音近乎是凄厉爆鸣。
系统:[嗯啊。]
江黎声暴跳如?雷:[你嗯啊个屁啊!你怎么不早说!!]
系统委屈:[涉及系统权限,系统没有权利向宿主告知,所以我向您确认了一遍。]它嘟嘟囔囔,[而且任务的主人公?就围绕着您和男主,这种事想?也知道?啊。]
知道?个屁啊!!
让她去骚扰霍白和亲他?有个什么区别!
等等,好像是有点区别。
她眼珠子转转,当?即恢复镇定。
江黎声扯起嘴唇,微微一笑,[统啊~]
她温言细语,系统一看宿主这个态度,熟悉的不妙感再次充斥数据内部。
[干、干嘛……]系统满是警惕,[我可告诉你,我没办法为你更改任务内容哦,这是违规行为。]
[不让你违规。]江黎声挑了挑眉,[你给我变个妆,然后再变个声吧。]
系统:[?]
[这应该不难吧?]江黎声半是威胁半是哄诱地说,[我一个猥琐男一张嘴就是女人声音,那岂不是给霍白占便?宜了?他?觉得占便?宜,那就是两情相悦,算不上骚扰,那我们任务不就完不成了?而且之前确实是你没说明白,你的问题,应该给我补偿。]
系统:[……]
系统:[……彳亍。]
能怎么办呢?
只能行了呗……
系统给江黎声开了一小时变声使用期后,看她戴着卫衣兜帽,雄赳赳气昂昂地前往任务地。
同一时间,霍白也在巷口等小半个钟头了。
他?站在漆黑昏暗的阴巷里,指尖夹烟,星火点点,却?没有吸几口。
比起苏旭打?的那几拳,更疼的是江黎声踹过?来的那几脚。
想?起小弟们说江黎声和苏旭一起走的,现在没回来,做什么可想?而知。
想?到?那画面,他?又恶心,又莫名憋闷。
其实霍白自己也分不清现在对江黎声到?底是什么心态,初见时他?嫌弃这个未婚妻,觉得她老土又丑,着实上不得台面。
每次听顾西几人用调侃的语调叫她未婚妻,他?都心里厌烦。
后来,江黎声也是和她处处针对的。
她把他?的朋友一个一个送走,又骗得小叔向着她,甚至还让霍砚把他?丢在深山老林,今天又在众目睽睽下那样羞辱他?!!
霍白怎么能不气。
可是再生气,好像都比不过?江黎声给苏旭擦汗的那一下。
她打?他?,辱他?,从未有个好脸色;却?对苏旭眉开眼笑。
凭什么啊?
固然他?霍白是个垃圾,那苏旭就是个好货色了?
他?们二人未婚夫妻的身份还没有解除,她就这样正大光明地为他?的仇人公?开和他?作对,霍白怎么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总之他?就要在这里堵着。
找江黎声问个明白,更要找个法子整治她,让她明白和他?作对的下场!!
“呦,小哥哥一个人啊。”
忽然横穿进一个声音,打?断了霍白的设想?。
霍白余光睨过?,只见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小个子逆光而来,烟嗓像是含了一口痰,听着就让人犯恶心。
别说霍白,江黎声自己也打?了个冷战。
这味儿够正。
见霍白依旧靠墙而立不理人。
江黎声立马来劲儿了,刻意压低嗓音,夹成低沉气泡声:“怎么不理人?太好了,叔这张热脸就需要你的冷屁股。”
霍白眉间夹紧,眼露寒芒,“滚。”他?只说了一个字,带伤的俊脸更添几分戾气。
江黎声慢悠悠往前走了两步,“小孩儿别嘴硬,眼神是不会说谎的,我承认,你的小花招勾引了我。”江黎声嘿嘿笑了下,用恶心巴啦的语调问,“你喜欢纯的还是野的?不如?我们就在这里?”
她用气泡音说出的每个字都像是下了屎的毒,听着让人头晕又反胃。
霍白今天本就心情不佳,这死?南通是真撞枪口上了。
好啊,那就和他?玩玩,让他?明白这世上不是谁都好惹的。
霍白丢了烟,抬脚碾碎,也懒得废话。
他?正好一肚子火气没处发泄呢,免费的沙包不用白不用。
霍白冷冷笑着,“小矮子,你可别后悔。”
放完狠话,霍白撸起袖子就抄起半立在垃圾桶旁边的一根废弃水管,朝着江黎声砸了过?来。
江黎声提前预判,闪身躲避的同时反手握住那根粗粝的水管,手腕施力反推回去,霍白身上有伤,本就不是最好的状态,突如?其来冲击之下,双脚踉跄几步,等把人完全逼至墙角后,江黎声快速夺走水管,用力将水管抵在了他?后腰处。
猛然被桎梏,这让霍白大惊失色,总算感受到?了一丝慌乱。
他?没有想?到?这个头小小,其貌不扬的猥琐南通竟然有这种身手。
江黎声故意用水管撞他?后腰,并且在他?脖子上吹了口气,“叔的男子气概是不是迷得你神魂颠倒?嗯?说话!”
“小孩儿你放心,哥不只是想?闯入你的身体,还想?闯入你的生活。”
此话一出,霍白登时没忍住,被刺激得胃部发酸,差点就吐出来。
霍白又试着反抗,可那管子死?死?抵着身体,动弹不了丝毫,反倒牵扯着旧伤作痛。
他?疼得满头大汗,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霍白活十八年整,从未想?过?性骚扰这种离谱的事情也会降临在他?头上。
头顶月光昏暗,深邃沉沉照不到?巷口。
霍白余光环顾两边,这才发现这条巷子阴暗得吓人,两头牵连着遥遥的马路,能看到?车影霓虹,但看不到?一个人影出现。
以前霍白不理解班级女生们走夜路时遇见陌生人的惶恐,总觉得她们是大惊小怪,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在刚才,这死?变态没来之前,他?竟然萌生出对江黎声做点什么的恶劣想?法。
现在这又算什么?
报应?
冷汗津津往下滑落。
霍白今天受伤严重,自知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他?强作镇定:“我口袋有几千块现金,你拿着去点个鸭,别动我。”霍白原本想?威胁两句,可是担心对方恼羞成怒,硬生生地忍下了脾气。
背对着她的江黎声意外挑眉。
她还以为以霍白的性格大肆咒骂,没想?到?不傻,懂得收敛脾性。
江黎声不依不饶靠近,继续用迷人的烟嗓问:“叔现在有点好奇,看你小嘴儿这么硬,亲起来不知道?软不软。”
说着她伸手进去,对着霍白的前胸后背一通乱摸。
刹那间,霍白全身僵硬,巨大的恼意和惊恐直冲印堂,他?也顾不得压抑,各种咒骂之语脱口而出,上到?八辈祖宗;下到?她尚未存在的后代,全都辱骂了一遍。
骂到?最后又开始干呕,呕着呕着竟真的吐了出来。
江黎声急忙躲开,这才未被殃及。
霍白脸色苍白,扶墙呕吐,浑身狼狈得好像真被蹂躏过?一样,江黎声怕兔子急了咬人,及时收手。
“败我兴致。”
江黎声最后还不忘恶心他?一句,并且从裤兜掏出买水找的五块钱零钱丢过?去,然后扭头扬长而去。
霍白睁大眼睛看着飘落在脚边,皱皱巴巴的现金,各种情绪交织,最后都化作羞辱和愤怒。
他?在原地逗留许久。
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彻底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霍白喉间滚了滚,身上似乎还残留着那恶心的黏腻的触感,就连那大烟嗓的腔调都徘徊在耳边久久不散。
越想?遗忘,越是遗忘不了。
不能这样算了。
霍白还是强忍着恶心,垫着衣服把那张纸币捡了起来。
竟然敢对他?做这样的事。
好,好,不管这人是谁,只要给他?查到?了,就算小叔责骂也无妨,他?非要把这个死?变态大卸八块!丢到?猪圈喂猪!!
第42章 042
江黎声逃离案发现场后, 仍心有余悸。
她抚了?抚因为激动而狂跳的胸口,待想到这?手刚刚才摸过霍白光着的前胸后背后,又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如何?”
话一开口,出来的是油腻男的大烟嗓。
江黎声猛地?捂住嘴巴, 草, 这?声音真是听得人真是直犯恶心。
转念一想, 霍白现在可能比她更恶心,江黎声没忍住, 乐呵呵地?进了?宿舍。
她承认自?己这?招猥琐, 甚至不道德, 要是被人知道可能会引起万人唾骂。
可是只要面对霍白,一切猥琐不道德都是合理的,可行?的, 值得歌颂的。
没办法, 谁让她的任务对象是个人渣。
一番洗漱过后到了?整十点钟,夜晚很长, 时间还早。
赵太今早上给她发来一堆设计师的作品, 江黎声还没顾得上看,正准备点开微信好?好?翻一翻时,语音电话突突地?响了?起来。
江黎声盯着上面的名字, 愣住。
“霍砚?”
一说话又是粗噶的沙哑中年音。
江黎声立马打消接通的念头, 与脑海中的系统接通电波:[你快把这?恶心的玩意给我关了?。]
系统表示无能为力:[办不着啊宿主, 您再等?等?,再有二十分钟就自?动关闭了?。]
“……”
淦!
语音电话还在嗡嗡作响,江黎声无能为力, 不敢接,更做不到用这?样的声音去和霍砚对话, 这?和性骚扰有什么区别!
最后只能像蟑螂似的,着急得满屋子乱转。
她看出来叔现在应该是国?外抽空给她打来的,指不定是霍白对他告状去了?,殴打霍白事小?,不能让财神爷误会事大啊!!
电话响两下终于止停。
江黎声担忧地?握紧手机,看到屏幕上方飘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几个小?字,转瞬,霍砚发来一行?消息。
[霍砚:不好?意思?,目前人在国?外抽不出身。]
江黎声看到对面还在输入,虽然想说话,但也不能立马发,她要营造出去洗澡没拿手机的感觉,不然不好?解释。
然后——
江黎声就看到霍砚一条一条回复了?她之前发过去的消息。
[财神爷的小?迷妹:叔!你看我路边发现了?一朵小?花!]
[霍砚回复:好?看,生机勃勃,这?几天应该长得更结实?了?吧。]
[财神爷的小?迷妹:每天上学?好?烦,羡慕你不用上班。]
[霍砚回复:其?实?每天上班也很烦,羡慕你还能上学?。]
[财神爷的小?迷妹:叔你看,我考班级前十了?!]
[霍砚向您转账五万:很棒,进步基金请查收。]
江黎声下巴抵在书桌上,瞪着眼睛看着消息一串一串往出蹦。
没有关于霍白的任何内容,更没有接连的质问,只有一条接一条的消息。
那些字句虽然简短,却接连跳出和她的视线相?对,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涩鼓动在心头,闷闷的,涨涨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却不是难以忍受。
江黎声眨眨睫毛,等?霍砚回复完所有近日来积攒的消息后。
他发——
[霍砚:我收到了?罗管家的传话,可惜身在国?外不能回国?,无法到场宴会,不过我让罗叔准备了?份礼物给你。]
霍砚最后说:[早点休息。]
屏幕暗下,那边彻底消了?声,十有八九又继续忙去了?。
江黎声挠挠头,突然后悔起来自?己装模作样没理他。
她顺手收了?转账,然后也打下早点休息四个字,叹息一声,抱憾睡去。
**
翌日,赵太就来学?校接上江黎声去了?造型设计那边。
这?家设计店是京市出了?名的难约,多是给明星艺人们做造型的,门庭若市,可谓是千金难求。
赵太能为江黎声舍下门面约下对方,一是自?己身份贵重;二是对江黎声看重。
比起江母那个生母,赵太倒更像是她妈。
赵太拥着江黎声进门,笑?着说:“今天只是简单的妆容和造型设计,确定好?后,我们明天一早再过来。”
“行?。”江黎声乖顺地?笑?了?笑?,“谢谢赵阿姨费心。”
赵太见她这?般有礼貌,跟着顺心不少:“算不上费心,小?明那浑小?子突然出国?,我家里闲得慌,有你陪着倒是能解解闷。”
说到赵明出国?,江黎声顿时有几分心虚。
两人一路进到内部,设计师是一名非常年轻的混血,看着年轻,也就三?十出头。
她简单地?观察了?一番江黎声的五官骨相?,又问了?她自?己的想法后,开始动手化妆。
忙碌当中,助理进门:“凯芙琳,江夫人到了?。”
设计师思?忖片刻:“我这?里快好?了?,你让她在门口等?一下吧。”
“好?的。”
助理走后,江黎声和赵太默契对视一眼。
赵太试探性问:“江夫人是……甄珏吗?”
