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勒端着盘洒满香料的荞麦饼，走到马奇身旁。
“要来点饼吗？”
他的声音渐弱，视线也落在那靠在马奇肩膀上的金棕发青年身上。
“睡着了？”海勒轻声问道。
马奇点点头，“刚睡着，让他睡一会儿吧……”
他顾及着睡着的兰特，哪怕肩背开始发酸，也依旧保持着长时间的不动。
可兰特还是很快就醒了。
篝火还在燃烧着，可围着篝火堆的人已经少了大半。
陆易揉揉眼睛，声音在夜里很轻。
“……我睡着了？”
马奇不动声色地活动着肩背，顺势拍了拍他肩膀。
“很晚了，去睡觉吧，明天还有得忙活呢……”
死亡只不过是这方土地上最寻常的事。
哪怕死亡的是来自教廷的候选者，也仅仅是多了几分惋惜。
仅此而已。
天亮之后，还有更多值得他们在意并且花费时间的事。
……
夜里。
陆易握着凯特萨斯之石，眉头紧锁。
晋升比他预料中来得还要快一点。
他的意识沉入另一片混沌中，很快就丧失了对身体的感知与控制。
与此同时。
857大惊失色地发现，那个一直安静躺在系统空间里没什么存在感的，里面据说装着藏宝图的小匣子，开了。
小匣子上的封印不知何时已然尽数消失，安静地露出内里珍贵的宝物。
——一块透明的晶石，还有一卷陈旧的牛皮纸。
晶石一经暴露在系统空间内，周围的光晕便开始疾速扩张。
透明的晶石缓缓上升，最后停在系统空间的半空中。
那晶石散发出的巨大威压压得857在系统空间内动弹不得。
与其说是澎湃的光明神力，不如说是极其强盛的世界之力。
被世界意志包裹着的光明神力不断向外伸展，无形的光束抵在系统空间的最边缘，不停试探着极限。
再这样放任下去，系统空间——它的快乐老家就要被挤爆了！！
857惊慌失措，只能暂时放下对后台的监管，抽出全部精力凝聚出一个半透明的实体。
球状的光团在系统空间内上蹿下跳，绕着那透明晶体不知该如何是好。
857只恨自己身上为什么没有多屯点积分。
系统商城里能够应对眼前突发情况的道具最低都是S级往上，它手上那点子儿根本不够看！
偏偏陆易现在又是突破的关键时候。
它这会儿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半球体的光团闪了闪，在原地只略微停顿了两秒钟，就直直朝那透明的晶石撞去。
857抱住那犹如火焰一般炽热的晶石，咬着牙将其包裹进自己的体内。
它切了视角望向躺在床上紧闭双眸的陆易，无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陆易——
另一边。
纯白的混沌里，陆易看见的却不是曾经见识过的晋升之门。
而是一块几近透明的晶石。
那晶石乍一看似乎是透明无色的，可当陆易的目光紧紧聚焦其上时，它折射出的、五颜六色的璀璨光芒却几乎要将他的双眸灼伤。
可陆易却挪不开眼睛。
哪怕他的眼角开始沁出泪珠，陆易依旧直勾勾地注视着那块璀璨至极的晶石。
那晶石小小的，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光明力。
不，是无与伦比的光明神力！
陆易不知道为什么会在他的灵魂意识中出现这么一块晶石，但是他能清楚地感知到其中骇人的力量。
那晶石的光芒越来越盛，似乎是在不停地呼唤着他，催促着他。
在一片混沌中，一个不合时宜的召唤。
这本该是极其诡异危险的景象，可陆易却莫名感到了一股甚至超乎现实的安全感。
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般，有着最原始的信任与放松感。
他的直觉在说：不要害怕，去全心感受它。
陆易屏住呼吸，缓缓伸出手去触碰那晶石。
一念生，一念死。
在他白皙的指尖与透明晶石相碰的瞬间，一道半透明的虚影陡然出现在晶石的另一面。
那银白色长发的神明指尖抵在晶石的对立面，缓缓睁开了金色的瞳孔。
陆易微怔，下意识道：“阿瑞斯……？”
然而银白色长发的神明却没有像他预想中的那样，露出属于杀戮之神的本来面貌。
或者说，这本就是祂的容貌。
“错了。”银白色长发的神明摇头，“吾名卡欧斯。”
——执掌希望与曙光的神祇，光明之神卡欧斯。
陆易闻言瞳孔震动。
光明神……？
祂不是已经陨落了吗？
卡欧斯抬眸微笑，“是，吾早已陨落。”
祂缓缓收回手，那横跨在两人中间的透明晶石也跟随着祂的指尖而下落。
“你现在看见的，只不过是吾附着在水晶上的一抹残念罢了。”
陆易难得感到无措。
虽然有阿瑞斯的存在，但陆易仍是下意识觉得神祇离他再遥远不过了。
一位神祇。
陌生又强大的神祇，哪怕只是一抹残念，也能在转眼间碾得他灰飞烟灭。
但陆易很快就镇定下来。
且不论卡欧斯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出现在他面前，有阿瑞斯这个强大的神明作为老师后盾顶着，任何神明都不敢轻易对陆易下手。
——等等。
最大的问题是，光明神就是被阿瑞斯干掉的啊！！
他们这是祖上有仇！
天杀的阿瑞斯！
卡欧斯该不会是看着寻仇无望，来杀他泄气的吧？
但是听祂刚刚说话的语气好像也没什么……
陆易的表情僵住，在卡欧斯的目光中脸色几番变幻。
而卡欧斯好整以暇地注视着他，似乎在惊奇陆易的表情之多变。
“不是来杀你的。”卡欧斯终于大发慈悲地主动开口道。
陆易僵住的表情一秒解冻，笑容灿烂道：“光明神在上，赞美光明神！能够得见神明，能够得见神迹，已经是我无上的荣耀了！我怎么会，怎么敢误解您——”
卡欧斯挑眉道：“一般这种情况，我的信徒会说就算死也无憾了。”
“……是的，我死也无憾了！”但紧接着陆易话头一转，“但是我还不配死，我要将您的荣光传遍艾赛亚大陆，将光明沐浴在人类的每一寸土地之上！”
卡欧斯轻笑，垂眸把玩着手上的透明晶石。
“如果有机会，吾一定要让阿瑞斯也听听这句话。”
不等陆易说些什么，卡欧斯继续道：“不管是吾活着、还是吾陨落的岁月里，教廷选出的圣子不说完全信仰吾名，但至少也都怀揣着几分还算虔诚的信仰……虽然那份信仰里夹杂着丑陋的欲望和野心……”
“而你。”卡欧斯话音一顿，“你身上没有那样丑陋的东西，或者说，你的灵魂之干净纯粹，连欲望和野心也是美丽无瑕的。”
陆易笑容更灿烂了些，然而不等他感谢自谦的话说出口，卡欧斯就格外平静地补充道：
“但你对我的信仰，一分也没有。”
陆易脸上的笑容再次僵住。
这、这叫他怎么搭话？
“是不是很搞笑，教廷为吾选出的光明圣子，搞了半天甚至不信仰于吾。”
陆易试图找补道：“圣子这不是还没选出呢……”
卡欧斯瞥他，“是吗？”
在有阿瑞斯插手的前提下？
陆易读懂了祂的言外之意，讪笑道：“赞美您的旨意，一切都会有最好的安排。”
光明神在上，他可从来没有让阿瑞斯给他开过后门！
圣子候选这一路上兰特可都是兢兢业业度过的！
“其实你也不用紧张，就算没有阿瑞斯，你也会成为最后的圣子人选。”
卡欧斯深深地望着陆易，“有些事，只有你能做到。”
“什么？”陆易不解道。
什么叫只有他能做到？
有什么事是能让神明这样说的？
陆易实在想象不到。
毕竟神明可就是这个世界里最强大的存在了！
陆易还想追问，然而卡欧斯却没有任何回答他的意向了。
“而且也不是陌生的神明。”
陌生的神明？
话题变得好快，陆易困惑地眨眨眼。
“在小教堂里，那座流出血泪的神像。”卡欧斯缓缓道。
“与你对视的是我。”
作者有话说：
语言的艺术
“与你对视的是我（和阿瑞斯）”
先是卡欧斯（流血泪），再是阿瑞斯（被灼伤）这样
痛失全勤，哭哭
第132章 无聊
什么？
与他对视的是谁？
不是阿瑞斯吗？
还是说他以为是两个人的故事，但其实背后还有第三个姓名？
陆易心情微妙，面上也带了出来。
“……我不知道是您。”
“你现在知道了。”
卡欧斯嘴角微翘，本就半透明的身影又虚化了几分。
注意到陆易的目光，祂侧目望向混沌的更远方。
银白色长发的神明金眸微敛，浅淡的笑意带着超脱万事万物的漠然。
祂注视着远方，像是在注视一个祂无法到达的未来。
“陆易，你相信命运吗？”
“不信。”陆易想也不想道。
开玩笑，如果要按什么命运来说的，他现在早已经领盒饭了！
陆易会相信命运才见鬼了。
“噢，太好了，其实吾也不信的。”
“……你喜欢教廷吗？”卡欧斯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陆易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迟疑了半晌才道：“还行吧……事实上我觉得我对教廷的了解还不算深，但是至少目前来看，它当得起众人信仰的载体。”
卡欧斯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希望它不会叫你失望……”
“在你之前待的那个世界里，互联网游戏真的有那么好玩吗？不知道吾以后能不能转生去现代世界，这里真的太无聊了，当神明也无聊……”
——什么网？什么互联游戏？神明也联上网了？？
陆易惊诧地望着满脸向往的卡欧斯，“呃，如果我们理解的是同一种东西的话，那可能是有点好玩……反正当时我身边有不少人对游戏上瘾，沉迷互联网不可自拔……嗯，我也是……”
“……”
“……你说如果吾现在*了你，阿瑞斯会不会瞬间跳出来弄死吾？”卡欧斯幽幽道。
陆易被祂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粗鄙之语震住，张圆了嘴：“……啊？”
——啊？
“可惜吾现在太虚弱了。”卡欧斯遗憾道，“吾真的好想看见阿瑞斯跳脚的模样哦……”
“阿瑞斯杀吾的时候可是一点都没手下留情……”
陆易接不上话。
“……”
“……”
在这处无人可知的混沌中，一人一神却仿佛旧友一般，聊着天马行空的话题。
时间的流逝在此方空间化作虚无，无从度量也无人关心。
陆易只知道面前神明的身影越来越淡了。
“……这抹残念还是太淡了。”卡欧斯低声道。
“最后一个问题，陆易，你觉得神明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住了陆易，他下意识在脑海里疯狂揣摩起卡欧斯的意图。
一位神明，问他一个人类觉得神明是什么？
祂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陆易的思维风暴着，尽可能完善地组织着自己的语言。
可在卡欧斯的注视下，他却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是希望的信仰啊——”
卡欧斯笑了，幽默开口道：“吾以为按照你的表现来看，你会说是力量呢。”
陆易眨眼，“我以为我刚才说的是力量。”
“不，你说的是信仰，你说你要信仰吾。”
“没有，我说的是力量。”
“不，你说的是信仰。”
——好幼稚的对话。
陆易停住，不再与这位已经陨落的神明残念相争。
也许是这一来一回的对话令他在不知不觉中放轻松了，陆易无比自然道：“好吧，吾神吾主，您已经问了您的信徒无数个问题了，那么或许现在，您是否愿意慷慨解答一下您信徒的疑惑呢？”
卡欧斯冲他眨眨眼，无比理直气壮道：“吾也很想为陆易解惑，但是吾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吾马上又要死了。”
