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清说不出当时听到那句话时是什么感觉。
只知道像是意外坠楼后肉.体没有直触水泥地摔成烂泥, 而是落在充气垫上得到了第二次生存的机会。
得到之后,她在他创造的世界里苟且偷生。
享受至高无上的痛苦、享受单向玻璃赐给肌肤在夏日的严寒、享受众人望高处的一双双眼睛。
让周遭充斥的,全都是曼声而吟。
裴斯延了解她的每一处, 那双手和身体像是生来就为了餍足她。
他一边摩挲她后背凹下去的那条沟,一边弯下腰温柔吻她的侧脸,最后柔声问她一句还要吗。
她摇摇头,虚的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不说话, 那他只当是还要。
如果这样她就能乖点, 他不介意以后都这样。
说过的。
陷进去之后如果她离开了, 那他会做出些什么,选择克制还是当个疯子,这都是个未知数。
结束之后, 地上躺着被扯烂的上衣。
裴斯延只好脱下自己的衬衫给她穿, 再帮她穿好裤子。
现在他上半身什么都没穿,宋晚清躺在沙发上虚虚睨了眼他的腹部,想也没想就用力踹了一脚。
最后收回去的时候脚踝被握住, 他将她的腿扯到他大腿上放好,捏她的脸, “体力这么好?”
“好屁!”宋晚清手撑着沙发想起来,结果全身酸痛到她动一下都难受。
裴斯延见了立刻将她抱在自己身上坐着,又恢复了那天的温柔, 吻了吻她的唇, “抱歉。”
抱歉?真是个卑鄙的伪君子。
宋晚清埋怨地紧紧盯着他, 接着一手掐他的脖颈, 一手用力捏他的脸, 说话时带点咬牙切齿, “我怎么招惹上你这么个疯子?!长得人模人样, 做的事跟发.情的狗一样!不对!连狗都不如!”
“你不也很享受吗?”裴斯延也不恼火她这样说。
笑着拉下她的手,抱着她一起身子往下缩了缩,靠着椅背仰着头,看着她把玩她的手,“宋晚清,还要出国吗?”
“要,手续已经在办了。”
“什么时候走?一起。”
“谁要跟你一起啊?”宋晚清从他身上下来坐在沙发上,捡起地上被撕烂的衣服在他眼前晃,“我怕我受不了,更何况我没那么多衣服给你撕!”
她又没好气地问:“你叫的人什么时候把衣服送过来?我不想在这待了。”
“应该快了。”
“哦。”
后面就没了声。
宋晚清捞过桌上的手机就坐得离裴斯延老远,低着头抱膝在沙发角落那看手机,理都没理那一直看着她的人。
太久没看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赵又驰打了十多个语音。这会又打来一个。
她下意识瞥了裴斯延一眼,见他抱臂侧头就这么直白地盯着她,眉梢还轻挑了挑问她怎么不接。
她索性将屏幕转给他看上面的名字。
在看到他脸色出现变化之后,她抱膝眉眼带笑地摁下接听,当着他的面说话特别娇媚:“赵又驰,怎么啦?我出去了一趟诶,刚刚手机调静音了所以没接到你的消息,不好意思哦。”
“你打完球了吗?我等下就回包间了,不用出来找我。”
“也行,那你去酒水区等我吧,我待会过去找你。”
“有点诶,中午光看着你吃了,现在肚子确实有点饿了,那有什么吃的你看着帮我点一份吧,毕竟你经常来,我也是跟着你来的——”
手机被突然站起身的人夺了过去,语音被迫中断,扔在沙发上。
意料之中。
宋晚清抬起头,依旧保持笑意,“裴斯延,你这样,很不礼貌。”
“礼貌?”
裴斯延低头,哂笑着抬手,轻柔地替她将几根不听话乱跑的发丝弄回原来的地方,“一个楼历,一个赵又驰……”
他弯下腰,手揉着她的后脑勺,声调降得特别低沉,犹如猛将做的过程往她脑子里塞,“宋晚清,你就是太懂礼貌了,所以来者不拒,既然这样,那我就得教教你。”
手的力度满是控制。
宋晚清这次没再害怕,看他数秒,凑上前吻他的喉结,双手圈住他的脖颈往下带,在与他快要脸贴脸的时候停下,媚态地舔抵他的唇,“教我?怎么教?裴斯延,有本事你用绳子绑我啊,会吗?不会的话我教你?”
“你喜欢这个?”
“喜欢啊,但有一点我不太喜欢……”
身子往后靠,拉开些距离,她单脚抵住他的人鱼线。
一点点往上,在抵达腹部时,朝他眼睛轻轻吹了口气,“我不太喜欢绑我的人是你,如果换成赵又驰,我才会更喜欢——”
后脖颈被用力紧握,带动她的头往后仰,头发也被扯动有些许疼。
看他神色冷冽的厉害,听到门此时被敲响的声音,她满意地轻笑声,“裴斯延,有人来了,如果你要让他们进来当我们的第一批观众的话,我不介意的。”
“是吗?”
敲门声越来越响,再加上她刚刚说的话,裴斯延现在反倒没那么冷冽了。
他扯她的腿,将她从沙发上抱起后就往门的方向走。
宋晚清一开始还有些懵,直到看见他要将门打开的时候,她突然就决定破罐子破摔,将衬衣的扣子一颗颗解开,等门出现缝隙后将脸转过去正对着门外的人。
可还没看清外面的人,门又大力被关上,反锁。
“裴斯延你干什么?衣服没拿!”
“我干什么待会你就知道了。”
“没那个了!”
“放心,来之前我买了两盒。”
门外。
送衣服来的闻淮凛,站在门口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脑子里已经因为那四句话脑补了一场少儿不宜。
最后他默默将装了衣服的袋子挂在门把锁上,又默默地离开。
边走还边在心里骂:两盒?这裴斯延真他妈是个禽兽啊我操。
*
后面又足足折腾了好久。
快速换好闻淮凛帮忙带来的衣服后,宋晚清趁裴斯延去洗手间立刻离开了包间,真是一刻都不想和他多待,发.情也发的太厉害了。
走出俱乐部,她摁下刚好停在五楼的电梯按钮,进去后等门关上才放下心给赵又驰回了段语音消息。
“我有点累先回去了,你好好玩。”
刚发完没多久,赵又驰打了个语音给她但她没接。
站在国际中心楼下,从这走回去学校需要走二十分钟,身体太过酸痛,宋晚清只好在手机上叫了辆网约车。
可刚叫好就收到了裴斯延的消息。
【裴斯延:去哪了?】
问问问,关你屁事啊?一大男人话怎么那么多,真是不嫌累。
宋晚清的白眼都快从云平翻到临樵去了,关了屏幕就往路边走。
结果走了没几步短袖袖口被轻轻扯了扯。
以为又是裴斯延,没忍住边转头边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么爱扯怎么不去扯——”在看到赵又驰那张脸后,又尴尬地小声补了三个字:“扯蛋啊……”
“扯什么蛋?”赵又驰见她表情不太对,凑上前盯着她看,“姐姐,你怎么了?你刚刚说你累了,可我听你的口气不像累了啊。”
又打量了眼她身上那件和一开始不同短袖,貌似猜到了什么,点点头,“怪不得说累了,原来是去逛街买新衣服了。旧的哪件呢,扔了?”
“啊?”宋晚清低头看了下衣服,不自在地回答:“哦,扔,扔了。”
“富婆啊你。”赵又驰特别喜欢搭她的肩,这会又搭上了,“不过你也太不够意思了,扔我一个人在那和他们打。”
“你们一帮男的,我一女的在那更没意思。”
“没意思你跟我说啊,我可以陪你一块去逛街的。”
一辆白色的网约车挨着路牙缓慢开了上来。
对了下车牌号,宋晚清怕待会裴斯延从上面下来了,立刻往车的方向走。
赵又驰见状跟了上去帮她拉开车门,“打算去哪?我跟你一起。”
“回学校。”
宋晚清上了车往最里面坐,给赵又驰留了个位置。
刚准备叫他赶紧上车,就见他被人用力扯去一边,紧接着上车的换了个人。
门被关的特别重,控制着车内拉手,不管赵又驰怎么拉车门骂脏话都打开不。
司机当场就懵了,想说的话在见到那张脸的凛冽和听到的低沉声音后立刻咽了下去。
“开车。”
“好,好……”
车子渐渐驶离那栋国际中心。
他看着坐在最边上屡教不改的人,阴鸷在眼底不断震荡。
他伸手,用掌心覆盖她搭在大腿上的手,就这么揉捏着她的节骨,看她痛到皱眉想抽出手反而力气越来越大。
出了洗手间就找不到她身影,想打她电话的前一秒就看到她在楼下和赵又驰亲亲我我。
要说难耐,可明明两人才刚刚做过。
是他给的不够多?
捆绑,或许是可以考虑考虑。
但他又不想吓到她。
放轻了力度,变成和她十指紧扣。
裴斯延看向她,话却对司机说:“地址填的哪?”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瞄了他一眼,“华江大学。”
“换个地址。”
“好,去哪?”
“利创公寓小区。”
利创公寓。
渐渐平复了内心,宋晚清听到这四个字只想嗤笑,真是淫.虫上脑。
她索性任他牵着手,望向窗外不再看他,反正也抵抗不了。
*
已经快下午五点。
二十分钟后车辆停在小区门口,两人下了车。
宋晚清什么话都没说,自觉地就往小区的方向走,可牵着她的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转头有些烦地晃他的手,“干什么?不是去你家吗?再不走我要热死了。”
“晚点再去。”裴斯延将她拉近了些,见她被头发遮盖住的后脖颈出了些细汗,还有几根发丝黏着,松开她的手,从裤兜里拿出一根黑色的皮筋,继而走到她身后替她细心弄着头发,“想扎高的还是低的?”
又变得和刚刚是两副模样。
暴戾,柔情。
宋晚清有些愣怔,头侧了侧,“不用你扎,我自己来——”
手刚抬起来准备碰到他的胳膊,就被他拉着放了下去,接着听他说:“低的吧,虽然你扎高马尾会更好看,但我怕扎不好你会怪我。”
那双手就这么顺着她的发,指腹时不时贴近她的头皮。
没有拉扯感,很舒服,令她根本不想那只手停。
她很意外他会随身带着皮筋,也很意外他对扎头发这么熟稔,心里不由生出他以前是不是帮别的女孩扎过头发的问题。
稍稍垂眸,在那只手准备停下的时候她开了口:“你以前,帮别的女孩扎过吗?”
“没,你是第一个。”
“那你怎么这么熟练?”
“上次帮你扎过一次就会了。”
“哦。”
弄好后,裴斯延重新牵起宋晚清的手,牵着她往通往美食街的那条小路走。
天气很热,小路的树荫下也不凉快,蝉鸣声在耳廓久久不散,地面的斑驳光影也因为身影的经过一亮一灭。
两人没有并肩走。
他牵着她,比她走的要前一些。
她任他牵着,比他走的后一些,低眉看着他手腕上的那串老山檀。
“裴斯延。”
“嗯?”
“你手上戴的这个,是上次坐在操场阶梯上玩的那个吗?”
“不是,那个是手持。”
这样。
宋晚清没再问了,低头看着路。裴斯延也没再说话,时不时用余光看她一眼。
两人掌心紧紧贴着,中间出了不少细汗,有些不太舒服。
宋晚清摇了摇他的手,他立刻明白地松开,接着让她把汗擦自己衣服上。
她笑他有点恶心诶,他只笑笑没说话,将牵手改成搂肩。
走着走着,微风开始变大了些,从耳边穿过时,她趁机小声往风声里送了句话——
“裴斯延,其实刚刚也是第一次有男孩子帮我扎头发。”
他听见了,笑了笑,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如果可以,他愿意帮她扎一辈子的头发,愿意帮她备一辈子的皮筋。只要她不走、听话,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第32章 听哄
这天之后的宋晚清有个很塞责和犯贱的想法——
既离开已成定局, 不如在离开之前先好好享受当下。
别管离开之后会发生什么,先在离开之前当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疯一次。
所以从俱乐部离开,去美食街吃完饭后宋晚清跟裴斯延回了家, 甚至当着裴斯延的面站在阳台上接了赵又驰的电话,并且还问赵又驰行李收拾好了没,收拾好了等手续办下来就可以一起提前离开。
不等电话挂断,裴斯延就将她抱着坐在阳台的椅子上。
那会对面那栋楼没有亮灯, 只有隔壁的阳台灯是开着的, 也不管隔壁会不会有人出来, 就这么抱着她,用睡裙挡住另一道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露出的光景。
她想挂电话,他不准。
一边填欲, 一边让她对着电话那头喘息并且喊他的名字, 还要再加一句‘求裴斯延陪我一起出国’,不喊只能将裙摆撩起,也正好隔壁阳台有人出来。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 两人越来越懂得如何取悦对方,培养了默契。
她每每想看他暴戾的时候就提男生的名字, 时不时就招惹他。
久了之后他知道这都是她的故意,所以给了她奖励。
给她阳台到浴室可以放空大脑的彻底;给她室内到楼道需要时刻做好的警惕;给她学校教室的刺激和败德;给她娱乐场所的情不自禁。
就差一根绳子,将两人绑在一起。
以前裴斯延还会放她一个人走, 现在不会了, 去哪都要看着她, 包括晚上她也只能去他家睡, 有一两次睡到半夜两人又会纵.欲一次。
好在她乖了很多, 不需要绑。
但其实绳子已经早早躺在书桌的柜子里。
她不爱翻他的柜子, 所以一直没发现。
发现的那天, 是派上用场的那天,也是裴斯延后悔没跟着她的那天。
*
这天中午,温惠蓁给宋晚清发消息说退学手续已经全部办好,正在和赵明望还有赵又驰商量什么时候订票出国,让她先收拾好东西这几天可以回家住。
她回了个好字,就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闭着眼,因为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裴斯延进来了。
坐在床边,使床陷下去些许。
他每天都会比她早起一些,不管有课没课。
他还喜欢在叫她起床的时候揉她的脑袋,特别温柔,跟那天在俱乐部的时候完全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睁开眼睛,没忍住说了一句:“别揉了,我昨晚没洗头,你这一手油的还总喜欢捏我的脸。”
裴斯延还真就捏了一下,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几天他也总爱这样亲她。
他刚洗漱完,还有阵牙膏的薄荷味
宋晚清喜欢这个味道,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又从被子里伸出手拉他衣领示意他身子再往下些。
“怎么了?”
哪知裴斯延腰刚弯下去,被子里的人就圈住他,娇嗔地说身体很酸要他抱着去刷牙。
无奈失笑,他弄开被子抱着她就往浴室走。
进去后将她放在擦干净的洗手台上。
镜子里。
他穿着黑色的背心和中睡裤,碎发有些乱还没打理,帮她扎好头发后就帮她装水挤牙膏。
她穿着白色的吊带睡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闭眼张开嘴让他帮自己刷牙。
刷到最后她睁开眼,一嘴白色泡沫含糊地说了一句:“裴斯延,再这样下去我觉得我会变成废物。”
“不会。”裴斯延抱她下来让她自己漱口,手撑着台边贴着她后背,看着镜子里鼓起腮帮子漱口的人,刚起床的嗓音稍稍低磁,“下午我有课。”
“所以呢?”
“一起?”