助理点头:“是的。”
赵太先是挑眉,然后笑?了?笑?:“我们是熟人,凯芙琳不介意的话,就让她进来吧。”
凯芙琳没什么意见,让助理去请人进来。
不出所料,来的果真是江母和江诺诺。
两人开开心心地?进来,然而在对上赵太打趣的视线和对镜试装的江黎声时,江夫人脸上优雅得体?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回去。
她故作淡定:“没想到赵夫人会带着声声来。”
赵太见江诺诺忌惮地?藏在旁边不敢说话,也跟着笑?了?笑?:“没办法,我和江夫人一样,爱好?都是照顾别人家的孩子。”说着还拍了?拍江黎声耷拉在椅子上的手背,“是吧,声声。”
自?从江诺诺身份曝光,赵太就对这?对母女产生了?意见。
哪个大聪明会放着外面吃苦的女儿?不疼,偏心另一个;偏心也就算了?,前面竟然还编造出那些离谱的谎言,妄图掩盖真相?。
要她看,这?老两口脑袋里或多或少沾点问题。
透过偌大的试妆镜,江黎声看到身后的母女二人脸色不佳,便顺着赵太的话说:“是啊,我也喜欢亲近别人的妈。”她加重语气,“偷来的妈比较香。”
江夫人:“……”
江诺诺:“……”
正一本严肃化妆的凯芙琳闻声没崩住,笑?出了?声,一下子打破了?先前高冷的面具。
江夫人在这?简直是如坐针毡,她深吸口气拉住江诺诺,对凯芙琳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外面等?。”
正欲转身出门时,凯芙琳忽然开口:“抱歉,江夫人,我恐怕不能给你和你的女儿?做造型了?。”
江夫人诧异回头,未等?询问,旁边的江诺诺先行?开口:“为什么?因为江黎声吗?”江诺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习惯性地?把黑锅往她身上甩。
凯芙琳摇摇头,好?脾气地?解释:“江小?姐是要参加明日的宴会,江夫人和我预约时并?未告知详细的宴会时间,如若江夫人也要参加明天的宴会,那我的时间并?不能分配出来;如果是后四天,那自?然可以。”
凯芙琳还礼貌地?问一句:“所以江夫人,您若是不准备参加您女儿?的宴会,可以向我告知一个详细的时间。”
话一出口,氛围就变得略微尴尬了?。
赵太双手环胸坐在旁边供人休息的沙发上,并?未起身,嘲意却是高高摞起:“江太太,身为你的老同学?,我不得不说你一句。声声怎么说也是你亲女儿?,明天是她的洗尘宴,是向大众公开她身份的重要日子,你身为母亲不管不顾也就算了?,竟然先紧着养女,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和你先生的脸上都不光彩。”
她明里暗里都是讽刺。
江夫人握着包包的那只手不自?觉扣紧,忽觉难堪,却又不好?反驳。
旁边的江诺诺见不得赵太这?样说江夫人,当即站出来维护:“赵阿姨,您一个外人自?然不知道,江黎声先前把妈妈赶出家门,就算妈妈想照顾,也照顾不了?啊。”
“外人”那两个字一下子让赵太冷了?脸。
此时妆容基本完毕,趁着凯芙琳扭头找口红的时候,江黎声把椅子转向江诺诺方向。
她似笑?非笑?:“江诺诺,要我看你也别念书了?,以你这?黑说成白;白说成黑的功力,直接站黄河边儿?上念经,黄河水都能被你一张嘴念成白的。”
江黎声学?着她先前的语气,阴阳怪调:“你一个外人哄着妈和你离家出走,就算我想找妈照顾,也找~不~到~啊。”
江诺诺抽气,未等?开口,江黎声又指着她鼻子,一个字一个字骂:“你这?个偷、妈、犯。”
江诺诺瞳孔瞪大:“江黎声你注意点素质!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江黎声无奈耸肩:“抱一丝,我素质仅人类可见。”
江诺诺正欲骂回去,被后面的江夫人阻拦。
她已看出凯芙琳面色不虞,这?里毕竟是外面,要是真的传出去,别说是她,江家也会受到影响。
“没事,我们去别家。”
江诺诺生生咽下去一口恶气。
望着母女俩离开的背影,赵太啧了?声,“甄珏,你真绝啊……”
江夫人步伐一顿,下一瞬便步伐如风,蹬蹬踩着高跟鞋,领着江诺诺去了?别处。
妆容和造型都确定完毕后,赵太带着江黎声去一家高档餐厅用餐。
她给江黎声点了?不少菜,基本是她爱吃的。
面对着满桌佳肴,还有刚才赵太对她的维护,江黎声说不触动那是假的。
“谢谢赵阿姨。”
她再次道谢,不过比起开始,现在更为诚恳。
赵太笑?出声:“你这?孩子,之前去我家和我拿卡的时候不客气,现在倒是客气起来了?。”
江黎声讪讪低头。
她就说,赵太肯定一开始就看出了?她的目的。
见江黎声猛然沉默下去,赵太忽作叹息:“声声,其?实?你也不要太在意你母亲的态度,比起你父母到底爱不爱你,爱你多少,更重要的是拿在手里的有多少。”
江黎声怔了?下,仰头看见赵太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在上层阶级里,感情是最不值钱也是最难买到的东西。有朝一日你变得有价值,有用,他们自?然而然会来爱你,可那种?感情不见得有多珍贵。”
赵太压低声音:“等?明天宴会一过,你在江家的地?位基本稳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争,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
江黎声缓慢用刀叉戳着盘子里的牛排,见赵太对她操碎了?心,抿唇笑?了?笑?:“果然,别人的妈就是香。”
就是可惜,上梁挺正下梁歪了?。
赵太不恼,宠溺地?敲了?敲她的额头:“乱说话。”
江黎声漫不经心地?笑?着:“您放心,江诺诺进不了?那个门。”
就看看母亲到时候怎么选了?。
是执意为了?江诺诺不出面她的宴会;还是说舍弃江诺诺,和她在人前假扮一对彼此贴心的母女。
以江夫人的性格,江黎声觉得会是后者。
第43章 043
宴会在皇家大酒店举办。
江父这人生来好面子?, 就算对这件事?不情不愿,但是花大手笔包下了整座酒店,把交际圈里能宴请来的人都请了?个?遍。
江父在圈子?里处事?圆滑,多数人都愿意赏这个?面子?, 但更多的?还是想来现场围观这场热闹。
宾客们纷沓而至, 七点整, 宴会正式开始。
伴随着礼堂骤然暗淡的?光线,一束亮灯聚集在楼梯口间。
江黎声挽着江岸声的?臂膀出现在众人视线。
她一袭香槟色礼裙, 身量细高, 肩若削成;旁边的?江岸声则是白色西装, 兄妹俩容貌别无二致,一眼看?去自知血缘。
在场不少名媛贵妇们都接触过江诺诺。
江诺诺是小?家碧玉的?长相?,模样算不得丑, 可是比起甄珏年轻时的?貌美还是差了?些许, 当?时还私下惋叹过,那孩子?没有继承到一点优点。
如今两人出现, 顿时恍然。
——怪不得不像, 敢情都不是亲生的?啊。
江黎声迎着众人各异的?视线登上?台。
江父惯会端面子?,客套的?话说一堆后,开始描述找到女儿时的?开心与忐忑, 说着说着还略带起哽咽。
这套演技表演下来, 确实打动了?不少人。
接下来轮到江夫人, 她接过话筒特意朝江黎声这边看?了?眼,八成还在记恨造型店的?那些事?,加之江诺诺被拒之门外, 全程表现得很冷淡。
她握着话筒半天没开口,直到江父拉了?拉她的?袖子?, 江母才如梦初醒,张了?张嘴,声音通过话筒扩散至整个?宴会厅。
“声声是……11个?月大的?时候丢掉的?。”
江母音色微微显得干哑。
江黎声睨过去,这还是她第一次听江母主动提及那些往事?,虽然和江父一样,也是在人前故意做作,但她确实好奇母亲会说些什么。
许是打开了?回忆,母亲的?面容不似先前那般,漠然中?透着埋怨。
她垂了?垂头,像是犹豫该不该说。
最后还是没忍住,把一些话说了?出来:“那会儿她不大,我第一次带她去游乐场。刚生产后体质虚弱,就坐着休息了?下,不曾想睁开眼……孩子?就没了?。”
江母刻意忽略掉许多细节。
她长吸气,几乎讲不出更多,眼中?有逃避,有悲痛,有自责,也有很多江黎声看?不懂的?东西。
——那不是像江父那般故作虚伪的?演技,而是发自肺腑流露出的?东西。
江黎声原本以?为自己在死过一次又一次后,是会平静的?,然而在看?到她眼底闪烁的?泪花时,仍有一股不甘重重冲击着她。
“是我失责。”江母看?向江黎声,“现在你回家了?,妈妈只希望你以?后平平安安的?。”
她望过来的?瞬间,江黎声挪开视线,重回冷静。
江黎声相?信,在她带她去游乐场的?时候,一定是爱着她的?,如天下母亲爱自己的?孩子?那样爱着她;也相?信在她丢失过得每一天,她都以?泪洗面,难以?入眠。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最后都寄托给了?另一个?孩子?。
那点爱,最后也被自责消磨干净了?。
聚光灯笼在头顶,亮白得刺眼。
默不作声地江岸声轻轻捏她的?手?,似是安慰。江黎声回神?,不动声色拉开距离,表达着自己的?抗拒和疏远。
江岸声也并不在意,对所有人说——
“欢迎我的?妹妹回家。”
台下掌声雷鸣,不少人都被这家的?情感触动,自然而然也遗忘了?江家的?另一个?孩子?——江诺诺。
宴会继续进行?着。
在赵太的?牵引下,江黎声顺利结识不少京圈的?名流新贵,还认识几个?科研大佬。
江黎声保存了?后者的?联系方式,又去接受别人送过来的?礼物。
每个?人过来介绍一遍再客套两句,一套流程下来也让人累得不轻。
江黎声正想找个?借口躲避清闲时,看?到罗管家向这边走来。
她眼睛亮起,打发到最后一个?凑过来的?客人,江黎声主动迎过去。
“罗叔你也来了?。”
罗管家笑眯眯地:“是和少爷一起来的?,先生因为在海外工作,很遗憾不能亲自到场。”
提及霍白,江黎声无所谓地撇了?撇嘴。
注意到她的?小?表情,罗管家笑意更深,招手?让身后的?管家助理过来,然后将包装精致的?黑色盒子?递过来,“这是先生嘱咐我送给江小?姐的?礼物,他还说,希望你能通往更广阔的?世界。”
盒子?约莫鞋盒大小?。
做工十分精致,上?面手?工雕刻着繁复精致的?花纹,最顶端还用翡翠雕了?一朵波斯菊,再用金纹环绕,光着一个?盒子?就甩开先前那些礼物。
江黎声小?心翼翼接过盒子?,重量也是沉甸甸的?。
她抱紧,仰头一笑:“谢谢罗叔,也帮我谢谢小?叔。”
“嗯。”罗管家看?到江夫人正向这边走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罗管家今天过来只是送个?礼物,他没有过多逗留,转身离去。
江黎声正想找个?地方拆霍砚送的?礼物,就被江母拦住。
对方应该是来求和的?,颜色温温:“声声,能和妈妈谈一下吗?”
她似有紧张,江黎声静静看?她一眼,最终点头同意。
江母这才松了?口气:“那去露台吧,那里清静。”
江黎声跟在江母身后,乘电梯坐上?顶楼的?观景露台。
夜风凉凉,从高处俯瞰,可以?看?见皇家酒店的?花园全景,和身后流淌的?天月大江,那是京市标志性?的?江景。
盒子?沉甸甸的?,一直抱在手?上?不舒服。
她把礼物放在小?圆桌上?,跟着坐下,“找我有事??”
江母坐在她对面,抿了?抿唇,“妈妈……是来和你道歉的?。”
江黎声挑眉。
“是我拎不清,从你回来后就让你受委屈。”
江母这几句话情真意切,一时间让江黎声分不清是真心还是做作。
她睫毛闪烁:“所以?呢?你是想让我原谅你。”
江母摇摇头:“其?实从你丢了?到现在,我都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怎么能让你原谅我。”
江黎声没再说话。
她转而看?过来,“只是……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你丢的?那一天,我不想让自己去想这件事?,可是我也没有办法走出来,声声你明白吗?”
江黎声哪能明白。
她只知道这十八年里,自己最为无辜,江母纵还能诉说委屈,那她呢?幼年的?虐待,百次的?死亡和轮回,被掠夺的?身体,她又去找谁诉说?
“但人活着,日子?总是要过的?。”江母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泪水,“说来说去,这件事?里坏的?就是人贩子?。我们是种是血亲,怎么能真的?互相?埋怨一辈子?。”
看?着面前这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庞,江黎声深吸一口气,最终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然而下一秒,就听江母说——
“我知道你在和妈妈置气,但诺诺毕竟也是无辜的?,以?后我们不要提过去发生的?那些不愉快,一家五口人好好生活在一起,好吗?妈妈保证,以?后绝对会好好对你,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
她哭着握住了?江黎声放在桌面上?的?手?,眼神?当?中?满是殷切。
这些话犹如一盆凉水,给江黎声浇了?个?彻骨冰凉。
她低头看?着母亲握住她的?那只手?,白皙细腻,指甲干净,不像她似的?,回来两年了?,掌心的?茧子?还没蜕干净,甚至到天冷,还是会犯冻疮。
江黎声觉得,比起父亲,她更容易原谅母亲。
同为女性?,她深知十月怀胎的?不易,也相?信在她未丢失前,她始终是江母满心爱着的?那个?孩子?,甚至在目睹自己一次次轮回死亡时,还幻想着一次就好,只要一次,只要母亲小?小?地向着她一下,她就不怪她了?。
最后到底是她天真无知。
“甄女士。”江黎声抽离了?自己的?手?,没有再唤母亲,她唇角勾着,眼底冷冰冰一片,“你真恶心。”
江母没想到她会直呼其?名,也没想到她会辱骂,登时愣了?下。
“江黎声,你——”
“你大可继续和江诺诺在外生活,大可把她当?唯一的?孩子?那样宠,但是只有我江黎声在这个?家一天,你就别指望她再进门。”江黎声语似尖冰,身体凑近,“哦对了?,我一直想问,哪个?丈夫能让自己的?妻子?养一个?私生女的?孩子?,还是在女儿刚丢的?情况下,如此大度,真不像是我爸的?风格。”
这些话不像是暗示,更像是明示了?。
江母与江父年少相?恋,从校服到婚纱,从未怀疑过两人情深,这些话和打她脸有什么区别。
她也不屑再装慈母,起身扬手?,便向她脸上?打来:“江黎声,你真是无法无天!我是你妈,你怎么能对我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啪!
那耳光落了?个?空,被江黎声紧紧握住。
她反向推回,力道之大让江母招架不住,高跟鞋被露台椅绊倒,身体重重摔至地面。
江母哎哟痛呼,江黎声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狼狈,没有丝毫伸手?帮忙的?意思。
“一叶障目,愚昧无知。”江黎声冷声嘲讽,“你是该庆幸是我妈,不然换了?你妈,早该打你了?。”
江黎声不理会气到发抖的?江母,抱着礼物盒子?转身离开。
刚进电梯,恼人的?系统音响起。
[叮!]
[您有新的?主线任务请查收。]
[完成任务:与男主共同中?药,共处一室。推进点数:百分之六十。(正在执行?)]
哦,来了?。
狗血文中?常见的?中?药梗。
江黎声略有沉思。
首先这虽然是狗血文,但也是个?真实的?世界,真实世界都是要讲求逻辑的?。
所以?问题来了?,这么大的?酒店,谁有胆子?把药带进来?
江黎声脑海中?初现轮廓,但还是有点不相?信,便召出系统:[谁下的?药。]
系统:[抱歉宿主,涉及即将到来的?主线剧情,不方便剧透哦。]
江黎声:[我爹是吧?]