陆易被他的自然惊得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卡欧斯那忽闪的身影，愣是说不出话来。
敢情这位是早就把时间分配好了，一点不落半点没留给他啊。
“陆易，你得理解一下吾，吾作为一抹残魂，实在是太无聊了。”
卡欧斯说着突然表情一顿，深深地注视着陆易。
“而且，你以为吾真的是被阿瑞斯杀死的吗？”
作为处于最鼎盛时期的主位神明，拥有无数信仰为冠冕的荣耀光明之神，卡欧斯，怎么可能就那样沉默地陨落于诸神黄昏之战？
这也是陆易所不解的。
诸神黄昏的背后，光明神陨落的真相——
到底是什么？
陆易微微蹙眉，屏住呼吸认真地看着卡欧斯。
“其实吾是无聊死的。”卡欧斯严肃道。
啊？
陆易屏住的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表情变得格外复杂。
“永生不是祝福，而是诅咒。”卡欧斯垂眸，脸上的笑意彻底淡去。
在祂曾经存在过的漫长岁月里，卡欧斯苦苦追寻着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祂寻不见。
祂见花开见花落，见日升月落，见芸芸众生。
可卡欧斯始终不见自己。
人类的信仰磅礴纯粹，而被信仰的神明却在无尽的岁月里，终将自身也淡却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是与天地同高，亘古不灭。
在更加远古的过去，卡欧斯见证过不少神明的陨落。
祂沉默地注视着旧友的离去，曾经与祂敌对过的神祇陷入疯狂……
卡欧斯始终安静沉默地注视着。
祂身上背负着整个艾赛亚大陆的信仰，是令祂绝对位列主神之位的权柄与荣耀，也是叫祂困于牢笼的锁链。
卡欧斯是最称职的神祇，在磅礴纯粹的信仰中拥抱无尽的慈爱与神性。
但某个瞬间，祂也想自私疯狂一次。
“我已经……够了。”卡欧斯微笑道。
“陆易，你为什么哭泣？”卡欧斯轻声道。
“什么？”陆易下意识伸手，却在脸颊触及一片湿润。
他这时才后知后觉自己竟无意识流出了眼泪。
奇怪。
他刚才好像有一瞬间透过卡欧斯的眼睛，看见了一片荒芜的神山。
神山之上，只有一抹孤独的身影安静沉默地注视着日升月落。
一眼万年。
陆易把眼角的泪珠擦去，笑着朝卡欧斯道：“不好意思，人类有时候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泪腺，我们管这个叫泪失禁……”
卡欧斯微笑，却没有再说话。
或者说，祂此刻仅剩的力量已经不容祂再说些什么很长的句子了。
“您、您……您要走了吗？”陆易轻声问道。
卡欧斯轻轻点头。
最后的力量，卡欧斯昂起头，身体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祂的长袍化作光点，星星点点地消散于混沌之中。
飘浮起身的神明向前方探去，尾部的光点浮空而上。
那始终围绕着神祇的晶石也在此刻朝前方飞去，缓缓融进陆易的眉心。
轻柔的吻落在陆易的额头，温暖纯粹。
——‘陆易，很高兴认识你。’
——‘陆易，再见。’
……
857表情悲壮地包裹着晶石，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
它今天该不会就要报废在这里了吧？
伟大的机械之神啊，857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它不能去机械天国啊！！
它还没有看见陆易登上王位，它的后台还有好多好多宝贝没解锁，它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啊呜呜呜——
857悲痛欲绝，包裹着晶石的光团身躯起起伏伏，时明时灭。
在857甚至开始构思起遗言之际，那晶石陡然光芒大作，随后竟是直接熄灭了！
857却没有心力去关注怀里的晶石。
因为躺在床上的陆易突然呼吸一滞，体内的魔力瞬间尽数溃散！
857被这变故打得彻底慌了神，揣着晶石猛地从系统空间蹦到陆易身旁。
【机械神，我的机械神啊——陆易！！陆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呜……】
【这到底发生什么了？！】
球形的光团仿佛失控的灯泡，疯狂地闪烁着，叫人担心它是否会在下一秒直接爆炸。
下一秒，857没有爆炸，而是陆易体内的魔力突然回转。
可还不等857高高提起的心放下，紧随而来的魔力暴涨直接叫857的心吊得更高，几近崩溃。
那极其纯粹的光明之力在陆易体内暴涨，带动着他的等级境界一路暴涨。
一阶，二阶……五阶，六阶……
疯长的魔力犹如失控的魔物，不顾规则的压制，以一种恐怖骇人的惊人速度肆意暴涨着！
857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围着陆易团团转。
那魔力还在暴涨，等级持续攀升。
七阶，八阶——甚至直接逼近九阶！！！
【不行的，不行的，陆易的身体承受不住的呜呜！！怎么办啊怎么办。】
【不行，857，你不能慌，现在陆易只能靠你了！！】
857咬着牙，极力按下自己的慌张惶恐，翻找着它能够调动的一切道具。
它宝贝得不行的小仓库被翻得乱糟糟，身上的积分也都尽数兑换了或许能派上作用的道具。
——哪怕能派上作用的可能极其渺茫。
【这个不行，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857抱着道具，伸出两条光点触手，一个接着一个道具往陆易身上拍。
这个，拍！
【这个有没有用啊呜，快点起效啊，快啊——】
这个，也拍！
【拜托啊，我求你，道具大哥，快点起效啊呜呜呜……】
然而不等道具起效，陆易体内的魔力仿佛拥有智慧似的，开始缓缓凝缩下落。
九阶，八阶，七阶，六阶——
魔力一路下降，最后停在四阶上，彻底不再动弹。
磅礴的光明之力终于趋于平和。
857抱着落了满床的道具，身后起了一身冷汗。
吓、吓死它了……
察觉到陆易紧闭的眼皮微动，857猛地抛下怀中的道具，“腾”地蹭到陆易的脸颊旁边。
陆易终于醒了！
【陆易！陆易！陆易——】
作者有话说：
所以卡欧斯真的是无聊死的orz
卡欧斯（对阿瑞斯）（兴高采烈）：什么？你要杀我？好啊！
第133章 四阶
“我去！”
一睁开眼，陆易就被占满视野的光团吓了一跳。
【陆易！陆易！你终于醒了！】857从他脸上弹开。
【“……857？”】
反应过来面前的光团是857，陆易眨了眨眼，表情变得有些惊奇。
【“你居然真的有实体啊……别人能看见你不？”】陆易兴致勃勃问道。
【不能，这就是一个投影，只有和“我王”系统绑定的人，也就是宿主你可以看见我……等一下，陆易你刚刚到底怎么了！！】
857被陆易的问题转移了注意力，但很快又反应过来重点，揣着身体里的光团上下攒动，慌慌张张说道：【这个晶石！它它它它……】
【“我知道，857，你刚才做的非常棒，我也没事了——你看我现在的状态是不是非常好？”】
陆易伸手按住857，耐心地解释道。
身体里那么多道具的buf叠加着，陆易哪里会猜不到857做了什么？
小傻子系统看着一愣一愣的，关键时刻还算靠谱。
感受到手下光团弹性十足的触感，陆易下意识捏了捏。
光团骤然消失。
857瞬间蹿回系统空间。
虽然陆易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它还是不放心，非要亲眼看看后台可视化的具体数据才肯作罢。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陆易的数据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马甲兰特的数据简直天翻地覆！
原本马甲兰特继承了陆易全部的属性数值，七系天赋直接点满。
可现在这七系里，最基础的金木水火土五系全部归零，只剩下两个满点的光明元素和黑暗元素显得格格不入。
仔细看的话，那两个满点的数值似乎还和陆易的数值不太一样。
在系统面板上，显得就像是加黑加粗了似的。
857傻眼，调出面板放到陆易面前，哆哆嗦嗦道：【陆陆陆易！见、见鬼了……】
陆易似笑非笑道：【“合理，提纯嘛。”】
【啊？】857没听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发问，【什么意思？什么提纯？难道是跟你这次突破有关吗？？】
陆易颔首，【“可以这么理解……”】
他捡起因为857消失而跌落的晶石，意有所指道：【“兰特这下是和光明绑定了。”】
不是和教廷绑定。
而是和光明。
【“对了，857，你知道这晶石是从哪里来的吗？我们应该没有这样的东西……”】
陆易仔细打量着手上的晶石。
晶石的光芒已经彻底散尽，黯淡无光，似乎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水晶而已。
陆易却能感知到其中那一抹极其微弱的光明神力。
【哦！你提醒我了陆易！】857猛地反应过来。
它把系统空间的小匣子推出来，【这个！之前希莫纳送给你的那个小匣子，据说里面有藏宝图的那个！它开了！！！】
【这个晶石就是从里面蹦出来的！】
【“希莫纳给的匣子？”】
陆易看着那安静躺在小匣子里的牛皮纸卷轴，微微眯起了眼。
【陆易你不看看吗？那可是藏宝图哇！】
【“看，当然要看，虽然看了也做不了什么……”】
陆易动作轻柔地打开那牛皮纸卷，认真辨认起手上模糊的地图。
在那做有星标之处——
正指精灵森林。
……
加里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陆易。
陆易被他极有存在感的目光看得心下发慌，蹙眉问：“……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我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你？”
“你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加里深吸一口气，“你，一个魔法师学徒，在晋升突破的时候，连跳四级，直接成为四阶魔法师了？？？”
“太荒谬了……光明神在上，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加里捂着自己的脑袋，僵硬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可是你应该能感受到我的魔力波动，加里，我没有骗你。”
陆易说着，还想伸出手凝出些魔力给加里看。
“停！”加里猛地弹起来，“不必，我真的谢谢您！”
“这才是最荒谬的事……这是真的，这才是最荒谬的！！”
加里露出一个似是苦笑的怪异笑容。
他尝试着弯了弯嘴角，但是嘴角却像是挂了千斤重的剑器，最后的弧度怪异极了。
“你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
“你知道四阶魔法师是什么概念吗？”
加里深深凝视着陆易道：“是在我光明天赋本就出众的前提下，再加上伦道夫家族倾尽全力砸了十年资源的结果。”
