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体温滚烫, 烫的她瑟缩。冬日里的老房子,没开空调,冷的让人打颤。
玉荷排斥和程砚青亲密,但在这寒冷的冬夜却又贪恋男人身上的温度, 他的身体强壮, 高大挺拔, 像是个滚烫的火炉。
为了在寒冷的冬夜生存, 她必须抱紧男人腰,将整个人贴在他怀里。
好冷,好冷。
逐渐进入佳境, 身体的变化,让她嗓间溢出甜腻的颤音。像是棉花糖,软乎乎飘在云端。
她无法反抗, 只能被迫承受。
像是一朵漂亮的花蕾,被雨水打湿打烂,最后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 是第二天早上。
雪停了,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进屋内,窗外枯树显出本来面貌, 电线杆上站着几只小麻雀, 它们叽叽喳喳依偎在一起显得很活泼。
这是个冬日里难得的晴天, 不仅是晴天,还是有大太阳的晴天。暖洋洋的太阳光, 洒在卧室, 映照一室暖黄。
她的头有些晕, 大概是因为刚刚醒来。身体酸痛,像是被针扎了一样。
她闭着眼, 艰难的坐起。
掀开身上被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她被对方摧残过度的身体。吻痕遍布,红红青青,让她看的惊心。
不像是欢好过后,倒像是受了什么酷刑。越看越觉得恶心,玉荷眼不见心不烦又将被子盖上。
遮住那些不该出现的红痕。
她就这么靠在床头边,目光落到窗外。不知过了多久,几分钟,又或者十几分钟半个小时,玉荷小腹传来一阵刺痛。
一阵阵,没有规律,疼得她脸色发白。是胃病,自从时隔七年再次见到程砚青,这两天她就只吃过一块面包。
两天两夜,不犯病才怪。
这栋房子里东西早就搬空,自然也不可能有胃药。她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拿过一旁放在靠椅上的衣服。
一件件往身上套,穿好,进入卫生间洗了把脸。做好这些,她踩着拖鞋往客厅走。
在要回客厅时,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往卫生间的方向看。因为那里是她戒指丢失的地方,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找不到。
下水道有过滤器,所以不可能掉下去。既然没掉下去,那就还在浴室里。
当然还有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在程砚青手上。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就是找不到,因为对方就没打算让她找到。
可他会那么无聊吗?
玉荷不知道,因为现在的程砚青和以前的程砚青完全不一样。她猜不透,也寻不到他做事的任何规律。
只能凭感觉,只能哀求。
心中因为戒指那点见到太阳的喜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绝望。
她不知道该怎么向蒋东解释,毕竟那是一对订做的求婚戒,不是普通的情侣戒指,它意义非凡。
如果真找不到,那就只能去订做一个假的,离过年还有一个月,蒋东谈完工作回国也差不多要一个月,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做准备,也要在这一个月内把程砚青解决。
毕竟,年底她要结婚了。
玉荷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样做是欺骗,但没办法,这是她绝望后的无奈之举。
她不可能离开蒋东,更不可能放过这即将到手的幸福.想明白后,玉荷也就没在纠结,她打算先回新小区,然后再去吃点东西,吃完东西之后去找家能够做定制的戒指店。
好在那天,有人拍下了求婚过程发在朋友圈祝福。她找到那张图片,截图下戒指。
另一只手握上门把,将卧室门推开,也是这时她听到了一阵热水倒进玻璃杯的声音。
玉荷怔了一瞬,随后抬头就见剃着劳改犯寸头的男人在给自己倒水。他没像上次那样离开,而是在她家。
见到他,玉荷还是没忍住心底生出恐惧。对于程砚青,她实在太害怕了,不只是男女之间的力量压制,更多是精神。
她害怕程砚青会毁掉她现在的生活,当然他已经在这么做。只不过,还没闹大,闹到蒋东,蒋家面前。
就是因为没有捅到蒋家,所以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忍耐。可忍,终究不能长久。
他已经知道她的未婚夫,也代表他知道她的一切,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现在就去蒋家,把她那些不堪的往事抖到蒋夫人面前。
蒋夫人本来就不喜欢她孤儿的身世,一旦知道那些事情,她就完了。
她知道这些,也想要解决,可程砚青不愿意。他就是想报复她,想搅乱她的生活,也抗拒和她交谈。
只在那事上,上心。
烧开的水,蒸腾往上的热气,渐渐模糊男人深邃的五官。他长得很好,浓眉大眼,五官立体,是个很周正的长相。
唯一有些差的就是他的寸头,破坏了那正直的良善感。到显得有些凶狠,像是个野蛮的乡野糙汉子。
没了当年,他们少年时期的清俊少年气。也更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曾经是一个理科天才,得了很多奖,有个光明的未来。
他会是一线研究员,会是国家需要的科学家,也会是一名教书育人的教授,但最不该是高中都没上完的劳改犯。
玉荷很少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但在面对程砚青,她是心虚,也是内疚的。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害了对方,将它从天之骄子拉到尘埃里,所以这些年才会担惊受怕,夜夜噩梦,生怕他找过来。
可比起愧疚,她更担心自己。所以,在青年抬头的那一瞬立马低下头。
躲避他的目光,那一瞬的闪躲,被程砚青看在眼里。明明应该愉悦,愉悦她的唯唯诺诺,以及报复后的快感。
可当真的来临时,程砚青心底只有一堆说不上来的烦躁。
他并不喜欢玉娇娇怯懦躲避的模样,也不喜欢她沉默不鲜活的模样,不应该是这样的,他见过鲜活的她。
在聚光灯下,在鲜花簇拥中,笑得美艳动人。
清晨的暖阳落在客厅,落在她们身上。两人都一时无语,最后是程砚青先开口。
他放下杯子,绕过餐桌来到女人身边。他的突然靠近,让玉荷生出一丝不安,她想后退想躲避,但就是慢了一步。
男人握住她手腕,看着她向后退的身子,不满啧道:“你一个害人的凶手怕什么,该怕的该是我。”
他说的没错,要论坏,还是她把他害得比较惨。可怎么能不害怕呢,他那么高,那么强壮。
想要做什么,轻而易举。
因为男人在将她往后带,也就是重新回到卧室。这样的举动,让玉荷不得不想到昨夜,自然也以为程砚青是又想做那种事了。
她抗拒的不想后退,永远情绪冷淡的人在这时也有些焦躁道:“不做。”
“我不想做,我还没洗澡,很脏。”她声音淡,但却不小,程砚青听得明明白白。
男人愣了一瞬,随后便想明白那话是什么意思。但他没解释,只是抿着唇继续自己的动作。
直到将人拉进浴室。
进了浴室,玉荷更误会了,她以为程砚青还是想要。不过在听了她话以后,觉得有些脏,所以想带她先去洗澡。
洗完澡,再继续。
这样的可能让玉荷脸色发白,但随后又爬上一抹红,因为气的。她有些没好气道:“程砚青,你精-虫上脑吗?”
