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启山笑了声?, 握着方向盘微微蹙眉,沉声?道,“你可别害我。被她听见了, 她又要不理我。”
这真稀奇。换作以前,哪个女的舍得冷落他晏三。
“真爱上了?”勖嘉礼了然, 感慨地说, “只可惜叶漫新跟你一场, 至今仍痴心不改。”
“跟?”晏启山脸上淡淡的, 语气听不出情绪,“她倒挺会装腔作势。不愧是普本毕业进普华永道的人精。”
勖嘉礼客观评价了句:“她是除永吉之?外第二个入得了周老师法眼的人, 确实?不简单——你金屋藏娇藏到王府井,周老师已经打听到我太太那里了。”
晏启山一愣,挂了电话, 拐个弯抄近路往颐和园路五号方向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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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百年纪念讲堂。
话剧进行到尾声?,老师突然通知有文工团领导来观摩排练, 让剧社这边接待下?。其他人都忙, 叶笃之?便亲自?出来引路。
叶笃之?还以为“副团长”这样的职位,必定是老态龙钟的老先生,谁知是位年轻女士。长相非常端庄大气, 一袭云锦旗袍, 戴着绿油油的翡翠, 瞧着不过四?十许年纪, 眉眼和那位给剧社提供赞助的晏先生有点像。
他精神一凛, 为了剧社的美好未来, 越发热情起来:“周团长, 欢迎您莅临指导《桃花扇1912》,排练厅就在前面。”
周韵仪点点头, 淡淡地问到:“那位演杜丽娘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叶笃之?没多想,“傅真。是我们学校艺术学院的同学。昆曲唱得很好,还参加过虎丘曲会。”
周韵仪笑了笑,“哦,是个苏州人?”
叶笃之?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说:“是浙江富阳人。”
周韵仪点点头,在前排坐定,喝了口茶,凝眸看了片刻,才继续话题:“富阳哪里的?富阳地处杭州西南,有条富春江,辖区内有许多山区,还有不少畲族村落。”
叶笃之?愣了愣,咂摸出些许旁的味儿来——
自?进门?起,这位文工团副团长虽然始终温温和和地摆足关爱学生的架势,但态度其实?很疏离。
而且,她举手?投足雍荣华贵得不像一般艺术家?,是那种久居高位浸淫出来的气质,神情沉稳淡定到不怒自?威,让人心里惴惴然自?动矮一截。
“原来您也?了解富阳呀?可真有缘。”
叶笃之?心中一凛,连忙笑着介绍到,“傅真她老家?就是富阳山区的。不过家?里似乎是做丝绸生意的,很小就搬到杭州了。”
“等你们忙完了,我想单独见见她。”
叶笃之?突然明白过来,灵机一动说:“好。您稍坐。我这就过去通知她一下?。”
……
“待会儿排练结束,你是自?己走,还是男朋友来接?”叶笃之?来到后?台,悄悄问到。
傅真想了想,告诉他:“他来回奔波太辛苦了,我打算自?己回去。”
叶笃之?语气急切:“你还是叫他来接吧。最好是现在就过来。”
傅真讶然地笑了笑,“为什么?”
叶笃之?用眼神示意她看前台观众席,“他妈妈来了。点名要见你。”
“……”傅真怔住了,捂着手?里的热牛奶兑三得利乌龙茶,呆坐着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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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启山风尘仆仆,脸色凝重地踏入排练厅。
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周韵仪身?边,迤迤然懒散坐定,皱了皱眉头,语气疲惫,“妈。你怎么来这里了?”
周韵仪盯着台上,目不斜视地反问:“我不能来欣赏话剧吗?”
“是吗?”晏启山凄然一笑,轻声?道:“你分明是又一次来割我的心肝。”
周韵仪不以为然,“十年前的事,嫉恨到现在?我也?是为了你好。”
空旷的排练厅里,他俩看起来像一对拌嘴的姐弟,引得许多同学津津乐道艳羡不已。只有傅真忧心忡忡。
因为朝夕相处,她隔着大老远也?看得出来,此刻晏启山处于崩溃的边缘。
躲在男人的身?后?向来不是她的风格。彩排结束后?,傅真对叶笃之?说,“叶学长,聚餐我我不去了,分摊的钱到时候我转给你。”
叶笃之?点点头,宽慰到:“没事的。你去吧。大家?之?前都说好了的,不参加不用分摊费用。”
傅真感激的笑了笑:“谢谢。回头我请大家?喝咖啡。”
……
观众席上,周韵仪扬了扬下?巴,“看到了么,他们同龄人才更?合适凑对。”
晏启山嗤笑了声?,“我看谁敢往我头上拔毛。”
“听说你把耀莱成衣线给了她家??”周韵仪不悦地说,“我看她就是为了这个和你在一起。”
晏启山坦然地笑了笑,“那不挺好的?她想要的恰好我有。我想要的她也?给了我。我们彼此心甘情愿……”
眼看着散场的学生就要走过来,周韵仪沉下?脸打断他,“我不跟你扯这些,我就是来提醒一下?你,王府井那座清末贝勒府是你太奶奶四?处砸钱托关系千辛万苦赎回来的祖宅,意义非凡,别把其他女人带去住,不然别人还以为你订下?了。”
其实?他家?并不兴联姻或强强联合那一套。是周韵仪自?己心心念念要在儿媳妇的家?世?上找回场子?。
晏启山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微微仰头很好笑地笑了一会儿后?,转头郑重其事地宣告,“妈,你们猜得对,我还真就准备定下?来了。”
周韵仪恨铁不成钢,咬牙低声?劝到,“你疯了?你要是真舍不得她,等结婚后?把她养在外面,生了孩子?上香港户口记到你老婆名下?不也?一样?”
晏启山满脸厌恶,“我不想我的孩子?和我拥有一模一样的人生经历。而且,真真她才貌出众,假以时日,靠自?己也?能前程似锦、独立自?由。现在一时窘迫跟了我已经很亏了。凭什么还要给我做上不得台面的小老婆?”
周韵仪勃然大怒,顾不上还在公?共场合,转身?“啪”地甩了他一巴掌,“我就知道,你一直嫌我上不得台面,眼里就只有那个赵曼琳。”
趁着闲暇想上来留个好印象的叶笃之?惊呆了,顿住送水果的脚步,回到幕后?,犹豫地催了下?傅真,“你还是快过去看看吧。”
天之?骄子?、顶级帅逼莫名挨一耳光总是让人揪心。零星几个远远的看到这一幕的同学,也?替晏启山捏了一把汗。
但晏启山自?己满不在乎,甚至还笑了下?,“妈,你扪心自?问,没有曼琳妈妈去藏南找我,我还有命做你儿子?吗?要不是她病死了,你现在能成为晏太太吗?”
“你……”周韵仪气得不行,跳脚站起来举着坤包要砸他。
晏启山也?不躲,抬头睨着她,破罐子?破摔地说,“打死我,你这晏太太位置也?坐不稳。毕竟我爸最不缺的就是儿子?和女人。”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
周韵仪满脸惊怒,多年苦学来的文雅大方、从容不迫的气质早已丢到了爪哇国?,“你怎么就生了你这胳膊肘子?往外拐的不肖子?。”
“三哥!”
傅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本能地跑过来挡在中间,抱住晏启山,“排练结束了,我们回家?吧,今晚我煎鳕鱼饺给你尝尝。”
“好。”
晏启山看见她,眼里终于聚起光亮,伸手?摸了摸她苍白的粉扑子?小凸脸,温柔地笑了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用力抱住。宛如溺水之?人抱住救命浮木那样毫无保留。
昔日光风霁月,渊渟岳峙的男人,此刻只是一只受伤的雪橇犬。
周韵仪大为震撼,看怪物似的,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儿子?,最终什么也?没说,鄙夷地冷哼一声?,拎着爱马仕扭头就走。
其实?现场周围有不少暗中围观的吃瓜同学。
他们都咂舌了。
但晏启山什么也?不顾不上,后?怕地把傅真抱在怀里,抚着她后?脑勺儿,热切地偏头吻她,撬开她唇齿,伸出舌头与她交换呼吸和温度。
傅真知道明天会有什么后?果。稍一犹豫后?,还是投入地回应了他,安抚他,和他共赴一场世?纪初的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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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是傅真开的,晏启山一路上神情恍惚。
回到家?后?,门?都没关好,晏启山就贴了上来。在客厅里的地毯上,疯狂地缠着她,一次又一次。
傅真抱着他,除了咬唇喊他名字,没有半句追问原因。
直到深夜十一点,晏启山才彻底清醒过来,抱着她歉疚地问,“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叫人送过来。”
傅真想了想,还是想吃饺子?,“我们自?己煎饺子?吃吧。超市买的海鲜脆皮煎饺,有鳕鱼、三文鱼、凤尾虾、墨鱼仔、鱿鱼花。从冰箱里拿出来煎成脆皮儿的就好,蘸料都是自?带的,之?前吃过还不错。”
说到弄吃的,她温言慢语如数家?珍,脸上是那种恬淡安静的神色。
自?己弄吃的才有家?的感觉。而且,速食饺子?确实?比大费周章叫人做了送过来快。晏启山眉目舒展,“好。我去弄。”
傅真披上睡袍,跟上他,“我们一起弄。”
晏启山顿时有些紧张,“待会儿我笨手?笨脚,你可别急得敲我手?背。”
傅真莞尔,“怎么会呢。我有那么凶嘛?”
晏启山边走边伸胳膊给她看:“有。上次你就敲了。很疼。”
“我只是怕你煎糊了饿肚子?。”
傅真笑着往他白皙的手?背上揉了揉,用哄小朋友的语气逗他,“好了好了,不疼了。”
说笑间,他俩一个开冰箱,拆饺子?包装,开油烟机;一个拧电磁炉,调冰花浆,给平底锅刷油,然后?一起放饺子?。
虽然碍手?碍脚,时不时地互相磕到绊到,但他俩还是乐此不疲,头碰头地凑在一起,举着手?机,对着锅里刺啦作响的饺子?拍照。
满屋香气四?溢,肚子?被勾得很饿。
“就这样吃吧。速战速决。”傅真干脆蘸了一个饺子?,邀他直接坐在厨房里大快朵颐。
晏启山倒了两杯甜葡萄酒,拆了几碟无骨鸡爪、卤鱿鱼、卤豆干之?类的小吃,坐到她身?边,“我们慢慢喝,中和一下?辣味。”
“嗯。”傅真应了声?,把蘸了辣酱的饺子?和卤豆干夹到一起喂他,“慢慢吃,慢慢喝,我们好好聊一聊。”
晏启山狼吞虎咽,“聊什么?”
傅真细嚼慢咽,喝了口葡萄酒,酣然而笑,“三哥,这里离学校太远了,不是很方便,我们搬到别的地方住好不好?”
第22章
“凭什么要搬?”晏启山皱了皱眉头, 声音
清浅,语气淡漠,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你要是嫌远,车库代?步车多的是。”
车库里车确实不少, 最便宜的是卡宴。她一新?手, 又还在念书, 哪敢拿卡宴当代?步车使。
“三哥, 我并不是问你要车。”傅真微微叹气,伸手握住他掌心, “我只是……”
“我知道。是我自己想给。”晏启山反握住她的手,歪了?歪脑袋,琅然一笑, 语气温和,“真?真?, 哥哥家里什么都缺, 就是不缺这些身外之物。”
这话说的很应景,分明?是若有所指。傅真?心里苦涩极了?。但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傅真?依偎着他,满脸担忧地说:“可是你妈妈她……”
晏启山弯了?弯了?眼睛, 温言软语安慰到, “别怕。今天?的事和你无关。其实养育我成人、成材的妈妈叫赵曼琳, 她我大哥的生母, 她已经去?世了?。”
傅真?一下子就全明?白了?。去?年在新?荣记餐厅陪他过日子的, 应该就是赵曼琳女士。
今天?周韵仪女士看似来势汹汹, 其实外?强中干, 这个四合院肯定早就过户到了?三哥名下。
其实之前她就有心理准备,他家情况肯定比较复杂。只是现在听他亲口?说出来, 还是觉得无比沉重,“那我们不搬。”
晏启山声音清浅柔和,犹如漫漫铺开的海水,欢迎加入幺五尔二七五二爸以每日更新婆婆文海棠废文哦“嗯,你住在这就是给?三哥撑腰。”
傅真?迟疑了?下,伸手摸了?摸他脸颊,心疼地说:“三哥,你下次别傻愣着白白被?打。”
“可我已经被?打了?,受伤很严重。”晏启山话里有话,幽深的目光在她艳丽的红唇、高?耸的胸脯上流连忘返,“要不你好好地犒劳一下我?”
“又来了?,烦死了?,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傅真?生气地推了?一下他,“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事情。”
晏启山笑了?笑,正色道:“能啊。过些天?陪我去?见朋友,顺便谈事情。”
傅真?抓住重点,大大方?方?地追问,“谈事情我需要参与吗?”