十年。
整整十年，
他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眼高于顶的模样，但是在魔法上的苦功夫可是一点没少下。
加里甚至敢断言，在一众魔法师里，他都算得上是勤奋的。
不然他也没办法年纪轻轻就成为四阶魔法师。
出众的光明天赋，日复一日的勤奋，以及源源不断的资源，三者缺一不可，每样都是组成他今日之貌必不可少的因素。
同龄人里，天赋和他差不多的资源没他多，资源跟他差不多多的天赋又没他好，是以加里一直是年轻一代中打头的佼佼者，这也正是他眼高于顶的底气来源。
强者为尊这个道理在哪里都说的通。
只不过是年轻一代的队伍，今天之后恐怕就要变一变了。
克莱因家族的那两位小克莱因，还有面前这个兰特……
都是叫人惊掉下巴的存在。
——今年到底出了多少小怪物啊？？！
加里表情无比复杂，内心却生出些无力与凄凉来。
明明他的魔法生涯才刚刚开始，可加里仿佛看见了未来自己被这些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史书只会记录最强的魔法师。
天才横出的时代固然璀璨夺目，但代价是同时代下的光芒稍逊的星会直接被忽略。
加里以前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那将所有人比下去的最亮的星。
可直至今日，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突然碎了。
他似乎不是那颗最亮的星。
而是旁边的陪衬。
“四阶魔法师……”
“你现在告诉我，你一夜之间就突破成了四阶魔法师？”
加里苦笑道：“我以为我已经很自负了，没想到还有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这天。
“如果不是你身上纯净的光明之力，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偷偷练了什么黑魔法禁术之类的……”
陆易冲他眨眨眼睛，“或许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光明神的祝福。”
“呵呵。”加里面目狰狞，“我和你们这些神眷者拼了！！！”
作者有话说：
掉落小红包！贴贴老婆们qwq
第134章 信号
……
“……我突然庆幸你们参加的是圣子选拔不是而不是骑士选拔了。”马奇神情恍惚道，“我原本还在犹豫要把你安排去哪里，现在好了，你哪儿都能去了……”
光明神在上，鬼知道他刚刚看见兰特的时候有多震惊。
仅仅是一个晚上不见，兰特就有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算是禁术也不可能有这么立竿见影的速度啊！
他为教廷奔走这么多年，也见识过不少奇闻轶事，但从未听说过谁能一夜连跳四阶，再大胆的故事都不敢这么编。
倘若不是他亲眼目睹，马奇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一旁的加里强忍住自己翻白眼的欲望，呛声道：“得了吧，你可真敢说，这种天赋要是放进教廷的骑士团简直就是一种浪费——不是所有人都跟那个谁一样，总抱着被他人赋予的洗脑似的理想。”
马奇听见这话不乐意了，亏他昨晚还以为加里和其他那些傲慢的大贵族不一样，没想到第二天这人就原形毕露了！
“你这是在侮辱骑士的荣耀！理想与信仰难道还有高下之分吗？骑士的品格绝不是靠吹嘘什么或者洗脑什么获得的，你不能将他人视作生命之上的理想贬落尘埃！哪怕你是大贵……”
加里朝他扬起一个标准的贵族敷衍式微笑，打断道：“抱歉，但是请你不要对号入座，事实上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他实在无法苟同马奇的部分观点，怼天怼地惯了，也不管马奇难看下来的脸色，说完就直接越过他走到队伍前列。
经过陆易时还不忘记说上一句，“兰特，跟上我。”
“他这张嘴就该给他缝上，队长，加里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就对了，别把自己气着。”
陆易没兴趣搅进两人的口角当中，低声安慰马奇一句，随后便调头走向队伍后面的海勒神父。
可能是昨天的事震住了一干候选者，海勒神父身边围了不少人，皆是格外认真地听他讲着注意事项。
注意到混进身旁候选者中的兰特，海勒不动声色地冲他眨了眨眼睛，继续尽职尽责地讲述着。
“虽然最近不是死亡流域豁口的活跃期，但是大家还是要小心一点，谁也不敢保证下一次活跃期会不会在明天到来……活跃期出现的豁口不仅更多，豁口逃逸出的魔物也更加强大难以对付……”
他讲得认真，凑过来的陆易也听得专注。
书籍中记载的魔物与现实总不免存在出入，经验之谈的宝贵无庸赘述。
至少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候选者的队伍里都没有再出现伤亡。
他们任务要说多复杂，其实也没有，候选者按照各自参差不一的实力进行划分，跟着各个小队处理一些常见的魔物。
兰特昨日还只是个见习魔法师，马奇怀了些私心，本想着将他和加里分去一队。加里作为家底殷厚的四阶魔法师，又对兰特青眼相看，或多或少都会照顾他几分。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夜之间，兰特升了四阶，马奇也不好再将两位四阶魔法师分到同一队里。
可他又担心兰特仓皇升了四阶根基不稳，便和海勒商量着将他分去波亚克教廷内实力强劲些的小队中。
等到太阳西沉，除去守夜人外的各个小队返回住所时，兰特已经同小队的人相处得非常融洽了，一行人挤作一团，有说有笑地走回教堂。
一天的时间或许短暂，但足以让小队里的人大致了解兰特，并且真心接纳他了。
在路过某个岔道口的时候，那个小队的队长慢了下来。
“看！”队长示意兰特回头，“那是魔法协会的人！他们好爱穿斗篷！”
陆易扭头看向小队队长所指的方向，登时就笑了。
“队长，那是布蕾赛德的校服，他们应该不仅是魔法师协会的人，还是布蕾赛德的学生吧。”
哪里是魔法协会的人爱穿斗篷啊？
那帮人身上穿的分明就是布蕾赛德的冬季校服，人手一件的布蕾赛德加厚超暖大斗篷！
陆易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教廷准备的服装，一眼看见上面属于教廷的复杂纹样。
而圣多弗的标志从教廷衍生而来，二者的样式非常相似。
陆易又抬头望向那群走远的布蕾赛德学生，心头生出些莫名的心虚来。
咳、那是陆易·克莱因的学院，管他兰特·霍布斯什么事？
“噢，原来如此！”队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就说怎么魔法协会还有一部分人搞特殊不穿斗篷呢，我原先还当他们是不喜欢斗篷，搞内部分裂呢！斗篷教和不穿斗篷教！”
旁边的小副队长扶额，调侃道：“咱队长就是吃了没念书的亏，看不出斗篷是人家的校服就算了，还斗篷教呢！你说学院派和非学院派搞分裂还更靠谱咧！”
队长满不在意反驳道：“还说我，你们不也不知道那斗篷是校服吗？还得是我们小兰特，见识又多说话又好听，不像你们一个两个的，成天就知道气我！”
队长说着，还一边伸手将小副队长勒在粗壮的手臂肌肉下。
小副队长立马发出怪叫。
两人这一番耍宝似的动作惹得小队众人纷纷笑起来。
陆易也笑，但笑完他又觉得有几分心酸。
清扫豁口和魔物的任务是那样的重，他们哪里有多余的时间和心思去关心别人穿了什么？
或者说“是不是”和“从哪来”对他们而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偶有闲暇，调侃一下“斗篷大军”就已是他们疲惫生活里不值一提的乐趣了。
“到家了！”
小副队长看着不远处的教堂眼前一亮。
“走走走！为了庆祝兰特加入咱的小队，喝一个？！”
“走啊！必须得喝！”
【“857，给我准备解酒道具……”】
【好嘞～】
……
这一夜陆易睡得意外的沉。
夜里半梦半醒时，陆易好像听见些争吵的动静，但857没警报，估计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他转了个身又继续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刚睁开眼，吃瓜前线的857就兴致勃勃地汇报起消息。
【陆易陆易，你绝对猜不到昨夜发生什么了！！】
陆易熟练地扎起高马尾，同时催促道：【“快说，别卖关子了。”】
兰特什么都好，就是这一头长发实在难以打理，他每天早上都得少睡五分钟用以梳头。
【不是有不少候选者对居住环境不满吗？】857道。
【“他们闹起来了？我猜猜，他们是不是还想去借住领主家？”】陆易挑眉道。
这倒是在他的意料范围之内。
毕竟有不少候选者都是贵族出身，又有出众的光明天赋加身，说一句从小锦衣玉食也不为过。
关于简陋住所的矛盾，爆发只不过是早晚问题罢了。
只是陆易没想到会发作地这么快就是了。
【是的！而且更加炸裂的是，那些人闹的时候，意外撞破了两个候选者的奸情！】
【那些候选者闹之前肯定是没和剩下的人商量过，不然也不会恰好撞上他们在床上激情四射的时候！】
【当时的画面极其尴尬！哪怕是人工智能的我也不敢再把那画面看上第二遍，毫不夸张的说，马奇队长脸都青了！】
【你知道的，在教廷烧死同性恋可不是一句空话……】
【这场闹剧闹到最后，神父出面答应天一亮就去领主城堡商量借住的问题，而骑士队长则是直接将那两个倒霉的候选者上报了，估计中午就会宣布他们两人主动退出圣子候选了。】
【要我说，那两个候选者也真是倒霉，搞到最后闹事的候选者们反倒快快乐乐达到目的，他俩却成了彻头彻尾的炮灰。】
陆易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口道：【“所以我得想办法在被烧死前，取代卡利斯托，拿下教廷！”】
毕竟他也是个同性恋，指不定哪天就要被教廷制裁。
等陆易来到同样简陋朴实的小餐厅吃早饭时，候选者果然少了不少。
他粗略一算，竟然走了快一半的候选者。
这个人数比陆易估计的还要多。
陆易看到加里时还有些惊讶，调侃道：“你居然没跟着一块搬走？太难得了！”
这位可是候选者里家世最显贵的几人之一了。
加里嗤笑道：“住在牛圈和住在羊圈里有什么区别吗？”
波亚克的领主如果听见他把自己的城堡比作牛圈羊圈，估计都要在牛圈羊圈里苦哭晕过去了！
陆易朝他竖起大拇指，“有想法！”
然而不管是嫌弃居所简陋的候选者，还是倒霉的小情侣，都不过是众人口里短暂的谈资，在波亚克这块广阔的湖面上掀起一点小涟漪后很快又重归平静。
他们的日常依旧是砍不完的魔兽，以及夜归时烧不完的篝火。
半吊子四阶魔法师兰特也从最开始的手生慌乱，到现在的手到擒来驾轻就熟，同小队众人的配合也是愈发默契。
候选者们也在时间的流逝中逐渐适应了波亚克的生活。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
如此又过了四五日，变故突生。
