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溪把铜丝拿出来, 塞到衣柜里。
姐妹俩当做什么事都没发过,打?开房门?按时做饭。
没多会,张秀芬回家发现她们竟敢偷看电视, 发挥超常地?对姐妹俩一通输出。
吃完午饭, 下午厂里举办游园活动, 奖品有好些腊肉香肠和糖果。
活动比早上话剧去的人还多。
周翠一家自然?不会落下这种好事,吃完饭一家子就去了?厂子里。
张秀芬不甘落后,骂完孩子就催促着秦海也跟着去。
就在这时, 秦雪拦住张秀芬,秦溪也领着不明所以的乔珊夫妻走进来。
“啥事?搞得神神秘秘。”张秀芬横了?眼秦溪。
“妹你?来说?,我去拿东西。”
“爸妈!我和三姐今早……”
在秦溪从衣柜里拿出用米袋子装的铜丝期间,秦雪已经将早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你?们看?,我们在床底发现了?这个。”
秦溪从袋子里取出铜丝,放到桌上。
四?个大人齐齐脸色大变,秦海甚至不敢相信地?走到桌边, 仔细观察杂乱揉成一团的铜丝。
“确实是我们厂子里的电缆线, 而且看?铜丝规格像是要出口的那批。”
“周宝山这是要害死你?啊!”刘科气愤道。
不是残次品,也不是低规格产品,这可是厂子里为?打?开国外销路做的展示产品。
如?果被举报, 秦海就是长十?张嘴这也说?不清啊……
“那怎么办!周翠不会现在就去举报我家大海吧。”张翠芬急道。
“我们现在就带着铜丝去厂里找厂长, 我给你?作证。”刘科只?想能到这个法子。
秦海一想, 好像也只?能如?此。
“他们今天不会去举报。”
大家都看?向一脸镇定的秦溪, 张秀芬急得甚至扯了?下乱说?话的女?儿?呵斥:“大人的事你?别插嘴。”
“爸,刘叔你?们看?!”
手背袭来的疼痛没让秦溪有丝毫退缩,她捻起一缕挂在铜丝边缘的胶皮。
“他从厂里偷的是电缆而不只?是铜丝, 胶皮肯定还在周家藏着……”
自从发现周明跟踪之后,秦溪就特别关?注周家的一举一动。
周家平时熄灯都很早, 唯独前晚灯亮到很晚,周明和他哥到夜里十?一点才回了?自己屋子。
夜里院门?反锁,如?果周家人出门?,动静肯定会惊醒离门?最近的秦家人。
所以……他们只?能白天去扔掉胶皮。
今天厂区里来来往往那么些人,周宝山肯定不会冒风险去丢。
所以胶皮一定还在周家!
周家没处理掉胶皮前绝不会举报秦海,毕竟那些胶皮可是证据……他们不能留在家里。
“你?的意思是……咱们抓他个现行?!”
秦溪要得可远远不止刘科猜的这样。
“东西既然?是周宝山偷的,举报被抓的人应该是他,怎么能让他逃脱!”
“你?有什么主意,说?出来让我和你?刘叔参考参考。”
秦海望着闺女?,有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在心?头蔓延。
遇事沉着冷静,有仇必报绝不手软,最重要的是有勇有谋,不是只?知道埋头往前冲。
所以她说?的话秦海愿意听,甚至愿意去试。
“不行?,万一周宝山明天就去厂里举报大海怎么办!不能这么办!”
秦溪说?完计划,刘科和秦海都各自在心?中?思索着可行?性。
唯独张秀芬大声反对,因害怕整个身子都止不住的颤抖。
她只?要想象秦海被公安带走的样子都觉得不寒而栗,她决不允丈夫有任何差池。
“妈,就算周宝山明天就去举报,爸也不会有事。”
张秀芬挥开秦溪安抚的手,气得呼吸凌乱,完全乱了?分寸。
“三妹说?得对,就算周宝山今天去举报我,我也不会有事。”秦海想通了?秦溪说?的法子,眼前顿时一亮。
铜丝已经被发现,就算周宝山现在就去举报,公安来了?也搜不到。
既然?搜不到,秦海又怎么会有事。
相反,只?要把事情闹大,让周宝山百口莫辩,才能彻底除掉这个毒瘤。
“秦溪说?得这个法子可行?。”
刘科在厂子里多少也算个领导,他很熟悉厂子运作方式,更清楚每个领导的性子。
想了?想他接下秦溪的话。
“这些铜丝今天就放我家去,我把钥匙给秦溪,明天你?自己开门?去拿……”
“好!”秦溪点头。
刘科的补充让计划更加完善,秦海听的连连点头。
这一夜,注定大院里半数人都没法安然?入睡。
***
第二天,小雨停歇,阳光透过枯黄的树梢之间洒落而下,形成无数斑驳光点。
包亮破天荒起了?个早,背着行?囊一副要远行?的样子。
“三妹,我先出门?去了?。”
“知道了?。”
秦溪端着簸箕,边走出来边目送姐夫走远。
“包亮这是去哪?”
秦家只?要有个风吹草动,李秀兰保准是最快发现那个,包亮人都还没走大门?,就先问上了?。
当?然?,毫无例外手里还是抓着把瓜子。
秦溪怀疑吴家的生活费里有小半都拿去买了?瓜子,李家门?前的瓜子壳就没断过。
“姐夫回包家。”秦溪说?。
前几天下雨,晒得半干的板栗好些都起了?层霉,秦溪把有霉的挑出去,又把簸箕端到树杈上放好。
“还回包家呢!也不怕被他妈卖了?。”李秀兰撇嘴。
秦溪笑而不语。
李秀兰就又问起今早没见到的几个孩子。
“在屋里睡着呢,天冷没喊他们起来。”
“几个小的睡也就算了?,你?家秦雪这么大的姑娘怎么还天天睡懒觉。”
不等秦溪回呢,屋里就传来秦雪嘹亮的回答。
“我没有吴慧姐姐好命,睡懒觉没人说?,我还得看?孩子呢!”
李秀兰脸一黑,吐出瓜子壳呸了?口。
但也只?是发泄了?下自己不满,完全找不着反驳的话。
吴慧仗着怀孕,每天晚上点灯熬夜看?小说?,白天就睡觉,要睡到吃晚饭才起。
要论懒,院里应该没人能比得过她。
秦溪笑容不禁又扩大了?些。
“李婶。”秦溪故意喊:“今天街上来了?个卖自家大米的,那米筛得可干净,才一毛二一斤。”
“是啊!要买就早些去,去晚可没啦。”
已经走进厨房的秦溪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擦洗干净灶台,把碗筷清洗干净,等再次跨出厨房,院子里早没刘秀兰的身影。
秦雪从屋里窜出来,急吼吼地?叫着。
“姐,我瞧见周翠提着个袋子走了?。”
“你?去刘叔家把东西拿出来。”
秦溪解开围裙,先绕着院里走了?一圈,除崔秀霞和张有财媳妇在屋里烤火,其他几家都已经没人。
不过张家离门?远,中?间还得拐个弯,秦溪不担心?她们听到有什么动静。
秦溪没接,先从周家门?口种葱的铁皮桶底下摸出把锈迹斑斑的钥匙。
秦梅一边望风,一边小声惊呼。
“你?怎么知道她家的钥匙放这。”
“不小心?看?见周军放的。”
这钥匙恐怕就连周宝山夫妻都不知道。
周军去年谈了?个对象,经常趁父母不在带对象回家谈情说?爱,估摸着专门?悄悄配的。
后来对象黄了?,周军再没机会偷偷开门?,钥匙自然?也就藏得生了?锈。
咔挞——
钥匙顺利插进,转动一圈后门?打?开。
院里人都说?张秀芬懒,那是他们没进周家,这周家屋子才真叫脏乱。
沙发布焦黄,靠背后磨得黑漆漆一片,屋里好似还飘散着股子尿骚气。
尿骚气来自床边夜壶,对嗅觉本就灵敏的秦溪来说?尤为?折磨。
“找找看?我说?的军挎包。”秦溪说?。
秦梅马上拉开衣柜,没怎么找就找到了?塞在衣服堆里的军绿色挎包。
“姐,找到了?。”
秦溪接过,直接把铜丝全塞进了?袋子里。
转身走回床边,连连深呼吸几次,做足充足心?理建设后,趴了?下去。
“夜壶没倒。”
秦梅嫌弃地?连往后退,秦溪忍着恶心?,把挎包往床脚推。
推到床架子上卡稳,摇晃了?几下床,确认不会摇晃下来,又用手抹去拖拽痕迹。
最后……把夜壶复原。
“走。”
关?门?,把钥匙重新放回花盆底,秦溪又从周家的灶膛里抓了?把灰洒在门?口。
用扫帚挡了?几下,这才去自家水池里洗手。
“姐,你?说?周翠提着那包东西是不是去扔?”秦雪大胆猜测。
“那就得看?大姐夫那边了?。”
肥皂连洗三遍,又用香皂打?了?遍,秦溪终于觉得双手没那么膈应了?。
“姐,咱们真得好好感谢霍公安和黎医生,要是没他们提醒,谁知道周家等着算计咱们。”
“你?说?得对。”
“老天保佑,让大姐夫一定要顺顺利利逮到周翠。”
老天爷有没有听见秦雪祈祷没人知道,等到十?点多周翠才提了?满满一篮子菜回来。
经过吴家时,李秀兰还讽刺她今天奇了?怪,有便宜都不去占。
周翠翻了?个白眼,缩着脑袋走到自家门?口。
低头看?了?眼地?上,这才拿出钥匙开门?进屋。
半小时后,包亮和卓三一前一后进入秦家。
“三妹,周翠果然?是去埋这玩意儿?的。”
包亮兴奋地?从包里掏出把黑色碎胶皮来。
“我和包哥看?完又把袋子埋回去了?,我还在周围做了?记号。”卓三道。
包亮说?是回包家,其实和卓三一直就在家对门?的柴火堆边等着。
周翠一出门?,两人就远远地?跟在后头。
两人以前经常在厂区里晃悠,对周遭都非常熟悉,只?通过周翠走的路线就猜测出了?她要去的地?方。
旧厂区小公园。
那里一到晚上就有许多小情侣们在里边散步约会,白天反倒是看?不着人影。
周翠把碎胶皮就埋在了?花园的竹丛下。
“成,那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妹妹你?瞧好吧!包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一定让周宝山那烂心?肝的一家子好看?。”
卓三拍着胸口保证。
午饭都还没吃完,该来的就来了?……
“厂长,这就是秦海家!”
大院突然?涌进来一群干部,更多的工人呼啦啦地?跟在后边,很快就站满了?院子。
秦海被两个人男人扭着手臂,他们身后还沾着秦溪认识的霍云。
“爸。”秦溪一脸惊骇地?喊了?声。
秦海抬头看?来,心?底一下子安稳下来。
“我没偷!”秦海张口喊冤,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是不是你?偷的,我们搜查过就知道了?,公安同志就在这,不会冤枉好人。”
说?话的男人国字脸,两条眉毛浓黑茂密,说?话也极有威严。
厂长牛志成。
昨天话剧开演前上台致辞,秦溪远远见过一次,板正的身姿给秦溪留下了?深刻印象。
“进去搜吧。”霍云皱眉摆手。
一下子,两个公安和两个穿厂子制服的工人闯进秦家屋子。
“我就说?秦海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可不是,以前偷奸耍滑,现在就敢偷厂子里的电缆,以后还不知能干出什么事来呢!”
“秦家完了?。”
“哎哟,剩下孤儿?寡母以后可怎么办!”
秦溪搂紧三个孩子,本来还想装上一装,吼上几句来着。
可身上挂了?三个沉重挂件,挪一下步子都很难。
“秦同志。”
别人光看?热闹,只?有霍云关?心?地?朝秦溪看?了?眼。
这一看?才发现,秦溪面无表情,既没惊慌失措,更没害怕担心?。
她就平静地?站在那,仿佛置身事外般。
“厂长,我是被人冤枉的!”秦海继续喊冤。
“牛厂长,这是怎么了??”
