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正堂, 沈云舒与叶淮清正在交谈着什么。
“表姐,皇上近来看着十分不对劲,我怀疑是有人动了手脚。”叶淮清没直接说出皇后的姓名, 但沈云舒大概能心领神会。
“自从?那个俞美人进宫后, 皇上便松了朝政, 沉迷丹药,且我派人调查过这个俞美人的身世, 被人扫的很干净, 所以我姑且怀疑她, 是?其中一方的人。”沈云舒沉静的眸色冷月一般狡黠。
“表姐的意思是?”叶淮清根基尚浅, 突然被封了贤王,已经要被皇后与?宁嫔两人围剿了。
他只能与?沈家紧紧的绑在一起?。
“趁热打铁!”沈云舒语气坚定,让人下?意?识的去信服。
“我明白了。”叶淮清神色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
心想既然上了贼船,势必要你死我活。
“如今二皇子,已经被那头拉扯的没了什么好名声?, 只要中宫露出马脚,我们胜算很大。”
“老?侯爷带着世家也会站在你这边,放手去做吧!”沈云舒一点一点给叶淮清吃着定心丸。
“表姐, 若真有那么一天?, 我定不会忘了沈家。”
“若真有那么一天?, 沈家不图什么,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便好, 不是?什么为难你的事。”沈云舒有深意?的留下?这句后,便不肯再多说什么了。
叶淮清很好奇是?什么事, 不过既然说了是?“事成之后”那么他等着就是?了。
皇后一派刚刚收拾了二皇子那边, 可按下?葫芦起?了瓢,这边突如其来的大雷, 将她砸的措手不及。
她没有耐心在等下?去了,本来板上钉钉的事,硬是?让那个野种给搅和了,她决定主动出击,免得夜长梦多。
“俞美人,这里是?本宫得来的摄魂散,你只要让皇上喝下?去,他便会听你的话,乖乖在圣旨上将玉玺按下?去,事成之后不出一个时辰,便会昏迷不醒,到时候我们就算大功告成了。”皇后将暗害皇帝的事情说的云淡风轻,不知在心底盘算了多久。
她本就不是?皇帝的原配妻子,皇帝迟迟不立太子,她心中的不满早就与?日?俱增。
“日?后,本宫定将你与?你的家人安排妥当,送你们远走?高飞,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本宫绝不会亏待你。”皇后长长的护甲,在俞美人脸上慢慢划着,再白嫩的脸上,刮出三道浅浅的红痕。
俞美人就算心中惧怕,可家人扣在了皇后的手中,她只能硬着头皮听话,惹了谁都是?死,谋害皇帝固然要死,可是?不听皇后的话,就要全家生不如死。
她拼了性命,不过就是?求全家死个痛快,皇后娘娘失心疯到连将军皇帝都敢谋害,自己这么这个本来就被她捏在手里的玩意?,碾死她还不就是?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臣妾谨遵娘娘吩咐,定不会让您失望。”俞美人努力掩去惊惧之色,声?音里带着点颤抖回道。
早死晚死要怎么选,她还有其他出路吗?
这天?夜里,俞美人支走?了伺候的宫人,亲自在书房伺候皇帝。
“皇上,您也累了这么久,不如先喝一碗参汤吧,臣妾特意?加了补身子的药材,最是?千金难得。”俞美人扭着纤腰,款款向案桌走?去。
皇帝今日?尚有些精神,想起?多日?没看的朝政,来了兴致。
他也是?时候考据太子之位了,眼下?他只有三个皇子,他在宁嫔与?皇后之间犹豫了很久。
怎么都觉得差点意?思,三皇子年龄尚小,江山给了他,无疑是?给了皇后的母家。
宁嫔的二皇子,从?前看着还行,如今两人斗的厉害,缺点人品表露无疑,也让他觉得不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若说从?前,他不曾考虑过叶淮清,那么在封了贤王后,他确实?是?有过动摇。如今他明显能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早早的将太子定下?,也有利于江山社稷。
“那好,端过来吧!”停了思绪,看着青春靓丽的妃子,端着热汤笑意?盈盈的向他走?来,皇帝便想,如今还有个这般贴心的可人,也是?难得。
皇帝接过那碗参汤,不咸不淡的喝着,俞美人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手心冒了细汗。
片刻后,本就乏累的皇帝,有些头昏脑胀,又?神志不清的感觉。
“俞美人,朕有些累了,你扶朕去休息吧!”皇帝伸出手想要人扶着他。
“皇上,不如臣妾先给您按按?”俞美人扶着皇帝的胳膊,将他按在了案桌前,说着便在他头上按了起?来。
“……也好!”眼睛有些花的皇帝,顺势坐在了御榻上。
这是?皇后娘娘,突然来了书房,硬说是?有要事与?皇上商议。
门?外的侍卫,早已被她买通,不但没有阻拦,还帮着望风,到了该站队的时候,谁也不敢得罪皇后娘娘。
皇帝越来越困,觉得眼皮越来越沉。
皇后与?俞美人交换了眼神后,慢慢将自己拟的圣旨打开在皇帝的眼前。
圣旨有两份,上面就是?一份普通的,替人家求个赐婚的恩典,底下?放着的才是?让三皇子登基的假圣旨。
皇后想趁着皇帝神志不清,将玉玺盖在假圣旨上面。
“这是?什么?” 皇帝费力的睁着眼睛,可圣旨上的字也是?昏花不清,只能看见?赐婚两个字。
“皇上,您可是?忘了说过要将王家的女儿赐给臣妾家里的弟弟?”