在众人围在篝火堆前正准备互道晚安时，东北方向陡然炸起的冲天烟火引得波亚克教廷的人尽数猛地站起身。
马奇同样目光凝重地望向那烟火的方向。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陆易疑惑道。
马奇没有回头，沉声道：“……这是教廷的求援信号。”
“而那个方向是罗赛樵。”
罗赛樵，最靠近死亡流域的极险之地。
作者有话说：
兰特，一些弯路超车的马甲（竖起大拇指）
第135章 援兵
罗赛樵。
倘若说波亚克是被漫漫黄沙覆盖的贫瘠之地，那么罗赛樵一定是深陷泥沼的黑色囚境。
雾色瘴气遮天蔽日，哪怕是再灿烂、再有穿透力的旭阳，在这样层层瘴气的笼罩下，也失掉了所有鲜活的温度与光亮。
因着靠近死亡流域，又或者是长期血液的浸泡，荒芜广袤的砂砾地呈现一种浓郁的黑，极偶尔的，折射出点点银灰色的细碎微芒。
夜幕之下，一切都是不安的、不祥的。
“走！”
一道急促的女色厉声呵道。
在荧白色光盾即将破碎之际，依耶塔咬牙，耗去余下的大半魔力打出一记利索的群攻魔法。
魔力倾泻而出的瞬间，光盾应声碎裂，瓦解声落地清脆。
而不远处的伊卡洛则是痛苦地闷哼出声，强忍着法阵破碎的反噬，提气亦步亦趋跟在依耶塔身后。
那紧随她们身后的魔物群挤作一团闪躲不及，实打实地吃下依耶塔这范围并不小的魔法暴击。
一部分实力稍弱的魔物在混乱中倒下，很快就被同行的魔物踩成肉泥。
仿佛多米诺骨牌似的，实力不够的魔物被带着接连倒下，庞大的魔物群中，硬生生踏出了一条腥臭的、铺满鲜血的同类血肉之路。
魔物的血肉，对魔物而言也还算是不错的美味。
至少又有一小部分魔物因这血肉而驻足，贪婪地舔舐起脚下盈满魔力的肉泥。
魔物大部队的速度被拖慢，却给了两人片刻的喘息之际。
两人疾速朝着后方退去。
“……魔法协会的其他人呢？教廷的人呢？”伊卡洛焦急道。
她们明明有四五个小队！
话一脱口，伊卡洛嗓子眼就开始压不住地向外涌出血沫，可她此时却无暇顾及满口腔的血腥味。
“都死了……”依耶塔低声道。
这本该是一场寻常的巡查行动，罗赛樵虽然魔物横行，但大部分魔物实力中等，她们又和教廷的人手协作，虽然时有伤亡，却也足够镇守此地。
可今日，死亡流域的豁口却比以往都要大上数倍，漆黑的穴口散发着极其骇人的恐怖气息。
最重要的是，那往日心智低下，毫无组织意识的魔物竟然像是受到了指挥一般，极为有序地行进着，甚至疑似出现了高阶魔兽作为首领。
那高阶魔兽是如何突破封印来到艾赛亚大陆上的，依耶塔无从而知。
她只知道那镇守罗赛樵的第一人，教廷的某位主教，悄无声息地死在了这个傍晚。
临死之前，他向教廷发送了求援信号。
可是，还有谁能来救他们呢？
按照眼前的魔物数量与实力，就算是驻守在整个罗赛樵的法师都赶过来，恐怕也只能勉强打平，最后他们势必要面临伤亡惨重后期失守的局面。
依耶塔不知道教廷的求援信号到底是如何运转的，倘若能够被远在总教廷的高层主教们看见，高阶魔法师运用跳转法阵前来，或许还能力挽狂澜。
可倘若那求援信号只能让附近几个据点看见，后果恐怕也依旧 是损失惨重。
伊卡洛脸色难看，“这魔物也太多了……不管了，杀一个不亏，杀十个赚了，杀百个魔法协会给我立碑！”
依耶塔脸颊上还沾着魔物的血，闻言登时笑了，“那布蕾赛德荣誉堂也得给你立块碑才对……”
她的笑容自如，仿佛此刻身处的是布蕾赛德的教室，而非死荫幽谷。
伊卡洛为她所感染，难看的脸色变得轻快不少。
伊卡洛的目光划过依耶塔，声音并不高亢却足够掷地有声。
“求之不得！”
两人手持武器，背向而立，皆是悍然不惧生死的姿态。
在这样的处境下，她们都清楚地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是数以百计，甚至千计的魔物魔兽。
而她们却是场上唯二的“盘中餐”，是胜利前最后的绊脚石。
无数双眼睛都在虎视眈眈地觊觎着她们的血肉。
于是只剩下最原始的、关于生存的斗争。
鲜血，横飞的魔兽肢节，魔力涌动的光芒，共同交织成一场血色盛宴。
两个中低阶的魔法师，在数量处于绝对压倒性优势的魔兽群面前，一切的挣扎都无异于螳臂当车。
依耶塔的鼻腔内充斥着腥臭的魔兽血味儿，连带着呼出的气体也都格外浑浊不堪。
她讨厌这样的感觉，尽管她早已经习惯了与魔物战斗的过程。
“铛——”
那企图率先吃下依耶塔的低级魔物被金属制成的魔杖牵制住，看似柔软的魔物肢体却在碰撞上坚硬的金属后，发出了同样清脆的碰撞声。
依耶塔紧握那高阶魔杖，手背上青筋暴起，小臂肌肉线条清晰有力。硕大的魔杖在她手中仿佛听话的面团，被舞得虎虎生风，指哪打哪落地生威。
她的反应极其敏锐，挥动魔杖的动作也稳当精准。
可魔力的耗尽足以成为依耶塔最大的弱点。
纵使她的基础再扎实，也无法同魔力高涨的魔物们对抗。
依耶塔能够不使用魔力就与魔物打得分庭抗礼，就已经说明她的强悍了。
更遑论她还要应付周围其他魔物的发难。
死亡流域的魔物们可没有什么仁义道德之类的概念，能分得一杯羹的围殴决不会有任何魔物缺席。
依耶塔只能节节败退。
她今天估计真的要栽在这里了，依耶塔平静地想到。
依耶塔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的死法，也包括眼前这种可能。
——大概率是执行任务，在某个偏僻的城邦或是村落，悄无声息地死在隐藏的高阶魔兽手上。
这是她私心里最不愿意见到的可能，可没想到偏偏就是这么个“最不愿”成了真。
依耶塔看向不远处同样被困在魔物包围圈内的伊卡洛。
在与其目光相对后，依耶塔无声道：自爆咒。
伊卡洛没有任何的意外，或者说她此刻甚至是有一丝细微的窃喜的。
她足够了解依耶塔主席，总能瞬间领悟对方的意思。
这次当然也是一样的。
伊卡洛笑着冲依耶塔点头。
她准备好了。
……
在依耶塔体内元素之力即将被引爆的瞬间，一阵极为璀璨耀眼的白光凭空出现，紧接着在依耶塔身后，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倏而出现，虚虚落在她握着魔法杖的那只手掌之上。
那白皙的手掌看似纤细柔弱无力，可却在包裹住依耶塔手背的顷刻中，瞬间压制住了她体内已经开始暴走溃散的元素之力。
“不要这么冲动——”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恍若隔世而来。
作者有话说：
老婆们！我回来了！！！先贴贴，新年快乐元旦快乐呀！本章有小红包qwq
解释一下前段时间为什么没更
我本来的计划是写完就发，但是那段时间意外太多了，就是各种事堆到了一起，实在抽不出身
家中亲戚离世（十月份提过一嘴，癌症晚期的舅妈，两个月的治疗，唉），我母亲作为家中长姐，有很多事需要忙，我跟在她身边帮点小忙，差不多是家里乡下老家两头跑，天还没亮就要坐班车去老家，实在抽不出精力也没有心情码字。
后面学校也有安排，又回了学校。
这两天事情差不多了就会恢复稳定日更，时间还是0~1点这样，小宝们可以隔日来看
今晚木有更新了，直接补到明天发二合一
这是什么？！小宝！！我贴贴贴
第136章 治疗
这声音于她身后响起，低缓平和，仿佛平地炸起的惊雷，明明音量并不算高，却在嘈杂的环境中撕开一道宁静神圣的豁口。
依耶塔缓缓回头。
她的目光顺势而上，凝固在半空那肃穆的人影之上。
那长发几近金色的俊美男子凌空而立，五官深邃表情淡漠，通身气质贵不可言，舒展的六翼散发着极其圣洁的微光。
明光划破昏暗的魔物黑雾气，将半边天空照得犹如白昼。无数被这光芒照耀到的魔物瞬间发出凄厉的尖叫，疯狂朝着四周逃窜。
但是那光芒实在是太盛太广了，逃离不及的低等魔物直接在这光亮中化作了灰烬，甚至连最后一点点的尘埃都消散在了明光中。
神圣的光明不灭，是魔物最为恐惧的存在。
更遑论那伫立在它们面前的乃是一位至高的天使神族，魔物绝对的克星。
——一位天使神族！
依耶塔瞳孔微震，内心的惊骇乍起，怎么也止不住。
怎么会是一位天使神族？
神族不是早就随着诸神黄昏尽数陨落了吗？
这又是哪里来的天使？
若不是祂羽翼的脉络是那样的清晰真实，依耶塔简直要误以为自己产生了临死前的幻想。
难道神明真的听见了她们的声音，派出座下天使来拯救人族？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依耶塔总觉得自己听出了点无奈的意思。
站在她身旁的伊卡洛同样惊骇不已，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大声宣告道：“光明神在上，荣耀归于光明！”
伊卡洛说着，在胸口画着光明教会的十字纪念手势。
她这般举动仿佛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那神圣威严的高贵神族露出点淡淡的笑容，同样做着在胸前画十字的动作，低声说着：“荣耀归于吾神吾主——”
周围已然溃不成军的魔物魔兽群被破出一个缺口，一群身着教廷衣袍与魔法协会衣袍的人鱼贯而入。
援兵，终于来了——
……
罗赛樵的光明圣殿较之波亚克的宫殿要更加威严高大一些，中央的光明神像没有面容，却愈发显现出悲怆的仁爱。
人群挤在后殿中，教廷的人和魔法协会的人混站着，两方并没有分出明晰的界限。
没办法，城内的几大势力中心都遭到了打击，尤其是教廷、魔法协会和帝国的驻扎点。
魔法协会和帝国的小楼都被打成了歪楼危房，只有教廷的光明圣殿教会属地有神像保护，还算完整，于是所有人就都来了罗赛樵的光明圣殿。
好在圣殿向来建得宏伟，占地面积极大，人多也能站得下。
圣殿之中，众人的交谈声都压得很低。
一场突如其来的袭击，给罗赛樵带来了难以估量的损失，也带来了这一室有声的沉默。
“情况都还好吗？”马奇队长低声问道。
海勒神父点头又摇了摇，“活下来的人恢复得都不错，但是这次的损失实在是超出警戒线了，说是损失惨痛也不过分。”
当时看见罗赛樵的求救信号时，他们立即准备动身前往，还没出城就和同样焦急的魔法协会的人撞上了，便一同往罗赛樵赶。
法师全力行进的速度不容小觑，他们原本很快就要抵达罗赛樵城邦，可兰特却在这时突然昏倒，再睁开眼却是那曾在教廷附身于他的六翼天使神族。
神族表情肃穆，说罗赛樵城外某处的死亡流域豁口有异，在那儿执行外派清扫任务的法师伤亡惨重急需支援，且同时本部后方也正遭到袭击情况不妙。
他们只好分作两队，一小部分人跟着神族前往豁口救援，大部队则是继续前进支援本部。
“……外派队伍两三百人，几乎是整个罗赛樵法师的五分之一，你知道就救回来了多少人吗？”
马奇摇头，猜测道：“几十个？”
海勒叹了一口气，“只有九个，教廷七人，魔法协会两人。”
海勒扬了扬头，示意他看向角落。
马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在那墙角处，两位女法师靠墙而坐，兰特正在为她们治疗。
“非常年轻优秀的两位法师，好像还是布蕾赛德的学生。”
“还是学生呐……”马奇重复道，表情复杂。
海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不管这次袭击是不是偶然意外，罗赛樵的危险等级都必须重新评估了……这里不再适合学生们了，早就应该重新评估的。”
珀丽雅三城相邻，法师也是流动相通的，海勒并不陌生其余两城的情况。