她摇摇头,“不去,你们心理学我又听不懂。”
“可以去睡觉。”
“那我还不如在你家睡呢。”宋晚清随意洗了把脸就抽了张纸,推开他边擦着脸往外走,边自然地说:“我退学手续办好了,虽然前几天就把宿舍的东西收拾好带到你家来了,但我待会还是打算回宿舍看看有没有东西漏了。”
见她坐在沙发上,裴斯延走去餐桌拿起那杯给她倒好的温水递给她,坐在她侧面的沙发上,“那正好一起。”
“都不顺路怎么一起?”宋晚清喝着水,接着只听他说:“只要我想,就可以顺。”
确实。
哪有那么多顺或者不顺的路,结局是怎样,得看出发的人怎么想。
这几天两人都没特意去提退学和出国的事情,之间的相处方式也都和之前差不多,但有些东西总要面对,或早或晚。
她放下杯子,最后还是心平气和地将温惠蓁中午发的消息告诉他了。
从他口中得到的回答依旧是要么一起出国,要么在一起之后他等她回来,然后一年去找她几次。
人都有感情。
不可否认,经过这一个多星期同住一个屋檐下的生活,宋晚清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也越来越依赖他。
一开始那几天,他几乎每天都会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问她会不会偷偷离开。
她每次的回答都是会,并且是认真的。
他不想听到这个字,就会继续逼迫她换一个满意的答案,但她就是不换,宁可做死也不换。
但后面那几天好像渐渐陷进去了,他再问那个问题的时候,她开始犹豫甚至说出了不会。
从前她是个能自己来就不会麻烦别人什么事都能自己做的人。
和他待在一起之后,好像变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家务他做、衣服他洗、饭菜他买、头发他吹他扎、就连瓶盖都是他开的,恨不得让她一直休息。
有好几次,她都像刚刚那样对他说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变成废物。
记得有一次听到的回答很令她印象深刻,他特别认真地说她不会变成废物,还说她专业是设计,画画特别厉害,甚至夸大其词说她以后会成为很优秀的设计师。
谁敢相信,这是他在做的时候说出口的话。
男人三分醉,能演到你流泪。
宋晚清不知道他是不是演的,但那一刻她确确实实有被触动到。
所以她开始思考,是不是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然后过一年只见几次面的生活。
但她还是有点怕。
她走到裴斯延旁边走下,转动他的头仔细打量了眼他的五官,叹了声气:“我怕和你在一起之后,离开前还好好的,离开后四年里会多出小三、小四、小五、小六,裴斯延,我心脏很脆弱,受不了这种刺激。”
“我说过不会的。”裴斯延用指节带走她锁骨上的一滴水,上前,偏头一遍又一遍地吻她的唇。
很轻,很痒。
她笑着往后靠了靠,“但我妈不给我在这边谈恋爱。”
“去了那边就给了?”
“嗯,我妈说出去后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啊,怎么就非得在云平找。”
他开始拉她的吊带,“我明白了,我跟你一起去了,就可以谈了。”
“那也改变不了你是云平的事实。”带子和布料堆在一起往下掉了,空气直触肌肤,“你说话就说话越靠越近干什么?!”
沙发上,她抱膝,背靠着沙发扶手头往后仰,他靠前让她的腿圈在他的腰两侧,低头不停在她脖颈留下属于他的记号。
又没忍住地疯了一次。
“裴斯延你走开,不然我待会出不了门了!”
“那最好。”
永远留在他家里被他养着,最好。
*
后面两人还是一块去了学校。
因为裴斯延下午的课是实验课,不可缺,所以宋晚清陪他进了教室,在上课铃刚响起的时候骗他说想上厕所就立刻拔腿跑了出去。
她是真不会撒谎,他也不戳穿她,给她发了条信息就开始上课了。
【裴斯延:放学我要在班门口见到你。】
想得美!
宋晚清正等着电梯,见不见得看我心情。
心理学院她是第一次进,之前不敢进是因为总觉得进来之后像是在裸.奔,怕还没开口就被人从面部表情上将自己扒得一干二净,但其实真的没有这么严重,就纯粹的心理反应吧。
她闲得无聊又好奇地在一楼随便逛了一圈,最后在公示栏前停了下来。
公示栏上写着一行字——
心理学演讲获奖学生
字下面有三张图片,图片的排序就是获奖的名次。
第一张,第一名,裴斯延。
青年身姿挺拔,短碎发干净利落,五官流畅硬朗,不多见的戴着银丝眼镜,没了平日的懒散劲和漠然,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目光坚定有朝气。
他穿着白色衬衫少年感十足,如骄阳灼热,奔跑时不惧冬日呼啸而过的风。给人感觉不知天高地厚,却自信又稳重。
这是她不曾见过的他。
看着这张照片,她突然就后悔那天没有进去看他的演讲,错过了他演讲时的意气风发。
或许,她也没真正的了解过他,不知道他竟在学习上也这么出色。
怪不得他那天那么认真地告诉她不会成为废物,还说她会成为优秀的设计师,还真是一边颓废一边积极向上。
宋晚清眼中带笑,将这张照片拍下来给裴斯延发了过去。
【我后悔了。】
【裴斯延:什么?】
【你能回家之后再穿这身衣服,用这个表情给我来一场演讲比赛吗?我后悔没进去看你了。】
【裴斯延:辅导员有视频。】
【……小气死你!!!视频哪有真人好看啊!不愿意算了!886!】
【裴斯延:数字我比较喜欢6和9。】
【……呵,呵呵,呵呵呵,信不信我把你腿绑起来出去919顺便616啊?!】
【裴斯延:求绑。】
以后天上下的雨,宋晚清统称无语。
她转身就离开心理学院,真是懒得理他了,淫.虫上脑。
下了阶梯往宿舍的方向走,准备回去找唐诗愉,顺便看看还有没有东西落下。
结果刚走没几步,就接到了赵又驰的电话,不等她开口就听对面问了一句。
“是宋小姐吗?有你的快递在学校门口。”
“……”宋晚清走去旁边的石凳上坐下,“赵先生您搞什么飞机?我就在学校哪来的快递?”
“你在学校啊?靠,我还以为你在他家里,怕又像上次一样听见不该听的,这不得谨慎一点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宋晚清尴尬死了,“到底什么事打电话找我?”
“还真有。姐姐,我就在你学校附近,你赶紧出来我接你回趟家。”
“家里怎么了?”
“本来我和我爸中午去你家找阿姨吃饭,顺便商量什么时候出国的事情,结果刚刚商量到一半你爸来了,他在门口听到了你要出国的事情,进来和他们两个吵了一架。”
“吵架?”宋晚清明白宋光承的脾气,想也没想就立刻起身往南门的方向走,“我爸他现在还在家里吗?”
“在啊,他说他要见你,所以我溜出来试试能不能找你回去一趟,你要是没空我就再回去。”
“知道了,你来接我,我现在去门口。”
“好。”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
赵又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搞了一辆小电驴,载着宋晚清就往小区的方向赶。
心理学院离南门很近。
上实验课的教学楼一共有五层,而裴斯延所在的层数就是第五层,并且窗户面对着南门的方向。
站在窗边往外看,闻淮凛真是把脑袋来来回回伸出去又伸进来地看那坐在小电驴后面的人。
看完又回头看一眼正坐在位置上签签到表的裴斯延。
他琢磨着,还是走去裴斯延旁边坐下,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句:“你最近的性.生活和谐吗?”
真会拐啊,这是踩着油门往高速上拐的吧。
裴斯延签名的手停下,看他一眼,又盯着他的裆看了一眼,眉眼轻挑,“应该比你和谐?”
“去你的,我又不是秒男。”
“我可没说你是秒男,不必亲口承认。”
“丢,给你两下子。”闻淮凛双手手肘撑在后面的桌子上,身体往后靠,慢慢地转着转椅,一直盯着裴斯延的后脑勺不知道该不该把刚刚看到的说出来。
不说吧,又感觉对不起兄弟。说吧,又感觉对不起唐诗愉的好朋友。
啧,好端端的把头伸出去干什么啊?又不是乌龟王八。
“有事你就说。”裴斯延转过去,把那只伸到他桌下的脚踢了回去,“别趁机揩我的油。”
闻淮凛瞥了眼窗外,又瞥了眼他放在桌上的手机,最后慢吞吞地道:“要不……你拿手机问问?”
“问什么?”
“问宋晚清现在在哪……”
裴斯延敛了敛眉,看向窗户又看他,目光倏忽变得有些锐利,“看到什么了?”
“一男的刚刚载着她从南门走了。”
第33章 听哄
老小区的隔音效果一向不好, 稍微大点声楼上楼下都能听见,更别提吵架了,那简直就是能把楼道破烂的墙皮给震下来。
再加上温惠蓁吵架的时候嗓门会非常大, 两人还没进单元门就听到了温惠蓁的喊声。
怕待会情况愈来愈厉害,两人上了楼梯就直往上跑。
在进家门之前,宋晚清快速瞥了眼手机屏幕上刚收到的消息,最后还是没理, 调了静音, 拉开门就进了家。
家内。
原来还站在客厅中间吵架的三个人, 在见到赵又驰和宋晚清的出现后立刻停了下来。
可安静持续的非常短暂。
宋晚清往里面迈了小步,看了他们三个人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 就被温惠蓁拉着胳膊给连扯带拖的带到宋光承面前。
“你自己问!”温惠蓁脸色因为喊话而有些涨红:“你问问是不是你的宝贝女儿愿意出的国!她要是不愿意我还能逼她不成?!”
宋光承是绝对不相信宋晚清会想要出国的。
他朝宋晚清走了一步, 气息也因为吵架后变得有些急,“晚晚,你跟爸说实话, 爸知道出国肯定不是你的意思,只要你说这都是你妈逼你的, 那爸今天说什么都要把你留下——”
温惠蓁用手推了下宋光承的肩,语气又开始咄咄逼人:“逼什么逼?!宋光承,她是你女儿难道就不是我女儿吗?你就是想要这个女儿也用不着在这里把我说得像个后妈一样吧?啊?我和你夫妻那么多年, 我对晚晚有多好你是眼瞎了看不到吗?还我逼她, 这鬼话你还真是说得出口啊宋光承!”
“好了!”赵明望拉开两个人, “俩孩子都在这呢就别吵了!宋光承, 出国的事情已经定下了改不了了, 你再这么待下去也改变不了你家晚晚要走的事实。”
“放你娘狗屁!”宋光承往后退了一步指着赵明望的鼻子骂, “要不是因为你, 我们这个家能没了?赵明望啊赵明望,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多好一人,没想到你心里这么阴暗一直惦记着拆别人家呢啊?先是把我老婆拐跑,现在又想把我女儿带出国,你看看你干的是人能做的出来的事吗?!”
“宋光承!”温惠蓁大力拍开宋光承的手,“是我不想跟你过了,你扯人老赵干什么?!说话能不能要点脸啊?!”
宋光承:“我不要脸?温惠蓁,老子和你结婚这么多年你现在就这么往外拐了?是谁不要脸自己心里清楚!你不想和我过了,行啊,但我告诉你,孩子必须留在云平!”
“不可能!你能有几个钱养晚晚啊?啊?留她在国内跟你一起吃苦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又穷说话又脏的样子,跟那些没素质的人简直一模一样!”
“是,我没钱没素质,所以你就找了赵明望,他有钱有素质你就跟着他跑,跟他一起掉钱里面一起过一起睡!家都不要了就天天抱着钱!温惠蓁你就跟钱过一辈子去吧你!”
“钱钱钱,宋光承你一天到晚脑子里就这么些东西!要不是你出去把钱赌没了我们用得着这么久了还挤在这破地方吗?!留晚晚跟着你就是在害她!当初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
很吵,耳根很乱,大脑很乱。
宋晚清站在声音中间,整个人都是乱的。
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不管关系曾经有多么好,不管是否有血缘关系,到撕破脸的时候都是可以恶语相加的,肮脏的帽子也是可以随便往头上扣的。
那只保养妥当的手握得她胳膊发红发痛,不管她怎么想挣开都只会越弄越紧。
赵又驰见状立刻上前,替她用力弄开温惠蓁的手将她挡在身后,冲他们喊了句:“能不能别吵了啊?你们在这吵真的有考虑过宋晚清的感受吗?宋叔叔,温阿姨,你们当着她的面用睡和钱这种不堪入耳的字真的合适吗?!”
吵架的人在吵的时候哪管得了那么多,只在乎当下谁的嘴皮子更厉害。
现在,他们因为赵又驰的话才停了下来,才开始注意到一直低着头的宋晚清。
赵明望瞪了赵又驰一眼,将他用力扯过了一边,“你小子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晚晚……”宋光承又一次来到宋晚清面前。
他那有些泛黄的白色短袖上沾了灰,应该是搬水果的时候弄得到的。他双手握着她的臂膀,声音比刚刚低了很多,“晚晚,爸再问你一次,你真的,要和他们两个人出国吗?”
宋晚清侧头看着臂膀上那只手,粗糙,指甲盖也有些黑,可以前他很爱干净。
又缓缓抬眸望向温惠蓁,只见温惠蓁眼里全都是警告,让她想起那句‘她要是不愿意我还能逼她不成’,只觉得好笑。
她当然不想出国了。
不出国就能时不时去水果店看看宋光承,不出国就能和裴斯延在一起。她都设想好了,如果读完最后这两年再离开的话,就能和裴斯延在一起,然后和他一起离开,就不用做那么多的选择。
宋晚清迟迟不说话,温惠蓁开始变得着急,分开他们父女俩,微驼着背死盯着宋晚清,咬牙切齿又带着很轻的语气,“说啊晚晚,是你自己要出的国,妈妈没有逼你,妈妈对你这么好,怎么可能逼你干你不愿意的事情。”
胳膊又被握住,还带着掐,很疼。
疼到宋晚清蹙起了眉眼,最后还是看向宋光承,如了温惠蓁的意,“爸,是我自愿出的国,妈没有逼迫我。”
“听到了吗宋光承?!”温惠蓁笑容出现又消失,抬手指着门,“这下晚晚也回答了你想问的问题了,你可以滚了吗?”
宋光承摇了摇头,不敢相信,“晚晚,你就这么把爸一个人扔在云平吗?我不相信你这孩子会这么狠心——”
“出去!”温惠蓁开始将宋光承往门外推。
宋光承一边看着宋晚清,那双眼里有希望她能留下的意思,一边想反抗的力气也越来越小,最后‘砰’的一声,人被关在了门外。
吵闹散了,家也是到此彻底的散了。
屋内又变的安静。
宋晚清看着温惠蓁脚步特别慢地朝自己一步步走来。
停下时,温惠蓁拉起她的手,看了看掐红的地方又抬眼笑着说:“晚晚,今晚留在家吃饭吧。”
人格分裂。
很柔和的语气。
宋晚清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温惠蓁,最后又听温惠蓁说自己今天起的太早了要回房间睡一会,让她在客厅待着,晚点给她做饭。
很平静,平静到就好像刚刚根本没吵过架一样地回了房。
赵明望没多久也跟着进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宋晚清和赵又驰两个人。
顶上风扇吱呀呀的转,窗户外有蜻蜓在低飞,白色的云开始泛着灰,挂在栏杆上的衣服被风吹的晃啊晃啊的,好像要下雨了。
卧室里传来赵明望的安抚声。
“没事惠蓁,过两天咱俩就带着又驰和晚晚离开了。”
原来是要走了,怪不得要下雨了,真应景。
挺好,洗刷掉一切,可以两手空空地走。
赵又驰也望了下天,见要下雨,问宋晚清要不要先送她回学校。
宋晚清稍稍低下头,什么都没说就往外走了。
等走到楼下,她站在原地看了眼裴斯延发来的信息,给他回了句晚点回就收好了手机。
看着那台载她来的小电驴,她问了句:“赵又驰,你这车还有多少电啊?”