距离两人再遇,这是第三天。
“三天,就都要,不能歇一天吗?”她太气了,气到有些手抖,自然也有些口无遮拦。
矮小的浴室,平日里最多容纳一个人。今天容纳了两个人,就显得格外拥挤 ,挤到玉荷转个身都难。
她被男人强硬的抱在怀里,被拉到洗漱台,随后程砚青拿来牙膏挤在牙刷上,接满一杯温水。
也是这时,玉荷才缓慢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程砚青了。他并不是大早上发-情,他只是让她洗漱,洗漱晚就去吃早点。
在她愣神的瞬间,程砚青捏住她脸颊两边软肉,迫切她张开嘴,含了一口温水,牙刷进入,他在帮她刷牙。
不知道该说震惊还是有被吓到,洗漱台前的女人,没有反抗,她乖顺的被程砚青操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刷牙,漱口,再洗脸,擦干,涂上防寒干裂的男士面霜。
蓝色的盒子,显眼男士二字。
让玉荷惊醒,他做了什么,她又承受了什么。不对,这里怎么会有牙刷牙膏?在要搬出去的那天,她就找人将这里清理一遍。
自然也不可能留下什么洗漱用品,所以那是程砚青带来的牙刷,也是他的。
她用了他的牙刷。
说不上来的恶心,让她脸色苍白,又因为肚子里实在太空,她想吐没东西吐,只能一阵阵干呕。
那模样,脆弱漂亮黑色的眼珠周围,微微泛红。
心情刚好一点的青年,脸黑了:“你嫌我脏!”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都这时候,玉荷哪有心情应付他,只一个劲的干吐,又吐又掉泪珠子。
看着可怜兮兮,让程砚青刚起的火气又消了大半。他恨她,但又实打实的爱她。
很爱,很爱。
甚至还做着和她在一起的想法,有时候程砚青也觉得自己贱得慌,贱的要死,玉娇娇都那么对他。
他还要像条狗一样,眼巴巴的贴上去。去讨好,去取悦她,但又无法完全表现出来,黑着脸,高傲的等着她亲自来哄。
总是会幻想,或许那天娇娇就想通了 。她又承认爱他,曾经那件事是迫不得已。
他会原谅她,他会包容她。
只要她低头和那个野男人分开,重新回到他身边.
第272章
男人再次吻在她唇上, 热烈滚烫,他撬开贝齿,舌尖探入。
这是个并不长久的吻,目的也仅仅是为了出气。出完气, 程砚青松开对她的掌控, 向后退。
口中也不忘恶道:“现在, 你也脏了。”说完, 不管低下头的人作何感想,直接拉开浴室门往客厅走。
只留下浴室内,在洗手台边久久不能平息的玉荷。
因为恶心, 她脸色不好,又因为长久窒息脸色发红发烫。她喘着气,手撑着洗漱台边缘, 强迫自己镇定。
只是一个吻,睡都睡了,也没什么好纠结。每次结束后, 只有这样安慰自己, 她才能好受一点。
站直身体,玉荷重新打开水龙头。她没等水变温, 便不顾凉直接用手去接, 随后接满送进口中, 再吐出。
漱完口,她拿过一旁干净的纸, 在唇上随便擦几下, 丢进垃圾桶。
转身进入卧室, 拿过一旁椅子上的包包。换下拖鞋,再次推开卧室大门, 与客厅里坐在沙发前喝茶的男人对上视线。
她快速低下头,不想有过多接触,也不想和他吵,更不想质问他为什么在她家。
只是拿过昨天被她丢在沙发上的外套,就要离开,她讨厌有程砚青的地方。
只要有他在,那地方连空气都像是带了细菌。那些细菌在空气中流动,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怎么把她蚕食掉,把她毁掉。
所以,她想快点离开。
没有打招呼,也没有一句话,就像是两个陌生人,玉荷无视了他。
因为不想和他接触,玉荷甚至没有停下先将衣服穿好,而是拿着外套就往玄关处走。
她的手刚握上门把,
那人便问:“你要去哪。”
隐隐约约间,玉荷从那声音里感受到一丝怒意。因为他的话,她的动作被打断。
也不知是不是这些年,一直在刻意模仿那些正常家庭出来有教养的女生,在听到问话之后,她没有急着离开。
反而,再次转过身。
看向桌子前的男人,她踟蹰片刻才哑着声不紧不慢道:“回家,也就是梁燕那。”
她还以为是梁燕把她的信息透露给他,所以这时才会故意说梁燕的名字。
仔细听,那话里是有怨气的。
怎么能没有怨气,她过了那么多年安稳日子,马上就要进入正常的生活。梁燕的突然出现,打破了一切。
也让她,再次堕入地狱。
程砚青当然知道这点,也听出了那话里对他们一伙人的怨恨。
他不屑的嗤笑:“你搞搞清楚,如果不是你害了人,我又怎么会找来。”
“还有,不是梁燕把你的信息透露给我。是我,自己找来的,也比你以为的早。”说到最后一句时,男人靠在椅子上,薄唇轻勾,露出一个笑。
那笑,实在算不上什么正经。很痞,很混,像是个无赖,街头混混。
和他那副清冷贵公子的长相不符,也和他以往的性子不符。
腹部一阵巨痛袭来。胃病,这次犯的比以往更严重,她强撑着,没有表现出异常,只在听到对方讽刺的话语时,微微皱眉。
说不上来气,因为程砚青说的就是实话。
“你到底要怎样。”
“程砚青,你要什么。”
“你要我怎么做,怎么做才能.”