系统沉默。
江黎声恍然。
果?然如此。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礼物,不妨再让他大胆猜猜:江怀德这么大方奢侈地在这里举办宴会,还请来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想必目的?不在她身上?,而是在霍砚身上?。
她几次和霍砚接触,恐怕早就让江怀德动了?心思。
未曾想霍砚忙于工作,并未到访,那么只能退而求其?次,找和他有婚姻关系的?霍白了?。
不管是霍砚还是霍白,起码都信霍,她能和霍砚睡最好,睡不到霍砚,和霍白也不亏,左右都是他江家赚好处。
好好好,只能说果?然是一个?被窝出来的?,坏一起去了?。
江黎声已经走出了?宴会厅。
她在门外角落坐着,头顶淋着月光,看?着被她遗落在脚边的?盒子?,莫名有点对不起霍砚。
江黎声一开始是想利用他。
他那样的?聪明人,一定从一开始就看?出了?她的?小?聪明;之所以?帮她,也是看?出了?江家的?吃人和贪婪。
那句好好学习,可能就是想让她早日脱离苦海。
江黎声重新抱起盒子?,动作轻柔地拆开。
里面放着一顶王冠,王冠熠熠生辉,上?面镶嵌着十八颗华丽的?蓝色珠宝。
比起华丽,它的?美丽更让江黎声失神?。
紧接着又看?到下面压着一封信。
是手?写信。
江黎声拆开,墨水气息扑鼻,男人字迹苍劲,自成风骨。
[江黎声女士亲启:
十八是介于十七与十九间的?自然数,偶数,它只是一个?简单的?阿拉伯数字,然而在人生里,它是开端,是初始,是迈向成年,拥有选择权与决断权的?第一个?开始,也表示着,你的?未来会有更多的?偶然与可能性?。
十八成年亦乘风。
既然已经错过了?你的?生日,不如就用这顶镶嵌着十八颗钻石的?王冠庆祝你成年快乐。
最后很遗憾不能亲临你的?宴会,但我相?信,我会看?到你自我加冕的?那一天。
霍砚留。]
风很温柔地抚掠着纸页。
江黎声怔怔捧着信纸,半天没有回神?,良久后觉得脸上?有点湿,她伸手?一摸,竟然是泪。
江黎声刚想胡乱地把脸上?擦干净,可是又想起折腾一上?午才弄好的?妆容,于是打消念头,从包包里抽出纸巾小?心擦着泪痕。
擦干净后,她才郑重其?事?地把那顶造价不菲的?王冠戴在自己头顶。
手?提袋里还有个?小?镜子?,江黎声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这玩意一看?就很贵,王冠戴在头顶,压着脖子?沉甸甸的?,似乎整颗脑袋都因为这顶王冠散发着光芒。
很累。
但是很好看?,也很耀眼。
江黎声掏出手?机对着自己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她迎着夜色,自信漂亮。
江黎声并没有将照片发给霍砚。
她清楚地明白,镶满珠宝的?王冠最终只是华丽的?装饰,只有亲自站在最高最远的?位置,才是真正的?王座。
眼下——她要去搞事?了?。
第44章 044
江黎声没能走到宴会厅就被霍白拦住。
少年似乎在这里等候许久, 他今天?穿西装打领带,头发做了造型,露出饱满额头和两道剑眉,慵慵懒懒站在那?里, 看着倒也是人模狗样。
江黎声不语, 双目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里处于酒店很?偏僻的位置, 无人靠近,宴会厅的热闹被一道厚重大门完全杜绝, 四面静谧无声。
霍白不讲过程, 直接质问:“江黎声, 那?天?是你吧?”
江黎声:“?”
霍白冷笑,“你别装傻。”他咬牙切齿,想到小巷子里发生的种种, 羞耻和愤怒交织, 让他面红耳赤,难以启齿, “假扮男人骚扰我, 你恶不恶心。”
江黎声恍然,帮他做出一个简单的内容整理:“你的意思是,你半夜不回家, 在小巷子里被一个猥琐男骚扰了, 然后你觉得是我做的?”
霍白不语, 眼底划过明显的厌恶。
这两天?他夜不能寐,只要闭上眼就是那?个贴近耳边的恶心声音,就算睡下, 也会做一些不太?好的梦。
除此之外还有严重的心理阴影。
霍白不敢像往常那?样叫上几个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唯恐再遇上这件事;甚至连勾肩搭背都觉得排斥, 等到天?黑放学,看见街道对面的巷口,就会幻想那?人是不是还在那?里站着,等着,或者是看着他。
霍白变得多疑,恐慌,时?刻不安,更多的是反胃恶心。
两天?下来,他吐了不知道多少次。
霍白也不敢把?这种丢脸的事情和霍砚说?,甚至连罗管家也不知情,只是偷偷将那?张纸币交给了专业的检测公?司,然而那?张纸币少说?经过二十多人,光是查找指纹又怎么可能查到。
还有一个办法是寻找私家侦探,去附近商户挨家挨户地找拥有过这张面币的主人,可是一想到要把?底子透露给侦探,他又不乐意。
难道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嘛?当然不能。
霍白逼迫自?己回想那?天?的所有细节。
从身高到声音,到他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有贴在胸膛的触感,然后……霍白发觉到不对。
他的声音是男人没错,掌心虽然有茧,但骨骼地整体走向是偏向柔软的,不像是男人的手?。
再想到江黎声中途消失,如果没有回宿舍,那?么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从巷间绕路,馋他身子做出这种事,也不是不可能。
霍白笃定是她?。
一旦知道做这种事的人是江黎声,那?种长时?间纠缠在身体和心灵上的恶心感瞬间抽离,甚至变成莫名其妙的自?得。
他小步靠近,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江黎声,你是不是还喜欢我?”霍白说?着,微微弯腰靠近江黎声,“你莫名其妙和苏旭交往,不就是想气我;不敢光明正大地骚扰我,就假装变态靠近我,你的小花招可真多啊~”
《你的小花招可真多啊~》
《真多啊~》
江黎声早就明白,做人要善良,不然会遭报应,看吧,她?的报应来了。
江黎声面无表情地点?头:“你说?得对,我不止小花招多,我的大绝招也多,你要不要试试看?”
霍白愣了下。
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黎声屈膝顶上他腹下。
这回是直接冲着命根子来的。
霍白招架不住,疼得龇牙咧嘴,他捂着肚子还没缓过神,江黎声一个肘击二次砸向他后脑勺。
霍白被打得头晕眼花,眼皮一翻,晕厥不起?。
江黎声无语地翻了白眼:搞笑,就算是她?做的又怎么样?她?有病啊还给他自?证清白,神经。
系统看着又被城打了一顿的霍白,顿时?担心起?来:[……宿主,待会儿还要做任务呢。]
江黎声说?:[我有分寸。]
系统:[……]
来了,宿主的分寸感又来了。
江黎声下手?有轻重,再说?这小子圣贱体庇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她?出门叫了两个服务生,让他们把?霍白送到四楼客房。
想到那?个恶心的任务,江黎声只能被迫和他在一张床上躺够了五分钟。
听?着旁边霍白的呼吸声,把?自?己蜷缩在床角的江黎声忍无可忍,[任务只说?共处一室,没说?处多久吧?]
系统:[……]
江黎声,[那?我可就起?来了。]
系统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认可行。
江黎声迅速起?身整理好衣衫,重新?回到宴会。
江父在看到江黎声回来后,立马举着酒杯走了过来。
他笑眯眯地:“声声,今天?开?心吗?”
江黎声神色敷衍:“还行吧。”
服务生过来送茶水,江父自?然端起?一杯水递过来,“看你一晚上都没吃点?什么东西,先喝点?水润润喉咙,等人走差不多,然后去楼上休息一下,待会儿我再让工作人员给你送点?吃的去。”
江父表现得十分贴心,她?嗯了声,接过杯子,在注视下抿了一口。
见此,他脸上露出十分满意的微笑。
此时?有人过来交谈,江黎声背过身假装擦嘴,把?那?口水全吐出到纸巾上。
然后注意到餐车,她?眸光闪了闪,转身去餐车拿了一碗海鲜粥,将那?杯水少许没入,又回头递给江父。
江黎声双手?端着粥碗,人前笑得又甜又乖:“爸,你今天?也没怎么没吃,我记得你胃不好,趁着现在人少,你吃几口垫垫肚子。”
旁边搭话的人见后笑了笑,“老江,你这女儿会关心人,孝顺啊。”
听?他夸赞,江父也免不得有几分得意。
他接过粥往嘴里送了两口,“是啊,还是女儿好,我家那?个小子就没这么细心。”
江黎声站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两人交谈。
过了会儿,许是药效上来,江父扯了扯领带,“老关,你喝着,我去趟洗手?间。”
他燥热难耐,转身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江黎声目送着江父离开?的背影,这老头儿毕竟上了年纪,十有八九会栽进卫生间。
她?又叫来男服务生,从包包里掏出房卡递过去,“我爸爸似乎喝多了,麻烦你们把?他送回我的房间休息吧。”江黎声顿了下,提醒,“对了,我刚才撞见霍少低血糖晕倒,也在我的房间休息,你们小心些,不要打扰到。”
江黎声算了算他晕倒的时?间,估计马上就要醒了。
嘿嘿,真好奇霍白醒来看,看见中药的江父出现在面前的反应,肯定很?精彩。
服务生收到提醒,又叫了个人去卫生间寻找江父。
这药毕竟不是正经药,江黎声还是担心江父会祸害人家路过小女生,于是偷偷跟在后面,确定服务生把?他搀扶进房间后,才放心地去了另一间休息室。
见她?拿出手?机开?始刷数学题,系统欲言又止,止又言欲。
江黎声:[有屁快放。]
系统委婉表示自?己的想法:[这样……不太?好吧?]它有点?忐忑,[你爸爸要是真的和男主这样……那?样的……]
江黎声翻了个白眼,[你检测一下男主现在醒来没。]
系统开?启检测。
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它十分的小心翼翼,确定霍白生命体正常,精神稳定,正有苏醒的迹象后,暗暗松了口气。
[没事。]
[嗯。]江黎声继续看题,[我都说?了我有分寸。]
她?突然想到些什么。
原著里男女主因为一夜情产生误会,开?启纠缠不休的五年,其中很?可能有记者的手?笔。
既然江父能狠心给亲闺女下药,自?然也要做好十足的打算。
说?不定他早就安排好记者,就等明天?完事后两人出来,拍个正着,这样霍砚那?边也不能强行赖账。
呵。
还挺恶心人的。
江黎声嘱咐系统:[你帮我盯着那?边,打起?来后立马告诉我。]
说?完,江黎声立马联系江岸声。
江黎声:[你想不想提前成为继承者?]
江岸声:[?]
江黎声:[信我的话就联系两个记者,在403这边蹲着。]
江岸声虽然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应了下来。
安顿好一切,江黎声满心愉悦地喝起?了热茶。
同时?。
403房间。
客房窗帘紧闭,漆黑一片。
霍白被服务生丢在床上,昏昏沉沉睡着,意识介于半梦和清醒当中。
后脑勺的疼痛针扎似的一下一下刺激着他,终于让霍白缓慢转醒。
因这些天?伤口不少,加上江黎声往胯间来的那?一下实在狠毒,就算有了苏醒迹象,身体半晌也恢复不过来。
他趴在床上等着这股劲儿过去。
却在此时?,听?到套间外的房门打开?,是两位服务生的交谈。
“江总,需不需要让人给你送一杯蜂蜜水来?”
“不、不用……你们忙去吧,我躺会儿就好。”
“好的,您要有需要,再传呼我们。”
交谈结束后,有脚步接近。
卧室被人推开?,霍白暂且睁不开?眼睛,也不知道过来的是谁,他隐隐约约听?到一个江字,想到昏睡前,好像也听?人说?是江黎声送他过来的,思来想去,来的也只能是江黎声。
忽然,身边陷下去一片。
滚烫的温度贴了过来。
霍白心思百转,忍不住暗骂起?江黎声。
那?个女人刚开?始见他就百般纠缠,拒绝后又处处刁难,顾西先前还说?,江黎声想要他的照片,说?不定心里头还是贼心不死想得到他……
那?句话怎么讲来着?
因爱生恨,对,因爱生恨!
——得不到他的肉.体,就要伤害他的灵魂!磨灭他的意志!
这女人还真是一只恶毒的黑寡妇。
胡思乱想当中,一双手?猛然搭了过来。
霍白冷笑,果然如此,这女的真是贼心不死,他就说?……一个人的本质哪里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他就知道那?天?晚上一定是她?!!
“江黎声,你喜欢我就早说?,搞这么大弯子做什么。”
霍白仔细想了想江黎声的优点?,发现优点?没有,缺点?不少。
虽然不喜欢她?,但要是睡了,去气一气苏旭也挺好。
这样想着,霍白顺手?握住了那?只手?。
触感有些异常,他隐约觉得奇怪,还没细究,就闻见酒气扑来,同时?还有男人醉醺醺的声线——
“热,好热啊……”
艹!!!!!
霍白瞳孔地震——
男的!!!!!!
竟然又是男的!!!
“变态!你给我去死啊!!”霍白气血上涌,顿时?头不痛了蛋不疼了,翻身而起?,一脚朝身后那?老头子的命根踹了过去。
第45章 045
记者和医护人员几乎是一起冲到403客房的。
江黎声听到动静后立马跟了?出?来, 她站在人群外,看到里面场面十分混乱。
“让让,都让一下。”
医生阻挡着围观群众不让人靠近,一会儿, 几?名医护人员抬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躺在上面的正是?江父!
只见江父手捂下/体, 在上面疼到扭曲。
霍白则是?衣衫不整地站在后面, 他像是?活生生给吓懵了?,瞪着的眼睛满是?错愕和细微的恍惚, 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让人觉得暧昧的是?, 他胸膛衣襟敞开, 微微露出?几?片淤青。
—— 这是?前一天,江黎声把?他暴打后留下的伤。
可是?放在这种场合,莫名透出?一些不清白的信息。
宴会还没有正式结束, 其余在房间里休息的宾客和楼下听到响动的人全围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眼神各异。
两名男子共处一室, 其中一人还以?这种姿态出?来, 这种画面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被江岸声带进宴会的几?名记者趁机围过去——
“霍少,你与江善家?具的江总独处一室,请问里面发生了?什么?”
“听说您和江总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是?真的吗?”
“在江小姐的宴会上发生这种事, 你有什么想说明的?”
“……”
记者问题尖锐, 就差没有直接把?你是?不是?和江总睡了?这种话问出?来。
霍白脑中嗡嗡作响,眼前一道一道放着白光。
发生了?什么?
霍白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醒来看到身边躺着的人是?江怀德后,霍白怒而踹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踹在了?哪里,再?说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
三番两次被恶心的男人占便宜, 这谁能忍得住。
于是?霍白理智全失,蒙着被子对江父死劲儿一顿揍,整整揍了?十多分钟,每一拳都是?下了?狠手的。
江父开始还嗷嗷叫,后来揍到最后成了?哼哼。
霍白这才停手。
他拉开被子一看,江父捂着下.体,似还有殷红的液体渗出?,而他本人也是?脸色泛着死白,甚至还呕到了?床上。
霍白又不想真的闹出?人命,直接联系前台打了?救护车电话。
他只是?没有想到,进来的除了?医院的人,竟然还有记者。
记者们的问题接连抛来,叽叽喳喳吵闹个?不停,让本就烦躁的霍白彻底压抑不住怒火,在听到那些莫须有的侮辱和抹黑后,理智濒临溃散,抡起拳头对着就近的记者砸了?过去——
“放你娘的屁!!谁和这种变态老男人有关系!!”