“还有九十多。”
“能借我开开吗?我想自己去兜兜风。”
“你会吗?”
“会。”
后面赵又驰真以为她会开就把钥匙给她了,结果看到她刚上去就左扭右扭的。
他说还是他载她去兜风吧,她不肯,说太久没开了要慢慢适应。
赵又驰哪放心得了,最后磨了半天改成让宋晚清载着他去兜风。
这还是宋晚清第一次载人,出发前她用一种‘见一面少一面’的表情看着赵又驰说:“准备好了吗?”
赵又驰重重点头,脚踩上踏板,双手抓她的衣角,“准备好了。”
很傻,宋晚清笑着说了他这么一句就往外开了。
兜风确实是能缓解情绪的好法子。
宋晚清载着赵又驰在市中心附近转了又转,心情慢慢就好了很多。
两人的头盔上还各顶着一个小黄鸭,赵又驰手多的时候就捏她的鸭子,鸭子一发出刺耳的声音就会惹得她想把他甩下车。
“赵又驰,你再捏信不信我往栏杆上撞!”
“别啊,不捏了不捏了,你好好开。”
赵又驰说完这话,拍了张她开车的背影就往朋友圈上发,底下有那天一起在俱乐部打桌球的人问他跟谁去约会,他回了个‘姐姐’就将手机收好了。
约会,姐姐。
偏执的人有什么表现?
情绪敏感、易暴怒、易乱猜测、易偏激固执。
日色被阴云遮住,云平又要下雨了。
手机躺在心理学的书籍上,看照片的人只希望照片里的人能识相些在下雨之前回到家。
可她不识相,还给他发消息说晚上要和别人一起吃饭。
夜幕降临,晚上七点,雨已经开始下了,很大,闷雷阵阵。
裴斯延从他的衣柜里拿了件自己的外套,怕风雨太大她会冷。
离开卧室的时候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绳子,将它放好,关了家里的灯,走到鞋柜旁拿了把伞,就出了门。
雨势越来越大,风吹着雨拍打着人,枝叶摇摇晃晃,水洼上的圈圈点点越来越密集。
一家音乐餐吧外停着两人的电动车。
等菜上齐,赵又驰端起自己那杯酒要和宋晚清碰杯。
宋晚清问他做什么,他说庆祝过两天出国开启新生活。
“确认好出国时间了?”宋晚清喝了口又放下。
“不出意外应该是后天吧,”赵又驰夹了个香辣虾放进她碗里,“你还得亲自去一下学校先报个到啊看看环境啊什么的,早点熟悉熟悉比较好。”
“那间学校很大吗?”
“大。”
赵又驰又说:“那我以后比你大一届诶,我是不是能在称呼上占占你的便宜?”
“想得美。”宋晚清低眸吃着菜有些心不在焉,后面像是内心突然决定了什么,抬眼问了一句:“是我们两个先买票过去吗?”
“对,我爸跟你妈在我们开学后再过去。”
“那票买了吗?”
“还没。”
“那到时候偷偷再加一张吧。”
赵又驰夹菜的手顿了顿,笑意有些退了,收回手放下筷子,“你要带上次那个男的?”
“嗯。”宋晚清也放下筷子,想起那张脸,倏忽就眉眼带了些笑,“我们学校放假晚开学也晚,过两天才放暑假,正好趁着他有假期了,我想带他去我以后要生活的地方看看,再和他住上半个多月,让他也熟悉熟悉那边的环境,这样等他以后来找我的时候就不会认不得路了。”
赵又驰说不出听到后是什么感觉,只知道看着这些菜没了胃口,“可如果阿姨知道了——”
“那就知道,没有关系。”
下午兜风这一路,宋晚清想了很多。
最后的决定,就是和裴斯延在一起。
她设想了下,如果就这么和他分开了,肯定会留很多的遗憾,她不想留遗憾。即使很怕去爱,也想和他试试。
就算试了之后结局不好也认了,他会成为她人生中最精彩的那一段,而不是败笔。
他都可以为了她主动退学出国,那她也可以为了他勇敢一次吧。
所以就算被温惠蓁知道了也没关系。
突然就很想告诉他自己做的这个决定,他知道以后应该会很高兴。
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他没有高兴,反而还非常阴戾。
在两人都莫名喝到有些醉意的时候、在赵又驰突然伸手抹去她嘴角啤酒泡沫的时候、在宋晚清握他的手腕想弄开他的时候,裴斯延上来了。
他重重挥了赵又驰一拳又一拳,人已经被打到躺在地也将人拉起扔在墙上不停地殴打。
她拉着他想让他停手,伸手想去碰躺在地上的赵又驰,却被他猛提高的阴沉音量吓到往后退了一步,“想他死在这里你就碰!”
那一刻她只觉得他很陌生。
目光里没有照片上的朝气,浑身散发着阴鸷,手背指骨上沾着血令人毛骨悚然。
裴斯延一点点往前,她有些害怕地一点点往后退,直到后背撞到桌角疼到她皱眉,突然被拉扯着往楼梯口走。
雨依旧未停,越来越猛烈。
回到家还未开灯,伞和外套全都被扔在地。
宋晚清被他抵在门后用力撕咬地吻着。
他发狠掐着她的脖子,似是想掠夺她的所有呼吸让她死在身.下。
在她咳嗽着以为可以活过来的时候,他掐着她的后脖颈手控制她的肩膀让她翻面,撕扯开单薄的上衣让她上半身紧贴着冰冷的门。
她穿了裙子,更让他方便。
没有任何爱抚的直接,使她浑身战栗。
月色摇摇晃晃,雨落声是今夜骇人的催.情曲。
裴斯延控制她的双手,虎口抵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的侧脸贴在门上。
她紧抿着唇忍住不发出半点声音,他低下头咬到她唇发疼使她不得不喘息。
“裴斯延……痛……”
背在身后的手痛到紧紧攥起。
“痛?”
裴斯延低声笑得使人惊骇,看着她快要破碎支离的表情,那双眼里交织着兴奋快意和不见底的寒意,声线沉低幽冷裹挟着怒意,“宋晚清,你怎么这么不乖?我就放你出去一下,你都这么耐不住吗?是我平时给的你太少了吗?嗯?”
“痛?”他终于舍得赏赐些令人想要嗜.欲的东西,手碰着她,舔抵她的耳垂,“现在呢?宋晚清。”
“你不是喜欢绳子吗?我早就买了,试试吗?”
第34章 听哄
不仅买了, 我还早就帮你调试过了。
因为你的手腕很细,我得替你着想,怕弄痛你。
我本没想做到这一步的, 可人心总这么欲壑难填,有一个了还想着下一个,永远在给自己留后路,永远在拿才认识没多久不至于刻骨镂心当借口, 根本没考虑过陷入者的感受。
我没有后路可退, 所以只能做到这一步。
*
去帮宋晚清买饭的那天夜里, 裴斯延经过一家杂货店看到老板在整理铁架上的货品,掉在地上的那捆绳子吸引了他的目光。
深棕色的,很粗。
而她的手很白, 手腕很细, 绑上应该会很痛,他不想弄坏她,因为就算死了, 也应该泡在福尔.马林里有完整的尸.体。
所以只看了几眼并没有买。
可谁知道他处处为她着想,她却悄无声息地走了。
他明白她的所有难处, 在这一个月里都配合的非常好,可她却在这期间就和别的人不清不楚。
所以在重新和她有接触的那天,偷偷去杂货店买下了那捆绳子。
光是看着绳子, 都能想象到她被绑起来的样子零碎到有多美。
最重要的是, 她说她喜欢。
他也喜欢。
衣不蔽体, 她的手脚白皙如玉, 粗绳连绑, 泛出红色痕迹, 在不开灯的卧室里果真很美。
“裴斯延你疯了?!”
闷雷吞噬残破尾音, 窗户并未严丝合缝,风急浪高吹晃黑色窗帘,溜进卧室的风吹进了口。
结实又羞怯的捆绑令宋晚清动弹不得,风和力使不断翻涌的海水冷热交替。
裴斯延像一只天性凶猛从牢笼逃出来的兽,正咀嚼将他送入牢笼的罪魁祸首。
给她全部,给她撕裂的痛苦。
他嘴角微微弯起弧度,弯下腰吻她的额头,神情快要和黑夜融合,声线尽是骇人的冷戾,“晚晚,你那天说你喜欢绳子,我就买了,是不是对你很好?”
手肘和膝盖紧贴,宋晚清撇过头不让他碰,却逃不过他的撩拨不受控制地仰头长吁,“你先松开我!裴斯延你真的疯了!”
“谁逼的?”他掐她的脸逼迫她转过头,声线温柔到畏怯,“是你,晚晚,我就不应该放你出这个门,让你有和别人不清不楚的机会,是你,逼我这样做的。”
“我没有和别人不清不楚——”
她的话总是发颤,舒快和惧怕在她脑中反复横跳快要炸裂,“我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裴斯延,你为什么总不信我……”
“我怎么信你?”
裴斯延用指腹很轻地抹她嘴角,又轻轻舔抵,“你和他喝酒让他碰你这里,我怎么信你?如果我不去找你,那下一步呢?让他像我这样对你吗?他能有我让你舒服吗?宋晚清,你怎么总喜欢看别人?还是说你嫌我给你的太少了?”
“我没有!”又多了不同的力。
宋晚清难受地动了动脚,绳子却越来越紧,闭着的双眼在黑暗里偷偷发红,蓄满的泪液不小心往外溢出,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哭腔,“我真的没有……裴斯延,我没有让他碰我,我想着吃完就快点回家找你了……”
指停。
借着较弱光色看到了那滴泪,裴斯延理智被拉回些许,心像被绞,用指腹抹去,吻了吻她的眼角。
又变了。
他说:“晚晚,你别哭,对不起。”
像认罪般,裴斯延将头埋进她的颈窝深处,想牵她的手十指紧扣,可碰到那根绳子后指尖骤然颤了颤。
收回手,又开始搅乱她的呼吸,夺走她的身体。
那些亲眼所见的画面和她的话混在一起,他不知道该信哪一个。
她太爱撒谎了,总是没有分寸,总是不和他确认关系,总是和别的男人混在一起。
那在遇到他之前呢?也像刚开始对他那样对别人展现自己的媚态吗?被别人碰过吗?怎么碰的?有像他这样碰过吗?
“痛……”
脖颈被他的臆想咬破了皮。
他没有就此放过她,搓弄使她想要扭动的敏感,闷声问她:“宋晚清,你还有没有对别的人做出过像对我那样的举动?”
皎洁月光下的玫瑰早就被他一片片撕碎扔在了地,没有露水,干枯到发不出声音。
宋晚清缓缓睁开眼,望不停摇晃的天花板,身体已经习惯他的存在。
脑海中回想的全都是今天下午做的决定。
她想和他在一起,带他去看看她以后的学校,带他去看看她以后生活的地方,然后告诉他以后就算来找她,也可以用回家这两个字。
因为她知道他的出生和家庭环境不好,平时会情绪敏感,所以想带他进入自己的生活让他在云平能够放心。
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改变这个决定。
长睫轻颤,垂眸时带下滚烫的泪,她轻声回答他:“没有……只对你这样,你信吗?”
他停下了,但耳边只有自己心底的声音
画面的冲击力令他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所以他答了句:“不信。”
好奇怪,窗外的雨怎么越下越大,怎么全都落进了眼睛里。
枕头不停被泪浸湿,宋晚清的双眼越来越模糊,四周变得混沌,那天夜里摔过跤的心脏再也爬不起。
她本不相信爱的,好不容易做了这个决定,好不容易朝他迈了一步,他却将她否定的彻彻底底,亲口告诉她宋晚清做了个很愚蠢的决定。
果然,没有爱能信,都带有目的,都只是说说而已。
被捆绑的手脚,没再有挣扎的迹象。
躯体内的灵魂,又一次的四处游荡。
第一次的悸动,被扼杀在疾风骤雨的夏季里。
*
很酸胀,很疲乏。
结束后,宋晚清被裴斯延抱去洗完澡后就缩进被子里,侧躺蜷缩着,一直望着窗帘被打湿的那一块痕迹。
等他洗完澡进来房间,她立刻将眼睛闭起。
关了灯。
床陷下去些许,腰肢被手紧圈,刚洗完澡的热气烫着她的后背,一阵干净的沐浴香萦绕在她的鼻尖,呼吸撒在她的后脖颈。
有些痒,她稍微动了动。
“晚晚,我知道你没睡。”他的嗓音清冽,沁着柔和,“这些天我都在家陪你。”
宋晚清将头又低了些,声音无力到很虚,“过两天我就要离开。”
“别想了,你哪都去不了。”
“裴斯延,你是想把我关起来吗?”
没了声。
可没声,就是答案了。
宋晚清也不想说话折腾了,总之不管说什么,她都要离开。
*
这两天裴斯延都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把她当成废物一样来养。
有人伺候也挺好,宋晚清就这么被他关在家里,做了睡,做了吃。
有时候他还会抱着她坐在书桌前,让她看着他整理心理学的资料,她坐不住,便故意撩拨他在书桌上来了一次。
裴斯延喜欢她的主动撩拨,更喜欢听她的曼声而吟,但她偏不开口,这两天也偏不和他说一句话。
他来了脾气,就会撕咬她的唇让她发出声音,可她依旧死忍着。
不管他将她绑在床头还是扔在沙发上或者在浴室里,都让他在做的时候像是在面对一个尸体发.情。
终于在第三天的时候他彻底忍不了了。
因为在做完之后没多久,宋晚清接到了赵又驰打来的电话。
她站在餐桌前,三天里第一次开口说话,一开口就是喊别人的名字,还关心别人的伤势。
裴斯延踹开凳子走过去,抢过她的手机用力扔进垃圾桶里,掐她的脖颈使她腰部撞到后面的餐桌,“宋晚清,你是不是想死?”
宋晚清这些天已经习惯他这样,面色冷清着稍稍仰首。
“你他妈说话!”他猛地吼了一声,脖颈青筋涨的愈发明显,眼底的怒意不停扩散,“宋晚清,这几天还没吃饱吗?我喂的你不够多吗?他的就好到你这么想要吗?还是说你欲.求不满?”
“说话。”他的耐心被她那双眼睛一点点给消磨到底,手移到她的后脖颈控制她的头部,骇笑声:“晚晚,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用绳子一直绑着你吗?因为我信你不会跑出去,会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我信你会乖,所以才没有绑你。
“晚晚,说话,我要听你的声音。”
信?
那为什么那天晚上她说的话他却不信呢?
信她什么?信她真的沦为被他圈养的宠物吗?信她愿意当个死.尸一样被弄一辈子吗?
信?
宋晚清蓦然觉得好笑地微微蹙起眉眼,嘴角一点点往上扬,笑比哭还要难看许多倍。
裴斯延憎恶她这副表情,手用了力扯到头发,使她头皮发麻。
深如幽潭的那双眼睛里映出她下巴被迫越仰越高的模样,“晚晚,你不乖的话弄得我也会很难受。”
“是吗?”宋晚清终于开了口,嗓音有些哑了,像枯死掉的花,整个人没了以前张扬的冷艳感,只剩下疲惫,“裴斯延,你这么随着性子来的一个人怎么会难受呢?该难受的人应该是我吧?”