“好像是?有这么个事,拿来吧!”皇帝不舒服,想着打发了皇后,好回去休息。
“臣妾都给您准备好了,只要将玉玺按上便好!”皇后此刻眼睛发着绿光一般,幽幽的在皇帝与?圣旨之间,来回徘徊。
俞美人鹌鹑一样,躲在角落低着头不出声?。
皇上看见?皇后就头疼,这会更是?晕头转向,伸手就要去取玉玺。
就在皇后紧张的不敢呼吸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莎莎的声?音。
“咣当”大门?一脚被破开,门?口守着的侍卫也被悄悄拿下?。
皇后听见?动静浑身一个激灵,扭头看去,就连叶淮清带着顺和公主,一起?闯进御书房,身后还跟着一队的侍卫。
“好你个毒妇,你在对皇上做什么?”顺和公主中气十足吼了一嗓子。
“本宫与?皇上的家事,还轮不到公主大人操心。”尽管三魂吓走?七魄,皇后依旧嘴硬回道。
皇帝吃了摄魂散,一会就会昏迷不醒,只要她咬死什么都没做,她们就不能拿她如何。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去将她手里的圣旨给本宫拿过来。”顺和公主怒瞪着皇后,气势上直接将其压的死死的。
“我看谁敢,来人!”皇后有些惧怕,手里紧紧的攥着还没盖上玉玺的圣旨。顺和公主能闯进来,估计自己的人已经被扣下?了。
“谁敢?本宫敢!”说着竟然自己上前与?皇后抢夺圣旨,当然她身后的侍卫也没上公主真的自己动手,直接将皇后手里的圣旨抢了过来。
此刻叶淮清连忙走?到皇帝身边,拿出一颗不大的药丸给昏沉沉的皇帝咽下?。
头重脚轻的皇帝这才清明了些。
看着眼前的情况,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父皇,你可好一些了?”他一脸担忧的看着无精打采的老?头。
“朕刚刚难受的很,这会倒是?好了许多。”皇帝见?叶淮清有些着急得样子,不太清楚自己怎么了。
看到一旁狼狈的皇后,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是?怎么回事?”他撑着精神,带着怒意?问道。
“皇上,皇上,顺和公主联合贤王冤枉臣妾,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趁着其他人没回话之前,皇后哭着倒打一耙。
“顺和,她说的可是?实?情?”皇帝转身看向顺和公主。
“皇兄,这个毒妇想谋害于你,抢夺皇位,若不是?本宫与?贤王来的及时,这会你恐怕就凶多吉少了!”顺和见?皇帝还在听皇后的胡搅蛮缠,语气快了些。
“皇后,你自己说,有没有此事?”皇帝死死的看着风韵犹存的皇后,这几年她也老?了,可是?她的性子比她的脸更让人喜欢不起?来。
“皇兄,你还想要听她狡辩不成?她手里拿着拟好的诏书,等大印一盖,便要对你动手啊,皇兄!”顺和公主狠狠道。
“皇上,她们冤枉我,这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皇后此刻也没了嚣张,外面准备好的人,迟迟不来,今日?大概就要祭了。
“父王,这是?一道让三皇子继位的圣旨,除了皇后娘娘,没人会拟这种假的圣旨。还有您今夜喝的参汤里,也加了让人神志不清昏睡致死的毒药,若不是?俞美人幡然醒悟,您这会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叶淮清一字一顿的揭露了皇后娘娘的罪行。
“你竟然如此的狠毒?你就这么想要了朕的性命?”皇上不敢置信的看着皇后,恢复点力气的手指微微颤抖着。
“皇上,确实?是?皇后逼迫臣妾干的,臣妾有罪,臣妾死罪。”俞美人知道她怎么都没了活路了。
皇帝没有理会俞美人,而是?看着皇后,想起?了从?前。
他的原配不是?自己愿意?娶的,也是?个没福气的女子,才成亲一年多便意?外去世了。
可皇后的娘家丢不得,随后又?送了一个嫡出的小姐,来当他的续弦。只是?年龄上比自己小了十来岁,那时他二十三岁,皇后才十五岁,可是?只有她一个嫡女,所以只能是?她。
两人也相敬如宾过了两年,谈不上不喜欢,但也和睦,可就在这时叶淮清的母亲刚好入宫。