余下的话还未说出口,靠在椅子上像大爷一样的男人再次黑了脸。
他打断她的话,冷道:“怎么做,你说我该怎么做?玉娇娇,你说我该怎么做。”
他起身,来到玄关。
离她只有半米距离。
怎么做,当然是拿钱消灾。可程家并不缺钱,他甚至很富有。
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到了她在外地都能听到过程氏集团的地步。
所以,他又怎么会缺钱。
而她,也没有太多钱。
甚至,她还贪心的吞了程砚青的二十万。也是那二十万,才没让她一毕业,就没了去处,她没有任何可以拿来和程砚青赎罪的东西。
玉荷沉默了,低着头不在言语。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你该拿什么来赎罪。”
“拿你的一生,拿你的往后。”
“毕竟,当初你就是用这些话骗我。玉娇娇,你应该兑现承诺了。”
他撩开女人额前碎发,不顾她惊恐的视线,一句句道。
他已经提供了解决方案,可玉荷高兴不起来。他知道他要闹,也知道他会搅乱她的生活,但不知道他要拿一生来和她耗。
玉荷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因为她意识到,程砚青是来真的。
而且,他还喜欢她。
隐秘而小心的,不想被她察觉的,黏腻潮湿的喜欢。不.是真诚阳光的。
他的爱并不恶心,他也没有掺杂什么奇怪的东西。仅仅因为喜欢,所以在被她害的那么惨之后,没有第一时间杀了她。
反而一次次为她辩解,想.或许她只是迫不得已。
被人喜欢并不是一件难堪的事,甚至在缺爱的玉荷看来,被爱很幸福。
但问题是,眼前这个人是程砚青,是知道她过往所有的人。不仅知道这些事,也知道她骨子里是个坏种。
她并不体面,她也不善良。
她虚伪,她谎话连篇,她拼命的在外人面前假装有教养,有礼貌,是个正常的人。
眼角再次湿润,这次不是害怕恐惧,而是复杂,复杂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
眼泪一滴滴往下掉,她躲开对方抚摸她头发的手。过了许久,她才压下心底汹涌情绪。
“可是,我喜欢上了蒋东。”
“我爱他,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爱蒋东,蒋东家世清白,人也优秀。
是她以往接触不到的人,也是她以往从来不敢肖像的人。她不愿和他分手,更不愿意和他分开。
所以,她下跪了。
她的膝盖,真的很不值钱。
小时候为了一口奶,跪妈妈。长大了一点为了活命,跪会所里的所有能给她饭吃的人。
现在又跪程砚青:“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把这可恶气出了,就放过我好不好。”
“我马上要结婚了。”
“我和他在一起五年,整整五年,不是一天两天。”
“你那么喜欢我,你一定不想我过得不好。所以程砚青,你可怜可怜我,放过我好不好。我会感恩你的,求求你,你放过我吧。”她哭的梨花带雨,崩溃至极。
但程砚青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只冷冷看她,甚至那丝冷漠也险些有些维持不住。
他很气,但比起愤怒大吼大叫去发泄 。程砚青更多的是绝望后的想笑,笑玉娇娇的天真,自己的愚蠢。
他怎么能蠢到一遍遍在心底给她开脱,告诉自己,他们之间有误会,娇娇也是爱他的。
而现在,这样的假想被她亲手打碎。他摸着扎手的脑袋,眼尾发红。看起来像是个地痞流氓,这是他出现了心理问题时患上的习惯。
急躁,焦虑不安。
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里面痛苦的不只有玉荷,还有明知道她不爱他,还一股脑往前冲飞蛾扑火的程砚青。
很疼很疼,心脏就像被人捏碎了一样。
第273章
他气的恨不得将眼前心上人碎尸万段, 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他总觉得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
他们的初遇,像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一样荒诞,但又互相吸引。
她们会随着剧情推进小打小闹,但一定深爱彼此。他们会经历很多磨难, 最终结婚生子走向大结局。
可现实不是这样, 她不爱他。
她爱上了别人, 她要和那个人在一起。为了他不惜下跪, 不惜求他。
只为了,让他放过她们。
程砚青想哭,心脏疼的想哭。他也确实哭了, 红了眼,落了泪。像是崩溃到极点,无法言语的疼。
可紧接着就是触底反弹, 有多痛有多难受,他就有多恨。
恨玉娇娇,恨那个被她爱上的男人。他恨的想要杀了他, 凭什么爱他, 不爱他!
“你不觉得你的话,听得让人发笑吗?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放过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也知道我喜欢你, 所以就一遍遍践踏我的真心?我的喜欢, 在你眼里那么不值钱?不值得珍惜?”程砚青哑着声,蹲下靠近她, 将哭的梨花带雨的人拉到身边。
强硬的握住她脆弱的颈部。
他为她付出那么多, 为什么要他把她让给别人:“我就那么好欺负吗?”