自几年前起，珀丽雅豁口的活跃性日益上升，今年出现的豁口更是一次比一次严重，魔物魔兽也越来越不好对付。
他们原本早就想申请重新评估珀丽雅三城的危险等级，可评估工作涉及三方，各种交错复杂的势力牵制下来，流程不少，而且还有不少城邦同样申请了重新评估正在等待中。
这种情况下，哪里能像他们期盼的那样顺利进行？二月初提交的申请，十二月了都还在中级议会那儿卡着。
这次遇袭势必会推动申请的进程。
“可这样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兰特收回手，询问道。
依耶塔仔细运行着体内的魔力，随后摇头认真回答道：“没有了，我的伤已经治疗得差不多了，谢谢您。”
陆易卡顿了一下，抬眸无奈道：“依耶塔，你可以不用对我使用敬称的，我想你应该听到了相关的解释。”
“是，我听到了。”依耶塔道，“只是下意识的反应，抱歉。”
饶是那解释已经非常清晰易懂了，依耶塔现在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那位大人是兰特的守护者，可以附在他身上。”
神族怎么可能会是一个渺小人类的守护者呢？
人族，怎么配得？
她面前的兰特仿佛看出了她深藏的疑惑，解释道：“我是神眷者，或许守护者的存在就是光明神对我们的赐福吧……”
依耶塔将信将疑地点头，脑海里却慕然想起了什么。
神眷者，来自神族的守护者……
之前布蕾赛德年级赛后，学院中曾经流传过一个很荒谬的传言。
说是陆易其实是天使神族的后裔，有人亲眼目睹到他展开独属于天使神族的翅膀，在空中迅速飞行。
那些人说得有鼻子有眼，将画面描述得极为真实，笃定得好似陆易真的是一位天使神族。
可这样的传言实在是太过荒谬、太难以令人相信了，传言飞了几天最后便无疾而终了。
彼时依耶塔也曾听过这个谣言，但她只当听了个乐子，转头就忘，压根没当回事。
现在乍一听见兰特“神族守护者”的说法，突然将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骤得通顺起来。
陆易是整个艾赛亚大陆众所周知的神眷者，倘若神眷者拥有神族守护者，那没道理偏偏恩典丰厚的陆易就没有。
——所以那些人是真的看见了天使神族。
守护陆易的天使神族！
看见依耶塔微妙的表情，陆易就知道她已经领悟到自己想要传达出去的意思了。
坑已经埋下了，如果教廷不乐意传达这个消息，他想魔法协会一定会很乐意为之。
丢人可不能只在小范围丢人。
要丢就要丢大的。
西亚不是对自己神眷者的身份引以为豪吗？
他越是以此自视甚高，陆易越是要叫他的蔑视落在地上。
“既然你们都已经治疗得差不多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好，慢走。”依耶塔道。
陆易朝两人点头，微笑离去，转身投入到对下一位伤者的治疗上。
治疗一直持续到了傍晚。
陆易体内的魔力已经空了大半，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四阶法师，魔力的恢复速度不可同日而语，但持续的高强度治疗还是令他感到疲惫。
不仅是身体上细微的疲乏，更是精神上的累。
四阶是这批前来支援的治愈系光明法师的头部存在，兰特的治疗术又格外强大有效，治疗精准魔力恢复得还快，这就造成场内几乎有四分之一的伤者都是他一个人治疗的。
从进入殿内开始，兰特就没停下来过，连轴转得仿佛一只不知疲惫的小陀螺。
好不容易傍晚停下来的时候，不仅仅是兰特自己松了一口气，一直无声关注着他的海勒神父也松了口气。
他有心让这孩子休息一会儿，可这一根筋的法师闷头治疗，一个接一个的，完全没有想过要歇一歇。
强大的四阶治愈法师在这样的场景下是极其重要的存在，海勒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叫兰特停下。
只能等到晚饭时间，治疗工作暂时停止。
“晚上好好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伤者里没有特别危急的了。”海勒说着，递给他一瓶中等的魔力恢复药水。
“谢谢。”陆易微笑地接过魔药水瓶，熟练往嘴里灌去。
他的空间戒指里有许多高级的恢复药水，但陆易还是笑着接下了海勒递来的魔药。
魔药喝完，他身上疲惫的感觉散去些许。
“走吧，我带你去开小灶。”海勒神秘兮兮地小声道。
“我知道罗赛樵有位先生特别擅长一道菜，是这儿的当地特色菜，绝对比教廷提供的饭菜可口，我保证你会喜欢的……”
陆易冲海勒眨眨眼，配合道：“哇，真的吗？走，我真的饿惨了。”
他不会看不出海勒眼底的心疼，陆易也知道自己下午是可以不那么高强度要求自己的。
没有人会对一个四阶治愈法师指手画脚催促其行动，但陆易却乐意这样做。
就当是他无伤大雅的小倔强吧。
作者有话说：
双更失败，安详躺下
生理期虚弱一天，我再找找手感
第137章 恶心
翌日。
罗赛樵遇袭后的善后工作还在继续，而他们这些来自波亚克的援兵则在偏殿进行了个简短的小会议。
“我想经过昨天的行动，罗赛樵的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马奇道。
“教廷原本的计划只在波亚克属地进行，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罗赛樵折损的人员超过了可接受的范围，美因茨和波亚克的教会都有义务对其给予帮助提供援手。”
马奇微顿，望了一圈周围的人。这些人里有一部分是波亚克教会的人，但更多的是来自总教廷的圣子候选者。
“我昨晚请示过总教廷，主教的意思是顺从波亚克的安排，尊重候选者们个人的意愿。”
此言一出，候选者们纷纷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挂着的表情都不尽相同。
“我也不跟你们绕圈子，直接说就是你们现在面临两种选择，一是和我待在罗赛樵，而是返回波亚克。本次试炼的评分是根据这些天每个人的表现判定的，留影石会作为见证交到总教廷。
“留在罗赛樵或许表现的机会多一些，但伴随着的危险同样是更多的，谁也不敢肯定眼下的罗赛樵是否还藏着其他未知的隐患。利弊需要你们自己去衡量斟酌。你们可以选择留在这里，也可以选择回去波亚克。
“无论如何，这两种选择都没有任何高下之分。
“今早我已经告知了留在波亚克的骑士，最迟今天下午，就会有选择罗赛樵的候选者到来，你们的考虑时间截至午饭后。”
陆易就站在人群侧方，这个位置既不至于醒目，又能看见大部分人的表情。
马奇说他们可以选择离开，但是陆易看见众人的表情就知道不会有人走了。
他们既然能跟着马奇第一时间赶来波亚克，更没道理这个时候离开。
陆易只是在想美因茨的支援。
隔壁的圣子候选者——
那不就是西亚吗？
这个猜想让他有点笑不出来。
果然。
下午赶到罗赛樵的不只有波亚克剩余的候选者们，还有以西亚为首的一众候选者。
西亚看见兰特时瞬间露出惊喜之色，当即就想上前叙旧，然而他的左腿刚迈出，右腿就僵在了原地。
他看着站着兰特旁边的加里，似乎实在是心有余悸，一副欲言又止想要上前又不敢靠近的可怜模样。
西亚眼巴巴望着兰特，像是在期冀他的主动靠近。
西亚这一望，带着身后一干候选者也望了过去。
“咦，那不是兰特吗？兰特离我们这么近啊？！”
“赶路那天你是不是睡着了，兰特他们的队伍和我们是一个打方向啊！波亚克和美因茨相隔得可不远。”
“哇，那我们是不是能沾个光了？毕竟这位的光明力……”
“得了吧，你就知道沾光，你怎么没想到这下直接被比到尘埃里去呢！！本来有个西亚就很打击人了，这又碰上兰特，我们还要不要拿选拔分了啊！”
几乎全部候选者对兰特的印象都格外深刻，毕竟连爆两颗教廷水晶球，甚至因此直接获得了不参与水晶球训练特例这样的壮举，就算往前数两三届，也很难再找到相似的经历了，说是创造了教廷圣子选拔赛的历史也不为过。
而被众人议论纷纷的陆易则是平等地对一切视若无睹，直接忽略了西亚那炽热的目光，转身拽着加里往外走。
加里一边跟着他的脚步，一边从他的手中挣脱。
“得，这下悬着的心终于死了，这讨人厌的家伙还真的来了，我就不应该抱着侥幸的心理的，晦气！”加里嘀咕道。
“你怎么这么讨厌西亚？难道就因为他是克莱因家族的私生子吗？”陆易疑惑道。
虽然加里看所有人都不爽，但是他能感觉到加里格外讨厌西亚。
“难道你不讨厌他吗？”加里反问道。
“我恶心他。”陆易简洁道。
他的回答简短明了，脸上也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却格外叫人看清这简简单单四个字背后的厌恶。
“恶心？这个词真好，比讨厌好听多了。”加里登时笑出声，“都说我说话很难听，但我看你兰特也是不遑多让，没想到白皮下面是黑馅儿的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加里耸肩，“这算是什么问题，难道讨厌一个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如果你非要问的话。”加里顿住，“我只能告诉你，他以前仗着教廷做过很恶心的事，至少狠狠恶心到我了。”
陆易若有所思地点头道：“仗着教廷啊……”
没毛病，西亚和教廷的联系可比和克莱因家族的联系紧密多了。
……那克莱因家族的覆灭会与教廷有关联吗？
“发什么呆呢？想着怎么整他一下？也是该给他点教训看看，第一次审核日的账还没跟他算呢，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放过了他。”
陆易摇头，“不是在想这个，我只是在想教廷为什么会放纵他的举动。教廷的教条向来严苛，就连教皇冕下都要亲身遵守，那西亚凭什么能成为那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呢？”
加里愣住，表情微妙起来。
“也许就是神眷者的殊荣呢？假如兰特你的光明天赋也在幼年就被发现，也许你受到的优待比他还夸张。”
“不可能。”陆易再次摇头，“一定是有什么更深刻的原因。”
或许原文未曾提及，或许原本只是一句简单的“主角光环”带过，但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一定是事出有因的。
西亚对于教廷到底意味着什么？
或者说，他对于卡利斯托到底意味着什么？
陆易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滑过他的脑海，引出一些轻飘飘的、很快就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的波纹。
“别想了，假如真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你觉得教廷会让我们这些小小的圣子候选者知道吗？”加里打断他的思绪。
“多想也无益，没准等你顺利成为圣子之后就能有头绪，现在还是好好想想下午的工作吧，不管是巡逻任务还是清扫任务可都不轻松……呵，真麻烦，我们俩可是尊贵的四阶光明法师，就在这儿当苦力使唤！他们怎么敢的？”
加里越说越抓狂，表情也狰狞起来。