“需要。”晏启山点点头,思索了?一下勖嘉礼发过来的那份企划案,“他们想成立美术馆,需要一个懂艺术的联合创始人。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北大艺术学院每年只有一个班,所设课目涵盖艺术史论、戏剧影视文学和文化产业管理,培养理论型、批评型人才,虽然大二后,大家选择不同的研究方?向,但本质上都是人文科学试验班同班同学
而且,北大艺院在业内举重轻重,一场艺术展若能得到艺院任何一位老师的评论,就有可能成为本年度的爆款。
将来都是人脉。
可是,美术馆既有学识又有专业领域人脉的人才何多的事。但有钱,什么人才什么人脉买不到。
傅真?疑虑重重,颇为担忧地说:“可我是编导方?向的,万一露怯了?给?你丢脸……”
晏启山呷一口?酒,不以为然地抿唇,“你们大一大一二不都没分专业,只进行通识教育学和核心基础课程教学么。北大本就强调厚基础,这个程度已经够用了?,大三大四,只是看你个人造化。”
傅真?嘴里的饺子都不香了?,一改平时的自信,忧愁地看着他,“你说我心里更没底了?。”
晏启山鼓励到,“三哥相?信你的审美品味。”
“为什么呀?”北大卧虎藏龙,好多同学非富即贵,相?比较起?来,傅真?没觉得自己品味有多出众。
晏启山注视着她,表情正正经经,“因为,你把自己收拾得很美,很有韵味,很讨人喜欢。”
她穿着绿色金丝绒蕾丝吊带睡衣,长长的手工刺绣白色羊绒披肩搭在椅背上,卷发软软地披着,耳垂上戴着硕大的贝壳造型K金耳钉,脖子缠着上一串酒红色Dior鎏金琉璃长链。
脸上没有妆,气色很好。雪肤花貌,光彩夺目丰腴美,人间富贵花,很衬他。与初见时的清冷、倔强、微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她很懂得如何与他相?得益彰。
晏启山专注地看着她,抚摸她白腻的肌肤,目光迷离、幽深,情意绵绵,欲罢不能。
“我真?有那么好看么?”傅真?笑着戳了?戳他的胸肌,明?眸顾盼生辉,“该不会是哄我的吧?”
晏启山张开双臂侧身抱了?一下她,语气坚定,“非常漂亮、美丽。美商满分。这是我发自肺腑的虔诚评价。不信的话,自己过来听一听我的心跳。”
傅真?红着脸莞尔一笑,心中的忐忑便迅速烟消云散,“既然你都这么夸我,我觉得我可以试一试。不过,他们想开哪种美术馆啊?”
晏启山摇摇头,挑眉耸肩,嘴角向下撇了?撇,摊手往后一倒,懒洋洋地靠着利落、舒适、极简主义的包豪斯X黑色真?皮躺椅,“没什么方?向。大概就是一家普罗大众喜闻乐见,十分愿意来参观、消费的美术馆。”
“嗯,我知道了?,”傅真?点点头,心里有了?点底气,“那样的话,适合举办大家都看得懂的、以现成品艺术为主的美术展来引流,现场还可以卖一些周边来试水。”
“好注意!”晏启山狡黠地截住话头,“合作愉快,我非常期待你的精彩表现。”
傅真?抿抿嘴,低头如释重负地笑了?笑,“那将来要是我做的不好,你可不能训我啊。”
晏启山手放在她颈侧,拨了?拨她耳后的软肉,“天?地良心,我哪舍得训你?天?天?生怕一不小心你跑了?,疼你都来不及。”
“不跟你贫嘴。下周剧社公演结束,我就陪你去?见朋友。”傅真?嗔他一句,转过身继续认真?吃饭。一口?鳕鱼饺,一口?卤味,一口?酒,美滋滋的。吃相?文雅又满足。
晏启山吃的很少,在旁边专心致志地摸她光洁的裸脊,试图引起?她注意。
在他坚持不懈的暗示下,傅真?最终敌不过可怜巴巴的眼神,简单洗漱后,换上蒂塔万提斯同款内衣,陪他跳了?一支贴面?舞。
每次这个时候,她总是易碎感拉满,晏启山最终没忍心弄坏她纤细的喉管,折衷地将自己释放在她玉兰般的胸线上。
傅真?累得跟提线木偶似的,话都懒得和他说。
他倒是很开心,从抽屉里随手摸出个车钥匙放到她包里,叮嘱她,“哥哥明?早要出差谈事情,当天?就回。你醒了?后记得自己去?车库里开车走。”
傅真?没理他,瞪他一眼,示意他赶紧闭嘴睡觉。
……
第二天?,晏启山把她搂在怀里亲了?一会儿,没来得及进一步行动,便被?叫走了?。
傅真?想着反正晚上还会见面?,模模糊糊说了?句“三哥再见”,便困顿地缩在他那一侧的被?窝里重新?沉沉睡去?。
不料,这看似寻常的小别,却?意外?地让他们分隔两地好些时日。
整个“上八”,傅真?独守偌大四合院,起?初还好,慢慢的一到晚上,脑海里就忍不住漂浮联想各种灵异事件,最后吓得睡不着,只好天?天?半夜打电话问晏启山:“三哥,你睡了?么?”
晏启山是带着团队在东七区谈判,每次下半夜接到她电话,都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人迷迷糊糊的,说话总带点鼻音,“嗯。宝贝,又想我了?啊。”
男人性感的喉音缠绕耳畔,傅真?空虚地蜷缩着,看看吊顶上的散发橘色柔光的水晶灯,埋在心底委屈越发澎湃翻涌,“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一个人有点怕。”
她身子骨弱,和小时候每晚都会惊厥,坠入鬼怪缠身的恶梦,直到上了?大学,独自睡眠对她来说依然是可怕的事情。
在杭州时,她就是因为怕黑,更怕在老房子里单独入睡,豁出去?拉住他,才得以顺理成章地入驻他的卧室。
晏启山也记得她尤其怕晚上入睡前独处,担忧她总不睡觉搞垮身体?,思索了?一会儿后,教她,“记得我常穿的那件孔雀蓝大衣么?找出来盖着,然后电话别挂,开免提,这样就和我在你身边一样。”
大衣上有淡淡的香气,是熟悉的鸢尾琥珀,沉甸甸的压下来,闭上眼睛,果然不怕了?。
只不过第二天?醒来后,会很失落,湿漉漉地想他,想被?他搂在怀里亲吻、抚摸、颠弄。
她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他,无法?抗拒地沉迷于?他制造的欢愉。
甚至……他一次又一次那么荒唐地抵着她喉管垂眸皱眉闷哼,看看他沉沦的表情,她也甘之如饴。
傅真?猛然发现,原来她早就无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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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上八”过完,林慧丽雇了?辆面?包车,一路走省道,千里跋涉穿越正被?暴雪袭击的南方?,晃晃悠悠打着寒战回到了?北京。
傅真?在火锅店给?她接风洗尘。
林慧丽披头散发,裹得粽子似的,冻得面?有菜色,形象全无。傅真?忍俊不禁,“怎么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刚从西伯利亚逃回来。”
隔着老火锅香辣扑鼻的氤氲水汽,林慧丽苦着脸滔滔不绝地大倒苦水:“我们群里二十几个同学一起?搭顺风车回来赶项目,结果高?速一路封道,搞得我们风餐露宿,人都臭了?。”
傅真?咋舌,肃然起?敬:“你们也太拼了?。”
林慧丽艳羡地叹到,“哪像你,轻轻松松坐私人飞机——其实那天?机场本来是不让起?降的,晏启山为了?你,找人改掉那些死板规矩,根据即时气象重新?预估风险,恢复了?部分航班。”
傅真?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事,林慧丽和晏启山又不认识,她不由得有些好奇,“这你怎么知道的?”
“小道消息。根据六人规则,纸里包不住火,大家私底下都传开了?,都很好奇你长啥样,是不是身材特别好,让他飘飘欲仙,欲罢不能……”
傅真?倏地双颊红透。晏启山确实总夸她身材丰腴诱人,有空时特别喜欢搂着她没完没了?地做那事……
“嗳,你啊,我就知道。”
见她这副表情,林慧丽了?然地叹了?口?气,边喝着热呼呼的火锅汤恢复知觉,边话里有话的说:“我讲认真?的,你俩做的时候戴套了?没?你可清醒点,千万别被?搞大了?肚皮。他那样的家世,愿意给?他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
出于?对好友的了?解,傅真?心里升腾起?强烈的恐慌,不安地放下筷子,美丽的粉扑子小凸脸瞬间失了?血色,“阿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
第23章
这家开在三里屯的重庆老火锅以浓郁的牛油香闻名。
菜单上, 咸蛋黄虾滑、干脆面牛肉滑、麻吉烧名声在外,新推出的战斧羊排和贡菜炸蛋又吸引一波老餮,因此生意十分火爆。
哪怕这个点是餐饮生意比较冷清的时间段, 店内生意照样?出奇地好,三间两层小楼食客盈门, 人声鼎沸, 热闹得像菜市场, 她俩稍不留心就听不清对方的后半截话。
但此刻傅真听得一清二楚, 连复述都不必。
“珠雨在空间和人人都晒了她穿着赎罪同款绿裙子?跟晏启山在北海道的合照。根据她的配文,一起去日本?的还有个叫漫新的女人。字里?行间透露出来, 这个漫新,应该是?他没走过明路,现在还余情未了的前女友, 也是?他家里?看?中的人选之一。 ”
“是?吗?”傅真扯扯嘴角,淡淡地笑了笑。
林慧丽的目光饱含同情, “他和她们的来往并?没刻意瞒你对不对?那是?因为他们那个圈子?, 同时有好几个女朋友跟人活着要吃饭喝水呼吸睡觉一样?正常。珠雨她参加翻包活动,都晒了促排助孕的来曲、氯米芬和补佳乐了。志在借肚皮换饭票。”
那天在宿舍楼下遇到珠雨,三哥和她交谈时的肢体语言和表情, 看?起来确实很熟稔, 很亲热, 一个撒娇, 一个顺着, 相处自然。
之前三哥带她一起去杭州耀莱处理事务那天, 司机是?先去接了叶漫新。叶漫新全程和三哥说说笑笑都掌握主动权, 表现得就?像个女主人,衬得她像个懵懂的小女孩。
她也生过闷气, 但三哥告诉她,和别人都只是?公开场合正常社?交,没有私下往来,他对她做的事,都是?第一次。
可他花头那么?多,玩得那么?凶一点也不像无师自通的样?子?。而且,他要是?真的那么?洁身自好,那个只穿了比基尼的酒吧女DJ敢那么?直接一屁股坐他腿上?
傅真面?上不显,心里?掀起惊涛骇浪,捏着调羹轻轻搅动瓷碗里?的汤,默默压抑着许多令人万念俱灰的细节。
良久,又猛然想?起许多事。
他总是?用着迷的目光看?着她,偷偷去小芝贿赂宝珠,为她雪天起降航班,为她在北大纪念讲堂李莹厅挨了一巴掌,任她予取予求,甚至亲自教导她如何在物欲横流的世界厮杀谋利。
哪怕他对她只有一点点喜欢,他给的也是?其他人永远给不起的。
再?也没有人比他更英俊大方了。
“阿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这些天我和他每晚都保持通话,他人品贵重,待我极好,我相信他。”
傅真收回思绪,假装没发现好友不经意间流露的焦急企盼神色,语气和以前一样?真诚坦率,但眼神却清澈得直视人心。
林慧丽躲开她的目光,大大咧咧地“嗐”了声,忙不迭低头拿筷子?扒拉毛肚片,“我也就?给你提个醒——我饿死我了,我吃火锅了,晏启山具体怎样?还得你自己多留个心眼。跟我没关系。”
傅真莞尔一笑,拿漏勺帮她舀了份她最喜欢的紫薯球。勺底下雨般淅沥沥往下漏的牛油汤,依稀裹挟着她俩大一时在宿舍里?从一起吐槽一个猥琐男开始的友谊。
吃完火锅,傅真没按原计划邀请林慧丽来家里?小住。林慧丽也心照不宣地提出自己要赶紧回去。
春节期间北京各大庙会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公交地铁根本?挤上去,出租车不好拦还漫天要价。外面?冰天雪地,零下二十度,很冷,傅真于心不忍,提出送她回学校。
林慧丽摇摇头,笑说,“这么?贵的车,弄脏了我洗车费都掏不起,还是?打的自在。”
“那你路上小心。”傅真点点头。她原本?打算约林慧丽晚上去三里?屯清吧喝酒唱歌,因此出门时穿得很少,这会儿正冻的瑟瑟发抖。
“嗯。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别感冒了。改天开学了,我一定回请你一顿法式大餐。”
林慧丽挥挥手,认真地看?了眼贵气逼人,从头到脚完全变了样?的傅真。
为了美,她不再?怕冷,也不再?怕痛。
哪怕只是?朋友见面?,她依然郑重地一袭深V丝绒小黑裙,纤细笔直的腿,套了条很薄的黑色透明玻璃袜。
耳垂上特意打了低耳洞,挂着中式黑金漆器耳坠,稍微一动,摇摇欲坠。颈间光彩夺目的超长?多层中古琉璃珍珠项链价格并?不高,但是?美,看?着贵。
右手食指、名指上的两枚造型坚硬、素净的雾面?几何金戒堪称点睛之笔,明明是?暖色,却和她不经意间流露的真我一样?清冷朦胧。
今日妆发也素净简约,脸上表情淡淡的,眼眶有些红,裹着松松垮垮的咖啡色貂皮大衣,站在门口风一吹,看?起来娇贵又易碎,很惹人怜爱。珠雨确实没啥胜算。
辞别林慧丽后?,傅真一路失魂落魄,在停车场差点迎面?撞个满脸横肉的纹身男。踉踉跄跄醉醺醺的,嬉笑着伸手来拉她,“美女,要不要我带你去浪漫一把??”
傅真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拔腿飞奔逃回车里?,“砰”地一声关门落锁。
那人破口大骂,跑着追上来,“TMD,我跟你说话呢,你没长?耳朵啊?”
得亏晏启山塞给她的是?辆彪悍的黑色大G,女孩子?开比较唬人。对方个子?矮,看?着也穷,追上来徘徊片刻,便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不识抬举,下次别让我看?见你!”