她强忍着头皮的疼慢慢低了低下巴,早就躲在深夜里哭过不知道多少次的眼睛又泛了红。
“裴斯延,我真后悔,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那么犯贱地跑去招惹你,我真他妈有病才会让自己陷进去让你把我踩在脚底下!裴斯延,你知道你来餐吧找我之前我做了什么决定吗?我决定和你在一起,决定带你去我以后生活的地方。我知道你以前过得很不好,我知道你所有的情绪问题和不想我离开是因为缺少爱,所以我想带你过去,想让你回到云平之后能够放心地完成自己的学业,可现实告诉我什么?你不信我,你还总用刚刚那些话来羞辱我,裴斯延,我真是有病才他妈会做这个恶心的决定!”
那只控制她的手慢慢松开,她趁机大力推开他。
“晚晚——”
“滚开!”宋晚清突然拿起餐桌上的玻璃杯指着他,身体有些发颤地往后退,“裴斯延,现在我不仅觉得你恶心,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恶心。”
裴斯延的理智在这一刻全部被拉回。
他朝她一步步走去,后悔到连说话声都放得特别低,“晚晚对不起,你过来,我错了,我——”
“你别过来!”
“晚晚,我知道错了——”
玻璃杯往地上摔的清脆声刺着人的耳膜,玻璃渣四溅,有些许划过宋晚清的大腿。
她迅速捡起一片玻璃碎片用最锋利的那一角对准自己的脖子,慢慢往后退。
因为握的用力,碎片渐渐染上了红。
“裴斯延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裴斯延没再动了,是真的害怕了,再没了以往的暴戾情绪,“晚晚乖,你先放下,之后你让我怎么做都可以好吗?你先放下,我求你。”
“我真的求你晚晚。”他一瞬特别清醒,迈出的极小一步踩在了玻璃上,“晚晚,你要怎样才肯放下?”
“我要离开。”宋晚清已经退到了门前,手握住了门把锁。
“好,只要你放下,我带你出去。”
“我说的是我自己离开。”
门把锁往下,门露出一条缝隙。
裴斯延突然像是又被暴戾附了身,快速上前想要将她拉回,却又因为碎片上越来越多的血迹和她脖颈上的那条痕停下了脚步,甚至开始往后倒退,“晚晚你放下,我让你走,你放下。”
她不肯放,越弄越深,他沉声朝她嘶吼:“我他妈说了让你走!你放下!”
紧接着的是玻璃扔在地的清脆声、门被用力打开撞到墙面的撞击声、宋晚清快速逃离往楼道跑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令裴斯延想要追回她将她锁在卧室里绑一辈子,可当他看到门口沾了血的那块碎片,头痛到快要炸裂地用力踹开地面上那些玻璃。
没了,什么都没了。
走了,连她都害怕他地跑走了。
看着阳台外,仿佛能再次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和快速逃离的脚步声。
她说她已经做好了和他在一起的决定、她说她后悔遇见他、她说她要离开、她说他再过去就死在他面前。
她害怕他了。
裴斯延捡起那块有她血迹的玻璃,看着垃圾桶里的那部手机,突然连连骇笑声带出一滴泪。
她怎么能害怕他呢,竟然害怕到连手机都忘了拿。
孑然一身的他明明很爱她,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她别离开而已,不然怎么会想把她关起来养一辈子。
第35章 听哄
是他用错方式了吗?只不过轻轻绑了一下而已, 这就错了吗?
住在心里的虺蜮告诉他其实并没有错。
从小他就活在一个靠争抢才能得到所爱和被囚禁的地方里。
他在裴家所有的一切都是靠他自己抢回来的,包括上学也是,是他在五岁时和那只比他小几个月死了的弟弟比谁在臭水沟里憋气的时间长赢回来的。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 有喜欢的东西就要不择手段的得到,更何况爱呢,爱不就更应该了吗?
没有人告诉他这是错误的,没有人告诉他更不能把这种想法放在感情上。
他踽踽独行惯了, 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不想放的人, 所以他总觉得也要强制占有才是对的, 大脑的疯狂根本顾及不上宋晚清的感受。
他也试过克制了,试过杀死虺蜮,可谁知一面对她时就失了控, 失了疯。
现在宋晚清跑走了, 说害怕他。
所以真的错了吗?需要换一种圈住她的方式吗?还是说,就这样放她走?
不知道。
裴斯延关上门,没去理会地上的玻璃, 只将手机从垃圾桶里捡起,将有她血迹的那一块放进垃圾桶里。
继而走向阳台, 看了眼挂在晾衣杆上的衣服。
她的裙子、贴身衣物和他的衣裤挂在一起,今早他亲自晾好的。
那时候他在晾衣服,她还坐在沙发上吃他买的零食。他问她好吃吗, 明明她的表情写满了好吃, 但就是不肯开口和他说话。
突然想起, 她跑走的时候好像穿的还是睡裙。
他眉眼皱了皱, 又走去卧室的窗前往下看, 果然看到穿着白色睡裙正往外走得急促的人。
有多悲惨, 逃离时险些连滚带爬。
披散着头发, 穿着白色睡裙和不合脚的拖鞋,大腿上和手上都有血,脖颈上还有条很小的血痕。
做梦都想不到,让她爱上的地方竟有一天会成为她害怕的地方。
宋晚清脸色苍白地回头看了又看,确认裴斯延没有追出来才逐渐放慢了脚步。
很累,气息也很喘,在下过雨的天气里更是使她胸闷气短。她拍了拍胸脯,吸了好几次很长的气心脏才彻底顺过来。
脑海里全都是刚刚摔碎玻璃的画面。
她不明白裴斯延怎么会变成这样,但也不想明白了,他的控制欲让她觉得很窒息。
现在从那间屋子里跑出来了,这两天也要出国离开了,真好,她现在只想快些离开这让她害怕的地方。
出了小区门口,她打算直接回家,现在她身上什么都没有,连车都坐不了,只能走快些回去。
可当她刚踏入小道路口放下心的时候,肩膀上突然多了件外套。
黑色的,干净皂香。
她战栗,下意识快速拍开害怕地转过身,看着眼前人的那张脸,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又白了,说话也发颤,“你别过来,站那别动。”
他脚步没停,她害怕到开始颤抖带着哭腔地嘶吼:“我说了让你别动!裴斯延你滚开!”
“晚晚……”裴斯延眉眼紧蹙,捡起地上的外套,没再敢上前。
她太瘦了,那件吊带睡裙的带子往下掉了一边,他想帮她弄好。她身上还有血,他想帮她处理干净。可她现在很怕他,他突然觉得呼吸里全都是刺,“晚晚,我只是想给送件外套,你过来,我帮你穿好你再走……”
“不需要,你滚。”宋晚清沉了声音,手指着小区的方向,害怕使她眼里莫名流了泪,“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你听话好吗?”裴斯延朝她走过去,将外套拿在手里递给她,低声下气,“晚晚乖,你别怕我,外套你自己穿,不然会着凉的。”
她摇头,拼命往后退,“不要……裴斯延我求你,你回去可以吗?”
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总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控制方式。
她特别害怕又被他拉扯回去被关在屋子里,被绳子绑着手脚。起初她没那么害怕的,可他现在好像越来越不清醒,让她总觉得往下的每一步都很危险。
“我真的很怕你……”宋晚清攥着裙子的手泛白,又重复一次:“裴斯延,我真的很怕你……”
他又再次因为这句话停下了。
她哭了,哭着说很怕他,可他只是在楼上看到她穿着单薄,怕她着凉才跑下来想给她送件外套,没想再把她带回去的,她不能怕他。
“晚晚。”
裴斯延开始不顾一切地上前想开口解释,在差点碰到她的胳膊时,脸上被突然出现的赵又驰挥了一拳重重倒在地。
“你他妈听不懂她说的话吗?!”
枝头的鸟被吓到扑棱着飞走。
赵又驰跪在地扯起裴斯延的衣领,如同上次在餐吧一样不停地往他身上落下一拳又一拳,嘴里脏话连篇。
裴斯延也不还手,宋晚清看着他就这么躺在地上蜷缩着任由赵又驰打,那双眼睛还一直看着她。
她看着他嘴角渐渐出血,伤口因为一拳又一拳慢慢和肉撕裂,脚步慢慢往后退,声音很小,“赵又驰,你停下……”
依旧不停,他渐渐带笑看她声音又大了些,“赵又驰,你快停下啊……”
他开始口腔里带血,痛到紧闭了眼,那张皮相优越的脸被打到破了相。
“赵又驰你别打了!”
足够了。
她忘了后面喊了多少次让赵又驰停手、忘了是用怎样的力哭着拉开的赵又驰、忘了周围围观的人、忘了下过雨的小道地面有多湿漉,害她跪湿了裙。
她只记得那双一直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有后悔和乞求原谅、只记得那件躺进水洼里的黑色外套和外套里的手机、只记得她被赵又驰拉着离开的时候,看到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低着头,在原地站了好久才离去,背影很孤寂。
同时她不会知道的。
不会知道他的突然清醒、不会知道他站起来的时候一直在忍着不去看她、不会知道他其实很高兴能看到她为自己着急然后拉开赵又驰的样子、不会知道他捡起外套的时候,像是把心脏扔进绞肉机、不会知道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因为她对他的害怕而后悔到无声地落了泪。
都往反方向走,都心里压着事,都没有回头说。
可能原本就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需要砍下一刀断了这根线。
*
宋晚清出国的前一天,收到了裴斯延寄来的东西,里面都是她的衣服和生活用品。
他是故意的吗?怎么衣服上全都是他的味道。
害得她穿着那件他洗过的睡衣在睡觉时会梦到他。
没有梦到他对她使用绳子。
而是梦到他细心地帮她扎头发、牵她的手走在小道里、一起养了只白色的小猫咪在阳光下逗着猫。他还会捧着她的脸很温柔地亲她,说她怎么还跟猫吃醋,明明是他总逗猫,都没时间逗逗她。
这也恰好是在提醒她,其实早就该在他逗猫咪的那天就把话说出来断了关系的,对吗?
可她没当回事,到后面还相信爱赢万难。
结果现实告诉她,这全都是错的。
她侧躺着,又蜷缩地更深了,后面抱着自己的人也不见了。
枕头怎么有些湿了,是眼睛又下雨了吗?
*
“晚晚,你和又驰两个人落地之后给我和你赵叔叔报个平安。”
“儿子,我和你温阿姨过段时间过去找你们,你在那边照顾好晚晚,别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记得带上晚晚一起。”
下午两点和家里人告了别,宋晚清和赵又驰两人搭乘出租车出发去了云平机场。
宋晚清没坐过飞机,什么都不懂,进了机场就跟着赵又驰走。
离开的匆忙,还没好好和唐诗愉道个别。
离飞机起飞还有段时间,她和赵又驰说了声就走去落地窗旁找了个位置坐下给唐诗愉打了个电话。
对面一接听,就听到哭喊声。
“宋晚清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就这么走了连见都不见一面!你还拿不拿我唐诗愉当好朋友了?!你这一走就不知道多少年,要不是闻淮凛告诉我你今天的飞机,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啊!”
“没有,我怕见了面之后因为舍不得你就不走了。”宋晚清看着地面,牵起嘴角眼睛有些酸,停了停又道:“闻淮凛怎么知道我今天的飞机?”
“那还用想吗,当然是裴斯延告诉他的啊。宋晚清,这云平有我还有裴斯延,你竟然真就舍得丢下我们两个这么走了?”
当然舍不得。
宋晚清头低的更下了,声音有些闷,“我会回来的。”
“你必须回来!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很短,但是宋晚清,我是真心实意拿你当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接下来的话你听着,如果你在国外过的不开心了就跟我说一声,我立刻请假买机票过去找你,但我不希望听到你说你过的不开心,我希望你在那边能交到好朋友,能学业顺利,能天天乐乐个不停。还有,希望你在那边谈个超级大帅哥哦,要对你特别好的那种,不好的记得玩玩就扔了,可别瞎上心,我不在可不能替你出气。”
本还沉浸在伤心氛围里的宋晚清一下就笑了,“知道啦,你也一样,好好照顾自己,可别把我忘了,不然小心我小心眼不给你带帅哥回去。”
“我已经有闻淮凛了,戒色了。”
“那好吧,帅哥就只能往我家带了。”
后面两人聊了差不多五分钟才挂断电话。
挂了之后宋晚清一直低着头看着熄屏的手机,又坐了会才准备起身离开。
刚稍稍抬眸,视线里对面的椅子前就多了双鞋。
她装作平静地弄了弄肩上的托特包,就收回视线快些往左边走,可没走几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宋晚清,能聊聊吗?”
压下来的声音熟稔到不像话,裹挟她的气息也好闻到牵动五脏六腑。
宋晚清心跳不自觉加快,没去看他,往后退了一步,“我等下要——”
“就五分钟。”
裴斯延朝她走近一步,看着她的发顶,语气放的特别卑微,“晚晚,就五分钟,可以吗?”
她不说话了。
他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低下头,乞求,嗓音低哑:“晚晚,当我求你。”
*
还是心软,还是没练就一颗坚硬些的好心脏。
宋晚清示意赵又驰放心后,就这样跟着裴斯延去了人少些的地方。
他们站在洗手间外一个落地大花盆的后面,宋晚清挨着墙站,裴斯延站在她面前。
气氛很怪,可路过的人看过去只当是小情侣在机场靠别。
宋晚清一直在等他先开口说话,他却一字不言,不懂是什么意思,这才抬眼看向他。
这一看,使她眉眼紧皱。
那张脸左边眼尾处、鼻梁和左边脸颊上都有淤青,嘴角也破损,破损到好像嘴角轻轻一扯就会将伤口撕裂。
她不知道赵又驰竟下了这么狠的手,“你脸上的伤,抱歉……我替赵又驰向你道歉。”
来到后听到的话没想到竟然是她代替赵又驰的道歉。
裴斯延笑得有些心酸,“没关系,不用道歉。”
“上药了吗?”
