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我捡的夫君称帝了 > 第一百零三章
    ◎人间戏。◎


    楚婳带着叶蓁穿过人山人海的西市,来到繁华的港口。


    洛水碧波荡漾,水面波光粼粼。


    画舫临江静静停泊,里面养着洛阳城最大的戏班子,内设足足三层楼,敞大华丽,朱漆重彩,雕梁画凤。


    楚婳跟着慕名而来的墨客文人走进画舫。


    只见看台满座,宾客听曲吃酒,推杯换盏。戏台粉墨千秋,伶人水袖起舞飘逸,念白儒雅细腻,戏腔婉转唱着折子戏。


    小厮见她们两人穿着不俗,忙殷勤走来,笑道:“两位看客楼上请。”


    叶蓁蹙了蹙眉,道:“一楼看台满人了?”


    小厮点头道:“今个儿一楼看台被洛阳城三大世家包了场,唯世家子弟可坐之,其他看客便只能去旁边的酒桌或是到楼上的包厢看戏了。”


    楚婳拉了拉叶蓁的袖袍,“叶哥哥、我们去二楼、包厢吧。”


    她今个儿只是来寻小竹马的,并不想和洛阳世家子弟们有什么牵扯。而且小竹马肯定不可能是世家公子,他来看戏应当是会去酒桌和包厢里。


    三楼是伶人练戏歇息的地方,二楼虽然离戏台远,但能纵观画舫,方便她寻小竹马。


    叶蓁抱剑颔首:“好,都依你。”


    她虽不知楚婳为何要来戏台,看样子也不是来看戏的。但只要小姑娘想,她都会满足。


    楚婳被小厮引到二楼一处敞开的包厢内,她发现这里的视野比自己料想的还要好些,低头便可遥望一楼画舫大厅,而且是正对戏台。


    此刻戏台上正演绎着一出热闹戏。排场大,辞藻好,铿锵顿挫,韵律妙美。名丑插科打诨,道白滑稽,引得看台众人连连发笑。


    叶蓁问小厮要了一盘糖糕和一支糖人放到楚婳面前,自己则点了一壶酒。


    楚婳心中一喜,握着糖人的瞬间,又微微发起了呆。


    “怎么不吃?”


    楚婳轻咬朱唇,杏眸含水,“叶、姐姐怎知、我的喜好?”


    叶蓁沉默一瞬,道:“姑母信中告知。”


    楚婳也沉默了。


    她顿了许久,眉间染上一抹黯淡,软糯的嗓音有着一丝沙哑,“叶、叶姐姐,我知道阿娘定是瞒了我很多、的事情,你和张伯伯都知晓、只有我不知晓。”


    小姑娘突然话锋一转说起了这些,叶蓁一时失语,有些为难道:“婳儿……”


    楚婳忽然伸手将桌上的小酒壶抱在了怀里,抬眸直视她,“但我是、叶家的女儿,不是娇弱、的花朵,为何不能让我、也知道那些事呢?”


    叶蓁怔然。


    许是小姑娘的眸子太过清澈倔强,水眸竟能如火般明亮璀璨,灼烧进她的心口。


    “叶、姐姐,你知道我阿娘、为何要、离开我吗?”


    楚婳抱紧了酒壶,小脸严肃又认真,大抵有着一种‘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让你吃酒’的架势。


    包厢内半晌的静默。


    “我、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无理、取闹。”楚婳慢慢耷拉下脑袋,“但、但是求求了……”


    “我太想阿娘了。”


    小姑娘神情怔怔,嗓音哀哀。


    叶蓁心头一颤,顿时没辙了。


    她无奈叹口气,低声道:“好,我都告诉你。”


    楚婳蓦然抬起头,双眉颦蹙。


    叶蓁握住拳,面色变得沉痛,沉声道:“十五年来,姑母心中一直对叶家有愧。叶家残余的血脉,如今隐居古城长安,姑母她大抵是去请罪了。”


    楚婳呆了呆,眉心也紧蹙起来,“何、何意?”


    叶蓁深吸一口气,缓缓诉说出当年之事,“前朝之时,叶家与滕家在洛阳是势均力敌的两大世家,叶家家主乃先帝御赐大将军,滕家家主则是前朝第十一位内阁首辅,叶滕两家世代为政敌。”


    “姑母她是叶家的天之娇女,大魏第一青年女将,叶家的荣耀,也是我的榜样。而楚元默……”她顿了顿,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龟裂,眸色挣扎,嗓音静而冷,“是滕首辅的学生。”


    楚婳心头巨震,“爹爹他……”


    叶蓁掩住眸中的复杂,摸了摸她的脑袋,哑声道:“但你爹娘当初相爱之时,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只能说造化弄人,阴差阳错。”


    楚婳喉间涩疼,茫然至极,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


    但叶蓁摇了摇头,垂下眼睛,“婳儿,我今年二十有三。当年也才七岁,关于你爹娘的事情,知道的便只有这么多了。”


    楚婳哑了声音,沉默了一会,低声问:“还、还有一件事,叶姐姐可能想起一二?”


    “你说。”


    “我阿娘、当初为何、会怀着身孕中毒?”