刘科听到风声,和乔珊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有人举报秦海偷厂子里的电缆。”牛志成回得言简意赅。
“不会吧!”刘科开口,目光划过秦溪的脸,清了?清嗓子高声:“电缆在仓库,秦海咋能说?偷就偷。”
牛志成一怔,目光直接越过人堆看?向挤在中?间的周宝山。
秦海在厂子里是出了?名的没有人缘,想要从仓库里偷电缆出去,没有库管签名怎么进得去。
想到这,牛志成眸色渐沉,跟身边的人低语两句,摆手。
那人匆匆跑远。
刘科清了?清嗓子又继续说?道:“不如?多问问院里其他人,万一有人瞧见了?什么情况呢。”
“哈——”
其他人卓三打?着哈欠推开门?,一脸兴致勃勃地?挤进人群。
不偏不倚地?刚好站到了?牛志成身边:“这是怎么了?!”
牛志成就顺势问起他:“小伙子,这几天你?有没有发现秦海及其家人有什么异常?”
卓三挠头:“没有啊!”随即吸了?口凉气,跟着道:“说?到奇怪,我还真想起有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这句是霍云追问道。
“我早上吃完饭去厂子里散步,看?到周婶子在旧厂小花园埋了?包东西,我好奇还去挖开看?了?,不过都是碎成渣的胶皮,我还寻思丢个胶皮为?啥要鬼鬼祟祟。”
手指一挑,指向一脸幸灾乐祸的周翠。
“周翠不是周宝山的媳妇吗,她埋胶皮干什么?”刘科说?。
“周宝山!”
牛志成一震,眉毛倒竖,怒目圆睁。
“就是周宝山举报的秦海。”
“小黄,你?派个人跟这位同志去小花园走一趟。”霍云立即吩咐。
众人目光刷一下看?向周翠,秦溪不开口则以,一开口那音量直接震耳欲聋。
“肯定是他们陷害我爸爸,因为?上个月周宝山偷看?我洗澡被我爸打?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围观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偷看?你?洗澡?怎么回事!”牛志成问。
“这事我们院里的人都知道。”秦溪一指院里的人,刘科第一个就站出来作证:“厂长,这事是真的。”
李秀兰跳着脚的添油加醋。
“就是周宝山那个臭流氓,趴在帘子底下偷看?人姑娘洗澡,当?场就被抓住了?……”
“肯定是他诬陷秦海叔。”崔秀霞帮腔。
其他人也跟着出声作证,纷纷指正周宝山是流氓。
“明明是秦溪勾引我家老周,一脸狐媚样子,不知道勾引了?院里多少男人呢!”周翠破口大骂。
可惜秦溪担心?张秀芬憋不住事,故意让她晚些时候再来,此刻在场没有对手能与周翠匹敌。
“还不止,周宝山的二儿?子周明还跟踪我。”秦溪就当?没听见,继续说?:“这事霍同志可以作证。”
霍云沉吟,开口:“这事我可以作证,当?时是我发现有人跟踪秦同志,于是提醒了?她。”
这个时代,哪还有比公安同志的话更具有公信力。
牛志成一听,心?里天平已然?倾斜。
“公安同志,既然?周宝山也有嫌疑,那也同样搜搜他的家吧。”秦溪趁机道。
“去两个人搜周家。”霍云立即道。
目的已达成,秦溪又变得沉默起来。
要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搜查的人还没回来,去小花园的队伍倒先回来了?,接着,牛厂长去找的人也来到大院。
张秀芬飞奔而来,人还没到极具穿透力的嗓音就给了?众人一个震撼。
“我看?谁敢冤枉我家大海……”
“副队,这是从小花园里挖出来的袋子,确实是碎胶皮。”
年轻公安带回来满满一袋子碎胶皮,胶皮上还有些烧焦痕迹。
“控制住周翠和周宝山。”霍云立刻下令,
胶皮和目击证人出现,周宝山夫妻的嫌疑已经远超过秦海。
只?要秦家搜不出铜丝来,秦海的嫌疑就可以彻底洗脱。
“霍同志,这是三仓库的库管主任,他带来了?这些天进出仓库的人员登记。”
霍云翻开,很快找到了?前一周的人员进出记录。
这一看?,目光立刻变得冷凝。
“周宝山,周宝贵是你?什么人!”
登记册上没有秦海,却有个与周宝山只?相差一个字的周宝贵。
“周宝贵不是周宝山的亲弟弟吗。”刘科立即道。
秦溪瞧瞧看?了?眼刘科,真是佩服他的细心?。
她昨天完全没想到从仓库着手,是刘科提醒才意识到想要从仓库里偷电缆出来,没有内部人员参与可不行?。
“副队,秦家的三间屋子都翻过了?,没有。”
秦家住的三间屋子被翻了?个底朝天,搜查人员空手而出。
而与此同时,搜查周家的两个公安提了?个鼓鼓囊囊的军挎包走出来。
“副队,搜到了?。”
军挎包上赫然?写着曙光电缆厂建厂十?五周年庆。
秦溪一看?那个挎包,二话没说?直接进了?自己屋子,很快提了?个相同的挎包出来:“我家的在这!”
工厂周年庆发给职工的纪念品,每人只?限一个。
秦溪那个在背带上还用碳素笔大大地?写上了?秦雪的名字。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牛志成厉声质问周宝山。
周宝山满脸惊骇,指着那包铜丝连连大喊:“铜丝怎么会在我家,不是我放的……不是我放的。”
“不是你?偷的还是谁!周翠天天在家,难道还有人能撬你?家门?去放。”秦溪又喊。
“说?起门?来,我记得昨天秦溪家的窗子不是坏了?吗!”乔珊突然?道。
“我们还没来得及修。”张秀芬叫,一脸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惊吼:“我知道了?!那天早上你?儿?子想把铜丝放我家里陷害大海,结果我两个女?儿?提前回来了?。”
“你?家周明肯定没敢告诉你?铜丝还没送出来,周宝山不知道所以去举报了?!”
“苍天有眼,老天都要收拾你?们这一家烂心?肝。”
张秀芬喋喋不休的说?着,虽然?是猜测,听起来却意外的合理。
“把人抓起来带回公安局审理,秦海你?们一家也跟我们回公安局做个口供。”
赃物已经找到,案情已然?明了?。
秦周两家都被带回了?公安局。
这是秦溪第三次进公安局。
第一回被公安同志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通。
第二回被当?成看?稀奇的对象,全都笑呵呵地?来看?她两眼。
第三回,她一脸沉静地?回答完所有提问。
证人赃物一应俱全,加上周翠被抓进审讯室没多久心?里防线溃败,老老实实交代了?他们栽赃陷害的事。
铜丝最后又怎么回了?自家,周家四?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在明确案情之下不值深究。
周家四?人被正式刑拘。
秦溪一家很快离开公安局回到了?家。
嫌疑已经洗脱,秦海却并不想让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揭过去。
他被厂长找人压着从车间回到大院,一路上遭受了?多少非议。
用秦海的话说?是面子不足挂齿,但能借此机会要到些好处,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翻得乱糟糟的家两人看?都没看?,又大摇大摆地?去了?厂子。
“妹,瞧哥演得不错吧!”卓三笑眯眯地?来邀功。
“卓三哥真厉害,难怪吴慧姐姐那么喜欢你?。”
夸奖人的工作当?然?得秦雪来,秦溪就算搜刮往脑壳,都未必说?得出口。
秦溪回家,重新把烦乱的东西归位,看?了?看?张秀芬藏钱的地?方,赫然?也被翻动过。
不过小铁盒上的锁没动过,大概是不可能藏铜丝,所以没有打?开。
“三妹,我有事想跟你?说?。”
很难得见到大姐夫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秦溪有些好奇地?看?过去。
“那你?别跟妈说?……”
秦溪歪了?歪头,不置可否。
看?情况,如?果严重的话秦溪肯定是要告状的……
包亮见状,一下子犹豫起来。
卓三见状,上前一把推开包亮,直接道:“妹妹,包亮哥被人骗了?。”
“又被骗了?!”
这话,正好被跟进来的秦雪听见,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包亮,长叹口气。
“收音机有问题?”
“有大问题。”卓三愤愤不平,领着几人往大院后堆杂物的角落走去。
“包哥当?贾立新是兄弟,没想到竟然?被那个混蛋骗了?,让我抓住他的话非拔了?他的皮!”
捡开柴块,又拿开破布和烂碗,终于找到了?两人藏在里边的麻布口袋。
“收音机?”
袋子解开,卓三拽出个白色外壳的收音机来。
刚看?到收音机款式,秦雪就忍不住惊讶地?叫出了?声:“这可是今年的新款式,想要买有票都不一定能买到。”
秦雪喜欢逛商场,喜欢但不仅限于只?看?衣服,各个柜台卖的新鲜玩意儿?她都熟。
“这款收音机二百二呢,就是卖了?我都买不起。”秦雪又道。
“姐夫,贾立新卖给你?多少钱?”秦溪立即问道。
“四?十?五块!”
“四?十?五块怎么可能买得着,姐夫你?怎么不好好想想,骗子不骗你?骗谁!”秦雪道。
卓三仿佛还嫌包亮不够惨,夸张地?竖起三根手指:“哥买了?三台,哥这些年存的钱全没了?!”
“……”
秦溪接过收音机,入手就立刻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这个收音机轻飘飘的,重量比家里那个轻了?至少三分之二,根本就是个空壳子。
包亮哭丧着脸揉了?揉鼻子。
只?听咔嚓一声,秦溪手掌用力,竟然?直接捏碎了?收音机的一角。
“壳子里什么都没有。”
确切的说?壳子里不是什么都没有,喇叭线连接着块废铁。
“王八羔子,竟然?用壳子骗我。”包亮大怒。
卓三张了?张嘴:“我总算知道吴老板怎么让我们去找个修理收音机的师傅瞧瞧了?……”
包亮还以为?自己能依靠这批收音机大赚一笔,存够买房子的钱。
拿到收音机两人就连忙去了?以前相熟的黑市收货老板,人家只?看?了?眼就说?不收。
接连问了?好几个人,都说?不收。
没有办法下,他们找熟人介绍了?个专门?跑东省的小老板。
结果人说?让他们去找修收音机的师傅好好看?看?,并没有明说?收音机就是个壳子。
包亮也不认识修收音机的师傅,想来想去只?能想到岳丈秦海。
人是找到了?,包亮哪有胆子问。
这不……就想到了?秦溪。
“咱们是该去找爸。”
秦溪甩了?下收音机,铁块瞬间脱离,咕咚一声滚落出来。
“咱们得问问爸,这个收音机是哪个厂子生产的?”