“没。”
沉默。
宋晚清微微别过头,垂眸,“记得上药,小心感染——”
“晚晚,对不起。”裴斯延低着头,看着她那只垂落在大腿侧面的手,想去牵起看看她的伤口,却迟迟不敢。
他又说了一次:“对不起,晚晚,我不该那样对你,我只是太害怕你离开。”
听了之后她该说什么呢,原谅你吗?她说不出口,因为根本没办法原谅他。
手上的痛、脖子上的痛和心里的痛都没办法原谅他。
所以她说不出好听的话,只能离开墙准备离开,“裴斯延,我们之间就这样吧,再说下去没有任何意义,赵又驰还在等我,我要去找他了。”
“那我呢?”裴斯延还是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腕,站在她面前弯着腰去寻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宋晚清,他在等你,我也在等你,你不能只看得到他,看不到我。”
这样一点都不公平。
宋晚清与他平视。
她承认,每次与他对视总是会情不自禁陷进去,即使那是一滩沼泽。
但现在不能陷,所以她移开目光,强迫自己镇定,“裴斯延,我希望我们之间能留最后的体面。”
“怎么留?”他又将她逼退回紧贴墙面,“晚晚,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那只握她手腕的手控制不住地与她十指紧扣,他不让她挣脱,抬起她的下巴就侧头吻她的唇。
在她反抗之前加深这个吻,最后将她抱进怀里吻她的脖颈、耳朵,再停下缓慢告诉她:“宋晚清……”
“我很想你。”
耳根软了,密密麻麻。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很后悔,晚晚,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那样做——”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抱她的人听到这句话突然松了些力。
宋晚清没有推开他,看着机场内的所有事物变得越来越模糊。
“裴斯延,我是真的喜欢过你的,我相信你也一样真的喜欢过我,并且我承认直到现在我都还喜欢你,但很抱歉,我没办法接受你的所作所为,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对我,我也很害怕你还会像上次那样,真的,所以我们之间可能真的不合适。”
“裴斯延,其实被你关在家里的那天晚上,我趁你睡着了,偷偷去学校的官网找出了你演讲的视频来看,你站在演讲台上的时候真的很有魅力,很阳光,我很喜欢那样的你。”
“所以裴斯延,在离开之前,我祝你学业顺利,前程似锦,你说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优秀的设计师,那我也祝你能成为顶尖的心理医生。”
她慢慢挣脱。
“裴斯延,我走了,再见……”
怀抱里的人离开,那点仅剩的余温也一点点散去,未给他留下一丝半点。
没人赐他怜悯,没人懂他心境,但他也自知像他这样的人孑然一身才是宿命。
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会回来,机场的广播声太过冷血,阻断他看她背影视线的人也冷血,当背影不见时他突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空,空到他害怕,却又无计可施。
作者有话说: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会回来。”出自沈从文《边城》
第36章 听哄
[一路平安]
[平安落地]
八月二十至八月二十一
两人之间的最后一次对话。
*
一切又好像回到了原点。
意外交错的两条平行线终是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可回到之后不可避免还是出现了些变化。
一直在走各种极端和裁判自己的裴斯延,每天都在被不同的情绪反复捆绑。
他越活越像是情绪的奴隶,生死都由不得他定义。
而这个情绪, 就是宋晚清。
起初在没遇见她的时候,所有令人害怕的东西都可以在白天被控制住,现在他完全控制不了,导致除了闻淮凛之外没有人敢招惹他, 没有人靠近他。
整间屋子不管他待在哪里, 到处都是她的说话声和身影, 吵得他头疼欲裂,有时候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或者聋子。
仿佛又回到了被裴宗舜关在木屋的时候了,但这次却是他自愿的。
因为她不在, 还有臆想幻觉能够陪着他。
时间长了, 他开始总觉得她哪天就会回来,总觉得她还在云平,总觉得她在开玩笑。
所以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浑浑噩噩过了一个多月, 每天都会看向那扇永远不会后第二个人打开的门,每天都会想好一个新的见到她时叫她的方式。
他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失常。
明明她说的好像很对, 两个人才认识没多久怎么会到刻骨镂心的地步,可他却又实实在在的是忘不了她,听起来也确实有些好笑。
夜都睡了, 好似整座城市的人也都睡了, 独独他自醉却不肯睡。
凌晨了, 客厅里只开了那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
已经一个多月没睡好觉了, 裴斯延的脸色很差, 眼底血丝颇重。
茶几上除了酒, 还有他从未用过的烟灰缸, 有他从不抽的烟,那些都是他买给她的,她没有带走。
他弓着背,手肘搭在大腿上,拿过那盒烟打开盖子看了看,发现里面竟少了一根。
骤然淡淡笑了,又开始有些失常。
心想她怎么还趁他睡着了偷跑回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他说一声,明明他就在家里等她,可以为她点烟的。
想着想着,他顺着拿出一根。
打火机蹿出橙黄色火苗,像是在烧他的瞳孔;烟点燃,慢慢被星火咬烂,灰一点点落地,像是开始剥脱他的视网膜。
看着它燃到尽头灰落地时,他突然疑惑。
烟好抽吗?
他从未抽过,但她喜欢,所以他可以试试。
拿烟的手有些微颤,他感受着她的所爱,感受着第一次烟过肺的呛意。
咳了好几声,思念悄无声息地放大,头慢慢往下低,烟掉了地。
宽阔的肩膀没多久也开始发颤,嗓音很涩,涩到哽咽,“宋晚清,我知道你一定没走,你会回来找我的……”
可转眼已经十二月,这期间她都没再出现过了。
*
十二月的巴塞已经很冷了,夜晚最低只有六度。
这边的晚上九点,是云平的凌晨三点。
刚做完设计作业的宋晚清盖着薄毛毯正坐在沙发上和唐诗愉视频,屏幕对面酒吧的灯光和劲爆舞曲弄得她别提有多羡慕了。
“唐诗愉,我在这辛辛苦苦搞完作业,你却跑去酒吧蹦迪,你看看这合适吗?”
“没事,我这不正和你视频呢嘛,四舍五入你也蹦了。”
这段时间两人经常在手机上聊天或者打电话,一聊就聊好久。
正站在吧台前为她泡感冒冲剂的赵又驰都已经习惯了,有时候还能凑过去聊几句,和唐诗愉都渐渐熟络了。
他走去宋晚清身后,将泡好感冒药的杯子递给她,“先喝了再聊。”
继而又弯着腰,手肘搭在她肩后的沙发靠背上,距离近到一侧脸就能碰到她的耳朵,和唐诗愉说着话:“光在国内蹦有什么意思啊?过来这边蹦啊。”
“飞机票那么贵你报销吗?报销的话我铁定去。”
“那你还是在国内蹦吧,别来了。”
“太小气了吧你,好歹你也是个公子哥啊。”
“谁给我安的这外号?我穷的要死。”
又是说话声和嗨歌的,宋晚清感觉自己左边耳朵真的要被震麻了。
屏幕里一束光下走来一个人,她看着突然顿了下,又侧头看着赵又驰,将喝完的杯子往他脸上贴,“公子哥,我喝完了,你可以离我远点了吗?还有,你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呢?”
两人面对面仅有一拳之隔。
赵又驰偏偏往前又凑近了些,拿下她手中的杯子,“你也太狠心了,好歹这几天感冒都是我在照顾你,怎么着你也得问我要不要留宿吧。”
“你家就在对面,留什么宿?”
“我可以搬过来的,要不,你搬过去也可以。”
“想屁吃啊你赵又驰。”
“行,明天早餐就带你去吃这个。”
这两人待一块就拌嘴,唐诗愉也已经习以为常,默默地挂了视频通话就起身去舞池。
等唐诗愉走了,站在不远处看到屏幕对面那一切的裴斯延也转身走了。
她不爱发朋友圈,不爱拍照片,所以他无法知道她近期的动态,也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现在看到了,她好像被赵又驰照顾得很好,那他也能放下心了,只是还是不甘心会更多些。
另一边。
等赵又驰走了,周围又恢复安静了,宋晚清躺在沙发上想着屏幕里站在散台旁的裴斯延,一整晚都未眠。
她每天都会把自己弄得非常忙,这样就不会想到他。
本来都快慢慢能把他忘了的,没想到仅仅隔着屏幕看他一眼都能功亏一篑。
他好像在故意不让她忘了。
因为有一次,她知道他来了巴塞,并且就在她身后的不远处。
那时候是圣诞节,宋晚清自己去超市采购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门口放了个粉色包装的快递盒。
陌生的快递她不太敢拆,但粉色的包装总觉得应该不会是恶作剧,便在家门口拆了。
打开后是一副淡粉色手套和围巾,她喜欢的颜色。
最下面还有一张白色贺卡,写的‘圣诞快乐’的中文字。
很工整,她一眼就认出了是裴斯延的字迹,立马就转头看了看四周。
之前他还总说她偷听技术很差不会躲藏,可他的技术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躲在楼梯边上还露出了一边身子,因为没戴手套,插进棉服口袋里的手冻的都有些红了。
真的很笨,送她手套自己却不带。
她扬起唇畔,真的很想上前问问他在那等多久了,手套自己都不带干嘛还要给她买,毕竟她也不太爱戴这些东西,总觉得很不方便。
那时候又是下午,楼道里铺满了一地的阳光。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在暗处一个站在明处,都知道对方发现了自己,却又都躲藏着不肯迈出第一步。
从而阳光散去,门开了又关,楼梯边的身影出现,两人将离得最近的一次变成离得最远的一次。
这也是他们分开的时间里,唯一的一次‘见面’。
*
后面第三年的六月二十一号,赵又驰挑了宋晚清生日的这天向她告了白。
她说她不喜欢弄生日觉得很麻烦,他就在家偷偷为她做了一桌子的菜,还订了个淡粉色的蛋糕。
就他们两个人。
一开始还在聊各种有趣的事和拌嘴,后面在她闭眼许愿的时候脖子上多了条项链。
这条项链价格并不便宜,还需要提前预约,关键是她只随口提过一嘴。从这个时候开始,她就知道接下来赵又驰要说什么了。
一个男的不会没有任何目的的对你好的。
赵又驰为她做饭、陪她逛街购物、记住她的生理日期、每年的情人节都送她花。在学校的时候总是会去找她一起吃饭、一起泡图书馆、她要熬夜做作业的时候他也在旁边陪着她,怕她做着做着困了就给她讲讲笑话,明明自己都已经困得半死。
她很感动,但她知道感动不是爱,所以说过让他别再为她做太多的话,也试过保持距离,可他总是不听。
这点,她总觉得和裴斯延很像。
再后面他又拿了束玫瑰花向她告白。
告白的时候他其实说了很多感人的话,但她看着玫瑰花就突然失了神,很不浪漫地想到了某人说得香菜。
赵又驰以为她很喜欢玫瑰,就说了句以后为她种一院子的玫瑰。
可她听了,只想到了某人说过的那句话——
“吃不完的话就拿回去种,种一院子的香菜。”
所以她下意识笑着回了一句:“我不爱玫瑰,玫瑰太俗,或许可以换成香菜。”
赵又驰因此再次会错了意,以为她变相答应了他的告白。
“姐姐,意思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宋晚清摇摇头,“抱歉,在心还没彻底腾干净之前我不会想要谈恋爱的,这对你对感情都不公平。”
赵又驰有些不可思议,“你还喜欢他吗?三年前他那样对你你还喜欢他吗?我哪点比不上他让你这么忘不了他?”
她说她没有忘不了他,只是他这个人和留下的记忆都像是一棵树。
他是根,他给她的记忆是枝叶。她不想再强迫自己忘了那些事情,那太痛苦了,只想等枝叶慢慢掉落,再连根拔起。
所以她没有忘不了他,也不会忘不了,还是那句话,时间问题。
作者有话说:
“一直在走各种极端和裁判自己”出自顾城-
因为眼睛发炎去医院看了眼睛,所以这两天都不太能一直对着电脑,只能过两天再更多一些呜呜呜抱歉抱歉宝贝们!!!!!
第37章 听哄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还算有盼头的日子就这样过了几个四季。
赵明望和温惠蓁是领了证才出国的,两人在宋晚清二十二岁时在巴塞举办了婚礼。
看着温惠蓁穿上婚纱的样子, 宋晚清是觉得很漂亮的,但还是觉得魔幻更多些,从未想过有一天竟会参加妈妈的婚礼。
她拍了照片本没想过发给宋光承,结果宋光承那天开口问她要了, 还说温惠蓁穿上婚纱的样子真好看, 确实应该跟了人老赵, 哪像他,以前结婚的时候别说婚纱了,就算是一套稍微华丽点的裙子都给不了她, 也想开了, 或许两人离婚确实是对的选择,只是离婚的方式确实是有些残忍了,也竟然让他在五十岁的年纪又长大了一次。
后面几年, 大学毕业后的宋晚清没有接着往考研的方向走,而是去了一家广告公司上班, 因为她自知自己不是一块学习的料,所以也不想浪费时间。赵又驰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一毕业也去了游戏公司上班, 都过的很忙很充实。新组成的家庭也越来越幸福和睦, 一切好像真的在正轨上了。不过所待的地方确实不是心中所想, 在巴塞工作了两年之后, 宋晚清和赵又驰商量了下还是决定回国发展。
办好离职手续的这天, 宋晚清和一位名叫Bess的女生坐在茶水间聊了一个多小时。
都知道, 去到新的地方或者是出了社会之后想交到一个知心朋友其实很难, 而Bess是她来到巴塞交到的第一个可以用‘朋友’来形容的女生,所以两人到了分别的时候都会格外伤感,但人这一路,就是会不停的和人分别。
Bess是个很可爱很温暖的女生,也特别坚强,不爱哭,可是道再见的时候,她红着眼眶用蹩脚的中文对宋晚清说了句:“宋,记得想我,我会永远记得你。”
宋晚清眼睛也泛了酸,上前抱了抱她,“会的,我也会永远记得你,Bess。”
“还有,宋,你如果找你手机里那个男人当男朋友了,要记得请我结婚。”
伤感的氛围突然就少了一半。
宋晚清松开拥抱无奈失笑,“Bess,是邀请你参加婚礼,不是请你结婚,这中文谁教你的?我保证不打他,还有,我手机里那个男人是谁?我哪来的男朋友?”
Bess用手比划了下,还是说回了英文,“就是很高,长得很帅,穿着白大褂的那个男人,我那几天可是天天都有看见你在看他的照片,我就以为你们两个之间有故事,到后面可能还会成为男女朋友,毕竟你们真的很般配,难道我猜错了吗?”
有一点没错,就是之间真的有故事,宋晚清回想到那张照片时稍稍低下了头。
那张照片是前不久唐诗愉和闻淮凛一起去心理医院找他的时候偷偷拍下的。
他的身型一向很优越,颀长,宽肩窄腰的是个非常好的衣服架子,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显得有几分斯文的意思。
他的发型基本没变,碎发很清爽干净露出额头,但五官比以前硬朗了很多,那时候他在打电话,对面应该是病人,所以说话时神情显得特别凌厉。这让她情不自禁想到他工作时的样子,应该也是如此。
想着想着,便会将过往的一切都不由自主地拉出来在脑海里过一遍。
那时候唐诗愉还问她和裴斯延之间有没有再联系。
她点开和他的聊天对话框看着上面最后一次的聊天对话,还停留在她主动说晚些回去的那一条。
莫名的,她看了看手脚,摸了摸脖子。
划伤和被捆绑的痕迹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故事,也在六年前的八月二十一日就结束了,现在已经是六年后的五月。
男女朋友?或许是不会再有可能了。
不对,她心里又否定,不是或许,而是肯定。
道完别,出了广告公司的大楼,宋晚清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那辆白色跑车和倚着车等她的赵又驰。
两年了,这个场景她总是会在下班的时候见到,因为不管多晚,他都会经常接她下班回家,并且等的时候不会一直看手机,上了车还会问她饿了吗是要出去吃还是吃他做的菜,他每句话都说的特别自然,仿佛两人是在一起很久的情侣。包括上学的时候也是,他总是能知道她上课的教室,然后在附近的椅子上坐着等她下课。
她有时候也在想,或许真的可以和他试试,说不定会有不一样的火花。
眉眼带着淡笑,她正准备朝他走过去的时候,正巧有几个大概十六七岁的男孩和女孩正将单车骑得飞快。
两人对视了一眼,一同看向他们的方向。
刚来巴塞时,他们两个人也才十九岁,也买过单车像他们那样骑过,但转眼现在已经二十五,褪了稚气,多了成熟也多了疲惫。
不是说二十五了就没法像他们那样将单车骑出风驰电掣的感觉,而是不管怎么做都不会再有那个年纪的意气。
时间催人熟。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
“想好什么时候回国了吗?下个星期还是下个月?”
车内,赵又驰调试了下空调冷气,开着车询问宋晚清的意见。
他的穿着打扮自从上班开始就变得简单了很多,现在就一件白色的衬衫里面穿了件短袖配上黑色裤子,没了以前的花里胡哨,最多就戴条低调的项链。
宋晚清也开始穿的知性成熟,黑色的西装领衬衫配半身裙,发色也染了个低调的冷棕色,八厘米的高跟鞋也是硬生生给她穿习惯了。
不过还是会累,一上车就换了赵又驰给她备在车上的那双平底鞋。
昨晚没睡好,她调了下靠背,抱臂侧头闭着眼回了他一句,“大概下个星期吧。”
“行,那这些都我来弄。”赵又驰睨了她一眼,又调了下空调,“你睡会吧,到家了叫你,对了,到时候国内那边的房子我托朋友帮你找,你不用自己弄。”
“好。”宋晚清面向他稍稍睁眼,嗓音还是和以前一样较为冷艳,因为困还带点慵懒,笑问:“房租你也帮我搞定吗,赵总?”