因为力量体能等先天性条件的差异,女孩子?对上男的永远处于弱势。
傅真又气又委屈,无法控制地浑身颤抖,明明想?赶紧走,却脚软踩不动油门,手抖握不住方向盘。开足暖气抱着肩膀呆坐片刻,才浑浑噩噩的启程回三里?屯。
路上多次走神,还超速行驶,被交警当酒驾飙车拦下来一通检查教育,“怎么?开车的?还要不要命了?”
傅真这会儿看?人民警察宛若看?到亲人,当场嚎啕大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主要是?刚才实在是?太害怕了。”
“……”几位正义凛然的执勤人员面?面?相觑,把?附近的女警叫过来处理。
女警三十许,是?朵铿锵玫瑰,张嘴浓浓的热情老北京味儿:“遇到什么?事儿了?慢慢说,不要哭。”
意识到自己失态,傅真立刻收住情绪,转身从车里?找出三证递给她,“我没事。今天心情不好,刚刚情绪有点激动,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该交多少罚款?”
警察大姐接过证件,给她递了张湿纸巾,出示自己的执勤证件和执勤终端,亲切地说:“还没有超过10%,首违处以警告,扣零分。但您这个样?子?上路很危险,叫家人来接一下。”
傅真一怔,忍不住扁了扁嘴哭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家人,大概是?没有了吧。”
刚才她只是?劫后?余生豪迈地呜咽两声,这会儿是?真的伤心地了,彻底暴露她本?来面?目——哭声格外敏感、纤细、脆弱,像一只受了欺负后?嘤嘤嘤的波斯猫。
“听口音您是?南方人。”警察大姐见多识广,立刻猜了个七八分,“您这是?跟男朋友吵架了?要是?您不好意思打,您拨过去,我帮您把?他叫过来。”
傅真正想?说他人在日本?,手机走马灯便亮了起来。
她正要拒接。警察大姐一眼就?看?到了屏幕上备注的“他”,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无声的询问,这是?你男朋友打来的吧?
傅真只得按下接听,放到耳边。
“生气啦?”电话那头,晏启山笑了声,嗓音温柔又疲惫,“不气了好不好?我已经回来了。待会儿带你出去玩。”
任凭他怎么?哄,傅真就?是?不出声,面?朝墙壁缩在角落里?抹眼泪。
晏启山什么?也听不到,但直觉很准,说话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是?不是?哭了?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接你。”
“我没事,你休息吧。”
听听他磁沉的绵绵情话,想?想?林慧丽那番话,傅真悲从中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明天过来搬回学校住。”
晏启山被泼了一头冷水,脾气也上来了,恼火地打断她:“真真,我又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不行吗?”
傅真不说话,泪流满面?地哭。
“先生,她情绪不太稳定,您还是?过来一趟吧。这里?是?三里?屯……”警察大姐一边拍拍傅真安慰她,一边接过电话,给晏启山报了地址,简单地讲了情况。
其实这个红绿灯口离他家四合院“颐和公馆”挺近的。
他是?行色匆匆,一路跑过来的。傅真远远的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刚才被强行压下去的情绪全奔涌了出来,蹲在地上越哭越委屈。
周围停下来围观的过路行人看?她长?得又乖又漂亮,忍不住劝到:“哦哟别哭了别哭了,大妹子?,你看?他多喜欢你啊,满脸焦急,这么?冷的天,大衣里?头只穿了件睡袍,光着脚丫子?蹬双拖鞋就?跑来找你了。”
“他不喜欢我。”人哭的时候,越劝越伤心,傅真抬起头,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着,脸上挂着两滴清灵灵的眼泪,“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瞎说,我哪里?不喜欢你了?”晏启山笑着把?她拉起来,抱在怀里?,安抚地摸摸她后?脑勺儿,扬声向周围道了谢:“谢谢大家照顾我女朋友,给大家添麻烦了。”
看?到晏启山俊美靡丽的模样?,大家也了然了,帅成这样?,又这么?贵气,多半是?“一环”哪家高不可攀的大院子?弟,难怪小姑娘患得患失伤心到这个地步。
“没事没事,小姑娘嘛,你年长?些,多哄哄……”
傅真一直被他藏在怀里?。众多八卦的目光,都由他一力应对。
……
不多时,交警队撤离,群众散去。
晏启山将她抱回车里?,系上安全带,拔走车钥匙。然后?自己倚着车门,淋着鹅毛大雪,在外头沉默地吸烟。
日思夜想?的男人就?在身边,却不再?和以往那样?亲昵,傅真有些不知?所措。
她正要推开他,下车跟他理论。却在不经意间猛然发现他左肩靠前一点的位置似乎受伤了,贴着纱布,上面?还渗出了一丝新鲜的血迹。
原来他是?因为这会儿握不住方向盘,又不想?让她走,所以才避着她?
傅真立刻从驾驶座那边下了车,三步并?做两步从车头绕过去,趁他不备,一把?掀他睡袍的一角。
睡袍里?侧红得刺眼。傅真瞬间泪如雨下。
“别哭啊,你一哭我就?慌神。”晏启山抬手揽住她,笑说,“你要是?心疼我,就?赶紧的亲我一个。这些天你不在身边,我可憋坏了……”
不等他说完,傅真便拉着他的手,垫起脚尖,吻住他柔软干燥的唇,笨拙地伸出舌头,深入痴缠他的呼吸和体温。
远处酒吧,有人弹着轻灵柔和的木吉他,缓缓清唱忧伤的多利亚小调——
Tell him to find me an acre of land(请他为我找一块栖息地)
Parsley, sage, rosemary and thyme(种?上欧芹鼠尾草迷迭香和百里?香)
Between the salt water and the sea strands(在海水和悬崖之间)
……
是?夜了。漫天大雪里?,三里?屯灯火阑珊。
偶尔有人路过这昏暗寒冷的街角,哇哦一声发出艳羡的惊呼。但晏启山毫不在意,就?那样?倚在车门上,顺从地交出主动权,直到她伸手解他的裤子?……
“真真,回家再?……好吗?”
第24章
大雪簌簌地下。三里屯五光十色的霓虹笼罩在白茫茫的浓雾里。
北京本就冷, 夜间温度忽然骤降,风呼呼直吹,原本从国贸漫步而来行人纷纷快步避入室内, 街上越发?地空旷,只?剩荷枪实弹站岗、巡逻的武警始终不畏严寒。
傅真越想?越委屈, 不依不挠地勾着他CK的松紧带, “不好, 我就在这里。”
她情绪激动?, 晏启山没办法,单手搂着她的腰, 往自己身前一合,低声下气地说?:“真真,你看我像是有别人的样子吗?”
扎心的场景一幕幕走马灯似的, 在她脑海里不断地耀武扬威。傅真仰头迷迷瞪瞪地看他片刻,再度红了眼眶, “怎么不像?你又不让我检查。”
“我没有不让你检查。”晏启山把搂在怀里, 摸摸她头发?,瞅准时机,一把将她抱回车里。
他这一动?, 伤口裂开了, 血在睡袍上洇开。
这一定很疼吧。
傅真掉着眼泪, 到底没忍心这个节骨眼跟他掰扯杭州酒吧女DJ、珠雨、叶漫新……都怎么一回事, 也没敢告诉自己他路上遇到了猥琐男。
天气很冷, 他穿得又单薄, 回到颐和公馆后直接病倒了。
趁医生过来给他重?新包扎, 傅真上前询问?是什么伤,被搪塞是“皮外伤”, 更多信息无?可奉告。
原来,他连怎么受的伤都不愿意?对她坦白……
那晚,傅真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儿,哭着坐在他肚皮上,一边送胯扭动?,一边委屈地逼问?他,“你有没有和别人这样?过?有没有?有没有……”
但晏启山只?是伸手扶住她纤柔腰肢,醉酒般皱眉闷哼,并没有回答她。
屋内白瓷电炉里熏着奇楠,前调清甜酸涩,中调浓香馥郁,尾调悠远绵长。他们仿佛只?有通过这种焚烧灵肉的方式,才能毫无?顾忌地相爱。
/
第二天,天空飘着稀疏的小雪。
傅真试了下新入手的La marzocco咖啡,磨了两杯巴拿马瑰夏,一杯什么都不加,什么加明治醇壹鲜牛乳做拿铁。
两份烤番茄火腿奶酪三明治。一份是她自己的,加了熟成的意?式生火腿和哈密瓜,另一份给晏启山的,加了大量奶香四溢的炒滑蛋。
其实平时他们并不这么吃。甚至能坐下来一直吃的机会都不多。
一般来说?,晏启山要么不吃,要么上酒店餐厅吃。她赶着上学,她则就近在路边买份面茶奶卷、虾皮紫菜骨汤小馄饨、茶汤豌豆黄门钉肉饼或包子炒肝,十分钟内解决早餐。
今天起床时,晏启山有点发?烧,八成是昨晚被她“折磨”得病倒了。傅真不好意?思叫醒他,给他敷了冰袋后,溜到厨房将功补过。
回到卧室,晏启山已经醒来了。见她穿袍子端着盘子走进来,立刻就笑了,“还?以为你提裤子不认人跑了,正?准备出门去抓你。”
“你都生病了,我有那么没良心吗?”傅真咧嘴一笑,把早餐端到窗边看书的圆桌上,招呼他,“好点了么?吃饭吧。”
晏启山披上睡衣,敞着挠痕显著的胸膛走过来,懒散地靠着椅背坐到她对面,眯眼睨着她笑说?:“唔,昨晚也不知道是哪个气性贼大的小没良心,又哭又闹骑在我身上给我罗织莫须有罪名,差点没把我闹腾死?。”
傅真把那杯拿铁端给他,幽怨地瞪他一眼,“明明是你按着我不放。”
“不把你伺候舒服了,回头你又要怀疑我。”晏启山伸手摸摸她头发?,语气温柔,“昨天怎么回事,现在能告诉我了么?”
晏启山比她年长十岁,总是一副宽容忍让好讲话的样?子。
可是,保持边界感、不刨根问?底是成年人交往准则。傅真不确定把事情摊开的后果。而且,她一开始就清楚,他们京城子弟可以给钱,给资源,唯独给不了独一份的喜爱。
昨天她只?是有点儿伤心,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并不是真的要晏启山为她守身如玉的意?思。他找别的女人,别当?着她的面,别故意?让她知道就好。
“其实也没什么。”傅真笑了一下,然后默默低头小口小口地吃三明治。
晏启山睨她一眼,端起咖啡呷了呷,循循善诱到:“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这么聪明,书读的这么好,应该知道,偏信则暗,兼听则明。”
他明显话里有话。傅真迟疑了一会,轻声说?,“前些天,珠雨叶漫新她们是不是和在你一起。”
比起真情流露的昨晚,她这会儿措辞委婉极了。
“她们不是我女伴。”晏启山目光了然,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把这事告诉她,“谈判进展艰难,珠雨是公关的重?要环节,叶漫新负责财务,他们耀莱这边支付佣金请来的工作人员。”
短短几?句话,涵义跌宕昭彰。
傅真情绪稍稍松懈,定了定神,喝口咖啡,与他边吃边谈,“你以前,有过女朋友吗?”
“这是个死?亡问?题。”晏启山咽下三明治,笑了声,无?奈地说?,“真真,你干脆打?我一顿算了。要不然你这气消不下去。”
傅真多么希望他坦诚直言,我和叶漫新谈过。可他不但不说?,还?死?活瞒着她,纵容叶漫新借着公务怀着情思和他出双入对。
对一段逝去的感情避而不谈,是在乎、维护前任、排斥现任的表现。
傅真心灰地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这怎么能怪你?又不是你的错,是我不该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说?完,放下空盘子,又拖出旅行箱,开始收拾行李。
晏启山连忙跑过去,手臂圈住她发?颤身躯,箍到自己怀里,低头凑到她耳畔,嬉皮笑脸讨好地说?:“我错了,我错了。你把东西放下,我跟你老实交代好不好?”
晏启山当?然不会只?在口头上给她好好儿交代,顺带着,把公粮交代给她了。
完事后,傅真惦记着剧社排练事宜,午饭没吃就赶着去学校了。
谁知傍晚时,她接到晏启山的电话,说?话的人却是他的朋友慕伯循。
朋友啰啰嗦嗦说?了一堆,大意?是,晏启山操劳过度,把自个儿交代进疗养院了。拒喝家里工人煲的汤,念叨着想?吃她做的苹果炖猪排,酸甜清香嫩而不柴,陪餐包超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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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伯循把晏启玉慕浅浅两个麻烦精扭送到伦敦留学后,满世界潇洒了一阵子,被家里催着回的北京。
晏启山、勖嘉礼投钱搞生物制药,他妈要他也趁机入局找点正?事做。
他下了飞机后,直奔颐和公馆。
但密码早换了,他被拦在门外,只?好打?电话问?密码,结果打?了半天电话才打?通。
拎着花胶燕窝等年礼走到西耳房一看,晏启山挂了彩,满脸倦容,病恹恹地窝在榻上烤暖气片,仿佛一秒就要归西似的。
慕伯循想?起自家老爷子每次身体疲乏都会上疗养院住一阵子,便当?场联系了疗养院的接送车。
起初,晏启山宁死?不从?,坚称自己还?没七老八十,住啥疗养院。
但慕伯循打?小机灵,眼尖瞅到他胸前的抓痕,立马猜到晏启山目前遇到了男人都会遇到的麻烦事——后院起火。
“叫你换掉叶漫新,你偏嫌麻烦,这下惹祸了吧?分手了还?和前任合作愉快,说?明根本没分。”
“你可别蒙我。”晏启山当?即笑容就有些外强中干。
“我蒙你又没钱赚。”
慕伯循虽然年纪小,和傅真同年,但恋爱经验却极其丰富,鬼点子也多:“我跟你讲,事到如今,她嘴里不说?,心里肯定跟你没完。我建议你还?是乖乖住疗养院,她一心疼,肯定不会继续揪着不放。”
想?到出差回来后,傅真一直跟他闹,他怎么都哄不好,身心俱疲,两败俱伤……晏启山脸色凝重?,掏出手机示意?到:“帮我给她打?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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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真挂了电话后,心里五味杂陈。
李莹厅后台,叶笃之?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关切地说?,“接下来是主?创开会,要不你先回去吧?”