这个年代,造假还没有秦溪前世那样猖狂,小作坊工艺不可能制作出完全相同的外壳。
这些收音机壳子,是从工厂里流出来的……
“我不敢。”包亮缩着脑袋表示。
秦雪也连连摆手:“我可不想触妈的眉头。”
“要问也等过完年吧,这眼看?着马上要过年,贾立新肯定回家过年去了?。”
“那成吧,反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人。”
先有包家婆媳带媒婆来相亲,后有秦海遭人陷害。
包亮不想接连惹怒岳父,万一一个不高兴,他们一家四?口说?不定要流落街头。
秦溪一想也是,就也同意了?下来。
几人把收音机碎片塞回袋子里,搬到秦溪房间,放到秦涛床下藏了?起来。
***
五天后,公安局传来消息,周宝山一家四?口伙同亲弟弟盗窃厂里电缆罪证确凿,直接被移送劳改所,等待判刑。
厂里也贴出公告,开除周宝山兄弟,厂里要收回分的房子,勒令周家家属尽快搬离。
而对被人无辜诬陷的秦海,厂里会给予适当?补偿。
周宝山家空出的两间屋子其中?一间归秦家居住,张秀芬将顶替周宝山,成为?厂里的正式职工。
秦家,成为?了?这件事中?最大的利益受惠者。
厂子里派人来早早搬完周家的东西。
秦海专门?去买了?桶石膏粉回来,将屋子全部重新刮一遍,打?开门?窗通风。
等过完年,秦溪姐妹就有自己的屋子了?。
整个厂区家属院,谁提起秦家不羡慕。
两个正式职工,四?间屋子。
周宝山可是二级职工待遇,每个月有三十?五块工资,比秦海的工资都高。
张秀芬这些天鼻孔就没低下来过,就算李秀兰冷嘲热讽几句,她也十?分大度地?不计较了?。
秦溪这几天听到最多的话就是。
“别抠抠搜搜地?就买二两肉,以后咱家一顿吃半斤。”
“没事!妈工资高,以后有钱买肉。”
“妈是比你?爸工资高,以后咱家我说?了?算。”
这种欢喜终于在今天晚饭中?,从自家人延伸到了?帮助过秦溪的黎书青和霍云身上。
“霍公安这回可是帮了?我们大忙,要不我们请人来家吃饭。”
对于这个提议,秦海是表示赞同的,但又很快又觉着不合适。
“不成,人霍同志和黎医生都是没结婚的大小伙子,叫到咱家来怕被人说?闲话。”
两个没结婚的青年,自家又有两个女?儿?,要是传出去叫人说?闲话可不好。
而且秦海心?里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
人的气质骗不了?人,霍云和黎书青一看?就知道家世不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还是尽量少来往得好。
秦溪不知秦海已经想到了?那么远。
想了?想干脆道:“我明天去公安局问问霍同志,如?果他觉得不合适,咱们就买点水果罐头送去。”
“妈给你?两块钱,挑着些贵的买。”张秀芬立即大方道。
秦海在张秀芬背后朝女?儿?们眨了?眨眼,秦雪立刻一脸惊喜地?拍着手掌笑道:“我有全世界最好的妈妈,妈妈又美丽又大方。”
秦溪汗。
张秀芬如?果知道女?儿?手里有周宝山赔的那八十?块,不知道会不会一蹦三尺高。
但这么些天老妈都没任何反应,让秦溪肯定,老妈肯定不知道家里具体有多少钱。
她只?管往里存,从来不记数。
***
冬雨才结束没两天,大雪赶趟而来。
初下雪时,雪不大也不太密,秦溪刚出门?,雪势眼瞧着如?柳絮随风飘散,越下越猛。
街上很快变得一片白茫茫的,几米开外就看?不见了?。
秦溪走得很慢,脸缩在围巾下,两只?手拢在袖口中?,耳尖已经变得红彤彤的。
寿北县算是华国南方,却不如?真正南方冬天那般暖和。
每年一月底都会有场大雪,酣畅淋漓的几天大雪后便会艳阳高照,雪往往还没积起来就化了?。
紧接着,就好像一步跨入了?春天,万物开始复苏。
所以寿北县人没有北方那种专业的防寒衣物,全靠烤火挨过这最冷的几天。
雪中?的秦溪,是这条街上唯一的行?人。
其实秦溪此刻并没想得那么冷,她甚至有空欣赏凝结在睫毛上雪花。
穿越之后,秦溪不仅力气大得惊人,就是身体素质也比前世强了?不知多少倍。
“怎么走到医院来了??”
不知是不是大雪中?迷了?路,出现在秦溪眼前的竟然?是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牌子。
公安局和医院可是在街两头,按理来说?不应该走错才是。
可是秦溪她偏偏走错了?,还被大厅里负责挂号的护士瞧见了?雪中?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妹子,外边雪大,快进来躲躲雪。”
秦溪只?犹豫了?两秒,点点头走了?进去。
“你?是走错路了?吧?”
光是看?秦溪站在那,胡丽就猜出小姑娘肯定是走错了?路。
每年冬天下大雪,准能碰见被风雪迷了?眼走错方向的路人。
一进入医院大门?,热气扑面而来,几秒钟就融化了?秦溪头顶上的积雪。
“快来火炉边烤烤火,瞧你?头发都打?湿了?,冬天可不能受寒,老了?要遭罪。”
“谢谢你?大姐。”秦溪笑着道谢。
“下这么大的雪,你?还准备去谁家做客啊?”
秦溪提了?两个网兜,有水果还有红纸包着的点心?。
大家走亲戚做客都流行?这么送礼。
秦溪接过胡丽递过来的热水,弯腰从兜里拿出个苹果:“大姐,今天多谢你?了?,要不我还得往回走。”
如?果不是这位护士大姐热情地?叫住秦溪,她就往回走了?。
“客气啥,看?你?年纪还小,叫我胡姐就成。”
胡丽一手把苹果推回去,又从抽屉里拿出块毛巾来。
“你?不嫌弃的话擦擦头发。”
秦溪嫣然?一笑,接过毛巾解开辫子,擦拭发丝上的雪水。
胡丽心?里立刻哎哟了?声。
这姑娘长得那是真好看?啊……
双眼明净清澈,笑起来眼底跟藏了?星星似的,标志鹅蛋脸,皮肤又白又嫩。
“妹子今年多大了??”
胡丽正好有个亲弟弟刚满二十?,虽说?长得差强人意,但人踏实,是前两年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
加上这点,配人小姑娘正合适。
而且胡丽敢保证,她家那个傻弟弟肯定一百个愿意。
“还有几个月满十?八了?。”
还有几个月……满十?八。
这句回荡在大堂里的声音是黎书青下楼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声音耳熟,内容更是让他不由往声音来源看?去。
“小黎不用送啦……回去和你?外公说?一声,改天我去找他喝酒。”
白发老人拍拍黎书青的肩膀。
“爷爷,黎医生不是说?了?让你?以后少喝酒,怎么才下楼就忘了?。”
长相甜美扎着高马尾的姑娘带着无奈语气马上回答。
秦溪抬眼望去,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目光自然?而然?地?撞入了?那抹深邃眼眸中?。
两人都是下意识错开了?眼光。
“叫书青哥哥,叫医生多生分,书青你?说?是不是?”
白发老爷子宠溺地?笑望着孙女?,目光再移到黎书青脸上。
尚叶琴偷瞄了?眼黎书青,羞涩地?抿唇轻声道:“爷爷,你?别乱说?。”
黎书青有些走神,不仅没听到爷孙俩的对话,略一顿后眸光又偷偷划过了?桌子那边。
“难道这个姑娘有戏?”
胡丽满脸惊奇地?低声嘀咕。
市一院一大风景就是来打?着看?病旗号来相亲的那些人。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黎医生冷漠拒绝。
今天黎医生没有直接了?当?的拒绝,那眼神飘得都找不着焦点。
“难道是害羞……哎妹子我跟你?说?黎医生……”
一个人八卦没有意思,如?果有个人讨论的话,那能说?一天一夜。
胡丽拽着秦溪,两人头挨头地?说?起了?悄悄话。
八卦最后,胡丽象征性的总结。
“两家家世相当?,黎医生还害羞了?,我看?这姑娘有戏。”
黎书青那飘忽的眼神,被胡丽看?成了?害羞。
“说?不定两人早就确定……”
胡丽的下半句还没说?完就被堵在了?喉咙里发不出来。
黎书青冷冷淡淡地?拒绝道:“还是叫我黎医生吧,叫名字不太合适。”
“看?走眼了?!这……姑娘失败。”
秦溪被胡丽夸张而生动的表情逗笑,右手杵在桌上笑得前仰后合。
“秦同志。”
秦溪:“……”
张大的嘴瞬间合上,秦溪触电似的坐直,肃着张脸喊了?声:“黎医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黎书青已经走了?过来。
“你?来医院看?人?”
“我原本是想去公安局找霍同志,在大雪里走错路了?。”
“找霍云?”黎书青的眉心?微不可闻地?蹙了?蹙,声音迅速冷下去:“下这么大雪去找他?”
“我妈让我来送点东西,谢谢你?们前几天的帮忙,我打?算明天就去找黎医生的。”
两张脸就隔着张桌子,黎书青能清晰看?到秦溪眉心?那颗红色小痣,随着她一颦一笑不停跳动。
坦荡目光迎着,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黎医生?”秦疑惑地?晃了?晃手。
黎书青一怔,垂在身侧的双手连指尖都在发烫。
“去我办公室说?吧。”黎书青错开眸光,看?了?眼门?外纷飞的大雪,又突然?道:“你?坐在这等我一会。”
秦溪站起又坐下。
奇怪地?目送着黎书青疾步走远,步子快得都有些凌乱了?。
啧啧啧——
胡大姐这会儿?那是无比庆幸刚才没乱说?话。
刚才那姑娘失败,这姑娘……行?!
第18章
没多会儿, 黎书?青就脚步匆匆地返回,胳膊上还搭着件军绿色军大衣。
“有些大,你先穿着。”
胡大姐那眼神滋溜溜地在黎书?青和秦溪脸上转着。
其实大厅里人不少, 除了挂号的?护士台, 还有收费处和输液处。
可秦溪发现说话都有回音的?大厅里, 此刻一点声音都没有,她甚至能听见?黎书?青略有些凌乱的?呼吸声。
收费处的?窗口上贴着几张脸,走?廊转角也?有几个年轻护士探出头来?。
匆匆一扫, 就有七八个人看着这边。
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胡大姐比秦溪还先着急起来?:“妹子,接啊!”
“谢……谢谢……黎医生。”
秦溪接过,反手往自己身上披。
大衣不知道是不是黎书?青的?,秦溪披上身,衣摆瞬间堆到了地面上。
手忙脚乱往上提,衣领又往上翘, 使得秦溪就像是架在了军大衣里, 只露出双眼睛惊慌地乱转着。
这军大衣又重又沉,还好有股子淡淡的?消毒水味。
黎书?青突然轻笑出声,从喉头涌出来?的?音调请冷冷的?如山泉流动, 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
“黎医生原来?会笑啊!”
“……”
惊觉把心里话说出口的?胡大姐慌忙移开眼神, 低头在登记簿上一阵乱摸。
末了又把秦溪带来?的?网兜提到桌上。
“妹子, 我看你?也?不好提东西, 罐头还是让黎医生帮忙提着吧。”
秦溪赶忙空出只手来?把衣领往下拉,放手瞬间衣摆又拖到了地上。
秦溪:“……”
“我来?吧。”
黎书?青接过网兜,右手伸出擦过大衣衣角, 又收了回去?。
“秦同志慢慢跟上。”
“好,黎医生你?带路。”
不知是衣服里的?热气还是烤火, 秦溪觉着脸颊发热,有股子热气从脚底升了上来?。
黎书?青长腿迈出,几步之后又停下来?微微侧转身子等着秦溪。
秦溪左摇右晃地走?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黎医生多高啊?难道是我太矮了。”
两人并排而立,秦溪抬头才能看到起黎书?青光洁的?下巴。
“我叫黎书?青,二十六岁,身高一米八二……”
秦溪问身高,黎书?青直接从名?字开始详细自我介绍。
就在他?快要说到家庭住址时,秦溪轻咳了两声尴尬地笑道:“黎医生和霍同志谁高?”
这两人站在人堆中,那绝对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
“秦同志跟霍云很熟?”
黎书?青不答,反倒是问起了另一件事。
秦溪立即摇头:“我就见?过霍同志几面,哪谈得上熟不熟的?。”
“霍云有喜欢的?女同志,不过他?们家里不太同意?。”
秦溪:“……”
她有点跟不上黎书?青的?思?维,秦溪还停留在说个子的?话题上,怎么转而又说起了人家私事。
“啊?哦!”
“今天雪这么大,如果有什么东西要送,就交给我带过去?吧。”黎书?青又道。
“本来?我妈妈想请两位到我家去?吃饭,但我觉着有些唐突,所?以今天就是想去?问问霍同志的?意?思?。”
“我要上班到大年初九才能休息,初十成吗?”
秦溪:“……”
面对黎书?青,秦溪有种脑子不够用的?感?觉,难道这就是高级知识分子的?说话方式?