摄像见到过来拉架,自然也免不了?他的迁怒。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好收场,最后不知谁报了?警,霍白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走。
两名主角被带走,宾客跟在原地指指点点一番,也跟着散去。
江黎声偷偷朝客房里瞄了?眼,看到被子散落在地面,上面还遗落着一团血迹,记者也会来事儿,趁着工作人员没反应过来,偷偷进去拍了?张照片,趁乱离去。
江黎声也没想到霍白会下手如此之?重,看江父那德行,下半辈子估计是?废了?。
“你早知道?”
江岸声冷不丁出?现在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她一跳。
她四下张望,佯装无?辜:“什么?”
江岸声瞥见警方过来,抿了?抿唇,说:“没什么。”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继续提及,待警方走近后,江黎声立马靠紧江岸声,摆出?惶恐无?措的神情。
“警察叔叔,我爸爸他没事吧?”
“事情还要?调查,你们作为家?属,要?先和我们去派出?所做个?笔录。”考虑到江父那边的处境,警方又说,“一个?人来就好。”
“那我去吧。”江岸声拍了?拍江黎声的手背,“你和妈去医院陪着爸爸。”
兄妹俩的表现懂事又体贴,不禁让办事民警心生好感。
两人一人去派出?所,一人去医院,江黎声抵达医院后,江母已经和江诺诺在手术室外等着了?。
江母坐在长?椅上一直在哭,江诺诺则在旁边轻声安抚。
江黎声轻咳声,吸引了?两人注意。
江母此时是?心力交瘁,只是?疲惫地看她一眼,没有说任何话。
江诺诺更是?没有理会江黎声,这让她乐得自在,坐在旁边翻看起自己?的任务。
任务面板提示完成。
不出?意外地,接下来百分之?四十的剧情应该都是?她和霍白的虐恋情深了?。
江黎声眯了?眯眼:“一夜情后是?什么来着?”
系统:[在舆论的发酵下,霍白在你高中毕业后和你正式订婚。他不愿意参加订婚礼,于是?出?去买醉。按照剧情,江家?把?他逃婚的消息告诉了?霍砚那边,才导致……]
江黎声接话:[霍砚出?了?车祸。]
系统:[是?的。]
江黎声问:[那这一年有发生什么剧情吗?]
系统:[原著作者因为快点想写成年人的内容,所以?启动了?时间大法,主线直接跳到了?一年后。]
江黎声恍然。
也就是?说下段剧情的开启前的这一年内,她都不用再?受制剧情,完全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
那事情就容易了?。
江黎声勾唇:[既然这一年是?空缺的,男主闲着去坐个?牢也无?伤大雅吧?]
系统:[?]
江黎声:[不是?很多剧情都这样,女主把?男主送进监狱,男主出?来后开始对女主展开报复,既然都是?报复,我觉得合理。]
系统:[???]
江黎脊梁挺直,唇角弧度更深。
一直偷偷观察着她的江诺诺立马注意到她的这个?笑?,眼眶登时泛红,“江黎声,爸是?为了?给你举办宴会才受伤的,你不难受也就罢了?,现在还开心个?什么劲儿?”
江黎声挑眉:“江诺诺你搞搞清楚,爸是?和霍白不清不楚开房才受伤的,你与其质问我,倒不如质问你那竹马做了?什么。”
她冷哂,双手环胸靠在了?椅背上。
“行了?,少说两句吧。”江母擦拭着眼泪,眼巴巴地盼着那扇门打开。
终于,手术中的灯光灭下,主治医生走了?出?来。
江母急忙迎过去:“医生,我丈夫怎么样了??”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摇了?摇头:“脑震荡,身上多处肋骨断裂,软组织挫伤,不过这些都是?皮外伤,安心静养就好,就是?……”他欲言又止,为难地看了?看身后的两个?女孩。
江母并没有往其他地方想,听到江父没事,紧绷的神经总算松懈,“没事,您直接说,她们都是?我们俩的女儿。”
主治医生直接开口:“两只睾/丸破损,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已经坏死了?,也就是?说,他丧失了?男性功能。”
江母脸色灰白。
江诺诺神色复杂。
江黎声……蚌埠住,差点笑?出?来。
还好她忍住了?,站起身,守正神色也是?一脸悲恸,“那医生,我爸这种情况是?摘除了?还是?继续留着?”
医生直言不讳:“因为坏死严重,我们的建议是?切除,不过还是?要?看你们家?属的意见。”
医生让人递过来一份手术同?意书,江黎声看向旁边的江母,她像是?已经吓傻了?,一丁点反应都没有,江诺诺更是?个?不做主的。
江黎声眼疾手快的接过手术同?意书,干脆利落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等医生再?进手术室后,江黎声面色严肃地拍了?拍江母的肩膀,“妈,节哀。”
江母这才恍然惊醒,白眼一翻,直挺挺地晕了?过去。
**
这件事造成的影响比江黎声想象中的还要?大。
媒体当晚加班,以?一条《某五十岁老总大战X氏小少爷》的吸睛词条将华盛和江善家?具齐齐送上热搜,并且放出?江父下Ti渗血,被救护车拉走的画面;还有霍白衣衫凌乱殴打媒体的视频。
热点一出?,全网哗然。
港媒那边闻风而动,直接大字登上多家?报刊,包括商业板块,社?会板块,就连某档最火的八点档都没有放过这么劲爆的新?闻。
他们是?这样写的——《炸地球!老黄瓜夜御新?菊——战况猛烈!鸡飞蛋打!》
标题起得简单粗暴,直击眼球,就算两边的公关有心控制,也仍然阻挡不住飞驰的热度。
江父一开始念头打得好。
指望着把?江黎声送到霍家?的床,就此飞黄腾达,所以?提前一周就开始预热这场宴会,并且买了?无?数家?营销公司,给自己?塑造慈父的形象,来洗清先前的污点。
这下好了?,不少人都知道这场宴会是?给自己?的女儿举办的。
至于霍白,大众更是?因为那场偷猪直播认识他,有人眼馋他的相貌与家?世;有人更不喜欢他行为嚣张,也有不少人知道他和江黎声的未婚夫妻的关系。
“未来岳父”和“女婿”独处不说,还衣衫不整,甚至是?捂着出?来的,种种联系,让人想不发散都难。
[用户543:你们豪门圈就是?乱……]
[月亮快来:所以?……老岳父和女婿背着女儿的面搞上了??艹,这剧情我只在破文里看过。]
[早晚会发财:不说了?,我只心疼妹妹和老男人的老婆,造孽吧……]
[秦天柱:虽然我觉得不应该,但是?这个?……真的说不通啊。]
[米奇妙妙屋:啊 啊啊啊,我眼睛脏了?,视频0:13秒,那个?被子有血,你们玩这么开的吗?]
[喵呜:等会儿,霍少爷说江是?变态老男人,结合他的语气和神态来看,是?不开心的。那么我们大胆猜测一下,是?不是?江强迫做了?什么,然后才被霍少爷中伤。就是?……霍少爷有钱长?得也不差,不至于真找了?个?老头吧?图他年龄大?图他不洗澡?]
[六级过过过:去搜,老男人年轻时候长?得也不差,万一霍少爷有恋老癖呢?不过这件事确实不好说。]
“……”
媒体热衷给知名人士编造一些桃色新?闻,但像是?这样的……确实少见。
江家?那边的公关无?能为力,华盛这边倒是?可以?处理,但是?碍于主人公是?霍白,霍砚又在国外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他们做到最后也只是?极力阻止事态的扩散。
除此之?外,江善家?具因为外界舆论让营业额骤跌,外界风评紧跟下降。
董事会也不是?吃素的,很快探听到江父做了?摘除手术。
先不说这件事影响巨大,就说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也不能继续坐上这个?位置。
公司内部已经吵翻了?天,在江父尚未苏醒前,江岸声前往公司,紧急联系各大股东和董事会召开会议,一边商议后续的处理,将公司的损失降至最低;一边借此机会打进公司内部。
而江黎声和江诺诺就负责留在医院照顾一双生病的父母。
江诺诺在照顾,江黎声负责等着看接下来的热闹。
她白天就去学校上课,顺便收获同?学们的一干同?情;晚上吃过饭就来医院看江父醒没醒。
一直到术后的第四天,江父终于清醒了?过来。
第46章 046
“爸醒了!爸你终于醒来了!!”
寸步不离守在他身边的江诺诺在他睁眼的瞬间喜极而泣。
她一边哭一边去叫医护人员, 江父则眼神混沌地盯着天花板一处,看?起?来还?没?有完全地恢复理智。
这几天他昏昏睡睡的,倒也能听到点外面的声?儿,就是做不出?什么回应。
很快, 江诺诺领着主治医师过来。
“女儿们先请回避一下吧。”
江黎声?和江诺诺知道医生准备检查他的伤势, 都避开到帘子后?面。
等护士拉开被褥, 冰冷的检查器械触到身体某处时,疼痛也?紧跟起?来。
江父疼出?一脑门子冷汗, 他梗着脖子, 身下所看?到的景象险些让他把眼珠子掉出?来。
光秃秃一根杆儿, 什么也?不剩了。
江父眼底充血,支棱起?脖子想说些什么,可留在身上?的殴打伤限制了他的行?为更限制了他的言语。
医生看?出?他情?绪激动, 急忙安抚:“患者不要激动, 你当时受伤严重,若不摘除坏死处, 会危及你自身性命的。”
护士重新给他上?药, 盖好被子,拉开帘子:“好了,家属可以过来了。”
“伤口愈合得很好, 患者要有什么不舒服的, 请及时联系我们。”
医生耐心叮嘱一番注意事项后?, 去了下一家病房。
待医护人员离开,江父彻底瘫软在病床上?,他就像是一条搁浅在沙滩上?快要晒死的鱼, 眼神枯槁,整个人都瘦弱和沧桑了一圈。
如今病房里只有江诺诺和江黎声?。
面对这种事, 江诺诺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光是坐在一边哭。
江黎声?则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面露悲恸:“爸爸,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要振作。”
留得青山在……
好一个留得青山在。
留一个不长树的青山有用?吗!!
她的声?音一下子让江父回想在当晚发生的事情?。
不对。
不对劲。
江父给江黎声?下的那个药是特意找人从国外那边买来的,他是亲眼看?着江黎声?喝下去的,那为什么……江黎声?没?有事?
反倒是他,自从吃了那碗粥,就浑身火烧火燎的,后?面发生什么事儿都不知道了。
江父猛然想到了什么,一股恶气直冲天灵盖。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江黎声?,发现?少女居的视线居高临下,笑着,近乎是恶劣。
是她!!!
是她!!!
她知道了,所以才……故意害他!!!!
“混、混账……!”
江父怒意滔天,翻身下来想要打她。
江黎声?不急不忙地后?退一步,看?着江父挣开插在身上?的医疗管,手背上?的滞留针也?因此?扯断,呼呼往外冒着血。
一旁的江诺诺吓呆了,没?等靠近就被江父愤怒地踹开。
因为伤处敏感,所以他下面没?有穿衣服,此?时光着下半身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上?衣倒是遮蔽了一部分,但还?是辣眼睛,同时也?显得他十分狼狈。
“愣着干嘛,叫医生过来啊。”
“哦……哦!”
江诺诺着急忙慌按了响铃,混乱当中,连轴转了几天的江岸声?也?终于出?现?在医院。
他示意江黎声?出?去。
两人到楼梯间交谈,几日下来,江岸声?忙得消瘦不少,眉眼间是浓郁的倦色。
“公司那边还?好?”
“董事会的意思是,等父亲康复些,让他主动请辞,还?能给他保留一些颜面。”江善家具虽然是江父一手打下来的,但是发展到如今地步,已经?不是凭他一人就能控制了。
江岸声?作为江父的长子,董事会倒也?愿意给他几分面子。
可他高中还?没?有毕业,说来说去也?都是推脱之言,要是江岸声?现?在真的信了他们,估计等年一过,公司彻底没?有他们的落脚地了。
“我准备今年参加高考。”其实以江岸声?的聪慧,高一时就能直接参加夏令营的大学考试,但因私心,有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他目光坚定:“公司的事你不用?操心,现?在的问题是……”江岸声?压低声?音,“警方正在调查这个案件,霍砚听说这件事,晚上?就会回来,你得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统一好口径……”
江岸声?像是担心她,又好像忐忑她的不信任,一时间情?绪复杂。
她双手环胸靠墙站着,眼神平静,又像是带着某种打量。
“我一直想问,你开始对我没?个好脸色,现?在莫名其妙帮我,不像是你风格。”
江岸声?怔了下,挪开视线:“那是我装。”
“哦~~”江黎声?拉长语调,满不在意,“我手机发给你。”
以她的警惕心,不难保证墙后?有人。
江岸声?嗯了一声?,拿出?手机等江黎声?的消息。
江黎声?只发了几个字:[你爸给我下药。]
发送,撤回。
重新把手机揣兜,一脸淡定。
江岸声?却没?有这般冷静了,向来冷清的面容浮现?出?一丝惊诧和浓浓的破防。
是破防。
他向来知道商人重利,知道父亲自私薄情?,但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变态冷血到对自己?的亲女儿做出?这种事!
江岸声?已经?不在乎细节如何了。
江父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可谓是咎由自取。
**
不出?所料,当天下午警方就前?来取证。
江母听说警察要过来,也?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来到病房,除此?之外江家的三?个孩子也?都在场,加上?两名警察,将一间病房挤得略显逼仄。
“霍白的证词时,他睡醒看?到你爬上?床,所以才对你实行?了暴力,是吗?”
江父还?沉浸在不能人事的悲恸和怒意当中,听后?愤而捶床:“我现?在躺这儿!我才是受害者!你们……你们把霍砚叫来,把那小兔崽子的家属叫过来,我要和霍砚当面谈!!”
身体失去了一部分,可想而知公司的处境也?不是太好。
江父没?有那个胆量真的把霍白送进监狱,事已至此?,只能找华盛多捞点好处。
他情?绪激动,大喊大叫完又是一阵痛苦的呻/吟。
警方铁面无私,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检查报告和交易记录,“我们在你的血液含量中发现?某种国家明令禁止的药物成分,经?过调查得知,一周前?你与X某进行?了地下交易,交易的货物正是你们的口中的‘神仙水’,这是一种可以让神经?兴奋,达到性目的非法?药类,对此?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父脸色惨白。
给自己?亲女儿下药这种事是肯定不能说出?去的,现?在她躺在病床上?,是受害者,承认卖药自用?最多面临罚款,要是用?在别人身上?,那可就要面临牢狱之灾了。
江母听到这些话?,还?以为是听错了,泪眼婆娑地问:“警察先生,是不是弄错了?我们一家遵纪守法?,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说完她又开始哭。
江父额头冒着冷汗,好在他现?在是个病患,就算神色不自然旁人也?看?不出?什么。
对江父来说,这件事实在难讲。
自己?变成如今这副糟样子,恨不得把江黎声?赶出?家门,可又不能直接说出?真相,毕竟买药的是他;下药的也?是他,就算江黎声?故意换了药怎么办?说出?去对他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落个一世骂名!