她这个角色只?需要说?两句台词,念首诗,走几?步科步,换做其他人根本不愿意?每次都来彩排。
主?创开会,确实她这点戏份也插不上话。傅真点点头,笑道:“谢谢社长,回头我给大伙儿带好吃的。”
叶笃之?替她整了整真丝鬓花,认真嘱咐到:“路上小心。”
……
雪后的天空是阴森冰冷的蟹壳青,晚高峰路上行人不少。
傅真驱车前往附近的永辉超市,顶着全套李香君妆束推着购物车穿梭在生鲜区,买了些茴香,罗勒,梅花肉,小番茄,苹果、黄油、洋葱,葱、蒜,红糖。
由于她这身行头太奢华,人又漂亮,惹得周围顾客啧啧称奇,“不亏是艺术家,举手投足从?容不迫,连拿个菜都那么优雅。”
几?个胆子大的小朋友,甚至迈着小短腿直接跑到她跟前,仰头扑闪着大眼睛,充满好奇看着她。
北京的街头巷尾卧虎藏龙,有个随着携带相机的记者上前出示记者后,证询问?她:“我们正?在为城市画报人文版做《北京城市青年画像》街采,能否为您随机抓拍一组胶片作为配图。到时候会有报酬,胶片也赠送给你本人。”
傅真同意?了。她很久没拍过照了。她跟晏启山一张合影都没有。
卸了妆匆匆做好香橙茴香沙拉,罗勒烤小番茄和苹果炖猪排,她来不及换下家居服,直接赶往疗养院。
慕伯循跑到停车场来接她上楼,“你可算来了,三哥等你很久了。”
“是吗?”傅真笑了笑,“做饭太费时间,我都没来得及收拾自己。”
疗养院二楼VIP套房门是虚掩着的。
透过门缝儿,傅真一眼便看到,客厅里赫然坐着身穿低胸裙的叶漫新,手里正?在削苹果,“三哥,不如我住进来陪你吧?”
晏启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目光懒散地看着她,“好啊。想?来就来。”
傅真笑容凝固在脸上。
她早该明白的。他们在钟鸣鼎食里长大的大院子弟,什么都不缺,连爱也不缺,注定浪荡成性,死?性难改。
慕伯循见状,连忙上前踢开门,把她拉进去,推到晏启山身边,“小嫂子来了。”
晏启山笑着伸手抱她,“你来得正?好……”
“正?好欣赏你如何迫不及待地偷吃苹果吗?”傅真气得浑身发?抖,冷冷地推开他,颤着声儿哭到,“你一定要这样?羞辱我吗?”
第25章
那天风很凛冽, 雪花扑棱,窗玻璃簌簌作响。
傅真质问完,根本不给晏启山反应机会, 放下装着苹果炖猪排、餐包和小茴香沙拉的保温饭盒,扭头夺门就走?。
晏启山又打电话又发短信, 问她人去哪里了。
傅真没有搭理, 拉黑了他。
她既没回颐和公馆也没回学校, 而是在路边随便找了家必胜客, 点了份打折的披萨套餐,一坐一下午, 用一支十二色多?功能圆珠笔,为舞剧《韩熙载夜宴图》手绘了好几?副场景示意图。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和他吵架上,还不如搞钱。
为了早点拿到上海歌舞团那十几?万编剧费, 这些?天她一有空就马不停蹄地赶剧本、画图纸。
宝珠周末不上课,从学校过来找到她时天都黑了。
小?姑娘青春活泼, 嘴里吃着蛋挞还嚷嚷着饿死?, 恰好这一带有卖糖醋爆鱼的黄鱼面馆,用的是鳕鱼,放很多?不同的香料, 调味十分讲究, 口感?很不错, 傅真带她过去修肚肠庙。
面馆是俄餐厅旧址, 建筑是前苏联式充满未来主义的风格, 因为历经沧桑, 看起来十分废土朋克, 犹如死?去的丰碑。而它周围却是崭新的世界。仿佛在说?,“同志们, 踏着坚忍的步伐,穿过巨变的浓雾,未来依然无限可期。”
店里有乌克兰老人晚上过来演唱。
《最美好的前途》、《我们是人民的军队》、《喀秋莎》……所有前苏联歌曲,只要一百人民币就能点歌,获得?一排功勋歌唱家倾情献唱。
宝珠点了一支《歌唱动荡的青春》。
他们原来都是红旗歌舞团的成员,在基辅罗斯餐厅驻场,店主人的爷爷曾在莫斯科有色金属学院留学从事铀矿勘探,因为特?殊的情怀,和爷爷的要求,特?意邀请他们有空过来挣外快。
老人们唱得?眼泛泪光,傅真听得?热泪盈眶,百感?交集。宝珠见状连忙夸奖他们唱得?非常动听、感?人,多?给了好几?百小?费。
傅真很感?激他们,又多?补了几?百,告诉他们说?,我正在创作?一部舞剧,你们的演唱为我带来了非常重要的灵感?,帮我度过了难关?。
他们祝她俩新年快乐,邀请她俩以后去基辅罗斯品尝地道的罐焖牛肉,黄油烤鸡,红菜汤,大列巴,格瓦斯管够。
/
宝珠笑眯眯地说?,“姐,你这个难关?,是和姐夫吵架吧。”
“也不全是。”傅真摇摇头,低头舀面汤喝。
宝珠毫无来说?和的自觉,好奇地八卦了起来,“那八成就是因为姐夫。姐,姐夫真的红杏出墙啦?太过分了,枉我我还觉得?他是个温柔绅士……他简直太坏了!”
糖醋爆鱼香甜鲜美,奶白黄鱼汤浓郁滋润,这是她最爱的配搭。晏启山口味轻,只能吃一点点。
饮食清淡,那方面倒是荤素不忌。傅真扯扯嘴角,“是啊,他很坏的。”
“又凶又坏,天天欺负人,一点也不温柔绅士。”她恨恨地咬一小?口外酥里嫩的糖醋爆鱼,仿佛那不是鳕鱼,是负心郎。
虽然嘴里没好话?,但?其?实她知道,他和叶漫新,是真的没什么了。
她只是气他那副不拒绝不接受的浪荡样。但?又忍不住心疼他身上的伤,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没错,他衣冠禽兽人面兽心!”宝珠假装看不到她脸上松动的神?色,抓住她的手用力摇了摇,“姐,你可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正常男人哪有和前女友继续愉快相处的道理,你要强势起来,他就是欠教训。”
衣冠禽兽,人面兽心?在床上他的确如此。傅真点点头,“可我还能怎么办呢?”
“以退为进急死?他,”宝珠一拍桌子,“你就说?你怀孕了,叫他赶紧过来给小?姑奶奶您磕头认错。”
“……”
傅真一愣,抽回手,“然后呢?过几?个月告诉他对不起我骗你吗?”
“有责任心的男人他就会娶你。到时候再怀个真的呗,如果他让你打掉或者偷偷生下来,那就分手踹了他。”
宝珠说?这话?的时候,特?别天真烂漫。傅真却莞尔一笑,把话?听到了心里面。
那天晚上,她们迎着凛冽的寒风,去庙会看元宵灯会,夹在人群中?一路打闹,宝珠豪言壮语,教她许多?骂男人的话?。
傅真眼里秋水般清浅疏淡,一直笑一直笑。笑到最后,迎面撞上熟悉的胸膛,被一把抱住,“老婆,我错。我以后不理她了,跟我回家好不好。”
傅真本来冻得?瑟瑟发抖,缩在他大衣里回过神?后怔怔的想,大概不用拿怀孕试他了。
宝珠忍不住叹气,今晚这些?劝和的辞令其?实都是姐夫教她的。她姐是真的被人家吃得?死?死?的。
/
回去后,傅真还是晾着晏启山。
一方面是因为心里还存着气,一方面是因为忙碌。学校论文要修改,小?组作?业得?筹备,手里还有电台稿子和剧本要赶工。
反正被褥和洗漱用品都还留在宿舍的,于是她又住回了学校。
叶笃之见她忙脚不沾地,让她先不用去彩排,找了个身形和她差不多?的女同学做她光替。她过意不去,买了两?份小?礼物托同学代为转交。
那位同学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你们不是同宿舍的好朋友么?你自己直接送不更好?”
傅真这才知道,原来那位光替是林慧丽。那天本来要和晏启山去吃素斋的,她临时改成了在学一食堂请林慧丽吃饭。
大概点了些?,凉拌猪耳朵、口水鸡,大肘子,卤牛肉、鸭掌、松花蛋、豆皮,木瓜炖奶,杨枝甘露,蛋挞,冰糖草莓……都是她俩以前最爱吃的东西。
起初,气氛有些?冷场。
几?个蛋挞下肚,林慧丽忽然道歉,接着就开始说?自己之前有添油加醋的地方,但?珠雨确实在人人网上晒了跟晏启山的合照,包里的助孕药来曲、补佳乐也是真的。
只不过,后来她无意中?发现,珠雨钓的凯子是晏启山的堂弟,不是晏启山。
“……”傅真沉默片刻,叹气到,“阿丽,你可把我害惨了,现在我多?对不起他呀……”
林慧丽哭丧着脸,“我就是不想让你吃亏……发现搞错了后,我都不敢来联系你……为了赔礼谢罪,我给你斥巨资给你buy了护眼胶囊、美白胶囊,希望你笑纳……”
傅真定睛一看Blackmores叶黄素,skinwhite5pro美白丸。
“你也没有恶意,哪用得?着赔礼谢罪?这个你自己留着吧,你帮我做光替我还没谢谢你呢。”
林慧丽吸了吸鼻翼,“那我们这是和好了吧?小?组作?业还能一起做不?”
傅真笑眼弯弯,点点头,“当然。”
……
几?经商议,她们改为翻拍艺伎回忆录,把小?百合跟会长相遇、成长、重逢,串联成一个短篇。林慧丽提议要不让晏启山来帮忙演一下会长。
傅真起初不同意。但?想到她和晏启山至今连张合影都没有,在林慧丽极力劝说?下,便动摇答应首演结束后,回去问问他。
《桃花扇1912》抽签到两?天后的下午三点,除了评委,有票的师生都能来看。
傅真为了蓄精养锐,开着大G回了颐和公馆。
晏启山这些?天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养伤,见她回去,喜出望外,戏称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傅真严禁他胡思乱想,从厨房找出金枪鱼罐头,咸鸭蛋,红方腐乳,拿滚水泡了两?碗热俨俨的藿香薄荷水泡粳米饭,一起吃了炖简单的早午饭。
然后,无视他渴望的眼神?,带着笔记本坐到窗边开工为《韩熙载夜宴图》剧本收尾。
经过上次启发,她把序幕改成了年老色衰的歌姬“子夜”执笔坐在画前,回忆南唐往昔。中?场增加子夜独舞、领舞,为探花郎“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的片段。最后一幕改成子夜落下最后一笔,画面变成南唐国破,干戈浩荡,而她本人则和真迹一起灰飞烟灭,从此后,世间只有宋摹本。
“怎么写剧本还把自己写哭了呢?”见她写完了,晏启山才敢走?过去抱她。
傅真说?,“我心里开心,这故事终于圆满了。”
文档和场景示意图发过去后,上歌那边非常满意。尾款提前打了过来,说?事后续修改,再找她当面谈。
与此同时,她邮箱里收到一封邀请函。
春节前为FM96.8浙江音乐调频写的稿子“港乐还将如何照人心”反响强烈,电台邮件联系她,希望她能飞过去做客一期节目。
为了庆祝三喜临门,傅真特?意买了晴雯同款红玉髓戒指,打算去做指甲,要“染得?和晴雯一样红”。87版本红楼梦里,晴雯的戒指和指甲是她对美的第一印象。
晏启山自告奋勇陪她去。
在美甲店里,傅真坐着不能动,他就搬个椅子做她旁边,一会儿喂她喝珍珠奶茶,一会儿喂她吃烤肠,被美甲师小?姐姐夸忠犬好男友。
晏启山非常得?意,出来后非要傅真奖励他一个香吻。傅真不从。回到家后,被按着爆炒了一顿。怎么求饶都没用。
第二天登台表演时,腿心还是麻麻的发酸。幸好没出什么岔子,反而平添了许多?娇媚,演出效果出奇地好,被赞京昆社果然个个艺术家,赚足口碑。
晏启山听了比别人夸他自己还高?兴。
回到家,好消息接踵而至,杭州来电汇报,耀莱舞弊案解决了,等扫尾结束,预计开春后可以和傅真家谈外包事宜。
傅真自己哪里知道怎么成立新的公司,还得?晏启山找人帮忙。为了贿赂他,她主动扑过去和他请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彻底原形毕露,搂着她酣畅淋漓地做了几?次。
事后,他说?除夕没能一起过,春节又不得?安生,但?新年礼物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傅真拆开一看,一套白蓝相见的ORLANE幽兰套装。是她听都没听说?过的品牌。上网查了才知道,顶级贵妇护肤品,一套要十几?万,除了贵没有任何毛病。
感?动之余,傅真穿着香槟色绸缎睡袍,披着乌油浓发,施施然往晏启山腿上一坐,依偎着他肩膀软绵绵地说?:“三哥,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保证你会很惊喜。”
“什么礼物?”晏启山低头充满期待亲了亲她的嘴。
傅真拉着他的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微微一笑,“我怀孕了。”
第26章
窗外夹风夹雪呼呼作响, 晏启山抬眼静静地睨她片刻,粲然一笑:“很好?,以后家里又多了个叫我爸爸的。”
什么叫又多了个叫他爸爸的?