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这意?思?是能去?家里吃饭,但是得等到年后。
“当然可以,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什么都吃。”
“那霍同志呢?”
“也?是一样。”
“那行,我就看着准备。”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楼楼梯口,秦溪停下步子,想脱下大衣还给黎书?青。
“你?穿着吧。”
冰凉的?手擦过秦溪脸颊,按住秦溪的?动作,淡淡的?消毒水味飘入鼻腔。
这件大衣果然是黎书?青的?。
“那你?下班怎么回家?”
黎书?青很高,但偏瘦,瞧着有点弱不禁风,他?可没秦溪的?身体素质。
“今天我夜班,而且办公室里还有大衣。”
秦溪想起上次看到黎书?青穿的?呢子大衣,在寿北市的?商场都还没见?过。
他?说不缺衣服,秦溪是绝对相信的?。
“那我先走?了,黎医生你?忙。”
秦溪把大衣扣子全部扣上,再?将过长的?衣袖卷起来?,提起衣摆冲黎书?青摆了摆手。
经过大堂,秦溪看向趴在护士台上看得正起劲儿的?胡姐。
“秦同志。”
黎书?青的?声音突然又由?远及近,因跑动而长短不一的?呼吸声近在秦溪耳旁。
“黎医生还有什么事吗?”
“你?以后还是叫我黎同志吧,黎医生这个称呼是病患们叫的?。”
“好的?,黎同志。”
秦溪眨眼,从善如流地开口叫道,嘴角笑意?丝丝缕缕地漫溢开来?。
“你?再?等等。”
只一秒,黎书?青已经错开眼神,提着东西又跑上了楼梯。
“妹子,你?和黎医生是什么关系啊?”
黎书?青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口,胡大姐就小跑着凑到秦溪身边。
“黎医生算是救了我们家一命。”秦溪很认真的?说道。
没有黎书?青和霍云的?提醒,秦家早在上个月就家破人亡了。
这个大恩岂是几句话就能说得完的?。
“难怪黎医生对你?这么亲切,原来?是你?们家的?恩人呐!那大姐再?跟你?打听打听,黎医生有没有对象?”
“大姐,我就见?过黎医生几面,他?有没有对象我真不知道。”
“可惜了……”
可惜什么,胡大姐还没说完,楼梯间白大褂一出现,她就立刻跑回了护士台。
“外边雪下得大,你?戴上帽子。”
同样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帽子罩上脑袋,加上毛绒绒的?衣领,秦溪就露了双眼睛出来?。
“那我走?了。”
已经差件大衣,也?不差这顶帽子。
黎书?青只能看到秦溪眨了眨眼,这回是真没说一句话就推开玻璃门走?入了风雪之中。
片片雪花落下,很快那抹军绿色就被白淹没,直至再?也?看不清了。
黎书?青转身,目光从滚烫的?指尖划过,握紧。
白色消失在楼梯口,一楼大厅瞬间热闹了起来?。
胡大姐跟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窜到收费处,与门口迎上来?的?两个护士眼神对视,立刻从对方眼中瞧出了丝兴奋。
“你?们说,黎医生喜欢这姑娘吗?”
胡大姐一脸过来?人地肯定?点了点头:“有戏。”
“我看又是姑娘一箱情愿吧,上赶着送东西的?姑娘咱们见?得还少吗。”
“不一样!”
众多护士中,就她距离黎书?青和秦溪最近,两人的?表情她看得可清楚了。
要真说起来?,应该是姑娘还没上心,黎医生对人小姑娘明显动心了。
“要我说,还是咱们医院的?彭医生和黎医生最相配,两人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还是同一个老师带出来?的?师兄妹。”
说这话的?护士小郑刚调到一楼来?收钱,以前在三楼内科上班。
内科里谁不知道彭冉暗恋黎书?青。
“配有什么用!”胡大姐不赞同,说着一指已经结婚的?几人:“结婚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光靠家世?能过一辈子啊。”
“胡大姐你?的?意?思?是黎医生对那小姑娘……”
“你?们等着瞧吧!这……小姑娘有戏!”
胡大姐很肯定?地再?次重复。
***
大年二十七,电缆厂全线放假。
“收拾好没有?我妈他?们肯定?都到了!”
早上开完年终大会,张秀芬到家就催促起秦海赶快出发去?接人。
这是张秀芬结婚二十多年来?,头回请娘家人到城里来?过年。
从下决定?到回信送来?,秦溪三姐妹在老妈念叨下就没个安生。
厂里补偿的?新屋子秦溪姐妹是暂时住不进去?了,张秀芬要收拾出来?要给外公外婆先住。
等夫妻俩一走?,秦溪姐妹又提着饭盒出门去?给秦涛送饭。
电影院食堂的?大师傅因为下雪天骑车扭伤了胳膊,得休息十天半个月。
空缺没人顶,大家只得暂时自己带饭。
所?以这些天秦溪得送两趟,来?来?回回都快把电影院门前的?小摊子每家都尝了个遍。
“今天有人摆摊了。”
大雪一落,卖零嘴的?各种小摊几乎消声觅迹,直到今天出了点太阳才有家卖搅搅糖的?大娘摆在了台阶下。
秦雪喜欢吃糖,看到是卖糖的?小摊子就立刻凑了上去?。
秦溪摇头笑笑,独自一人提着饭盒进了电影院。
从侧门进去?,该往哪条路拐,秦涛的?办公室在第几间都已烂熟于心。
“秦溪妹子来?给你?哥送饭啊!”
“今天做啥好吃的?了?”
“我刚看到有人把你?哥喊出去?了,你?把饭直接放炉子上温着就成。”
一路上,秦溪遇到了许多早已熟悉的?人。
走?进二楼的?第三间办公室,把饭盒取出来?放到炉子边缘温着,再?从柜子里拿出要洗的?工作服。
把衣服塞入装饭盒的?兜里,提着正准备回去?。
门口一闪而过脚步匆匆的?人影,已经跑过又立即折回来?,惊喜道:“秦溪。”
“蒋大姐。”秦溪笑。
“你?来?得正好,快跟我去?看看你?哥。”
秦涛刚分配到电影院就由?蒋建丽带,两人既算是半个师徒,也?是颇为亲厚的?姐弟。
看她焦急的?神色,秦溪一下子也?有些担心起来?。
“蒋大姐,是不是我哥出事了?”
秦溪跟蒋建丽一路小跑,来?到一楼后台。
还没靠近,秦溪就听到转角那边有人在大声争吵,确切的?说是一人气势汹汹地骂着脏话。
而气势上明显低人一头的?正是她大哥秦涛。
“我听老刘说有人找秦涛麻烦,所?以专门来?看看。”蒋建丽赶紧说。
跑过转角,三个人的?身影出现在杂物间门前。
“我说了你?们再?威胁我也?没用。”
秦涛几乎被两人逼到了墙角,衣领皱巴巴地堆在下巴,看神情倒是没多大变化。
“你?们是谁!怎么跑到我们电影院后台来?了。”蒋建丽壮着胆子大吼。
秦溪跑过去?,把秦涛拽出来?。
“三妹,你?怎么过来?了。”
看到秦溪出来?,秦涛脸上惊慌一闪而过。
秦溪想将哥哥挡在身后,直接就被秦涛一手拽到身后,语气里有了丝急躁。
“三妹?”
瘦高个的?男人摩挲着下巴,一脸狞笑地上下打量秦溪。
“哥,他?们是谁?”秦溪皱眉问道。
这两人有着和周宝山父子相似的?恶心眼神,就像是在看到手的?货物,漫不经心又猥琐恶心。
“如果想娶我妹妹,那就用你?妹换亲吧。”
男人笑了,目光流里流气地落到秦溪胸口,又啧了声:“就是小了点。”
秦溪心里怒火翻涌,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捏成拳头。
就在男人的?下流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抬起了右手。
可有人动作比她还快,秦涛大吼着:“你?妈的?,老子打死你?这个畜生。”挥着拳头冲了上去?。
第一下,瘦高男人没防备,脸上挨了一拳。
等秦涛挥出第二拳时,瘦高男人的?伙伴已然反应过来?,惊呼着一拳打上了秦涛的?肚子。
“老卢,老何,就是这人偷跑进我们电影院还想打人。”
蒋建丽下楼前就提前跟同事打过招呼,两人终于找到了这里。
与此同时,瘦高男人恶狠狠地抬腿踢来?。
秦溪右手抓住秦涛的?胳膊往旁边带了下,左手抓住男人的?腿,狠狠往下一扯。
男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以劈叉的?造型与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加上秦溪这一扯用了大力,男人某个部位使劲撞到地上,疼得他?瞬间脸色大变。
两秒钟,秦溪收手直起身。
两位人高马大的?中年人跑来?,二话没说越过秦涛几人就朝瘦高男人冲了过去?。
他?们平时就专门负责对付那些混子,光凭一把子力气就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两位师傅完全不顾瘦高男人的?嚎叫,提着他?们衣领子半拖半拽地把人丢出了电影院大门。
“……”
“哥,你?的?肚子没事吧。”
秦涛捂着腹部摇头,忍痛刚走?两步,还是没忍住疼弯了腰。
那一拳力道不小,刚好打中胃的?位置,秦涛现在只感?觉胃那一阵一阵地抽疼。
“我跟经理?说一声,你?下午就别上班了,先回去?躺着休息。”蒋建丽担心道。
“姐,我没事。”
“哥,你?就别犟了!还是先回去?躺着吧。”秦溪扶住秦涛,将大半重量转移到自己身上。
秦涛应该是胃痉挛,这种外力刺激而引起的?痉挛疼起来?根本没法直起腰。
“给你?算工伤,不会扣工资。”
“那……我就先回去?了。”
“快去?吧,以后少跟那些人来?往。”蒋建丽说完就离开了。
秦溪扶着秦涛慢慢往外走?,并没着急问刚才那两人是谁,为什么会说换亲的?话。
等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三人在电影院外遇到包亮和卓三,最后是卓三把秦涛背回的?家。
在床上躺了会儿,又喝下半杯温开水,秦涛惨白的?脸色终于缓了过来?。
“其实……”
“秦溪,秦梅快出来?,你?们外公外婆来?了。”
这会儿就是想说都没空说了……
第19章
秦溪给了秦涛一个眼神, 拉着妹妹走出屋子。
来得不止两人?,大大小小五个人。
秦溪回去的时候小,对外公外婆没什么记忆, 秦雪更是从没见过。
“爸妈, 这是老三秦溪, 老四秦雪。”
张秀芬给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介绍,话音才落又?朝屋里吼了一嗓子:“包亮,我知道你在家, 还?不快出来见外公外婆。”
外公张铁柱头发稀疏,皮肤黝黑,瘦得都?有些?脱相了,目光很慈祥地望着姐妹俩。
看到外婆柳氏时,秦溪只觉有哪里不对。
“姐,怎么外公外婆那么瘦?其他人?还?怪胖的。”秦雪附到秦溪耳边小声地嘟囔。
两位老人?身后?,还?跟着三个人?。
男人?看着四十来岁, 个头矮小, 黑褂裤上?沾满灰尘和草屑,棉衣的膝头和袖口都?磨得油亮。
围着绿头巾的女人?一双眼珠子不停在院里到处瞧,眼底的妒忌都?快要溢出来了。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青年长得尖嘴猴腮, 看年纪不小, 可挂在人?中上?的鼻涕都?冻成冰碴子也完全无动于衷。
三人?虽然说不上?胖, 但一看也知道没有饿肚子, 不像外公外婆那样明显的营养不良。
“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
秦溪和秦雪忙叫人?。
秦溪上?前去接外婆手?里提着的包, 凑近了就能?闻到外公身上?散发出来的尿骚味。
“三妹。”
外婆开口,嗓音嘶哑, 唇角刚翘了翘干裂的嘴角就再度裂开,沁出丝鲜红来。
秦溪见状,忙让秦雪去倒茶。
张秀芬又?介绍了其他三人?。
矮个子男人?是大?舅张大?全,女人?是大?舅妈刘芬,鼻涕青年是三表哥张得胡。
等把一群人?迎进屋里坐下,女人?解开头巾,上?下左右瞅了几眼秦雪:“城里姑娘是水灵,哪像我家四妞,一到冬天手?就长冻疮。”
面?对不请自来的大?舅一家,张秀芬可没有多少好脸色。
把茶水端到大?嫂面?前放下,皮笑肉不笑地掀了掀眼皮:“如?果不想让四妞长冻疮,那你就别让她冬天去河里洗衣服呗。”
刘芬讪讪地笑了声,眼珠子又?黏上?了茶几上?的一盘子炒花生?。