江父吞咽口唾沫,直截了当的承认:“我、我是买了,不过我没?给别人用?。”他心一横,牙一咬,硬着头皮说,“自打上?年纪后?我就不行?了,因为太太经?常说不满足,所以我才想买来助兴。我是想留着晚上?用?的,结果……把高血压的药物和它弄混了,这才不小心喝下去,走错房间酿成了大错。”
江父急声?为自己?辩解:“我这么大年纪了,孩子都生了两个,一直以来和妻子的感情?也?好,真的就是一时心急办了糊涂事儿,但是、但是现?在成这样子,错不在我啊!”
江母听得是面红耳赤。
当着这么多人面,她听得又羞又恼,狠狠捶打着江父的胳膊,“你个老不羞的!我、我嫌弃你,你就……”
现?在好了,现?在青山都没?有了!
一想到现?在外面风言风语,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江父没?了根,就算不看?手机,都知道那伙人怎么笑话?她。
江母觉得前?途黯淡无光,又默默地啜泣起?来。
江父也?是低着头,像是羞愧。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民警们,看?到这种画面也?是一阵无语。
“你购买违禁药物是真,还?是要有一定的惩罚。”
江父点头哈腰:“自然自然。”
“至于霍白那边……”警方顿了下,“因为造成了剧烈的社会轰动,就算你们有心私了,他也?要面临一定的刑法?处置,具体的还?要等你的验伤报告出?来。”
江父笑容变得勉强起?来。
警方的话?不禁让他忌惮起?霍砚。
要是霍白一口咬死是他图谋不轨,那霍白收押,过错方就全在他了,保不准会面临华盛那边的报复。
那公司的处境……岂不是岌岌可危?
江父哆嗦着手擦拭着脑门的汗水,忽然又想到江黎声?。
他刹那间忘记了先前?的恨,转过身殷切地想去拉扯江黎声?的胳膊,“声?声?,这件事霍砚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你和他关系好,等他回来后?,你能不能去探探口风?”
江黎声?翻了个白眼,“爸,你让我探监行?,探口风还?是免了吧。”她冷笑一声?,瞥了眼他的下面,“您现?在都这样了,不想着给自己?讨赔偿也?就算了,还?想着去讨好人家,做人做到你这份上?的,也?真够窝囊。”
江父听后?一愣,没?等骂出?声?,江黎声?便拎着书包扬长而去。
快出?医院时,江母忽然追了出?来。
“声?声?……”
江黎声?转神回眸。
自从江父出?事,江母也?跟着大病一场,身形单薄地在冷风中招摇,脸色苍白,看?起?来弱柳扶风,倒和江诺诺有了几分神似。
江黎声?冷漠地看?着她小跑过来,自己?则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事?”
江母微微喘息着,面露艰难:“事情?毕竟是为了给你办宴会……”
江黎声?根本不想听她把话?说完,目光直勾勾地,“所以母亲,你特意追过来,是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的?”她咄咄逼人,又带着几分嘲讽,“不会吧?您真的天真地信了父亲的那些话??”
江母怔住,张了张嘴:“我……”
“那我就实话?告诉你吧。”她弯腰靠近江母耳边,“爸爸那药……是买给我的。不然以他对我的漠视刻薄,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无非是想把我送到霍家的床上?,结果最后?咎由自取,自食恶果。”
江母浑身作颤,似难以置信。
江黎声?勾了勾唇,声?音称得上?轻快,“我不会去找霍砚,但是如果让我告诉警方,爸爸对我非法?下药,那我十分乐意。”
江母的眼泪一下子滚落,她抓住江黎声?的手,指尖冰冷而颤抖。
她在这一刻也?许是心疼的。
但一个相处不过两三?年的女儿,怎么能比得过朝夕相处的丈夫。
江黎声?早就接受了现?实,她冷漠推开江母的手,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放着几根连着毛囊的头发。
“这是爸爸和江诺诺的头发,我在住院期间偷偷取来的,愿不愿意去做DNA鉴定在你自己?。”江黎声?把选择的机会留了她,“不过母亲,我好意提醒你一句,我爸那个人为了名利能把我送到别人那里;明天就能为了利益抛弃你,几斤几两你最好掂量清楚。”
随手把瓶子丢给江母后?,她双手插兜扬长而去。
第47章 047
京市忽然下了场雨。
大雨冲刷着这座繁华都城, 机场人来人往,络绎不绝,霍砚下机后,在保镖的护送下坐上黑色卡宴, 联系律师直达看守所。
他风尘仆仆, 甚至还穿着会议时的那身铅灰色西装。
因事发?突然?, 回来的匆忙,工作也只处理了一半, 霍砚坐在车上一边回复国外那边的消息;一边分屏看着?律师发?来的链接和简短的起因经过。
说?来说?去, 无非是霍白和江家那边的冲突。
——错在他。
霍砚看着?心烦。
不久后, 律师发?来一份伤情报告。
肋骨两根断裂,中度脑震荡,内脏轻微出血, 还有……□□切除。
总的来说?就是, 在没?有使用任何器械的情况下将人重伤到这种?程度的,必定是下了死?手。
律师接着?又给霍砚说?了警方的调查情况。
霍砚简单翻阅, 提及重点, 在看到江父体内含有不明药物成分时,已有了大概推断。
他知道?江父那人心思重。
有手段,但竭泽而?渔, 迟早会败在他手上。
事情又是在江黎声的宴会上发?生的, 所以不难推测出, 江父很可能想用药物控制江黎声,结果机缘巧合之下误食。
他和江黎声相处不多,但知道?那是个聪明有主见的孩子, 摊上这样的大人,对她来说?也算是一次人间磨难了。
至于霍白……
霍砚眸光沉了沉。
霍家吃人不吐骨头, 父亲死?后,兄弟弃手足之情不顾,为遗产厮杀不断。
他的大哥毒辣,联手三哥精心设计了一场车祸害死?了二哥和二嫂,也就是霍白的双亲。
在那个家里,最属二哥温和和善。
霍砚幼年懵懂时,也全靠着?二哥照顾,如今对霍白,自然?也多出一分耐心。
可是霍白暴戾,天真,愚钝,不服管教?,他没?有遗传到哥嫂身上一丁点的优点,这让霍砚失望的同时,也终于下定决心做出那个决定。
姑姑死?前曾说?,“霍白自幼娇惯,但其实本性不坏,倘若他真的有朝一日?走上歧途,就收回给他的一切。”
现在是时候履行了这份遗嘱了。
“先生,到了。”
车子平稳停下。
保镖先下车,绕到一方给他撑伞。
漆黑色的大伞笼罩着?他高大的身形。
他行走在雨水绵绵中,步伐不急不缓,即便?是风雨飘摇,身姿依旧挺拔从容。
霍砚通多一点手段获得了单独探视的权利,随同进来的还有罗管家和律师。
进入完全封闭的房间后,看守所民警很快带来了霍白。
少年身穿囚服,头发?剃成了短短的寸头,在这里面?接受教?育的这几天,整个人看着?颓废不少,就连戾气也跟着?消减。
看到霍砚出现的瞬间,他灰暗的眼?瞳刷地下亮了起来。
“小叔!”霍白近乎是飞奔前来。
旁边的民警急忙按住他,霍白不敢继续造次,坐在对面?,眼?眶红红地看着?他。
“小叔你是来带我出去的吗?”霍白双眼?带泪,说?起话来却是咬牙切齿的,“我现在成这样,全拜江家所赐,尤其是那个江黎声!等?我出去我要弄死?她,还有她那个爹,我要找几个黑人轮了他!那个死?不要脸的老东西!”
许是霍砚的出现给了霍白底气。
他丝毫没?在乎后面?皱眉的警察,言辞嚣张,一边咒骂一边狠狠捶打着?桌面?。
霍砚一言不发?,镜片下的双眸平静地看着?他发?泄。
透过那薄薄的镜片,霍白因暴戾而?扭曲的五官完全映入进他的眉眼?。
霍砚抬手招了下,罗管家无奈又惋惜地看了眼?对面?霍白,重重叹息一声,把手上的文件交了过去。
霍砚翻开签名页,然?后推给霍白:“签了吧。”
他嗓音很淡,冷漠到近乎薄情。
霍白垂眸看了眼?,“放弃遗产……继承?!”
念到最后,他声音陡然?提高。
霍白不可置信地望着?霍砚,情绪激动地便?要起身:“小叔你什?么意思?!我是你的亲侄子!你的血缘至亲!你在姑奶奶的病床前承诺过好好照顾我,现在我遇到事了,你就想把我赶出家门??!”
霍砚不语。
相比起他的激动,他神态依旧从容。
霍白嘴唇抖了抖,恍然?:“我知道?了……你是看上江黎声了对不对?!我早就知道?你不会好端端帮她!如今我来到这个鬼地方,正合你的意!”
他将桌子捶打得咚咚响,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霍砚仍然?不恼。
霍白的认知浅薄,他没?有必要自证清白,越是解释,越会让他认为一切如他揣测的那样。
他身体微微前倾:“霍白,我给过你机会。”
霍白一愣,抬头看过去。
有镜片遮挡,他望不进他的眼?睛。
自然?地,他也想起了霍砚那日?的威胁。
“如果再有下次,我会收回你的遗产继承权。”
原来不是说?笑……
他是认真的……
霍白喉咙干涩,拼命摇头:“姑妈说?……我父母对你最好,对你有恩,我是他们的儿子,是你的侄子,你不会真的这么残忍吧?”
霍砚撩了撩眼?皮,嗓音淡淡,神色更是无动于衷:“你也说?了,是你父母。既是你父母的事,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霍砚——!”霍白猛然?起身怒瞪向他。
“霍白。”霍砚平静打断,“你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你真的以为我会忍你到底吗?”
他抬高视线,虽是前者俯视,可霍砚仍高高在上,威压浑然?天成,让整个房间都?处在他的压迫当中。
霍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白了脸,身体克制不住地抖。
“所以呢?”霍白冷笑,“你……要像把大伯送进监狱那样,再把我送进来是吗?然?后你独揽霍家大权。”
霍白根本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带着?一股恍然?的劲儿去讽刺,“也对,我毕竟是霍家的种?,我要是在,你就必须把所有的东西分我一份儿。这么好的机会放在这里,你当然?要抓住了。”
说?着?说?着?,他语气哽咽。
霍白被重新按回椅子上,这次他没?有反抗,只是用袖子抹着?眼?泪。
后面?的罗管家面?露不忍,想上来说?点什?么,却被霍砚示意阻止。
霍砚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他只是说?:“你笃定我是你的后盾,笃定华盛这庞大的企业是你的荣光,所以你肆无忌惮,毫不设想后果地下了死?手。”
他字字冰冷又尖锐:“霍白,你愚蠢,幼稚,天真,如今更是惨无人理,我凭什?么要帮你脱罪?”霍砚说?着?冷笑,“你说?对了,我的确独揽大权,可霍家这权,是我一手打下来的。它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从没?有分给谁一说?。”
霍砚缓缓起身,阴影覆盖而?下,像是猛然?倾轧下来的大山,压得霍白喘不上气。
他的视线更是居高临下:“你要是主动签,依照遗嘱,还能分得部分生活资金和一套屋宅;若不签,那便?是自动放弃所得,签或不签,全凭你自愿。”
“我来是想告诉你,从此后你和霍家再无瓜葛,我也会发?表声明,将你从霍家和华盛除名。”
霍白知道?霍砚心狠。
可是没?想到他会心狠到这种?地步。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他没?有错!明明是江黎声害的他!明明江家才是那个被关在这里的!凭什?么!!
看着?霍砚背影走远,霍白满腔不甘化为愤怒。
“霍砚——!你他妈给我等?着?!!”
“我恨你!霍砚!!我恨你!!”
“你根本没?把我当人!我不是个玩意,你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吗?!你把你大哥送进监狱!把你三哥关在那见不得光的精神病院,现在又把我弄进来!你就是个畜生你知道?吗!你他妈这辈子孤独终生!”
两边的警察看着?他,霍白一边被拖着?走,一边扭头狂骂,声嘶力竭,没?有一点体面?。
他的声音从尖锐变得遥远,等?霍砚出了看守所,已彻底消散,只有雨声在耳边啪嗒啪嗒响。
他站在车前没?有动。
罗管家撑着?伞,“先生……”他的眼?神看起来有几分担心。
霍砚仰头看着?身上那栋冷冰冰的建筑物。
他一生来过这里两次,一次是见他的大哥;一次是见他侄子。
人们都?说?他不近人情,年纪轻轻却不择手段。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回霍庄。”霍砚开门?上车,“去见一个人。”
罗管家颇为意外:“先生约客了?”
霍砚摘下眼?镜,靠着?汽车椅背,略显疲惫地闭着?眼?睛,“他聪明的话,会主动来找我的。”
霍白有错,那是再三积攒之下的后果;
至于罪魁祸首,江怀德最是逃不开关系。
霍砚这人,记仇,心眼?更小,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
亲侄子都?处理了,至于江怀德,当然?也逃不开关系。
不过江家是去还是留,就要看江怀德的那双子女聪不聪明了。
他手指一下一下敲打着?扶手,感受着?前桌的沉默,霍砚闭着?眼?睛说?:“罗叔,你是不是怪我。”
罗管家来家里有十几年了,是亲眼?看着?霍砚和霍白长大的。
他是管家,也是霍砚的亲人。
透过后视镜,罗管家看到他眼?下是遮盖不住的惫色。
“家患不除,贻害无穷。先生早就经历过,我当然?会理解。”他就是觉得可惜,霍家这么多子女,到最后只剩下霍砚一个人,本来以为霍白是年轻气盛,长大点总会懂事,等?出了社会,也能在群狼环伺中帮衬霍砚一把。
结果……
和那几个兄弟没?什?么两样。
“是啊……”他喃喃,“家患不除,贻害无穷……”
霍砚目光落向窗外。
雨幕重重,除了倒映在车窗上的一张孤寂面?庞,他什?么也没?看清。
第48章 048
晚上?九点, 江岸声登门霍庄。
罗管家说出那句“先生等候你多时”的话时,江岸声并?不意?外。
他被带领着来到地下一层。
这层密密麻麻摆放着的都是书本,正中是下沉式的沙发,霍砚正坐在其?中翻阅资料。
更?让江岸声意?外的是, 他脚边窝着一头猪, 猪被养得圆润壮实?, 仔细看可不就是江黎声先?前送过来?的那只。
看猪小江和霍砚十分亲近,江岸声微微沉默。
——没想到霍砚还是个动保人士。
“霍先?生。”
论辈分, 江岸声是该叫霍砚一声小叔;然他是过来?商议生意?的, 两人位置平等, 于情于理都不能利用称呼之便。
“坐。”
霍砚合上?电脑,让罗管家倒了杯茶来?。
“江总身体如何?”他问,态度和善。
“还可以。”
“那就好。”
两人进行一场简单的寒暄之后, 江岸声看出来?霍砚是等他主动开口。
即便是江岸声, 面对霍砚也有几分的紧张,他不由佩服起江黎声, 三番五次利用对方?, 还能如此保持从容。
江岸声深吸口气,把手上?的一份文件递过去,“相信霍先?生会感兴趣。”
霍砚拿起翻看, 挑眉:“我记得这是你父亲花大价钱竞标下来?的项目。”
江岸声面色不改:“父亲有心开展智能家居, 虽然买了技术, 可是资金和经验问题迟迟不能开展立项,目前一直处于亏损状态。”
霍砚笑了笑:“你是想……让我利用这个项目做空你父亲的股份?”