“你说的对，多想无益，我还是去多杀点魔物魔兽，精进自己的实力。”陆易深以为然地点头道，“走吧，虽然我们不能在一个小队，但去总殿的路是一样的……”
四阶在整个圣子候选者的队伍里都算高了，他们既然选择了留下，身上的任务可不轻。
作者有话说：
微短，心虚
第138章 清扫
大多数情况下，清理低级魔物都是份极其乏味的工作。
这个世界的“魔”分为两种，生来具有智慧的魔兽以及起始混沌的魔物。
百分之五的魔物魔兽降生艾赛亚大陆，无声占据着大陆上零零碎碎的散乱角落。百分之九十五的魔兽魔物则都生活在深红永夜的深渊之地，死亡流域的豁口是它们进入艾赛亚大陆的唯一入口。
但又因为封印的存在，这些从豁口出来的魔必须在通道消失前回到豁口重返深渊之地。
一旦有魔没能及时返回，等待它们的就是封印之力的镇压。镇压会使它们丧失近乎八九成的力量，极易命丧法师之手。是以为了长远发展，拥有智慧的魔都会及时返回。
极其偶尔的，也会有魔没能赶上，被迫留在人族属地。
但更多被留在原地的魔都是低级中的低级魔物，连半点智慧也没有，最原始的进食欲望驱使着它们的一切行动。
这些低等魔物在从豁口出来后，便一直无休止地攻击着眼前格外新鲜诱人的“血肉”们，直到豁口消失，彻底失去回退的可能。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导致了豁口出现后清扫任务的必然。
陆易在波亚克时没少执行清扫任务，来到罗赛樵后很快就适应了这里法师的清扫节奏。
清扫任务乏味无聊，但有些时候陆易也能获得些苦中作乐的乐趣，比如听小队其他人的谈天说地，或是给他科普介绍遇到的魔物。
魔物的类型多不胜数，光是人类整理记录在册的就有成百上千种，更别提尚未被正式记录的魔了。
“瞧，这个！”皮肤黝黑的男子提起一只浑身冒着黑气的圆团。
仔细辨认，这团黑气倒有几分神似龇牙咧嘴的兔子。
“浑鼷鹿，是不是看起来很无害？这可是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迷惑人的心智呢！”男子小心翼翼地将那黑团装进特制的皮袋中。
“要是不小心被咬上一口，那可就麻烦了！要么你吃了别人，要么你把自个给吃了！”
陆易眨眨眼，重复道：“把自己吃掉？”
“对！”见兰特有些好奇，男子耐心解释道，“魔物本性贪婪，浑鼷鹿的贪婪天性更甚，它身上携带的毒素会将这份贪婪放大反映在中毒者的身上。”
他本不是耐心愿意多言的人，可见面前的兰特好奇，他立马多嘴解释起来。
是因为兰特的实力叫他信服，更是因为兰特身上天然具有的亲和力。
“但是因为封印的存在，豁口消失后，浑鼷鹿的危险系数就急剧下降了，麻烦的毒素也变成了珍贵的魔药。”
“魔药？”陆易下意识笑道，“难不成是进食魔药？让不吃饭的小孩吃饭？”
陆易只是脑海中突然蹦出个这样的想法，随口说了也没太认真，可那男子的脸色却忽的僵住了。
“不是吃饭……”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变得有几分羞涩。
“可以制作助兴的药物，你知道的，有不少贵族都好这一口，有市场且需求量也不小，浑鼷鹿又好抓，这可是香饽饽……”
陆易了然，说得通，饱暖思淫欲嘛，这很合理。
男子瞅瞅面前堆堆小山似的魔物尸体，转头同身旁另几人对视点头后道：“好了，这下有用的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得彻底清除的……兰特，麻烦你了。”
陆易点点头，熟练地使用起光明术。
他的动作自然随意，看似毫无精妙的技法技巧可言，可指尖扬起的每一个弧度都恰到好处，最大程度地释放着光明之力，没有丝毫的赘余浪费。
男子在一旁看得心惊，越是这样信手拈来的自然，越是凸显出这位名叫兰特的法师的强大。
兰特的光明力极其纯净，片刻便将周围笼罩的黑气尽数驱散，魔物的尸体皆在这样明澈的光亮下消失殆尽。以他为中心，周围环境都亮堂起来。
“厉害！”另一个略为瘦小的男子不禁赞叹道，“兰特你是真的强！这一手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么大的清扫点，往常我们都得忙活两三天的，今天才几个小时就结束了！”
看看他们面前亮堂堂的景象，哪里还有魔物尸体横行的惨烈痕迹？
要是每一个清扫点都能清扫得像他们面前这样干净，也没必要再让那些普通人再来进行二次清理了！
“是啊，我现在都还有点不敢相信，居然这就结束啦？！这就是四阶光明法师的实力吗？怎么我以前见到的四阶主教好像都没有这么强……”
“四阶和四阶是不一样的！兰特肯定是超强的四阶……”
陆易被几人夸张赞美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却保持着淡然超脱的从容神态。
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早就不会脸红了！
【“真的有那么丝滑不对，那么厉害吗？”】
857无情打碎他的飘飘然，【醒醒，那边西亚已经拿到机遇跻身三阶了，61你还在一阶你拍一我拍一呢……】
陆易笑容消失，【“无所谓，兰特会出手。”】
男子收拾着手中满满当当的材料，仔细分类放进空间戒指中。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看向小队中的人。
“不管怎样，多亏了兰特我们几天可以提前收工！实在是太棒了！赞美兰特，赞美教廷，赞美光明神！”
“赞美光明神！好久没有赶上新鲜出炉的晚饭了！”
“赞美我们伟大的光明法师兰特！愿光明神祝福他！”
……
随着各方支援法师的到来，之后几天的清扫任务轻松不少。
众人提心吊胆的后手也始终没有出现，那场袭击仿佛只是魔物意外的强势。
若非幸存法师始终坚称魔物的行为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警戒早早就会被撤下。可饶是警戒线依旧挂着，这几天的风平浪静也叫众人开始慢慢放下心来。
等这三座城邦的法师再分配完成，他们这些圣子候选者“临时工”也就要离开了，毕竟教廷二十天的试炼也没剩下多久。
“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呢？”加里无所谓道。
“依耶塔说她亲眼看见魔兽驱使着魔物行动，她们能活下来也不是因为实力或是幸运，仅仅是因为那魔兽的恶趣味，叫她们捡回来一点活下去的宝贵时间。”陆易认真道。
正是这一点时间，等来了兰特的支援。
彼时兰特跟着波亚克的队伍赶往罗赛樵，半路上857焦急地告诉他罗赛樵的危急处境。陆易担心身处罗赛樵的依耶塔学姐，直接兑换了道具，借着神族的名头方便行事，这才有了后来的兵分两路。
“但是高等魔兽驱使低等魔兽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更别说区区的低等魔物了。”加里道。
“你别给我扯开话题，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陆易无奈道。
见兰特表情认真，加里也勉强收起了些脸上的吊儿郎当满不在乎。
“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就算确实如此又能怎样？我之前说你心软都说少了，你兰特不仅心软还管得宽呐！
“有你事吗你就在这里帮别人担忧了。你都想得这么明白了，那肯定也想到了我们现在能知晓也是那些魔兽的有意为之吧？”
加里的话说得直白，但陆易早已经习惯了他怼天怼地的口吻，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继续道：“你觉得这是挑衅还是警告？”
加里是好赖都说完了，见兰特依旧不为所动的模样登时无语了好半晌。
“你真是个固执的人，我肯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加里道，“到底是挑衅还是警告重要吗？不管是哪种情况都和我们没关系了啊，你看看这还有几天，我们马上就要回教廷了，你有时间担心魔兽动机不如想想接下来的三轮考核日会考些什么。”
“你看看人家西亚，多聪明，什么好做什么不好做，绝不多浪费自己的半分精力！”加里连声啧道。
要他说，兰特某些方面是该看看那个什么西亚。
虽然加里打心里不待见西亚，但是不得不承认人家确实有一手。这几天扎堆在受伤法师里，一手治疗先不论效果如何，声势阵势都摆得满满当当，硬是在一群负责治疗的光明法师里搏出了个“温柔强大”的好名声。
至于前脚治疗伤重法师，后脚清扫豁口遗迹点，明明干得更多的兰特？你看罗赛樵里又有谁在乎？
加里对这些没有眼光的人嗤之以鼻，但兰特本人都不在乎这些虚名，他更加没有立场发作，只能平白看着西亚挂着伪善的笑容，心里堵得慌。
思及如此，加里恶狠狠地盯着兰特。
陆易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这当然很重要啊！”
“如果这只是一个警告，那么或许接下来还有更多的缓冲时间。可这若是挑衅……”陆易微顿，“我不相信没有后手。”
只是这后手又会埋伏在哪里呢？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
……是外部？还是内部？
那藏在背后驱使着魔物，甚至是魔兽的，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比如……神讳为黑暗的那位神祇？
“打住。”加里伸出手，“我问你，支援大部队是不是已经抵达了罗赛樵？”
“是，但是……”
加里不等兰特说完继续道：“那罗赛樵的法师是不是马上就能补充好？”
“是……”
“那不就完了！”加里一摊手，“你是不相信罗赛樵还是不相信教廷？”
陆易无言以对。
“得了，你就别想了，难不成你还能顺着豁口去深渊之地亲眼看一看？乖，听我的，年纪轻轻想太多了容易长不高的哈。”
加里说完，还犯贱似的比了比兰特不及自己的身高。
陆易扯出个微笑，趁加里愣神的片刻握拳狠狠锤了他一下。
“呃——”加里顺势露出浮夸的痛苦表情，捂着肚子心碎道，“我决定收回我刚才的话，你是一点不心软啊，你兰特心狠！”
“走了，小队的人还在等我。”
陆易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不远处的罗赛樵临时小队。
今天是他最后一天的外派任务，接下来的任务都将侧重罗赛樵城内。
也就是说这是兰特同这支小队同行的最后几个小时，他想为他们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兰特！”皮肤黝黑的队长笑容满面地朝他挥手，身后的小队众人也都表情轻松。
“队长！我们今天的任务点在哪儿？”
“今天的任务点有点远，算是最远的几个任务点之一了，我们今天得走快一点，嗯，我申请了马匹……”
“好耶！赞美队长！”
一行人朝着城外走去。
作者有话说：
怕老婆们等，先更一章，下一章应该是一点或者两点，老婆们可以明天再来看qwq贴贴
第139章 藤草
……