“还?是妹子对嫂子好,知道我爱吃花生?。”
张秀芬不理她,抓了把花生?到柳氏面?前:“妈,我知道你喜欢吃花生?,上?周专门去商店抢的。”
越到过年,购买年货的人?越多。
国营商店不再收钱,全改成按票购买,有多少票就称多少。
就这买花生?瓜子还?得早早就去商店门口等开门,排队抢。
“你妈牙口不好,吸……不动发生?……啰。”张铁柱说话带了浓重的地方口音,加上?缺牙,一句有半句都?没听懂。
“爸,你门牙怎么掉了一颗。”
张秀芬这才注意到,张铁柱的门牙缺了颗,旁边那颗也豁了个口子。
“摔的。”张铁柱笑了笑。
“妈,我看看你的牙。”张秀芬又?忙说。
柳氏张开嘴,露出口东倒西歪,磨损得相当厉害的牙。
“你们怎么都?变这样了。”
“老了不都?怎样。”
咔哒——
刘芬剥开花生?壳嘴里吧嗒吧嗒地咀嚼着,不屑张秀芬的大?惊小怪。
“大?家都?坐了一晚上?的火车,先去睡一觉,晚上?吃完饭咱们再说。”秦海忙出来打哈哈。
“也成,咱们也都?累惨了。”张大?全从坐下起眼皮就没完全睁开过。
一听能?睡觉,立即像是回了神,站起来伸了个大?懒腰。
可要睡觉,新屋子就准备了两张床,五个人?哪睡得下。
“让大?哥他们去睡新屋子,爸妈就睡咱们屋子。”
秦海背对张大?全三人?,冲张秀芬眨了眨眼。
张秀芬立刻会意,让秦海带他们去屋里安置,顺道再点个炭盆到屋里来给爸妈烤。
自刘芬三人?坐下,剥花生?的声响都?没断过。
他们一站起来,沙发上?已经落满了花生?皮,壳子碎渣掉得满地都?是。
就这刘芬还?嫌不够,站起来把盘里的花生?全倒衣兜里。
“那你们娘俩说几句悄悄话,吃晚饭叫我们就成。”
秦溪望着她边走边飞得到处的花生?壳,一下子都?无语了。
厂里赔的屋子距离秦溪家有点距离,就算秦家开着门说话对面?都?听不着。
等他们前脚一走,张秀芬就立即坐到柳氏身边问道:“妈,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大?嫂虐待你们了。”
柳氏慌忙摆手?。
张秀芬不信,说着说着眼泪就从眼角流了出来。
眼泪流出的瞬间就吓了秦溪姐妹一跳。
张秀芬性子烈,不服就干,秦溪从小到大?就没见她流过眼泪。
“妈,我知道你和爸担心?连累我,因?为我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今天我的两个女儿都?在,我正好趁机会跟她们都?说说……”
秦溪与秦雪对看一样,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张秀芬竟然不是张铁柱的亲生?女儿……
通过张秀芬带着哭腔的缓缓回忆,秦溪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大?雪夜被捡回张家的小小妈妈。
四十年前,华国到处一片兵荒马乱,自己吃不饱丢弃孩子的比比皆是。
那时就是城里人?都?吃不饱,更何况看天吃饭的农村。
刚出生?的张秀芬在一个大?雪天被扔在雪地里,多亏赶牛车送人?去镇上?的张铁柱经过不忍抱回了家,这才幸运地活了下来。
一家六口人?,全靠一亩三分地养活。
那时候饿得吃过野草甚至树皮,张铁柱和柳氏硬是把四个孩子养大?了。
后?来勤快的张秀芬被大?队长看上?,把她介绍给了自己远房侄子,也就是秦溪的爸爸秦海。
秦海虽然是城里人?,但爸妈死得早,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妹妹。
就这条件,想找城里姑娘那是想都?别想,所以大?队长这才看上?了张秀芬。
两人?结婚没两年,正遇上?国内建设国营企业的浪潮。
秦海是寿北市人?,得到个进入厂子里工作的机会。
“那时候家里就大?海一份工资,弟弟妹妹还?小,我又?怀着孕,那时的日子苦啊……”张秀芬回忆起来哭得更是厉害。
从怀上?大?姐秦梅到生?,张秀芬都?没吃过一顿饱饭。
那时自顾不暇,没能?力孝敬父母。
后?来秦溪的姑姑下放到农村,二叔去当了兵。
有二叔寄回来的津贴,家里日子才算改善了些?。
再后?来秦二叔牺牲在了战场上?,姑姑跟下乡知青结婚,生?孩子时难产而亡。
那几年秦家人?是泡在苦水里过日子,根本没有心?思想其他。
直到秦雪出生?,张秀芬托关系进了厂子食堂当临时工,这日子才总算有了些?盼头。
“爸,妈,我现在日子过得还?算成,你们一定要说实话,是不是大?哥大?嫂对你们不好。”
张铁柱长长叹了口气,干瘦的手?轻轻拍拍张秀芬手?背:“你大?哥和弟弟根本不把我和你妈当成人?看。”
二老年轻时劳累太狠,上?了点年纪后?这身子骨就亏空得厉害。
两人?动作慢,拿的工分是大?队里最少,只能?勉强糊口。
张大?全和张大?森兄弟不仅不帮着些?父母,孙子还?从老人?碗里扣饭来吃。
前两年逐渐废除大?锅饭,实行联产责任制,老两口的日子就更难过。
忍饥挨饿已经是常事?,就连张秀芬寄回去的钱票也被孙子孙女们抢走。
张铁柱这身的确良衣服是张秀芬前年用攒了好久的布票买的。
寄回去就被张大?全兄弟抢了。
张大?全得上?衣,张大?森得裤子。
是最近听说老两口要上?城里来过年,上?火车当天两人?才不情不愿地还?给了外公。
所以这股子尿骚味是秦溪那个素未蒙面?的二叔造成。
“我摔断了门牙,你妈牙口也不好,你大?嫂每天就给我一碗糙米,我们只能?煮熟了喝粥才能?咽得下去。”
张铁柱说着说着都?不由红了眼眶。
还?有好些?糟心?事?不想跟闺女说,说出来他自己都?都?觉得丢人?。
柳氏话很少,只是双眼含泪地轻轻拍着张秀芬肩膀。
“畜生?,那两个王八蛋。”张秀芬恨得咬紧后?槽牙,双眼猩红地瞪着窗外,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哪来的脸让我好吃好喝着伺候他们。
一想到爸妈被虐待,张秀芬恨不得打死他们,怎么可能?还?能?给他们好脸色。
“你先别着急,本来这回我跟你妈是不想来的,不过我有件事?一定要当面?交代你……你先坐下来。”
“什么事??爸你说。”
张秀芬使劲抹了把眼泪,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明天就让那家子滚蛋。
有话说,但有小孩子在好像不太方便的样子,秦溪忙站起身说去菜站买肉,拉着秦雪出了屋子。
姐妹俩蹲在大?院门口,杵着下巴望天上?飘过的白?云发呆。
“姐你说,外公要说什么秘密是我们不能?听的?”
就算耳朵怎么往家门靠,秦雪还?是没法子听到屋里在说什么。
秦溪捡起块小石头,在地上?无意识划来划去。
“管他呢,反正有爸妈在。”
“你们姐妹怎么坐在门口发呆?”
巷子里,霍云骑着自行车威风凛凛地停到姐妹面?前,一开口就从嘴里就冒出股雾气来。
“霍同志,你怎么来了?”
秦雪惊喜道,艳羡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
黑得发亮的车架子,随着霍云得意地拨动了下,车铃叮当脆响。
“怎么样?这车好吧!”
“太好看了,你瞧这凤凰标志,多漂亮。”秦雪绕着车转了好几圈,恨不得亲自骑上?试试。
“我们单位发给我的奖品,你瞧这还?印着优秀奖几个字呢。”
霍云长腿一跨,架好自行车,非常得意地向秦雪展示。
“霍同志,你今天来不是专门为了给我们看你自行车吧?”秦溪哭笑不得地问。
“当然不是!”霍云似是终于想起正事?,竖起两根手?指笑道:“今天我来是为了两件事?。”
“一是告诉你周宝山一家的判刑已经下来了,周宝山和周翠判十四年,周家两个儿子都?是十年,送回他们老家服刑。”
秦溪点头,对这个量刑还?算满意。
说完第一件事?,霍云就突然变得扭捏起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第二件事?是想请你帮个忙。”
这个忙关乎到黎书?青所说的霍云对象。
两人?处对象的事?跟家里人?抗争好几年。
霍家人?眼看霍云翻过年都?二十七了,终于在前几天松口,答应去姑娘家跟女方父母说说结婚的事?。
“我对象啥都?好,就是不会做饭。”
所以!霍云想请秦溪帮忙做几道拿手?菜,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坏了大?事?。
“恭喜啊。”秦溪连忙出声恭喜。
“我听书?青说秦同志做饭手?艺好,不知道能?不能?请你帮我这个忙,当然不是白?帮……不管票还?是钱我都?有。”
“钱票就算了,是我们应该感谢你的帮忙才对。”秦溪笑着摆手?。
正愁没机会感谢,秦溪立即同意下来,站起来拍拍棉裤上?的灰。
“想做什么菜你告诉就成。”
“太好了,那明天我让我对象来找你,带你去她家。”霍云立即笑道。
秦雪摸完车子,又?好奇其他:“黎医生?怎么知道我姐姐做饭好吃?”
“不是你这个小丫头吹的吗!说你姐做饭国营饭店都?比不上?,就黎书?青那记性,说过一遍的话他都?能?记下。”
面?上?说得义正言辞,心?里差点没笑得露馅。
前两天黎书?青下夜班就直接跑到公安局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去告诉秦溪自己有对象的事?。
当时霍云还?奇怪呢!
后?来才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点,肯定是黎书?青误会秦溪看上?自己了。
黎书?青眼睛瞎,他可不瞎。
秦溪对他可没有半点超越革命友谊的感情,听到他有对象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那成,我先回去告诉黎书?青这件事?。”
霍云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重新跨上?自行车,冲两人?点点头:“回见。”
是得明确地跟好友说清楚……秦溪对霍云没那意思。
***
“我说你们城里人?晚饭就吃这个啊……”
晚饭的桌上?,一道素炒大?白?菜,一道鸡蛋炒豆芽,还?是豆芽里冒了点点金黄色出来。
十几个人?吃两盘菜,就是刘芬在家也没这么抠搜过。
“你以为城里人?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我们平时就吃一盘菜。”张秀芬没好气地接腔。
“我们家还?要养五个没工作的人?,不靠吃喝省点出来,哪来的钱买米。”
秦海的明显不待见跟下午迎人?进门时判若两人?。
秦溪四姐弟可没坐着的份儿,加上?个包亮,都?端着碗默默望着张秀芬冷嘲热讽。
秦涛心?事?重重,胃也不怎么舒服,对桌上?的菜没什么胃口。
包亮扒着白?米饭,想下筷子吧又?觉着一看白?菜就知道很难吃。
今晚的夜饭可是张秀芬亲自下厨,水平依旧稳定。
不仅是他,秦家人?都?被秦溪养刁了嘴巴,光是瞧着菜的颜色都?没啥胃口。
“吃吧吃吧,再不吃就没菜了。”
张大?全拿起筷子,重重在桌上?杵了下,这才夹了大?筷子鸡豆芽炒鸡蛋里的鸡蛋。
估摸着就一个鸡蛋,这一筷子下去,就剩点鸡蛋沫子了。
“你饿死鬼投胎吗!一点都?不给你儿子剩。”
刘芬翻着白?眼,筷子直接伸入张大?全碗里去抢。
张大?全转过身子不仅不给,还?三两下就塞进了嘴里。
从头到尾,谁都?没有提起桌上?牙口不好的两个老人?。
反正这顿饭吃完,估计秦家人?没一个吃饱的。
吃完饭,刘芬吆喝着让秦溪给他们烧洗脚水,还?把脏衣服换下来抱了过来。
秦溪坐在屋里没动,刘芬就骂了句:“懒婆娘。”
“大?嫂,我家大?海疼姑娘,这也就是他没在,如?果他听见了可有你受的……”张秀芬在客厅里笑得阴阳怪气。
下一秒,对门的李秀兰就马上?接上?了话。
“大?嫂你是不知道,我们院里原先有个叫周宝山的……大?海打得他两天都?没起来床。”
李秀兰没说是周宝山偷看秦溪洗澡被打,而是说他就是多偷看了几眼,差点没被秦海打死。
“谁敢欺负秦海几姐妹,大?海可是要拼命的”张秀芬适时补充。
秦溪发现,李秀兰和张秀芬不针锋相对的时候,简直是一对说相声的好搭档。
一个逗哏一个捧哏,绝对不会让话头落地。
“谁想欺负我姑娘?”