傅真脸瞬间红透, 没?好?气白他一眼,握着拳头结结实实地给了他几下。
“晏启山, 我和你说正事儿呢!”
他不?以为意, 朝她平坦的小?腹上摸了一把, 施施然挑眉反问:“我说的难道不?是正?经事?结婚后你?恐吓孩子, 可?不?得?说,再不?听话, 等会儿爸爸肯定揍哭你?……”
傅真抿嘴笑了笑,嘴里却?说:“想得?美。谁要和你?结婚。”
晏启山呵呵两?声?,收拢手臂用力把她箍紧, 说相声?似的:“难道你?想带球跑?”
傅真忍俊不?禁,捶了一下他, “土死了。”
“又嫌我不?够浪漫。”晏启山打横把她抱起来, 打算站起来往外走,“那我直接点,走, 去医院检查下。”
傅真扯了扯他睡袍, 制止他, “然后呢?”
晏启山顺势坐回打着绿丝绒坐垫的孔雀椅中, 一本正?经地说:“看看下午有没?有把它戳坏。顺便问问我得?忍几个月……”
“……你?这人, 色死你?算了, ”傅真给了他一记九阴白骨爪, 拍在他后肩上,“搞了那么久还不?知足, 都什么时候了还着那种事。”
晏启山扬着一张俊美的脸,眼眸似星河流动:“都怪你?那根链子,简直是我的克星,我一想到它就失魂落魄。”
“漂亮吧?”傅真笑眼弯弯,“我自己?画图纸买材料特意找店铺定做的。”
晏启山往她胸口瞄了瞄,颇有心得?地夸奖到:“漂亮,摇晃起来亮闪闪迷人眼,像一件透明小?背心,特别适合跟我造人命时穿。”
“那你?喜欢吗?”傅真细声?细气含笑问。
他眼光柔柔地亮起来,特别惋惜地说:“喜欢。只可?惜还没?有尽兴。这会儿正?难熬着呢,不?信你?自己?好?好?感受下。”
“你?也太夸张了吧?”傅真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凑过去亲了亲他喉结,低声?说,“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奖励你?今晚获得?限定支配权。”
其实这才?是她送给晏启山的新年礼物。
晏启山没?追问她为什么拿怀孕骗人,随手拨了拨她颈侧蜿蜒而下的细链,着迷地说,“很衬你?,以后都戴着。”
他表面斯文,其实骨子里最是浮浪。傅真不?由得?心里一软,“再不?回答的话,我要收回成命了。”
晏启山抬眸与她对视片刻,了然一笑,“那待会儿你?可?别骂我混蛋。”
……
那天,从傍晚到深夜,晏启山仿佛疯了似的,从六翼天使长,切换成撒旦。
傅真像个玩坏掉的破布娃娃,仰面失神?地躺在窗边的沙发上,窗玻璃外大朵大朵雪花落到她的眼里。
心里空落落的,说不?清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别的。
晏启山就像一剂致命的迷''幻药,明知有毒,但还她还是飞蛾扑火般,甘愿为他引火烧身。
其实晏启山在这方面花头极多,实在算不?得?温柔。
但傅真抱着他,犹如抱着昂贵的奢牌礼物,喉咙发紧——你?知道,人生不?能有太过广袤的期许。总有一天,他会和其他女人做这种事。她很不?甘心。甘愿尽力满足取悦。
正?如张爱玲说的,爱上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为他开出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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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醉生梦死地厮混了几天,转眼就到了开学?的日子。
傅真浅眠,早早的醒了。
晏启山已经不?在身边,她支起身子抬头一看,窗帘缝里透出一线暗蓝色的黎明。
床头矮几上,Baccarat古董水晶瓶里,开着新换的淡粉色大花蕙兰。
房间里依旧熏着数种奇楠,杏仁香、蜜香、花果香,层次分明,香气醇甜雅致,但仔细闻却?又有丝丝辛凉苦涩,十分耐人寻味。
地暖充足,被窝里的汤婆子也还是热乎的。但外面天寒地冻,北风呼啸。
她有点赖床,但看看了墙上银光闪闪的太阳钟,原来已经七点了。
晏启山八成在健身房。她也该起床了。
只好?迷迷瞪瞪的爬起来,把一头已经不?太卷的羊毛卷乌油浓发,拿皮筋随便地扎了个松松的低丸子头。
看看指甲上新做的牛血色法式甲,决定换上那件新买的、宽松柔软、垂坠及踝的原色T恤式羊绒针织裙,裹上那件据说是“优雅老钱风”的奶白色披肩式羊毛大衣。
简单梳洗后,趿拉着拖鞋,打算拿上书、笔记本,车钥匙直接去学?校。
偌大起居室影影绰绰的,茶几上摆着咖啡和早餐。
晏启山穿了身正?装,坐在窗前望着下雪的庭院,一半沐浴光明,一半隐埋幽暗,像寂静冗长的文艺片,令她想起《海上钢琴师》里孤独的1900。
傅真不?喜欢看到他这样,走过去往他怀里一扑,“三哥,我来了你?都不?看我一眼。”
“醒了?”晏启山接住她,回眸看她,“吃了饭我送你?过去。”
傅真突然想起来,小?组作业《艺伎回忆录》,林慧丽和其他同学?多次提议能不?能请晏启山客串一下会长,毕竟,大家确实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选。
她想了想,为了拿到加分,终于下定决心,“好?。吃完我有事请你?帮忙。”
晏启山点点头,也不?问是什么忙,只招呼她赶紧趁热吃饭。
傅真定睛一看,银耳百合粥,虾饺,虾肠,纸皮烧麦,蒸饺,手工牛肉包,桂花糕,滴了生抽黑醋撒了胡椒和芝麻的溏心煎蛋……都是很精致的小?份量。
这位专门从香港请来的阿姨很有照顾女士的经验,打理吃食讲究种类丰盛,色香味俱全?,理论也一套套的,“免得?肚子饱了,心里面没?吃饱,不?知觉吃太多影响形象”。
因为傅真三餐定时,连晏启山都跟着饮食规律了起来。
吃完饭驱车抵达北大后,傅真瞅准时间,轻轻摩挲他手背,温言软语央求到:“三哥,你?能不?能帮我们做一下小?组作业。”
晏启山替她抻了抻衣领,笑说:“小?孩儿作业没?做好?想让哥哥帮你?作弊?”
“……”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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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深夜,颐和公?馆灯火幽暗、音乐流丽的卧室。
为了说服晏启山纡尊降贵帮忙“做作业”,傅真晃着香槟,背对星光闪闪的洛可?可?风爱神?厄洛斯普绪克纯银梳妆镜,为他表演了一场蒂塔万提斯模仿秀“a night in”。
银灰色亮片裙波光粼粼宛若梦境,鸵鸟绒广袖轻盈华美。
绸缎般的皮肤泛着丝绒的光泽,丰腴的身材仿佛穿了紧身衣般凹凸有致。几句“bye now mua”妩媚得?仿佛《猫和老鼠》里的白猫小?姐图多盖洛。
晏启山没?把持住,“过来。”
“小?组作业……”傅真反而躲远了点,打定主意,他不?答应就不?让碰。
晏启山皱眉嫌弃道:“这电影全?员日本鬼子,你?们还不?如用昆曲《游园惊梦》翻拍女生版《霸王别姬》。”
“然后你?出演菊仙那个角色?”傅真忍俊不?禁,抿嘴笑了下。
但晏启山没?有笑,一脸认真地分析到:“宣传昆曲和女小?生,探讨本土传统艺术家台前幕后的成长和困境,总比宣传日本艺伎更能引起共鸣。”
确实他提出的这个方案更容易拿到加分。傅真恍然大悟,放松了警惕,“剧本我一个人肯定来不?及了,你?得?帮我。”
“行啊,”晏启山趁机把她拉到怀里,“但我得?先收点利息。”
……
傅真在班群里征求了同组同学?的意见。
大家商议表决后,艺院编导方向小?组作业“翻拍再创作经典电影”,从翻拍《艺伎回忆录》,改成翻拍性转版《霸王别姬》,片名定为《游园惊梦》。
讲的也不?算是同性恋,而是时代巨轮下,人的命运。
晏启山陪着她反复拉片,听戏、写戏,改戏。
终于某个通宵后的黎明,剧本顺利完稿。
……
当天下午,傅真把打印出来的剧本,带到学?校。
因为太着急,分发剧本时,她不?小?心把包里没?来得?及扔掉的毓婷药壳也掏了出来,“啪”地一下掉到地上。
窘迫间,林慧丽反应快,飞速踩住药盒,“嗳,你?这包是湾鳄皮的吧?好?几十万呢。”
全?场注意力顿时被吸引到了包上。傅真冲她感激地笑了笑,“好?像是。”
爱马仕大部分都丑,但这个方方正?正?的大容量倒V黑金,是傅真唯一觉得?漂亮的一款。
“看来搭上晏启山后她确实发财了,emm,要我说,吃什么避孕药啊,给晏启山生一个不?更赚大发?”有人压着嗓音酸溜溜的嘀咕了几声?,以为傅真听不?见。
林慧丽气不?过要上前理论,被傅真制止了,“三哥确实改变了我的经济状况,没?什么好?否认的。小?组作业要紧,她们要说就让她们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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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园惊梦》开拍那天很冷,傅真被冻得?瑟瑟发抖。
拍着拍着,居然下起雪。虽然风景挺美,但穿的薄很遭罪。每次林慧丽喊卡,她根本顾不?上惹眼不?惹眼,第一时间往晏启山怀里扎。
晏启山本就是有备而来,特意穿的长款羽绒服,非常暖和,而且刚好?能将她整个儿裹住。
拍到最后,大家都有些撑不?住。
然后,附近店家突然送了许多热呼呼的小?吃过来,披萨、蛋挞、鸡柳、鸡皮虾滑卷、烤肠、热饮……
这无?疑是雪中送炭,所有人喜出望外,“哪位菩萨点的?”
送外卖的店小?二在经验不?足,看着东西被分下去后,才?如梦初醒般发声?询问:“请问哪位是傅真小?姐?麻烦签收下您的外卖。”
其实钱已经在平台上付了,这是客人特意叮嘱一定要说的话。
因为剧情?原因,越拍到结尾,傅真情?绪越低落,休息时总红着眼眶缩在他怀里不?理人,无?形中得?罪不?少?同学?。
晏启山以她的名义点了一堆小?食后,那点不?愉快瞬间变成了赞美,夸她什么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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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她依然沉浸在那种悲哀里无?法释怀。
晏启山很是心疼,但又没?法安慰,作为参与创作的一员,其实他也很为这个故事伤怀。
在那个时代,命运巨轮碾来时,没?有人能幸免。
“我为你?唱首歌吧。”晏启山亲了亲她额头,“很应景的歌。也许哭出来,会好?受点。”
傅真点点头,“什么歌?”
晏启山从角落里取来一把吉他,拨弄几下调了音,“《A Perfect Indian》。”
这是一个爱尔兰故事。李尔王的四个孩子,被女巫变成野天鹅,永无?止境地漂泊。
他们有着天鹅的外貌,孩子的心,眼睛像一片纯净的爱尔兰海,历经九百年颠沛流离,直到死亡,直到灰飞烟灭,灵魂才?终于获得?解脱。
他们相对而坐。
傅真没?有说话,很专注地看着他,眼神?潮湿。他抱着吉他的样子格外温柔纯粹。但他低醇沙哑的歌声?却?很遥远。
“im sailing on this terrible ocean”我在这可?怕的海上航行。
“I''ve come for my self to retrieve”我是为了来寻回我自己?。
“too long have I been feeling like Lir s children”因为感觉自己?像李尔的孩子已太久。
“And there''s only one way to be free”现在只有一种方法能够获得?自由……
曲终,傅真眼中水雾弥漫,轻轻问了句,“三哥,你?是否像我一样是个爱做白日梦的人。”
“别害怕,无?论怎样的梦境,我都和你?在一起。”晏启山摸摸她的脸颊,灰色的眼眸泛起涟漪,声?调很低很淡,如同被风吹远的山岚。
他们像两?只野天鹅,相拥着度过寒冷的冬日,直到春天和争吵一起到来。
第27章
入春后?, 十里堡桃花开得很好。难得周一没课,傅真决定驱车前?往取景拍作?业。
出门前?,晏启山说, 晚上有个跟美术馆有关的饭局要一起参加下。
于是,傅真把礼服裙、Risis胡姬花波洛领结项链、高跟鞋和香水一起带到了车里, 打算到时?候找个店做妆发时直接换上。
可结束拍摄后, 傅真等了很久, 始终联系不上他, 只好先回家。
回到家后?,阿姨告诉她?, “先生临时?有事出国?了,他朋友在耳房客厅等您。”
傅真满腹疑惑。
“小嫂子,三哥忙呢, 让我来陪你。”
慕伯循一见?她?就陪笑,这很不对头?。
“他现在人在哪里?”