豁口出现后的清理工作都是由近及远的，他们这次的任务地点已经算是距离罗赛樵最远的清扫点了。
按理来说，广袤开阔的沙地之上一切都难以隐匿。可豁口带来的不仅仅是魔物，还有深渊之地中奇形怪状的植株与经久难散的雾气。这雾气包裹着目之所及的所有事物，一旦进入范围之内，视野就会大幅度缩减。
“你们快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动静？”小队中一人紧紧盯着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突然警惕出声道。
小队成员的话引得众人都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株长相怪异的藤草，此刻正妖冶舒展着它那紫黑色的叶片和藤蔓，乍一看似乎同周围其他的魔株没有任何区别。
藤草似乎是感受到了众人的目光，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肉眼可见地兴奋起来。
非常常见的异种魔株，虽然看着魔里魔气的，但其实危险系数低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没什么价值。
小队里都是经验丰富的法师，一行人盯着那魔株愣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队长扭过头来，迟疑地瞅着那小队成员道：“……你没看错吧？这应该就是一株普通的深渊藤草啊？”
那小队成员见状也犯起了迷糊，挠头嘟囔道：“奇怪，难道真的是我感觉错了？”
但刚刚那一瞬间，他是真的感受到一抹令他毛骨悚然的气息。
虽然很快就消失了——非常快，迅速得就像是他的错觉一样，眨眼即逝的错觉灵感。
可那瞬间的毛骨悚然却是那样的真实，仿佛被深渊最底层的高等魔兽注视，不，不是高等魔兽，而是那数量极其稀少、傲慢强大的魔族。
“我不知道啊，就是刚才那一瞬间……”
小队成员面露惶然，目光投向身后的队长和兰特，下意识寻求起队伍里最强力两人的想法。
“我没看出问题，但是小心为上总没错，你直觉准，每次都能规避掉许多麻烦，这次大概率也不是空穴来风。”队长道。
他说完，顺势望向身旁的兰特。
兰特没说话。
不是陆易拿乔，而是他自己也拿不准。
就算他适应得再好表现得再强，可实际上陆易也不过最近半个月才开始切身接触豁口。他所拥有的大部分认识都来自克莱因家族奢侈丰富的藏书，实在无法妄言莫测的可能。
见那小队中的众人都望着自己，陆易只好再次凝神注视起那平平无奇的藤草。
可是任凭他东看西看，那株藤草也不过是一株再普通不过的魔株了。
【“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有个道具没准能用。”】陆易突然想起什么道。
不久前，他获得了一个名为【深渊之眼】的道具。再早些时候，还有一个【深红之眼】。
【道具名称：深红之眼】
【道具等级：C】
【道具说明：深红之主，上帝之眼，你可以洞悉你想看见的一切。】
【“857，使用C级道具【深红之眼】！”】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视角中，兰特额间缓缓睁开了第三只眼睛。
那深红的竖瞳仿佛拥有着摄人心魄的恐怖吸力，无尽的深红中倒映出另一片血色的天地，眼前原本正常的景象也作了扭曲的怪诞图景。
陆易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通俗易懂地形容，有点像鬼上身。
他被无形无念的魂魄附着着，借助着另一个存在的眼睛窥探着人类无法看见的神秘。
陆易屏息注视着那暗紫色的藤草。
小队的众人见兰特格外专注的模样皆是安静下来，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唯恐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在深红之眼的注视下，那看似寻常的藤草悄然开始变化。
扭曲的弧度越发大了，甚至凹成诡异歪曲的可怖形状，黑紫色的脉络在那宽大干瘪的叶片上游走，凌乱的线条交织相叠，最后组成无数只滑稽的眼睛的模样。
无数只密密麻麻的眼睛透过深红之眼死死盯着兰特，盯着那皮囊深处属于陆易的魂魄。
有那么一瞬间，陆易觉得自己是赤/裸的。
那不知名的存在，正透过那无数只眼睛贪婪地注视着他的一切。
“给我——”
“给我——”
“给我你的血肉——”
“我们将在灰烬中永恒——”
只有陆易一个人能听见的低语萦绕在他耳边，喑哑低沉，像是深夜里情人亲昵的呼唤。
下一秒，兰特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兰特所站之地已然是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了。
小队成员们被这突然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惊慌失措地望向四周。
可他们周围哪里还有兰特的身影？就连丝毫的魔力波动也不存在！
“兰特呢？人呢！！”队长失声道，“他刚刚不是还站在我们身边吗？！”
“是那株藤草！一定是那株藤草！藤草有问题……绝对是藤草的问题！一定是藤草把兰特带去哪里了！”那最开始说话的小队成员压低声音叫道。
他就知道那株藤草有问题！一定是藤草清楚兰特和队长是这里实力最强大的两个人，所以特意先下手为强！
“我们得去救他！兰特肯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他现在需要我们……”有人慌乱道。
“救他？怎么救？！兰特可是四阶法师！还是魔物的克星，光明法师！除了队长，我们都只是些二阶三阶的小喽啰！你要我们怎么救他？如果连他都拿那藤草没办法，我们去也是白白给那藤草当肥料！”寸头男子崩溃道。
“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那人不可思议道，“那可是兰特！他救过你，救过我，救过我们小队几乎所有人的兰特！！”
“你竟然说不救他？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你的良心都被吊狼犬撕咬尽了吗？！”
寸头男子表情烦躁，声音也无意识放大道：“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我拜托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我们可不是那些什么都不懂只需要待在宫殿里享受的大贵族！”
难道他就不想救兰特吗？他只是更想活着！他有错吗？
“你应该最是清楚的，清扫魔物本就是个危险的活儿，今天哪怕是谁死在这里了都是有可能的！！”
“闭嘴！谁也不会死！”队长一把拽起寸头男子的衣领，另一只手毫不留情，狠狠给了他一个结实的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让小队一行人统统安静下来。
见寸头男子被自己一巴掌打懵了，众人也不闹了，队长继续厉声道，“如果你现在还不能冷静下来，我不介意帮你冷静！冲着自己人开腔算什么本事？”
有赖于队长常年积攒的威严，那寸头男挨了巴掌也不作声，只是看着自家队长依旧蠢蠢欲动的大手，昏沉的大脑终于清醒了几分。
兰特消失的那一刹那，对死亡的恐惧霸占了寸头男子全部的思想，这才导致了他的不管不顾。
现在队长说话了，他就像个小鹌鹑似的低下了头。
“兰特是我们的伙伴，哪怕他只是临时加入我们的小队，最后终要离开，那也是我们认可的伙伴。”队长迅速道。
“莉亚，前天你被瘴气魇住，是兰特及时发现并驱逐了你身上的瘴气。那个瘴气不好发现，如果不是兰特，等瘴气发作再驱散，一定会有后遗症留下。但是感谢兰特，他是那样的细心，就连小队里向来沉默存在感不强的莉亚，他也能投以注意和关心。
“特鲁亚，上次你被伤到了心房，差一点点就要死在那个清扫点了，我们队的治愈法师只能吊着你的命，是兰特放下了手中教廷的任务，特意前来为你疗伤。兰特实在是个优秀的治愈法师，那样严重的伤，瞧你现在活蹦乱跳的哪里有受到半点影响！
“乔治，我们上次聊天的时候，你随口说了句自己喜欢剑，只是因为天赋平平剑术一直没什么长进才不甘放弃，后来兰特是不是特意带着你用了一整天的剑？
“还有多伦……”
“……”
队长平静述说着，每念到一个名字，目光便相应地落到名字的主人身上。
他的语速很快，不一会儿小队里的人都被念了个遍。
最后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垂眸望着兰特消失的那块空地。
“……我说这些不是想强迫你们什么，毕竟哪怕我私心再喜爱兰特，小队中的每一个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仗着这些年队长的身份多嘴，但也只能多嘴，并不能要求你们一定要如何如何。”
“他是我们的伙伴！”队长再次重复道，“你们真的要抛下自己的伙伴吗？”
“队长，你知道的，我一开始就坚持要救兰特的。”那最先出言的女子，也就是莉亚低声道。
“我没有任何异议，队长，我这条命就是兰特捡回来的，只要能救他，叫我做什么我也愿意。”特鲁亚点头道。
“队长，我都听你的……”
“当然要救啊，那可是兰特——”
“不开玩笑，我第一次见到兰特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他不是圣子候选者，他就是我心里的圣子不二人选！”
“我觉得队长说的很对，兰特可是我们的伙伴，哪里有抛下伙伴的道理，必须得救人！”
随着众人的一一表态，队长的视线最后落在寸头男子身上。
环顾周围伙伴们的目光，寸头男子咬了咬牙，心一横道：“救，但是能拜托不要白白送死吗？尽最大可能活下去——如果非得死，至少也得死得有价值有意义吧？”
队长伸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脑门，“别总把送死挂在嘴边！晦气！”
“而且你把你队长我当成什么人了？愚蠢的莽夫吗？”
队长转身牵了马，“毛头小子们！我虽然不是什么智慧的人，但也不是蠢货，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当然不会叫你们去送死！
“事实上，你们现在都得走，我是小队里实力最强的，所以理应由我留下观察情况——不用试图劝说我或是留下，这种情况下，你们留下反而会成为我的拖累，而且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传音石用不了，你们得立马赶回去找更高阶的法师。”队长严肃道。
“兰特和我的性命，握在你们手上。”
小队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也不再多言，只深深地看着他。
“我们懂了，队长，你多保重。”
队长咧嘴一笑，挥挥手催促道：“快去快去！时间就是性命！是宝贵的金子！”