说秦海,秦海就到。
吃完饭就去回收站的秦海又?背了堆破玩意儿回来,走进院里就说要给包莉莉做一张做作业的书?桌。
“我最喜欢外公了。”
这个年代都?有些?重男轻女,能?送姑娘去读书?的人?家都?得被人?赞上?两句。
哪像秦海,对家里姑娘那是好得没边了。
“一个丫头片子,还?给做书?桌。”
刘芬悻悻地抱着脏衣服回了自己屋。
秦海是秦家当家人?,刘芬触谁霉头都?不敢惹他,万一真恼了把人?赶走都?没辙。
“那我来量量我家莉莉多高,专门给你做个正正好的桌子。”秦海笑眯眯地说道。
在外忙活一通后?,看热闹的人?都?回了自己屋。
秦海把量好的木板随手?扔在门外,提起那个放在门边的麻布口袋先进了秦溪兄妹的屋。
原本以为是装了什么破烂的袋子里,竟然是一大?包饼干。
“爸,你去黑市了?”
国营商店下午五点就关门,秦海吃完晚饭才出的门,只有去黑市才能?买到饼干。
“小声点,我还?买了鸡蛋糕,给你外公外婆和孩子们吃。”秦海小声说。
饼干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面?上?撒满了白?糖。
秦雪欢喜地捻了块出来,又?端起搪瓷缸子去接热水:“饼干泡水里最好吃。”
“剩下的就放屋里,晚上?饿了拿点出来吃。”
又?交代完,秦海才提着口袋回了自己屋。
秦溪拿了块饼干送进嘴里,心?里的感动比味道更让她觉得满足。
秦海是个非常好的爸爸!
这一晚,秦溪一家都?挤在了秦溪他们屋里。
秦海和秦涛睡外边儿,张秀芬和秦梅睡下铺,秦溪带着包莉莉睡上?铺,包志明跟秦梅两口子睡。
只睡了一晚,每个人?早上?起床都?是一副没睡好的表情。
***
秦溪不用煮饭,加上?厂子里放假,小孩子们都?有人?带。
秦溪一下子闲了下来,早上?起来就捧着秦雪的课本坐在院门口晒太阳。
“同志,请问秦溪同志在家吗?”
身上?刚晒暖和,突然一道清丽的女声就打断了她的闲适。
姑娘穿着浅灰色的确良上?衣,黑色裤子,齐耳短发,还?挎着个黑色……皮包。
“你好,我就是秦溪,你就是霍同志的对象吧?”
秦溪想起昨天霍云来拜托的事?。
只是没想到该准备晚饭,女同志早上?就来找人?了。
“你好,我叫谢郝云。”
“你好,我应该叫你郝云姐。”秦溪笑。
谢郝云很精神,是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信开朗。
原本只能?算的上?普通的长相在她展颜一笑之后?瞬间便漂亮了许多。
用秦溪前世的流行语来形容的话。
谢郝云是个精神美人?!
“秦溪妹妹你好,我听霍云经常提起你呢。”
“霍公安不是说我一拳揍趴流氓的事?吧。”
“哈哈,说你有女侠风范呢……哈哈。”谢郝云朗声大?笑。
名字里都?带了个云字的这对情侣,就连性格都?很是相似。
“郝云姐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去家里跟我妈说一声。”
“成,我就在门口等你。”
谢郝云家住在寿北市西边儿,得先坐半小时公交车才能?到。
秦溪领着条小尾巴秦雪。
三人?下了公交车之后?,步行十来分钟去菜站买菜。
“我家和霍云家祖上?都?是川省人?,喜欢吃辣,咱们就准备三个辣菜。”谢郝云打着计划。
可惜,这一趟几人?就是白?跑一趟。
菜站里卖肉的早卖光了,案板上?就剩下点没人?要的猪血和猪大?肠。
“那怎么办!”
谢郝云家住的地方不是城中心?,买菜就这么个菜站,毛毛菜可以找附近村里的农民买,肉是真没地方买。
秦溪想了想,问她:“你家养鸡了吗?”
“养了,我妈在房顶上?养了几只鸡下蛋。”谢郝云立即说。
“那再买点猪大?肠和猪血就成。”
猪大?肠清洗麻烦。
猪血花票买划不来,所以买得人?极少,同样半斤肉票,也只能?买半斤猪血。
“这……能?行吗?”
“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个鸡吗!”
“那也只能?先这样。”
谢郝云后?悔死了,早知道出门就该把肉买回去,现在也不会落得没菜可做的地步。
负责卖肉的售货员听到了秦溪和谢郝云的对话。
等他们买完猪血,又?从桌子下端了个盆出来。
“妹子,还?剩点这种牛肚,你们要不?要就送你们了。”
秦溪转脸看去,眼前顿时一亮。
竟然是半个完整的千层肚和毛肚,金钱肚那部分已经被割下。
现在的毛肚还?没有后?世那样值钱,许多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吃,所以大?多时候都?是买肉送的搭头。
“谢谢大?叔。”秦溪忙惊喜道谢。
“先说好,这玩意不好嚼。”
大?叔事?先提醒了秦溪一下。
秦溪笑眯眯地应了。
离开菜站,秦雪立刻问秦溪:“姐,那什么肚的是不是很好吃。”
“好吃。”秦溪回的言简意赅。
“全是下水,你打算怎么做?”谢郝云忙问。
“先回家,我看看你家都?有些?什么。”
想要做水煮毛血旺,还?差很重要的一味作料。
如?果没有秦溪再另做打算。
谢郝云家住在一条很小的胡同里,别看地点偏,但独门独户,房子还?是自家的。
这条件可比秦溪家好了不知多少。
秦家的屋子是厂子里公房,厂里说收回去就能?收回去。
就这条件霍云家还?觉着女方家条件不行。
看来霍家的背景不俗啊……
谢母在院里迎几人?,听秦溪说想看自家的酱缸,连忙领着人?去后?院。
秦溪挨个打开,不仅找到了要的泡椒,甚至还?找到了红油豆瓣酱。
谢母做饭手?艺很一般,可做酱的手?艺非常好,秦溪轻轻抿了点,眼前就是一亮。
“今晚做红烧大?肠,泡椒猪血,水煮毛肚再炖个鸡就差不多了。”
秦溪说的菜里,谢郝云只吃过炖鸡汤,其他菜都?从来没听过。
杀鸡斩块,用砂锅小火慢炖。
用盐和醋搓洗大?肠,焯水。
谢家厨房香味不停地往外冒,原本被人?嫌弃的猪下水在她手?里,都?变成了道道香味十足的菜。
特别是那道水煮毛肚,脆爽麻辣,谢郝云吃得连连竖起大?拇指。
秦溪做好最后?一道猪血,洗干净手?就赶快提出告辞。
时钟眼看就要指向六点,霍家的家长应该快来了。
谢郝云也没留他们,而是用饭盒装了些?菜非要让秦溪带回家去吃。
盛情难却下,秦溪和秦雪提着两个饭盒回到了大?杂院。
“你先把菜放我们屋里。”
秦家客厅里正在吃饭,秦溪把饭盒递给秦梅,先在门口水池洗干净了手?。
进屋。
电视机开着,张得胡端着饭碗,眼睛黏在电视上?。
刘芬拼命往碗里扒菜,然后?又?扒给张得胡。
饭桌上?,两盘菜就剩点菜叶子了。
秦海放下筷子,抹抹嘴角上?根本不存在的油。
“大?哥大?嫂,眼看就要过年了,我明天就给你们买火车票,总不能?赶不上?回家过年不是。”
“啥?你要赶我们走!”刘芬叫。
“哪是赶你们走,大?舅妈不是说担心?外公外婆不认路专门送他们来的吗!”秦溪笑着回道。
这是张大?全自己说的,秦溪可没有胡编乱造。
“那我更不能?留你们了。”秦海跟着就说。
“妈我不回去,我要看电视!”张得胡叫。
庞大?的身躯就坐在包莉莉的小板凳上?撒娇,看得秦溪真想一巴掌把人?拍下去。
“要看回你家看去,在我家看什么!”
“……”
说这话的人?着让秦家人?都?吓了跳。
说话的……竟然是秦涛。
第20章
秦涛发怒时情绪爆发得很快。
冲他昨天隐忍许久在秦溪去之后突然发难, 说明家人就是二哥的底线,谁碰都不行?。
显然今天这大舅舅一家就是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所?以吼完后,他把碗往桌上重重一磕, 走过去直接扯张得胡衣袖:“给我起来?, 这么大个人没皮没脸地抢孩子凳子。”
张得胡生得壮, 可就是个窝里横。
在家吆五喝六,面对同样?的成年?男子?,一下子?就是怂得跟什么似的, 一句不敢吭。
“你个小王八蛋,放开我儿子?。”
眼看宝贝儿子?被提溜起来?,刘芬那比自己被打还气,喷着饭就冲了上去。
“你骂谁小王八蛋。”
同样?是儿子?,张秀芬也?不能光让自己儿子?受欺负,很?快也?冲了上去。
就大杂院这点?隐私性,秦家的动静很?快引来?刘秀兰一家围观。
“我就要让你们院里的人看看, 你张秀芬是怎么对亲哥哥的。”
一看有人来?, 刘芬气势更旺。
秦溪和秦雪同时侧身,躲避开喷出的饭粒。
“你们都来?看看,我们千里迢迢送爸妈来?跟她团聚, 她是怎么招待我们的, 就是咱们农村人都没?这么抠搜。”
李秀兰低头一瞧, 一脸看好戏似地啧啧两声:“哟!十几个人就吃两个素菜。”
前几天可还瞧见秦溪忙进忙出地准备吃食, 张有财的媳妇儿还说秦家过得那是地主日子?。
就一个破冬瓜,都做出了花来?。
今天这菜不仅没?有油星子?,还炒糊了。
摆明就是张秀芬针对娘家人, 换着法子?地想赶人走。
“素菜不花钱?你瞧瞧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不节省点?全家喝西北风去?”
张秀芬回得理?直气壮。
一口气说完还嫌不够, 扯着嗓子?指向刘芬母子?:“我原本就让我爸妈来?过年?,你们跟着来?干什么。”
“怎么?你发达了就不想认你亲哥了!”