赵又驰特别喜欢她这副模样,下意识抬手揉她的发顶,“可以啊,宋秘书。”
“秘你个头。”宋晚清又把头侧回去,“别给我找太贵的,我付不起。”
“放心吧你就,都包在我身上,到时候你就负责拖行李箱回去就行了。”
“谢了,我再睡一会,收尾工作的图画到快要了我半条命。”
“那我去找医生说说,让他们把我后半条给你?”
“你确定你是去的游戏公司上班而不是精神病公司?你看我理你吗?”
*
最后两人定在了周五这天晚上回国。
回国前一天两人和温惠蓁赵明望在家吃了顿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温惠蓁拉着宋晚清的手没忍住哭了,但她知道总有一天宋晚清是会回国的。毕竟这六年里她想了非常多,越来越觉得特别亏欠宋晚清,以前的教育方式和自认为的爱仔细想想确实让人感到窒息。
所以她对宋晚清说了好多遍后悔,说了好多遍‘你想回国就回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妈会在巴塞等你回来’。
六年,人和事物难免会发生巨大的变化,高兴的是这一切都在越变越好了。
那么未来呢?
看着舷窗外湛蓝色的天空,似海的白色云朵,想着十几个小时后飞机要到达的目的地。
她心想:应该会更好吧,就算不好反正也不会比过去还要烂了。
十几个小时后已经是次日的上午十点。
正值仲夏。
时隔六年再次回到云平这座城市,宋晚清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内没时间也没精神气去感慨些什么东西,因为她竟然非常惨地晕机了。
真是不可思议,她宁愿晕鸡都不想晕机,但想想鸡肉那么好吃,还是选择晕机吧。
“你先喝点水。”赵又驰给她开了瓶水,接过她手上的包帮忙提着,突然就笑了:“你说你一个玩跳楼机都能玩两遍的人怎么会晕机呢?”
见有滴水珠从她嘴角滚落,他下意识用指腹帮她抹去,“待会我先送你去我那休息吧,你住的地方钥匙我得晚些去找我朋友拿。”
“好。”宋晚清盖好盖子,“包给我我来提吧。”
“我来就行,走了走了,需要我搀扶着你吗宋女士?”
“我是晕机,不是残了。”
机场内人来人往。
赵又驰还是手欠地去搂了下她的肩膀,她正好来电话了没空弄开那只手,低头去拿他手里的包找出自己的手机。找到后摁下接听,抬起头的那一秒有无数道身影正在朝出口处走,唯独一道身影与她擦肩而过往反方向走,还留下了干净内敛的皂香味融入她的鼻息,令她突然怔愣着听不见电话那头的任何声音。
“抱歉廖老师,路上堵车来迟了。”
熟稔到可怕的声音和气息使她大脑立刻乱成一团乱麻。
回国之前她就有设想过会再次遇见裴斯延,想过遇见之后的开场白、想过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或许他早就把她忘了。什么都想过,独独没想到机场。
可六年那么长,机场内那么大,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在回国这天就遇见。
是想他了吗?明明没有,更不可能会因为太过思念而产生幻觉。可那真的很像他,很想回头确认,但又怕真的是他。如果是他的话,两人突然对视之后该说什么她完全将准备好的都忘了。
算了,枝叶掉光连根拔起后的树就别再想着种回,六年了,是该看看新的树。
她就只当是听错,只当味道也是巧合,重新回了手机对面一句:“抱歉,刚刚信号不好。”
到底是不好,还是装作不好。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自欺欺人。
她是这样做了,他也想,却很难像她一样办到。
偌大的机场内,到处都是陌生面孔,除了她和那个男人。
裴斯延站在原地,思绪因一个人的出现再次漂浮。
六年前,他看着她离开;六年后,他照样在她背后看着她跟别人离开。
他的人生里好像总是不停地有人离开,包括救不回的患者,不管他多努力,好像都留不住一个决然要走的人。
前些日子有位患者在选择结束生命之前见了他,两人没聊几句他就从患者的话里读出了有要结束生命的意思,所以那之后的时间他都不敢掉以轻心,可患者还是选择在医院的天台上用刀割腕结束了生命。
直到现在,患者有两句话他都记得特别清楚。
“没想到医院竟然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地方,那么我想死的时候,我想选择死在一个令我快乐的地方里,外面太痛苦了,裴医生,我不想死的时候是带着眼泪的。”
“我知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觉得快乐了还想选择离开,因为我总是活的很痛苦,我怕这快乐太短暂,所以我想用死留住它。”
一个人要活得有多悲苦才会说出这番话,他无法想象,但他曾经也确实有过轻生的想法。
看着宋晚清的背影一点点消失,裴斯延默默收回目光准备送廖老师回医院。
廖老师叫廖序,有着啤酒肚,是心理医院的主任,也是裴斯延毕业后在咖啡厅里偶然遇到的一位老师,缘分真的很奇妙。
廖序有注意到他看的方向,但没提,“阿延,那小子是不是又忙着谈恋爱去了所以才叫你过来接的我啊?”
“没。”裴斯延接过廖老师手中的公文包,“是我和他说让我来的。”
“你主动说的?这太阳今天哪边升起的啊,能让你接我真是不容易。”
“确实。”
“嘿,你小子真是皮痒的很了。”
*
裴斯延今年买了辆轿车,黑色奥迪,两人上了车就驶离原地。
今天机场外的人和车都很多,离开的路稍微有些堵,前面这会还有个更离谱的车主,直接把车停在中间让车内的人下车先拿行李进去,不少车因此开始按喇叭,但他没按,就这么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手肘搭在车窗边上,看着不远处在等车的那两个人。
刚在机场内的时候时间太过仓促,只知道她换了发色,没仔细看过她。
还是爱穿裙子,但比以前穿的要气质清冷很多,一袭低饱和的浅灰色吊带长裙显出她比以前更丰满的身材,头发也用了抓夹随意夹着,妆容很淡。旁边的赵又驰和她说着话,但她好像没什么精气神笑起来也显得有些无力,他见状略微皱了下眉,晕机吗?还是哪不舒服?
但他坐在车上也只能皱皱眉,不能像下一秒的赵又驰一样能搂着她的肩带她上车。
道路渐渐开始通了,前面的车也越来越远,廖序见裴斯延还不开车走担心待会又得被按喇叭,正想喊他开车的时候突然车子提速往前猛开,吓得心脏差点飞出外太空当太空人。
“裴斯延你个臭小子拿你这破轿车在机场当飞机开啊?!你那暴躁症什么的不是治好了吗?!怎么着你现在还有后遗症啊?!”
“是的,您坐我的车要小心点。”
“小心个屁,我能说脏话吗?”
“不太能,廖老师您要记得您是名医生。”
“妈的滚蛋!回去我就找人开了你!”
第38章 听哄
回国之后, 宋晚清这几天都在赵又驰帮她找的loft公寓里边收拾东西边看招聘软件。
对找工作这事她也不着急,毕竟可是存够了能生活一大段时间的钱才回的国,因为知道回国后工作会特别不好找, 没点存款还要交房租等工作的日子简直就是要命。
唐诗愉现在也是在一家设计公司上班,知道她能在家里躺着可别提有多羡慕了,聊天对话框里最常出现的三个字就是设计狗和累死了。
而宋晚清穿着睡衣躺在沙发上就会回一句:我躺的也要累死了。
紧接着唐诗愉一条语音消息就发了过来,一听就是在工作时偷偷摸摸讲的, 说话声极小。
“宝贝, 我跟你说我今晚八点可以下班然后明天休息, 咱俩今晚出去嗨皮啊怎么样?华江外面那条街道上开了家很好吃的烧烤店,去不去?”
宋晚清已经有段时间没吃烧烤了,还挺馋, “行, 要不要我搭车去你公司楼下等你?”
“可以!你到时候可以去旁边的咖啡厅坐着等我,里面有帅哥,你先看着。”
“行, 晚点见。”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多,宋晚清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 放下手机决定上二楼赶紧把最后那点衣服收拾完了再收拾自己,可刚踏上台阶就听到了敲门声。
走过去透过猫眼一看,是赵又驰。
打开门, 宋晚清疑惑问了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赵又驰进去把门带上, 将手里提的白色袋子递给她后坐在椅子上换鞋, 仰头看着她, “你喜欢吃的那款蛋糕, 给你买来了。”
“这么好啊赵总。”宋晚清将袋子放吧台上, 拿出蛋糕看了眼。
一个小四寸的奶油蛋糕, 上面还有草莓,是前两天她点外卖时意外发现的特别好吃的一款蛋糕,没想到他竟然记下了,笑问:“你不是说你下午有事要忙吗?怎么还有空给我买蛋糕?”
“忙完就去给你买了。”赵又驰走到她旁边双手撑着吧台边缘,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最后手多地碰了碰她的眼镜镜腿笑道:“你这是真打算一直宅家不出门了?工作找的怎么样了?”
“工作还在找呢。”宋晚清坐转椅上正准备拿开装蛋糕的盒子,就被赵又驰先一步拿过去帮忙拆了,看着蛋糕双臂交叉着搭桌上又道了句:“今晚和唐诗愉出去吃烧烤。”
“我能去吗?”
“我们女生的聚会你也好意思去。”
赵又驰把蛋糕推过去,递给她叉子,“怎么不好意思了?又不是不认识。”
“脸皮真厚。”宋晚清吃了口,就听他问几点钟去,说送她过去。
有车不蹭白不蹭,她答应了,“也行,七点四十左右过去吧,她公司离我这也不远。”
赵又驰:“那我在你这打会游戏,到时候送你过去。”
“那你不吃东西你不饿?”
“晚点送你过去了我再找地方吃。”
“哦。”
后面刚好八点的时候赵又驰将宋晚清送到唐诗愉公司楼下就开车走了,正巧唐诗愉又早了几分钟下班,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隔着车窗又说了句再见的样子,连连摇摇头。
宋晚清走过去笑着问她摇头晃脑的做什么,她挽着宋晚清的胳膊问了句:“这就是爱情的模样吗?”
“别瞎说,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
仲夏的夜晚天气还不算热,热的只有人的内心——
和许多年未见的老友走在曾有过美好回忆的街道上、坐在烟火气十足的烧烤店里、聊着不在彼此身边时发生的趣事、碰着啤酒瓶畅饮。
六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变化,繁华高楼一座接一座的矗立、美食街店铺的老板有的也换了一个又一个、曾经去过无数遍的老旧小区也拆了还在建设一个小型公园、破烂巷子里的灯和墙都焕然一新。
什么都在变,包括老友之间的感情也在变,只不过是越变越浓烈。
两人坐在店内靠墙的位置,吃几串烧烤聊几件趣事就喝几口啤酒。
唐诗愉的酒量没宋晚清的好,甚至可以说是三杯倒,现在一瓶喝了一半就已经开始有些醉意了。
醉一半比烂醉还要难受,烂醉起码如果想吐的时候吐完了就可以睡了,醉一半的就会清楚自己的脑子有多晕,难受到有时睡也睡不着,因此宋晚清也没拦着她,让她喝。
店内人不多,位置没坐满,但也嘈杂。
宋晚清吃了串鱿鱼回了唐诗愉刚刚问的问题,“我妈现在跟赵叔叔打算一直定居在巴塞,所以没跟我回来。”
“那这赵叔叔挺有钱的啊,国内国外都有房,我看你发给我看的那个婚礼图片也满满的钱的味道。”唐诗愉想起赵又驰又问了一嘴:“那你和赵又驰在一起的话叔叔阿姨能同意吗?我觉得应该能。”
“那你就想太多了,我和他应该不太可能。”
“什么叫应该啊?那就是有可能啊,你不是说他跟你表白了吗?试试呗,反正又帅又多金对你还好。”
“确实挺好的。”宋晚清不否认,但在不在一起这事很难说,喝了口酒又问:“你呢?和闻淮凛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可以考虑下一步了吧?”
“结婚的事在计划中了,但他最近有点忙,他们医院和裴斯延医院有个什么交流,两个人现在天天待在一起交流那些心理学的东西。”说起这个,唐诗愉想起件事,说先给闻淮凛打个电话问问看他今天回不回家。
宋晚清应了声好就在那喝着酒,在她开口说话时看了看店内的环境。
墙壁是砖墙,挂了几幅看不懂的画。
“你们忙完了?那你和裴斯延现在是从医院回来这边吗?”
灯色是大多数店都爱用的暖黄色,不知道为什么都爱用这个颜色,是因为能衬得食物更好看吗?
“你们要过来吗?我们在烧烤店吃着了。”
桌椅都是原木色,地板也是,电视机上放着音乐的综艺。
心莫名有点紧。
“那好吧,行,快吃完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又松了,握在手中的啤酒瓶也重新得到呼吸。
宋晚清听唐诗愉说接着吃,他们不来。
她又重新笑着应了声好,两人碰瓶又开始喝酒吃东西。
到后面,桌上摆着五个啤酒瓶,空了四瓶,一人喝了两瓶,还有一瓶喝了一点点。
唐诗愉已经是彻底醉了趴在桌上,而宋晚清还有能发挥的空间,不算特别清醒稍有些醉意,脸也有些泛了微红。
宋晚清就这么手托着下巴发呆,脑子里有点乱,目光失焦,耳边全都是别人的说话声弄得更乱了。
骤然间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是闻淮凛打给唐诗愉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只移动目光看了眼没有帮忙接听。
就在打了第二个的时候,她有了动作想去拿起接听,可闻淮凛来到的速度比她的动作快很多。
“唐诗愉,你怎么喝这么多?”
闻淮凛没有太大的变化,一定要说变了可能就是开始穿衬衣戴手表,气质看起来比以前稳重很多。
看着对面的两人,宋晚清的精气神稍稍回来了些,将手自然放在大腿上,淡淡扬唇主动打了声招呼,“闻淮凛,好久不见。”
闻淮凛边将唐诗愉的包挂在自己肩膀上,边看向宋晚清,“好久不见,终于舍得回国了?但不好意思啊我现在没办法坐在这和你喝几杯,只能等下次,毕竟她喝的也太多了。”
宋晚清摇摇头,“没关系,你先送她回去,喝多了容易着凉,你看好她别让她着凉了。”
“诶。”闻淮凛将唐诗愉背在身后,“单你不用付,我等会买了,我先带她回家了啊,改天再约啊。”
“好。”
等人离开,宋晚清没有回头去看,坐在位置上笑容也一点点没了。
突然之间就有点烦,她不喜欢这种情绪莫名被放大的感觉,闭了闭眼又拿起那瓶喝了一点的啤酒往嘴里灌了大口,接着拿纸擦了擦嘴撑着桌子就起来准备回家。
可刚垂眸转身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双黑色鞋,脚步立刻停下,又在数秒后慢慢稳着重心往前走,一直没有抬眸。
周遭声音杂乱,心脏在耳边跳,越往前走心跳声越盖住杂乱声。
就在以为能走出店内的时候胳膊突然被人握住。
很热,心跳被烫到停滞。
阴影从头顶的投来、熟稔的气息、清冽的嗓音一瞬间全都将她席卷。
“我送你。”
和在机场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又一瞬间,整个人被瓦解。
宋晚清缓缓抬眼看向那张脸。
男人褪了稚气,五官硬朗,眼神锐利,但没了以往的野性只剩下不好接触的冷冽。西装革履穿在他身上显得整个人成熟稳重了很多,光看外表,斯文禁欲好像也可以用来形容他了。
时隔多年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使她实实在在地愣住说不出一句话。
裴斯延看着她,见她直白地看着自己不说话,垂落在大腿侧的手总想抬起揉揉她的发,但不合适,最多也只能强忍着问她一句走吗,可还没问,握着她胳膊的那只手就被她弄开了。
“谢谢,不麻烦你了。”连好久不见都没说,宋晚清笑得淡漠,转身就准备往外走却又再次被挡住。
“太晚了,我送你。”
好像猜到她会拒绝,握住她的手腕就开始往外走。
街道热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人都开始朝街道内走,只有他们两个独特地朝外走。
他的肩膀横直宽阔,后背总给人一种很强烈的安全感,以前宋晚清被他拉着走的时候就喜欢走他后面,因为总觉得他的背影特别好看,现在也依旧这么觉得。
那时候他还是青年,现在却已经是个穿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
宋晚清就这么被他拉着来到能停车的路边,在准备靠近一辆黑色轿车时候,一辆跑车突然出现在视野里,还朝他们按了下喇叭。
她立刻回过神停下脚步,同时他也注意到了车内的人。
在跑车里的人下来时,她再次弄开那只拉着她的手,任由那只手就这么僵硬着停留在半空。
“你怎么过来了?”宋晚清问朝他们走来的赵又驰。
赵又驰走上前看着她,想也没想就牵起她的手,等闻到她身上有酒味的时候还皱了下眉,“我记得我在车上的时候好像和你说过不能喝太多酒,要是我没赶过来的话,你这样一个人回去不知道很危险吗?”