作者有话说：
兰特线拿的其实是be救世主剧本，望天
第140章 沉默之众
“虽然您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毕竟伤到了本源，还是得以休养为主……昨日教皇冕下还叮嘱我，若您有哪里不舒服都要立刻带您回教廷！卡莱主教，我真的很担心您，冕下很担心您。”
西亚放下手中放着魔药的托盘，担忧地望着面前沉默的男子。
这次突袭，不仅仅是外出的各个小队损失惨重，留守罗赛樵的其余人也大都伤得或轻或重。
卡莱主教作为罗赛樵教廷的第一人，更是以身作则，始终坚守在与魔物斗争的一线。若非他不顾生死的坚守，罗赛樵城邦的损失远不止如此。
以人族之力拦住魔物大军，卡莱主教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七阶巅峰的光明法师元气大伤，磅礴的光明元素直接见了底。
更重要的是，他在这场战役中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爱人①。
卡莱在胸口画着十字，下垂的眼眸显出极其忧郁的气质。
“赞美教皇冕下，感谢冕下的关心……”
他的唇瓣翕动，轻声道：“但是你知道的，西亚，我曾经在圣殿前的光明广场向冕下发过誓，我将为教廷奔走一生，在需要我的地方贡献一切，可我再也不会回到卡蒂梵——”
他的灵魂被放逐在神国之外，永久地拥抱着自己的欲望。
“卡莱主教……”西亚面露哀戚，“逝者已逝，可您还要向前看啊，倘若爱伦斯哥哥看见你现在的模样，一定会难过的。”
卡莱沉默良久，声音喑哑低沉：“我这几天总在想，这是神对我的惩罚吗？惩罚我的不虔不诚，我的不净不洁。可若这是神罚，为什么不降在我身上？”
西亚像是被他问住了，迟疑片刻才道：“人生来就是有罪的，本就在污秽中生、长，所以才会更加向往光明，抱有更加纯洁的信仰啊……”
见卡莱抬眸望向自己，西亚仿佛被肯定了一般，更有底气继续道：“我是说，不管是卡莱主教还是爱伦斯哥哥的信仰，都是极其纯净明亮的，出自怎样的土壤也都无所谓。
“光明神慈悲仁爱，教条是信徒行为的范本而非禁锢。如果冕下真的介意您和爱伦斯哥哥的事，主教你怎么可能还待在教廷，甚至是挂着特殊外派的红衣大主教的头衔呢？”
西亚顿了顿，随后鼓起勇气道：“要我说，从始至终都是卡莱主教自己困住了自己。爱伦斯哥哥被接去了神国服侍神主，你更应该回到教廷履行自己的职责和使命，”
卡莱呵笑出声，表情意味不明，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西亚的天真还是在嘲笑自己的执拗。
他低头看着自己光滑细腻的手，透过那平整光洁的皮肤看见自己强大的光明力。
“只不过是因为我还算强……”
“叩叩——”
“抱歉，但是容许我打扰片刻……”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和人声打断了卡莱和西亚的对话。
卡莱听出了门外骑士小队队长马奇的声音，收敛了情绪朗声道：“请进。”
马奇推开门，步伐匆忙地走进房内，身后还跟着一脸焦急的海勒神父。
“卡莱主教，有件事可能得拜托您出面一下。”马奇恳切道，“不知道您是否还记得兰特？就是前几日为您治疗的那个圣子候选者……”
卡莱点头，疑惑道：“我记得兰特，一个光明天赋非常出众的小朋友，是他出什么事了吗？”
他当初伤得那样严重，兰特一个四阶光明法师却能治好他，其本身的光明力之强大纯净是不言而喻的。
“在最远的那批清扫点，发现了一株变异藤草，与兰特同队的人说他们瞬间失去了兰特的踪影，最后一丝气息就留在那株藤草上。”马奇简明解释道。
闻言，卡莱表情凝重下来，西亚更是睁大了眼睛，面露惊讶担忧之色。
“啊？怎么会这样，兰特他……”西亚小声道。
“ 兰特本身就是四阶法师，却还是瞬间被那变异藤草带走，我恐怕普通的四阶五阶法师可能在那藤草面前都不够看，可是教廷派来支援的六阶法师前日刚刚离开……”
海勒声音逐渐减弱，为难地看着卡莱。
不等卡莱说话，站在他身后的西亚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不可以！”
他的话引得房内的三人都朝他看去。
“主教的伤还没好全，怎么能以身试险呢？”西亚眉梢忧愁地下垂着，声音细若蚊蚋。
“我知道大家都很担心兰特，我也同样担心他，但是现在这样的局面不是更应该以大局为重吗？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个骗局……”
“正是因为要以大局为重，才不能放任那变异藤草的存在。”海勒神父眉头紧锁道，“为什么我们非要清扫豁口的遗迹，就是不能纵容人族的领地被一点一点蚕食，难道矮人族的前车之鉴还不能叫你明白这一点吗？”
“可是主教身体有恙，比起让卡莱主教带伤冒险，不如现在就传音叫那六阶法师回来……就只是晚一天而已。”
西亚低着头，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可他声音却颤抖着。
他的大脑被疯狂的念头充斥着，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显得真挚哀伤。
“卡莱主教不能去……我想不到两全的办法，但是我相信兰特，我相信光明神，他可是神眷者啊，只是晚一天而已。”
泪珠从西亚的脸庞滑落，他死死咬着下唇，固执地睁大眼睛望着卡莱，而周围几人皆是沉默不语。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马奇复杂地望着他道。
“假如今天身陷囹圄的是我，我绝不愿意卡莱主教为我冒险，我相信兰特和我是一样的。”西亚轻声道。
卡莱摇头道：“不必为此争执，我的伤已经好多了，在封印下的普通魔物魔株很难伤到我……如果这藤草真的能伤到我，那我更要走这么一趟了。”
“可是卡莱主教……”
西亚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卡莱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西亚，你刚才的那些话我送还给你。越是出自污秽，越是要向往光明。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爱伦斯视你若亲弟。”
西亚顿住。
卡莱深深望着他，起身对着马奇道：“请带路吧。”
马奇点头，急迫地引着他往外走。
可甫一打开门，门外却乌泱泱挤满了人。
饶是连见惯了世面的卡莱，看见眼前的景象也不免错愕。
他问：“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
“主教！我们听说兰特有危险，是真的吗？！”
“对啊，卡莱主教，到底发生什么了？”
“那几个家伙都是锯嘴葫芦，怎么问都不说话！简直急死我了！”
“就是就是，到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那个清扫点出的问题很严重吗？”
几个挤在最前面的人七嘴八舌说道。
卡莱侧目望向身旁的海勒，海勒无声摇头，表示自己对面前众人的行为并不知情。
“停一下。”卡莱伸手向下按，示意众人安静，“也许你们乐意派出排派出一个代表简短阐明一下你们的需求？”
为首的那几人相互望了望，最后一个身材中等长相憨厚的男子开口道：“卡莱主教，这件事跟海勒神父没有关系，我们知道变异藤草和兰特的事就是个意外，东十二小队回城的时候恰好有人在场！”
“我们来这里，只是想问有什么是我们能做的吗？”男子眼巴巴地看着卡莱，“人多力量大，或许总有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呢？”
像是害怕卡莱拒绝，男子急匆匆地扯过身后另一位高大的棕发男人。
“瞧！卡莱主教！是皮特，他那么擅长和植物打交道，对付魔植也很有一套的！带上他说不定能有些意外之喜呢！”
“是的主教，就算是变异魔植我也有办法，至少我敢向您保证，整个罗赛樵您都找不到第二个像我这样精通植株的家伙了！”
“主教，看看我吧！请您务必带上我一起，开路摸黑，总有我能为您做的，绝不叫小事碍着您的手……”
“……”
一道接着一道的声音在卡莱面前响起，那些说话的人表情是那样的真切，仿佛他们争着抢着要去的，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危险地点，而是迦南美地祝福之所。
这是个不符合常理的情况，趋安避危才是人之常情。
至少呆站在卡莱身后的西亚完全无法理解这幅景象。
他不解地看着面前激昂的众人，万分担忧道：“你们知道卡莱主教要去哪里吗？”
那可是瞬间吞了四阶光明法师的变异魔株啊！
他们这和去送死又有什么区别？
实在是愚不可及的行为！
“当然，西亚阁下，我们当然知道。”有人目光从卡莱身上移到旁边的西亚。
“但是那又怎样呢？”那人平静道。
“把我从死荫豁口救出来的是兰特身后的天使神族，治愈我重伤的是兰特阁下，他清扫的地方，是我的家。
“这条命本就是兰特阁下救下的，如果能起到一点小小的作用，那就请不要吝惜地拿去吧，这一定是神主的指示。”
他的话像是投入湖面的一粒小石子，引得众人都低声讨论起来。
“是的，兰特阁下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那天遇袭当晚他就赶过来援助了，是最早找的那一波救援……当时好多伤重得快要死掉的人都是兰特阁下治好的，那一整宿兰特阁下的眼睛都没有阖上过，第二天就跟着外出小队去执行清扫任务了……”
“我也记得，好几天晚上我都在重伤房间里看见过兰特阁下，那个恢复魔力的药水他直接当水喝的！”
“对啊，兰特阁下还是四阶光明法师呢！偏偏一点架子都没有，根本不像那些看似和蔼，实则眼高于顶瞧不起人的法师……”
“那天我妹妹来看我，她告诉我兰特阁下悄悄地给了她块糖，很甜很甜的糖，特别好。”
“光明神在上，兰特阁下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不会的，肯定不会，兰特阁下可是神眷者，都有天使神族守护在他身后，他现在一定是在苦恼怎么找到突破口。”
他们常年驻守在这蛮荒之地，可这并不意味他们就盲目无知。
或许正是因为孤寂冷冽的长夜，更能叫他们看见沉默不言背后的温柔与付出。
“不用太过担心。”卡莱主教终于开口道。
他略过身边表情复杂的西亚，在胸口行着简单的教廷祝福礼。
“一切都将遵循光明神的旨意，兰特必定安然无恙。”
“赞美光明神！”人群异口同声道。
“走吧，我们带兰特回来。”
作者有话说：
①这个有个小问题，中世界宗教的神职是不允许结婚的，但本文架空，婚姻方面做了私设，允许教内纯洁的婚姻。
同性婚姻受到压迫，所以卡莱主教明明是七阶巅峰的超级强大的光明法师，却被远调权利中心，爱人也只能以挚友/情人的身份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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