“江善家居不比往昔,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江岸声说, “这是我目前能拿出的最大诚意?,如若霍先?生愿意?帮我, 五年后,你会获利十倍。”
霍砚推开合约,反问:“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江岸声说:“帮我坐稳位置。”
他有野心。
霍砚在少年眼中看到了和江黎声如出一辙的火种,或是贪婪,或是欲望,生机勃发地燃烧着。
如他所?言,他瞧不上?江父受伤的那点蝇头小利,但只要江岸声主动登门找他,那么他就愿意?扶持他一把。
不过霍砚还是好奇,“不怕你父亲怪你?”
江岸声摇头,眼神中一闪而过失望:“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无法担得起家庭的责任;又怎配背负一个公司的生死。”
霍砚勾唇,“好,我帮你。”
江岸声松了口气,起身微一鞠躬:“多谢小叔。”
他颔首:“我不会以华盛的名义参与投资,届时会以另一个公司和法人的名字寻求江善家居的合作,至于最后能稀释多少你父亲的股份,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霍砚顿了下,“我只拿其?中的百分之五,其?余分全归你所?得。”
江岸声略感意?外。
他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得到霍砚支持,坐稳公司的地位,至于江父手头上?的那些股份,是不准备留的。
可看霍砚的意?思……完全是准备做“慈善”了。
为什么帮他?
江岸声想问,但那绝非一个聪明人的做法。
他收起疑心,再次道谢。
霍砚眉眼舒展,笑起来?时,神色温和如春。
脚边睡觉的猪小江此时也醒了,霍砚伸手点了点猪小江的鼻子,“回去吧,替我向你妹妹问好。”
这句话?不得不让江岸声多想。
他抿了抿唇,一番艰难地天人交战后,还是忍不住提醒:“妹妹年幼,小叔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见少年欲言又止,霍砚顿感错愕,回神后低低笑了出来?。
他摇摇头,深感无奈。
自?从坐上?这种位置后,一旦和异性有了联系,就会换来?各种莫名其?妙的联想。
“小岸,我有分寸。”他忍着笑安慰,“你不用……杞人忧天。”
江岸声耳根一红,也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一周后,江父正式出院。
自?从他缺了根东西,脾气也变得十分糟糕,从回家后就开始乱发脾气。
一会儿嫌弃刘妈做的饭菜不好吃;一会儿又嫌江母买来?的东西占据了床头,或者是骂跟着一起回家的江诺诺晦气。
一整天下来?,让一大家子都跟着心力?交瘁。
江岸声拿着霍砚给的合约去找江父商议工作上?的事宜,趁机江母也有了喘息的余地。
这段日子她可谓是心力?交瘁。
手术过后,江父就性情大变,江母唯恐伤害到他,所?以几天来?都是忍气吞声,小心翼翼由他发泄,相信医生说的话?,过段时间总能好的。
可是过段时间……又是多长时间。
她坐在沙发上?,神色略有些恍惚。
过了会儿,江诺诺端着燕窝粥过来?:“妈妈你喝点,我给你煮的。”
她声音又甜又懂事,伺候的江母十分熨帖。
江母接过粥喝,江诺诺趁机给她揉按肩膀,正放松着,江黎声那日说的话?陡然没进耳畔,仿若一道猛然轧下来?的惊雷,登时让她清醒。
江母一把扯开江诺诺的手,对她来?回打量。
不提醒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她竟然真的从江诺诺脸上?看到了几分逝去妹妹的影子。
心里头顿时不是滋味起来?,她放下粥,冷着脸挪坐到一旁:“从进门就没看到声声,那孩子哪儿去了。”
提及江黎声,江诺诺脸色一变,不甘心地低下了头。
刘妈此时过来?,笑着说:“二小姐去参加奥数比赛了,没和太太说?”
江母一愣:“奥数比赛?”
刘妈点头,与有荣焉:“我们二小姐现在有本事了,期中考了全年级二十,班主任特意?打电话?过来?祝贺,不过那会儿先?生和夫人都在医院,是我接的电话?。”
说到最后,气氛越发沉默,刘妈也不禁尴尬起来?:“我去熬汤。”
江母还坐在原地愣着。
自?从江黎声住校,虽然每周都回来?,但是两人相处得也不多,加上?大大小小的破事儿,她更?来?不及去关心她的学习成绩。
声声现在……学习都那么好了?
江母立马有些坐不住,准备去四楼看看去。
却在此时遇见下楼的江岸声,后面还跟着眉开眼笑的江父,父子俩也不知?道谈论了什么,这是江母从他出事以来?,第一次看他笑得这么开怀。
“有好事?”她顺嘴一问。
江父摆摆手:“公司上?头的事儿,你不懂。”
江母也懒得说了,直接上?电梯去了四楼。
四楼经过改造,一层都是江黎声独自?的空间,敞开式的客厅和书房,宽敞的衣帽间和温暖的卧室。
江母原本想进卧室看看,然而卧室上?了密码锁,她根本打不开。
正想进书房,江岸声猛然出现在身后:“妈,你在这儿做什么?”
江母惊了一跳,回头看见儿子,心虚地笑了笑:“就是……突然想起来?一直没来?过声声的房间。”
这本来?只是一个随时想起的借口,可是说完,又意?识到她确实?从来?没有来?过江黎声的房间。
不太舒坦。
江母低着头,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题。
“书房和卧室都锁着,您进不去的。”
她讪讪地点了点头:“这孩子……防备心倒是挺重?。”
“嗯。”江岸声说,“可能是怕您再丢她的东西。”
江母听得怔了怔:“我什么时候丢过……”
江岸声黑眸沉沉,江母浑身一激灵,脑海中的记忆变得清晰。
是丢过。
江黎声刚被接过来?的时候带了两件衣服和一双鞋,她说是自?己赚钱买来?的,让她别扔,想留着做纪念。
可那么破那么脏几件衣服,留在家里头像什么样子,最后江母还是让阿姨丢掉了。
最后她还想丢那辆电动车。
那天下雪,江黎声硬是找了半个城市的回收站,又把那辆车骑了回来?。
江母笑了起来?,笑容多少有几分苦涩:“那孩子固执,不知?道像谁。”
江岸声一脸冷漠:“反正不像你们。”
江母叹气,特别想和儿子交心,想把那件事也告诉江岸声,可他冷漠以待,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刘妈说声声去参加奥数比赛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嗯。”江岸声说,“我推荐的。”
“……”
两人冷场。
江母还想找借口,江岸声又说:“对了,我准备参加今年高考。”
落下这句话?后,他转身离开。
江母停留在原地,神色流露出些许茫然,以前她的注意?力?全在江诺诺身上?,加上?江黎声的到来?让这个家变得不平静,所?以她自?然没有过多的注意?力?给自?己的大儿子。
以前……江岸声对她也是如此疏离吗?
江母缓缓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随着动作,一个日记本从沙发一角流露而出。
她把那本子从垫子下面抽出来?,翻开第一页。
[X年X月:
我真的不如江诺诺吗?妈妈为什么不喜欢我。]
江母意?识到,这是江黎声的日记。
她缓缓地翻到了下一页。
[我会努力?学习,只要成绩好一点,他们可能就会多在意?我一点了。]
[我承认我自?己笨,我哪里都做得不好。]
少女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浓郁的不安和自?卑。
那歪歪扭扭的笔触和显露出的情感让江母无法不对此动容,她心里面酸酸涩涩,又看几页,发现情况有点不对。
[不喜欢我的人,都是他们自?己眼瞎,我呸!]
[我会努力?学习,只要成绩好一点,早晚有一天我能造出导弹炸死这群傻X!]
[我不是笨比,是这个大傻X老天爷不开眼!我宣布,从此之后我才是真正的天奶!!!老天奶现在在此宣布——]
江母眼皮子一跳,翻过一页——
[我爸是煞笔。]
再翻一页——
[我哥是煞笔。]
江母已经没勇气看下去了。
[江诺诺是煞笔。]
这已经是日记的最后一页了。
江母多多少少松了口气,看样子江黎声有良心,没准备骂她这个亲妈。
然而她翻到背面,却见后面用红笔画了个指头对准前方?,并?且用大字写着——
[偷!看!我!日!记!你!也!一!样!是!傻!哔——]
江母:“……”
江母:“…………”
第49章 049
江母正想离开, 看到手机发来了账户的动账记录。
数额巨大,让她不禁倒吸口凉气。
江母顾不得?其他,丢下日记本回到卧室。
江父此时正在签署什么文件,脸上是难掩的喜色。她平常不怎么过问公司里的事宜, 可那么大笔的资金出入, 不得?不让她多留个心眼。
“你转移那么大笔钱, 是要做什么?”
许是心情好,江父难得?和江母多?说了几?句, “先?前我投了一个标, 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一直不能开动, 现在好了,有一个公司愿意和我们合作。蓝方科技知?道?吗?就是那个新起的科技公司,他今天来找我们了。”
江母越听越奇怪, 不禁埋怨:“可是这么大一笔钱, 动用的还是我们共同的股份,你怎么能不和我商量一下呢?”
江父听得?不耐烦, “你一个妇人, 我和你能商量出个什么?再说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一旦打开智能家居的市场,我们江善集团也会更上一层, 你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再说小岸一直替我把控着公司, 这件事也得?到了其他股东的同意。”
每次江母说这些,他总是用妇人之见类似的话语搪塞她。
恰巧江母今天心情不爽利,也忍不住怼了回去:“是, 我妇人,你男人, 可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有我母家的支持,你这公司早破产了!现在你趾高气扬给谁看呢!”
江父一听也来了脾气:“我趾高气扬?早些年我在你们家点头哈腰,你那个爹使唤我和使唤我孙子一样。我拿你们家钱是不假,可你父亲和我要的利息比高利贷还离谱!那些年的分红本金全进了你们家裤兜,现在你倒是来和我清算了?!”
“你……”江母气得?直捂胸口?,“那这些话你当初怎么不说!你怎么不趁我爸活着的时候说!!”
江父懒得?和她吵,烦躁地一把推开她,就要往外面走。
江母被推搡得?踉跄,险些摔倒在地上。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父的背影,想不到多?年夫妻,他竟然和她动手!
江母顿生不甘,伸手扯住他理论:“别走,江怀德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我甄珏这些年哪里对不起你,自从你做完手术,我就哄着你惯着你,你对我没个好脸色也就算了,你现在竟然打我?!”
“你有完没完!谁打你了!”江父挣开她双手,力?道?之大直接把她推撵在了地上。
江母口?中的那句“手术”如同一把刀子狠狠戳入他心窝。
他眼眶猩红,五官因愤怒扭曲在一起,脸颊上的肌肉随着情绪的起伏而不住抖动,看起来狰狞又恐怖。
“那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谁害的?!”江父指着门外大声斥责,“要不是你执意把外面那个祸害精,丧门星接回来,我能成这样吗?!我们家能成这样吗?!”
“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瞎了眼娶了你!”
祸害精指的自然是江黎声。
事到如今他竟然还有脸埋怨旁人!做人做到这种?地步真是无耻至极!
江母当即顾不得?身上的疼,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三两步跑过去,一巴掌阔在他脸上,“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想到这下三滥的手段,你也成不了这样子!”江母又想到他对警方说的那些话,为了不让自己丢脸,在那么多?人面前把她拉下水。
恶心。
犯贱。
不要脸。
“我看你就是活该!”
她唾他一口?,眼神中的讥讽让江父面上难堪,揪住江母的头发就打了过去。
从他动手的那一刻就弃多?年夫妻之情于不顾了,索性家门紧闭外人也看不得?什么热闹,江父打过来,她就用指甲抠他眼珠,两人口?中来回咒骂,在这一刻终于撕碎了同床夫妻的表象,彼此之间只剩下疮痍和憎恨。
两人厮打不断,动静之大终是惊扰了外面休息的两个子女。
“爸妈,开门。”
江岸声的声音透过房门传来。
听到儿子的声响,江母委屈彻底倾轧,她大哭出声:“小岸,你爸打我!”
过了会儿,钥匙将门打开。
她披头散发坐在地上哭,江父则满脸血痕掐痕,还不死心地想要去打她。
江岸声脸色微沉,上前捞起他的后领,像丢小鸡似的重重把他丢出去老远。
江父被甩了个屁股墩儿,躺在地上抱着尾椎骨哎哟:“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和你那个丧门星妹妹一样,也变得?无法?无天了……我真是后悔生养了你们几?个!”
他扶着腰从地上爬起,对着两人大声埋怨了几?句。
此时江诺诺也闻声跑过来,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和被江岸声搀扶起来的江母,愣了愣,选择去照顾身边没人的江父。
“爸爸,你没事吧?”