张秀芬给张铁柱写?的信是张大全去县城邮局取的,刘芬早提前看过信的内容。
知道小姑子?成了厂子?里的正?式职工,心思?自然浮动起来?。
要不他们怎么肯能舍得花钱让两个老家伙坐火车来?寿北市。
“你们又不是我爹娘,就是说破天去也?不用孝顺你们。”张秀芬回到理?直气壮。
小时候张大全仗着自己是儿子?,没?少?在暗地里欺负她。
抢口粮,说要卖了家里姑娘换粮食,长大了倒念起兄妹之情,张秀芬可不吃那套。
“那我就找你们厂子?领导好好唠唠,你个没?良心的,当年?要不是爸妈你能嫁到城里来?吗!”
刘芬早就打定?主意?,这次来?一定?要让儿子?安顿下来?,能顶替张秀芬进电缆厂最好,这样?他们两口子?也?能进城来?落脚。
如果顶替不了,那让秦海给儿子?找份工作先干着也?成。
“好了!”秦海重重一拍桌子?,摆手:“你当这是张家呢!这可是我秦海的家,我敬着你那是看在岳父岳母面份上,要不你们算个球!”
“还想让我家秦雪嫁给给这个怂包,心可真够大!”秦涛跟着吼。
这才是让秦涛出奇愤怒的原因,张大全一家在村里名声不好,儿子?快二十了还没?找到对象。
原本打的是秦溪主意?,前些?天看到秦海一家照片后,目标又转移到了秦雪身上。
“咱现在可不是封建社会,咋还能让表哥娶表妹。”李秀兰大惊。
现在说是啥近亲结婚孩子?会畸形,政府出了宣传不让亲戚结婚,被举报要抓去劳改。
“张秀芬又不是我男人亲妹妹,她是我爸捡回来?的。”刘芬忙解释。
这可正?合了张秀芬的意?,抄着手臂走到李秀兰身边似笑非笑地说道:“听到了,不是亲生的,我凭啥养他们一家子?。”
“就算不是亲生,爸妈也?把你养大,还让你嫁到了城里。”
“那我要孝顺也?是孝顺我爸妈,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刘芬:“……”
“好了!”
眼看自家婆娘吵不赢,张大全站出来?开始装好人。
“你跟妹吵什么吵,滚回屋去。”
摆明了就是想赖在这不走,张大全就不信张秀芬还真敢背着骂名把他们赶出去。
张秀芬不敢,秦海敢啊……
“别去休息了,大嫂去收拾收拾今晚你们一家就去住招待所?吧,明早我请假送你们上火车。”
刚出了他被周宝山陷害那遭事,秦海现在也?不怕和谁撕破脸皮。
“我不走,妈!我不走,你不是说我能在城里上班,还能取她做媳妇儿吗!”
张得胡一指秦雪,扭动着身子?大吼。
见刘芬表情不好看,一下子?怒从心升,把碗高高举起摔下。
瓷碗瞬间四分五裂,米饭和菜飞溅得到处都是。
“妈的,给我滚出去!”
秦涛站得近,直接被溅了一裤脚菜汤子?,气得直接一手抓着张得胡衣领就把人往外扯。
秦溪悄悄把碗放下,一个箭步冲上去,扭住发了狂要去撕扯秦涛的刘芬。
“我也?来?。”
秦雪兴奋得很?,满脸堆笑地凑上来?扯住刘芬头发。
“杀人啦……杀人啦……两个贱胚子?敢扯老娘头发,我要告革委会让你们都游街……”
放在几年?前刘芬说的可能还真会实现,可现在革委会早已?取缔,社会治安交由公安局管理?。
女人之间吵架打架公安局哪会有空搭理?。
如果真每件事都管,公安局还不得连轴转二十四小时。
秦溪力气大,扭着刘芬的手臂不管她往哪边转都没?法脱身,手下时不时用点?力气,立刻疼得她嗷嗷叫唤。
李秀兰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甚至觉着自己的头皮也?跟着疼了起来?。
要是以后她和张秀芬吵嘴,这两个姑娘不会直接上来?动手吧。
“烂货,张大全你是死人吗!看到婆娘被打还不来?帮忙!”
刘芬疼得大叫。
张大全现在敢动吗……他不敢……
秦海盯着他,秦涛也?瞪着他。
男人动起手来?可不是这么简简单单扯头发,没?听说秦海把周宝山揍得下不了床吗!
他哪敢真动手。
“走不走!”秦海陈沉声又问:“如果今晚不走,那车费我可不出了,你们自己想办法。”
“走走走,我们这就走。”
张秀芬不是软柿子?,秦家是秦海说了算。
这两个认知让张大全深刻意?识到在秦家他们讨不到任何便宜。
硬得不行?就来?软的,日后说不定?还能借秦海帮儿子?进城。
心思?一下子?转过来?后,张大全沉下脸来?,恶狠狠地冲到刘芬面前抬起腿就踢了脚。
“死婆娘!就你乱跟儿子?说话才引起的误会,还不快去收拾东西走,留在这我嫌丢人!”
“……”
“张大全,敢打老娘,我跟你拼了!”
“蠢货,老子?打死你个蠢货。”
秦溪眼皮一跳,忙拉着秦雪往后退去,免得被伤及无辜。
两口子?扭打到一起。
闹剧在众多邻居围观中结束,秦溪彪悍的做事风格不久将在院里传播开来?。
张秀芬嘴不饶人,可她不打人啊……
秦溪那是二话不说直接上手,脸上连个多余表情都不带有。
秦海和秦涛送张大全一家三口去住招待所?。
秦梅收拾家里溅得到处都是的饭粒。
“去把咱们带回来?的饭菜端出来?热热,等爸和哥哥回来?咱们就吃饭。”秦溪说。
秦雪去拿菜,秦溪就坐到沙发上听他们说话。
“爸妈,我和大海已?经商量好了,以后你们就留在我家,我养你们老。”张秀芬说。
如果再让二老回村里,刘芬肯定?把在秦家受的气撒到他们身上。
那简直就是逼两个老人去死。
这也?是为?什么张秀芬再不高兴先前都没?有赶张大全一家走的原因。
她出气是痛快,可得苦了父母。
“那不成,哪有岳父住女婿家里,我和你妈要遭人戳脊梁骨!”张铁柱不赞同道。
如果不是担心老大两口子?的龌龊心思?成真,张铁柱和老伴儿不会来?。
刘芬那法子?,他都不敢全说出来?,要叫秦海知道了,非打死张得胡。
他们原本是打算在城里住下,找机会让张得胡□□秦雪,生米煮成熟饭不嫁也?得嫁。
如今事情已?了,当然也?该回去才成。
“外公,我妈现在可厉害了,她工资比我爸还高。”秦溪笑眯眯地马上跟着劝道:“咱家我妈说了算,妈说要孝顺父母,爸也?不敢拦着。”
“秦溪说得对,爸妈,你们就给我个机会报答当年?你们的养育恩德吧。”
两位老人无非是担心会成为?女儿的负担,让他们知道张秀芬工资高,靠自己养活他们不成问题。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穷闹得。
秦溪叹着气,站起来?把碗端进厨房。
“三妹,火我烧上了,今晚咱们吃什么?”
厨房里,包亮已?经烧上了灶,笑嘻嘻地等着秦溪。
秦雪把饭盒一放,还没?说话就先吞了下口水:“姐夫你来?看,这是我姐给别人办席,别人给的。”
谢郝云拿的饭盒不是平时给秦涛送饭的小饭盒。
一个铝方盒有砖块大,巴掌那么深,一盒子?就能装一大盆菜。
“是啥菜?”
盒子?一打开就有强烈的麻辣味冲出来?,一块块黑色东西飘在红汤上,跟没?洗干净的抹布。
“水煮毛肚和猪血,另一盒子?里是鸡汤。”
“毛肚是什么?”
平时能吃到牛肉的机会本来?就少?,毛肚更是见都没?见过。
毛肚的颜色和外形让包亮皱眉,可又忍不住被麻辣所?吸引。
“真好吃?”
“好吃,我和郝云姐偷偷尝了点?,又脆又辣,好吃得很?!”秦雪保证道。
谢郝云当时吃得眉开眼笑,直说以后碰着还要买。
“直接连饭盒端到锅里热一热,鸡汤我回锅再煮煮。”
毛肚再回锅容易煮老,鸡肉掺点?水再炖煮下,能让两个老人吃得动。
“姐,今天二哥可吓了我一跳,我还从来?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秦雪又说。
包亮砸了砸嘴唇,火烤得他脸忽明忽暗。
“我知道秦涛这几天火气为?啥这么大。”
“为?什么?”秦雪忙问。
“还是让秦涛自己跟你们说,万一我看错了呢!”
包亮摆手,但表情看上去有些?一言难尽,上句还说不提,下一句没?头没?尾地感慨道:“爸妈肯定?不同意?。”
“哥处对象了吧?”秦溪一语道破。
昨天电影院那两个男人说的话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秦涛和男人的妹妹谈恋爱,男人不同意?,看到秦溪后说换亲就同意?。
“姐夫你怎么知道我处对象了。”
这秦家人吧……私底下还真不能提,每回提正?主就跟着出现。
秦涛走进厨房,从兜里拿出几个番茄:“爸让我拿进来?加菜。”
“我前几天不是到处找那贾立新吗!就在街上看见你了。”包亮笑。
秦涛想起那天,也?没?打算瞒着家里人,便直接道:“其实我和潘来?凤还不是对象,我那天是想带她去医院检查耳朵。”
几人静静等着他继续说。
“潘来?凤的耳朵是被她爸打的,有只耳朵听不见了。”
秦涛指指右耳。
他与潘来?凤是在电影院相识,一个代替邻居生病的来?卖两天烤红薯,一个代替蒋建丽看几天售票部。
就是给秦溪买红薯,两人说上了话。
潘来?凤人勤快又能干,初中毕业后就在城里黑市帮人扛货赚钱。
但好姑娘遇不到好家庭,潘父重男轻女严重,对潘来?凤这个女儿从小打到大。
随着潘来?凤年?纪增长,脸张开了,长得还算清秀。
潘父就动了要靠姑娘大赚一笔的打算,而常在黑市跑的潘来?凤被港市老板看上,想包养她当内地的情人。
事情叫潘父知道,开出三千块天价“彩礼”那港市老板说要回去考虑考虑。
潘来?凤不同意?,从家里偷跑出来?,找到秦涛说想跟他结婚。
秦涛都还没?反应过来?,潘来?凤的哥哥就带人把她抓了回去。
潘来?龙父子?对潘来?凤一顿拳打脚踢,直接打聋了她一只耳朵。
因为?这事,港市老板包养的事黄了,潘父更是变本加厉的殴打潘来?凤。
潘来?龙找到电影院去威胁秦涛,要么给三千块彩礼,要么就不准再跟潘来?凤来?往。
秦涛想救潘来?凤出火海,可发现自己有心无力。
他连潘来?龙的威胁都不能置之不理?,哪有脸去潘家救人。
秦溪看他很?苦恼,但从头到尾都没?表现出喜欢潘来?凤。
喜欢跟不喜欢天差地别,就算有法子?救潘来?凤出潘家,如果嫁给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丈夫,对她而言不是又如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哥,你喜欢潘来?凤吗?是想处对象的那种喜欢,而不是同情她的遭遇。”
秦涛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喜欢。”
“就算潘来?凤有只耳朵治不好了!”
“那我娶她!”
秦溪放下心来?,想了想道:“我想想,潘家的事先别跟妈说。
能跟爸说,就是不能跟张秀芬说。
炮仗点?燃了,秦溪可没?法灭火。
用秦涛带回来?的番茄炒了个鸡蛋,再炒个青菜,算是正?式欢迎外公外婆的到来?。
秦海加入说服,二老终于同意?先在城里住下。
反正?介绍上也?说了是投奔女儿,二老完全能在城里顺利安顿下来?。
就是……秦家姐妹有自己屋子?的事又泡汤了。
***
流云缓动,夕阳西下,余晖渐渐退却。
为?数不多的光落到秦家厨房门口,照亮了里面正?在忙碌的身影。
秦涛一下班就急匆匆往家赶,就是明天就放假都没?能让他眉头松开半点?。
进屋随手把单位发的糖果和两小包米面放到茶几上,就忙不迭地钻进了厨房。
“妹。”
“晚上吃完饭再跟你说。”
一句话,秦涛就跟吃了颗定?心丸,心一下子?落到胸膛里,也?不由带上了丝笑意?。
“我来?烧火。”
“二哥,今天咱们院里有大事。”
秦溪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秦雪刚从张有财家偷听回来?就讲了一遍,看到包亮和秦梅又说遍,这是第三回 了。
“怎么了?”