四年未见?,如今的她,已是?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本就一见?钟情的两人,在日?常相处中旧情复燃,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就在皇帝想将她封为妃子的时候,皇后找来叶姨母与?其它男子定过亲的事情,挑拨了二人的关系,让叶姨母带着肚子里的孩子,负气离宫。
得知真相的同时,也得知了叶姨母的死讯,帝后终究是?有了隔阂,感情在怎么修复也回不到从?前,只能得过且过。
宫里又?从?来不缺年轻的美人,好不容易在三十岁头上,生下?了一个儿子,也算后半生有了指望,便一心扑在三皇子身上。
“皇上,你偏心这个来历不明的东西,可对我儿公平,明启才是?真正的储君,你却不闻不问,反倒给了他一个王爷?”皇后眼见?哄骗不了,便歇斯底里的低声?喊叫着。
好似皇帝多么严重的辜负了她一般,让皇帝都有些动摇了。
叶淮清见?皇后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眼里闪过暗芒,适时的开口道:“启禀父皇,皇后除了伪造圣旨,还伙同俞美人在您的日?常饮食里加了五石散,已经有些时日?了……!”
皇帝听闻此言,眼里全是?愕然,深深的看了皇后一眼,又?扭头看见?躲在一旁的俞美人,忽地?心脏疼的厉害。
体力不支的倒坐在榻上。
“皇兄!”
“父皇!”
顺和公主与?叶淮清一起?向皇上的方向奔去,皇后娘娘与?俞美人正被四名侍卫控制着。
“我……我,大乾的江山,杞容你这个妇人指手画脚!”皇帝喘过气后,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皇后,用尽力气道。
“来人,给我将这两个谋害朕的东西押入天?牢,撤掉封号,降为平民。”
“皇上,一切都是?臣妾自己的主意?,明启他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请看在他身上流着皇家血脉的份上,饶他一命。”皇后这会也看清了形势,自己固然是?没命活了,可她还想让孩子活着。
“他的事,朕自会处理,你就在牢里安心等着白绫吧。”皇帝用眼角轻蔑又?阴沉的看了皇后一眼,不想在与?她多说什么。
转头看向俞美人时,眼里却有了怒意?,:“将她带下?去,日?日?鞭刑,别让她死的太便宜。”
真是?蠢笨至极,枉费自己那般信任她,竟是?个没脑子的愚蠢妇人。
“哈哈哈,俞美人你即便背叛本宫,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比本宫下?场还惨?”见?要日?日?受鞭刑的俞美人,皇后乐了。
可是?俞美人看了一眼叶淮清,她却不后悔,贤王答应救出她的家人,刚刚他进来的时候,拿出的手帕是?自家妹子的,这说明家人已经被贤王从?皇后那里找到,并妥善安排了。
这是?她与?贤王谈好的条件,只要家人逃出了皇后的魔掌,她就是?死也甘愿。
最后两个金尊玉贵的娘娘,被侍卫押入天?牢,等候处决。
而殿外皇后埋伏好的人手,早就被沈荷塘带着侍卫一举拿下?,还有些皇后一党的官员,还需要日?后一一清算。
皇帝的身体经此一事,大不如从?前,经过深思熟虑后,直接立了贤王为太子。
朝堂一片哗然,但太子是?皇帝亲自立的,就算不正统,谁也说不出什么,皇帝还能认错自己的儿子不成。
况且贤王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大家只是?吃瓜看热闹,比起?没什么本事,花边新闻一堆的二皇子,他们更拥护贤王。
只是?需要适应贤王身份的转变。
二皇子一派,犹如秋后的蚂蚱,还想蹦一蹦,被沈荷塘一个杀鸡儆猴,从?此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了不同的声?音。
三年后,皇帝驾崩,新帝登基,年号嘉祥。
将红樱寨的妻子与?儿子接了回来,直接封了皇后与?太子,自此一切都尘埃落定,却又?是?新的开始。
而沈荷塘,自从?三年前帮叶淮清站稳脚跟后,带着姜沉鱼与?沈黎(安禾)一起?回了边关。