“我就那么蠢, 那么活该。”
“还是你觉得,我就那么善良?”
她又怎么能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搅和在一起, 她不能,也不配。
毕竟,他还没死。
既然没死,那她就不算守寡,没守寡那就是他的人。所以,那是出轨,那是个男小三。
她既然说了要等他出来在一起,就要信守承诺,就要永远和他在一起。
“娇娇,你比我还单纯。我当初救你,不是因为心地善良,是因为我喜欢你。”
“就像现在,我也是因为喜欢你,才没有去你公司闹。”
“你说,我要去电台,你还能干下去吗?不要把我的耐心消磨耗尽。”他抚摸女人因为惊恐落下的泪,明明在说威胁的话,语气却格外温柔。
像是在说甜蜜的情话,在表白。
“不,我不!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是你自己蠢,都是你自己的蠢才会坐牢!赵随京也是你杀了,你凭什么怪我,你凭什么怪我!”
玉荷情绪一直很稳定,甚至也知道这件事是她理亏,所以一直都在想尽办法平息。
这是她第一次发火,第一次对一个人大吼大叫,没有丝毫形象可言,像是个精神崩溃的疯子。
玉荷不想这样的,但没办法。
她是真的要崩溃了,因为她最拿得出手的就是自己的工作,学历,男友。
这些都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小时候的梦,她做了那么多,努力了那么久才从红区出来,现在却要因为他的一句话毁掉。
哪个人能不崩溃。
甚至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
她边哭边骂,明显是气昏了头,忘了辱骂也能气到对方,到时候,他气不过直接去闹,也会让她丢掉工作。
可她太生气了,也忘了这点。
“是你杀了赵随京,是你杀了赵随京!因为杀了他才坐牢!不是因为我,和我没关系!”她推翻了一切,也不顾那时的救命恩情。
骂着程砚青,发泄近段时间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她还要骂,可也这是这时,一道铃声突然响起。
是她的手机,熟悉的轻音乐。上午十点,这个点,谁会给她打电活。
只有,蒋东。
她不能接,她要把手机关机。
只要程砚青现在随便说点什么,她就完了。
“ 给我。”显然,程砚青也注意到这点。他还是生气了,那张清俊的脸此刻阴沉扭曲。
怎么能不生气,她不仅推翻了一切,还骂他自作多情,没有他,也会有第二个程砚青帮她。
都是他矫情,小气。
那些话无疑是把他最后一点柔软踩的稀碎,男人精致立体的五官都因为他脸上阴暗,变得扭曲恶毒起来。
他要做什么,玉荷又怎么会不懂,她瞪着一双哭红双眼摇头拒绝。
既然要不到,程砚青便没再讲礼貌。而是直接去抢,拿过被她压在身后的女士皮包。
一个病弱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争的过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很快,被她护在身后的包包落入程砚青手中。
他站起身,不顾脚边女人的挣扎,强行打开,找到那个近几年新出的智能手机。
在即将按下接听键时,地上姿态狼狈的女人妥协了:“我答应你,我和他分手!”
“不要接,我什么都答应你,程砚青我答应你,我和他分手,我听你的话,真的!”
在工作和蒋东之间,永远都会是蒋东重要,不仅是男友还是校友,他们有一个共同的交际圈。
五年,不是轻描淡写的五年。
是切切实实的五年,她和他牵扯的太深,不仅是感情,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给我的留点体面。”
“求你了。”她哭得崩溃,却也是真正的服了软。
程砚青并不高兴,因为她的妥协从另一方面来讲是因为蒋东,不是因为他。
不过,不管怎样。
她都答应了,不是吗?
“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她拉着他的衣袖,哀求道。
“这可是你说的。”得了她的话,程砚青自然不会做的太绝。
毕竟,他还打算和她过一辈子。
所以,他将手机挂了,递到她手边。
玉荷接过,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她跌坐在地上,眼泪就像不要钱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看着可怜极了,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猫,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被宠坏了的娇蛮气。
这是不同程砚青记忆里的玉荷,以往她总是冷着脸,不愿对他表露一丝情绪。
再次见到的她,除了多了一些成熟女人的知性,与当年也没什么两样。
一如既往的冷漠。
而现在,气的想骂他,又不得不妥协委屈的哭。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造就了此刻不同的她。
就算哭,他的心上人也是好看的。
但,这不是心软的时候。
他心软了太多次,也被骗得太惨。所以,他打断哭的上气不接下人的女人。
直接道:“我就两点要求。”
程砚青:“和我在一起,和蒋东断了。”
程砚青:“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去领证。正好,你的户口本复印件在我手上。”
他说着,就从上衣内衬口袋里掏出两张用塑料袋包着的纸张,上面赫然是户口本。
而她也眼尖的看到一张纸上,写着她的名字,结合他的话,玉荷气的头晕脑胀。
这东西她记得自己带到了新房子,也就是说新房子他也去过,不仅去过,还翻了一遍,把她最重要的东西翻出来,带在自己身上。
第274章
玉荷怎么可能答应程砚青的领证要求, 她并不爱程砚青,也没打算真的和他在一起。
刚刚那些话,只是拖延。
她打心里还幻想着和蒋东在一起,自然不可能答应去领证。但她不敢直说, 因为程砚青比几年前难缠许多。
她怕, 一旦说出来程砚青会做出些她不能接受的事情。
比如, 闹到蒋家。
她不敢赌, 又实在不想去,便只能扯谎:“下次,好不好, 我今天不太方便。”
“你不会又在哄我吧。”被骗了太多次,程砚青也不是傻子。甚至会用最多的心思去揣测玉娇娇那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像现在:“你能有什么事,我可是记得你今天不上班。”
在找到女人的那天起, 他就一直蹲守在她周边,自然清楚的很她的日常生活作息,也变相知道她的交际圈。
他抓住了她的命脉。
他也比她想象的更清楚她的事情。
“不上班不代表没事情做。”她有些没好气反驳, 但等说完也意识到这语气不太好, 害怕他生气,也因为现在她有把柄在他手上。
不得不考虑程砚青的心情。
这次她放软了语气, 也改变了言语:“我已经答应你, 但现在就去领证太突然了。而且, 我和蒋东还有婚约。”
“我不想和别人有婚约的情况下和你领证,那不管对谁都是一个污点。所以, 我想先和他解除婚约在和你领证。”
“很快的, 不用等多久。”谎言说的多了, 这人也就不会卡壳,一句句好像是真的。
因为那一句句领证脸色和缓的程砚青, 笑了笑,随后不假思索道:“你拿我当三岁小孩糊弄哪。”
“还污点,我差一个男小三的骂名吗?”