傅真很冷静, 坐立不安的反而是慕伯循。
“三哥去汉城例行巡视分公司, 结束行程前?出了点事。”
“什么事?”
“叶漫新被绑……”
“知道了。”傅真点点头?,语气很平,情绪很淡。
但?这种平静下压抑着深深的失望, 看?起来整个人都灰掉了。
“小嫂子, 这事三哥真的很冤。”
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慕伯循不由得有些着急。
“他妈妈跟韩国?闺蜜合伙在国?外搞灰产。把叶漫新派过去做代表, 结果叶漫新一上场就惹毛了对方?。周阿姨怕被牵连进去影响不好, 死活不让报警, 非要三哥出面讲和捞人……”
“周阿姨毕竟是他亲妈, 他也是没办法,你得信他。”
傅真脸上没什么表情。
其实刚刚她?收到了一条彩信, 陌生号码发来照片,晏启山把叶漫新护在怀里……
这就是他所生活的圈层。
他大概要永远和其他女人牵扯不清了,可这世上哪有真正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下一次他该和别?人发生关系了。
反正她?图的是钱,是名利,是欲''望,又不是他这个人。
她?没有任何感想,甚至有点兴味索然:“没事,他的事我不管的。”
慕伯循抓了抓漆黑的头?发,漂亮张扬的脸蛋苦恼地皱了起来:“小嫂子,你别?说这种气话了。你都聪明得考得上北大了,应该猜得出三哥真没别?人。”
傅真微微一怔,心里黯然,其实考上北大的未必都是聪明人。
迎着慕伯循担忧的目光,她?摸摸脖子上昂贵的海螺珠项链,淡淡地说,“他的事与?我无关,别?让我吃亏就行。”
慕伯循彻底没了办法,努力劝到:“……那,要不我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傅真摇摇头?,“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个人在家多无聊,你想不想喝酒?”慕伯循愁眉苦脸的样子像一只被蜜蜂蛰了腮帮子的哈士奇。
傅真被逗得莞尔一笑:“好啊,你等我换件衣服。”
慕伯循松了一口,三哥特意嘱咐过,要带小嫂子出去散散心,不然她?一个人准胡思乱想。
殊不知,傅真本来就计划出门喝酒。
为此,她?特意化了个妩媚的妆,穿了件波光粼粼的香槟色亮片吊带裙,深V真空上阵,背部露出大片白?腻的肌肤,搭配闪瞎眼的流苏耳坠。
她?裹着皮草出来后?,慕伯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欲言又止地说:“嫂子,最新消息,三哥今晚搭红眼航班回来。”
“这不正好叫他欣赏下。”傅真拎着包一扬下巴,示意他动作?快点。
慕伯循没敢带她?去乌七八糟打碟蹦迪台的夜店。可他只知道那些店。被迫在路上转了好久。
经傅真提议,他们进了家会员制清吧,在五星级酒店里,威士忌和葡萄酒很不错,还?提供点雪茄服务。
傅真点的是1966年?的弥尔顿达芙。
轻晃水晶杯醒酒后?,口感犹如朗姆水果冰激凌,淋了馥郁肥厚的甜杏、菠萝、桃子、蔓越莓,橘子果酱和乳脂、蜂蜜、椰浆和太妃糖,回味是甜咸交织的海盐焦糖和可可。
为她?点雪茄的餐厅经理长得非常帅,虽已不再年?轻,依然保留着浑然天成的少年?气,笑容非常温柔清新。
傅真上次来就莫名地觉得他像小时?候的邻家哥哥。
许是近乡情怯,犹豫再三,她?呷口威士忌,指尖夹着雪茄,佯装不经意:“你叫什么名字?能给我一张你的名片吗?你长得真像我隔壁邻居家的哥哥。”
“我叫许燃。”他斯文得体地俯身为她?倒酒,“但?我今天没带名片。”
“没关系,你加飞信吧。”傅真眼睛一亮,从包里掏出金光闪闪的女王权杖口红,唰唰几下,流利地在购物单背后?写下了自己的飞信号。
慕伯循旁观到此,不由大吃一惊,满脸焦急地阻止:“嫂子,你千万别?乱来啊!”
傅真沉默不语。许燃彬彬有礼地接过话匣,“先生,我们只是交个朋友,并没有乱来。”
“……”慕伯循无言以对,放下游戏机,非常孩子地嘟囔了句,“可三哥知道了真的会伤心死的,你是没有见?过年?前?你离开后?他那个样子……”
听到这话,说不心软是假的。但?傅真心里存着气,没打算轻易妥协。
慕伯循哄人招数用尽,一筹莫展。
许燃浅浅一笑,用安慰小弟弟的语气,轻言细语地说:“放心吧,我们是富阳老乡,杭高同校老同学,只是叙旧。”
“学长,原来真的是你。”傅真闻言眼睛一亮,追问到,“你不是出国?了么?”
许燃笑眼弯弯,娓娓道来地自嘲:“不喜欢国?外,也待不下去,回来开酒吧聊以度日?。”
傅真给他倒了一杯,示意他坐下喝,“多年?未见?,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认错了。”
许燃亲切地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和小朋友说话那样温声细语,“没想到当年?哭着要看?《凡尔赛玫瑰》的小朋友长这么大了,怎么样,这些年?你还?好吗?”
傅真点点头?,笑说:“你才多大,就喊我小朋友。”
许燃啜口威士忌,笑着沉吟道:“嗯,不小了,都三十三了。”
傅真再次点点头?,促狭地说:“该成家立业了。”
许燃笑着摆摆手,“我一事无成,最怕听到这句话。”
“我也一事无成,让我们为虚度华年?干一杯。”傅真举起酒杯。
在旁边急得干瞪眼的慕伯循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干杯干杯,让我们为这萍水相逢的友谊干杯。”
他又不能替晏启山宣誓主?权,只好特意重音把萍水相逢四个字特别?强调了下。
许燃看?了一眼他,一笑了之,“待会儿有民谣乐队来唱歌,可以上台合唱,你们有兴趣么?”
傅真心情好了起来:“唱什么?”
许燃嗓音非常温柔治愈,又有着唱片的磁沉质感:“心愿。”
这勾引了傅真对童年?,对青春的回忆。
为了成为许燃真正的学妹,她?从富阳考到杭高。
整个中学时?期,她?都住校。每次夜自习结束后?,她?总躲在被窝听电台,翻看?最新一期《今古传奇武侠版》,然后?抱着和三毛一样浪迹天涯的理想沉沉睡去。
而这样的理想,是她?听到学长出国?时?,才萌发的。
许燃也知道,但?从未说破。而今再次相见?,他们都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但?这一首耳熟能详的《心愿》却还?是最初的旋律。
慕伯循心中警铃大作?,十分看?不惯他俩这样,皱起眉头?,故意说:“什么歌?我都没听过。”
“一首毕业老歌,你没听过吗?那你坐着替我看?包,”傅真雀跃地拉住许燃的胳膊,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小时?候,仰头?看?着许燃说,“我和学长一起唱给你听。”
“好。”许燃笑着点点头?。
傅真和他并排站在聚光灯下,郑重其事地拿起话筒。
许燃以前?是杭高合唱团团长&男中音独唱,还?拿过奖,那会儿傅真年?纪小,乡下生活也枯燥,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每周末,隔壁“学长”会在家里练嗓唱歌。
后?来2004年?,电影《放牛班的春天》上映。傅真终于明白?,她?是没有等来马修,但?等来了莫尼耶天籁歌声的小贝比诺。
因为找不到伴奏带,许燃拿了一把吉他来伴奏。
“湖水是你的眼神,梦想漫天星辰。”
“心情是一个传说,亘古不变地等候。成长是一扇树叶的门……”①
慕伯循阻止不了,只好苦着一张脸给晏启山通风报信。
不知过去多久,晏启山披星戴月地赶到时?,一眼看?到傅真旁边站着个高大帅气的男生,弹着吉他,深情款款地唱罗大佑的《童年?》:“隔壁班的那个女孩,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嘴里的零食手里的漫画,心里初恋的童年?……”
还?夹杂着一段非常轻盈、清澈、青春的口哨声。就像一阵来自田野的春风。是他从未尝试过的乡村野路子。
傅真一直含笑注视着他,给他打节拍,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男朋友回来了 。
“三哥你可算来了,”慕伯循松了一口气,上来拉他入座,“先歇会儿。”
注意到傅真今晚穿得非常暴露、性感后?,晏启山脸色一沉,浑身释放低气压,“他俩今晚一直在一起?”
慕伯循沉痛地点点头?,介绍到:“是的。我的嫂子,是他的小学妹。人家从小就认识,我们是后?来者。”
晏启山坐姿紧绷,抿唇一瞬不瞬地盯着舞台,眼神蓄满痛觉。他来了这么久,傅真一口一个学长拉着人家叫得很开心,半个眼神都没给他。
慕伯循看?他脸色不对,连忙说,“要不我去叫下她?。”
“不用。”
晏启山施施然起身,昂首阔步,众目睽睽下单手搂过她?,俯首亲了亲她?脸颊,低声说:“真真,我回来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酒吧里很多人在吃饭,晏启山来这么一出宣誓主?权,活脱脱狗血小言现场,很难不引起瞩目。
不忙的食客举着酒杯,投来探究的目光,默默准备吃瓜。
傅真白?了晏启山一眼。晏启山无所畏惧,把她?箍得更紧。
许燃楞了下,笑逐眼底,询问到:“男朋友来接了?要不坐会儿吃个饭,我让后?厨给你们加餐。”
“谢谢学长,我改天还?是再来吧。”
酒吧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傅真不想沦为八卦对象,只得匆匆辞别?许燃。
被抓回家后?,傅真发现他身上又添了新伤,忍不住问他怎么了,他不说。倚窗点支烟,脸色沉郁,语气淡漠:“遇到旧情人了?那男的知道你被我睡过吗?”
第28章
傅真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气得穿着高跟鞋踢了他一脚,“晏启山!你能不能别说这么难听的话?!”
他这话?太恶劣了,她下了狠劲, 有意要让他吃痛。但他毫无反应,就那么静静垂眸凝视她, 目光幽冷, 夹在指间的沉香烟烧了长长的一截灰。
眼看着火星子就要烫到他皮肤, 傅真连忙一把拍掉。
他这个样子是挺凶的, 不过她一点儿也不怕,甚至觉得幼稚, “那是我的学长,你能不能别犯浑。”
晏启山瞥了眼她胸前深深的沟,淡笑了声, “穿这样?见学长?”
……老古板。她也是第一次这样?穿着出门好么。
他们年龄十岁。在某些观点上差挺多的。以?前她宗小?心翼翼的顺着他。
整个冬天相处下来,她已经熟悉了他的脾气。
“这样?穿怎么了?不好看吗?”咂摸出其中酸意?后, 她偷偷抿了下唇, 只不过嘴里仍然故意?唱着反调。
话?未说完,一个趔趄猝不及防地摔进?柔软的沙发里,耳畔传来毫无温度的嘲讽:“你拿我当什么?当跳板?”
亮片裙被掀起堆积在腰间, 流苏耳坠脱落, 昂贵的海螺珠钻石项链抵着锁骨, 硌得她发疼。
但她无力挣扎, 被迫脸贴扶手?趴orz着, 直面鱼缸。一群璀璨的钻石彩虹鲫静静地穿梭在他俩的虚影里, 见证这隐秘的场面。
晏启山面无表情, 眼神漠然地怼她:“你不说话?我就去?找他。”
刺骨凉意?海一样?淹没她:“……你别拿别人撒气,是我自?己……和学长无关。”
她断断续续地争辩, 晏启山目光发沉,“……无关的人你这么紧张?”
“我只是实话?实说。”傅真努力维持平静,“而且,他确实是我学长,我总不能生活在真空的世界里。你不高兴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还真长本事?了。”晏启山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沉声道,“开学后一边处着叶笃之,一边紧锣密鼓找许燃,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瞒得很好,打算等和我结束后,就从中挑一个老实的?”
这分明?是讽刺她没有被包''养的自?觉,妄图提前找人接盘。傅真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晏启山你不要侮辱我行不行?”
“侮辱?”晏启山抓着她的头发,故意?动了动,“这种侮辱?”
傅真脸上血色尽失,咬着嘴唇无法控制地颤抖:“那你和叶漫新又算怎么回事??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晏启山平静地说:“你知道就好。”
其实他说话?声调始终很平静。只是这种平静下压抑着毁灭性的控制欲,扭曲到令人窒息。
傅真咽下细碎的哭声,心里麻木地钝痛:“那你是承认了?”
“这话?应该我问你。”晏启山冰冷的目光穿过游曳浮沉的彩鲫,在荡漾的水中与她对视。
远处窗边供着竹枝的新中式绿玻璃观音瓶清凌凌地发冷,恰似晏启山本人,看似温柔矜贵,骨子里傲慢又薄凉。
傅真满脸泪水,神情恍惚,想到他和叶漫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三哥,我倒是想问你,你把我当什么?”