此时边关没了战乱一派祥和,百姓也渐渐多了起?来。或许很多年以后,战争依旧不可避免,但人活当下?,没有波澜的日?子,便是?最好的生活。
湛蓝的天?空,广阔无垠,棉花团一样的云朵好似伸手就能够到。
沈荷塘一身彩色的长袍,趟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长长的马尾上,沾了几片嫩叶,到衬的人都嫩了几分。
如今她不用跟着每日?操练,又?有人精心照顾,自然比几年前看着顺眼不少,毕竟才二十五岁的年纪,即使经历了诸多的弯弯绕绕,依旧青春尤在。
尚能用脸,来平息夫人的怒火。
姜沉鱼靠在她的身上,与?她一起?看着云卷云舒,感受着野花的香气,时不时还用手指跟着流动的云朵一起?比划着。
本还有些娇弱的性子,来了边关后渐渐暴露出了本相,特别是?在沈荷塘出门?一圈的时候,有那大胆的女子,特意?找上门?来毛遂自荐的时候。
她就不明白了,若果只是?因为长的好,便招蜂引蝶,那么为什么没人敢打自己的主意??是?记得自己也不差呀。
沈荷塘只是?笑笑,不敢多言。
可后来姜沉鱼,将自己的生意?搬到了边关,更是?与?周围的外族互通有无。渐渐光芒挡不住了,沈荷塘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但她又?能切切实?实?的让边关的百姓,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她没有理由拦着她发光发亮,反而因为偶尔的小危机,感情越发历久弥新。
两人惬意?的躺在一边,安禾骑着黑马,在二人眼前一圈一圈的跑过,本就跳脱的孩子,到了边关直接成了疯孩子,让沈荷塘有些头疼,想想还是?带去与?士兵一起?操练了,一头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不差她一个。
她有个自私的想法,快点将这个小的撸出来,她好退休。到时候她能独当一面最好,若是?不能就给她招婿,让人替她守着。再不济还有顺和公主给她当靠山,人生路上吃过最大的苦,估计就是?沈荷塘的套路。
“顺和公主来信说,路过这边想来看看安禾。”姜沉鱼枕着沈荷塘,想起?了公主的来信。
“她是?顺便吗?我看她是?特意?的,不过我很欢迎她,只要她一来,我们就把她扣在这管孩子吧,我带你去江南怎么样?”听说顺和公主要来,沈荷塘眼睛都亮了,她要带夫人去旅游。
顺便去看青阳郡主的笑话。
“要带我出去玩吗?想去。”姜沉鱼起?身眼睛亮晶晶看着她,一头顺滑的墨发,被风吹起?,比眼前的景色更加迷人。
“想去,就不要让安禾知道,我们等公主到后,便偷偷离开怎么样?”沈荷塘一点一点给她洗脑着,要丢下?那个小拖油瓶,自己出去疯,出去快活。
“那她发现了会生气的。”姜沉鱼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
沈荷塘往她身前凑了凑,明亮的凤眸没了懒散,却带了些炽热的温度,落到了她身上。
手指不自觉的攀上纤细的腰肢,为难道:“我脸皮厚,我是?不怕的,就怕你到时候会害羞,不好意?思。毕竟教坏孩子可不好,你说是?不是??”
说着便将人按在草丛里,吻着诱人的樱唇,姜沉鱼紧张的推拒着,生怕安禾直接蹲在二人前面好奇的看着。
“别,别,别,不带了,不带她了。”见?她要解自己的扣子,姜沉鱼吓到结巴。
“呵呵呵,你可同意?了,不能反悔。”见?她松了口,沈荷塘便不再吓唬她。
“嗯。”姜沉鱼轻喘着,心还怦怦跳着,带着埋怨的看了她一眼,妩媚撩人。
看见?她如今不多见?的娇媚,好想将她重新按回草地?里。
起?身拉起?姜沉鱼往家走?,半路还要将那个在草地?上骑马飞奔的小孩抓走?。
太阳躲进了云层身后,只露出半个笑脸,疯孩子没抓到,因为已经骑着马回家了,将两个人扔在了一旁。
沈荷塘牵着沉鱼的手,悠闲且自在的回了将军府。
她这小半生,年纪不大,却比其他人的一生过的都长,尽管路上偶有坎坷,但老?天?爷待她不薄,她是?幸运的。
“若有来生,你还会爱我吗?”
“我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