“去不去,给一句准话。”
玉荷差一点被那话气死,也不知道这几年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话是一句比一句粗俗气人。
每句话都能把她怼死,活生生把她一个情绪不高的人气到半夜三更睡不着。
她气,但也不得不承认程砚青没有以前好糊弄了。
“你是不差,我差!”再好的情绪对上程砚青也只能消失。
“我要脸,我不能有一个出轨的名声。”
“事情传出去,他们会怎么看待我,他们会在背后对我进行荡-妇羞辱,我的单位领导更会觉得我人品有问题,以后一些重要项目都不带我。”
虽说有借口的成分在,但不可否认事情一旦暴露出去,她就是会面临以上的风险,甚至更严重也有,蒋家报复。
毕竟,未婚妻出轨给继承人戴绿帽子很跌面。
“程砚青,我们讲讲理好不好。”
“我也不想,我真的不想,我只是想过正常生活,我也像做个好人,可是不这么做我就一辈子要陷在里头。”
“摆脱了红区也会不得安宁。”
她说的很平静,但程砚青知道是不平静的。她向下的眼神里是哀伤,她怕再次陷入当年的困境。
爱总会让一个人妥协,就算知道她很有可能在继续骗他,还是心软了:“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妥协的也不多,他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但在玉娇娇身上相反,他狭隘的很,只要一知道娇娇在外还有一个未婚夫,就嫉妒的牙酸。
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人宰了。
一天,一天怎么够。但这时候,玉荷也不敢在讨价还价了,她想.先稳住此刻的程砚青再说。
既然稳住,那她也不用在留下和他多话。想着拿起包包和手机,便要重新往外走,但很快她的胳膊再次被人握住。
是程砚青:“你去哪?”
“有事。”能有什么事,就像程砚青先前说的一样,她今天不上班。可不走,留下来面对自己讨厌的人也很难受。
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
这次,程砚青倒是没有怼她,而是:“多重要的事,也不耽误你把饭吃了再去处理。”
也是这时,玉荷才注意到屋内清粥香气。
他买了早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玉荷的胃部又开始疼了,一阵阵的像是针扎,疼得眉头紧皱。
先前离得远,这时离得近,她的变化自然逃不过程砚青的眼:“胃疼?”
玉荷没否认,但也没拒绝程砚青将他带到餐桌前,他先给她舀起一碗青菜粥,再剥了个鸡蛋放到一旁小碟子道:“你先吃些垫垫肚子,我下去给你买药,很快回来。”
说完不等玉荷反应,便拿着外套出了房子。
大门砰的一声,紧紧关上。
玉荷收回视线,看向碗中清淡的白粥,拿起勺子舀起一勺送进口中,味道清甜并不难吃。
她不是个挑食的人,小时候的情况也由不得她挑食,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现在也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东西吃进口中胃部的不适确实减少了。
身体变好,人的心情自然也好了许多。
甚至影响到她的胃口,小半碗粥下肚,玉荷已经不饿了,那颗圆润的鸡蛋最后她还是没吃。玉荷是个有小洁癖的人,吃完的空碗她不喜欢摆在桌子上,而是都会选择送去厨房洗掉。
也是进了厨房,玉荷看到煲粥的砂锅,才知道那粥不是程砚青买的。而是他做的.
这样的认知对玉荷来说很新奇,毕竟在她的印象里程砚青也是一位富养的大少爷,大少爷会做饭,并且做的还不错,这是很让她意外点。
但还没等她想明白,程砚青为什么会做饭,玉荷听到客厅传来一阵悦耳的轻音乐。是她熟悉的电话铃声,谁给她打了电话?
脑中突然闪现蒋东的身影。
她来到桌前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还真是蒋东。可这时,玉荷有些不想接。
她害怕暴露,也害怕被蒋东察觉异常。
所以,想要尽量和他拉开距离,但显然现在不行,因为程砚青刚刚已经替她挂掉一次他的电话。如果这次还挂,一定会被怀疑,当作睡着也不可能,因为刚刚“她”挂了电话。
所以,这次她只能接通。
刚接通,她还没想好等会怎么解释,就听对面问:“你在哪?”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玉荷敏锐的发现不对,一个在外地的人根本不会问女友在哪。他只会问,你今天做了什么,比如吃饭再比如见了那些好友。
心中出现一丝不好的预感,玉荷没直接回答而是顺着他的话反问:“你问这话做什么,难不成你回来了?”