这份关切落在江母眼中已变了意思。
一旦怀疑的种?子埋下,终会在时间流逝中落地扎根。
她凝视着江诺诺的目光近乎恶毒。
如今两人亲密无间站在一起,不禁让她想起那个私生女妹妹,每次江怀德回家,也是这样亲亲切切地过去叫姐夫。
江母本来是不愿意相?信江黎声那些话的;她也不肯去相?信。
一旦证实了江怀德的不忠,也表示了她的愚蠢,谁会愿意去相?信……给一个仇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
江母在江岸声的帮助下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上。
她的情绪看起来恍惚又空洞。
江岸声倒杯水过来,“不行就离婚。”
“离婚?”江母笑了出来,“我凭什么离婚?就算真的要离,也该是他净身出户,要不是有你外公帮忙,就他江怀德这个德行怎么可能混到今天这种?地步。现在你外公死了,仗着我娘家没了依靠,就对我大摆脸色……”
她越说越委屈,又低声哽咽出来。
江岸声平静地看着她哭。
他对这个家生不出什么同情;对父母亦然如此。
未苏醒之前,江岸声借着江黎声的眼睛看到了父母的冷漠无情,更看到了自己的惨死,他困迹在轮回里,拼命摆脱,可是依旧没有办法?挣脱束缚,按照既定?的轨迹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如今清醒了,江岸声只希望江黎声能好好的。
“小岸。”江母似是想到什么,用力?抓住江岸声的手腕,力?道?之大,过长的指甲死死嵌进他的皮肉。
她脸色消瘦惊惶,像是一条无助的鱼,唯有一双眼珠死死瞪大:“你妹妹……你妹妹和我说,诺诺是你爸的孩子,我本来是不想信的,可是……可是越想越不对劲,我越想……越不对劲啊。”
江岸声闻声眼皮一跳。
他急忙把门合拢,倒了杯温水给母亲,“您先?冷静点。”
“我很冷静。”江母摇摇头,强迫自己回想那天,“我记得?……我记得?你小时候生病,一家人的精力?都放在了你身上。等你好些,我就想带声声去游乐场玩,弥补那段时间对她的冷落。”
“那会儿你们才?十个多?月大,所?以刘妈在家里照顾你;我和孙姨……”
“孙姨……”江母浑身一震,尖叫出声,“是孙姨!!”
她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喉咙里发出难以抑制的哀鸣,“我就算再累,再困,也不可能在外面睡着,而那会儿孙姨刚好去了洗手间。会不会是孙姨故意给我下了药,然后趁机带走声声……”
“声声走了,江怀德和那个贱人的种?才?能名正言顺地过来。”江母越想越心寒,她一阵头晕目眩,用力?扣紧旁边的扶手才?不至于让自己晕过去。
“声声丢后的第三个月,那个贱人生了孩子。是江怀德说……她快死了,想见我一面,我就去了……然后她拉着我的手哭着,求着,让我照顾她的孩子。”
同为母亲,自知?生产不易。
那时她那个妹妹大出血,泪眼朦胧地诉说着歉意,唯一想求她的事就是照顾那个幼子。
江母原本是去看好戏看热闹的,可是那一刻,失去女儿的悲恸心情愁云一般笼罩着她,让她没办法?对那个婴儿做到全然的冷漠。
江怀德也很快答应了,甚至连一秒的犹豫都没有。
他搂着她说,要是这个孩子能让她走出来,就养着,还给她取名诺诺,说承诺对她一生一世。
以前江母觉得?暖心,现在想想,细枝末节里却处处充斥着巧合。
突然丢失的孩子;突然降生的孩子;不久后辞职回乡的孙姨,还有过于决断的丈夫。
是啊。
他们的孩子丢了,他犹豫都不带犹豫地就养了别人的孩子。
江岸声沉默听着,迅速理清所?有内容,“您的意思是,声声丢失不是巧合,您认为是父亲联手孙姨丢了声声,好让江诺诺来这个家?”
“绝对是这样!”江母情绪激动,两行热泪无声滚落。她陡然失去了以往的支撑点,身体颤抖,摇摇欲坠,无力?和惶恐近乎犹如一座大山,近乎要把她压倒。
“声声……声声要是知?道?了,会原谅我吗?”
江岸声皱眉,轻轻抚开母亲的手,声音理智到近乎残酷,“如果一切如您猜测得?这样,您先?担心的不应该是声声原谅与?否,而是她如何?不恨你。”
恨。
对啊,是恨。
她垂着头,哭到心碎。
“那除了这些,声声那天还和你说什么了?”
江母瞳孔一亮,立马起身去保险柜拿出了那个装有头发的小器皿,“这是声声给我的,她让我去做亲子鉴定?,可是我……”
可是她选择了逃避。
今天和江父的冲突猛然让她认清了自己丈夫的为人。
年轻时他一无所?有,空有一副好皮囊迷惑了她。
现在他知?道?她孤身无依,知?道?她总会为了几?个孩子选择妥协,于是才?一次次地羞辱她,试探着她的底线。
可她原来也是风光靓丽的,没有嫁给他之前,她也是光彩照人,才?华横溢。
只不过选择成为他的妻子,就容忍他如此放肆吗?
江母齿冷心寒。
江诺诺不是江父的孩子倒也罢了,若真的是……那这些年来,她所?做的又算是什么?一个笑话吗?!
江岸声收好玻璃瓶,“我会去查,在证据没有出来之前,母亲你不要打草惊蛇。”
“我知?道?的。”
“嗯。”他顿了下,“声声估计后天回来,我会和她想办法?,还有孙姨,您知?道?她现在的居住地吗?”
江母费力?回想一番,“在……一个叫牵牛镇的地方。”
牵牛镇……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镇子距离江黎声生活的镇子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他安抚好母亲,拿着东西转身离开。
见他出来,江诺诺急忙走过来,担心询问:“妈妈怎么样了?”
这些天她装得?乖巧,做得?比说得?多?,让一双父母对她情况好转。
江岸声眼瞳漆黑,冷漠凝视着江诺诺,他记得?后期……江诺诺会生一场大病,好巧不巧地,江黎声的肾与?她吻合。
即便没有做DNA鉴定?,江岸声也已经有了答案。
“睡了。”
觉察到江岸声的疏离冷漠,江诺诺还是不死心地想要借江黎声不在的时候和他搞好关系。
“哥哥,我煮了点酒酿圆子,你要不要吃点?”
回应他的是江岸声重重的关门声。
江诺诺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头自然是憋屈,她咬咬牙,转身又去讨好自己的父亲。
**
两天后,江黎声从奥数集训营回来。
她这次成绩不错,小组第三,比赛第十,甚至还得?到了清大教?授的青睐,不过江黎声的第一志愿是北航,于是毅然决然拒绝了对方抛过来的橄榄枝。
捧着奖杯回家后,发现家里气氛有点古怪。
客厅一个人也没有,就江诺诺和刘妈在厨房忙碌着,看江诺诺穿着围裙,勤勤恳恳地洗手做羹汤,她不屑地努努嘴,没有赶人,只是招呼刘妈——
“那是新来的女佣啊?”
刘妈看了眼江诺诺,没吭声。
江黎声甩下书包,趾高气扬地使唤人:“江诺诺,给我端杯水过来。”
江诺诺在她身上吃过几?次瘪,可没那个胆量在顶嘴。
更别提她好不容易才?让父母同意回家住,要是得?罪江黎声再被赶出去,那么这些天所?做的岂不是都前功尽弃了。
于是她堆着笑,给江黎声端过一杯果汁。
江黎声还没来得?及接,就见一袭旗袍的江母下楼,“外面天寒地冻的,她刚回来,你给她喝什么果汁。”江母抬手命令,“刘妈,热一壶麦茶给声声。”
江诺诺被落了面子,捧着果汁一脸无措地站在原地,眼神里还有几?分委屈。
江黎声挑眉,隐约觉得?情况不对。
[统子,怎么个事儿?]
系统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给江黎声描绘一遍,她听后恍然大悟,然后觉得?嘲讽好笑。
当初她说什么来着?
那会儿不懂得?去做鉴定?,结果冷脸洗了几?天内裤发现江父不知?好歹,才?不想委曲求全啦?
“我还有几?道?题没写完,刘妈给我整点吃的送上四楼,晚上我就不下来吃了。”
“好,声声好好休息。”
江黎声点头,捧着大奖杯进了电梯,一个眼神也没施舍给江母。
她眼神黯了黯,随后叫上江岸声一同上楼。
江黎声正琢磨着奖杯往哪儿摆呢,就注意到地上散落的日记本。
她拾捡起来,一抬头看到母子俩站在门前,其中江母注意到了她手上的东西,神色透露出微妙的尴尬。
江黎声讥笑,晃晃手上的日记:“你偷看了?”
江母神色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
江黎声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呗。”她嘻嘻笑,“反正我又不吃亏。”
其实这日记也是她整理房间时发现的,早就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写下的那些逆天非主流厌世发言,于是又多?补充几?句发疯语录,并且故意放在房间显眼的角落,就看哪个欠骂的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看。
——没想到还真的钓到一个。
“都不说话,你们是找我有事?”
江母不知?如何?开口?,推了推江岸声,示意他先?说。
江岸声也不磨蹭,直言不讳:“我和妈发现,你当初丢的事情有蹊跷。”他问,“是不是爸和你说了什么,你才?认为他和诺诺……”
欲言又止。
江黎声眼睛黑亮,倒映着母亲无措的神情。
她勾了勾唇,缓缓说了两个字——
“猜的。”
江黎声懒洋洋靠着沙发椅背,“所?以亲子鉴定?做了吗?”
江母低着头说:“小岸前两天送去鉴定?了,大概还有四五天才?出结果。”
“哦~”江黎声拉长语调,“那你们的疑点,该不会是之前照顾我的那个保姆吧?”
江母颇为意外:“你知?道??”
江黎声眸色淡淡,“那天在医院门口?听你说的那些话,很容易就能猜出来。”
江母说她在外面犯困小睡一下,醒来就不见了。
她一个豪门太太,出门肯定?不是一个人,那么跟在身边的就只有保姆或是保镖了,江母没有提及保镖,那么稍微动动脑筋就知?道?谁有作案嫌疑。
江黎声修长的指尖轻轻在膝盖上敲打着,很快就有了主意,“如果真的是保姆拐卖了我,那么这件事就不能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江黎声对江岸声说,“你们找到她的地址,直接去家里一趟,就说已经知?道?了当初真相?,让她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要不然就报警处理。”
“她要是真的心虚,肯定?会事无巨细地告诉我们。”
江岸声本来就打算这样做。
他点点头:“若是真的,你准备怎么做?”
“能怎么做?”江黎声挑眉,“该抓就抓,该告就告呗。”
她看起来一点也没受到影响。
江岸声也不知?道?是该说她心大;还是夸她心态好。
江母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沙发上的女儿。
望着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无尽悔恨冲刷着她,让人心痛如绞,她难受地咬了咬下唇,张张嘴说——
“声声,妈妈之前不应该那样对你,我们……我们以后还能?”
“您免了吧。”江黎声打断,“您说的话需要耐心听,可是我没耐心。孩子饿死了你才?想起来奶了?那您以前做什么去了?”
“我的态度在宴会那天就表达得?十分清楚了。先?不论这件事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如您所?愿的那样和你扮演什么母慈子孝,我又不是垃圾做的,浑身都是脏骨头。”
江黎声语调很快,“您要是想把原来给我的钱拿回去,那也不成,毕竟你们身为父母,是要给子女抚养费的,说彻底地断绝关系,也不是太现实,所?以您也放心,等您老了,每个月我还是会给你打钱的。”
江母听得?脸色刷白。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房间的,兀自站在这栋奢华的别墅里,却是感到彻骨的寒凉。
江母一个人在漆黑的房间坐了好久好久。
她一边想让鉴定?结果快点出来,若真如猜测的那样,肯定?要让江怀德付出代价;一边又不想结果出来。
只因她不想面对,也无法?面对。
无法?面对丈夫的背叛,无法?面对同床之人的欺骗,无法?面对她含辛茹苦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却可能是丈夫于别人的孩子,更不想去面对愚钝无知?的自己。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她根本无法?收场。
第50章 050
星期六下?午, 鉴定办的人亲自将鉴定报告送到了家中。
那份包裹严密的文件夹静静躺在桌前,江母却迟迟没有勇气打开,良久之后,她才?深吸一口气拆开包装袋, 将那一页薄薄的纸页取出。
江母一眼扫到下面的鉴定意见——
根据D NA分析结果, 支持江怀德是江诺诺的生物学父亲。
鉴定人:主检法医师。
漆黑的字工工整整地打印在纸面上, 即便早知道?可?能是这样的结果,然而在亲眼所见时, 澄仍如坠冰窟般全身?冰冷。
也许人在失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是平静的。
她头脑空白, 甚至生不出任何遐想, 只是僵硬地坐在书桌的椅子上,眼睛空洞地盯着那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小?小?的字体。
刘妈在外面叫她吃饭。
江母木讷地回了一声好,喉咙, 身?体, 意识,一切都好像不是她的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楼下?的。
江岸声不在家, 江黎声也没有下?来, 就江诺诺殷勤地哄着江父,不知说了什么,逗得江父哈哈笑。
他是怎么笑出来的?
桌上摆满了饭菜, 一共七道?菜, 有四道?菜都是江怀德爱吃的。
“声声说晚点下?来, 夫人您坐下?先吃。”
“妈妈您坐。”
江诺诺给她拉开了椅子。
她走过去?的瞬间?,江怀德立马没了好脸色,拿起筷子自己吃了起来。
他吃饭的样子看得江母一阵恶心。
咀嚼声让她恶心, 夹菜的动静让她恶心,嘴角沾着的汤汁也让她恶心。
脑海中似乎有一根鱼线从?两边对抗拉扯, 越拉越紧,越拉越长,最终终于咯嘣一声,断裂了。
江母眼眶猩红,扯着桌布用力一挥,满桌子的饭菜碗筷天女?散花一般全部掀翻。
盛着滚烫热汤的砂锅从?桌上跌落,啪嗒一声四分五裂,汤汁四溅,有几滴烫在江诺诺和江怀德身?上,登时让他们发出惨叫。
江诺诺微微瞪大眼睛,“妈妈你做什么?!”
啪!
江母二话不说甩过去?一巴掌。
江父手上的碗还没来得及放下?,他则瞠目结舌地看着脚边狼藉,再看江母神色癫狂,全然是一副疯掉的模样。
“甄珏!你疯了是不是!”
江黎声下?楼时,刚好就看到这一幕。
预感大事?不妙,她十分理智地没有掺和进战场,只是站在餐厅外面远远看着。
江母浑身?颤抖地把那份鉴定书摔在江父脸上,“我疯了,我是疯了!江怀德,这么多?年你真是骗我骗得好苦!!”
江怀德觉得莫名其妙。
他捡起那张纸,在看到上面内容时,肩膀也是跟着一僵。
多?日的怒怨再也压抑不住,她尖叫着,嘶吼着,扑过去?在他身?上又打又咬,恨不得从?他身?上撕裂出几块肉下?来。
“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江诺诺在旁边哭,她上前想要拉开母亲,然而刚靠近,江母活像一只野兽,反手把她按在餐桌上,双手左右开弓,狠狠在她脸上连扇了十几个巴掌。
江诺诺被打得鼻血横流,脸蛋高高肿了起来。
她仍不觉得解气,又抄起地上的刀叉往他身?上戳。
江父这回总是吓傻了,仓皇地四下?逃离,然而后背还是重重挨了江母几下?。即便是吃饭用的刀叉,刺在身?上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她疯得厉害,吓得江诺诺连哭带爬地往外面跑。
“江黎声救命啊!妈疯了!妈她疯了!”