秦涛端来?小板凳把秦雪往里挤了挤,一脸兴奋地催促:“快说。”
“你们几兄妹是怎么回事,那么丁点?大的厨灶房非挤在一起,说什么悄悄话不能让当妈的知道!”
张秀芬的声音嗡嗡传来?。
不过多亏外公外婆在,干净柔和了好些?。
“咱们院里要搬来?新人啦!”
“就住周宝贵空出来?那间屋子??一间咋够!”
“够了!一个女人带了个女儿,房子?是厂里专门拨给她的。”
自从周宝山一家搬走后,院里其他几家人都盯着那间空屋子?。
张有财天天往厂办公室跑,烟散出去不少?,最后才知道房子?分给了个离婚的女人。
女人名叫方金桃,爸妈以前都是厂里的工人。
方金桃从小也?是在厂子?里长大,后来?响应上山下乡的号召,去农村做了个知青。
之后没?几年?寿北市大雨,方金桃的父亲为?救同事,被倒塌厂房压得身亡,妈妈没?两年?也?跟着去了。
厂里还给方父申请了烈士勋章。
后来?听说方金桃跟同村知青结婚,之后就在村里扎根了。
厂子?里每年?都会送些?钱粮到村里,今年?跟村里联络才知道方金桃拿到回城名额了。
所?以厂里开会决定?,让方金桃顶方父的工位,来?厂里食堂上班。
“你猜怎么着,那方金桃进城第一件事就是跟丈夫离婚,独自带着女儿进城。”秦雪眨眼。
回乡潮一起,知青抛妻弃子?,抛夫弃子?的比比皆是,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因为?这事,村里人没?少?说闲话,厂里自然也?通过村干部了解过。
“咱们院里的婶子?都恨死方金桃了,以后……嘻嘻……估摸着都要紧紧看着自家男人。”
“臭丫头,一天天都偷听了些?什么。”秦涛敲妹妹的脑袋,无奈笑道:“甭管别家,寒假作业你都写?了吗?”
秦雪抿嘴,一副专注烧火的架势。
秦溪和秦涛是一样?的想法。
不管方金桃是个狠心女人还是有什么隐情,反正?都跟秦家人没?关系。
饭做好,秦溪把专门给外婆蒸的软饭从锅里端出来?。
现在还没?有电饭煲,煮饭都是先煮五成熟,之后用木镇子?蒸熟。
外婆的饭要多煮会儿,再单独用个小碗蒸熟。
饭菜上桌,年?纪小的自然只能夹了菜端到沙发边去吃。
“三姨!吃肉肉。”
包莉莉和包志明坐着专门的小板凳,趴在茶几上专心吃饭。
秦溪就从碗里挑了片猪头肉到他碗里,看着小人儿费力地用筷子?挑起来?想喂进嘴里。
肉片在筷子?上晃晃悠悠,眼看就要到嘴边,啪嗒一下掉到碗里。
“哎……”
包志明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又再重新夹起来?。
如此反复好几次,终于顺利把肉送进了嘴里。
志明是不是长胖了?”
孩子?充满童真的模样?一直吸引着大人们注意?,秦梅突然抬起来?头来?感叹了句。
“大姐,志明天天在你眼皮底下转悠,胖没?胖你都看不出来??”秦溪忍不住反问。
她是真不知道自家大姐这脑子?里一天天在想些?什么。
“就是……就是没?注意?。”秦梅磕磕巴巴道。
张秀芬远远瞅了眼沙发这边,用胳膊肘撞了下秦海,抬抬下巴。
坐在饭桌上的包亮埋头苦吃,没?多大会儿一碗饭就已?经见底。
“包亮,这段时间我们没?空管你,你天天在外忙什么呢?”
秦海轻咳两声,放下筷子?端起酒杯。
张秀芬今天早上上街给爸妈买换洗衣服,瞧见包亮在街上游荡。
想到女婿无所?事事也?不是个事儿,就想着过完年?要不托人给他介绍点?活计去干干。
包亮一慌,呛得一阵狂咳嗽。
秦溪跳起来?倒了杯水,递给包亮:“大姐夫朋友被人骗了,他最近帮忙找那个骗子?呢。”
“被人骗了。哟!那骗子?找到了吗?”张秀芬立即问。
只要不是自家的事,别人的事不管好坏都当八卦听。
秦溪想了想,开口:“我听卓三哥说……被骗了一百多呢。”
被人骗的买下三个塑料壳子?,骗子?现在人间蒸发。
事是那么个事儿,就是主角从包亮变成了包亮的不知名朋友。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张秀芬奇怪,脸一垮直接厉声道:“没?事少?跟卓三混,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收音机……”
秦海没?关注女儿跟卓三平日里究竟聊些?什么,目光渐渐沉下去,连酒杯都放回了桌上。
“爸,秦雪可是亲眼看过那个收音机,做得可好了。”
秦雪冲姐姐挑了挑眉,跟着窜了过来?。
“爸,那收音机和商场里卖得一模一样?,我愣是没?瞧出什么问题。”
“真一模一样??”
“真的,不过就是个壳子?,再真也?是假货。”
听到这儿,秦海眼睛一亮,放下筷子?摩挲起下巴。
贪小便宜的雷达自动启动……
秦溪见火候还没?到,又加了句:“姐夫还带了个回来?呢,不信让姐夫拿给你瞧。”
“家里有?”
“我这就去拿。”
很?快,包亮就把收音机翻出来?递给了秦海。
秦海接过去,神色当即一变,提起用力晃了晃:“今年?最新款,重量不对,而且明显重量全在中间……”
哐当——
一声脆响,砖头撞到塑料壳子?,壳子?一角直接破了个洞。
秦海心疼地倒抽凉气,连碎掉的塑料片都捡起来?,捧着小心放到桌上。
“先吃饭,吃完我再拆开看看。”
收音机名正?言顺交给秦海后,秦溪就放下了心。
吃完饭,秦海专门把桌子?端到灯下,仔细研究。
秦溪把包志明和包莉莉都交给秦梅:“姐,厂子?里建了个大花园,你带孩子?们去走走?”
她是故意?给母子?三人制造一些?相处机会。
包莉莉因秦梅的懦弱导致对她不亲近,交给秦溪带后更是连靠近都不愿意?。
包志明更是对父母的概念变得逐渐模糊,有事下意?识找的是外公外婆和姨妈们。
“我……我不会带。”
“不会带那就学!”
秦溪心里涌起股子?无力感,把包志明的小手塞到秦梅手里,后退一步。
“妈妈,我们去找刘娜玩吧。”包志明摇了摇妈妈的手,奶声奶气地催促。
吃完晚饭每天出去走一圈都成了习惯,眼看今天都晚了。
目送僵硬的秦梅走远,秦溪叹着气回了自己屋里。
刚关上门,屋里几双眼睛瞬间齐刷刷看了过来?。
“我叫上姐夫和卓三哥,说不定?咱们需要帮忙。”秦雪眨眼。
秦溪走到书桌前坐下,她一人坐在桌子?前,其他几人都坐在床边。
就跟领导开会讲话似的。
“我……”
刚开口,秦雪就啪啪地鼓起了掌,满眼放光地望着秦溪。
“咳咳。”秦溪轻咳,压压手,拖着凳子?坐得离大家近了些?。
“我今天专门去医院问了问,医院大年?初二就开,初二我带潘同志去趟医院,看看耳朵顺道也?问问能不能开个证明啥的。”
“证明什么?”
几人不解。
“就是证明潘来?凤同志耳朵是被人打聋的,这可是伤害罪,要坐牢。”秦溪严肃道。
也?就是前世所?谓的伤情鉴定?书。
“医生还能看出来?究竟被打还是摔的啊?”包亮惊奇。
“当然能!要不公安局里怎么会有法医?,通过死人尸体就能判断出死了多久。”
几人惊讶。
这已?经超出了几人的所?学范畴,纷纷瞪着眼消化这个消息中。
秦溪接着就又说道:“只要有了证明,就能去公安局揭发潘来?龙一家。”
“不过……”
“不过什么?”秦涛着急追问。
“不过所?有事的前提都是是潘来?凤同志自己愿意?,否则咱们上蹿下跳都没?用。”
想要摆脱潘家只能通过法律,想要通过协商解救潘来?凤,潘家不可能放人。
有第一回 卖女儿就会有第二回。
“我明白了。”秦涛低头沉思?。
秦溪说的只是第一步,后面肯定?还会有许多麻烦。
可……为?了摆脱潘家,一切都值得!
想到这,秦涛猛地抬起头,抬腿下床,取下挂在床架子?上的棉衣:“我这就去找来?凤,他们家晚上没?人。”
秦溪点?头。
“如果潘来?凤同志不同意?,那哥你趁早打消跟他结婚的念头吧。”秦溪正?色,把每个字都说得清清楚楚。
连自我拯救机会都不想抓住的人,不值得秦涛去喜欢。
秦涛也?正?色地点?头。
几人都没?声张,目送秦涛悄悄地消失在了夜色中。
“姐夫,卓三哥,你们抽空打听打听潘来?龙是干什么的?”
包亮先是冲秦溪挑了个大拇指,随后才站起身道:“放心吧,姐夫姓包外号包打听,保准给你打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晚,秦涛很?晚才回来?。
秦溪姐妹晚上一直没?睡,听到院门外有动静,立刻爬起来?去开门。
秦涛就带回来?一句话。
——大年?初二市一院门口见。
***
大年?初二。
雪完全化去,城里到处变得乌糟糟一片。
城里家家户户还沉浸在过年?气氛之中,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秦溪妹子?,大过年?的来?医院干什么?”
秦溪姐妹早到,才刚站那等了几分钟,就立刻被眼尖的胡丽看见。
“这事说来?话长……”秦溪解开围巾,露出脸。
“进来?说进来?说,这天虽然没?下雪,但还怪冷的。”
胡丽目光从秦溪脸上划过,又扫过秦雪。
“姐,你和大姐先说话,我在门外等二哥。”
在外人面前,秦梅一直扮演着乖巧文静的妹妹,被胡丽这么一看,害羞得眼神都不知该往哪放。
表情可真是收放自如……
“行?,那我在前台等你们。”
胡大姐热情地挽着秦溪去了前台,又是倒水又是抓糖的。
她们刚坐下,无事可做的护士们就陆陆续续围了上来?。
“秦同志,你今天是不是来?看黎医生的?”
“几天没?见,妹子?又长漂亮了,瞧这脸皮多白。”
“黎医生今天在内科三办公室值班。”
秦溪的大名已?经在护士部传来?,一院的护士光是听到秦这个姓氏,都要多看两眼。
被这么多八卦的眼神盯着,秦溪别扭得直想挠脸。
好半晌,终于回过神来?,轻咳两声绕开黎书青这个话题,缓缓开口。
“这家子?也?太不是东西了,主席都说妇女顶板半边天,他还搞旧社会那套重男轻女。”胡丽气得连喘粗气。
听完秦溪讲述,所?有护士都表示很?气愤。
在场的都是女性,自然也?更能体会那种痛苦心情,甚至有人就是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下长大。
政策提倡男女平等、
看想要真正?改变从骨子?里带来?的不平……并不是那样?容易。
“所?以我想问问医院里能不能给开个证明?证明潘同志的伤是被人打的。”
医院没?碰到过开这种证明的,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如果真是人为?伤害,我可以亲自出面做证明。”
音调平缓听不出喜怒,冷冷淡淡中却夹杂了丝紊乱的呼吸声。
黎书青大步流星走来?,敞开的白大褂随着走动上下飘动。
很?快,人就走到了秦溪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