试探的说出最后一句,玉荷握紧耳边手机,心也不由得狂跳起来。
“嗯回来了,在你家。”
短短几句话,玉荷脸色煞白,她的猜测成了真,蒋东真的回国了。
不是说好要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为什么会回来的那么早。心底出现各种不好的猜测,玉荷却不敢表现出来,她强制镇定连忙开始收拾东西,拿上包包往外走。
边走也不忘向那边解释:“我最近不太舒服,就出来透透气,你等会我马上回去。”
室外温度零下,她身上的衣服有些薄。寒风一吹,便冷的走不动路。
好在,在她进入街道时正好有一辆出租车经过。
她招招手,那车停下,很快车子再次启动,十几分钟以后停在一家高档小区门口。她下车,小跑着往里走来到那栋楼下。
进入电梯,电梯上升,到了既定楼层停下打开电梯门。
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就站在走廊,他在等她。
见到他没有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慌,那种一切被对方知晓的恐怖感。玉荷很想笑一笑,但她做不到,只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算是笑的笑,客气问:“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好要半个月吗?”
她说的漫不经心,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话有多刻意为之。
蒋东视线落到女人开门的那只手上,那夜他亲手戴上的婚戒已经被取下。
“周女士要过生日了。”
“你的戒指?”
两句话前后出现,每一句都让玉荷不知道怎么回答,特别是最后一句,戒指.她没想到蒋东会那么快回来。
自然也没有时间去做一只假的。
她低着头,难堪的用衣袖将那只手遮住。想要以此让自己良心好受一些:“太珍贵了,我怕弄丢就收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所以她解释的很假。她是个性子冷漠的人,很少会说煽情的话,这是第一次。
都说男人出轨后,会因为愧疚对妻子多一份平时没有的耐心。此刻,她就像那个出轨的丈夫。
因为愧疚,所以说了好听的话。
那话,黏腻到她自己都觉得虚伪和假。为了不让蒋东察觉出什么不对,在回答完那话以后,她立马将话题扯到别的事情上。
“周夫人要过生日了吗?”
“嗯,就是明天。”
她们二人口中的周女士周夫人,是蒋东的母亲。因为对方不喜欢她,这些年她很少往前凑。
也因为那位不喜欢她,过生日什么的自然不会邀请她。所以蒋东也没和她说过,玉荷自然也不知道周夫人什么时候过生日。
第275章
因为不喜欢她这个儿媳妇, 周夫人的生日宴从来不邀请她。蒋东怕她心里难受,自然也不会主动提。
这还是第一次.既然同意了她们的婚事,玉荷想这生日宴估计也同意她去了。
“是吗,我都不知道。”打开房门, 她率先进入, 随后对跟进来的蒋东道:“那我需要准备什么礼物?周夫人又喜欢什么。”
她说的快, 不给蒋东提戒指的机会。
“抱歉, 我不太了解周夫人的喜好。”这是真话,她和那位周夫人只见过几面,并且每次都不怎么友好。
不是讽刺她灰姑娘想上位, 就是让她找点认清现实,赶紧找个和自己一样的男人嫁了。
不然等以后年纪大了,蒋东不娶她, 她就成大龄剩女只能嫁一些不合适被人挑剩下来的男人。
话到这时,蒋东又怎么能不知道女友在刻意回避戒指的问题。他并不相信她的解释,就像从来不相信她爱他一样。
屋子内干净整洁, 一尘不染。
但也是过分整洁, 让整个屋子缺少了一丝人气。甚至,他看不到一丝女友居住过的痕迹。
她有事在瞒他。
这些天, 她也不住在这。
他的预感成了真, 但这时蒋东不敢询问。玉荷本来就不爱他, 这些年都是他在苦苦哀求,维持现状。
他太爱她了, 他怕一旦问出口, 两人之间那层不捅破的窗户纸, 就真的没了。
撕破脸,对他没好处。
所以, 他敛下眼中情绪。
平静道:“我已经帮你准备好,明天跟我过去就好。”
他永远是温柔体贴的,明明和她相差不了几岁。但就是要比她做事周到,稳重,也将一切安排的妥当。
“只是一个家庭聚会,来的都是家里亲戚以及一些关系较好的朋友,你就当提前认认人,不用担心。”夹在女友和家人之间,蒋东最清楚女友这些年是什么境遇。
“抱歉,让你受苦了。”
“没有。”在面对蒋东的亲人时,玉荷不可避免是懦弱的。
她太知道蒋东的好,也太想和他在一起。所以会讨好他身后的亲人,也会忍受一些刁难,想要以此得到他们的认可。
自然,有些事她在蒋东面前报喜不报忧。但玉荷也清楚,蒋东一定是清楚的 。
只有清楚,才会对她产生愧疚。而她的话,也不算完全撒谎,因为周夫人确实只找过她几次。
在被男人知道他家里有人约见她后,便向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
玉荷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家里处理的,但知道自从他说了那话以后,周夫人确实再也没来过。
就这样,她过了一年安生日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蒋东的手,搂上了她的腰。手掌下压,白色毛衣内空气溜走。
高大挺拔的身形向下,抵在女人耳边低语:“我想你了,玉荷。”
不算情话的情话,却让心情沉重的女人感到微甜。她也想他了,很想.很想
男人的怀抱温暖厚实,玉荷被他抱在怀里,感受他炽热的心跳.