然而,晏启山松手?退开,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客厅静悄悄的,傅真无力去?捡地毯上的丝绒毯子,直接赤着躺在沙发上,精疲力竭。心里,身体,都很疼。
傅真仿佛一张美丽的皮囊,魂魄被抽干了,毫无生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晏启山突然变成这样?,也恨自?己被他这样?羞辱,还会控制不住地起反应。
迷迷糊糊蜷的哭了半宿,下半夜发低烧,勉强爬起来吃了点药,因为虚脱,她骨头缝都发冷,抱着被子抵抗不了倦意?,蜷缩着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五点半。
晏启山居然彻夜未归。而她抱着的也不是被子,而是他那件孔雀蓝丝绒大衣。
傅真一瞬不瞬地盯着看了一会儿,满心荒凉。
直到闹钟响起,才强打起精神,抬手?擦去?眼泪,挣扎着换上毛衣长裤,卷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塞进?书包里,涂点口红遮掩了气色,找出公交卡步行去?站台等班车。
新的一天来临,上午有昆曲演出,她必须振作。
08奥运开幕在即,整个北京全力以?赴。大学生更是当仁不让。为了搭奥运顺风车让非遗走?进?新生代,教育台特意?来北大拍校园传承戏曲的宣传物?料。
首都国粹氛围浓郁,刚进?京昆社的新同?学都会唱“梨花落,春入泥,此生只为一人去?”、“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黑的张飞,叫喳喳”……
但昆曲就比较麻烦了。水磨腔曲高和寡,如果没有童子功不是人人都学得会,勉强上阵很容易露馅。
电视台本想录《游园》《惊梦》,但社里能登台的学姐学长都是课业繁重的研究生,根本脱不开身。傅真找不到合适的搭档,只能改成《铁冠图》里的独角戏《刺虎》。
这对傅真来说,是难得的机会。她本来想让晏启山也过去?看看,顺便帮大家?问问,能不能给?京昆社投点钱。
但现在,面对外联部同?学的追问,傅真只能说:“他出差还没回来。”
“那三哥什么时?候有空来?”珠雨并不参加演出,却特意?赶来李莹厅询问,
“我今天没见过他,要不你自?己去?问问。”傅真忙着上妆,无心追究此情之滥觞,匆匆敷衍两句就不再搭话?。
珠雨旁观她上妆片刻后,异常熟稔地提出疑问,“你今天这套行头怎么是外面租的啊,原来三哥送的那套呢?”
林慧丽皱了下眉头,打断到:“这和你有关吗?”
见这边起了争执,其他人都看了过来。林慧丽脾气直藏不住事?,但珠雨却很会来事?:“哎呀,你误会了,我就是关心同?学,担心节目录制出岔子。”
林慧丽嘴笨,吃了个哑巴亏,想到自?己之前被珠雨当枪使差点和傅真闹翻,忍不住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真真,她这德行,你该告诉你家?那位。”
珠雨仿佛听到什么笑话?似的,“你不知道吧?我认识三哥比傅真早多了。”
“行,那你等会儿。”
傅真晏启山的怒意?一下子升腾到了顶点,哐当一声,从包里翻出手?机,翻开最近通话?找出【晏启山】拨过去?。
“怎么了?”晏启山依然是秒接,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傅真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样?冲动过,“珠雨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你现在要是有空的话?,就过来看看她吧,免得她挂念。”
说完,直接挂掉,手?机啪地拍在桌子上。
珠雨吓了一跳,慌张地找补:“嗳,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干嘛打电话?给?他……”
傅真冷了脸:“那你想我怎么样??给?你通风报信?帮你俩牵线搭桥?还是附和你说你俩好般配?抱歉我没这闲功夫,建议你有事?直接找他本人。”
在旁边低头忙活的场务是个老实妹子,闻言满脸惊讶:“晏先生不是傅真的男朋友么?”
林慧丽逮到机会,伶牙俐齿一顿指桑骂槐:“四条腿的□□容易找,两条腿的优质男屈指可数,有人不甘心想截胡呗。”
珠雨被说的脸色发白。谁不知道晏启山把傅真看得眼珠子似的,为了她和亲妈都闹翻了。
“他有那么好吗?说的好像谁都稀罕似的。”傅真半开玩笑,但仔细听又不像打趣。
林慧丽连忙附到她耳边低声询问:“宝贝,你语气不太对哦,是不是他吵架啦?”
“没有,”傅真笑了笑,摇摇头转移话?题,“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帮我勒个头。”
林慧丽点了点她脑袋,结果勒头的带子叹气道:“你啊,嘴硬。以?前都是他帮你勒头贴片的吧。”
“哎呀,别提他了,”傅真拿朱笔转身给?她点了个花钿,催促到,“快帮我勒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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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晏启山接到电话?时?,心里是绝望的,他以?为那是一个分手?电话?,甚至迅速想好了对策,如果她要搬走?,那就……
听到她只是说气话?,心情不亚于?被判死刑的人遇到大赦天下。
最起码,她还愿意?为他吃醋生气。
欣喜之余,连慕伯循在旁边讥笑他“死鸭子嘴硬”、“死要面子活受罪”、“变脸大师”也觉得是动听的好话?。
尽管傅真没告诉地点,晏启山还是精准地摸到了李莹厅后台。
林慧丽口渴找水喝,推开更衣室门后,赫然看到化?妆台前坐着个孤拔俊美的男人,白衣黑裤风衣简约不落俗套,气质清孑湛然。
觉察到身后动静,倏然回头,一双昳丽的灰瞳梦境般幽深迷蒙、萧疏淡远,令人过目难忘。
整个后台都在暗中观察他。
但他身边摆着大捧厄瓜多尔玫瑰。他属于?别人。
林慧丽没敢上前打招呼,三步并做两步跑到傅真身边通风报信,“真真,他来了。他可真能招蜂引蝶,你再不出去?,搭讪能排到校门外。”
想到手?机还放在化?妆桌上,傅真只好顶着注目礼出去?认领他,“昨晚你人去?哪了?”
第29章
“我哪儿?也?没去……”晏启山满眼笑?意, 伸出手拉她手腕。
傅真板着脸,怒气冲冲啪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冷冰冰地质问:“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老实, 特别好骗,特别好欺负。”
晏启山仍然温柔平静地笑?着, “我真的就在家里, 今天早上才出的门。”
“你当我傻子吗?”傅真红了眼眶, 气得踢了他一脚。
他自己在外?面左右逢源, 却连她和?男性朋友正常往来都?要监视,一个?不高兴就仗着她无?力抵抗他的进攻, 次次用那种事来羞辱人。
昨晚被?他弄伤,她现?在都?还疼着。
晏启山发现?她踹自己的姿势怪怪的,顿时收敛了笑?容, 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心里懊恼不已。
“让开, 你要找的人不在我这?。”傅真脾气上来, 顾不上众目睽睽,干脆动手推他。
见这?阵仗,满屋子?都?楞了。
知?道?的都?知?道?, 晏启山家里几代人为国为民, 他自己也?风骨沉稳, 品高不落俗, 不是那等爱惹是生非出风头的纨绔公子?哥, 外?人哪敢给他脸色看, 更别说当众找他吵架。
可能这?就是恃宠而骄?
但晏启山真的会任由她骑在头上撒野?珠雨嘴角勾起笑?容, 抱臂站在角落里,像个?等待被?叫号的替补队员。
就连林慧丽也?以为晏启山肯定要被?傅真惹怒, 准备豁出去上前?劝架。
然而晏启山的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
“我错了。我不该赌气吃飞醋。我回去一定跪搓衣板。”不管傅真如何闹腾,他始终温柔平和?,眼衔风月,笑?呵呵地张开双臂任打任骂。
天生斯文矜贵距离感很重的人,连认怂都?如竹如松、英气逼人。惊鸿一瞥,一生沦陷。
傅真败下阵来,她无?法想象没有他的日子?。
“累了?喝杯咖啡提提神。”晏启山拉她坐在自己怀里,递上一杯维也?纳咖啡。洁白的鲜奶油上淋了巧克力糖浆和?肉桂粉,风味甜美浓郁。
其他人都?普通拿铁,叫家园食堂那边送来的。只她这?杯是他特意绕路去买的,还贴心地配了吸管和?小勺子?。
……
那天,节目反复重录,耗时五六个?钟头。
高强度拍摄令所有人苦不堪言,但晏启山始终陪在现?场,帮她点餐,喂饭,送茶,拎裙摆,充当她休息时的人形靠枕……惹来一堆艳羡的眼神。
珠雨被?人叫出去再回来后,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趁她卸妆更衣,低声下气地跟她道?歉,还非要把绿裙子?的钱赔给她。
傅真猜到是晏启山的手笔。但她既没借机报复也?没圣母,接受了她应得道?歉和?钱,直言希望以后不要再有交集。
“你放心,他也?不让我们?接近你。”珠雨脸色苍白,先前?那股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真纳闷:“我们??”
林慧丽悄悄和?她说:“你不知?道?吧?有他在,连叶笃之都?不敢找你说话。我觉得他不想你男朋友,像你的爹,不善言辞,哐哐哐给花钱花时间,然后把你看得也?很紧,控制欲很强。”
傅真恍然大悟。
要不是林慧丽,她是真的没往晏启山吃醋那方面想。哪怕他自己当众说了,她也?只当他哄人。
路过空教室时,晏启山拉着她躲进去,密不透风抱住她在门后接吻。
“对不起。我爱你。”
傅真心里一颤,扯着他衣角,踮脚与他肌肤相亲,耳鬓厮磨,“哥哥,我也?爱你。”
/
收工后,傅真又带着他去上了一节选修课,直到暮色四合才结束一天的行程。从阶梯教室出来站在窗边放眼看去,天边被?摇摇欲坠的夕阳染成了绚烂的橘黄色。
难得好天气,晏启山提议外?面搓一顿散散心。毕竟,毗邻五光十色的酒吧街却天天家里蹲实在太浪费了。
傅真想了想说,“最近减肥想吃清淡点。”
于是,晏启山载着她找了家“兰斋植物料理”。主?打新鲜山菌、优质时蔬,提供香槟和?黑乌龙茶。
等餐的间隙,傅真浏览了下餐厅宣传页。
餐厅英文名Lamdre来自于藏传佛教的道?果论?。lam道?,dre果。道?为菩提,果为涅槃。由菩提之道?证涅槃之果,故称道?果。
《法华经·药草喻品》曰:渐次修行,皆得道?果。
短暂,残缺,无?求,无?华,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涅盘寂静。人生是一场修行,带着觉知?内在思省,然后与自然万物殊途同?归。
当代都?市男女精神空虚,为了自我圆满、自我解脱,一羹一饭都?得为四时轮回注脚。
餐单背面附着小票。看到价格后傅真吃了一惊,“一万?这?是不是太贵了?”
晏启山满不在乎,“哪里贵了?人生所求无?非一碗热汤。节衣缩食毋宁死。”
想到平时阿姨烧菜豪横的程度,傅真安详了。恐怕在家里吃会更贵。
由于这?几天倒春寒,送上来的配餐酒是温过的、未经过滤的原浆黄酒。入口绵甜不酸涩,米香浓郁,酒体醇厚,谷物风味纯正。
不过晏启山没喝酒,他的是小壶加冰块的黑乌龙纯茶。
笋香甜脆嫩多汁,撒了樱花盐调味。菊花松茸汤香气四溢非常鲜。傅真不由得好奇:“这?个?季节哪来的菊花?”
上菜的师傅西装革履,戴着黑手套讲解:“冻干松茸,风干松茸,新鲜松茸和
?新鲜春菊、茨菇一起隔水炖。”
前?菜柚子?花菇海苔。微发酵的花椰菜胡萝卜土豆泥清爽开胃。
拇指茄子?做法复杂,花椒和?黑芝麻酱搭配得恰到好处。牛肝菌包裹尖椒,用树枝串着烤,黑胡桃木盘子?里垫着新鲜松针柏叶,仪式感十足。
素烤茭白和?素烤防风根很别致。咸豆浆里有杏鲍菇和?西芹的香味,入口清醒柔和?,回甘浓郁,但是福袋豆腐她夹给晏启山了。
她比较喜欢年糕青豆雪菜,葱油面拨给了晏启山,晏启山那份年糕和?棉花糖都?给了她。
荔浦芋头造型很漂亮,配了黑松露和?洋姜。棉花糖像个?小蛋挞,和?一支棉花摆在一起。傅真于是又问能不能带走棉花。
吃到最后,晏启山发现?带傅真来这?里是种错误,“一晚上你净和?大师傅聊天了……”
傅真拨弄着手里的棉花笑?说:“那回家我陪你聊通宵。谁先睡着谁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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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素斋十二道?菜吃了两小时,回到家后又被?阿姨追着喝了两盏薄荷石斛菠菜燕窝,有些撑,遂决定散步消食。
曲径通幽流水潺潺的园子?里,高大古老的晚樱、杏花和?“芭蕾舞女”蔷薇争奇斗艳,一阵轻风拂过,花瓣雨纷纷扬扬兜头落下,淋他俩满襟浅粉深红。
月色下,晏启山的白衬衫素净且发光,有种珠光宝气的奢华质感。但她心里十分清楚,那只是普通的桑蚕丝,昂贵的不是衣服,是他本人。
他是那么的明亮,从容,优雅,潇洒,自信,总能在不经意间直击她的灵魂。傅真仰头看着他,恍然若梦。
“这?个?伤,是在韩国……”她惺忪伸手摸摸他脖子?上的伤痕,心里再次升腾起不安,“为她受的吗?”
晏启山非常害怕她过不去这?个?坎,不易察觉地抖了抖睫毛,抱住她断然否认,“不是。你放心,她的事不是我去处理的。我和?她已经没有联系方式了那张照片是伪造的。你相信我,我真的只有你。”
“你背我回去。我有些累,想睡一会儿?。”傅真选择了相信。
“好。来吧,哥哥背你回去。”晏启山没有任何迟疑,当即笑?着蹲下来。
傅真轻轻往前?一扑,抱着他脖子?,与他肌肤相贴,“那你可背稳点,我很重的。”
“哪有。你轻盈着呢,一点都?不重。”晏启山背着她穿梭在花影里信庭闲步,还邀她,“你闻闻这?花,和?你一样香。”
傅真伸长脖子?闻了闻,太青涩了,弱不禁风。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他发丝间、肌肤上、衣领里那股淡淡的鸢尾琥珀,山一样沉稳包容,树一样感性高傲,有着复杂而广袤的世?界,令人安心。
一天劳心劳力,傅真趴在他背上毫无?知?觉地睡了过去。腾讯嚎整理本文欢应来玩衣二五以四以四乙二再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又暖又香,利落薄肌手感极佳。
她摸了又摸,晏启山笑?了声:“再摸要出事了。”
“谁让你不好好穿衣服。”傅真不甘示弱,拧了一把。
晏启山配合地唔了声,辩解到:“你非要摸腹肌,我敢不从命吗?”