    叶蓁蹙了蹙眉。


    这件事少将军曾经私下里寻问过她,估计也是为了婳儿而调查起往事。


    但少将军调查清楚后,却没有告诉婳儿,恐怕是顾忌着什么。


    叶蓁知道自己现下说出霍时洲不想告诉楚婳的事情,定会被责罚。


    但是她看着小姑娘这双坚定执着的眸子,心中无端动容,拳头握紧又松,松了又握,挣扎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放开了。


    “昏君谢氏借滕家之手打压叶家,叶家满门入狱,姑母她当年怀着身孕入狱,狱中所中剧毒便是滕首辅的独女所下,虽然后来你爹爹从狱中救出她后立刻请了名医解毒救治,保全了你们母女的性命,但这毒素难消,姑母一身武功尽废,更导致你出生就患有口吃之症。”


    楚婳唇瓣发白,长睫轻颤。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阿娘和爹爹从前的故事,心里泛起阵阵痛意,如巨浪拍击礁石,疼得厉害。


    “叶家的后代会永远记得,谢氏昏君借滕家之手屠灭叶家之事。”叶蓁睁开眸子,目光犀利而不羁,“滕家被楚元默除掉,早已不复存在。如今我们叶家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敌人,那便是谢氏余孽。”


    嗓音冷中含怒。


    楚婳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平日里冷静的叶姐姐这般外露情绪。


    叶蓁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剑,递给小姑娘。


    短剑图腾古老,雕刻着远古守护苍生的神兽,威严肃穆。


    楚婳怔了怔。


    “这是叶家嫡系一脉都有的短剑,你且拿去防身,无论是否身怀武艺,只要看到这把匕首,就想起叶家的祖训。”叶蓁唇薄紧抿,眼眸狭长,目光明亮,眼尾微微扬起骄傲而凌厉的弧度,嗓音清冽而沉稳,掷地有声地敲击在楚婳心上,“将门之后,不求功名利禄,只求天下太平。”-


    不过一夕片刻,斜阳落日,伶人唱晚,戏台之上咿咿呀呀,演尽了悲欢离合,演过了几场叹息。


    “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君在哪里……”黑脸净角一出桃花扇唱着家国悲愁,时而荡气回肠,时而又浊浪滔滔难掩哀思,“这满座宾客,怎晓得老夫我也是戏中之人!”①


    锣鼓盈盈入耳,生角随着丝竹声声水袖轻舞。


    一场戏罢。


    满座衣冠捧场热烈,“再点一出好戏!”


    楚婳恍惚回神,一楼看台隐约传来商讨喧哗之声。


    “请老爷点戏。”


    “嗯,就点这出吧。”


    “老爷又点了那个青衣的戏?”


    “我没记错,她是新来的吧?”


    “对的。快三十的老姑娘了,真不知道老爷看上了她什么。”


    不一会,戏台上锣鼓声响起,熟悉的音律吸引了楚婳的注意,她侧眸望过去。


    叶蓁饮尽一杯酒,见她神情有异,便也随着小姑娘的目光看向戏台,疑惑道:“怎么了?”


    楚婳眸中氤氲起一片朦胧的江南烟雨,神情怔然,“我听得耳熟。”


    午后斜阳的余晖洒落画舫,拉长了戏台光影。


    那青衣叠步款款,仿若巷雨中漫步。


    她轻轻张臂一扬,水袖柔婉,昆腔妙曼,云花撒袖起落间,手中扇叶开合,衣褶随着音韵悠悠,飘逸舞动。


    “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她折袖半掩住容颜,凤眼神韵勾人,戏腔温柔多情,叫人好似真的看见一位闺秀对着菱花镜子红了脸儿,情态娇羞,让发髻上彩云头饰都凌乱了。②


    看台上不高不低地传来几道惊呼,首座上的老爷更是看得如痴如醉。


    “姑、姑苏昆曲……”楚婳喃喃道:“是牡丹亭。”


    青衣念白细腻轻柔,嗓音惊艳地转变昆腔。


    颦笑间佳人梳妆,那场景好似真是一位金枝玉叶娇生惯养的小姐回答着丫鬟,“你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②


    是啊,娇俏的姑娘爱美,是天性使然。


    而这般柔情似水、性情纯稚的姑娘,又有谁不爱呢?


    青衣葱白玉指捏着扇柄,流畅耍扇的动作若游龙戏水,缓缓将扇置于胸前,徐徐展开。


    最后,她转着腕子,扇叶如花遮盖在头顶。


    好似一位青梅遮阳避雨,等着竹马归来。


    楚婳呼吸一窒。


    ……


    一场戏罢,在众人痴痴的目光中,青衣收袖而去,留下曼妙的背影。


    楚婳倏然起身,抬步走出包厢,往三楼伶人歇息化妆的地方走去。


    叶蓁见状,单手拿着酒壶,抱剑跟了上去,“婳儿,怎么了?”


    楚婳眨巴着眸子,目光放亮,“追、追她。”


    叶蓁:“嗯?”


    楚婳握紧白嫩小拳头,小步踏上楼梯,肯定道:“那姑娘的、昆腔,绝对是在姑苏、练出来的。”


    若同样是姑苏人,说不定会知晓小竹马的下落。


    作者有话说:


    等正文结束后,爹娘的事情我单独开个番外来写吧(可能orz)


    ①国在哪里,家在哪里,君在哪里。


    这满座宾客,怎晓得老夫我也是戏中之人!


    ——出自昆曲《桃花扇》


    ②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你可知我一生儿爱好是天然。


    ——出自昆曲《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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