江城的冬日,雪日较多。
早上刚出的太阳,中午十点就被大雪取代。寒风裹着雪花呼啦啦的往客厅吹,好在有一层玻璃,玻璃将它们挡下,随后落到窗台,很快窗台上就有了厚厚一层白雪。
屋内空调全开,客厅的电视上播放着财经新闻,男人坐在沙发上摆弄书籍。
年轻的漂亮女人,湿着长发从卧室出来。屋内温度已经升高,蒋东脱下西装外套。
“我帮你吹头发。”虽然是询问,但吹风机已经到了他手上。
因为不是第一次,所以玉荷没打算拒绝。但就在她要点头时,另一边放在卧室的手机,突然传来一阵响铃。
那声音很大,也让玉荷心头一跳。这个时间点,谁会给她打电话。以往最有可能在这点给她打电话的人,此刻就在她身边。
所以,是谁。
她脸色难看,却在蒋东看过来时,勉强挤出一个淡笑:“算了,你去看新闻吧,我先去接个电话。”
她没说那个电话是谁打的,也没解释,只是支开他.蒋东知道,他的女友,有事瞒着他。
但这时,他只说好。
见蒋东答应下来,玉荷不可避免的松了一口气。她点点头,便转身往卧室走去。
再进入卧室时,那通电话停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没人接那头挂了,还是打的久了无人接听,电话自动挂了。
但很快,玉荷就知道是哪种情况。
因为不出两秒,那电话铃声再起。温柔空灵有着安抚人心作用的轻音乐,这刻落在玉荷耳中就像是催命符。
她忐忑不安的来到床边,拿起那响的不停的电话。随后将卧室门关上,她其实已经确定给她打电话的是谁。
但还是抱着侥幸心理接通。
“你在哪。”隐忍中带着怒意的男声从听筒传出,熟悉到让人害怕。
一瞬间让玉荷从天堂堕入地狱。
她抖着声,控制自己不要太失态,毕竟蒋东就在外面:“我身上.太脏,就回来洗个澡。”
“不是故意要跑,也不是故意不等你。你知道的,那边没有换洗的干净衣服,所以,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说的多了,她的语气渐渐有了底气。
可很快,那丝底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因为听到她回答的程砚青,没有被安抚 ,反而威胁道:“最好是这样,要让我知道你骗我 ,弄不死你。”
他说着,拦下一辆出租车。
随后报了一个地址,那个地址通过电话传到玉荷耳中,是她现在这处的地址。
玉荷眼睛瞪大,她看向卧室门,门后是蒋东。蒋东,她的爱人。
程砚青要来,不能.不能让蒋东知道程砚青的存在。绝对不能,可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程砚青已经在往这边赶,她总不能不让程砚青来,她说了,程砚青就能听吗?
不会的,他从来不会管她的感受。
那就只能让蒋东走,只有这样才能避免暴露。可她不忍心,他才是她的未婚夫,他也是他们三人中最无辜的存在。
所以,她选择自己离开。
去外头,把程砚青拦下。
不让她来这里,可有些事情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她换好衣服,开门要和蒋东说自己有事要外出时。
她家房门被人敲响,已经不用想也能知道门外那人是谁。她不想开门,但越来越急迫的敲门声,就像是大锤一样狠狠敲击她的心弦。
沙发上看书的男人皱眉疑惑看向大门。随后合上书,起身来到女友身边,问道:“谁?”
玉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站在原地,脸上血色全无。
第276章
玉荷不知道怎么回答蒋东的话。
她只知道一旦那扇门开了, 她就会失去一切。可怎么才能阻止他们见面,没有可能,因为门已经被拉开。
得不到她回答,外面那人又似乎很急, 蒋东嫌吵便直接打开。
青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衣带着黑色棒球帽, 帽檐压得很低, 遮住他半张脸。
阴影下的眸子, 冷冷的盯着她。
以及她身边站着的男人,那是她的未婚夫。不.准确来说是奸夫。
见到他,玉荷已经面无血色, 她祈祷过的但没用,老天似乎就是不想她好过。总在她觉得自己会得救时,将希望收回。
她就像秋天的树叶, 被风轻轻吹落掉在地上,再被环卫工人装进垃圾桶,拉去焚烧厂, 摧毁。
“他是谁?”陌生男人出现在自己未婚妻家,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疑惑。
蒋东自然也不例外,但当他这话刚问出, 一通电话打了进来。没等到女友回答, 他先接通电话。
这通电话来的很及时, 起码对玉荷来说是这样,因为她还没想到怎么对蒋东解释。
不知道电话那边说了什么, 似乎是什么很急的事情。蒋东皱眉, 脸上露出些许不悦, 但还是对那边回道:“我等会过去。”
他很忙,有很多事要处理。
不能一天到晚陪着未婚妻。
“是工人, 刚刚洗澡水龙头坏了,就打了个维修电话。”她低着头小声和男友说,根本不敢看门口脸色阴沉的青年。
她不是不怕谎言被程砚青戳穿,而是她实在不愿意放开和自己相恋五年马上就要步入婚姻的男友。那已经不能用爱形容,是牵绊,是付出的时间青春,是她的初恋。
也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
所以才会一遍遍撒谎。
黑色的冲锋衣,工装裤,同色系的廉价棒球帽。在蒋东这种商务精英人士眼中,确实有些不够格。他怀疑女友有事瞒着他,甚至是和某个男人有牵扯,但那个男人绝对不是眼前这个穿着普通,高大有一身蛮力的水电工人。
他的女友很挑剔,她喜欢工作稳定体面的医生,公务员,又或者和他一样企业高管。
不是歧视工人,而是两人实在是不相配。
蒋东收回视线,对玉荷点点头,边打电话边对她道:“公司有点事要我去处理,不能陪你了,明天见。”
“好。”
直到男人离开,玉荷才敢看屋内已经摘了帽子的程砚青。
就像是故意讽刺她,男人不屑的反问:“工人?工人会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工人会搂着你亲。”
明明很生气,明明是来复仇的,但这时他竟然没有上来教训她。玉荷太知道自己对程砚青的伤害,赔不清也说不清,所以当看到程砚青只是讽刺她两句时,竟然觉得他或许是真的爱她。
很爱很爱,才会在气的额头青筋暴起时只是口头上几句。同样,在蒋东面前默认了她的话。