“……栽赃陷害,”傅真锤了一下他,“好好睡觉,不许乱来。”
晏启山垂眸示意她看看自己的手放在哪里,“我觉得,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傅真反应过来,脸一红,缩回手兔子?似的跳起来溜去浴室:“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洗澡了……”
晏启山在后面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洗什么洗,都?老夫老妻了,还不如待会儿?完事后一块儿?洗。”
傅真隔着浴室门骂他流氓,但心里百转千回,还是很受用这?句“老夫老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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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周快过完时,学校给《桃花扇1912》发了奖。剧社上下欢欣鼓舞,叶笃之特意挑大部分人都?没课的日子?,组织了集体外?出聚餐。
傅真凭借这?个?奖加了综测分,赢过竞争对手拿下三好学生和?奖学金,还代表京昆社和?同?学一起上央视11套正式地唱了一折《游园》。
CU东亚研究本就看中课外?实践。简历传过去后,她选的那位导师很欣赏她。为了庆祝,她特意给剧组全体演职人员定制了桃花主?题丝巾,连包装袋都?配套的。
因为当天她有校外?活动,所以交给林慧丽提前?带过去。
林慧丽左等右等,急得冒火,只好打电话催:“冷盘都?快吃完了,马上就要上硬菜了,你怎么还没到?”
傅真歉疚地请她帮忙把丝巾分下去,顺便和?大家说一声,她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你又不来了?”林慧丽纳闷地问,“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颐和?公馆。”傅真补充到,“我回家卸妆换衣服,三哥非要胡闹,结果被?他妈妈撞个?正着。”
第30章
挂断电话后, 傅真气呼呼地收拾行李,坚决要搬走,远离这祸害。
她早说了要关?门、要关?门, 他?偏不听,还骗她没人能进来。现在好了, 被他?妈妈堵门骂不检点。她还只能装聋作哑。
这惨淡的心情大概只有排队三小时买蛋挞, 结果蛋挞在她前?一个?售罄可以比拟。
傅真平淡而美丽的小凸脸白得像莹润细腻的玉瓷, 透着浅浅的石榴粉。眉心淡而宽, 显得极为柔和无辜。罥烟眉下滴滴娇的清水眼却又生动鲜活,里头?仿佛住着两尾吐泡泡的金鱼。
外头?下着雨, 天是森冷的蟹壳青,凄迷的玻璃窗上?,千万粒雨珠闪着光。
烟灰落在灰绸袍上?, 晏启山心里雾气弥漫,晕开一片潮湿清苦的橘绿, 眼底无限白骨青灰沉渣泛起, 但脸上?仍笑着:“真真,这么晚了,你饿着肚子到哪去?”
“回学校。”傅真收拾着散落的书籍, 脸上?表情很沉静。香芋紫羊绒袍子松松的合在她身上?, 是美和智慧融在一起被命运用力揉搓过的气质。
晏启山看着她, 无端联想到二十世纪中叶动?荡年代落魄的女作家, 颠沛流离的旅途中, 仍旧闲适地一手拿烟斗一手执笔写稿。而他?正是她笔下纸醉金迷、腐朽堕落、遭人唾骂的浪荡子、负心汉。
“学校哪有家里住着自在。”他?伸手拦她, 只管看着她微笑, “你回学校,那我怎么办?”
傅真默了半晌。以往他?俩总是三言两语轻而易举地和好, 但今天她再不想说那些粉饰太平的场面话。
她心思转了又?转,咬咬牙,把明?摆着的事实摊开来:“杭州的DJ,北京的红颜,外国的洋妞,有的是女人上?门贴你……你爱玩,你有钱,有时间,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晏启山没有着恼,反而觉得她预备吵架的架势有点意思,“你知道吗?你的特长是不自信。”
傅真没明?白,愣了下:“什么?”
晏启山沉吟着撇了下嘴,笑道:“有人善于?取悦,有人善于?撒泼,大部分人都善于?搞钱,但你善于?自我贬低。”
傅真这才听懂了,他?说的“有人”,指的是女人。
原来他?经历过这么多女人。可她还是爱他?。他?的侧影幽暗湿冷的暮光中石膏像般匀停分明?,灰绸袍上?散落着富有诗意的烟灰,让他?看起来有种局外人的凉薄。
初春细雨纷飞。她的心似乎跌进了水里,困在其中,由?内到外凉透。
她想,女人就是这点贱。遇到个?皮相好的,相处时间稍久,就什么也顾不上?,轻易把身心交出去,自欺欺人地渴望假戏真做。
她为这样?的自己忍无可忍,也为这样?的沟通感到无力。
“我确实比不上?她们,你不尽兴,我也不想再被你妈骂。你就让我走吧。”傅真终于?落下泪来,拖着行李箱低头?往外走。
他?俩显然不在一个?频道。
晏启山有些不知所措,把脸埋在臂弯里,静静的一会?,然后抬起头?冲她笑到:“我没有贴其他?女人,也不觉得和你不尽兴。叶漫新不会?再出现了,我妈她不会?再来了,实在不行,我们去别的地方住。”
末了,他?又?添了句,“好不好?”
他?妈妈其实是被叶漫新拾掇着杀过来“捉奸”的。
说起来叶漫新也是个?厉害的野心家,为了嫁进那个?圈子,瞄准晏家,一边把挑剔的周韵仪教授搞得服服帖帖的,一边和晏启山融洽相处,同时还利用他?家拉资源做投资。前?阵子在韩国惹事被绑闯下大祸,连累晏启山亲自涉险受伤,居然还能打着信息差继续出入他?家。
直到今天下午,晏启山忍无可忍,警告周女士再执意自作主张添乱,就当没他?这个?这个?儿子。
周韵仪是个?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高傲女人,认定?是叶漫新居心叵测把她当枪使?,害她母子失和,愤怒之下雇人拿着高音喇叭去柏悦公寓泼墨水写大字报。
柏悦府名人云集,狗仔以为是哪个?女明?星惹了大婆,直接拍了录像和照片发天涯论坛。短短两小时,帖子已经成了置顶热帖。
林慧丽电话打过来时,晏启山也接到他?爷爷的电话,老爷子关?切了他?在韩国受的伤,还叫他?转告他?亲妈,少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不让就别想继续做晏家人。
理论上?,接下来他?俩确实可以迎来相对安宁的日子。
晏启山见她犹豫,赶紧上?前?搂住她,连亲带哄,趁她不留神?,摁着她在客厅里发狠地做了一回。
每次争吵他?都这样?。傅真气得又?要走。但最终还是没走成。作为赔罪,晏启山驱车载她穿过雨幕,去吃卤水鹅。
他?这是有深意的。他?握着方向盘笑吟吟地说:“我若变成谢养那样?的人,就罚我变成一桶越熬越香的卤鹅水,供你饱餐,助你谋生?。”
“你还真是深谋远虑,也不怕我真的吃了你。”他?赔了一路笑脸,傅真终于?脸上?露出波光潋滟的笑意,晶亮的甜粉色长指甲往后拨了拨头?发。
晏启山点头?附和到:“先去吃粤菜填肚子,回家再吃我。”
粤菜馆千百种,晏启山自然不可能带她去吃路边摊。
汽车拐进胡同里,停在占地颇广的青砖老洋房前?。门半掩半开,把手挂着万华私房菜木牌子。一进去就有侍应引路介绍,老板香港人,做粤菜,刺身和法国菜,晚上?天台有地下乐队唱歌。
在垂枝海棠下坐定?后,一碟片皮的狮头?鹅老鹅头?和去骨鹅掌,一盏乌浓黑甜的卤水和切开的柠檬立即呈上?,速度比焦糖苹果鹅肝、黑松露豆腐、鲅鱼面快好多。都是提前?预约才有。
菜式很不错。但这一趟吃饭不是重点。她没打算和以前?一样?,一有争吵就稀里糊涂轻飘飘放下。
侍应生?上?前?殷勤服务,傅真要了一杯“遗言”。荔枝白鸡尾酒液甘酸鲜辣,余味人生?般清苦。她想,他?们之间有些事还是趁现在说清楚比较好。
“三哥。”金鱼黄烛火在她娇脆流丽的的脸庞跳舞。她郑重其事地喊了句三哥,然后静了半晌才接着断断续续地往下说:“你和杭州那位女DJ很熟吧?”
闻言,晏启山不由?自主地浮起一分笑,心里莫名地期待她把下半截话外音也说出来——要不然,她为什么穿成那样?坐你腿上?。
但她没有。她只是敛眸静静地看着他?。于?是他?只好笑着说:“朋友的场子。我根本不认识她。”
“不认识?”傅真把他?似笑非笑这一幕看在眼里,只觉得他?嘴里没句实话,心里隐隐冒火,嘴上?嗤笑:“不认识她就敢那样??”
“怎么不敢?”晏启山若无其事地往卤水里挤了柠檬汁,夹了片鹅冠蘸了蘸,放到她餐盘里,示意她尝尝,“都第一次见,都有所求,她胆子还没你大呢。”
“她要的也远远没我多。”傅真搁下筷子,眼角眉梢带着似笑非笑的斜睨,语气却十分冷静:“跟我这种又?麻烦又?贪婪的女人在一起,你实在划不来。”
“你可不就是个?麻烦精。”晏启山指尖夹着烟,挑眉拿一双笑眼看着她,“肚子痛要抱着揉一整晚,药得一口一口哄着喝,哭起来没完没了,眼泪比水还多,白天让人融化,晚上?让人发疯,为此还总耽误事儿……”
“你别说了。”傅真眼睛瞪得滚圆,热腾腾粉扑扑的芙蓉脸被花气酒气熏得越发艳丽可餐。
“不,我得说个?明?白。否则回头?你又?要继续发挥你那不自信的特长折磨我。”
晏启山在流光飞舞的纱灯花影下吞云吐雾了一会?,然后撇撇嘴角,摇头?笑说:“你这么聪明?,怎么会?猜不出,我为什么非要深更半夜冰天雪地的在越剧大本营杭州听昆曲。”
傅真顿时怔住,“你不是睡着了吗?”
“你全?副武妆艳光照人,早把我照醒了。是你自己一个?眼神?都没给我。”晏启山伸手捏捏她脸,袖间温雅幽闲的鸢尾琥珀香和上?学期北大校园十佳歌手决赛那晚别无二致。
那天她一身粉蓝武旦造型,襟前?扎着大粉花,一手拈翎子,一手拿红缨枪,在“得得得”的鼓声中登台唱京歌:“将军拔剑南天起,我愿做长风绕战旗”。
唱完台下等结果。她位置被晏启山占了。晏启山是大赛赞助,家世优渥模样?俊美,很让人犯迷糊。傅真没敢打扰他?闭目养神?,默默把那惊鸿一瞥记在心里,全?程正襟危坐。
再后来,南方雪灾,他?们半推半就地纠缠到一起。可他?每一次抚摸她,亲吻她,进入她……她总觉得不真切,心里无法自拔地纠结、彷徨。即使?知道了他?俩走到现在的每一步是他?设的局,她还是很没自信。
“三哥,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某个?难以忘怀的人?”他?俩之间,毕竟差着十年光阴。
晏启山勾着嘴角微微一笑,语气诙谐:“你把我想得太复杂了,我哪有什么难以忘怀的人。倒是你,蓝颜知己两三个?!我真担心哪天你忽然叫错人。”
傅真嘟嘴看着他?:“我和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你干嘛污蔑我。”
一阵风过,将谢的海棠纷纷扬扬落下,晏启山倚金丝椅背坐在花雨里,循循善诱地反问到:“那我和她们只不过萍水相逢,连普通朋友都不是,你为什么总疑神?疑鬼,还隔三差五借题发挥生?闷气。”
傅真沉默了下,再次想起在杭州“加特林之夜”酒吧,穿丝绸比基尼的女DJ旁若无人地坐他?怀里,时不时娇笑着捶他?一下推他?一下,白生?生?奶敷敷的胸晃晃悠悠呼之欲出,而他?的目光是那样?的习以为常,他?甚至还懒洋洋地扶着人家的腰。
在香艳场合浸淫太久,他?大概从来没意识到,他?们那个?圈子都是些站在权利顶峰的子弟,表面上?风度翩翩,骨子里桀骜不顺、高高在上?,对萍水相逢的释义本就与众不同——只要没天天睡在一起,全?都是萍水相逢。
她有点累,不想继续和他?争执,“到此为止吧,我们以后都别提这些事了。”
“那说开了?”晏启山眼睛微微眯起来,很高兴地拉住她的手,声音低黯,“以后别拿这个?气我好不好?马上?就奥运了,耀莱成衣线得赶紧上?马,过两天我们一起去趟广州。”
他?哄人总是这一套。傅真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为什么要气?以后你再和其他?女人黏黏糊糊,我走就是了。
不过这天以后,傅真再也没在晏启山身边见过任何可疑异性。
为此,她心里很不安。林慧丽知道了很诧异地反问:“那你到底想他?怎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