她笑得比刚刚更生动,“我没喝多少。”
“你在巴塞的时候就总这样说,你觉得我还会信吗?”赵又驰从头到尾都只看着她,“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紧接着宋晚清侧头,笑容不减地看向裴斯延。
她说:“我和他先回家了,再见。”
没有好久不见,只有再见。
她不需要他送,因为她会跟赵又驰回家。
裴斯延站在原地冷眼看着白色跑车扬长而去,黑色领带好像越勒越紧,勒住他的脖颈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这六年里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进展到了哪一步。只知道这六年里他们都一直在一起,只知道刚刚的画面看动作看语气他们都特别亲密。
只知道,她和赵又驰认识的时间,比他的要多出很多倍。
如果要比,好像,没有胜算可言。
第39章 听哄
闹热散了, 这一路只剩下沉默。
沉默本是安静,却叫等待者内心发慌。
回到公寓,两人默不作声换着鞋。
换好后宋晚清有些疲态地往里走, 只想快些上去洗个澡,却在准备上楼间被赵又驰突然拉住抵在楼梯柜前。
她有些懵地还来不及说话,就见他双手撑在她的头两侧,微弯着腰一点点靠近她, 以前清润的嗓音里现在多了份成熟男人的磁性, “姐姐, 你好好看看我。”
眼前男人生得清隽,稍稍下垂的眼型因眉头的皱起会显得有几分委屈,看着很温顺, 令人想揉弄他额前耷拉着的碎发。
这表情鲜少见。
他又靠近了些, 清澈眼睛里的委屈又放大:“姐姐,这六年都是我在你身边,你要记得这个。”
宋晚清骤然反应过来, 他是因为裴斯延的出现才会有这番举动。
她靠着楼梯柜仰头直视他,因喝了点酒整个人更显得慵懒, 头微微歪着闭了闭眼又睁开,“我记得。”
她比以前更有女人味,开始爱在出门前喷些冷香, 那双媚眼也好似一把钩子, 光盯着人看都忍不住叫人上钩。
他突然间想吻她。
腰越来越弯, 头侧着想去吻她, 却在快碰到时被她躲开, 唇只轻轻擦过她的侧脸, 顿着又低下了头。
“赵又驰。”宋晚清看向落地窗外那栋写字楼, 灯光映在她的瞳孔变得碎亮,“我不喜欢这样。”
“抱歉。”意识到自己失了态,赵又驰在她耳边低声解释,“我只是怕这么久了,现在因为他的突然出现……你就会把我忘了。”
“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吗?”宋晚清淡笑着回过头去看他,只能看到他的后背,“赵又驰,这不像以前的你。”
“是。”
赵又驰自己也虚声笑了,松开她,往后退了几步倚着吧台,微微低头,暗暗自嘲,“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没自信的,总是怕自己不够优秀,怕喜欢的人哪天就和别人在一起了,天天怕这个怕那个,自信就是会被一点点磨没。”
他又抬眼看她,“宋晚清,在你面前,我从来都不自信。”
喜欢一个好似永远都得不到的人就是会这样,甚至会心甘情愿将自己放在卑微的那一阶梯。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这样说,第一次向他展露自己的内心。
而她在感情里一直都处在上方,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只知道听起来确实叫人难受。
她走上前想说些什么,赵又驰就离开吧台,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姐姐,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让你可怜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所以不管你怎么做这份喜欢都不会变。”
“好了,”他看了看挂钟时间,“时间也不早了,你快点上去洗澡休息吧,我就先走了。”
“好。”
宋晚清看着他换好鞋,帮他打开门,“慢点开,注意安全。”
“好,你晚上空调记得别调太低,喝了酒容易着凉,走了。”
话落,赵又驰就走出去将门关上了。
门的两边,两个人都同时稍稍低头,在原地站了几分钟,才抬起头往反方向走。
*
后半夜。
赵又驰的话和遇见裴斯延的场景合在一起成功让宋晚清失了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睡都睡不着,脑子乱的跟浆糊一样。
算了,干脆打开床头灯,拿手机刷了刷朋友圈。
快接近凌晨三点半,朋友圈基本没什么新的动态看了,正想着要不找部剧看吧,突然间有个电话打过来吓到她直接手滑让手机掉在鼻梁上。
那一瞬间疼的她立马连遗言都想好了,简直快要两眼冒金星,疼到眼泪直飙。
她摸着鼻子难受了好一会,捞过手机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裴斯延打来的,最后还打了几秒不到又挂了。
搞什么?
紧接着收到一条信息。
【裴斯延:抱歉,按错。】
【哦。】
【裴斯延:还不睡?】
要是睡了刚刚谁给你回的消息?鬼吗?
宋晚清已经痛到烦了,脑子里一时觉得这是一种很low又无语的搭讪方式,揉了揉鼻子把手机关静音就扔在一边决定试试看能不能睡着了。
与此同时另一边。
脱去西装外套,穿着白衬衫还未洗澡的裴斯延,坐在家沙发上一直盯着手机看了好久。
快熄屏又点亮,点亮又快熄屏,来来回回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
刚刚那个电话是真不小心拨出去的,这六年里他经常盯着她的号码一看就看很久,没想到在今天竟然失了手。
给她发抱歉也是他想也没想就这么做的,现在对面不回他了,惹得他有点坐立不安,开始已经情绪控制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胡思乱想。
在想她是不是和赵又驰待在一起,在想是不是刚刚的电话打扰到了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在想他们抱着睡觉的姿势是不是和他抱着她睡时一模一样。她从前说过喜欢被他从后背抱着睡,会有安全感睡得安稳。
那现在呢?她是不是也会对赵又驰说一样的话?
屏幕又熄灭了,没再去点亮,放在一边。
他闭眼仰头靠着黑色沙发椅背,领带已经被扯到没了规矩,扣子也解开几颗,眉眼紧拢着松也松不开。
在她离开的第四年里,他搬了家,房子比以前大了很多,三室一厅。
客厅没有安装主灯,只有顶部四角各装了个嵌墙灯,但没开,只开了封闭式阳台上的暗灯。圆形茶几上放有和从前一模一样的烟灰缸和新的一盒十二钗。
烟,他现在偶尔也会抽一抽了,并且已经习惯了十二钗的味道,再也换不了别的。
有时候同事在医院外看到他抽女士烟,都会好奇地问他不觉得味道很淡吗,他说不会,内心还会再补一句:很浓。
他从未想过把她忘了,也永远不会忘。
这六年里,除去第六年,前五年他都会抽出几天飞去巴塞,会站得很远地看她。
看她一年又一年的变化、看她从抱著书本下课回宿舍的学生变成抱着文件下班的成熟女人、看着她硬生生把高跟鞋穿习惯。
还有……看着赵又驰从接她下课,到接她下班。
六年后,在从唐诗愉口中意外得知她回来的时间,知道是和同事要去接廖序的时间一样时,立刻就去找同事主动说自己去接廖序。会在她正好出现时与她擦肩而过,也全都是他的故意,是他提前了几个小时去机场等待的故意。
六年,别人都在忘,只有他在让自己越陷越深。
睁开眼缓缓回正头,裴斯延看了看茶几上的烟灰缸和那盒烟。
离开椅背,打开烟盒拿出一根点燃,弓着背又抽起了烟。
这是她回国之后,他抽得第一支。
*
那次的相遇仿佛只是一次意外,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没再有过接触和联系。
云平这么大,好像真的不刻意去见就再也见不到了。
这天烈日当空,热不可耐。
宋晚清在下午一点的时候就出了门,目的地是一家刺青店。
之前她在巴塞读大三的时候就弄了个专门发作品的社交帐号,她喜欢在闲暇时间设计一些刺青图,所以每次画完都会发上去。那时候只想着打理好账号涨涨粉丝图个乐子,根本没想过会接到活,再加上学业忙便拒绝好多人的约稿请求。
现在工作还没找到,有家口碑还不错的刺青店想约她见个面聊聊合作的事情,想了想便应了下来。
结果去到之后,对方说很喜欢她的设计风格,想让她当店里的长期画手,工资给她六千块一个月,这听着不就是在让她留下来打工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刺青店要招收画手的,而且她也没有留下来在店内打工的想法,来之前也以为是谈线上的合作,所以最后礼貌地说思考思考就先走了。
这么热的天出来一趟简直就是边走路边洗澡,没有空调的话真的会热到原地爆炸。
宋晚清离开刺青店后,还是决定去对面的咖啡厅坐坐再回家。
咖啡厅复古,有二楼,背景音乐是很抒情的纯音乐,这个点人很少。
宋晚清点了杯拿铁就上了二楼。
二楼加上她一共只有三个人,她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坐下后目光竟然和一只金吉拉对上了。
她特别喜欢小猫,但一直怕照顾不好就没养了,这会那只猫太可爱使她挪不开目光。
猫的女主人好像看出了她很喜欢,就轻轻弄着猫的爪子朝她摇了摇就当是打了声招呼。
太可爱了,宋晚清眉眼带笑着收回目光,正看向窗外,就听到了那个女主人的声音。
“裴医生,这。”
果然声音和人一样,很温柔。
“这只猫你的?”
“是啊,怎么样?可爱吧?”
“嗯,很乖。”
窗户也复古,倒也像那年教学楼后的那一扇窗,只是那扇窗前再没了白色小猫和逗猫的人,所以那时候说过的话现在也可以换一个人说,反正也没被记录,听者也不会知道对方的口中话曾经是从哪一张嘴说出。
‘这只猫你的?很乖’
她曾说的话,他拿来对别人说。
“小姐,您的拿铁。”
宋晚清挪动目光,看着拿铁道了声谢谢,刚一抬眸就对上了他的那双眼。
他的眼里有意外,但她很快垂了眸当没看见,端起拿铁轻轻抿了口就低头看起了手机。这期间,她还听到那个女主人和裴斯延说她很喜欢那只猫,刚刚猫猫还和她打了声招呼。
“是吗?那怎么不把猫给她抱抱?”
裴斯延的话让女主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
宋晚清看过去,又再次对上他的眼。
这次还看到了他散漫的坐姿,单手弯曲着搭在桌上的样子和那年在恋爱心理学的课堂上一模一样。
她禁不住媚眼轻挑,扬唇笑道:“猫是很可爱,但我对猫过敏。”
言下之意:我对你过敏。
他们不再是热锅里那两条认命的鱼,而是可以划清界线的陌生人。
宋晚清回过头没再看他们一眼,喝了口拿铁就提着包离开了。
可刚出咖啡厅没多久,就被身后的人叫住。
“宋晚清,会开车吗?”
真是阴魂不散。
宋晚清回头,见裴斯延朝自己走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会啊,干什么?”
裴斯延从裤兜里拿出车钥匙递给她,话说得理所当然:“帮忙开开,车我回趟家拿下资料,客户在等。”
“凭什么?”宋晚清看了眼车钥匙,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喝酒了?”
“嗯,中午同事失恋,陪着喝了一点点。”
“那你刚刚怎么来的?”
“叫代驾。”
“……”宋晚清被太阳晒到微眯着眼,“那你再叫一次啊。”
“很贵。”裴斯延替她挡住阳光,不让她再说,上前拉着她的手腕就往车的方向走。
“裴斯延,你这喜欢强行把人带走的臭毛病怎么还没改啊?”
“改了,但怕时间不够,只能这样。”
“我穿着高跟鞋的!”
“那我走慢点。”
接下来宋晚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给他当了一次司机,真够无语的。
开车的时候他坐在副驾驶上还总看着她,她察觉到后真的想骂人,但一直忍着没骂,只想着开快些赶紧把他送回去就搭车回家了。
哪里知道安全带刚解开就听他说:“一起上去吧。”
宋晚清立刻拒绝,“不了——”
“在车里等油费很贵。”
“……不是,你的意思是待会我还得再送你一趟?”
见她有些呆的表情,裴斯延掀起笑没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嗯,走吧。”
怕她再次拒绝,又放低语气加了一句:“抱歉,就这一次,因为实在太急。”
她真的很容易被他的动作和说的话拿捏,仅凭这么一句就跟着他回了家。
直到站在屋内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但来都来了,只能好人当到底。
裴斯延拿了双拖鞋放在她的脚边,“你先进去坐,我去书房找资料。”
“好。”宋晚清看着他往里走,扶着墙脱下了高跟鞋,穿上那双比她大几码的拖鞋后也往里走了。
她站在过道前环视四周,这间房子比以前的要大很多,地面是土耳其灰的大理石瓷砖,黑色沙发旁有个落地钓鱼灯,封闭式的阳台落地窗很大,还放了台跑步机,整体色调也是他喜爱的黑白灰,但看起来比之前的还要再暗一些,因为黑色占比比较大,如果拉上窗帘应该会显得稍微压抑。
最后目光停在了身后的吧台,上面放着几个很精致的玻璃杯和几瓶酒。
宋晚清走过去拿起其中一个有浮雕的中古玻璃杯看了眼。
这个玻璃杯很稀缺,价格也算昂贵,曾经她在巴塞的一本杂志上看到过,现在市面上应该没得卖了,没想到他竟然喜欢买杯子?
“喜欢?”
屋内是开了冷气的,突然间后背只剩□□温的热。
裴斯延将文件放在桌上就站在她身后,双手撑着吧台边缘将她禁锢在怀中,微弯着腰侧头看她的侧脸,嗓音低哑又慵懒,“喜欢的话送你。”
宋晚清依旧看着杯子,即使话再自然,身子也还是有些僵硬,“挺漂亮的,那些酒,你平时都会喝?”
“嗯。”他开始将手搭在她的腰间,将她紧圈在怀里,声音很低,“工作累的时候会。”
“每天都很累吗?”