为什么默认,是因为他听进去了今天在老房子里那些话。她不能有一个出轨的名声,她会和蒋东分手,再清清白白和他在一起。
口头上的讽刺当然不能缓解程砚青的愤怒,所以他急步来到女人身边,捧着她的脸吻下。
过了好久,直到察觉玉荷真的窒息时,他才离开她的唇。这时,也不忘恶狠狠警告:“下不为例。”
“你答应我的,要和他分手。”
那个吻太凶太猛,不止玉荷感到缺氧,程砚青也是。他喘着粗气,语气一如既往蛮横:“明天,明天我就要答案。”
男人的吻实在算上不上多温柔,她嘴角发麻,红肿。被他强硬的抱进话里,强迫她把额头靠在他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
或许是来时风雪大,他身上黑衣微湿,有些地方还明显看得见没来得及融化的雪花。
白色透明的玻璃雪花,晶莹剔透落在他肩上,玉荷在他怀里抬头就能看见。
耳边是程砚青威胁的话,她的心思却随着他肩上的雪看向他身后的窗外,高层又是大雪天按道理是看不到男人离开的身影。
但,玉荷还是在风雪里注意到蒋东会乘坐的那辆黑色轿车。
那辆车,接送过她无数次。
直到看不到,她才收回视线。
她还被程砚青抱着,他的怀抱也很温暖,并不比蒋东差。但就是不一样,蒋东的怀抱温暖也让她安心,而程砚青只有禁锢。
可她也做不到推开程砚青,她就是这样矛盾。不爱程砚青,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忍受,只能妥协。
“听到没,回答我。”一直得不到保证,程砚青不可避免的急了。
“算了,你还是和我去领证吧。”只有领证,他才能安心,才能确定自己将人牢牢抓在手中。
最后一句,程砚青没有说出口。
他怕一旦说出口,玉荷知道他爱她,以后就不怕他,自然她也不怕他的威胁。
她本来就不爱他。
程砚青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七年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眼前人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五年,一千八百多天,四万四千一百六十个小时。
久到,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做很多事。亲密,热闹,浪漫,很多很多各种。
这些,他都被排除在外,他甚至已经不知道她还喜不喜欢水果味的糖果。
大概是不喜欢,他翻过她家的任何角落,没找到一颗糖。
时间久到改变太多,他们都变的和记忆里不一样,唯一不变的只有他。
他还爱她,很爱,想和她永远在一起。
“你把我毁了,你要对我负责。”他将人紧紧抱进怀里,将脸埋进她肩颈,熟悉的馨香安抚他的不安。
但很快安静下来的青年,又突兀的起身:“我后悔了,不等明天,现在你就和他打电话说分手。说完,我们去领证。”程砚青从来不在乎自己的信誉问题,发生了那件事,他的信誉也变得一文不值。
他此刻最在意,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把玉娇娇牢牢掌握在自己身边。
说着,就开始掏女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他动作很快,快到玉荷没有反应,电话就被程砚青拿到手里。
一切来的太突然,玉荷根本阻止不了。
“不许打电话!”
“不要!”
“我会和你领证,但不是现在。程砚青你冷静一点,你答应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她的声音很急,隐隐约约间还能听到一些破碎的颤音。那是她要落泪的前奏,是因为什么哭,是害怕被人发现出轨羞耻落泪?
还是,因为不舍?
程砚青想把他归结到羞耻上,但显然不是这样,他也做不到冷静。
“所以你爱上了他了。”
在知道她谈了男友时,程砚青便清楚知道这一点。但他不愿意承认,也在这些时日里刻意回避这点。
他怕嫉妒会摧毁他,也怕自己会疯。就算她答应了他的求婚,在他的心底,也不过是她年纪到了,身边恰巧出现一个青年才俊。
他有钱,他有权。他可以给她优渥的生活,是权衡利弊下的产物,从来不是爱。
可此刻,事实告诉他,她就是爱上了蒋东,她爱上了一个陌生男人。
这是比被欺骗,还要让程砚青接受不了的事情:“我救你,我为你坐牢,我帮你杀了赵随京。你告诉我,你爱上了别人?”
可笑到让程砚青觉得自己是个笑话的事实:“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和他分手,也不打算和我领证?”
“那么说只是想拖时间。”
“拖到最后,想办法把我也杀了!就像引诱我杀赵随京一样,我死了你就不受威胁,就能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
谁都不是傻子,谁也不是善人。在那种地方长大的女孩怎么可能小白花,她很香根,是旱生植物。
是暴雨干旱,极端环境都能生存下来的人。她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求生欲,她不愿意活在那种地方。
所以,算计了他。
他也不是傻子,就算一开始因为喜欢蒙蔽了双眼,七年也够他在里面复盘千百回。
“这次打算怎么解决我?”
“是在找个和我一样的傻子,当替死鬼?还是打算亲自动手.”
程砚青步步紧逼,握着她的手红着眼质问。力气大到玉荷手腕传来巨痛,她惊慌之下想要甩开他的手。
但因为出了偏差,不仅没甩开,那巴掌扇在了他脸上。清脆的巴掌声,通红的五指印,以及微微发麻的手掌。
都让玉荷清晰的意识到她打了程砚青,在这种情况下。
玉荷从来不是个胆小的人,可此刻她小腿发软发麻,被吓得坐倒在地,她不敢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因为她发现程砚青比她想的聪明,也更加清醒,他不信她,也时刻防备她。
那个巴掌不止让玉荷失声,同样也让程砚青失声。他嘴角笑的苦涩又讽刺,想说什么喉间堵的厉害,只有一阵呼吸困难。
怎么能不恨呢,怎么能不报复。
手机被他砸向地面,巨响出现瞬间四分五裂。残渣碎片掉落在女人洁白裙摆,想报复,想复仇,却下不去手。
那是他爱了很多年的人,再恨再恨也没想过伤害的人。最后,程砚青摔门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