“妈妈你别打了!我害怕!”
餐厅沦为?战场,狼藉一片。
江黎声双手环胸站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拦的意思?,闻声赶来的司机和保安眼见场面控制不住,合力扑过去?才?拦下?江母,抢走了她手上的凶器。
此时她已是气得头晕目眩,“江诺诺这个孽种就和声声差了十二个月,也就是说,在我孕期前你就和她搞上了?”
“江怀德!你对得起我吗!!”
她声嘶力竭,近乎凄厉。
跑到客厅的江诺诺听罢也是愣住了,那张纸还在餐厅一角,也不知哪来的勇气,飞奔上前捡起了鉴定报告。
在看到上面内容时,诧异,震惊,还有莫名的惊喜交织着,一时间?让她热泪盈眶,甚至都顾不上发烫红肿的脸颊。
江诺诺看向江父:“您……是我亲生父亲?”她嘴里喃喃,“……我不是父不详的孩子。”
江母听罢冷笑,挣开司机,大步上前将?她踹倒在地。
以前她对她有多?少爱,现在就转变成了多?少恨,便连这张脸都觉得恶心,“我真后悔,我真后悔没有听我母亲的,在你生出来就应该把你丢到孤儿院自生自灭;我真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养了你这样一个货色!”
她全身?都在作颤。
回想昔日种种,江母满腔只剩无?尽的悔恨。
看看她都做了什么?
为?了偏心私生女?而冷落自己的亲生孩子;甚至在宴会那日还想着让江黎声好好和江诺诺相处,她为?了江诺诺在亲生孩子那边低声下?气,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
她让一个肮脏的野种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那她的孩子呢……她的呢……
江母难以承受,捂着脸号啕痛哭。
在无?尽的痛苦和自责当中,她忽然想到了江黎声。
江母环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江黎声在不远处站着。
她踉踉跄跄地跑过来,“声声,是妈妈做错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
江母理智全失,似要给江黎声下?跪。
她及时地扶住她,颇为?强硬地把人按回到沙发上,环视一圈看到江父有想跑的意思?,立马给了刘妈一个眼神。
对方?意会,忙去?关门。
同时,江黎声三两步上前,一个飞蹬踹在上江父屁股,“爸,你留下?一堆烂摊子,现在想走不太好吧?”
江父捂着被踢踹的屁股,又是尴尬又是生气地扭头看着她。
好巧不巧对上江母想要撕碎他一样的眼神,身?上的刀口跟着隐隐作痛,他嗫嚅半天,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眼见江母又要发作,索性?心一横,一口承认了:“是!我承认那件事?是我不对,不过是甄灵先勾引我在先,趁我喝醉意识不清的时候,阿珏,我不是有意的啊……”
江黎声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您喝醉了,是江诺诺那个妈强.奸了你?”她摇摇头,老气横秋的教训,“那爸,没了贞洁这么大的事?儿,事?发后你应该立马报警啊。”
聪明人都能听出她这明摆的是嘲讽。
江父嘴角狠狠抽了抽,江母脑袋此时也转过了弯,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骗我?你是不是以为?你认个错我就能信你?!”
她起身?大步走过:“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联合甄灵骗我!你们联手起来丢了声声!!你们……你们丢了我的孩子,让我养你们的贱种!”
江父着急忙慌地摆手:“阿珏,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声声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会丢了声声。再者说当初我也不知道?甄灵会怀孕!我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啊!”
江父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好像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此时江黎声收到了江岸声那边发来的信息,她挑挑眉:“那就找知情的人问问不就行了。”
江父额心猛跳,顿时觉得不妙。
片刻间?,就见家门打开,江岸声领着一个农村老妇人进了家门。
老妇人约莫六十来岁,穿着打扮都十分朴素。
她站在亮堂的客厅当中,面对众人显得十分拘谨。
江母瞳孔紧缩,就算老妇人面老了几岁,但她一眼认出这是当时请过来的月嫂孙姨!!
江岸声注意到满屋的狼藉,约莫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平静地带着孙姨来到几人面前,眉眼冷清而平静:“说吧,把你说的话当着我家人的面再说一遍。”
孙姨明显是被江岸声威胁过了,她紧张地攥着衣角,眼珠游离,有些不敢去?看江母的视线,“我是……小?灵的大姨。”
“大姨?”江母瞳孔一缩,急忙上前,“你不是专业的育婴嫂吗?!”
孙姨摇摇头,低着头说:“……我一个农村老太太,哪有本?事?去?考月嫂证。我妹子进城找了个大款后,也把我带了进来,后来我就留在小?灵家照顾小?灵,江董每个月给我两万来块钱。”
江董……
江母指着江父问:“是他?”
孙姨点点头。
江母逼问:“他和甄灵在一起多?久?”
孙姨回想一番:“记不清了,从?我进城后,就经常在家里看到江董和小?灵,起码三五年吧。”
江母听得眼前阵阵发黑。
三五年……恐怕不只是三五年,怕是她刚把江怀德带回家,两人就搞上了。
江母哭笑不止,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出来,“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好啊,好啊,一个小?三妈生了个小?三女?儿。”她愤恨地瞪着江怀德,“江怀德,我妈当初说你品行不良,我还不信,我当初怎么就不信呢?”
这几十年来的感情,终究成了一场笑话。
“那我孩子呢?!”她着急逼问,“是不是你们故意联手丢了我孩子?!”
孙姨缩了缩脖子继续回忆。
当初她在甄灵那里照顾着,慢慢也知道?甄灵是江怀德养在外面的女?人,一开始虽然不赞同,可?江怀德给得多?,孙姨过久了好日子,就劝甄灵想办法生个孩子拿捏住江怀德。
结果甄灵迟迟没有怀孕,甄珏这边倒是诞下?了双生子。
有了孩子后,江父来甄灵这边的次数明显少了。
甄灵天天在孙姨这边哭诉,甚至让她想办法弄走双生子,说只要没了孩子,丢了也好,伪造成意外死了也好,只要没了孩子,江怀德一定会怪罪江母,一定会借机离婚,然后娶她进门。
甄灵说她妈死了,等她成为?江太太后,她就是她的妈,她就是豪门太太。
那时的孙姨招架不住甄灵这般软磨硬泡,加上舍弃不了这样的好日子,鬼使神差之下?就答应了。
也不知道?甄灵和江怀德说了什么,不久之后孙姨成功进入江家成了育婴嫂。
然而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么可?爱漂亮的两个孩子,她哪能真的忍心动手。
直到甄灵也怀有身?孕,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劝说之下?,孙姨终于下?了狠心。
她劝说江母带两个孩子去?游乐场游玩,并且叫来远房表亲提前在那里蹲点。原本?双胞胎都要被丢掉的,谁承想老大忽然生病发烧,于是被带走的只有江黎声。
孙姨为?了这一天,连续几日都给她吃定神安眠的药物,果不其然,在她借口去?卫生间?后,江母因药效犯困,躲在卫生间?的孙姨趁机联系表亲,两人里应外合,仅有十几秒就带走了婴儿车里的孩子。
那日正逢节日活动,游乐场人群熙攘,谁也没注意到丢了个孩子。
后来就算是报警查监控,也没找到定点消息。
甄灵让孙姨把小?孩儿丢到深山里喂野狼,孙姨好说照顾了孩子好几个月,不忍心,便让表亲寻个好人家养着。
最后因江黎声长得漂亮,便以两千元钱卖给邻村一屠户家当童养媳养着。
也许是恶有恶报。
甄灵生产那天遇羊水栓塞,生完孩子只挺了一个多?小?时就撒手人寰了。
不过这甄灵生来是狠毒的主儿。
“小?灵的病危通知书是江董签的,后来医生宣布手术失败,两人在手术室说了一会儿话。再然后小?灵就没了,我也拿着一笔钱回了老家……”
孙姨把过往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江母听得头皮发麻,比起丈夫背叛,更让她心觉恐怖的是,他竟然把情人的亲戚放在她身?边,在她不知情的那些个日日夜夜里,她的孩子每时每刻都可?能会遭遇不测!
江母痛苦到麻木。
她直勾勾地盯着江父那张面庞,眼神里的恨转为?冰冷,犹如一把冰刃,似要将?他生刮了去?。
江父也知道?隐瞒不足,他避开几人视线,硬着头皮说:“小?灵只摆脱我照顾好诺诺,那毕竟是我的孩子……我……我也不能不管不顾,而且我真的不知道?声声遗弃是甄灵做的,阿珏,这件事?我没掺和的。”
他苦苦辩解,走过去?想祈求江母的原谅,“真的,真的是我一时糊涂,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声声也找到了。我和你认错,大不了给你跪下?,但是这件事?不能传到外面去?,我们江家已经搞出不少笑话了,就算为?了家业,我们也不能继续闹下?去?了,好吗?”
江父说着,竟然真的给甄珏跪下?了。
笑话。
他竟然也知道?这是笑话?
江母无?比冷漠地看着跪在脚边不住磕头的江怀德,她一眼注意到桌上的花瓶摆件。
这些年的欺骗;
这些年的情感;
她为?了寻找孩子而忍受的痛苦,还有日日夜夜流下?的眼泪,凭什么一句过去?就能打消!凭什么!!!
江母怒从?心起,抄起花瓶对着江父的脑袋砸了上去?。
玻璃瓷瓶震得她虎口发麻,力道?之大竟重重抡碎了那厚重的瓶子。
随着裂开的花纹,源源不断的鲜血也从?他头顶渗出,江父的眼珠子死死瞪着,有血液没进他的眼眶。
他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时,最终抵不过黑暗袭来,白眼一翻,咚的声闷响倒地不起。
地面鲜血横流。
双生子一个站在左边,一个站在右边,脸上是同样的淡然。
而江诺诺和孙姨都被吓傻了。
江母拿着瓶子抬起眼睛,眼眶猩红可?怖,让江诺诺吓到失声尖叫。
“滚。”她先是平静地说一个字,接着是尖吼,撕扯,“滚!!滚出去?!再也不要回来!”
许是情绪波动过大,喊完这一句后,江母彻底失力,歪歪地晕倒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最后这场闹剧以孙姨被捕,江父再次入院而收场。
江黎声和江岸声善后完,已是夜晚十二点。
江岸声去?了医院,江黎声则回家留在了母亲身?旁。
她前脚刚进卧室,江母后脚睁开了眼睛。
望着女?儿蹑手蹑脚准备离去?的背影,将?将?苏醒的江母轻轻叫住了她:“声声。”
江黎声回眸。
卧室里仅点着一盏壁灯,灯光昏昏,打在她的眼眸里,和江岸声如出一辙的冷清。
“能陪妈妈说说话吗?”
江黎声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床边。
“最下?面的抽屉有个相册,你把它拿出来。”
江黎声听话地拿出来。
江母一页一页地翻开,指着第一张照片说:“这是你和你哥哥刚生下?来的时候。”
江黎声抬了抬眼。
这是她回来这么久,或者说是轮回这么久,母亲第一次给她看这个相册。
不对,印象中也有一次。
好像是某个穿越者闯入了这个房间?,拿出了这个相册,结果引起江诺诺嫉妒,江母便丢了相册。
她低眸翻看。
照片虽然泛旧,但是可?以看出小?时候的她被养得很好。
穿的都是专门定制的宝宝服,双胞胎的模样也是如出一辙,每一张照片几乎都是两个人紧紧抱着的。
就算是江黎声也分不清照片里的都是谁和谁。
她看了两张就没看了,重新把相册还了回去?。
江母低头翻着照片,一张又一张,到最后已经完全没了江黎声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婴儿。
发泄过后,剩下?的只有心痛。
她低头垂泪:“声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愚蠢?”
江黎声认同:“是不聪明。”
江母一下?一下?抚摸着相册,“我也觉得自己愚蠢,你祖母也说过我……说我若执意让诺诺,就和我断绝关系。”她顿了下?,“你知道?的,甄灵是我父亲出轨生下?的孩子,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
她长长叹息:“可?我过去?的时候,甄灵躺在全是血的病床上,她把诺诺交给我,说……孩子是无?辜的。”
“是啊,孩子是无?辜的……”
江母说着说着又热泪滚落,“我太想你了,太想太想你了,可?是越想,我越是不能原谅自己。所以我养了诺诺,假装我的声声还在。那会儿诺诺还小?,营养不良,我清楚不应该,但是我总要有个寄托,不然我会疯掉的。”
她度日如年。
做梦梦到孩子在找妈妈;醒来听到孩子哇哇大哭,她濒临崩溃,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短短几日就瘦成了皮包骨头。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江诺诺到来了。
皱皱巴巴,和她的声声刚出生时一样。
江母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就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没有丢,还好好活着。
自我暗示果真有用。
随着江诺诺长大,她会笑了,会走了,会跑了,会跳会叫,会喊妈妈。
江母不愿意再忍受那种痛苦,于是她选择性?遗忘,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地重新开始。
“声声……”江母哭到红肿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有无?尽的悔恨和苦楚,“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这是江母,第一次主动询问她的过往。
以前她不愿接受或者是承认她的过去?,因为?她所遭遇的种种不幸,都是她这个母亲带来的,所以她选择性?逃避,好像只要不面对,一切就都没有发生过。
江黎声被问得愣了一下?。
万般酸涩涌至心头,仅一瞬间?就被理智压回。
她侧过脸避开视线,缓缓起身?走到门口,离开前留下?一句——
“医生说我爸脑损伤,醒来后可?能会面临偏瘫。”不知道?对江母来说算不算是好事?,但对江黎声来说一定是好事?。
她顿了下?,“我要是你,是不会离婚的。”
躺着的人没有人权。
若换了江黎声,往后余生的每一天都将?是报复日。
当然,这一切还是要看她自己选择。
咔嚓。
房门打开。
江黎声走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出多?余的答案。
江母也明白,江黎声拒绝她了解她的过去?;也不准她掺入她的未来。
这些残留下?来的老照片,可?能是她和女?儿此生唯一的亲密回忆了。
她低下?头来小?心翼翼翻开第一页。
照片里刚生产完的她脸色苍白,怀间?一左一右抱着两个孩子,虽辛苦,可?脸上洋溢着的都是幸福。
X年八月十八日。
照片背面甚至还有名字。
子:江岸声。
女?:江黎声。
愿一双儿女?健康长大,平安美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