“嗯。”
宋晚清突然觉得身子很热,脖子开始被他的呼吸弄密密麻麻的痒,
她想弄开他,侧头想让他松手,他却也突然间抬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气氛越变越不对。
他看着她的眼睛,最后目光一点点往下落在她的唇上。
她看着他慢慢靠近,僵硬着一点点往后靠想推开他,可肩膀突然之间被他转过去整个人面对着他,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吻了下去。
他紧搂着她的腰,发现她紧闭着唇不让他碰,便减去了温柔的过程直接咬到她痛逼迫她张开嘴,拼命夺取她的呼吸使她不得不圈着他的脖颈才能站稳。
多久了?六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的人现在就在家里,叫他如何克制。
他克制不了,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克制不了了,看着她离开咖啡厅走的那么快的时候就想直接把她带回家了。
“裴斯延……”
她的声音被吻一点点吞噬,身子发软,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前,边想夺回呼吸边被渴望控制着大脑。
桌上的文件夹被动作弄掉了地。
他暂且放过她的唇给她喘息的机会,可机会很短暂,她刚扶了下桌子就被他抱进了卧室。
刚陷入柔软的床里裴斯延又忍不住吻她。
她圈着他的脖颈,膝盖碰着他的腰两侧,闭眼仰着头感受许久未得到的湿热,气息边颤,边问:“你不是……要去送文件吗?”
他的手开始解着她的连衣裙,等裙子掉了地,他拉开床头的柜子看她的脸,“可以明天。”
“裴斯延,你故意的?”
“是。”
突然出现开盒子的声音。
宋晚清的眼里已经出现迷.欲,她看着那盒东西在他手上被熟稔的打开,“为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
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片东西塞进她的手里。
她不肯,他便用手撩拨,看她出现发软和渴望的样子后迟迟不给她,让她空到难受、让她主动喊他的名字、让她主动撕开帮他戴上,再求他主动说她想。
最后她说了,他很满意,一遍又一遍地不让她再觉得空。
许久未有过酣畅的感觉,宋晚清闭眼曼声而吟地抓他的发、抓他的背、抓他的胳膊。
他好像在发泄,在埋怨,不然怎么会在她快要心满意足抵达海岸时突然停下让她背对着他。
她长吁着,他弄开她的头发,吻她的后背问她:“和他在一起了吗?”
宋晚清皱眉抓着被角,知道他问的是谁,但偏不想让他听到满意的答案,“和你有关系吗?”
“没有。”他猛然发狠,又骤然低声笑了,贴着她的背部舔抵她的耳朵,“但在一起会更刺激,可以让他知道他女朋友正在我家,躺在我的床上……”
后面三字在她耳边道出,露骨无比。
“裴斯延你不要脸——”
又是一声长吁。
从那天晚上她没再回他信息的那天起,他就决定了不管他们有没有在一起都不会放过她。
在一起又怎么样,可以强制分开。分不开也没关系,他可以玩地下,和她偷.情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但只要有他在,他们就不会分不开。
脸和道德早就在遇见她之后就没有了,那些可以随便被撕扯的东西怎么会有她重要?
他五指插进她的指缝,吻她的后背,到最后结束时叫她一声晚晚,又说了句以后不会再绑你。
可惜她已经很累,那句话说的太小声,她没听见。
*
太久没有过这种体验,累到竟然一觉睡到了晚上七点。
宋晚清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浑身酸痛到她立刻皱了眉。
按下床头灯,房间终于有了些光源,她撩动下头发正想好好看看这间卧室,目光就被放在小沙发上的白衬衫西裤和她的黑色连衣裙吸引,又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他的黑色T恤。
让她想起结束时,好像是他抱着她去洗了澡,帮她穿衣服穿裤子又抱着她回了卧室。就来这一趟,竟然身上又不受控制地沾染上了他的气息。
这听着有些荒唐,但已经发生的事她也不想再去想太多。
下了床,她脱下他的衣服换上自己的连衣裙,去浴室检查了下脖子有没有痕迹,见没有,整理了下头发就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门就闻到了好闻的饭菜香。
宋晚清走出过道,看到那个正站在厨房将自己做好的菜进行摆盘的男人时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换上了很休闲的黑色短袖和黑色中裤,还戴着眼镜,很家居的感觉,最关键的是他站在厨房刚做完菜。
这个场景是她以前有想过的,不止一遍的想过,可没想到出现的时间竟然这么不对,使她情绪莫名就变得有些低落。
裴斯延转过身将盘子放在餐桌上,见她醒来了,淡淡笑着拉开一张凳子,“醒的很及时,你先坐,还剩最后一个菜就好。”
不能。
宋晚清想离开的念头开始动摇,但不能,这样下去不对。
她心脏跳的很快,最后垂了眸,迈步就往门口的方向走,“我得回去了。”
刚端起的盘子又放下,裴斯延有猜到会这样,但还是做了菜。
他看着她,神色慢慢变淡,“吃完再走。”
“不了。”她开始低头换鞋。
可刚穿好就被他拉过手腕往餐桌带。
她想挣脱他的手却挣脱不开。
最后他的耐心本也快一点点没了,但还是忍着,回头碰了碰她的脸,“你乖点,吃完我送你回去。”
“抱歉,我不能留下,因为他在家等我吃饭。”感受到手稍微松开了些,她趁机弄开往后退了一步,装笑着撒谎,“回去晚了的话我怕他会不高兴,不高兴还得哄,所以这顿饭你自己吃吧,抱歉。”
她装得非常好,看不出一点破绽,提到那个人时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生动,好像两个人过的特别特别的幸福,而他突然的出现,就是破坏她幸福的凶手。
门关上,人离开。
裴斯延看着餐桌上的菜,数秒后将它们全都倒进了垃圾桶。
第40章 听哄
电梯门关上, 陶瓷餐盘清脆的碰撞声还在耳边回荡。
宋晚清低着头,想象到那些刚做好的菜全都是因为她才被倒进的垃圾桶,心里越来越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发酵。
她本就是随着性子走一步看一步的人, 回国后没做什么长远的计划,在感情方面也是,也不会想着如果遇见裴斯延了就想法子躲开,但今天的事情确实在意料之外。
两人之间的关系本就很微妙。
有感情、有身体负距离, 却没有在一起也没有分手, 省略了很多该有的过程直达高处又直坠崖底, 往下坠的过程也让人感觉到很痛苦。
她不想要痛苦,那太难熬了,即使他很懂的取悦她、说还喜欢她, 也不想要了, 因为她不知道他有没有变,不知道会不会再经历痛苦,有过今天这一次的错误就够了, 别再有下次。
她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在心底叹了口气, 再次希望真的别有。
可下一秒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叹了气影响了运气,还是这个希望被驳回不成立, 她在往前踏出的第二步时崴到了脚, 高跟鞋的跟卡进了电梯门的缝隙里。
嘶——
宋晚清皱眉忍着痛赶紧抬脚把跟弄出来, 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墙边扶着墙, 低头看了看那只崴到的脚。
没有立刻就肿, 但八厘米的跟往右边用力一崴真的特别痛, 钻心的痛。
与此同时单元门被推开, 进来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刚对着手机说完到楼下了,就见到她扶着墙好像崴到脚的样子,出于医生这个职业的本能反应吧,他走上前问她需要帮忙吗?
宋晚清摇了摇头说了声不用和谢谢,就扶着墙慢慢地往外走了。
男人回头看了她好几眼,见她真不需要帮忙,转身就搭乘电梯上去八楼。
家内。
气氛依旧压抑,裴斯延还站在餐桌前,眼镜却已经取下放在桌上。
他看了眼堆叠的四个餐盘和锅里弄好还未出盘的菜,拢紧的眉头显露出他内心的烦躁。
下一秒听到敲门声,过了十几秒他才走过去打开门。
是心理医院的同事,梁鹤。
“怎么这么久才开门?”梁鹤是和裴斯延同一天去到医院报道的人,也是廖序口中的‘那小子’,性子比较直爽。
他把带来的好酒先放在鞋柜上,低头换着鞋时闻到好闻的饭菜香,问了嘴:“你这是请我来帮忙拿完东西之后还专门给我做了饭啊?”
“想太多。”裴斯延关上门就走去冰箱前,从里面拿了瓶水递给梁鹤,“文件在茶几上。”
“不是吧,我这刚来你就让我拿着文件走啊?”梁鹤喝了口水,把带来的酒给他放餐桌上,“这不得搞一杯再走?”
裴斯延用下巴指了指那几个玻璃杯,就往客厅走,“要搞自己倒,我不喝。”
“就我一人喝多没劲啊。”
“那就别喝。”
吃炸药了吧这是?
梁鹤见他坐沙发上情绪不高的样子,走过去坐下时笑着问他是虚了还是被甩了怎么一副要死的样子,瞥见他那不说话又锐利的眼神后立马闭了嘴,做了个Ok的手势。
但话比屁多,还是忍不住没话找话,“诶,你们这栋楼什么时候住了美女啊?之前我来的时候顶多只见过几个糙汉。”
裴斯延仰头靠着椅背闭眼,心里挺烦的,“不知道。”
“刚那美女我瞧见还崴了下脚。”
“没扶?”
“没。”
裴斯延扯了扯嘴角,“这不像你的风格。”
“关键是人没让我也不能冒昧啊,不过长得是真挺漂亮的。”梁鹤拿过茶几上的文件翻动着,“我跟你说啊,这女人啊穿黑色红底高跟鞋,那简直法力无边啊。”
裴斯延眉心动了动。
这话他倒是在网上看到过几次,也看到过配图。
第一次看图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哪里好看,甚至觉得艳俗,根本不懂哪里法力无边。可第二次在现实看到的时候,突然觉得不是鞋子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那双鞋穿在宋晚清身上没有一点艳俗的感觉,只有优雅和性感并存。
那天她夜里十点下了班和同事去聚会,一袭黑色的垂感v领衬衫短裙配上黑色红底高跟鞋,头发那时候在灯光下还是呈现玫瑰红。
他原本只想着坐在公司对面的咖啡厅里远远看她一眼就走,可又怕她这么晚出去会不安全,更何况赵又驰也不在她身边。
放心不下只好跟着她去了一家清吧,不过那间清吧很小,他怕被她发现只好在门口等她。
等了有三个小时左右,她出来了,喝了酒微醺的状态,他又不放心地决定远远跟在她身后偷偷送她回家。
就这么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她。
看她拎着包撩动被风吹乱的头发,想上前帮她挡住不听话的风、想帮她拿包、想帮她顺顺头发;看她微醺时走路的背影惬意、性感、慵懒,想在那个凌晨的夜晚搂她的腰站在人稀少的街道上、路灯下拥吻,所有浪漫的事在那一瞬间都想和她在异国他乡都来一遍。
她值得所有的美好和浪漫,但他还没有给她美好和浪漫的资格,只好在这一路看着她的背影都幻想一遍,等她回到家,幻想也就都结束了。
回忆也结束了。
“想什么呢?”梁鹤见他一直盯着天花板走神,拿起文件夹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该不会一直在想红底高跟鞋吧?我去,咱别这么变态啊,你可是心理医生,你这样搞得我很害怕的,我还是个处呢!”
有点聒噪。
眨了下眼,裴斯延回正头突然想到些什么,敛眉问他,“她还在楼下吗?”
“谁?那个脚崴了的女生?”梁鹤耸耸肩,“应该在吧?不知道,反正脚崴了估计也走不远,那还能走快都能去参加跨栏比赛咯——”
话还没说完,就见裴斯延从沙发上起来拿过茶几上的那一串钥匙就往门的方向走。
“你去哪啊——”
‘砰’的一声门关上,留下一阵风和空气送进梁鹤的嘴里。
他闭上嘴咽了咽唾沫,连连摇头,“啧,红底果然法力无边,竟然能让裴斯延跑出去追。”
*
脚崴了别说能不能走快了,能走都是件好事了,只是会慢到像一只龟而已,这导致宋晚清没走到门口都不敢叫车,怕被司机叽里呱啦骂一通。
现在她看了下前面,见离门口不远了才开始拿手机出来叫车。
这小区很安静,平常这个点其他小区都会有不少车往里开,这里却非常少,只有野猫会从草丛里窜出来,很奇怪,听到身后有跑步声的时候她更觉得奇怪了,竟然在饭点的时候跑步?不怕跑着跑着就跑去大排档吗?反正她会。
她快速回头看了眼又回过头接着低头叫车,却在刚准备点确认的时候整个人突然顿住了。
不对,刚刚后面那道身影,是,裴斯延吧???
抬起头眨了眨眼,听着脚步声她正准备回头再确认一次,突然身体被横空抱起吓得她立马叫了一声。
发现抱她的真的是裴斯延之后立马头往后靠了靠,“你怎么下来了?不对,你抱我干什么?!赶紧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让你走回去?”裴斯延神情严峻地看着她,语气变得很沉还有点凶,“崴了脚怎么不告诉我?就打算这么走回去?”
宋晚清没见过他这样,突然怔愣着说不出话也不动了。
后面见他抱着她又掉头往小区内走的时候问了他一句:“你带我去哪?”
“开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就崴了下而已!”
裴斯延没听她的,直接将她带去车上把她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还帮她扣上安全带。
宋晚清是真觉得没必要,在他上了车之后侧着身子说:“我回去冰敷一下就可以了,真不用去医院。”
“那送你回去帮你冰敷。”
他答得快,她回答得也没带脑子。
“可以……”
个屁!不可以!
宋晚清猛然想起刚在他家里撒的谎,一时着急伸手按住了他的胳膊,“那个,不用!你送我到家楼下,我自己上去冰敷就好了。”
反应大到反常。
裴斯延低头看着那只手又抬眼一直看她,总觉得哪有些奇怪。
车内此时只亮有一小簇氛围灯。
他突然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侧着身子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朝她靠近一直盯着她的那双眼睛。在她想要往后靠的时候用手控制她的后脖颈往前带,嗓音低磁:“别动。”
离得近,具有诱惑力。
她真就没再动,但在狭窄的空间里莫名有点紧张,“怎么了……”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瞳孔里只有他的眼。
琥珀色,很漂亮。清澈到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最漂亮,胜过在做时的迷.欲。又看她的唇,口红已经被他吻没。
但她此时好像很紧张。
“家里没人?”
他问的突然,宋晚清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没接话。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松开她,并且从她口中知道了地址,开始开着车离开小区。
这一路,宋晚清莫名前所未有的紧张,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等到了家楼下,她快速和他说了句再见就解开安全带下车,没想到刚瘸着走了没几步他也下来了。
“我送你上去。”
“不用。”宋晚清看了看楼上那间没开灯的房子,睁眼说瞎话,“他在家,被他看到不好。”
裴斯延也不急,眼梢轻挑,“行,那你让他下来抱你上去。
“我……”我去哪里找人抱我上去?!
宋晚清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支吾地说完话就转身走,“我自己能上去,不用他抱,走了,再见。”
看着她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站在身后的裴斯延骤然嘴角微微弯起弧度。
最后在她进了单元门的时候,也提步跟了上去。
她家在六楼。
等到了家门口,宋晚清侧头看了眼跟狗皮膏药似的那个人,有些不自在地道了句:“我到家了,你可以回去了。”
哪知那狗皮膏药开口说的话更狗皮:“不差这一时半会,等你进去我就走。”
“……”宋晚清回过头看着密码锁,按也不是,不按也不是,头都要大了。
还是按吧,打开一点点就让他走。
片时,安静的过道里响起密码锁的四下滴声。
门一点点打开,露出一条缝,宋晚清正想说你可以走了,门就突然被他推开。
屋内漆黑,周遭寂静。
裴斯延走进去,她快速跟在身后因为谎言暴露而不好意思地稍稍低头,刚想抬起头让他出去,门却又被他大力关上,人也被他抵在鞋柜前。
“你干什么……”
“宋晚清,你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